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尸匠是一个鲜为人知的职业，他们和出马仙、神婆这样的职业不一样。画尸匠只有两样本领：寻人、画尸。　　我叫王志，亲戚朋友都叫我大志。和画尸匠结缘，还得从我父亲说起。八十年代初期，我父亲就去城里做买卖，当了村里第一个万元户。之后娶了我妈，更是如鱼得水，我爸在外面生意越来越好，我妈貌美且贤良淑德，村里人没有一个不羡慕我家的。但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下去，在我一岁的那一年，我爸失踪了一个多星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报了警，警察也找不到。　　爷爷在没招的情况下，就找了画尸匠。传说画尸匠的两个本领都特别灵验，寻人，就是找失踪的人。可我爷爷把爸爸的生辰八字给了画尸匠之后，画尸匠摇头，说无法寻人。　　妈妈当时是跟着的，就问爷爷无法寻人是啥意思？爷爷说在画尸匠的眼里，活人都可以寻，但死人不行。画尸，说白了就是寻尸。为了把死人和活人区分开，活人叫寻人，死人叫画尸。无法寻人，就是说，人已经死了。　　我妈当时就晕了过去，爷爷咬着牙说：“那我们画尸。”　　可画尸匠听了还是摇头，画尸匠和爷爷说：“画尸匠的规矩一年只能帮人一次，寻人、画尸都行。”就在刚才画尸匠其实已经帮了爷爷一次，结果就是无法寻人。　　爷爷听完就给画尸匠跪下了，爷爷和画尸匠说：“大师，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和您说实话，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儿子这两年挣了一些钱，您看看能不能开个价钱。”　　画尸匠摇摇头，转身就往屋里走。这时候妈妈也醒了，冲上去抱住画尸匠的小腿，哭着求他：“大师，你一定要帮我啊，我儿子才一岁。”　　画尸匠听了这句话，就停下了脚步。和爷爷说：“我捡了一个女孩，天生画尸匠的材料，但是她有残缺，天生一个眼睛睁不开，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遗弃的。画尸匠一年只能帮你一次，这个规矩不能破。但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可以提前帮你画尸，言明这次画尸不是我的，是我帮着那丫头算的，这报酬也是那丫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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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当时其实还有一种心态，那就是，无论你画尸匠说的多么天花乱坠，最后还不是要报酬。寻人心切，爷爷就点头说：“报酬没有问题。”　　
画尸匠听了莞尔一笑：“老汉，你没听明白，我说的这个报酬不是钱。我捡来这个丫头，将来性子必定刚烈，又一只眼睛睁不开，我怕她像我一样孤单的活一辈子，所以提前给她找人家。”　　
就这样，爷爷把我的终身大事用了，换取了一次画尸的机会。根据画尸匠的指示，爷爷在无头蛇山找到了爸爸的尸体。　　
爸爸被人用钢筋大字型钉在一个用朱砂画好的圈子里面，圈子的上下左右都放着动物的肝脏，看起来像一个奇怪的仪式。　　
爷爷报了案，警察迅速立案侦查，但是无头蛇山因为地势险要，很少有人去。查了几年，连个目击证人都找不到，逐渐的，案子就变成了一个悬案。　　
奶奶去世的早，爸爸又死了。一个老头，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肯定有奇怪的传言。将爸爸安葬了以后，爷爷就问妈妈要不要改嫁。妈妈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村里人都认为，妈妈不会从天上掉到凡间来，受这个苦。
　　不过，妈妈留了下来。爷爷就找村里人帮忙，盖了另一座房子。爷爷住一间，妈妈住一间。日子苦，但时间不会停。　　
转眼间我就长大了。大学毕业后，我本来可以在外面找一个好工作，但我放不下家里已经年迈的爷爷，和辛辛苦苦养我，受了一辈子苦的妈妈。　　
我回到了村里开养猪场。磕磕绊绊的过了一年，总算日子有些起色。但没有想到，当年那些事儿找来了。　　
那一天，猪圈里的猪饿得嗷嗷叫，我正提着猪食桶喂猪。和我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亮哥，骑着他新买的125摩托，在猪圈外面按喇叭。他后面坐着一个女孩，有点黑，但眼睛挺大。到了这之后，那两只大眼睛就幽怨的看着我，这个女孩叫高颖。　　
高颖、亮哥还有我，我们三个一起长大，高颖想和我处对象，我没同意。高颖是村里的第一美女，上杆子找我，我没同意。这件事传出去就翻出去很多旧账，有人就想起了当年爷爷说过定亲的事情。
　　大家都说，我是因为等那个定亲的，才不敢和高颖处对象的，说我是怂包。我没解释，大学时期我有个对象，我带她回来过一次，爷爷和妈妈都挺满意，但我看到她看我爷爷和我妈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回去之后我就和她分手了。　　
我知道爷爷和娘有多辛苦的把我养大，我的媳妇可以不漂亮，但一定要孝顺的。高颖没那资格，我跟她一起长大，知道她是个有心计的女人，而且她也不是很孝顺。　　
高颖不和我处对象，就在前几天和亮哥走到一起了。她一向瞧不起亮哥，估计因为我没答应她，故意和亮哥在一起，刺激我。　　
这招管用，两人一到我跟前，我就觉得心烦意乱。听见亮哥在外面按喇叭，我就不耐烦的喊：“要不帮忙，要不给我滚犊子。”　　
“大志，我过来告诉你一声，你们家媳妇来了！”　　
亮哥说了一遍，还嘿嘿的坏笑。她身后的高颖眼神更加的幽怨了。　　
　　“你媳妇啊，一岁时的定的那个娃娃亲，她找上门来了。”　　
要不是这些天有人重提旧事，我都把这茬给忘了。我听说人家找上门，感觉就是一个强势的女人，怕爷爷和妈妈在家吃亏，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回家。　　
“亮哥，把摩托给我！”　　
“我还有事！”　　
“下来！”　　
我一吼，把亮哥吓一哆嗦，他利落的从摩托上下来了，嘱咐着我说：“小心点骑，我刚买的。”我刚上摩托，就挺高颖冲着亮哥喊：“你咋这么怂呢，还说去小树林，你找别人去小树林吧！”我也顾不上他们了，一给油就往家里蹿，等我到家的时候，院子外面都是人，听到信儿了来看热闹的。　　
进了院子，我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中央，拎着一米多的皮箱，背对着我的身影略显单薄。我爷爷在地上蹲着，嘴里叼着卷的烟卷，本来就是褶褶巴巴的脸上，现在加点犯愁事儿就跟月饼上压的花一样，一棱一棱的。我妈离那个女孩也挺远，脸上表情也不自然，双手搓着衣角。　　
我一进来，就听见女人在说：“家里老头子去世的时候才告诉我这们婚事。我答应老头子不退婚，今天就是问一句话，你们承认这门婚事我就留下来，不承认我就坐中午的班车走。”
　　女孩一句话我就挺欣赏的，和我一个秉性，都是孝顺孩子。本来想着回来，就把这婚事推了，我当家里的坏人，让村里都说我不对。可看到这个女孩之后，听她说那句话，我就一种顺心的感觉。　　
进来之后，我没多言，仔细这个自称我媳妇的女人，长得挺水灵儿的，美人胚子，就是左眼一直紧闭着。她看我看她，也打量我一眼，没说话，继续盯着爷爷。　　
“爷爷，您放个话！”　　
“你没亲没故的，走了能去哪，你留下，我王家的老爷们，一个吐沫一个坑，家里穷，但绝对不会亏欠你。”　　
妈妈担心的看了我一眼，怕爷爷的决定伤了我的自尊，毕竟这个年代，娃娃亲在哪说都是茶余饭后的笑话。　　
我没反对，心里和中了魔一样，想和这个女孩在处处。我先把乡亲们劝走，这才去帮女孩拎皮箱，但她不让我动，自己拎着就跟我进了屋。
　　妈妈说去准备饭，爷爷也没进来，就是给我俩一点单独的时间。我还没说话，女孩就说：“我叫陈小玉，我们可以结婚，但不会给你生孩子。还有，我的事儿你不要管，结婚以后也不要管。我看得出来，你不反对这段婚姻，是因为你孝顺，等爷爷百年，我们各奔东西。”　　
我心里比较喜欢爽快的朋友，陈小玉合我胃口。而且这个约定，也在大学恋爱后，首次点燃了我藏在心里的激情。　　
“行，那一言为定。”　　
我们就暂时的生活在了一起，她从城里来的，不怕脏不怕累，帮我干活养猪。有力气，拎着两大桶猪食健步如飞。村里人都说我命好，捡了一个好媳妇。　　
陈小玉有一个奇怪的嗜好，经常去村里的通告板上贴告示，写着寻人画尸，还留我们家的电话，为此，村官小林哥找了我好几回，让我劝她不要宣传封建迷信。
　　我和陈小玉有言在先，她的事我管不了。我和小林哥打太极，这个告示贴了撕、撕了贴的，没想到还真有人找我们家来了。　　
早上我们一家在吃饭，吃饭的时候爷爷就问：“你们俩啥时候把婚事办了？”陈小玉洒脱的说：“这事大志做主，啥时候都行。”　　
我和陈小玉接触了有一段时间了。她的性格挺招人喜欢的，话不多，能吃苦耐劳，回家之后还能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　　
就因为这样，我暂时不想结婚，想着那个约定，就算结婚我不碰人家，好好的姑娘最后和我分开的时候，还要落一个二婚的名声，对她不公平。　　
“等我的养猪场有起色的。”　　
我推脱着，爷爷瞪眼睛，妈妈无奈的笑。爷爷还想说什么？正好，家里的老狗叫了，我就出去看看。　　
外面来了两个人我不认识，看上去是城里人，男的带着金边眼镜，女的穿着打扮看着也是特别知性的那种人。　　
“这是陈小玉的家吗？”　　
　　我答应着，把两位引进屋子里面去，爷爷回屋了，妈妈给客人沏了一壶茉莉花茶。就出去了，估计妈妈以为这是我的客户。　　
其实这两位是来找陈小玉的，我看看陈小玉，她没有说话，我就没走。陈小玉和我说过，她没有亲戚朋友，这两位能找来一定是因为寻人画尸的告示。　　
我们在屋里沉默了好一阵，来的两个人，眼神互相推诿，都不愿意说明来意。最后还是女人说了。　　
男的叫李文彬，刑警队的刑侦人员。女的叫金秀云，是小学老师。两个人都是唯物主义的好公民。他们能找到这里，真的是没招了。　　
他们的闺女丢了，才三岁半。奶奶带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孩子丢了，找了三个多月都没有消息。李文彬是刑警，所有的关系都用上了，该用的调查手段也都用了，这孩子就是找不到，当着他两口子的面别人不说，但背后都说，闺女一定是人贩子拐走了，找不回来了。
　　 金秀云每天都哭，哭得工作都干不了，伤心欲绝的，连自己都不想活了。没招了，就临时抱佛脚，拜菩萨，找算命的。　　
这孩子跟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陈小玉了解了这个事情之后，还是一如既往的爽快。　　
“寻人1000，画尸10000，有些规矩要是事先言明。先给钱后办事，无论寻人画尸，一个人一年只能有一次机会，所以您得事先做个决定，寻人还是画尸。”　　
“寻人。”　　
金秀云毫不犹豫的说，她才不相信自己的小闺女死了。但李文彬有些犹豫，他是刑侦人员得罪过人，这些日子有不少人都好心提醒他，是不是有人恶意报复。但李文彬很尊重金秀云的意见，说寻人那就寻人。　　
金秀云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他们这种家庭不缺钱，平时生活也小资，要是能找到孩子，别说一千，就是十万她们也能拿出来。　　
金秀云带着眼泪把钱塞到了陈小玉的手里，悲悲戚戚的说：“要是能找到，我们一定重谢。”
　　 “我只收一千块，多一分我也不要。”　　
陈小玉干脆的回答，把钱递给我，又要了孩子的生日和一张照片后就让李文彬两口子出去等，我也准备走，陈小玉让我帮她窗帘挡上，关着门。还让我给她看门，半小时不能让人进来，嘱咐我也不能偷看。　　
我守着门心里直痒痒，总想顺着门缝看看，陈小玉在里面干点啥。　　
半个小时后，陈小玉拿出一幅画递给金秀云，她和金秀云说按照画上面的时间地点，就能找到小宝贝了。　　
这事结束后，陈小玉没和我说啥。还是帮着养猪，做家务。这事没有多久，就被村里人知道了，可能是我妈说的。　　
大家对陈小玉画画寻人的法子不屑一顾，觉着陈小玉贴出来的告示寻人画尸，根本就是骗子行为。　　
后来我上街，我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对，跟看二傻子一样。我隐约的听他们说，陈小玉就是一个骗子，骗了人家城里人一千块，给村里人丢人。这种声音我就装着听不见，我挺相信陈小玉的，但这事真的太玄了，我心里也是跟着打鼓。
　　我能忍住，我妈可不行，她经历过画尸，但还是被闲言碎语说的心里没谱。有一次我吃过饭，妈妈就悄悄和我说：“大志，你和小玉说一声，她要是缺钱啥的，咱给她点，家里穷，但不缺她那一份花的。”　　
“嗯！”　　
“这寻人画尸的告示以后也别贴了，给那俩城里人找孩子，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现在村里人都拿这个事儿当笑话说。”　　
我想着和陈小玉的约定，有点无奈的和我妈说：“村里的闲话你别听。”　　
我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咋能不听，吐沫星子能淹死人。你爷爷当初就是怕人家说老公公和儿媳妇的闲话才拼着那点家底，又盖了一所房子。”　　
我有点心烦，村里人的话我可以当耳旁风，但我妈的话我不能装作听不见。陈小玉又帮着我喂猪，我看她的头发掉下来一撮，挡着眼睛，就喊了一句：“陈小玉你过来。”　　
“咋了！”　　
我帮着她把那一撮头发挂到耳朵边上，这个动作太亲昵，陈小玉的脸都红了。　　
“陈小玉！”
　　“嗯！”　　
我想说寻人画尸的那个告示你别贴了，但这句咋也说不出口。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陈小玉是骗子，但是让我相信画幅画就能找到孩子的事儿，更是有悖于我这些年接受的教育。我不是个犹豫的人，从来都不是，但在这件事上我犹豫了，怕说出来，伤了陈小玉的心。　　
“生活还适应吗？”　　
“挺好的，以前跟着老头子，每天就是看着哭哭啼啼的人找上门来。”　　
“你上过学吗？”　　
“上过，小学三年级。那一年老头子帮人画尸破了规矩，脑溢血差点死了，我得照顾他，就回家自学。”　　
我听这些话心里酸，咬着牙把不让她贴寻人画尸的事儿，给压下去了。　　
“今天有一撮头发总梳不上，家里要来客人。”　　
我没把这句话当回事，我们从养猪场回去吃午饭的时候，就看见有人敲锣打鼓的，我往那队伍一看，前面一个人举着一个大锦旗，上面写着在世神仙，落款，李文彬、金秀云于2006年9月赠送陈小玉。
　　举旗的人是李文彬，金秀云在后面跟着，还抱着一个乖巧玲珑的小孩子，小孩子因为后面敲锣打鼓的声音，有点恐惧的小眼神，超可爱。　　这算是不期而遇，我有点僵，敲锣打鼓的早就引过来很多村里人，大家站在远处看热闹。他们看到我，锣鼓声也停了。　　金秀云带着孩子过来，拿着一个准备好的大红包，就往陈小玉的手里塞，看那厚度我估计里面得有一万块。　　陈小玉死活不要，说：“规矩不能破，钱我不要，这锦旗我收下吧！”　　我没问具体怎么找到孩子的，我觉得有些事不说出来挺好的。这事，爷爷和妈妈都很高兴，感觉挣了脸面。　　晚上，我看到陈小玉拿着锦旗，在屋里转，始终没有挂上。　　“你挂哪？我帮你！”　　“我想挂告示板上去，不过我知道，那样小林哥肯定找你麻烦。”　　“就是，你别瞎搞，这锦旗我帮你收藏着。”　　陈小玉把锦旗递给我，眼神挺暗淡的。
　　转天，我和陈小玉去养猪场的时候，路过村里的告示板。陈小玉的右眼瞪得大大的，我忍不住的笑。　　那一面锦旗，在告示板上迎风飞扬呢。　　“你干的？”　　陈小玉美滋滋的问我，我还没有回答。就听见一声大吼：“王志！”是小林哥！　　“快跑！”　　我拉着陈小玉的手就跑，我们俩都笑的非常开心，我感觉自己真的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这寻人的事儿算是一炮打红，村里人以前见我说的最多是养猪场，现在见到我，几乎都是画画寻人的事，每个人都特别好奇陈小玉的本领，一张照片，一个生辰八字，就找到了失踪三个月的孩子。　　没过几天，从附近镇子上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叫李强，在镇子里开KTV，黑白通吃，虎背熊腰的身体上弄满了纹身。　　听说他得罪了人，兄弟李军被人做掉了。这都是一年前的事儿，李强带着几个兄弟，穿着衣服咧着环，头发都染得五颜六色的。　　他们直接来到养猪场，把我们堵在了养猪场。
　　“强哥，你想干啥？”　　“我找你媳妇画尸。”　　陈小玉一如既往，痛快的说：“画尸一万。”　　“你先画，我在给钱。”　　我看了一眼陈小玉，没有想到陈小玉摇摇头：“不行，先给钱，规矩不能破！”　　“女人，别给脸不要脸，让你画尸是给你面子。”　　强哥变了脸，他身后那五六个兄弟也围了上来，我赶紧把陈小玉拉在身后。　　“在给你一次机会，先找到我弟弟的尸体。”　　陈小玉躲在我的身后，这倔丫头，又说了一句：“规矩不能破！”　　我听陈小玉这句话，心里一沉，对方可不是讲规矩的人。　　“臭女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兄弟们上！”　　我一听脑门子上的筋都蹦出来了，对着这帮人喊：“李强，对付一个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谁说我要打女人，你不是他男人吗？来啊，哥几个，把他的腿打断了。”
　　陈小玉偷偷拉了我一把，想让我躲在她身后。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一个男人，从小打架我可没怕过谁，他们好几个人，我肯定打不过，但擒贼先擒王，我吼了一声就冲到了李强身边，和他撕扯了起来。李强的体格子大，不过我也不弱，打了一会儿我觉得不对，李强就是鼻子流了血，可他的眼睛睁得大，像是害怕了。　　我松了手，我不相信鼻子流血就能让李强胆怯。要是那样的话，李强也没有那恶名声了。他那几个兄弟一直没上手，会不会把陈小玉控制了。　　心里想着，我赶紧回头看陈小玉，一下子傻眼了。李强那几个兄弟都被打趴下了，一个个躺在地上哼哼，看样子胳膊腿都被卸了，站都站不起来。　　我一直知道陈小玉力气挺大的，两大桶猪食我提着都费劲，她能健步如飞的。但我没想到她会武术，而且还这么厉害，怪不得她看着这么几个凶巴巴的人，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规矩。　　“行，有本领，是个高人，陈小玉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李强还行，没跑，用江湖腔扯着脖子喊。　　陈小玉看都没有看李强，冷冰冰的说：“我不和你做朋友，你要是没事就走吧，我们猪都没喂完，没空伺候你！”　　我笑了，真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连强哥这样的，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画尸！”　　“可以，先给钱，画尸一万。”　　李强脸上陪着笑，看着特别尴尬，他点头答应着，也不牛了。转头对着躺在地上的兄弟说：“我在给你们拿床被子吗？还不起来。”　　“哥，起不来，手脚麻了。”　　李强惊恐的看了一眼陈小玉，小心的说：“女侠！这……”　　我也才发现不对头，那几个人挣扎的口水都出来了，就是起不来。陈小玉走过去，砰砰砰几脚，几个家伙都起来了。他们看陈小玉的眼神，跟见了鬼一样。李强让小弟把钱递过来，都互相推推搡搡的。
　　李强给了一万块，陈小玉也不做作，悄悄和我说：“得回家，这里没有工具。”　　我和陈小玉回家，李强他们都在后面跟着。回家之后，妈妈看见这帮人吓了一跳，我和妈妈说，没事，是来找陈小玉画尸的。　　李强他们挺省事，都没进院子，这天挺热的，他们都在外面站着。妈妈心善，看不过去，叫他们进来喝水，一个个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宁愿在外面站着，也不敢靠近。　　老规矩，陈小玉给了李强一幅画，告诉他，找到之后可以去验尸，要是不对可以拿着证据来找她还钱。李强说不用了，还说要真的是他弟弟，化成灰都认识。　　我媳妇是绝世高手这事，在村里不胫而走，大家都特别好奇，以亮哥为首的几个狐朋狗友，没事就来我这打听，我就帮陈小玉瞒着，说我上学的时候，去过一趟嵩山少林寺。　　亮哥听了，不高兴的说：“大志，你要是脱光了，身上有一个烟花，我就信你说的话。”
　　“我在少林寺学本领，和烟花有啥关系？”　　“厉害的和尚，脑袋上都有六个烟花。”　　“给我滚犊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陈小玉，陈小玉对自己是不是高手的事一点不在乎。但我觉得我替她藏着掖着，挡着护着，她就挺开心的。我一看她，她冲我一笑，甜的我骨头都酥了。之后，我去过一次镇里，本来想和李强说说，别把这事传出去，没想到去的时候，李强正在办丧事，他弟弟的尸体真的找到了。　　听我说明来意，李强就把他那几个兄弟叫过来，教训着说：“以后被女侠打倒的事儿，别拿出去显摆。”　　“那我们说啥？”　　“就说你们抽筋了。”　　“我们集体抽筋吗？”　　我憋着没乐，李强看了我一眼说：“大兄弟，今天办丧事不方便，改日我在去说谢谢。”　　“强哥，你别搞得太大。”　　“我明白你的意思。”
　　李强是真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想着那对城里的夫妇敲锣打鼓的，强哥别学他那样。没想到，强哥弄的排场更大，连镇上都知道，我们白林子村有一个神奇的画尸匠。　　……　　虽然这名声传开了，但来寻人画尸的没有几个，毕竟是村里过日子，这失踪的事儿还是挺少见的。陈小玉也说，她其实不愿意干寻人画尸的活，如果有人来找她，代表就是生死离别。这女人不但有本领，心地还善良。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这辈子要是把她放走了，那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我对她越来越好，可是有人看不惯了。　　这个看不惯的人是高颖，她在背后嚼舌头，说陈小玉的坏话，还说，这寻人画尸都是外面的人，虚张声势的，一定是在做戏。她这话一说，还真有人信，又开始有人说闲话。我本来打算，不和女人一般见识，典型的吃醋。这事我一掺和进去更不好。
　　可我家里有个暴脾气的爷爷，听到这事在家里气得跺脚，让我去找高颖理论。我准备去，哪怕撕破脸我也要和她说，不懂，别胡说八道。　　可是，陈小玉拦着我，她和爷爷说：“爷爷，老天给咱这本领，是帮别人忙，不是为了让咱发财致富，这名声有没有无所谓。”　　别说，我这个谁也说不通的爷爷，竟然认这个理儿。虽然这场平息，但我还是想去找高颖，给陈小玉个公道。不过，这几天我是真没忙过来，老天连续下了几天大雨，河水涨的厉害，过了河堤，水都淹了猪圈了。　　我天天拿着铁锹排水，没想到，高颖却带着人找来了。原来高颖有一个亲戚，家里有个小闺女，八九岁，在河边玩的时候，掉河里被水给带走了。　　家里人听说后，沿着河走，始终找不到这个小闺女。两天都过去了，这小女孩还是无影无踪的，村里人就劝着他们来我家找陈小玉画尸。因为高颖和我熟，所以高颖带着。
　　高颖的眼神还是那种幽怨，我听说他最近刚把亮哥甩了。刺激不到我，她才不愿意和亮哥处对象。　　“大志，我们的关系在这摆着，这个忙你得帮。”　　高颖上来就这么说，我心里想着，你在说我们家坏话的时候，咋就没想过我们的关系呢。不过，高颖归高颖，小孩子找不到，寻人画尸都好，陈小玉一定会做。　　“朋友归朋友，规矩不能破。寻人一千，画尸一万，被寻找的人一年只能有一次机会，而且得先给钱，后办事。你们叫破财免灾，我们叫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村里人的生活不富裕，带着高颖来，就是想套关系，空手套白狼的。听我这么说，高颖的亲戚就变了脸色，都看着高颖。估计，高颖来之前打了包票的，她看着我：“大志，你有了陈小玉连朋友都不要了。”　　
“就算是朋友，规矩也不能破。更何况我只和把我当朋友的人做朋友。”　　
我这么一说，高颖就咬着嘴唇，她回头和家里的亲戚说：“给她钱。”　　
高颖的亲戚有点犹豫，小声的商量着说，丫头被冲走两天了，肯定是没救了。就算水大，尸体也冲不了多远，过两天水一停，尸体就能找到了。　　
我当初不想和高颖处对象，就是觉得她品德不好，没想到她们家都这德行，竟然为了省钱，对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了。说实话我比她们都着急，要不是规矩不能破，我真想让陈小玉帮忙。　　
“找，用我的嫁妆钱！”
　　高颖吼着，她根本不是想找人，只是想用钱证明我们说的是假话，她能更恶意的中伤我们。话说到这份上，当然得干，但是我没有想到，这次画尸竟然真的没有结果。　　陈小玉听到我们说话就走了过来，我说高颖他们亲戚想画尸。陈小玉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的同意后，我就带着高颖他们往家走。　　猪圈这边有好多活，但我觉得找孩子是比较重要的。到了家陈小玉就钻进了屋里，我在外面守着。高颖过来搭讪，借着引子往里面看。我没搭理她，客气的让她离远一点。　　“有啥了不起的，装神弄鬼！”　　高颖这么尖酸刻薄的说话，真是让我越来越讨厌她，以前我还不觉得她这样，就是觉得有点小心机，可是现在看来，我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我不让高颖看见，高颖就嘟囔着发牢骚，她的那几个亲戚也说，要是真有本领，还能不让看，多半是骗人的。我越听心里越火，想让他们滚蛋。不过这一次，陈小玉用的时间还真有点长。　　陈小玉出来的时候，看得出特别的疲惫，我挺心疼的。看来画尸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且这一次，我看到陈小玉手里没有拿着画。　　“我尝试了几遍，都无法画尸。”　　高颖一听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咋咋呼呼的说：“我就说过，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这么神奇的本事。退钱，赶紧退钱。”　　“找不对才退钱，找不到不退钱。这是规矩！”
　　高颖和她那几个亲戚七嘴八舌的，说陈小玉是骗子，话越说越难听。陈小玉也不反驳，还是面不改色的说规矩。　　“好啊，我们去派出所说规矩，看警察会不会和你讲规矩。”　　高颖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她的目的达成了。就是看着陈小玉不顺眼，想让陈小玉出笑话。而且他那几个亲戚根本就是人渣，不但不急着找孩子，一直在说退钱的事儿。对，村里人穷，这一万块是个大数。没有找到，心里不满意这是人之常情。但他们商量的是什么狗蛋事儿。高颖一说上派出所，他们就一路高歌的跟着喊，要我们家赔偿他们一万块，要不就把这事闹派出所去。　　我妈害怕了，小声的说：“要不把你爷爷找来，商量商量把钱退了。”　　说实话这么闹下去，对我家没好处，我看了一眼陈小玉。陈小玉有点为难的和我说：“大志，这事你别管，钱是不能退的，他们要是去派出所，我陪他们。”　　陈小玉表面坚强，但她心里肯定委屈。我要是什么事都让她扛着，那我真不是个男人了。
　　“好啊！我们去派出所。”　　高颖带着一脸的得意状，她过来要拉陈小玉的衣服，陈小玉脸上开始出现为难的神色，几个流氓她可以轻松的打趴下，但对于高颖，陈小玉有点拿捏不定，就这样被抓住了。　　“走！”　　高颖一用力，陈小玉纹丝不动的，衣服被扯掉了一个扣子，脖子上细嫩的皮都露了出来。高颖一看自己弄不动，就扯着嗓子喊她家的那几个亲戚：“过来帮忙啊！”　　“谁敢动试试！”　　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好脾气，打架从来没怕过谁。李强是出了名的狠，我见他都敢照亮，这几个人我都没放在眼里。我一瞪眼睛，所有人都害怕了。可是高颖还抓着陈小玉。　　“高颖，你松手！”　　“咋的，你还敢打我吗？王志，你长能耐了，想打女人吗？”
　　我忍高颖很久了，不想在忍了。打女人？欺负陈小玉的人我都打，管你男人女人。　　“啪！”　　我一巴掌直接把高颖打得坐在地上，她哇的一声就哭了，扯着嗓子喊：“好啊，你们骗了钱，还敢打人，我要不去派出所告你们，我都不叫……”　　“闭嘴！”　　高颖话还没有说完，被我一吼，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画尸不到，就是孩子还没有死，在这瞎折腾个屁，赶紧和我一起找人去。”　　“我不去！”高颖嘟着嘴说。　　“不去给我回家呆着，要是让我知道你去派出所瞎掰掰，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高颖和我一起长大，知道我这个人说到做到，看眼睛就知道，她真的害怕了，哆嗦着，不敢说反驳的话。　　我给亮哥打电话，让他帮忙找几个水性好的朋友，沿着河边去找人。亮哥在电话里听了为难的说：“这么大雨，谁愿意去啊！”　　“利索的！”　　我这么一喊，就听亮哥那边无奈的说：“行行行，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把你这个顺毛驴惹毛了。”
　　陈小玉也要去，我笑着和她说：“不用，水凉，我带着兄弟去找就行，你在家等信吧！”　　我本来见谁吼谁的，和陈小玉说话，自然的就变得温柔了。旁边的高颖，那大眼睛里面满是幽怨。我现在不想搭理她了，集合几个人，就一直找，喊孩子的名字。水大，河边都是泥，寸步难行的。　　村子前面这条白河，水小的时候十几米宽，温婉漂亮。水大的时候，就和龙王爷发怒一样，变得近百米宽，黑漆漆的，波涛汹涌。我们一路找，根本没有这孩子的人影，天越来越黑，还下雨了。　　高颖家那几个亲戚都不想找了，一个劲儿的说，这孩子肯定是没命了。说实话，被淋得变成落汤鸡的模样，又冷又累。主家不想找了，帮忙的当然乐不得的回家休息。　　亮哥看了我一眼，我沉着脸没说话，亮哥自己苦笑了一下。跟着他找来的那几个人说：“哥几个帮帮忙，回头大志请吃饭，我们在找找！”
　　村里人都实在，性命攸关的事儿，冷点累点，就咬牙坚持着。高颖那几个亲戚，真TM的不是人奏的，还嘟囔着说，我这么做就是不想还那一万块钱。我们沿着河边一路走，这小半天，走了将近二十里路。　　还是没有孩子的踪影，天已经黑了。　　那几个帮忙的也说：“别找了，在走就进入无头蛇山了，无头蛇山有地洞，天气晴朗的时候，进去的人都出不来，这发水的时候，水往山洞里灌，神仙去了都得死。”　　帮忙的说完，高颖那几个亲戚也不找了，附和着说：“丫头，肯定被冲进去了，找不到尸体，就弄个衣冠冢得了。”　　主家都这么说了，那帮忙的也往回走，我站着没动。亮哥看了我一眼，无奈的说：“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今天是哪根筋错了。”　　“陈小玉说画尸不到，那孩子肯定还活着。”　　“你大志在我们村里算是条汉子，也被女人迷了心窍。我告诉你，这女人的话……”　　我看了亮哥一眼，亮哥尴尬的笑了一下，话锋一转：“这女人的话，有时候也得信。哥几个先回去，我陪着大志接着找。”　　“你不怕！”　　“做兄弟，就一辈子的事儿，我怕你死了！”　　就剩我们俩继续走，逐渐进入无头蛇山的领域，天已经完全黑了，雨越下越大，我和亮哥也快走不动了。
　　“就算我们坚持，前面也是最后一段路了，那帮家伙说的没错，一旦进入无头蛇山的地下河，那丫头就没救了。”　　“那是啥？你看那是啥！”　　我一边喊着，一边用最后的力气往过跑，水急，差点被冲一个跟头，亮哥也气喘吁吁的跟着。我们在河边不远处看到一个漂浮的木头，离得近了，看的清了。小丫头被绑在一个木头上还贴着黄符，另一头拴在一个块连根拔起的柳树上面，眼看着，就要被冲进无头蛇山的地下水洞了。　　“还有气，你家媳妇，真TM神了！”　　亮哥在雨中大喊，我顾不上解绳子，连同木头一起抱起来，往河边走。亮哥推着我，丫头脑袋上的黄符滋溜一下掉了。我赶紧把丫头给亮哥，去追那个黄符。　　“喂，你不要命了！”　　我咬着牙去追那道黄符。平日的时候，白河在无头蛇山有个拐弯，靠着无头蛇山那一边，是陡峭的石壁。水大了，顺着陡峭的石壁往下流，水会直接进入了无头蛇山的地下水洞。现在这一段看起来就跟个小瀑布一样。
　　我这么拼命，心里有个想法：这丫头被绑在这，脑袋上还贴了黄符，让我想起了我爸的尸体就是在无头蛇山找到的，爷爷说爸爸被人家祭了鬼。　　当时，脑袋真的是一根筋，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拼命。心中觉得杀我爸凶手一直没找到，这黄符肯定是一个线索。有好几次我差点摔倒，摔倒了就得被冲下陡壁，小命估计就丢了。　　还好有惊无险，我抓到了黄符，平安的回来了。　　亮哥一直惦记着，嘟嘟囔囔骂了我好半天，我笑着没说话，把衣服脱了给丫头裹上。我俩往回走，一进村子，亮哥就和打了胜仗一样扯着嗓门喊，全村都出来看热闹，高颖的亲戚跑到卫生院，那个妈妈也不尖酸刻薄了，抱着孩子哭。这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但我不想看到这一家子好受，我冷冰冰的告诉他们，画尸的钱不退。
　　晚上回去之后，就浑身哆嗦，喝了姜汤也不能驱寒。身体开始发烧，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脑袋上顶着一个毛巾，陈小玉也在边上坐着打瞌睡。我心里感激着，她一定一直在照顾我。　　我真想把她叫到床上，抱着她一起睡。但似乎不太合适，正琢磨着，陈小玉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还烧不！”　　她说着把手放到我的脑门上试试温度，自然的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你知道吗？你昏迷的时候叫了好多次爸爸？”　　我沉默不语，其实我挺想和陈小玉分享属于我的事情，但我不想话题太沉重，就笑着问：“我叫了多少次你的名字？”　　陈小玉愣了一下，然后说：“一百多次吧，我看过大话西游的，哈哈。你难道还想探讨一下人性。”　　我们两口子的笑话，估计没有几个人笑。但我们心里愉快就好，即便轻松一些，还是说到了爸爸的事儿。　　“大志，你是不是还想找到凶手？”　　“嗯！”
　　我答应着，其实我对这个事情特别执着，我拼了命的做养猪场，就是为了挣钱，利用农产品出人头地。有钱有地位，才能调查爸爸为啥死在了无头蛇山。　　“我帮你！”　　陈小玉这话我爱听，她要是帮我，我事半功倍。　　第二天，陈小玉把我按在床上休息，她自己去了养猪场。昨天我发了烧，今天有点虚弱，就喝了点粥，迷糊糊的刚想睡，就听见亮哥来了，和我妈打了一声招呼，熟门熟路扑腾腾就进来了。　　“大志，出事了！”　　“咋了？陈小玉咋了？”　　“你就知道陈小玉，我看陈小玉不是画尸匠是个狐狸精。”　　“赵亮，你在说一句试试，看我不扯了你的嘴皮子。”　　“行了，你能不能管管颖颖的事儿，她今天带着亲戚报了警，说把她妹妹小凤丫头绑起来的是板子叔，板子叔进局子了，她带着刚子几个人，把人家的锅碗瓢盆都砸了。”　　我知道，亮哥对高颖有意思，头些日子处了一段时间，天天美的鼻涕泡都能出来。后来高颖提出分手，自己喝了两天闷酒。但他对高颖的心没变，看着高颖怍祸，他也不放心，怕高颖没分寸，把自己都扔进去。
　　这板子叔谁也惹不起，脾气诡异做事也怪异。记得上小学的时候，那年我才十三岁，小学还没有毕业。我们班有一个同学没有来上课，家长也没有请假。老师趁中午的时候，骑着永久牌的二八自行车去同学家了解情况。两边一碰上才知道，同学逃课了。　　放学的时候，这孩子也没有回家，当天晚上也没有回去。我小的时候，就爱管闲事，第二天我就找到亮哥，俩人逃课去帮着找。我俩在河边的小屋里找到的那个孩子，上吊死了，舌头耷拉的老长。　　我和亮哥吓得半死，那个时候，板子叔就在不远处蹲着，叼着旱烟，披着一个破布褂子。　　有人说，板子叔早上就在那蹲着了，他早就看见了那孩子死了，却没有通知任何人。这事儿在村里谣传了好一阵子，都说那孩子不是上吊，是板子叔掐死挂在上面的。　　这事就是谣传，板子叔没辩解，警察也没抓板子叔。慢慢的，大家对这个板子叔也了解了一些，谁家要是有个死人啥的，板子叔肯定早早的就在不远处蹲着，披着衣服抽着烟，但那眼神跟狼一样。亮哥和我对于板子叔都有儿时的心里阴影，我知道亮哥害怕高颖惹了板子叔没有个好结果。
　　“小凤咋说的？”　　“就说自己迷迷糊糊的发现自己被绑在木头上，远处正有一个瘸腿老汉离开。”　　白河村除了板子叔，还真没有瘸腿老汉。亮哥觉得，这板子叔可惹不起，警察调查无所谓，把人家锅碗瓢盆都砸了，害怕高颖有个三长两短的。　　我也不能睡了，就和亮哥一起看板子叔，村里人说板子叔在乡政府问话，我们就去了。到了那，看见刚子带着两个兄弟也陪着高颖在日头下等着。我们刚到，板子叔就出来了，后面跟着小林哥，小林哥是个村官，没娶媳妇就谢顶，胖墩墩的，没有威严，到有几分滑稽感。　　“你们别跟着瞎掺和，这事儿和板子叔没关系？”　　“那我妹看到的是谁？”
　　高颖不高兴的喊，刚子也在旁边添乱，装模作样的喊，还老百姓一个公道。我吼了一声：“刚子，有你啥事，给我滚回家去。”　　“咋地，大志，你想打架啊！”　　刚子不高兴的说，龇牙咧嘴的。我才不怕他，哼着说：“就凭你，给你半个小时，在让你叫两个人。”　　我话音刚落，高颖就接了过去：“王志，我告诉你，以后我的事儿，就是刚子的事儿。我喜欢他，以后还要嫁给他呢。”　　高颖说着，还当着我和亮哥的面，亲了刚子一口。这女人现在越来越不要脸，为了刺激我，啥都干，我回头看了一眼，最怕什么来什么，亮哥脸憋的通红，嘴唇都快咬破了。　　“赵亮，你也别蒙在鼓里了，我和你处对象，都是王志的意思，他看你可怜，让我迁就你，像你这种怂包，谁会看得上你。这事儿我也是受害者，王志和我说，让我和你处几天，假装分手之后在和他好，我还真信了，没有想到他又三心二意的喜欢上陈小玉那个狐狸精。”　　亮哥被气得子都抖了，我也忍不住了。上去就要撤高颖的嘴巴子，刚子他们几个拦在前面。小林哥也一个劲儿的喊：“不准打架，不准打架！”
　　“够了！”　　亮哥突然吼了一声，我回头看他，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他眼泪都在眼眶子里了。　　“以后你们的事儿，我谁的也不管了。”　　亮哥说完转身就跑，我还没动，就听高颖得意的说：“王志，你不是不要我吗？我不如意，我也不会让你活的如意了。”　　我抬起一脚就把刚子踹了一个跟头，刚子的两个兄弟就抓着我的肩膀，我使劲的甩开，瞪着他们说：“今天这事，谁敢管，我就打残谁。”一边说着，我又一脚，把刚刚站起来的刚子重新踹趴下。　　“大志，我有事和你说，关于你爸的！”　　在旁边一直没动的板子叔，突然说了一句。这句话跟点穴一样，我一下子就愣了。　　“走，去我家说！”　　我跟着板子叔走了，刚子这才在后面叫嚣的喊：“大志，你给我等着。”现在，我可没心思搭理他，这顿揍他妥不了，早晚的。
　　到了板子叔家，本就破旧的家，跟遭了打劫一样，盘子碗、玻璃杯碎了一地。板子叔也不在乎，用破笤帚扫了扫，就让我和他一起坐到大炕上聊。　　“板子叔，你真知道我爸的事儿？”　　“嗯！”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脏差点跳出来。可板子叔不着急，坐在炕上还用纸卷烟卷。他动作慢条斯理的，我心急火燎，着急的说：“板子叔，要不我给你买一条烟去，咱能说我爸的事儿吗？”　　“你爸当年的死，是被人祭奠了无头蛇山的山神。”　　“谁？”　　我觉得自己汗毛都立起来了，立刻吼了一声。　　板子叔摇摇头，他揭开褥子，底下有个老牛皮信封，我眼睛睁得大大的，那里面有一张黄符，跟我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一张一模一样。
　　我是挺惊讶的，但板子叔并没有急着说这张符的来历。他和我说的，是他和我爸之间的过往。我爸当年是村里第一个万元户，有钱了，生活好了，一点都没忘本。板子叔得了病，差点死在村里。村里人用拖拉机把板子叔送到了城里，安排住了院，但医疗费得上千元。　　那时候上千元还真没有几个人敢拿出来，就算有能拿出来的，也不想掏，板子叔就一个人，家里穷得叮当乱响，没有偿还的能力。我爸听到了这信儿，义不容辞的来了。他当时说了一句话，板子叔现在和我说，我都有点激动。　　我爸和板子叔说：“命永远比钞票大。”　　板子叔在阴曹地府走了一圈，阎王老爷没收，回家之后就干脆的做了守灵人。帮死人守夜，护着长明灯，还掂对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儿。　　我爸死的时候，家里人特别伤心，板子叔也哭得死去活来。他指着老天骂，问老天这么不长眼睛，好人咋就没个好报。
　　板子叔又哭又骂还是第一个来帮忙了，当时我爸的罩衣还没有换。板子叔看到我爸脖子上贴着一个黄符，觉得奇怪。撕了下来，拿在手里，心里都不舒服。　　板子叔不知道那符咒到底是干啥的？就让爷爷先留着，结果头七那天就出了事，我爸托梦给爷爷，让爷爷把那张符咒烧了，还说杀他的凶手，我们家惹不起。　　对于这些玄乎乎的事儿，爷爷不懂。就叫板子来帮忙做决定。虽然板子叔当了不到一年的守灵人，但也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儿。板子叔就劝爷爷，听我爸的话，把那张符给烧了，先忍气吞声活着，等我长大了在说。　　板子叔劝住了爷爷，自己却没有停下来，他暗暗记下了那符纸的模样。通过帮别人守灵的机会，问每一个会做法的道士。说来还真的很奇怪，这张看似普通的黄符红字，竟然没有人认识。问了许久，才有一个道士说，这个黄符道士以前见过一次，风水上讲究人有五运六气，这黄符的作用就是能转换人的运气，是一种邪术。　　我爸是村里的万元户，别人红了眼，请这种黄符杀我爸，就是想要我爸的运气。我听了快气爆了，这人别让我逮到，逮到之后，我揍死他。
　　我虽然听得怒火冲天，脑子还是清晰的。板子叔说贴在我爸身上那道黄符，被我爷给烧了，那板子叔手上这张黄符是从哪里来的。　　
我低头想着，耳朵也没有听见动静，抬眼一看，哎哟，这个板子叔那一颗旱烟抽完了，又开始卷。我赶紧拦着，赔笑着说：“板子叔，回头我给你买条好烟，我急性子，你赶紧给我叨叨完了得了。”　　板子笑了，看着我，点头说：“行！你想知道啥，我先说。”　　“我爸那张黄符烧了，这张黄符是从哪里来的？”我指着炕上的黄符说。　　“你还记得顺子吗？”　　“记得啊！”　　顺子就是我小学时上吊的那个同学，若不是板子叔今天和我说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我们家和板子叔有这么多的渊源。在这之前，我对板子叔的印象，就是披着衣服蹲在远处盯着人看的独狼。　　“顺子是你和小亮一起找到的，在那之前我其实已经到了。本来我想把顺子放下来，可是我看见顺子的后背上贴着一张黄符，这黄符是我这辈子记得最深刻的东西，和你爸背上贴的那一张一模一样。”
　　因为黄符，板子叔改变了初衷，他没有把顺子放下来，而是把黄符揭下来，蹲在远处看着。他一直等着，心想揭开了黄符，会不会破了那个家伙的邪术，那家伙还会回来，重新贴一张。事实证明，板子叔的想法太简单了，那个人根本没有来。　　之后，板子叔认定这个凶手还在村里，谁家死了人不管有没有人请他守灵，他都要站在远处，观察一番，板子叔总觉得这个凶手就藏在村子里，但他是谁？始终没有头绪。因为这事，板子叔没少让人诟病，但板子叔从来没解释过。而我现在才知道，他是为了找到杀我爸的凶手。　　要说我心里不感激，那是假的。我决定日后在想报答的事儿，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人要是为了转运杀的我爸，他杀顺子干什么？顺子才十几岁，小学还没有毕业。　　“这凶手杀顺子干啥？”　　“以前我就是猜测？但现在我知道了。”　　“为啥？哎呀，板子叔，你快说啊，别卖关子啊。”　　“你爸死的时候你多大？”
　　“一岁！”　　“顺子死的时候呢？”　　“十三岁！”　　“今天你多大？”　　“二十五岁！板子叔，你问我这个干啥？”　　“你算一算。”　　我心里默算一下，这间隔的时间是十二年。一下子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还有这种规律。我叹了一口气，这个杀我爸的人，现在我们就知道冰山一角，大部分都是猜测，也没有实质的证据。　　“板子叔，这么多事，这么多年你咋一直没告诉我，我也不小了。”　　“你爸托梦让你家别查，就是怕你死了，保着你。我啊，尊重你爸的意思。但最近村里发生了让我转变想法的事儿，我才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　　“发生了啥事？”　　“你媳妇！”　　“陈小玉，和她啥关系？”　　“那姑娘不是一般人，也许她帮着你，这多年的悬案，还真能把底儿翻出来。而且，我也藏着一个私心，你看着平平无奇，其实心高气傲，一般女孩子你看不上。这次找来的媳妇，你要不是瞅着顺眼，早把人撵走了。”　　我被板子叔说的脸通红，这句句掉在心坎上，都是实在话，我真的喜欢陈小玉。　　“这事你媳妇只要帮你，对你没有坏处，只有好处。你爷爷百年归天之前，还能享几天四代同堂的福气。”
　　听板子叔这么说，我愁苦的心情好了很多，还呵呵的傻笑两声。　　板子叔也笑了，他接着说：“明天才是你爸的忌日，顺子死的那天，你爸正好死了十二周年。小凤丫头入水，被人绑在木头没有杀死，栓在柳树上，就是等着到时间再杀。我估摸着那个人会动手，就等着，没想到这次被你抢了先，先救了小凤丫头。”　　我听到这，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的埋怨说：“板子叔，找到凶手是一件大事，但咱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那丫头死不了。”　　我看着板子叔，看他一本正经的，知道他肯定说的是实话。除了守灵，这些年板子叔肯定也学到了一些本领，他不提，我又不好意思强问。　　不过我一琢磨，板子叔要是分析的是对的，那小凤丫头没死，这个杀人凶手还得杀一个人。不行，这事我得提醒板子叔。我正准备说，一抬头，恰好看见板子叔笑眯眯的看着我，这老头可不是村里百姓想的那样，他这一辈子没结婚，绝对不止穷这么简单。
　　“大志，你也想通了吧。”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乱，算是百感交集吧，今天晚上，我就能抓到杀我爸的那个凶手。　　“板子叔，你觉得他会杀谁？”　　“我也不知道。不过，一般情况，谁折腾的厉害，他就杀谁，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　　这样，让我的心很失落，我不可能监视村里的每个人，等知道谁家死了人，肯定找不到凶手了。　　“那就是没法找了。”　　“也不是没法找，人死前总会有些预兆，你有没有觉得高颖那丫头折腾有点过分了。”　　“高颖？”　　高颖会死吗？若凶手真的盯上高颖了，我可能会更容易插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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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后，我琢磨了一个下午，越想心里越乱。村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有吵闹，也不会有人杀人。　　谁会盯上高颖呢？　　这高颖不了解她的人，还都挺喜欢她的，她外向，能说会道的，嘴还甜。要是顺着高颖这个人往下顺，有一个人最可能由爱生恨。　　这个人就是今天被高颖侮辱的亮哥，高颖的做法是真的伤了亮哥的自尊心。离开板子叔家我就去找高颖，没找到她没回家，不知道和刚子去哪了。　　情况越未知，我心里越急。我找了他们一会儿，就村里年轻人经常去的哪几个地方，网吧、饭店，棋牌室，我连小树林都去了，也没看见。　　就因为找他们，我回来的晚，连陈小玉也没看见。本打算去养猪场找陈小玉商量。可爷爷让我准备东西，说明天是我爸的忌日，这儿媳妇也找来了，得带着陈小玉一起上坟去。老人家规矩多，准备的东西也多。还有老人家记忆力不好，想来啥就是啥，翻来覆去的让我去买，我又不能违背他老人家的旨意。　　跑商店的功夫抽空给亮哥打电话，这家伙的手机关机了。给他家的座机打，他爸爸说他没在家，还和我埋怨，活都不干也不知道去哪疯了。
　　刚子和高颖不知道去了哪里？亮哥又失去了联系。我心里没着落，总觉得这几个人之间，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终于等到陈小玉回来，还没有说两句话，就看见亮哥哥匆匆忙忙的来了。亮哥看上去特别的憔悴，我了解他，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把手机关了，人无影无踪的，肯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去了。　　“大志，你知道颖颖在哪吗？我找不到她，我去她家，她妈说，颖颖今天一天都没回家。”　　“我不知道，我也找了一天。”　　
亮哥没有多少惊讶，看来他也知道我下午找了好多次高颖。他拿出一千块钱，递给陈小玉。陈小玉看看我，我都有点懵了。　　
“亮哥，你要干啥？”　　亮哥也不搭理我，看着陈小玉说：“陈小玉，我要寻人，规矩我都知道，先给钱，一千，寻人。”　　“这钱我不要，你要找的人在西山上。”　　亮哥一听，拿着钱就往我这塞，我把他推开，有点不高兴的说：“亮哥，干啥呢？都说了不要！”　　亮哥也不说话，把钱仍在地上，转身就走。　　“喂，赵亮，你给我站住。”　　没喊住，这家伙今天真疯了。平时，我一个眼神就能把他镇住。这样可不行，我又想到了板子叔说的，谁折腾的越厉害，那个凶手就杀谁？　　我赶紧追亮哥，我真不想亮哥弄出什么闹人命的事儿。我追出去的时候，亮哥新买的125摩托都踹着了，挂上挡就要走。我眼疾手快，一把将摩托拎了起来。摩托后轮空转着，排气筒冒出一股子黑烟。我一松手，摩托往前一蹿，坑的一下憋灭了。
　　“大志，你别拦着我！”　　“谁拦你，我和你一起去！”　　我俩直接往西山上走，还没到就听见高颖的尖叫声，远远我就看见，刚子那畜生正在撕扯着高颖的衣服。　　亮哥跟发了疯的公牛一样，使劲的拧油门，摩托发动机嗡嗡的响，感觉要爆炸了。我也是被颠的快飞出去了。　　刚子听见了摩托声，松开高颖转身就跑。亮哥把摩托扔地上，起身就追，还顺手捡了一块石头。高颖蹲在那哭，我跑到高颖那，看她的衣服都被扯坏了，赶紧拿着脱下衣服给她穿上。这个时候，我回头看到亮哥已经追上刚子了。　　从小到大，我没见过亮哥打架，他有事都是我帮忙。有一次我一个打三个，被人家打得头破血流，他在旁边哭。　　今天真是反常，亮哥拿着个石头把刚子按在地上，没头没脸的打。这么打下去，就给打死了。我赶紧跑过去，抱着亮哥的腰，把他给拽开。亮哥手脚乱蹬挣扎着，最后还把石头扔出去，差一点就砸在刚子的脑袋上。　　刚子满脸鲜血的，起来连嘴都不敢还，没命的往山下跑。　　亮哥还要追，我使劲的拉着他，大声喊：“够了，够了！”　　“我要打死他，这个王八蛋，不要脸的。我要打死他。”　　“行了，打死他，你有啥好结果吗？”　　亮哥听我这么说冷静了很多，喘着气，眼睛睁得大大的，手哆嗦着，他第一次打人，后怕。　　“颖颖没事吧！”　　“她没事！”　　亮哥带着高颖回家，我走着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高颖虽然和刚子在一起，但那是为了气我，今天是玩过火了，还亲了刚子一口。　　刚子这家伙早就对高颖垂涎三尺，肯定想借着这个机会，在西山上，把生米煮成熟饭。高颖是利用刚子，她的眼界那么高，根本看不上刚子。刚子是打定主意了，所以要用强。今天要是让刚子得逞，以高颖的心气，肯定得上吊自杀了。就算不自杀，她也没脸在这个村活下去了。
　　无论高颖选择哪条路，最后都会被那个凶手，有可乘之机。我们救了高颖，就断了凶手的路。如果真的像板子叔说的那样，我们这次不止是没有让高颖受辱，还救了她的性命。　　……　　我没有去高颖家，这事发生了，以高颖家里的做派，一定会兴师动众的，去刚子家讨个公道。我可不想参合他们家的事儿，干脆的回家。总算有机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和陈小玉说了，陈小玉沉默不语。　　我看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捡着话茬子问她。　　“陈小玉，你一直说，规矩不能破，今天咋为了亮哥把规矩都破了。”　　“破什么规矩？”　　“你寻人的时候，没要钱啊！”　　陈小玉听我这么说，忍不住的乐了。　　“我那哪是寻人啊，只不过他们往西山走的时候，我恰巧看到了啊！”　　“啊……”　　陈小玉看我目瞪口呆，笑的特别开心。不过她的笑容没持续多久，眉头又皱了起来。　　“陈小玉，你到底咋了？”　　“板子叔说的没错，杀你爸那个凶手可能盯上了高颖，但你救了高颖，可不一定阻止了那个凶手的行动。”　　陈小玉说的有道理，这事真的没完。转天，我们去上坟，回来的时候听说高颖家闹得惊天动地的，但这事也没有马上解决，刚子跑了，他从西山上跑了以后，根本就没有回家。　　村里人都说，刚子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摸了高颖的几处嫩皮，高颖家要五万，要不就法庭上见。村里人传话，可没有什么可信的程度，后来还有人说，这是高颖那丫头的计谋，故意让刚子不长脑子的上套。　　无论怎么说，要不是刚子把高颖的衣服扯了，这事都不会发生。最后，刚子家讨价还价的，赔了高颖家三万两千块钱，这事私了。　　私了结束几天后，刚子家里人来到我们家，哭哭啼啼的说，刚子联系不上，想画尸。我和刚子的家里人说，这画尸不是随便弄得，得一万块钱。而且刚子是自己跑的，联系不到的话，花一千块寻人也犯不着画尸啊。　　刚子老爸说：“我们也不想花那个冤枉钱，但今天守灵人板子去我们家了，他说我们家有死人味，我们家哪有死人，想来想去就觉得死的是找不到的刚子。”　　“板子叔说的。”我心里特别惊讶，刚子爸爸点头继续说：“在死人这方面，板子的话有准。”　　板子叔果然有与众不同的本领。
　　画尸？　　我心里犯嘀咕的，我把陈小玉叫来，陈小玉的眼神当中也不如以往的干脆利索，眉头紧锁。她沉默着没答应，把刚子老爸还给弄急了。　　“大志，咋整的，给你钱还不要了。”　　我看刚子老爸心急，陈小玉也不吱声，我赶紧解释：“叔，这就是板子叔的一面之词，人哪那么容易死，咱在掂对掂对。再说了，画尸不是挺贵的啊。”　　“我们家钱都是留给刚子的，他要是死了，我们留着钱啥用。”　　刚子老爸脑袋一根筋，说着还把准备好的钱拿出来了。　　“行！”　　陈小玉突然来了一句，她把钱接过来转身进了屋。刚子老爸也要跟着，被我拦在门外。陈小玉到底咋操作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习惯性的替她拦着门，刚子老爸估计略有耳闻，也不和我计较。　　我俩等了一个多小时，陈小玉也没有出来。刚子老爸急的来回溜达。我给他沏了一杯茉莉花茶，我也有点着急，寻思着这到底是咋回事？按理说画尸用不了这么久，我们整整等了一个上午，我还给亮哥打了电话，让他先去养猪场，把猪给我喂了。我总觉得这事不对劲儿，以陈小玉的性格，要是画尸不到，她早就说了，犯不着在里面耽误时间。我真有心进去看看，又不敢，刚子老爸一个劲儿的问，问的我心里发毛。　　过了中午，陈小玉才出来，浑身都被汗湿透了，脸色苍白，跟得了一场大病一样。她手里拿着一幅画，并没有给刚子老爸，反而是递给了我，问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接过画一看，上面一道子一道子的，跟画错了划的一样，乱七八糟的根本找不到头绪。我愣愣的看了一眼陈小玉，忍不住的说：“这也太抽象了，看不懂啊！”　　“离咱们这不远，地形很复杂，应该在河边。”
　　陈小玉指着一条弧线和我说着，我盯着看弧线，忍不住的思维陷了进去。有那么一瞬间，我全身冰冷，感觉又回到了那天救丫头小凤的时候，那些水倾盆而下，像瀑布一样。我摇晃着脑袋，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幻觉中拉了出来。然后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这是无头蛇山。”　　本来，刚子老爸还好好的喝茶，似懂非懂的听我俩说话。当我说出无头蛇山这四个字的时候，啪嗒一声，他把水杯都扔了，还没有等我和陈小玉弄明白怎么回事？刚子老爸就蹲在地上鬼哭狼嚎的说：“刚子到底做的啥孽，弄了一个死无全尸。”　　“叔，刚子要是真的死在无头蛇山，我们去把他找回来不就行了。”　　“你知道个屁，无头蛇山外面看着没啥，它里面就是山神呆的地方，进去的人和动物，没有能出来的。”　　刚子老爸说完，就一脸悲伤的走了，本来刚子老板身体就不好，这一下打击的他，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这情景看得我心酸，赶紧让陈小玉进去休息，我去找板子叔问咋回事。我和刚子关系是不好，但都是一个村的，他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苦干了一辈子，就为了这么一个儿子，突然之间传来这种噩耗，哪里经受的起啊。　　到了板子叔家，板子叔正盯着桌子上的黄符发呆，我还没张嘴问，他就说：“刚子死了吧！”　　“到底咋回事？”　　板子叔苦笑着也不回答，他说：“真的有杀人凶手吗？”　　这句话把我说懵了，我看着他，板子叔叹着气，苦笑着说：“我们算来算去的，以为懂了点啥，还不是有人死了。”　　板子叔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那天，我们觉得高颖会出事，把高颖救了就觉得这事躲过去了。其实，就是得死一个人，也许刚子逃跑的时候，被人干掉扔进了无头蛇山，也许根本就是什么我们掌握不了的东西，把刚子勾引到无头蛇山去了。　　“杀刚子的根本不是人，大志啊，你爹的死我们还是放弃吧！”　　我听了心里千百个不愿意，让我放弃调查我爹的死，跟有人拿着刀对着我要杀我的感觉一样。　　“我不会放弃！”
　　“对，我们不放弃，刚子一定是人杀死的。”　　接我话的是陈小玉，她没在家休息，也来了。我回过头看着她，这个时候真的想把她使劲抱在怀里亲一下。我需要的就是在背后支持我的人。　　“那是你们自己想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刚子的尸体已经在无头蛇山了。”　　无头蛇山到底有什么，我其实也不知道。从小家里人就嘱咐着不让去无头蛇山玩，谁家的牛羊要是进了无头蛇山的地下洞穴，根本不去找，就当自己家倒霉，也自己糊弄自己说，这不是丢了是祭奠了山神。　　陈小玉听板子叔这么说，就张开嘴笑了。　　“刚子的尸体在无头蛇山，那就去无头蛇山把他找出来。”　　这句话把我惊得眼睛都睁大了，板子叔差点从炕上跌下来。　　不止……　　
听说陈小玉要去无头蛇山，半个村子的人都来看热闹，大家聚集在无头蛇山那条拐弯河的对面，议论纷纷的。有的人还说的很含蓄，就说这无头蛇山不能进，不能为了出名把命都葬送了。有些不会说话但性子耿直的人干脆告诉我，让我给陈小玉准备一口棺材，若是陈小玉出不来就给弄个衣冠冢。虽然陈小玉没有出嫁，但全村人都知道，她是我媳妇。　　我咬着牙不说话，其实心里真想给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刮子。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置气，得想点科学的办法。　　我让亮哥借了绳子，亮哥刚帮我喂完那小百头猪，累得腰酸背疼不说，又东奔西跑的帮我借绳子。他本来一脸的幽怨，但看到我之后，就开始闷声不响的用铁丝把绳子使劲的接起来。我估计那时我的脸色，真的是差到了临界点。　　水刚消了没几天，从洞口传出来的就是一股子潮湿的味道，仔细闻还能闻到腥味儿。陈小玉把绳子绑在腰间，冲我竖了一个大拇指之后，拿着手电就进去了。　　我心里特别紧张，嘱咐陈小玉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拉绳子，我们把她拽出来，陈小玉点点头，转身在村民惊呼声中进了山洞。　　时间过得可真慢，太阳也不和我们客气，日头越来越毒，感觉被晒焦了。可是我和亮哥还有几个帮忙的大小伙子，一动都不敢动，双手紧握着绳子，如临大敌。　　那一盘绳子越来越少，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的提了起来。突然，绳子使劲的抖动了一下，我大喊一声：“快点拽！”　　我们几个拼命的拽，满头大汗的，不一会儿，就拽出来了，不过出来的并不是陈小玉，那一头挂着的是刚子的尸体，刚子的脑门上贴着一个黄符，胸口插着一把刀。　　“陈小玉，陈小玉！”
　　我对着洞口使劲的吼，可是陈小玉一点回应都没有。这时候，岸上也乱套了，刚子一家哭天喊地的，村里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的说，陈小玉出不来了。　　“闭嘴，都他妈给我闭嘴！”　　大家看我急了，都不吱声，只有板子叔说：“大志你的方法不错，但陈小玉太自负了她把自己的生路断了。”　　“还没有！”　　我一边说，一边把绳子的一头从刚子的尸体上解下来，拴在自己的腰上。亮哥一看拉着绳子不松手：“大志，你打死我，我都不让你进去。”　　“亮哥，你要是不松手，我就不带着绳子进去。”　　亮哥眼含着泪松了手，嘴里还嘟囔着说：“你他妈的为了一个女人值吗？”　　我忍不住笑了，说了一句：“你还不是一个德行。”说完，我义不容辞的钻进了无头蛇山的地下山洞。　　进洞之后，刚开始还能看着点白亮，走了没有多远，路开始湿滑，空气也开始稀薄了。越来越黑，手电的能见度越来越低。　　走着走着，我就听见有奇怪的声音，往岩壁上一照，我的胆量都差点吓一个跟头，岩壁上挂满了蝙蝠，层层叠叠的，令人毛骨悚然。
　　也许是我的手电筒上的光让这些吸血鬼苏醒了，它们铺天盖地的朝我飞了过来，我本能的双手护住头，谁知动作太猛，脚下一滑，就往下摔。　　底下伸手不见五指的，下面有啥都看不到，还好，我的手被陈小玉的手给抓住了。我能感觉她手指上的温柔，也能感觉到身体那股子强大的力量。　　“你进来救我了？”　　“嗯！”　　我回答的有点心虚，差点变成累赘。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出去吧。”　　我背着她，她伏在我身上，我感觉到她的身体软绵绵的，看来她做了这么多事儿，也到了极限。　　这山洞真不是人来的地方，快出去的时候，我用手电往下面照了一下，下面沟壑纵横的，还有竖井，水洞、瀑布，真的是一个天然的迷宫。　　这地方科学点说，普通老百姓绝对是进去出不来，除非专业的探险队伍。还有一点，这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些邪乎的东西。　　我背着陈小玉出来的那一刻，村里人都目瞪口呆的，亮哥热泪盈眶，不知道是谁率先拍起了巴掌，一时之间掌声雷动。　　陈小玉一直休息了好几天，精神才缓过来。她一直没有和我说，洞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没有问，我觉得该说的时候，陈小玉会告诉我的。　　没有人知道洞里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在猜测，把陈小玉说的和神仙一样，一时之间陈小玉也是人气大涨。大家现在谈论陈小玉，都有一种尊敬的味道，也不敢说陈小玉的坏话了，感觉谁要是说陈小玉的坏话，就是亵渎神灵。
　　村里人除了谈论陈小玉，剩下说的最多的就是刚子，刚子在派出所放了几天，没有专业的保存方法，都快放臭了。迫不得己的停止调查，回家安葬。板子叔说，刚子是死于横祸，又进过无头蛇山，得火化葬骨灰。刚子老爸不同意这个说法，虽然火化制度是有些年头了，但村里还是土葬。　　不过，对于板子叔的意见，刚子老爸也是听的。他用最后的积蓄给刚子请了一个道士做法，这个道士来了道士像模像样的，村里人好多人去看这个道士做法，我正好顺路，就站着看了一会儿，他手里拿着桃木剑，剑尖儿上穿着一个黄符，嘴里念念有词的，在刚子的棺材前顺时针走了三圈，逆时针走了三圈，点着符纸，嘴里喊了一句急急如律令什么的。　　我忍不住问旁边人，这个道士做法得多少钱？村里人告诉我，平时五百、像刚子这样的横死就得两千。我现在心里处于一个很玄妙的时期，若是以前我肯定会对做法嗤之以鼻，但通过陈小玉我就知道，这世界上还是有我们不懂的玄术。　　我没多说，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道士做法，刚子下葬。按理说这事就应该解决了。可奇怪的事情，没过几天就发生了。　　高颖家的鸡圈，鸡死了一大半，就跟黄皮子光顾了一样。但高颖信誓旦旦的告诉大家，她看到刚子蹲在她家的鸡窝里吃活鸡，嘴上鲜血淋漓的还冲着她微笑。　　这事说出来，就太邪乎了，大家都觉得这是胡说八道。刚子可是被道士做法下葬的，怎么可能还来骚扰高颖。也有人说高颖这是做贼心虚，那天要不是她为了讹诈刚子家的钱，把刚子骗上西山，刚子也不会逃走，更不会死。　　高颖的事儿，我也不想在管了。没想到，我们休息的时候，陈小玉和我说：“高颖说的也许是真的。”　　我挺纳闷的看着他：“你咋这么说？”　　“那天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找到刚子的尸体，就把绳子解下来绑在他的身上，我也准备跟着往出走，还用一根细绳子做了保障。可是刚子的手突然拽断了那根细绳，还把我推入了更深的地方。”　　“可是刚子他死了，怎么还会推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相信我吗？”　　“嗯！”　　陈小玉听我这么说，笑的特别甜蜜，把我的心都给甜化了。　　“认识你真好，以前我和别人说什么？ 别人都不是特别的相信我。”　　“放心，以后有我，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我这句话是有感而发，倒是把陈小玉说的红光满面的，我拉起她的手，觉得应该亲她一下。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我没动。　　陈小玉笑了，小声的说：“快去开门。”　　我到外面一看，是小林哥。　　“小林哥，你咋来了？”　　“高颖家的事儿你知道不？”　　“听说了，是真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这吃东西的野兽肯定有，今天晚上你养猪场留个人吧，别让那个东西把你的猪给祸害了。”　　我养了将近一百头猪，要是被祸害了，这两年折腾的钞票都得打水漂了。我挺感谢小林哥的，晚上就和陈小玉商量着，在这打更，别让这些猪真的被什么东西祸害了。　　……　　我们家猪圈旁边有一个冷厦子，主要存放饲料用，也设置了临时休息的一个玻璃屋。我躺在床上，想着白天时候陈小玉那甜蜜的笑容，总觉得我们该到更进一步的时候了。这时候，有人敲门，我还以为是陈小玉来看我了，正好趁着夜色做点什么？　　我急匆匆的去打开门，看见的却是一脸泪花的高颖。　　“高颖，你来我这干什么？”　　“大志，刚子缠上我了，你救救我，让我做啥都行。”　　“高颖，都这样了，咱就别玩把戏了。刚子已经死了，当时要不是你利用刚子，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对不起，我这里不欢迎你。”　　说完，我就要把门关上，可是高颖死死的推着门，苦苦的哀求着说：“大志，这次是真的，求你了，救我。我可以陪你睡觉，我也不求你啥，也不会让你家陈小玉知道。”　　“高颖，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和命比，脸算啥。啊~”　　高颖突然尖叫起来，身体抖得和打摆子一样，我顺着她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吓了一哆嗦。刚子就站在不远处，脑袋耷拉到肩膀上，嘴角挂着鲜血，还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快进来！”　　我把高颖叫进来，赶紧把门关上，然后慌里慌张的找了一把铁锹。我在门口附近听着，要是刚子破门进来，我就和他拼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我打开门，外面静悄悄的，啥也没有。　　刚小心的撤回来，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被人打中了，天旋地转的。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迷迷糊糊的我看见了亮哥。　　“刚子呢？”我虚弱的问，谁知道刚一说话，亮哥就啪的一下，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一下子就把我给打清醒了。我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旁边的高颖哭哭啼啼的，坐在床上的角落裹着陈小玉给我准备过夜的被子，床单上有一道鲜血，历历在目的。　　看到这些，我都明白咋回事了，最后打我那下肯定是高颖，然后她把我衣服脱了，弄成我和她上床的情景，还给亮哥打了电话。　　“高……”　　我还没有喊出来高颖两个字来，就被亮哥的吼声给压住了：“王志，你吃着碗里的还占着锅里的，你都有陈小玉，还糟蹋高颖。亏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啊？”　　亮哥说着，眼含着泪花，一拳朝我打了过来。我一把抓住他软踏踏的拳头，把他推在一边，还没有他吼，我就瞪着眼说：“都他妈的是这个女人的阴谋，你给我清醒点。”　　亮哥四脚八叉的倒在地上，也不起来，伤心的哭。我找衣服穿，狠狠的瞪了一眼高颖，高颖这个妖精，她的眼神里满是幽怨，但嘴角微微翘起，就像在笑。　　看来，她不止通知了亮哥。果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来了高颖家一帮亲戚，还有村官小林哥，他们一进来，就虎视眈眈的把我给围了起来，掂量着要过来揍我。我从地上捡起那把准备对付刚子的铁锹说：“来啊，谁第一个上，谁第一个脑袋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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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哥又出来打圆场，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和我说：“大志，你也别犯倔，刚才给你妈打电话了，你妈让我给兜着点，她说她给钱。”　　我一听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指着小林哥就喊：“姓林的，你给我妈打电话干什么？”　　“大志，你别生气。这事儿放到城里就是重罪，但在村里，能协调协调。叫你妈来也不是坏事。”　　我妈和我爷是我的软肋，他俩不在，谁和我为敌我就揍谁。把他俩搬出来，我做什么事儿都缩手缩脚的，得替他们着想，别让我妈担心害怕，别让我爷生气。小林哥是知根知底，他怕按不住我，先稳住了我，通知了我的家人。　　不一会儿，我妈就来了，愁眉苦脸的，我看着就心疼。高颖也出现了，在那边阵营，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贱人模样。　　我妈一进来，高颖爸爸就说：“这事儿没三万块钱，平不了。”　　“高大哥，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啊！”　　小林哥一听也皱了眉头，把我妈拉到一边说说：“王婶儿，不是让你们家陈小玉先把钱拿出来，先别把事儿闹大。”　　“陈小玉听说这事，哎……她听说了，就在村里雇了一个车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因为这事儿，陈小玉走了？我才不相信呢，可我妈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我愣着说不出话，就听见高颖尖酸刻薄的笑。
　　“还以为你们是什么真爱，几个钱就把你的神仙媳妇儿吓跑了。王志，这钱我可以不要，但你必须向我磕头认错，还要把我娶过门。”　　我听了冷哼一声：“高颖，你别做白日梦了。我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娶你！”　　“行啊，王志，你嘴硬，你不会娶我，那你给钱。你那瞎子媳妇跑了，你哪有钱。没钱，就官场上见，你就等着坐牢吧！”　　“我啥也没干，我不信我能坐牢！”　　我使劲的喊，把我妈给吓坏了，在旁边直拽我，小心翼翼的说：“大志，不行把那些半大的猪卖了也行，咱可不能坐牢，坐牢一辈子就完了，你别说话，让你小林哥在协调协调。”　　我妈使劲的拉着我，我气得不行，又不能和我妈喊。高颖那帮子亲戚也七嘴八舌的说，让赶紧给钱，就连小林哥都看不过去了。　　“高叔啊，这事要不缓缓。”　　“缓？他家王志把我家姑娘都变成姑奶奶了，我能缓吗？”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进来一个人，是亮哥，他眼睛还有点红肿。进来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两捆钱，仍在桌子上。　　“这有两万，是我娶媳妇的钱，你们先拿着。”　　亮哥的突然插入，把所有人都搞蒙了，就连高颖都有点措不及防的。　　“亮子，你要干什么？你凭啥给钱啊！”　　“颖颖，我想通了，大志不会做那畜生事，你想讹诈他，不是为了他的钱，你就是想让他娶你，他是不会娶你的。”“你说什么？赵亮，你在给我说一遍。”　　亮哥平时可不再这方面动脑筋，他能看出来，就是因为他熟悉高颖，也了解我。被赵亮揭穿，高颖恼羞成怒，一边嚷着，一边走到了亮哥跟前，扬起手就要打。　　“啪！”　　这一声真响亮，让所有人都有点目瞪口呆的，打人的不是高颖，是亮哥，亮哥这一巴掌把高颖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愣了一下之后，高颖家的人就要揍亮哥，亮哥哆嗦着捂着脑袋。我看着，瞪着眼睛使劲吼了一声，这一声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今天我要是让亮哥挨揍，那我这人就没法做了。在高颖这件事上，我按着胸口说，不是我做的，但这钱今天我答应给。你们不是喜欢钱吗？好啊，让全村人都知道，你们高家又卖了一次姑娘，这次三万，看下次她结婚的时候，有没有人给你们彩礼钱。”　　“我们家哪来的钱？”　　我妈焦急的说。　　“找陈小玉借去。”　　高颖听了，继续尖酸刻薄的说：“陈小玉吓跑了！”　　“高颖你给我在听一遍，陈小玉是我的女人，这一辈子都是，她永远也不会跑，我永远也只喜欢她一个人。”　　高颖听了，脸色变得极差。我不在看她一眼，转身搂着亮哥的肩膀就走：“亮哥，你今天很帅啊！”　　“我还是有点哆嗦。”　　我忍不住的笑，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又听见小林哥喊我，他为难的说：“大志，高家想让你立个字据。”　　“立字据？我爷爷说了一辈子的话，你们都知道，王家的男人一口吐沫一个坑，我说的话就是字据。”
　　说完之后，我在懒得说话，拉了我妈一把，就离开了。回家之后，陈小玉已经回来了，她看上去赶路赶得风尘仆仆的。　　我没问她去干什么了？开门见山的说：“借我点钱？”　　“还吗？”　　“借的当然还！”　　“借多少？”　　“一万！”　　“好，我现在拿给你，但一定要还的。” 陈小玉把钱递给我，我才问了陈小玉一句：“你干啥去了？”　　“秘密，不告诉你！”　　陈小玉说完开心的笑了，这笑容让我想起来那天我把锦旗放在公告板上，然后我俩拉着手开心的跑。我隐约猜到，陈小玉一定做了什么事情，对我来说肯定不是坏事，但一定不合规矩。　　“我一会儿去高颖家给她送钱，你去吗？”　　“不去，我去喂猪！”　　我点点头，转身拉着亮哥和我一起走，亮哥有点委屈的说：“我不想去！”　　“去吧，没准有热闹看。”　　“啥热闹？”　　“陈小玉这人不愿意和人一般见识，但这次高颖玩大了，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你懂吗？”　　“我懂！”　　“你懂个屁？”　　“这个我不懂！”
　　“强哥，都是乡里乡亲，有话好说，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你的兄弟。”　　李强听了一撮嘴，发出啪的一声，看着小林哥：“小林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和是不是我兄弟可没有什么关系，弄得我好像以势压人一样。”　　李强一本正经的说，小林哥苦笑，这就是以势压人。李强不承认，小林哥又不能说啥，看着高家的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小林哥的苦水都往肚子里淌。　　村里人也笑，平时对于外人，村里人挺同仇敌忾的。这次高家真的把人都得罪了，先是讹诈了刚子家，接着又是我家。村里人朴实，嫉恶如仇。都议论着说，你高家不是厉害吗？现在碰见更厉害的主，看你怎么办？　　“强哥，你想咋办？”　　“我看你们，要私还是要公，要是公的话，我二话不说，抬着兄弟就走。到时候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车马费，对了，还有两块钱的狂犬疫苗钱，我们都得要。”　　“那得多少钱啊？”　　高颖爸爸凑过去小心的问。　　“不多，我估计二十多万吧！”　　高颖爸爸一听差点晕过去，高颖赶紧扶着，笑着说：“强哥，咱们在商量商量。”　　强哥看着高颖，眼睛上下的走。高颖不但不避讳，还挺挺胸。强哥忍不住笑着说：“这身子不错，跟二百块一夜的差不多。”　　强哥这么一说，他的兄弟哄堂大笑，高颖的脸上都挂不住了，又不敢说啥。我感觉旁边气氛不对，亮哥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我赶紧拍了亮哥肩膀一下，笑着说：“放心，他们就是教训高家一下。”　　“你咋知道？”
　　“我这第一遍猪还没喂呢，李强的兄弟就被狗咬了，而且昨天晚上，陈小玉听说我出事，就连夜租车出去了。她早上就回来，证明她没有走远。陈小玉是外地人，认识的人不多，偏巧这个李强就是其中之一。”　　我这么一说，亮哥哦了一声，也不紧张了，看来他还是在乎高颖的。这时候，院子里也开始白热化，小林哥正问私了咋弄。　　“我也不多要，给我六万两千和那只狗！”　　在村里狗咬人是常事儿，一条狗咬了人，人家要六万块，村里人惊得目瞪口呆，这分明就是讹诈。要只是这样的话，小林哥都不会让李强这么做，用政府的名义干涉。但是，还有一个前提，高家的人还把人家给揍了，还打的挺惨。　　这明显是一个圈套，可高家的人没在意，或者说，连续讹诈了两个同村人，让他们膨胀了。早上高家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因为又成功讹诈到三万块钱，大早上的，就开始准备摆桌吃饭，小卖部的啤酒先上来，菜都没做呢，就先喝上了。　　正高兴着，来了一个可怜巴巴的人，说是被狗咬了。那样子胆怯，又想讹诈。而且这个人看着佝偻着腰，胆小怕事的。高家的人怎么能让这种人讹诈，就骂他，因为喝酒还动了手，没有想到这小子还敢还手，结果高家的人就把人家给打了。　　打完结束都没有三分钟，李强就带着兄弟进来了，那个被打的人笑嘻嘻的和李强说了几句话之后，才躺在地下装死的。谁看谁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高颖不想给钱。　　“那没事，我不强求，咱们就公办。你们家出一个人，和我一起去城里检查，别说我们讹诈你，这期间你们一分钱也不用掏，咱们在法庭上见。到时候，看看你那六万块钱够不够用的。”　　“不，不，我们私了，我们给钱！”　　高颖爸爸都快哭了。
　　“爸，你别给他钱，他就是讹诈你！”　　“你闭嘴，不给咋地，要是人家告咱们，那二十多万的钱谁出，这个家不能让你一个人败了，你还有个弟弟呢！”　　“爸，他告咱，咱也不用给那么多钱！”　　“把她给弄屋里去！”　　这时候，高颖爸爸拿出了一副做父亲的样子，叫了几个家里的妇女把高颖给拖了回去。　　“你啥意见，小林哥？”　　李强得了便宜还卖乖，问小林哥，因为小林哥是个村官。小林哥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这是何苦呢？鹤蛙相争渔翁得利！”　　高颖爸爸在人群看到了我，还把我那一万块钱要走了，凑够六万两千块钱，给了李强。李强二话不说，带着人就离开了。　　亮哥想进去安慰高颖，我没同意，拉着他往我家走，走到路口的时候，看到李强和他的兄弟站在十字路口等我。李强瞅了瞅没有别人看着，就把六万两千块钱给了我。　　“女侠吩咐的！”　　“谢谢强哥！”　　“讹诈的事儿，我们现在都不干，世道好了，就连我们做的都是合法的买卖。能吃饱，能喝足，谁愿意黑着。”　　听李强这么说，我挺感激的，看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那个兄弟，这兄弟冲我笑笑，怀里还抱着高颖家的狗，他憨厚的说：“我叫猴子。”　　“这兄弟的伤？”　　“没事，回去打一针青霉素就好。”　　“老大，青霉素我过敏。”　　他们俩这一来一往的，把我给逗乐了，有的时候朴实的性格可不是农民的专利。我和亮哥拿了六万两千块钱，直接去了养猪场。　　陈小玉刚忙活完，看着六万两千块钱利索的说：“三万两千还给刚子爸爸，两万给亮哥，剩下那一万是我的。”　　听完，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哎，那一万钱不应该给我吗？”
　　“钱，物归原主了！”陈小玉的笑带着一点狡黠。　　“那我借你的怎么办？”　　“你先欠着吧！”　　我目瞪口呆，陈小玉开心的笑，亮哥也笑了：“你们两口子自己捯饬吧，我走了。”　　等亮哥走了以后，我才和陈小玉说：“昨天晚上，我真见到刚子了。”　　听我这么一说，陈小玉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她说：“无头蛇山还是有古怪，刚子的事儿，你不行去问问板子叔，看他有什么建议？”　　这事儿转来转去，还得去找板子叔，那天刚子被捞出来的时候，全村人都兴高采烈，唯有板子叔表情阴霾，而且板子叔也建议刚子火化，看来板子叔一定是知道什么？　　板子叔在家喝酒呢，炕桌上摆着一叠花生米，卜留克咸菜还有一壶烫好的酒和两块干瘪的白面饼。　　每次来板子叔家里，总能感觉到一股七十年代的生活色调。我不客气的坐到板子叔的对面。　　“这酒不够咱俩喝的！”　　板子叔第一句话竟然和我说这个，我听了直乐，简单直接的说：“我来问刚子的事儿。”　　“你媳妇让你来的？”　　“你咋知道。”　　这板子叔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看着是被社会淘汰的老顽固，可是语出惊人，每一句话都在点子上。　　“你媳妇去了一趟无头蛇山，对我是越发的不信任。咱村里知道无头蛇山，又懂玄术的，明面上就我一个人。她怀疑我，才让你来试探我。”　　“陈小玉的想法也许是这样的，但她没和我说。”　　我这么一说，板子叔乐着喝了一口酒，笑着说：“你有个好媳妇，你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这又从哪说起的？”　　“你小子脑子一根筋，你媳妇没直说，是因为他知道你相信我不是杀你爹的凶手，你媳妇尊重你，你相信，她就相信。”　　板子叔这几句话把我的心里说的美滋滋的，忍不住的说：“给我也喝一口呗？”　　板子叔砸吧一下嘴，还是摇头：“这酒我自己都不够。”　　“小抠！”　　“你想知道啥，快点问，问完走。”
　　“我见到刚子了！” 板子叔嚼着花生豆，听我这么一说，皱着眉头，喝了两口酒。　　“啥脸？”　　这句话把我给问蒙了，什么叫啥脸？那脸要不是刚子的，我能知道那张脸是刚子的吗？但我没说，板子叔这句话问的就有古怪。　　“刚子他爹请来的道士，就是个赚钱的，但他没拿刚子家的钱。”　　板子叔这么一说，我就好奇了。那天道士驱鬼，我也没看完全程，后来也没听村里有什么传言？最后发生啥了？为啥道士不要钱？既然那个道士的本领是假的，自然是奔着钱来的。　　“最后咋了？”　　“这事，村里人不知道，知道的就我和刚子他爹还有那个道士。做法之后，准备把刚子下葬，盖棺材盖的时候，刚子他爹看到刚子的脸的变了。”　　“变了？变成啥了？”　　“变成一个孩子的脸！”　　“哎，板子叔，这怎么可能啊？刚子的脸还能变成一个孩子的脸，我不相信。”　　“大志，你别不信，变出来的那张脸你也认识？”　　“我认识？”　　“顺子！”　　我听了脑袋嗡的一下，顺子死的时候那么小，可怜。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没有转世投胎。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实话我心里不太相信这种事情。可这种事情冲击力挺大的，当你不相信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旦你相信了，就发现这个圈子里面的东西，高深莫测的，真应了那句话老话，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么一发呆，板子叔就乐呵呵的说：“大志，你别不相信，今天晚上，你就和我见识见识去。”　　“今天晚上？”
　　这时我才知道，板子叔这几天一直忙活刚子的事儿。那一天，高颖在村里说，刚子蹲在她家鸡圈吃了她家的活鸡，这事儿没几个人信。但是，刚子他爹觉得蹊跷，就悄悄的找了板子叔。两人到刚子的坟包上一看，一个大窟窿，里面空洞洞的，根本没有尸体。　　板子叔连续蹲了几个晚上，总算摸清了规律，这公鸡打鸣之前，刚子就会回到坟墓呆着，天一黑就能出来溜达。　　这事说的有鼻子有眼我心里更没谱。我平时胆子大，但不是这个胆子。打架那种事，面对五六个我也不胆怯，可死去的人，又活过来，大模大样的走在街上，蹲在鸡圈里吃人家活鸡，碰到这样的，我心里真犯怵。　　板子叔是个聪明人，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想啥，他和我说，要是想好了，今天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在村口等我，他带着我一起上坟山。　　回去以后，我做什么事都心不在蔫的，喂猪的时候，把猪圈门都忘了关，差点让猪跑了。陈小玉笑着问我：“去了板子叔家一趟，把魂都丢了。”　　本来就是陈小玉鼓励我去问的，我回来一直没有和她说是因为，我心里还没有转过这个弯儿来，现在她这么一问，我就原封不动的，把板子叔和我说的事情跟陈小玉说了一遍。陈小玉抿着嘴唇，好半天才说了一句。　　“原来还有这事。”　　“你也没见过吗？”　　“没有！”　　陈小玉这句话，把我说的心里都没谱了，我还以为陈小玉会玄术，这种事是见多不怪，没有想到陈小玉也不知道。但陈小玉怂恿我，晚上跟着板子叔去看看，长长见识。我心里犯嘀咕，总觉得不对劲。　　晚上没等月亮出来，我就在村口等板子叔了。刚进十月，这天气就凉了，穿着厚褂子还冻得直哆嗦。　　等月亮出来，村子里都黑了，我冻得够呛，真不想呆了。准备回去的时候才看见板子叔慢悠悠的走过来，穿着棉袄，还扔给我一件。板子叔真是把我看得透透的，连我没穿棉衣都算计到了。　　我俩顶着月光就上了坟山，刚子的新坟上还真有一个洞，黑漆漆的，但借着月光往里面看，就知道里面啥也没有。我俩蹲在一旁，干瞪眼睛。
　　精彩 今晚还更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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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y_彦庚
20:20:21　　精彩 今晚还更新吗　　-----------------------------　　当然了
　　“板子叔，刚子真的能回来？”　　“得下半夜，公鸡打鸣之前。”　　“那这么早，我们蹲在这干嘛？干脆晚点来不就得了。”　　“你知道啥，我们这是等下霜，霜从天降，我们就和大地融为一体，这样刚子就无法发现我们。”　　天气越来越冷，霜也来了，我和板子叔都变成了白眉毛。就这样等到东边出现了鱼肚白，终于看到了刚子。　　刚子看上去并不好，他呆滞，麻木，全身都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我注意到他的脸，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眼珠浑浊，也不转动。但是，他那张脸，就是刚子的脸。这和板子叔说的不一样，并不是那张变成顺子的脸。　　看着刚子钻进墓穴，板子叔忍不住说了一句：“又白等了，不是他。”　　板子叔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我们不就是在等刚子吗？为啥板子叔说不是他。　　“走吧，手脚都冻麻了吧？”　　回去的路上我就问板子叔到底咋回事？板子说刚子的脸没变，还是刚子。我也不问了，回家之后，暖暖的在被窝里睡一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妈说陈小玉看我没有起来，已经去养猪场了。　　等我到的时候，陈小玉把大部分的活都干完了，我赶紧让她歇一会儿，把剩下的忙活了。　　“昨天晚上你看见刚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