没有记忆的青霜子跟随便来个女人有什么区别

原标题:家有恶妇:公子快点跑 最新章节

小说名称:家有恶妇:公子快点跑

第001章 老太太心偏

  “你们这该死的奴才,让开……”春晖园外,一身绿衣少女面露怒色,一双眼眸满是盛怒,对着阻拦自己的婆子丫鬟怒斥。推荐/

  “大小姐,息怒。老夫人昨晚睡眠不足,今早起来一直喊着头疼,万不能听到有人吵闹,还请大小姐稍等,容奴婢进去通禀一声可好?”拦着绿衣少女的是穿着桃红裙衫在苏庄老夫人伺候的大丫鬟芍药,这会看到大小姐生气,说话依旧不急不慢,犹如在闲聊般。

  大小姐一听,眯着眼睛看着她:“芍药你就算是奶奶身边的大丫鬟,论身份依旧是个奴才。我要见奶奶还要你一个奴才推三阻四的吗?”说罢对着她的小腿就是狠狠踢了一脚。

  芍药吃痛,当下就跌坐在地上,摔在鹅卵石的路上发出惨叫:“哎呦……”

  “大小姐,咱们正因为是奴才才要好生为主子着想才对!老夫人身子不适,夫人正陪在里面侍疾。若你要见,还是让奴婢进去通传一声……”一个婆子,听到大小姐这般看不起下人,眼中闪过鄙夷。

  大小姐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在那个婆子的脸上,根本就不去看那婆子阴沉的脸,直接推开那些拦着自己的人走了进去。〖〗

  进了春晖园的房内,入眼看到的便是自己那个奶奶此刻正舒适的躺在软榻上,身着万寿锦衣,头上插满金饰,遥遥望去,一片金光灿灿。

  除此之外便是她两个手腕上都戴着两幅玉镯,且色泽看上去绝佳。一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套在手上,格外的富态。

  这些东西她皆从自己母亲房内匣子里见过,想不到如今全都在老太太的头上去了。

  目光微敛,再看自己的母亲竟学起那些奴婢来,拿着玉捶正殷勤的轻锤老太太的腿,哪里像当家夫人的模样?难怪府内那些人在私下说起母亲来,各个目露不屑和鄙视。

  “璃姐儿,娘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要面见长辈需要通传,你怎么自己擅自闯进来了?一点规矩都没有!”听到动静,苏夫人回头看到自己的女儿,脸上并未露出欣喜,反而是板着脸训斥。

  “这丫头过来怕是有要紧的事,罢了罢了!”苏老太太,被自己大孙女瞅着,十分的不自在。网站

  那婆子听老夫人这般说,张口就要说话。却被苏璃茉直接当截掉了:“奶奶,此事由我来说比较好!”

  “你且说说看……”苏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面上再无慈爱。

  “此事就是凡哥儿在池边看鱼被轩哥儿从身后推了一把,跌入池中。不光如此,身边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都站在池子边上伸长脖子看着凡哥儿在池里扑腾,无人下水营救!”苏璃茉想到刚才那凶险的一幕,眼眶红了起来:“我且问问轩哥儿,凡哥儿不过四岁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推他?”

  “大小姐,误会啊!轩少爷绝没有推凡少爷,是凡少爷自己看鱼入迷脚滑跌进池子里,轩少爷想拉他一把的呀!”轩哥儿身边的奶娘听完苏璃这话,当下就急的辩解。

  “拉?谁家拉人的手是双掌朝外的?你来试试给我看看……”那婆子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苏璃当下就大怒。

  若不是记得凡哥儿说喜欢池里的锦鲤,今天想打捞一只放在小鱼缸内送到他院子里,便也不会看到令人不敢相信的一幕。

  她的弟弟,她最可爱的弟弟,竟被面带狞笑的轩哥儿给推了下去。原文163xjk.net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在那喊着救命救命,可个个都面露笑容,哪里有半点想救人的态度?

  “大小姐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奴婢是下人万不敢与你争论,可那池子边上大家伙都看到清清楚楚,难为轩少爷一片爱弟之心却被如此误解……”说罢低低的哭了起来:“老太太你要做主啊,轩少爷委屈啊!”

  “呵,你说那些池子边上的婆子丫鬟?一个个的都站在边上不动,由着凡哥儿在水里挣扎,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该死!”

  “够了!”苏老太太用力的拍打桌子,满脸怒容瞪着苏璃:“一个两个扯谎倒也罢了,那么多的丫鬟婆子难不成都跟着说谎了不成?”

  “奶奶,你这是觉得我说谎了不成?”原本就知道此事不会善了,却没想到苏老太太竟这般护着妾生的庶子,气的小脸发白。

第002章 母亲的偏颇!

  “璃姐儿,娘平日里教你的规矩呢,你就是这样跟老夫人说话?”苏夫人见自己的女儿对着长辈咄咄逼人,面色隐隐难看。

  苏璃一听,目光凄楚:“娘,弟弟被人害的落水你不去帮他找凶手却在这里训斥我有没有规矩?”

  “轩哥儿的奶娘不是说了吗?那是凡哥儿不小心,怎么说起找凶手了?”夏青霜听到这话,皱眉。

  “娘的意思是女儿说谎了?你宁愿信一个下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吗?”苏璃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璃姐儿,不是你母亲不信,而是这么多人作证没得咱们信你的话不是?”苏老太太心疼的搂着轩哥儿:“便是你不喜轩哥儿也不能把脏水泼到他身上,纵使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可到底是你爹的儿子。你作为姐姐的就应该有点肚量,哪能污蔑自己的弟弟呢?”

  “他不是我弟弟……”苏璃大声反驳:“我的弟弟只有凡哥儿,他不配!”

  苏老太太一听这话,面色有几分的难看。然后直接站起身,牵着轩哥儿的手:“罢了,既然你姐姐不喜欢你,奶奶这就带你走,省的碍旁人的眼!”

  “他不能走,奶奶你不能这么偏心!轩哥儿是你的孙子,凡哥儿也是,你怎么如此偏薄?”

  “璃姐儿你够了!”苏夫人厉声制止,然后对着脸色十分难看的老太太福身:“娘你先带着轩哥儿安抚安抚,儿媳这就把璃姐儿带回去好生管教!”

  苏老太太扫了一眼璃姐儿对着苏夫人点头:“去吧!”说罢低声哄着轩哥儿离开。

  夏青霜冷着面领着苏璃回到自己的院落,进了屋直接摔坏了一套茶具,眼睛喷着怒火看向她:“你倒是越来越能耐了,竟跑到老夫人面前颠倒黑白!”

  “娘,凡哥儿的确是轩哥儿推下水的,我亲眼看到的难道有错吗?”苏璃见她依旧不信,心中悲哀,但依旧努力的解释着。

  “那么多丫鬟婆子难不成都是扯谎不成?”夏青霜说到这里,目光复杂的看向苏璃:“璃姐儿,你知道娘有多辛苦吗?因为你,你爹对娘一直很冷淡,若是这回知道你竟然栽赃给轩哥儿,你可想过娘亲的难处?”说罢眼眶红了起来:“璃姐儿,就算娘求你不成吗?以后就别一直跟轩哥儿过不去!”

  “一直过不去的是那庄姨娘还有苏轩,娘你觉得在爹的面前难做。可有想过,我与凡哥儿是你的儿女需要你的维护,可现在凡哥儿被人害的落水你竟然连去看一眼都不曾?母亲,凡哥儿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哥儿!”娘亲的一席话,让苏璃很是绝望。

  她的母亲事事都把她父亲放在第一位,便是自己生下的孩子都要朝后。爹说什么,她的母亲就听什么,从来不曾为子女争过。便是因为爹对庄姨娘和她所处的孩子颇为喜欢,她的娘就巴巴的跟人家做起了姐妹,就连对姨娘的孩子都比她们来的亲热!更是把府中中馈交给一个姨娘来管理,自己不闻不问,就是为了博自己的爹一笑。

  每每想到,苏璃只觉得自己那颗心还是被狠狠的刺痛着。

  她的母亲,她不奢求她可以为她和弟弟撑起一片天地,可好歹也能为她们遮风挡雨而不是现在落井下石!

  那些丫鬟婆子还不是看庄姨娘掌管着府中中馈,惯会看盘下菜。光是靠她一个人站出来反驳有什么用?她的娘亲对旁人的话深信不疑,可独独就不相信自己孩子的话,总是觉得故意与她作对,惹她不快。

  “你够了,该怎么做我自然清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夏青霜面露寒霜,看向苏璃:“看来平日里对你当真是太纵容了,以至于让你如此忤逆长辈!”说罢对着外面喊道:“来人,送大小姐去祠堂反省没本夫人传话,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娘,你这是要罚我?”苏璃拼命的把眼中的泪水忍了下去,眼睛隐隐泛红的看着她:“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罚我去祠堂?我为自己的弟弟讨公道错了吗?娘,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仇人呀……”

  夏青霜再也忍不下去,狠狠的甩了苏璃一个巴掌:“小小年纪满嘴胡言,当真是太娇惯你了!”说罢看向身边的婆子:“还不快带大小姐下去……”

  “夫人,老爷回府了!”外面二等丫鬟听到里面的动静,忙把前院送来的消息告诉夏青霜。

  “老爷回来了?”夏青霜眼睛一亮,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型,一副很紧张期待的模样。

  那二等丫鬟看了她一眼,小小声的说:“庄姨娘也在,三少爷也在……”

  夏青霜原本还激动的面容,变的有些僵硬,然后速速的让婆子把苏璃送到祠堂,自己则是亲自前去迎接自己的夫君。

  “大小姐请吧……”随着苏夫人离开,那些婆子和丫鬟也没了好脸,冷笑的看着她。

  苏璃闭了闭眼睛,再看那些婆子和丫鬟深深的印在脑海中,然后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是多么的想笑!自己的儿子落水,当娘的不去安抚受了惊吓的儿子却急急的去讨好自己的夫君,苏璃走着走着低低笑了起来,一直隐忍的泪水一颗颗的滴落在泥土中,消失不见。

  也没有人知道,她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修剪漂亮的指甲深深刺在掌内。唯有这般,才警告自己不要丧失理智与她们硬碰硬。

  她现在斗不过这些人的!

  苏府上下早已都是庄姨娘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旁人的眼中。若是自己稍有不慎露出不好的苗头,马上就会有人告诉庄姨娘。

  她还有年幼的弟弟,她还不能与那些人撕破脸。娘亲不争气,她必须要尽所能的保护好自己的弟弟!

  便是这般一遍一遍的警告着自己,才没有让她失去理智,冲到那些人的面前质问。

  凡哥儿,等着,姐姐一定会保护你!

第003章 恶毒的心思!

  苏夫人带着婆子丫鬟赶到花厅的时候,正看着苏泽群坐在位子上,轩哥儿一脸委屈的坐在他的怀中,庄姨娘也是眼睛红红的。

  看到苏夫人过来,庄姨娘忙亲热的走上前:“姐姐怎的来了?”

  苏夫人小心的看了一眼苏泽群,见他只是低着头哄着轩哥儿,对自己到来似乎并没发现般,心中升起一抹委屈。

  听到庄姨娘这般说,嘴角挂着牵强的笑:“妹妹我来是为那个不争气的璃姐儿来给你赔不是的!”说着,轻叹一口气:“那孩子也不知犯了什么魔怔才说那些昏话,妹妹你可别往心里去!”

  “瞧姐姐说的,我只是一个姨娘哪里敢担得起你的道歉呢?”庄姨娘拍拍她的手:“大家都是一个府里的,他们姐弟吵嘴争执再正常不过。只是……”庄姨娘这话顿了一下,似有些难以启齿。

  “哼……小小年纪就如此栽赃给自己的弟弟,你平日里是怎么教养的?”苏泽群在旁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目光看向苏夫人十分的冷漠:“你也是侯府出身,我与老夫人都觉得你能教养出大家闺秀来。可现在看看你把璃姐儿教成什么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不把苏府放在眼里?由着璃姐儿来折辱这里面的人来?”

  “夫君,你这话实在是太重了,妾身担不起!”苏夫人惊的面色一白:“总是我悉心教导可璃姐儿那性子实在是太倔,不是妾身推托,璃姐儿她……”

  “你若不能好生管教那便换个人如何?”

  “不不不,妾身能好好管教的!”苏夫人一听脸色都吓的白了起来,忙对苏泽群说道:“今儿这事璃姐儿的确做的不对,我已经让人把她关进祠堂没得我的准许是不能出来的!”

  “可那祠堂阴暗潮湿,璃姐儿到底年岁小会不会受不住啊?”一旁的庄姨娘听了这话,有些心忧。

  “合该给那个孩子一些教训,若是不严加管教以后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苏夫人忙说,然后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泽群:“夫君莫恼,璃姐儿以后妾身定会严厉教导,万不会再出今天这样的事来!”

  “后宅的事情我不方便参与太多,可你也知道苏府虽然比不上侯府可也是有门脸的人家!璃姐儿今日这般的确不妥,你且和庄姨娘商量着办吧!”苏泽群话不多说,牵着苏轩的手就去书房:“前些日子教你的论语可还记得?随爹爹去书房,今个考考你!”

  苏夫人一脸羡慕的看着苏轩被苏泽群领着走,她也生下哥儿可凡哥儿生性内向并不得夫君的欢心,不然也能为自己争一争颜面。

  “妹妹,这件事是姐姐对不住你,让轩哥儿吃了委屈!”苏夫人转身看到庄姨娘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孩子之间玩闹罢了,没那么严重!”庄姨娘露出得体的笑容:“你莫放在心上,纵使璃姐儿的错也怪不到姐姐的身上,你就别内疚了!”

  “唉,妹妹好福气。生的子女都那么的乖巧懂事,而我……”苏夫人摇头:“生了个讨债精啊!”

  庄姨娘听她这话,也只是笑笑,低声安慰了几句便带着人走了。自己要见的人早就走了,苏夫人也没了留下来的意思,便也带着丫鬟婆子离开。

  路过岔路口的时候,苏夫人这才与庄姨娘告别。

  “大小姐真的去了祠堂?”转身之时,原本还一直挂着浅笑的庄姨娘瞬间变了脸,一张娇媚的面容冷若冰霜,声音甚是阴冷。

  “是呢,那些人可不敢欺瞒!”

  “只是关进祠堂?老夫人就没掌嘴打板子吗?”庄姨娘满脸的不满,恨不得此刻那苏璃小贱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把她给撕碎了。

  “老夫人见三少爷哭的伤心忙哄着去了,倒没责罚!”身边的嫣红小声的告诉庄姨娘。

  “嗤,何必说的那般好听?只怕老太太还不敢与侯府作对便是了!也罢……”庄姨娘伸出手把刚刚开出来的迎春花掐掉揉碎随后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这次她不死也得脱层皮出来才行……”

  “是是,姨娘说的极是!”嫣红小心翼翼的拍着马屁,庄姨娘听后只是唇角掀起冷笑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进去后,便让人把三少爷身边的婆子和丫鬟全都喊了过去。

  那些婆子丫鬟走近院子,庄姨娘根本就不给她们开口的机会,直接让人绑了就打一顿板子,那些丫鬟婆子惨叫连片,哭的不成样子。

  等到苏泽群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刚刚责罚完毕。庄姨娘见到苏泽群来了之后,忙起身迎上前:“老爷……”

  “这是怎么了?”苏泽群看到庄姨娘走过来,露出笑容,伸手把她揽在怀中,轻轻捏她的下巴:“这些下人做了什么让你恼成这般?”

  庄姨娘嗔了他一眼:“还不是这些丫鬟婆子看护不利,害的凡哥儿和轩哥儿都受了惊。若不好好责罚一番,以后还不得发生更吓人的事情?”

  “你啊……”苏泽群满眼疼爱:“今个的确让轩哥儿受惊不少,是要好生安抚一番。你是掌管中馈的,记得去库房选几样好东西送过去!”

  “库房那能有什么好东西?”庄姨娘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苏泽群,有些不满的嘟着嘴:“都是一些沉重大件一点都没趣的玩意,送到轩哥儿那妾身还要担心会不会伤着他呢!”

  苏泽群一听,眉头微皱,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就派人去夫人那里要去,璃姐儿今个做出的事实在是太气人,让她自己拿出点东西给轩哥儿也不过分!”苏泽群一副理所当然的要庄姨娘索要自己夫人的嫁妆。

  庄姨娘听后,嘴角微勾,随后又撇嘴:“妾身可扯不下那脸去要!夫人若是自己送倒还好,妾身去索要像什么了?若是被人知道了,还以为妾身背后指使轩哥儿为的就是贪主母的好东西呢!”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去!”苏泽群可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受那个委屈,当下就拍胸口决定自己待会去夏青霜的院落要东西。

  庄姨娘见自己目的达到,更是娇声喊着自己爱郎的名称,哄的苏泽群心花怒放的。没多会就去了苏夫人的院落,目送苏泽群离开后,庄姨娘这才从房内走出来冷眼看着还跪在地上发出痛苦声音的丫鬟婆子们。

  一群蠢货,让他们办点事都办成这样!要不是早就把夏青霜陪嫁带过来的那些忠仆全都换了,今个这事哪能如此简单结束?

第004章 恶奴欺主!

  一想到就棋差一步,被苏璃那个贱丫头给坏事了,庄姨娘的脸扭曲变的狰狞。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自是看到她这幅模样,吓得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啊。

  “二小姐呢?”庄姨娘似乎想起了自己那个女儿,问起身边的丫鬟。

  “回姨娘,二小姐还在上琴课!”

  “府内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还有心思上课?”庄姨娘笑了笑:“待会等二小姐下课了,送她一碗莲子汤并把大小姐关进祠堂的事说一说!”

  说完这些,庄姨娘整个人就疲惫了。挥了挥手,便让身边的丫鬟离开,自己在房内歇息。

  而苏璃,被自己亲身母亲下令关进祠堂,那些婆子岂能有好颜色给她?平日里大家都还忌讳她是大小姐,是个主子。

  这回,谁还在意呢?连自己的娘都不护着,下面的奴才更是要看盘下菜了。

  被婆子在背后用力推了一把,苏璃踉跄的跌进祠堂,立刻感觉到掌心刺痛。这还不算完,其中一个婆子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拿着一个蒲团走了过来,放在苏璃的面前:“大小姐,既然是夫人下令让你跪在祠堂里悔过,还请你跪在这上面莫要忤逆!”

  苏璃手掌吃痛抬起头,看着那婆子目光又看向那蒲团直觉不对劲。

  “不用,我便这样跪着就好!”苏璃咬了咬下唇,没有在这群恶奴面前失了态。

  谁知那恶奴一听当下就不愿意了:“大小姐你可别为难咱们这些下人了,夫人的话咱们做奴才的不得不听啊!更何况夫人也是为大小姐身子着想,这祠堂阴暗潮湿的你跪在这地上那膝盖可受不住呢!”说罢给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直接上前驾着苏璃就要按在蒲团上。

  纵使苏璃使劲的挣扎,可她到底只是个小姑娘养在深宅中,根本无法与长期做体力劳动的粗使婆子能相比。

  只见两人很轻松的把她提了起来,苏璃气的满脸通红:“你们这群恶奴别以为打着我娘的名号我就不知道你们在给谁办事!”

  “大小姐说什么呢?奴婢可都听不懂……”两个婆子有些心惊,但很快恢复正常,然后把苏璃按在蒲团上。

  隐藏蒲团里的针尖立刻刺入苏璃的膝盖中,饶是苏璃再坚强也受不住这种疼痛,当下就发出惨叫。

  “大小姐这忏悔可得心诚则灵呢,奴婢帮帮你……”说罢更是用力的按着苏璃跪在蒲团上。

  不用去看,苏璃也知道两个膝盖那里一定全都是针眼,疼的她恨不得昏死过去。可她不能昏过去,她要看,要看这两个恶奴还要做什么!

  “你们这两个狗奴才,一定会遭到报应,一定会!”苏璃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她们,原本眼睛就生的极美的她此刻一双眼眸犹如天山寒冰,让人毛骨悚然。

  “要不算了吧……”其中一个婆子被她的眼神吓的软了腿,白着脸征求的看着旁边的另一个。

  同样被吓的不轻的另一个婆子,自然松开了按着苏璃的肩还有手臂,然后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惊慌:“罢了罢了,反正咱们要做的事情都做了!”说着再不管苏璃扯着另个婆子慌乱的离开,不光如此还从外面落了锁。

  直到两个婆子离开,苏璃才吃痛的从蒲团上跌坐在地上,双腿因为疼痛不断的抽搐着,本还是初春微冷的季节然这个时候她的全身早就湿透。

  祠堂里是没有一点光亮的,漆黑一片,伸手都看不见自己的五指。眼睛看不见,这耳朵就比以往灵敏了很多。

  苏璃总感觉有什么在这祠堂里到处乱窜,还有叽叽的声音,那种对未知不明的恐惧渐渐让她处于崩溃的状态。

  直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脚面上走过,还有什么扫过她的手面,她终于忍受不住爬到门边,大力的拍着门:“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正坐在外面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的两个婆子听到里面急切恐慌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继而当作没有听到般聊着一些八卦。

  苏璃自然听到外面有人,可她们不愿给自己开门。莫名的无助,让苏璃整个人处于崩溃的状态中,平日里在别人面前伪装的坚强瞬间瓦解,低声哭了起来。

  她怨,她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那么的无知?明明爹对她从未正眼瞧过,愿意与她同房在一起也是迫于外祖家是侯府的关系,借此让他一个毫无背景的书生一跃成为京城名贵。

  整个苏府,老太太还有那个名义上的爹和庄姨娘她们才是一家人,为什么娘就看不清呢?

  这种关系她在五岁的时候就看的分明,也是从那年开始学着保护自己,后来有了凡哥儿她又要分心照顾他。

  自己和凡哥儿身边的丫鬟婆子早就被庄姨娘在娘的面前花言巧语全都换成了她的人,哪一个是对自己忠心的?

  想到自己那个无知的娘,苏璃哭的不能自己。

  今天这事明明就是轩哥儿的错,可她娘宁愿相信外人就不愿相信她。就连凡哥儿遭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也没去看一眼!

  想到凡哥儿那个小小的人儿,此刻还昏迷着,若是让身边那些恶奴动了什么手脚……

  苏璃想到这里,整个人就慌乱不已。使劲的拍打房门:“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她要救凡哥儿,她要救凡哥儿……

  “姐姐你就别浪费口水了,母亲既然铁了心要责罚你又怎么会轻易放你出来呢?”门外传来苏薇幸灾乐祸的带着笑的声音。

  “姐姐不是妹妹说你,你也太能生事了。隔三差五的给母亲招惹麻烦,也难为她总是给你收拾烂摊子!”站在外面的苏薇忍不住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刚才妹妹去看望母亲了,母亲知晓你这次委屈了轩哥儿可是从库房里拿出不少好东西送过去呢!”

  苏璃根本不去听苏薇在说些什么,依旧执着的拍打着门,十指抓挠带着斑斑血迹。

  苏薇见自己说了那么多,里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觉得有些无趣。她本就是想过来看看热闹的,可这有人不配合,真是好没趣。

  真不知道姨娘要自己过来瞧什么?来看苏璃的下场吗?

  呵呵,真是拜她母亲所赐,让她看到母女相残的场面!

  啧啧,也只有母亲那无脑的人才会如此相信他们!不过也好呢,不然她的日子哪能像现在这般舒坦?

  想着,就扭着腰身离开了。

  她可记得母亲刚才送给轩哥儿的礼物有不少好东西呢,她也得讨要一二才行!

  想到这里,当下脚步匆匆离开……

  苏璃不知道自己拍打房门多久,只觉得全身渐渐发冷,头脑昏昏涨涨。她知道自己怕是得病了,凡哥儿落水没人下池子救他,是她跳下去救人,也只是在匆忙间换了一身衣服就跑去春晖园找老太太理论。

  可现在她全身一阵冷一阵热,犹如冰火两重天。

  手已经无力再去拍打房门,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合上……

  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发现毫无声音,两个婆子小心翼翼的靠近门边继而又轻声喊着大小姐几声,一连几声都没有动静,两个婆子胆子大了一点掏出钥匙打开。

  看着地上的苏璃满脸通红昏迷的躺在地上,两人眼睛发光。这算不算天助她们,想着就有点激动了。

  原本还想要等几天耗着才能下手,现在倒是有了绝佳的机会。

  “快点拿出来……”面相有些凶的婆子催促着旁边那个肥胖婆子。那胖婆子看着地上的苏璃,有些犹豫:“真的要吗?这,这可是一条命啊……”

  “命?若是咱们不按照那人说的去办,你以为你还有命?”凶婆子听后撇嘴,见她犹犹豫豫的,劈手就从她手中抢走一包药粉。

  苏璃只觉得昏昏沉沉间,有人在她口中灌入什么。或许是预知危险来临,苏璃紧紧咬紧牙关不愿松口。

  那婆子见苏璃竟然昏迷了还能如此,心下一恨让另一个婆子狠狠捏着她的下巴,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松口,苦涩的药味被人胡乱的灌入,随后整个人被人摔倒在地上。

  “快走……”两人见事办成了一半,忙拉扯着另一个婆子离开祠堂,离开时不忘把那个装了针的铺垫拿走随后再次把门落了锁,就等着夜幕降临。

  两人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的时候,这才鬼鬼祟祟的把准备好的桐油泼洒在外面,左右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这才掏出腰间藏着的火折子对着那桐油点着。

  火势一下窜了起来,吓的两个婆子把手中的火折子掉在地上,人也跟着跌坐。望着一瞬间熊熊燃烧的大火,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含义。

  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两个婆子这才连滚带爬的大声疾呼:“祠堂走水了,快来人啊,祠堂走水了……”声音急切凄厉,若不是看到她们嘴角含着的笑意,真当这两人惊恐害怕。

  没多会苏府的众人都看到了祠堂那边火光冲天,众人纷纷惊呼然后纷纷奔了过去。

  老太太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是巴不得那个嫡女没个好下场,可绝不能是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儿子刚升为礼部侍郎,这个节骨眼若是后宅出了事,那可就麻烦了,少不得要被人在抓着错来磋磨一番。

  想着,老太太也顾不得装病了,马上让身边的瞿嬷嬷扶着自己赶去祠堂。

  要说祠堂其实也没多少排位的,他们一家子原先就是个白身,就是个泥土里刨食的。若不是勒紧裤腰带让儿子去读书考科举,他们也不会如现在这般风光。

  那祠堂里摆放的无非就是她的公公婆婆的排位,图个意思。

  可现在祠堂烧起来,若是自家那个老头子知道,凭他那个脾气只怕自己没好果子吃。当下,老太太就急了,也不拿那些大家太太的模样了,脚步匆匆的朝前跑着,就连瞿嬷嬷都跟不上这老太太的脚步。

  夏青霜原本还在房里为苏泽群来见自己,好一阵开心。暗想自己责罚璃姐儿又给轩哥儿送去不少好东西,夫君果然过来安慰了。只是这份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下人告诉她祠堂那边着火了。

  夏青霜一听,吓个不停。难道是璃姐儿气恼不过烧了祠堂不是?这般想着,就暗恨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不学着苏薇那般在夫君面前给她争宠罢了,竟然还都做着让夫君十分厌恶的事情。

  “随本夫人过去看看……”夏青霜面色青白交错,生怕去晚一步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女儿又做什么幺蛾子,当下也领着丫鬟婆子匆匆奔了过去。

  倒是庄姨娘听了以后,拿着玉簪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嘴角微勾不过很快换成讶然的模样,忙领着自己房里的人赶过去祠堂,苏泽群在书房里知道后暗骂一声晦气,撩起衣摆大步朝外走去。

  一群人急急忙忙的朝着祠堂那边的方向疾奔,路上碰见的也只是打个招呼继续赶过去。

  倒说说祠堂这边,两个婆子打着嗓子喊了一阵后便佯装取水救火。既然是要做戏就是要做全套的,两人还特意抓了一些灰在她们脸上擦擦,目的就是让众人觉得他们真的是尽力了。

  而此时被大火包围的祠堂内正陷入诡异中,昏倒在地上的苏璃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把她紧紧包裹着,杜绝四周的大火侵蚀。

  原本还紧闭双眸的人儿,突然睁开双眸,刹那风华,令人夺目。

第005章 魂穿异世,脚踹恶奴!

  醒过来的苏璃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段奇怪的记忆涌入脑海中,令她眩晕。

  待那种昏眩褪去后,苏璃扬起一抹唇角诡异的笑了。

  她竟如此好命从一堆丧尸中灵魂转世来到这里吗?低头看着手,发出浅浅的笑意。这老天爷可真够意思,不光让自己借尸还魂还让她返老还童。

  把一个快三十岁的大龄剩女给减到只有十三岁,一个含苞待放的年龄,真是令人怀念呢!

  嗅着被大火燃烧木头的焦味,苏璃都觉得这空气是令人沉醉的。

  深深吸了一大口,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苏璃活动活动脖子,飞腿把烧的差不多的木门踹飞。

  门外的人没料到祠堂的门会飞过来,大家都避之不及,还在烧着的木门落在几个婆子的身上,顿时烧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看热闹可没想过要把自己给烧没了啊,婆子吓的发出惨叫。当下也顾不得形象在地上翻滚,意图扑灭身上的大火。

  众人看到后,吓的忙找东西灭火。只是她们手中要么是手帕,要么就是扫帚,不闪风还好,这一番下来火势越发的大了起来。

  几个婆子痛的扑倒人群中,瞬间也把几个丫鬟的衣服给点着,这下子整个祠堂外面都热闹了起来。大家纷纷跳开,各自逃命。

  苏璃从里面走出来后,看着外面像一群猴子在乱窜的人,含笑。

  “鬼,鬼,鬼啊……”看到苏璃安然无恙,且连衣服都没烧着走了出来。守着祠堂的两个婆子吓的魂飞魄散,差点尿失,禁。

  大,大小姐怎么会没事?目光看着几乎烧成废墟的祠堂,两个婆子怕了。扑通跪在地上,对着苏璃咚咚的磕头:“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

  “饶命?”苏璃听后唇角掀起冷笑:“你们在对一个十几岁孩子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饶她一命?”苏璃一边问着,一边挑起其中一个婆子的下巴,与她直视。

  若说之前大小姐的眼眸犹如天山上的冰雪令人遍体生寒,那么现在大小姐的眼神就好像戏文里唱的地狱中的修罗,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看到这种眼神,那婆子很不争气的湿了,尿臭味弥漫四周。

  四周的众人吞了吞口水看着很诡异的大小姐,就连刚才差点把衣裳烧光的那几个丫鬟婆子都吞着口水不敢发出大声。

  “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身体的深处还能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那种发自灵魂中绝望的叫嚣让苏璃闭了闭眼睛。

  好丫头,你的恨,你的怨,你的执念还有你所牵挂的人从今开始都有我苏离给你包了。有我在的一日,必让那些害你,伤你,毁你,骂你,打你的人生不如死,后悔来这一世。

  “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之前还格外凶悍的婆子,此刻看着神色平静的苏璃竟从内心中害怕起来。

  然她话音落下,苏璃只是轻轻一笑,随后对着她的膝盖用力的一踩。众人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那婆子犹如被人掐着脖子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璃姐儿,你,你在做什么?”夏青霜匆匆赶到,刚巧看到这凶残一幕。顿时惊的瞪大眼睛,整个人正是吓的向后仰倒,要不是身后有人扶着,只怕摔的不轻。

  然苏璃根本就没抬头看她,蹲下身看着趴在地上几乎痛死过去的婆子,目光扫到另一个婆子身上。

  那婆子被苏璃这冷不丁的一手给吓的瑟瑟发抖,面色苍白:“大小姐,奴婢是被逼的,被逼的,是……”

  “苏璃你在做什么?”还没等那婆子开口,苏泽群怒吼出声,额头布满青筋看着令他厌恶的嫡女。

  苏璃只是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侍郎大人难道没眼睛看吗?”说着,抓起那个婆子的手:“其实你现在说出幕后主谋都没什么意思了!我对是谁指使你们真心没兴趣,你那个主子若是不怕死尽管放马过来就是,即便她不来有日我也会找她!”

  苏璃说这话的时候,扫了一眼那边面色铁青的苏泽群还有匆匆赶来的庄姨娘,然后当着他们的面一个一个的把那个婆子的手指被掰断。

  不光如此,且还是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十指连心,那种极致的痛苦让那个婆子终究忍不住昏死在地上,没了动静。

  “真么意思,一点都不耐玩!”苏离撇撇嘴,然后扫向众人。或许是怕苏璃对她们下手,众人齐齐后退几步,低着头,一点都想跟她对视。

  “天啊,造孽啊!”老太太腿脚慢,赶到这里看到的就是烧成废墟的祠堂,还有两个半死的婆子躺在地上。唯一安好的就是她一直恨不得没了的孙女,当下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起来。

  “璃姐儿,还不跪下道歉!”苏夫人被自己女儿刚才那一手惊呆后。看到苏老太太哭成这般,马上沉下脸让自己的女儿跪在老太太面前认错。

  “凭什么?”苏璃看着夏青霜,一脸的不羁。

  “凭什么?母亲只是罚你跪在祠堂悔过你竟然放火烧祠堂,你这种忤逆不孝的东西真真是要气死我了!”夏青霜气的浑身发抖。

  “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火是我放的?”被这种无脑的女人,苏璃连看她第二眼的yu望都没有了。

  “你这个丫头速来都是与我顶撞,如今我不过罚你在祠堂悔过你都能火烧了这里。今后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夏青霜抚着胸口:“你是我女儿,还有什么没有母亲不了解女儿的?我便是证据,快向你奶奶跪下道歉!”

  苏璃被她说的话给逗笑了,什么最了解她的母亲?这可是迄今听到最好笑的冷笑话了,当下根本理睬都不理睬直接就要离开。

  夏青霜哪里愿意放过?当着这么多人如此不给她面子,实在是太令她羞恼。等到苏璃走过来的时候,抬起手就要甩她一巴掌。

  这巴掌还没落下,就被苏璃稳稳的抓住,目光甚冷的盯着她:“拿自己女儿耍威风你也是够了!”说罢用力推开,使得夏青霜踉跄后退好几步才站住。

  “姐姐……”庄姨娘眼光一闪,忙松开老太太去搀扶夏青霜:“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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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第三十章

  兵荒马乱的一宿过去, 第二天虽然是周六,但路口的煎饼摊不比平时人少, 依旧是不到七点就开始排大长队。喻兰川还得加班, 丐帮的兄弟们得趁周末到人流量大的据点刷业绩, 连隐藏在幕后没露面的甘卿也要准时开店, 准备迎来新一轮水逆, 于是大家都散了。


  只剩下退休人员杨帮主没事,就跟江老板一起,把失魂落魄的闫皓押回了洗衣店, 关门教育。
  喻兰川回家打了个盹, 洗了个战斗澡, 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得光鲜靓丽,准备去上班, 刚到门口, 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拎起门口白麝香的古龙水在头发上弹了两下, 往电梯赶的脚步一转,他香气袭人地敲了隔壁的门。
  甘卿昨天晚上吃坏了胃,早晨就没出去,自己熬了碗粥喝,听见敲门, 还以为是给张美珍送牛奶的小女孩, 叼着汤勺就出来了。
  这两天据说要降温, 室内暖气烧得格外热, 她在屋里穿得是夏天蹲路边啃玉米的大裤衩和篮球背心……没穿内衣。
  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面面相觑了片刻,都被这个惨烈的形象对比震撼了。
  毕竟,地球上的物种是如此丰富。
  甘卿被还没来得及弥散开的古龙水刺得有些鼻痒,想打喷嚏,可是嘴里还有个勺,她憋得咬牙切齿,牙把勺子往下一咬,勺棒就高高地往上翘起,正砸中了自己的鼻梁骨,眼圈“刷”地一红,她把自己打哭了。
  喻兰川非礼勿视地低下头,看张美珍家的擦鞋垫:“你……不冷吗?”
  “咳,还行。”甘卿……出于某种原因,伸手往门框上一撑,并借着这个姿势把自己半藏在门口,有点尴尬地含起胸,“什么事?”
  “哦,”喻兰川说,“昨天……”
  “昨天怎么了?”甘卿打断他,从门板后面露出一双狡黠的笑眼,“我下班就回家了,什么都不知道。”
  又是一个翻脸赖账现场,喻兰川面无表情地拿出闫皓的塑料小人。
  “有一种人啊,他们宁可自己对着地图走一天一宿的冤枉路,也不愿意停下来找人问一声。不是非说不可的话,他们就肯定不会说。”甘卿丝毫不为所动,“我猜那个小燕子不会主动把我供出去的,小喻爷,你觉得呢?”
  “你的意思是,昨天半夜还在外面闲逛的人是我,撞见闫皓打晕聂恪的人也是我,追了好几条街没追上,只捡了个娃娃回来的还是我?”喻兰川要被她气笑了,“我有这么繁忙吗?”
  “谦虚,没有超长待机,哪能当盟主,谢了啊,”甘卿人话说不了三句半,顺口又来,“改天请你……”
  不敢相信她还有脸说出“吃饭”俩字。
  甘卿卡了个壳,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身负异香的奇男子,是个会主动讨债要饭的奇葩,于是话音生硬地一转:“……请你给自己开个表彰大会,能者多劳、见义勇为。”
  这回干脆连宵夜也没有了。
  喻兰川无话可说,隔着门,把闫皓的塑料小人塞了进来:“我不在家,那个闫皓有扒人窗户的毛病,这个在你这存两天,等杨爷爷他们摆平那个闯祸精再说,扣着这个,他跑不了——当然,你也可以拿着它去威胁闫皓,让他别把你说出去。”
  甘卿感慨道:“小喻爷,你听听你说的这话,真像反派啊。”
  打扮和气质更像,还是国产电视剧里活不过三集的那种。
  “是吗?谢谢。”喻兰川假笑了一声,“我看你就没有这个顾虑了,毕竟胸大腰细是魔教妖女的标配。”
  喻总弹了弹衣领上不存在的土,不可一世地把薄薄的眼皮往下一垂:“藏什么藏,我近视快一百度了,就你这样的,戴显微镜也看不见什么。”
  甘卿听完,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牙根,居然就大喇喇地从门后面出来了,往门框上一靠,修长的四肢舒展开,她胸也不含了,似笑非笑地说:“那可实在是对不住啊,影响市容了。”
  喻兰川目瞪口呆,没想到假嘴炮遇见了真流氓,吓得视线漂移了一百八十度,一个字也没憋出来,仓皇败退。
  “慢走,小喻爷,”甘卿挥着勺在他身后说,“我就不耽误您选美了。”
  因为一大清早就被刺激得肾上腺素飙升,喻总闯进办公室的时候气场爆炸,森然有杀气,周末加班有些懒散的部门同事们被他的杀气震慑,整体效率大幅度提高,竟然在中午之前完了活,可以集体回家睡午觉了。
  喻兰川在办公室里休息了一会,鬼使神差地,他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家庭暴力、精神暴力”,相关内容跳出来很多,他大致一扫,都是官话,于是就又搜了“精神暴力取证”,搜索结果不是“摄像、录音”之类不靠谱的东西,就是明确告诉他“取证困难,界定不明”。
  喻兰川就合上电脑,走到窗边,摘下眼镜远眺,缓解视疲劳。
  再说,就算能证明聂恪是人渣,又能怎么样呢?向小满杀人未遂是事实。确实,她是被人诱导、自己又有精神疾病,可以不用坐牢,可人这个精神状态,在哪还不是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喻兰川摇摇头,这件事短暂地在他心头盘桓片刻,就被他浮尘一样地抹去了。他披上外衣,去老板那里汇报,聊到了恒生指数,于是又侃了半小时联交所交易规则。
  各行各业、各个阶层,明面上的与潜在的、成年人的游戏规则多得数不清,闫皓一概懵懂,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没人带他玩过游戏的缘故。
  不过这就不需要喻兰川操心了,反正那燕子是“堂前燕”唯一的传人,无论如何,老杨大爷和江老板他们也不会不管他的,以后拴好了,别再出来闯祸就行了。
  他趁下午风和日丽,溜达回家,难得的冬日暖阳晒得他昏昏欲睡,结果刚到一百一十号院楼下,喻兰川就不惬意了——两个丐帮的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探头往院里看,见他过来,就给他打眼色,喻兰川顺着这二位的目光一看,楼下又停了一辆警车!
  报警人聂恪正把两个民警送出来,其中一个是于严,聂恪一脸委顿,大烟鬼似的耷拉着眉眼,喻兰川听见他喋喋不休地说:“……上回抓的那个团伙是不是没抓干净啊,我怀疑他们还有其他同伙,盯上我了!他们会不会割我的肾啊?警察同志,作为纳税人,我贡献很大的,你们可一定得保护我……”
  喻兰川听了个音,心里“咯噔”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于严警官应付完聂恪,找上了门来。
  “我刚才在楼底下就看见你了,今天怎么早退了?”
  周六上半天班叫“早退”,喻兰川品了品这用词,有点心酸,不想多聊,就直接问他:“你们来干什么?八楼又怎么了?”
  “不知道,这货可能是让他老婆传染了,神神叨叨的。”于严说,“他刚才报警,说自己昨天晚上从超市出来的路上被人袭击绑架,绑架他的人还会飞。”
  说着,他观察了一下喻兰川的神色。
  然而喻兰川只是略带冷淡不耐烦地挑了挑眉,什么表示也没有。
  “他还说,今天一睁眼,他就发现自己躺在家里,没脱衣服。我们看了,他买的东西都在,一瓶酒空了,推断是他喝断片了,自己不知道。”于严说,“但是聂恪坚决否认,说他有洁癖,绝不可能不洗澡就上床,还说绑架的事绝对不是幻觉,因为绑匪打晕他以后,用他的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这个姓闫的手怎么那么欠呢!
  “不过他的微信纪录确实很奇怪,前一秒,他还在跟女孩聊骚约饭,发的都是语音,听声音也不像喝醉了的。后一秒就发了一堆‘这男人是骗子’之类疯疯癫癫的话。”于严说,“兰爷,这事听着有点蹊跷啊。”
  喻兰川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把闫皓翻来覆去地煎炒烹炸了一遍:“你想说什么?”
  “要真是那个团伙的同党报复,早把这小子削成片了,哪会让他全须全尾地躺回自己家里,还帮他把从超市买的东西都捡回来?我觉得要不是他自己精神失常,那就是……”于严伸脚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说实话吧,兰爷,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吧?给谁铲事去了?”
  喻兰川不吃亏地踹了回去,大尾巴狼似的一跷二郎腿:“警察同志,说话要讲证据,小心我告你诽谤。跪安吧,有事找我律师聊。”
  “唉,这种混搭的逼,也就你才能装得出来,”于严叹了口气,“不扯淡了,兰爷,聂恪这种‘纳税人’的要求我们不能不理的,处理不好,他到处投诉不说,没准还得把我们挂上微博,回去我们就得按他说的地点和微信发送时间,去核查这附近的监控,过来给你提个醒,你留神一点。”
  喻兰川按了按眉心,知道自己的午休是泡汤了。
  于严站起来,一整制服:“能者多劳吧,盟主!”
  喻兰川现在一听“能者多劳”这四个字,头都大两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再说这词就跟你绝交,滚。”
  丐帮的人常年在这附近混,都是老江湖,应该知道怎么避开监控。甘卿不用问,这人滑不溜手,也不至于露这种马脚。
  问题是,甘卿跟丢了一阵,那段时间,没人知道闫皓去哪了。
  喻兰川匆匆来到楼下洗衣店,一把拎起闫皓的领子。
  闫皓一见他,眼睛又红了:“你还我!”
  “我还你个头,”喻兰川问,“昨天晚上你扛走聂恪后,去了哪?从哪走的,有没有避开监控?”
  闫皓一脸茫然,显然是压根不知道还有监控这码事。
  古代的武林盟主都呼风唤雨,日常生活就是接受万人膜拜,看谁不顺眼,就打成魔教妖邪,没事可以指挥小弟们去干他。
  怎么当代盟主就跟铲屎工一样,到处给脑残擦屁股?
  怪不得上位这么容易,都没有人礼貌性地竞争一下。
  老杨大爷脑子不慢,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聂恪报警了?”
  喻兰川剜了闫皓一眼,把于严悄悄给他传的消息说了,两个老头听完,此起彼伏地对着闫皓叹气。
  江老板问:“那怎么办?”
  闫皓缩脖端肩,蜷在大洗衣机旁边,整个人灰沉沉的,丧得要滴出水来。
  喻兰川看了他一眼,心说:“我为什么要管他的破事?”
  老杨大爷:“小川!”
  喻兰川:“……这事没有人身安全和财产损失,而且听起来确实挺离谱的,警方调阅排查监控也需要时间,只要这期间聂恪自己承认他是喝多了产生幻觉,派出所那边应该也不会往下查……喂,蜘蛛侠,你跟我仔细说说,聂恪给诊所医生钱是怎么回事。”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如果担心日常学习工作中的小问题, 这种‘水逆退散卡’也是很好的选择哦。可以夹在学生卡或者公交卡里面,很方便随身携带,可以帮助你平静心情, 抵消水星逆行带来的不良影响。另外, 水逆期间, 家里常用的电器、家具、管道都要注意定期检修, 一旦发现损坏的迹象,要记得及时处理。打起精神来,水逆虽然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一些麻烦, 但也是个自我检视的机会哦……”


  喻兰川在橱窗外面,看见某人身处幽幽的灯光下,披头散发——还是假发——嘴角挂着个“蒙娜丽莎”式的似笑非笑,才十几分钟,她已经忽悠了三拨顾客, 业务很熟练,说辞都不带重样的, 两毛钱一张的彩色小卡片, 她卖十五块,并且已经卖出了一打。
  可见“水逆”已经成了当代青年的头号杀手,相关消费应该纳入医保报销范围。
  喻兰川听见那帮小孩喊她“梦梦老师”,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旁听了一会“梦梦老师”那口飘飘悠悠的神棍腔, 实在快要看不下去了, 后悔没把她早晨叼勺子的尊容拍下来, 游街示众。
  他敲了一下店门,打断了甘卿的话,板着脸走了进去,把店里“星星点灯”的画风拖进了“焦点访谈”里。
  青少年们纷纷回头看他,有个小女孩还捏紧了刚买的“水逆退散卡”,可能是想贴在喻总的脑门上。
  “有事,”喻兰川冷淡地敲了敲柜台,“你什么时候关门?”
  甘卿的笑容纹丝不变:“不好意思哦,先生,水逆期间我这里要接待的客人比较多,大家都是预约过的,如果有需要,可不可以也请您提前一到两天打招呼呢?”
  “不可以。”喻兰川不客气地一口回绝,瞄了一眼那些“水逆退散卡”,他凑近甘卿耳边,低声说,“我要给物价局打电话了。”
  十分钟后,甘卿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把客人们都糊弄走了,她歪歪斜斜地往柜台上一靠,恢复了正常语气:“小喻爷,我这是小本生意,你行行好吧。”
  喻兰川的目光扫过她柜台上那堆玩意的标价:“我看你做的是‘没本’的生意。”
  甘卿叹了口气,感觉到了这一任盟主的神通——他能靠一部手机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您大驾光临,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看没看见闫皓拿着聂恪的手机发微信?”
  甘卿想了想,不以为然地说:“可能看见了吧,他当时拿着手机按了一会,我也不知道拿得谁的手机。”
  喻兰川额角青筋跳了起来:“那你昨天为什么不说?”
  甘卿莫名其妙:“……你也没问啊。”
  喻兰川:“你跟我走。”
  “昨天明明是你先出手的,半路你没事人似的走了,撂个烂摊子和黑锅给我,你想得美。”喻兰川咬着牙,想把她从柜台后面拉出来。
  然而手还没碰到,他忽然感觉手腕上有一阵凉意——不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是某种让人汗毛倒竖的感觉,喻兰川下意识地一抬手腕,反应已经非常及时,却依旧没躲开,他脉门处被两根手指一弹,同时,甘卿在他脖子上吹了口气,手腕上传来轻微的疼痛感……以及某种粘附在上面的、更可怕的东西。
  如果她的手再重一点,或是手指间夹一把刀……
  喻兰川当年练寒江七诀的理由很中二,但这么多年来,他施展的机会不多,从来没有体会过幽微间一手一指的较量。
  其实所谓“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古代或许是有,现如今谁也没见过,以喻兰川十五年来练剑的浅薄了解,这是不太可能实现的,大爷爷恐怕也不行。而甘卿并不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她的身体条件在那摆着,力量上限、抗击打能力,一目了然,不可能强到哪去。
  可是方才一瞬间,喻兰川觉得眼前的人就像是碎成了无数细小的尘埃,无孔不入地盘旋在自己周围,咽喉、手腕、胸口、太阳穴……同时向他发出警告,像是有无数把致命的小刀架在上面。
  她并不跟人对抗,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力量,只是仿佛一阵致命的风,一点罅隙就能钻进来,轻飘飘地要了对手的命,对方没了命,自然也就没了力气。
  跟喻兰川迄今为止见过的一切流派都不一样。与其说是武术,不如说是杀术。
  这是……什么功夫?
  建国后为什么还有这么不和谐的品种?
  甘卿躲在假发后面,捏着“神棍嗓”冲他笑:“哎哟,先僧(生),好好说话嘛,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吓死人了。”
  他沉默了一会,默默地拿出手机。
  甘卿一秒钟有了人样:“行行行,好好好,你说,让我干什么?”
  就这样,甘卿早退半天,被盟主拉上了贼船。
  “安心诊所……”甘卿低头扫了一眼喻兰川发给她的地址,又看了看眼前破破烂烂的小门脸,叹了口气,感觉喻兰川拿她当小弟使唤。
  她正在徘徊时,两个中年人从“安心诊所”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女人对旁边的男人说:“……管用的,你听我的,我们家孩子期中考试比上学期提高了不少。”
  男人有点迟疑地问:“这……孩子吃了,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没有,”女人说,“我听人说,美国那些名校学生、硅谷精英什么的,好多都吃这个,原理就跟喝咖啡一样,咱们国内不好买,赵医生这里给代购。”
  男人问她:“您刚才说这药叫什么?”
  女人说:“聪明药!”
  “聪明药?”甘卿从暗处走出来,“赵医生?”
  她打开了手机上的一个团购软件,这个不知道有没有经营资质的安心诊所有不少团购体验项目,项目介绍里,显示主治医生叫“赵鸿翔”。甘卿想了想,顺手团了一个,并及时把购买页面截图发给了喻兰川,让他报销。
  她打电话问了一下,周六下午的名额未满,还能约。
  团购的项目叫“催眠体验”,介绍里吹得天花乱坠,说是属于“团体心理咨询”,能引导顾客进入催眠状态,放松身心,缓解日常压力,排毒养颜。
  甘卿一直没心没肺的,当然也没有咨询“心”的需求,头一次来,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还有点不放心地发微信问喻兰川:“这种不会跟过去的‘摄魂术’一样吧?”
  喻兰川可能是被她的不学无术震惊了,好半天才回了她六个点。
  诊所里有个负责接待登记的前台,除了甘卿以外,还有两三个购买了同一个体验项目的。
  “催眠体验室还在准备,请诸位在这等一会,”前台小姐年轻漂亮、笑容甜蜜,跟诊所的破门脸格格不入,“在开始之前,赵医生让我先跟大家交代一下,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进入催眠状态的,会有一部分人因为无法放松,不容易接受暗示,如果一会您发现自己属于这种情况,也不要失望,我们这个项目依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帮您放松神经,如果您觉得满意,可以购买我们的长期疗程,相对团体项目更有针对性。”
  甘卿一听乐了,原来这安心诊所是她同行,连忽悠顾客的说法都异曲同工——心诚则灵。
  催眠体验室是一间卧室改的,里面拉着窗帘,照明是香薰蜡烛,光线昏暗,几个墙角都布置了小音箱,三百六十度环绕地播放那种让人昏昏欲睡的轻音乐,也和星之梦的套路特别像。体验室正中间有几把软绵绵的躺椅——疲惫的下午,白噪音和有助眠功能的熏香,大概不用催都能睡死过去。
  獐头鼠目的赵医生坐在一个书架前,笑容可掬的前台正在给每个人发毯子,讲解注意事项,甘卿趁这时候说:“不好意思,卫生间在哪?”
  她溜出了体验室,趁诊所里唯二的两个工作人员都忙着,人影一闪钻进了前台桌子,桌子底下有一堆不知道干什么的药,都没拆包,甘卿扫了一眼,不认识,迅速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喻兰川,随后翻出了前台的登记本。登记本是今年全年的,甘卿手指不停留地从头往后翻,像是数纸一样,她眼力极好,“向小满”的名字一滑过,她立刻就捕捉到了,卡在那一页。
  只见那里标注:向小满,女,36岁,咨询治疗十次(药费已预结)。
  甘卿一皱眉,她虽然不知道正规的心理咨询是怎么操作的,但熟悉“神棍的职业操守”,卖个小卡片、哄顾客睡一觉,尚属于不痛不痒的缺德范畴,但随便给人开药吃……这可就越界了。
  “聂恪给向小满找的‘医生’是这种货色?”喻兰川看了一眼甘卿发回来的照片,“这人就是个卖大力丸的江湖骗子,还走私管制药品。”
  于严在电话里偷偷跟他说:“你可以举报安心诊所非法营业,但向小满在他那就诊,不能说明聂恪主观虐待,聂恪也可以说自己是上当了,电信诈骗还隔三差五就能骗到一个高知呢,给老婆买东西不小心买到假货又不犯法。”
  这时,喻兰川的手机里有电话请求接入。
  “稍等一下,过会我给你打过去。”喻兰川挂断了于严的电话,接起来,是一个合作方的同事,平时经常跟喻兰川一起打球,跟聂恪工作的公司有合作密切。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有心打听,没有打听不到的。
  “我去他们公司做过一段时间‘尽调’,”球友说,“对这人印象很深啊,他们有个财务,爱说八卦,陪我们吃饭的时候,十个八卦里有八个跟这位有关系……这人风评不怎么样,老围着小姑娘转,脚底下也不知道踩几条船,有人还到单位闹过,让他下次注意点,别叫错名字。”
  喻兰川:“他结婚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听说他当年户口能落在燕宁,还是靠他老岳父,家里房、车也都是那边出的大头,要不都跟你似的,房奴狗,哪来的钱花天酒地?”
  喻兰川的心被戳了好几个透明窟窿。
  “老人么,指望不了一辈子的,听说他岳父退休以后身体一直不行,三天两头住院,那时候开始,这个聂恪就有点飘了,后来老家没了,他老婆家里可能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亲戚吧,他就更肆无忌惮了……唉,我听说他老婆出事了,什么情况?”
  喻兰川三言两语地打发了热爱八卦的球友,拐弯抹角地弄来了聂恪的简历,收集完资料,已经是傍晚,又跑到六楼找杨大爷的孙女杨逸凡。
  杨总手头各种新媒体、互联网人才资源丰富,很快,聂恪大学工作期间用过的几个邮箱账号都被扒了出来。
  “够不讲究的。”杨逸凡说,“你看这个,这个是他的常用邮箱之一了吧?”
  杨逸凡给他看的是一个截图,聂恪用自己的邮箱给一个人留言,说:“发邮箱,交换,我老婆。”
  喻兰川:“对,不是正式走公司邮箱的,他都用这个号,这是什么意思?”
  “有点PUA色彩的色/情论坛。”
  喻兰川:“P……什么色彩?”
  “PUA,Pick-up Artist,一开始是教不会说话的死宅怎么搭讪姑娘的,后来发展成渣男骗财骗色培训班,研究怎么摧毁女方精神和人格,怎么找机会拍下对方裸/照之类的。渣男们私下里还会拿出来炫耀交流,”杨逸凡说,“比如这个,就是他想用自己老婆的裸/照交换对方的‘资源’。”
  杨逸凡:“哎,我刚才是不是污染纯洁美男心灵了?喻总,你听过就算啊。”
  喻兰川没理她:“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给我一晚上时间,我找人打入渣男内部,运气好的话,能弄来这小子当时跟别人的聊天记录。”杨总不在意地说,“花点钱的事。”
  “多少钱?”刚给甘卿报销完团购费用的喻兰川问,“我……”
  “免了,”霸道总裁杨逸凡说,“老娘就不差钱,这笔给你赞助,纯当娱乐。”
  要不是他还有房贷,哪轮得着她在这人五人六地炫富?
  这时,喻兰川手机震了震,甘卿给他发来了一个好友位置。
  甘卿:“赵神医的地址找到了,你说他做完亏心事,今天怕不怕鬼敲门?”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喻兰川总觉得她这一句话里妖气森森的,赶紧问:“你要干什么?”


  甘卿:“不干什么, 找他聊聊天。”
  喻盟主心累得不行:“你不要乱来!”
  甘卿没回话, 回了个金馆长熊猫表情——“长得好看的女人, 都不靠谱”。
  喻兰川要给这位行走的表情包跪下了, 跟杨逸凡交代了一声, 匆匆忙忙地往甘卿所在位置赶。
  赵“医生”以前是开美容美发店的,后来发现这个行当竞争越来越激烈,遂转了行。他找人买了个文凭, 又经过了一个月的培训与包装, 完事把脸一抹擦, 改头换面, 就成了“心理咨询专家”, 开了这家“安心诊所”。
  利用一个周末, 他赚了好大一笔“安心钱”——下午接待了三拨花钱来听音乐打盹的、卖出了两个长期疗程, 又多了十几个托他带“聪明药”的客户, 账户上的数字长势喜人, 他美滋滋地哼着歌回了家。
  赵医生住的地方,离那天聂恪给他塞钱的饭店不远,走回去中间有一段小路,虽然有点背, 但并不太远,路也都是走熟了的, 这位先生缺德带冒烟, 当然是个唯物的拜金主义者, 坚信人民币能辟邪,并不怕黑。他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上的手电,晃荡着腿、哼唧着西皮慢板溜达。
  可是今天,小巷子却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走着走着,西北风停了,周遭忽然安静下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爬上了他的后背。
  赵医生狐疑地用手电往四下一照,什么都没发现,他怀疑自己神经过敏,于是气沉小腹,唱出了声:“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
  “人”字没出来,黑暗中似乎有人轻轻笑了一声。
  赵医生倏地闭了嘴,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声有一点不自然——带着“沙沙”的杂音。
  是踩着什么东西了吗?
  他猛地刹住脚步,“沙沙”声却没有立刻停下,多了几下!就好像有人在刻意模仿着他的脚步走,但脚步踩得不太准。
  “有人吗?”赵医生回头喊了一声,身后是空荡荡的小路。他无端开始紧张,因为突然发现这条熟悉的小路比他想象得还要黑,这让他有些不安,于是加快了脚步。
  那“沙沙”的动静如影随形,赵医生连着回头看了几次,心越跳越快,手心开始潮湿。
  就在他快要走到小路尽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快而重,像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毫无预兆地砸在他耳膜上。
  这可能是某种动物本能,在很安静的地方独自往前走,急促的脚步声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被追逐的战栗感。特别是这个人已经开始害怕的时候。
  突兀的脚步声把赵医生吓得膝盖一软,连忙举起手机,冲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照。
  这一照,他看清了身后路,汗毛都竖了起来——那里竟然还是没有人,光扫过,又急又重的脚步声竟然凭空消失了!
  赵医生呆了一下,紧接着,他撒腿就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转身的瞬间,他好像听见有个女人在笑!
  一口气跑出八百米,赵医生差点把肺也吐出来,狂奔到了大街上,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差点连手机也捏不住。
  他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吐出一口大气,神经质地捏紧了裤兜里的钱包,念了两声佛。
  “自己吓自己,”他拍了拍胸口,自我安慰似的笑了一声,“疑神疑鬼的,呸呸呸。”
  赵医生自己一个人住,把老婆孩子都送到了国外,这样跟外人提起来有面子,他也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天晚上,他莫名不想独处,于是一边开门一边拿着手机翻,正在漂亮前台和最近新勾搭的女病人之间举棋不定时,他觉出了不对劲——屋里的暖气里掺杂了阴凉气息,冷飕飕地从他身边刮了过去……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房门重重地合上了,一声巨响,方才开门的钥匙还没拿下来。赵医生蓦地扭头,就听“咔”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上了!他连忙扑到猫眼前往外看,同时徒劳地转着门把手,这动静惊醒了楼道里的声控灯,依然看不见人。
  赵医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时,屋里的灯陡然灭了,电闸被人拉了!
  “谁!我报警了!”
  这句话音刚落,有个很遥远的女人一边捏着嗓子笑,一边轻声说:“好啊。”
  赵医生一把抄起竖在门口的雨伞,循着声音猛地扭过头去,赫然发现阳台一扇窗户开着,一个……长发女人的影子飘在窗外,夜风扫过,她的影子还微微晃动!
  赵医生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鞋柜上——他家住十楼!
  “影子”伸出一只手,按在他家玻璃窗上,那里随即传来指甲刮擦玻璃的“咯吱”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要是还有手,我也想报警,赵医生,我要举报你非法行医,谋财害命……”
  漆黑的屋里,已经吓得神志不清的男人没看见打开的窗户缝里伸进了几根头发丝一样的细线,像蜘蛛网。其中一根细线轻轻一动,冰箱上面的一个纸盒子就被拉了下来,一堆“利他林”滚到了地上。
  赵医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我我我这是正经药!巴基斯坦进、进口的!”
  “影子”嗤笑一声:“进口?”
  “利他林”,就是赵医生倒腾的所谓“聪明药”,又叫“大脑伟/哥”,一般是治多动症和注意力障碍的,国外有些人喜欢没事嗑几粒,用来提神醒脑。这种一听就知道瞎嗑会上瘾还有副作用的东西,在国内属于一类精神药品,受管制,没有医院处方,买来的“进口货”,基本不是黑市走私,就是假药。
  “我代、代购……”
  一个药盒突然自己飞了起来,擦过男人耳边,重重地砸在鞋柜上,赵医生“嗷”一嗓子,膀胱差点失守:“走私!走私!这药医院也开,不会吃死人的!有……有问题的,都是自己身体不……啊!”
  他眼前一黑,又一个药盒陀螺似的飞了起来,速度极快地弹在他脸上,赵医生好像被人抽了一巴掌,四肢并用地蜷缩进墙角,抱住头。
  “吃出问题的,都是自己身体不好,不关你的事,对吗?”窗外的“影子”低低地冷笑了一声,“那我呢,你给我吃了什么?”
  赵医生茫然地抬起头:“什……”
  “想不起来了?我给你提个醒,今年三月初,我在你那里买过十次咨询,你还给我开了药,可是没见好啊,大夫。”那“影子”细声细气地说,“而且好像更惨了,每天……每天都像是泡在一团沼泽里,泥里面伸出无数只手,不停地把我往下拉,慢慢的,我连话也说不出来,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给我吃了什么?大夫?”
  赵“医生”先是不明所以,随着她的话,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你……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我啊,以前觉得自己是疯子,自卑极了,可是离开肉体以后,突然觉得好多了,我好不甘心啊,一定得回来找您好好‘咨询咨询’。”指甲挠玻璃的声音越来越刺耳,紧接着,窗户“吱”一下,被推开了一条更大的缝,一只惨白枯瘦的手伸了进来,“赵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呢?”
  男人这回真吓疯了,抄起玄关里的一尊装饰佛像,嘴里乱七八糟地叫唤着不知道哪看来的驱邪咒语,就朝窗户砸了过去,瓷做的佛像和窗户一起碎了,窗外的影子凭空消失,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那声音又说:“哎呀。”
  声音近在耳边,她在屋里!
  最里面一间卧室的小门轻轻打开,那只手从里面探出来,一个模糊的、女人的影子斜斜地打进客厅。
  她尖而轻地笑了一声:“哈,看来佛祖不保佑坏人呢,好险哦。”
  “你是丁香?王小青?郝……郝郝春梅……”赵医生屁滚尿流地喊出了好几个女人的名字,连屋里的“女鬼”都卡顿了一会,似乎没料到还有这种发展,男人的裤/裆已经湿了,语无伦次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害的你们,我、我我我就是帮人代购药的,他们买什么我代什么……”
  “女鬼”那瘆人的尖细嗓音低沉了下来,可惜已经失了智的赵医生没听出来:“你说的是‘他……们’?”
  喻兰川下了出租车就一路狂奔,地方不熟,转了好几圈冤枉路,好不容易才找到赵医生的那个小区时,一看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顿时急出了一身汗——要是有高压锅,都够把“赵医生”炖个骨肉分离了!
  他一边打甘卿的电话,一边试图确定是哪一座楼,电话却被对方挂了。
  喻兰川:“混蛋!”
  正要再打,旁边却忽然飞来一根枯枝,喻兰川下意识地一抄手接住,抬头看见甘卿正坐在小区花坛里,举着一顶假发,冲他挥手,笑眯眯地问:“谁混蛋?”
  “说了我是来找赵医生聊天的,你着什么急?”甘卿说,“这么担心我啊?我真是受宠若惊。”
  喻兰川瘫着脸说:“我担心被你盯上的人。”
  “放心,没死,没受伤,没留下证据,我躲开了监控,指纹都擦了,办事靠谱吧?来,先把钱结一下,亲兄弟明算账,”甘卿拿出手机计算器,“噼里啪啦”地一顿按,“误工费、跑腿费、消息交换费、交通报销费……”
  喻兰川额角跳出一段青筋。
  “……我就不跟你算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吧?”甘卿说,“只是耽误我一下午生意,少说损失了二十单‘水逆退散符’,小喻爷,我可怎么跟老板交代啊?日子没法过了。”
  喻兰川刚遭遇了一个花式炫富的杨总,又碰上一位花式哭穷的,惨遭精神与钱包的双重打击。最后,两个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喻兰川捏着鼻子买走了她二十张水逆退散符,按批发价,每张便宜五毛。
  甘卿这才慢悠悠地说:“这人的诊所基本是骗人的,其实是个药贩子,平时倒腾点非法的处方药,找货门路多,货源可靠,嘴也紧,后来就有人给他介绍了别的生意。”
  G毒是一种麻醉药品,又叫“诱/奸药”,一听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价格给得很高,他就答应了。因为觉得凶手用刀杀人,是凶手的错,不是刀的错,跟卖菜刀的更没有关系。”甘卿接着说,“慢慢的,除了G毒以外,开始有人让他‘代购’其他致幻剂、麻醉剂,他就发现这些客人彼此都是认识的,买药是给女人下套的辅助工具,平时到他这里来拿药,如果碰上了,他们还会互相交流经验,怎么确定目标,怎么让目标不敢报警还不敢反抗,怎么完全控制她之类,这些客人说话不避讳他,后来还把他加进了他们那个‘集邮群’,那个姓赵的说,就像个打游戏的群,每天互相显摆自己的‘战利品’。”
  喻兰川皱了皱眉:“有聂恪吗?”
  “有,聂恪是老主顾之一。据说很多人还挺崇拜这个聂恪的,因为他套住了一个向小满,少奋斗二十年,功成名就,还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聂恪的事迹是他们群里传的经典案例,有完整教程——一开始是打压她的自尊,在饮食里给她下安眠药和抑制神经的药,让她整天昏昏欲睡,根本没法出去工作,当着她的面倒掉她做的饭,带她出去见‘朋友’,故意让那些‘朋友’对她冷嘲热讽,慢慢摧毁她的神智。现在一切到了手,聂恪又想彻底摆脱她,所以装模作样地带她来看‘心理医生’——还是那个姓赵的友情客串,负责在‘治疗’期间不断暗示逼迫她‘反省’,加重她的症状——聂恪的计划是让她自杀,或者找个合适的机会扭送精神病院。”
  “怎么样?”甘卿偏头一挑眉,“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甘卿说完, 低头收了喻兰川的微信转账——盟主这朵香喷喷的奇葩, 就为十块钱, 跟她砍了那么半天价。


  喻兰川问:“拿得到证据吗?”
  “他们交易都是现金, 当然也没有账,不过现在去那个黑心大夫家搜一搜, 应该能搜到走私药,”甘卿想了想, “至于聂恪他们那些人,以前聊天记录应该是拿得到的,这样行吗?如果有需要,楼上那位尿裤子的可以去自首。”
  “自首?”喻兰川奇怪地问, “他良心发现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 就是教育了他一下,基本算是以德服人,”甘卿说,“然后友好地跟他约了‘明天见, 天天见’。”
  喻兰川:“装神弄鬼一次就够了, 这种事很容易穿帮的。”
  “不要紧,”甘卿笑了起来, 冲他张开手掌——她手心上有一小撮头发, 很短,利器割下来的, 夜风一卷就飞了, 她说, “今天是头发,明天他要担心自己的耳朵,后天……至于我是人还是鬼,对他来说不重要。”
  他差不多可以想象出楼上的赵医生是怎么尿裤子的了。
  喻兰川用打车软件叫了辆出租,两个人在路边等,司机师傅似乎有点找不着地方,打电话来问,好不容易把自己的位置说明白,喻兰川放下电话,就听见旁边的甘卿忽然说:“这样就行了吧?”
  “证据什么的,也不用太严谨,我这有方才那个姓赵的交代的录音,”甘卿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马路牙子,“再加上一部分聊天记录,发给聂恪,应该够让他闭嘴了。回去你们把那蠢燕子拴好,消停几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喻兰川听到这,已经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们之所以出来管这一团破事,都是因为闫皓闯祸在先。现在既然已经抓住了聂恪的把柄,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其实就算黑心医生自首举报,也没什么用。”甘卿冲他一摊手,“聂恪给向小满下药这事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现在什么也检查不出来,他只要咬死不承认就行了。聊天记录能不能当证据还两说,他们可以说是编的——虚假宣传、为了骗死宅交学费什么的,最多罚点款的事。”
  至于传播别人隐私照片,也就是“传播/淫/秽物品”,最多能靠上个“侮辱罪”——后者一般要受害人告了,才会处理,除非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向小满精神失常是聂恪传播她裸/照造成的,但这是不可能的,向小满本人可能压根不知道聂恪背着她干了什么。
  且不说安眠药的事情过去太久,难以证实,就算可以,吃安眠药一般也并不会致人精神失常。
  向小满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很有可能本人就是个自我评价比较低、比较敏感、容易依赖别人的人,也许她天生就有精神障碍的倾向,再查一查她家亲戚,万一查出个失眠抑郁的,就可以说这是家族遗传。
  至于漫长的精神虐待,谁看见了?
  何况虐待罪本身量刑也不重,最多三年,连个本科都念不完。
  “小喻爷,”甘卿抬起头,笑盈盈地对他说,“十五块钱一个怎么样?”
  喻兰川莫名其妙:“刚才不是说好批发价十四……”
  他话说一半,忽然明白了甘卿说的“十五块钱一个”指的是什么,话音卡在了喉咙里。
  “这已经是跳楼甩卖了,不然最少要加个万。”甘卿伸了个懒腰,说,“做工精细,保证不留痕迹、不留证据,你要是愿意给我额外报销交通费,还能加送‘毁尸灭迹’服务,让这个人从此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连警察都会觉得他是畏罪潜逃——怎么样?我也只收现金。”
  天实在是冷,甘卿一边说,一边在原地轻轻地跺着脚,往手心呵气,像是在跟他闹着玩。
  可是喻兰川却莫名有种感觉,如果他一笑而过,那这话就是个玩笑,如果他现在真的掏出十五块钱,明天聂恪就会变成失踪人口!
  小半年来,喻盟主遇到的麻烦人物不少了。比如钱老太和她三个倒霉徒弟,就属于穷凶极恶之徒,有案底、能打能跑,一时冲动,什么都干得出来。比如闫皓,做事不过脑子,什么都不考虑,就是个随时准备失足的法盲。
  相比这些人,甘卿完全就是个模范市民,平时讲文明、讲礼貌,买早饭从不插队,总是未语先笑,看着还有点好欺负的样子。可是就是这么一副“心里有数”的皮下,骨子里却黑乎乎的,偶尔露出些端倪,竟有点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十五……“后面最少加个万”,那么她现在神神叨叨地到处骗吃骗喝,手里拿不出一块五的样子,他是不是应该觉得挺庆幸?
  喻兰川的眼神在镜片下闪了闪:“你还挺有经验?”
  这时,他俩约的出租车已经打着双闪开过来了,甘卿不回答,总是不肯完全睁开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隐隐露出了刀尖似的寒光:“你猜。”
  于是这天,平时健谈的出租车师傅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副驾驶上的小青年长篇大论地进行了一路普法教育,吓得师傅把车开得战战兢兢,一路没敢超速。
  胆敢在“逼王”面前装的甘卿自食恶果,被他喷成了一团,缩在后座不敢冒头,趁喻兰川换气,才连忙虚弱地插了一句:“我逗你玩的。”
  喻兰川:“很多人踏破底线,都是从不严肃地对待这件事开始的。是什么事都能拿来玩的吗?”
  甘卿沉痛地说:“……我错了。”
  开车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跟她对视了一眼,师傅的眼神充满同情,聊胜于无地帮她把车载广播拧响了一点,于是“法制专栏”多了一个评书西游记的背景音。
  “看看这些个玉兔精、蝎子精、孙悟空什么的,好好的妖精、好好的猴儿,”出租车停在一百一十号院门口的时候,师傅意味深长地说,“看不透红颜白骨、色/即/是空,非得要跟唐僧结婚,紧箍咒戴上了不是?天天得听和尚‘咪吗’念经,老实了吧,唉!一共二十八块三,把零头抹了吧,谢谢您!”
  收完钱,出租车跟世外高人似的,一溜小烟,绝尘而去。
  喻兰川其实还没说完,可是“孙悟空和唐僧结婚”的论断如鲠在喉,卡得他嗓子疼,只好作罢,拂袖而去。
  杨总找人把甘卿给的录音处理了一下,又截了几个聊天记录图,匿名发给了聂恪,当晚,喻兰川就收到了于严的电话,说聂恪忽然改口,承认自己喝多了报假警,还主动要交罚款。
  闫皓被杨大爷和江老板押到喻兰川面前,唯唯诺诺地为他惹出来的麻烦道了歉,还是没拿回手办——这是江老板让的,要再观察一阵,等确定他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彻底不闯祸了,才能还给他。
  反正在老一辈人眼里,那无非就是个塑料娃娃。一个大小伙子整天沉迷这玩意,一点人样也没有,给他拿走更好。
  闫皓走的时候,眼泪都快下来了,一步三回头,不知道喻兰川能不能善待他的绫波丽。
  他以前还有过一个蜘蛛侠,绫波丽是他的知己,蜘蛛侠寄托过他的渴望,他有时候会幻想自己能像小蜘蛛一样,变身蜘蛛侠,就能获得超能力和一切美好的东西,去战斗、救人。可是那个小蜘蛛的手办被他妈看见后,亲手砸了,而他穿上蜘蛛侠的衣服,也没有变成什么侠,只是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中,被警察当成变态嫌疑人带走。
  他也救不了任何人,只会给别人找麻烦。
  现在,最后的慰藉也不在了,江老板和杨大爷他们都是为他好,闫皓心里明白,说不出“不”来,他只是觉得很孤独。
  好像自己生下来,就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孤独。
  闫皓一百一十号院楼下的十字路口,心里忽然想:“我是不是该走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宠物店开了门,店员送两个客人出来。
  店员是个脸上有雀斑的哑巴女孩,一对小情侣刚从店里出来,带走了一只猫,看花色,应该是领养的。
  猫安静地蜷缩在猫包里,望着哑巴女孩,女孩像是很不放心似的,下意识地跟了几步,直到客人以为她还有什么事,停下来回头问。
  哑巴女孩目送客人走远,正好发现不远处的闫皓,她眼睛一亮,“啊”了一声,转身钻进店里,拿出了他放的那箱罐头,指了指闫皓,又指了指罐头,冲他鞠躬。
  闫皓本来就害怕女孩子,吓成了一根人棍,没留神,被那哑巴女孩一把揪住袖子,强行拉进了店里。
  角落里几只大猫正在吃罐头,吃得全神贯注,听见动静,只是耳朵动了动,头也不抬。
  这时,有点嘶哑的猫叫声响起,他俩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小一点的猫不知怎么的爬上了很高的柜子,下不来,急得来回打转,哑巴女孩赶紧放开闫皓,去解救小猫。
  她松了手,闫皓也跟着松了口大气。
  只见哑巴女孩轻盈地跳起来,脚尖在猫爬架上一点,没有重量似的够到了柜顶,然后她一脚踩着猫爬架,一脚踩着一扇打开的小柜门,就这么把猫抱了下来。
  猫爬架和活柜门居然纹丝不动。
  闫皓吃了一惊,忽然觉得她有点过于灵活了。
  虽然看起来很纤细,但……就算再瘦小的女孩,七八十斤也总是有的,可以这么轻吗?
  不等他看分明,那女孩已经跳了下来,把猫放在地上,落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拿出个小本,写字给他看:“谢谢你,流浪猫太多,老板不高兴了,以后每个月拿给它们吃的猫粮有限额,不能超,要不是你,我就不能让小白来了。”
  闫皓回过神来,也觉得写字比说话好多了,于是自愿加入了聋哑人行列,在本子上写:“不客气,下个月呢?”
  哑巴女孩:“毛线球刚才被领走了,要是它不被送回来,店里也不来新猫,就差不多够吃。”
  顿了顿,她又在本子上写:“不过经常被送回来。”
  闫皓:“刚才那两位看起来是挺好的人。”
  “但愿吧。”女孩写,“猫在别人家里,受了委屈也不会说。”
  两个人一起发愁地蹲在地上,闫皓心里轻轻一动,转头望向一百一十号院,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八楼。
  他闹了那么一出,聂恪肯定不敢在这住了,他把孩子送走,现在不知跑哪去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该搬家了,804会租给其他人,碎了的窗户修补好,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囚禁过一个女人。
  闫皓叹了口气,跟哑巴女孩告了别,站起来走了,他决定还是先按着江老板他们的安排去工作,赚一点钱,好歹能给宠物店的女孩支援些罐头。
  过了一个礼拜,804果然搬家了,院里来了两个搬家公司的车,甘卿早晨出门上班,正好碰见聂恪在楼下,跟搬家工人说话,她站在楼门口,一只手在兜里摸索着什么,盯着聂恪的背影看了片刻。
  聂恪无端感觉背后掠过一阵阴风,神经过敏地梗起脖子,往四周看。
  几天不见,这男人憔悴了不少,据说是那个黑心大夫自首的时候顺便举报了他们,聂恪被警察带走调查,闹得公司里八卦满天飞,以后可能是待不下去了。
  不过,正像他们预想的那样,聂恪请了律师,很有技巧地把自己做过的事一推二五六,到最后数来数去,只承认了自己有“道德问题”。
  这次他虽然栽了个大跟头,被折腾得够呛,但并不伤筋动骨。至于工作,大可以避避风头,以后再找。以聂恪的资历和学历,换工作不难。反正人们忘性大。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甘卿歪着头, 从楼道一角射出目光, 看见聂恪皱着眉,吆五喝六, 占了院子中间很大一片空地, 把搬家工人们指挥得团团转。


  这男人虽然已经人近中年,但绝不难看, 甚至堪称眉清目秀, 体型也保持得很好, 会穿,还很有些衣服架子的意思, 石墨色的长外套衬得他脸色很干净, 一个路过的女车主被他挡了路, 拉下车窗看了他一眼, 竟连眉头都没皱,很耐心地等他挪开。
  聂恪看清这位车主的玛莎拉蒂车标, 立刻又变了一副嘴脸,风度翩翩地走过去跟女车主说了几句话,可能是道歉解释之类,三言两语的功夫,还就聊在了一起。
  这二位谈笑风生, 大概都嫌搬家货车挪得快了。
  等女车主把车开走, 聂恪脸上忧郁的笑容就不见了, 他目送着载着女人的车, 点了根烟, 狠狠地抽,像是不服不忿、又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周正的眼角和嘴角拉扯出了尖锐的角,这面孔看着就不怎么像人了,像一头五官端正的豺狼之类。
  甘卿的目光扫过他露在外面的脖颈和手腕,眼神专注,像考场上的中学生看最后一道解析几何题,冷静地盘算着从哪下手。
  聂恪随手把烟头往井盖上一扔,又仰头看了一眼八楼,想起了向小满,他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诮的冷笑,后悔自己心慈手软,没把这女人处理干净,留着她找了那么大的一个麻烦。
  “可是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呢?看着吧,疯婆子。”聂恪这么想着,啐了一口,爬上搬家车的副驾驶。
  他喜欢女人,但在他眼里,女人就像是某种游戏道具,不是人,也不必有感情,应该让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最好能为他自残自杀一下,给他的个人魅力再添勋章。可她们如果胆敢反抗,胆敢让他麻烦缠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自古,人驯烈马,是英雄、是斗士,可是野马不甘心被驯服,还装作老实巴交的样子伺机伤人,那就是罪该万死了。
  就在这时,甘卿动了——她所在的楼门口距离搬家货车的尾巴只有几米,中间有一个自行车棚,能完美地挡住她的身形,只要几步,她就能钻进搬家车底,然后……
  去青年才俊聂先生的新家转上一圈,晚上给他点“惊喜”。
  然而,就在她滑出去的瞬间,一只手凭空横了出来,拦腰截住她:“回来!”
  甘卿听出了来人是谁,不理会,硬是往前闯——她手肘一竖撞了过去,而对方也不肯退让,胳膊肘撞上了胳膊肘,一声闷响。
  两个人硬撞,谁瘦谁吃亏,甘卿被迫侧身卸力,同时,对方一抬胳膊抓住门框,把她堵了回去。
  甘卿的目光没离开聂恪,手上在较劲,嘴上却客客气气地寒暄:“小喻爷,今天怎么没上班?”
  “家长会,请假半天。”喻兰川避开甘卿撞过来的肩头,往前抢了半步,另一只手抓住了她那始终插兜的手肘,“拿出来!”
  “不容易啊小喻爷,”甘卿皮笑肉不笑地说,膝盖别住他的腿,“天天早出晚归……”
  喻兰川的腿撤回来,人却没动,依然堵着,两个人在方寸大的空间里拆了好几招——幸亏这个楼道门被货车挡住了,否则外人会看见七八条腿和七八条胳膊乱飞。
  “……要管弟弟,”甘卿一个手刀下切,捅向他小腹,喻兰川手肘往下一压,却发现她手虽然快,却没用力,在他手肘压下来的一瞬间,她的指尖飞快地一动,化指为刃,准而重的擦过了他的麻筋。
  喻兰川:“嘶……”
  甘卿:“还能抽出时间管闲事。”
  “还行,”喻兰川半条胳膊没了知觉,但忍住了没缩——人的手指毕竟不是真刀,疼归疼,没造成实质伤害,他就势一侧身,以肩打中路,长腿横开,绊住甘卿,再一次逼她重新退进了楼道,“我的时间管理勉强过得去。”
  一个是以手为刀,一个是以身为剑。
  刀是三寸的指尖刀,见血封喉。
  剑是厚背宽刃的重剑,含着浩然之气。
  甘卿终于收回了视线,正眼看向喻兰川。
  外面人声嘈杂,这一块被自行车棚遮盖的小小空隙里,已经悄无声息地刀光剑影了一轮。
  上午的阳光不进朝北的窗户,甘卿退回到了阴影里,沉默了一会,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小喻爷的功夫比我想象得扎实多了,不愧是得了‘寒江喻’真传。”
  喻兰川没说话,警惕地防备她再出幺蛾子。
  他没什么跟人动手的经验,而且文明惯了,顾忌很多,力道打出去的瞬间,就总带着点往回收的意思,好像唯恐把别人打坏了。
  甘卿如果想要他的命,可能都不需要一分钟。
  但如果她不想伤人,这就自缚手脚了,外加楼门口空间有限,她力量欠缺——要是掰手腕,小喻爷恐怕得先让她一只手才行——居然生生地被他拦住了。
  这时,货车油门一声响,缓缓地开了出去,再追也迟了。
  甘卿叹了口气,晃了晃被喻兰川扣住的胳膊:“我可没请假,小喻爷,再不松手,你又要赔我误工费了。”
  喻兰川问:“刚才想干什么?”
  甘卿:“不干什么,出门上班。”
  喻兰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把她的手从兜里拽了出来,甘卿松了手劲,“哗啦”一声——她手上拎的还真是一串钥匙。
  “大白天的,”甘卿把食指伸进钥匙圈里,转了两圈,无奈道,“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喻兰川先是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突然死死地钉在了那串钥匙上——
  她的钥匙圈上挂着个绳结装饰,是用两根不同的荧光色鞋带打的!
  甘卿把钥匙往手心一攥,掖回兜里:“我通过安检了吧?”
  喻兰川下意识地伸出手,半途又缩了回来:“你这……钥匙链挺别致的。”
  “你喜欢这种?回头给你一个,”甘卿一边往外走,一边信口胡说,“彩色绳结,辟邪镇宅,可以加持正能量,‘邻居价’二十块钱,我晚上给你送过去,谢谢惠顾。”
  喻兰川抬腿跟上她:“那是鞋带吧?”
  她飞快地掏出来仔细看了一眼——还真是鞋带。
  “这么骚气的鞋带,准不是我的,从哪捡的?”她有点纳闷地想,这东西的来历记不清了。
  她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迷恋绳结,会打好几种复杂的中国结……当然,现在都忘了。
  这些鸡零狗碎的旧物,都是孟老板转交给她的,其实很多东西的来历她都想不起来了,可见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没想到,会被师父一样一样地收起来。
  长辈笨拙起来,好像总是这样,不了解孩子在想什么,又不敢细问,生怕自己太琐碎,于是她的每一件小东西都不敢乱碰,唯恐自己不小心丢了什么重要物品。可是风一阵雨一阵的少年哪有那么多重要物品,过几年再看,多半自己也莫名其妙。
  而那个小心翼翼地保存她“莫名其妙”的人,已经不在了。
  甘卿心里轻轻地往下沉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兜住,不让它沉到底——她对保持“没心没肺”的状态很有经验。
  脚步一顿,甘卿转头说:“还有什么事?二十块钱没得砍,小喻爷,别跟着我了。”
  喻兰川停下来,这才发现,他已经从楼门口跟到了院门口。
  你不记得那两根鞋带是哪来的吗?
  ……也不记得我了吗?
  印象里人狗喧嚣、惊心动魄的逃亡之夜,对你来说,只是一件过后就忘的寻常琐事吗?
  这么多年不见,你去了哪里?
  所有的问题争先恐后地盘旋在他的喉咙里,最后幻化成一个画面——少女一脸促狭地打量着他,贱嘴贱舌地说:“你裤衩上那条狗长得跟你还挺像。”
  甘卿做好了再听一遍“盟主普法讲堂”的准备,却看见喻兰川耳根突然红了,不知道在酝酿什么大招。
  甘卿:“小喻爷,有话就说,别憋着,脸都憋红了。让人看见多不好,还以为我非礼你呢。”
  从小就是个女流氓的胚子!
  甘卿想尽快脱身,就略微压低了声音,诚恳地说:“我真的是去上班,小喻爷,别跟着了,我诚心想摘那个人渣的脑袋,你就算跟我跟到女厕所也拦不住。”
  喻兰川气急败坏:“谁跟你去……”
  甘卿:“嘘——小声点小声点,不雅,破坏气质。”
  喻兰川七窍生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维系住了自己的气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闫皓绑人的时候,你还阻止过他,我以为你很理智,不是爱给自己惹麻烦的人。”
  甘卿一笑:“哎,这有什么麻烦的,举手之劳。”
  “等等,”喻兰川飞快地说,“现在不止你一个人在盯聂恪。”
  “以前他们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现在这件事既然捅出来了,就不止你一个人不甘心让他们逍遥法外。”喻兰川说,“再等几天,最多半个月。”
  “半个月,”甘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啊。”
  无耻的人总能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聂恪把小孩扔给父母,搬了新家——“一百一”那老破小,要不是因为学区,根本不值那个租金,同等价位的高级公寓舒爽多了。
  他逛了逛公寓楼下的花园,觉得十分满意,还顺手约了个外地来燕宁玩的女网友,想好好放松一下。
  可是放松了几天,事情开始不对了,一开始,是附近卖煎饼的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聂恪没在意,反正他也不吃这些破玩意。然而很快,周围所有早点摊主都开始窃窃私语,甚至蔓延到了便利店、咖啡厅!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咖啡机坏了。”
  “就是刚刚坏的,”圆脸的服务员笑得十分职业化,“实在抱歉。”
  聂恪:“那不要咖啡,给我拿个三明治。”
  服务员:“卖光了。”
  “你们明明摆着……”
  “您看错了,那是非卖品。”
  “你什么意思?消费者享有‘自主选择权’,你违反了……”
  “非常抱歉,如果给您带来不快,您可以投诉。”
  紧接着,“您可以投诉”这句话好像一直缭绕在聂恪耳边,他一肚子气地跑回新家,迎面却在电梯里撞上了一个乞丐,聂恪嫌脏,皱着眉退了一步,乞丐却冲他意味深长地呲牙一笑,笑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生不祥的预感。
  果然,一上楼,他就发现自己家被人做了标记,门牌旁边画了个小笑脸!
  聂恪推门进屋,一张夹在门缝里的纸落在了他鞋上,上面印着:“我知道你干了什么,我知道你住哪。”
  聂恪头皮发麻,屁滚尿流地报了警,赶来的两个民警大致扫了一眼,见他大老爷们儿一个,全须全尾,家里也没丢东西,录了个笔录就走了。
  聂恪吓得要升天,只好出门住旅馆,路口的乞丐目送他进去,小胡子一翘,很快,纸条又出现在了宾馆房间里。
  他去的餐厅、酒吧、甚至路边的电线杆上,小笑脸如影随形。
  聂恪快崩溃了,而警察非但认为他神经过敏,还三天两头找他过去问话。
  而十天后,杨逸凡在自己的办公室送走了客人,给喻兰川打了电话:“小喻爷,你的律师团队配好了吗?”
  喻兰川接起电话,转身走进茶水间。
  “我们联系上了愿意出来作证的受害者,现在有四个人,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最近的一个是在酒吧里被他们下药带走的,保留了证据,但是他们拿裸/照威胁,她一直不敢告。”杨逸凡吹了一下指甲,“酒吧也许还有监控录下了他们下药的镜头,能搞来最好,你摆得平老板吗?”
  喻兰川:“我试试。”
  杨总:“好啊,那我们就开始准备带流量了,这是‘无数个’十万加啊。”
  扣押在特殊病房里的向小满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当时曾经给她留过联系方式的小女警。
  上一次,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那么无力,向小满也没有领情。
  这一次,小女警终于不再是独自带着天真的孤勇来的,她还带来了妇联和家暴救助组织的人,还有真正的精神科医生,以及专业的心理咨询师。
  也许官司打得声势浩大,最后的判决依然让人意难平。
  也许对于坏人的惩罚,永远也抵不了他们给别人造成的伤害。
  但她至少要爬起来活下去。
  哪怕真的生无可恋,也要给那些不堪的、卑鄙的东西一些颜色看看。
  甘卿在路口等红绿灯,刷着铺天盖地的手机新闻,一看日期,正好半个月——小喻爷还怪准时的。
  她抬起头,看见闫皓正在帮隔壁宠物店扛猫砂,忙得脚不沾地。
  闫皓对她心理阴影犹在,一不小心撞见她的目光,吓得低头就跑。
  “哎,”甘卿在马路对面叫住他,“你老婆在我那,有空去取一下吧。”
  宠物店的小哑女惊讶地看着他,闫皓窘迫得面红耳赤,原地变成了一颗大番茄。
  不过……大番茄大概不知道自己的功劳吧。
  甘卿冲橱窗里的小猫“喵”了一声,转身走了。

就拿现在的王林比较啊。。把李碗慕的记忆全部抹去,看清楚,是完全抹去,而不是在梦道里看到后会感觉很熟悉,很痛心,很亲切。。。。没有过去的种种经历,就一个肉体,需要么?

不过可能后面耳大又会自己圆回来咯。。。正如前面写的王林多牛多牛,明明白白写个大天尊下第一人,甚至可以说是半个大天尊! 后面为了剧情需要,穿插一些多如狗的金尊,天尊,跃天尊进来,就又有1000多个比王林厉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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