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庶子卿相 非凡》百度云 带番外!!!完结! 满足条件给悬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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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入口之物
  崔俣凝神细思。    来自隔壁房间窗前的杀意已去,想是人家已经信了他的演出,相信他没听到‘密谋’之事,或者有旁的考虑,准备秋后算帐。无论如何,只要当下死不了,以后应变相对会简单很多,眼下不必担心。    面前这个温书权的幼弟,六七岁的年纪,软萌可爱,面色红润,健康活泼,不像是会因病夭折的人。结合温家现在后宅形势——续弦得宠,进门产子,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两个前妻留下的嫡子明显挡路,温书忱小朋友死于宅斗的可能性很高。    再想起初时温书权宁愿担着过病气给温书忱的风险,也要与弟弟住一起,看向管家时眸底的坚持与提防,温书权应该已经察觉管家不善。    然自小成长环境给予温书权的都是欣赏,赞扬,他心胸豁达,对于恶意的估计略小,未黑化的他,估计就算察觉到下人意图不善,也没料到下人有胆子谋主子性命。    比如,他就没注意到管家眼底闪动的杀意。那道杀意相当浓烈决然,崔俣猜,管家会在近日下手,没准现在就着手准备了。    崔俣不知道上辈子温书忱几时遭的毒手,照流言传说,应该就是这个年纪,没准就是这次……    下人害主,一般用什么手段?    直接拿刀杀人不可能,纵使得手容易,后续却麻烦,现场如何清理,尸体如何处理,古人不是瞎子,有眼睛会看,有脑子会想。拐卖失联带入荒野虎口都是法子,但最简单高效安全的……莫过于下毒。    而荒野客栈,人烟罕至,突发大雨,主子突染风寒,正是趁机而入的好机会。    崔俣不知道温书权温书忱兄弟上辈子经历了什么,但这辈子,他须得提个醒了。    只是,须得注意方法。    温书权是聪明人,这个年纪正是自尊要强的时候,家丑不可外扬,他不一定愿意崔俣插手他家内宅之事,如果自作主张太过,哪怕是为了他好,他不一定真心欢喜。    网罗人才,崔俣不能让人有半点不愉。    他轻叹口气,暗捏眉心,算计人心,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崔哥哥?你渴了么?怎么不说话?”    耳边传来胖娃娃清脆的声音,崔俣低头,对上小孩子清澈明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这孩子长的真好,这么死了的确可惜。    崔俣摸摸温书忱的头,微笑道:“那书忱渴不渴啊,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回房间喝杯茶?”    温书忱抱着藤球偏头看了眼自家哥哥房间,料想哥哥肯定还没醒,就乖乖拉住崔俣的手,仰脸甜笑:“要的!”    崔俣就这么把小孩子骗到了自己房间,远离了隔壁窗前的危险之地。他还打发蓝桥去找开水泡茶,拉着温书忱的胖手亲切和他聊天,取得他更多信任,然后,说了些悄悄话……    “这些话悄悄说给你大哥听,不要让别人听到,知不知道?”    “嗯嗯知道!”温书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啊眨,抿嘴笑的神秘,“这是我和崔哥哥的秘密!”    “真乖!”    蓝桥泡好茶呼哧呼哧回来时,眼睛转了一圈:“那位小少爷呢?”    “走了。”崔俣手指撑着额头,眼眸微阖,“茶放下罢。”    “不是说渴了要喝茶……”蓝桥嘀咕,见自家少爷没说话,也不再问,放下茶做自己的事。    窗外雨帘如幕,落在石阶砸起水花,大小声响连成一片,很吵,却又有种独特的宁静。    ……    温书权一觉醒来,感觉并没有舒服很多,仍然头重脚轻,脑子里一片混沌。这恼人的大雨,害他染了风寒。眼睛睁开,房间光线昏暗,外面水声嘈杂……    “雨还没停?”    “是呀是呀,大哥渴不渴,我来倒水!”    温书权一转头,发现幼弟胖乎乎的小身影,一醒来就看到,这孩子想必在床前守了很久。“你慢些!”看幼弟捯着小短腿爬上凳子倒水,又急性子端起来晃晃悠悠的朝床边跑,他一阵心疼,可别不小心摔了!    “嘿嘿……”温书忱献宝似的把水端上,看着自家哥哥喝完,十分满意,“大哥真乖,喝完啦!”说完又学着大人样子探手去摸温书权额头,似乎想试试温度。    温书权微笑着捏住他的手,把他推远一点以防过了病气:“大哥没事,小孩子别瞎操心。”    “怎么是没事呢?”见大哥不让靠近,温书忱小嘴一扁,眼圈有点红,“要不是昨晚我耍脾气害大哥没吃晚饭,大哥也不会生病。”    温书权看着小孩泪莹莹的眼,心尖微痛,终是舍不得,没推开弟弟,任他小手搭到自己额前:“真没事,大哥只是被子盖的厚,热了……”    娘亲早逝,留下他和弟弟相依为命,爹……未娶新妇前还像个样,续了弦就不像他了,人心易变,人心不足,很多东西一点点都不一样了。    他答应过娘亲,会护着弟弟长大。看着弟弟从只会哭,到会走路会说话,乖巧可爱,纵有些顽皮,却懂事的紧,如今还知道心疼哥哥照顾哥哥了……温书权心里软成一滩水,护犊之心更甚。    “对了吃饭!”温书忱捯着小短腿跑到门边,四外看看,重新把门关好,再跑回来,爬到床上,和哥哥神神秘秘的咬耳朵,“咱们要注意入口之物!”    “嗯?注意入口之物?”温书权挑眉,一时没明白弟弟这天外飞仙的话。    自觉完成一半任务,温书忱很开心,摸摸脑门:“还有舅舅,给咱们写信了么?”    “没有,你忘了,有信大哥都会念给你——”    “不不,舅舅写了!”温书忱小手捧着哥哥的脸,态度急切认真,“要说写了!没有也得说有!崔哥哥说的!”    “崔哥哥?”温书权眉梢高高扬起,眸光陡然一厉,似乎想到什么,拿下弟弟小手,“你跟大哥说,你刚刚遇到了什么人,都说了些什么?”    温书忱就把刚刚见崔俣的事说了一遍。他人小记忆不好,话说的颠三倒四,不过最后崔俣要求他记住,并反复复述几遍的‘注意入口之物’,‘舅舅来信’,说的很清楚。    “崔哥哥什么都知道,知道咱们家在哪,家里有什么人,连舅舅都知道,崔哥哥是奇人,懂卜卦之术!”温书忱大眼睛放光,十分崇拜。    “哪有那么多奇人,是你这个小笨蛋见人好看,把家底全招了吧。”    温书权点点弟弟鼻尖,脑中思绪不停。    萍水相逢,提醒他注意入口之物,建议他借舅舅之名,做点什么……舅舅在洛阳为官,手掌兵权,离此地已不远,如果他说曾接到舅舅来信,言明来接,别人定会顾忌,自己安全会更有保障。    这是提醒他有人要谋他性命!对比现今环境,这个谋他性命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这个崔俣,是看出他和管家之间的矛盾了?    虽只匆匆一面,可自己跟管家纠扯实在有些难看,聪明人能看出来不奇怪。    温书权有些不愉,家丑不可外扬,外人看出不说破是种美德,崔俣此举实在是……竟还提醒他,管家要下毒暗害于他!    虽此举好意,但管家哪来的胆子害他?他是太原温氏嫡房嫡长,肩担一族前程,管家也就敢帮着继母笼络幼弟,试图把弟弟哄过去以牵制他……    可若管家真有杀意呢?    温书权看看窝在怀里软软的弟弟,眸色微暗,他不敢冒这个险。    ……    大雨一直未停,至酉时,天色已暗。    北面厢房门响,管家端着两碗酸汤入内,见到温书权未语先笑:“大少爷可好些?大少爷这一病引的小少爷也忧心不已,我担心两位少爷没胃口吃饭,特意亲至厨下做了些酸汤,给两位少爷开开胃。”    一股清新微酸味道传来,激的温书忱立刻流口水,正待伸手要,被温书权按住了手。    温书权眼尾微抬,目光在管家身上转了一圈,良久,他伸手端起其中一碗:“我与忱儿一碗就够了,这一碗,便赏与你罢。”    他说的随意,管家却身子一僵:“这个……”管家笑容更甚,“是特意给两位少爷做的,小的要用,厨下还有。”    “今日雨大,做什么都不易,若厨下煮的多,不如与人分享,我与忱儿一碗便够,丢一碗也是浪费,忠叔不必多言,喝了便是。”温书权眼尾余光一直注意着管家神态,见他犹豫,心底就是一沉。    “这……”管家眼神闪烁,担心反应太过被看出来,慢声应道,“好吧。”    温书权端着碗,任弟弟眼神渴望也没喂过去,而是慢慢抬起,往自己嘴巴方向送。    而管家,虽然微微垂头,眼睛却一直注意着他。    外面雨声丛丛,房内安静如寂。    温书权碗递到嘴边,突然停住,微笑看管家:“忠叔怎的不喝?”    “和主子一室吃喝……不雅,老奴想着回头下去喝。”    自称从‘我’变成‘小的’再变成‘老奴’……温书权嘴角微绷,眸底神情讽刺:“忠叔是家中老人,房中小辈无不尊敬,喝口汤而已,哪里要这么多规矩?忠叔在这里用便是。”    “这个……好……好……”管家脑门渗汗,捧着碗的手甚至微抖,仿佛这碗里装的不是汤,是什么洪水猛兽。    温书权眸色昏暗,内里似有火丛燃烧。    突然“啪”的一声,管家手中碗掉在地上摔碎,汤也流了一地。管家立刻跪地磕头:“老奴该死,年纪大了不中用,一时得赏太激动手没稳住,请大少爷责罚!”    又是“啪”的一声,温书权手里的碗也摔碎在地。    温书权抖抖溅了汤汁的袖角,幽幽叹气:“忠叔何至于此,不过摔个碗,瞧把小少爷吓的,推我一下,手也没稳,倒是可惜了这些汤。”    管家看着流在地上的汤汁,也是心疼的紧,他好难找到的□□啊!    只有温书忱真心可惜那些汤,而且他刚刚并没有推大哥——不过看到大哥冲他摇头,他就抿了嘴,没说话。    温书权垂眸片刻,又道:“雨这么大,也不知道舅舅走到哪了,忱儿别扁嘴,等舅舅过来,定给你带好吃的。”    “真的?”    “自然,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    两兄弟说话,管家听着心底又是一紧:“大少爷,舅爷……要来?”    温书权点头:“之前写过信,说出洛阳来接。”    “老奴怎的不知道?”    “我舅舅写信,莫非我还要同你报备不成?”    “当然不,当然不。”管家连连告罪,后背渗汗,眼珠子转个不停,他还是太急了,幸亏这碗药泼了,那位爷可不是个好惹的,此事只得以后再谋,反正日子还长……    管家告退,温书权捂着胸口猛咳了一阵,面上浮起潮红,吓的温书忱都不敢大声说话。    躲过一劫,温书权暗自庆幸。别人待他至诚,他却以小人之心度之,着实不应该。且以这两句提醒来看,崔俣应该有更雷厉风行的方法,是顾着他的颜面,才只浅做提醒。    “忱儿,明早你再去再见见那个崔哥哥……”    被温书权真心实意感谢的崔俣,头如斗大。无它,他又发现一桩秘密,而这个秘密,关乎客栈中所有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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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崔俣(得瑟):我叫崔俣,俣(yǔ ),容貌大而美的样子。大家看窝的猿臂蜂腰!健硕胸肌!如此孔武有力男性荷尔蒙MAX,是不是和名字很贴切!泥萌迷不迷迷不迷!!温书忱(吓的松子糖都掉了):大哥,崔哥哥这素肿么了!明明瘦成鸡子,还半残废瘫椅子上……温书权(温柔的把糖塞到弟弟嘴里):乖宝别怕,你崔哥哥只是想好基友了。温书忱(懵逼.jpg):好鸡油?崔哥哥是馋了吗?杨暄(秀猿臂抖胸肌ing):文下表白孤的姑娘,感谢你的喜欢支持,造反干渣爹的路孤会努力,但是——你放弃吧孤不会回应的!孤的小受正披荆斩棘风雨兼程的朝孤走来,孤看不见别人了!谢谢藍雪依大大的雷!!虎摸~~~JJ抽起来任性大家都知道啦,来MUA一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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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注意入口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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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第一缕光线打到车窗时,杨暄醒了。    意识转醒的瞬间,他几乎立刻进入备战防御状态,拉出一直紧紧捏在掌心的匕首,犀利目光扫视当前环境——熟悉的车顶,车壁,和近在咫尺的,熟悉的好看兔子。    晶莹如玉的肌肤,难描难画的眉眼,眉心一点红痣,更显丰神俊秀。少年手臂曲起枕在头下,呼吸轻轻的,浅樱色唇瓣微微开启,阳光打在脸上,皮肤如牛乳般润白,白色中衣都显的暗淡呆板,这么大个人,睡颜竟如孩音一般,纯真无暇……    杨暄缓缓收回匕首,放松身体。    因自小经历不凡,杨暄自认见识不少,可他从未见过崔俣这样气质干净的少年,突然手指有些蠢蠢欲动。他想捏一捏看,看上面触感是否和想象中一致——    “你在干什么?”    头顶传来阴凉警告的声音,抬头看,果然是小厮那张讨厌的脸。杨暄慢腾腾的打开手臂,打呵欠伸懒腰,以行动告诉蓝桥:一大早刚醒,你说干什么!    蓝桥十分警惕的看着他。这一大早的,干什么离少爷那么近!还低头凑过去,是想趁人不备……非礼吗!    小小年纪,就以武犯禁,会杀人,会使毒,眼神凶的跟小狼似的,谁知道还能干出什么坏事!再担心打扰自家少爷休息,蓝桥还是把车帘打了起来,准备擦亮眼睛,亲自监视沙三,不准接近自家少爷!    “早。”崔俣在蓝桥窸窸窣窣的动作中醒来,懒洋洋的揉着眼和二人打招呼,“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二人异口同声应。说完,又互相鄙视的瞪了对方一眼。    热闹的新一天旅程开始。    崔俣并未早起,早饭当然是蓝桥准备的,热粥,煮过头了,米烂了一半。按理这样的粥最是营养好入口,可配上蓝桥麻利拦住自家少爷制造时间差不能接近杨暄的动作,以及计划谋成小人得志的脸,杨暄就觉得……这粥形状让他联想起恶心东西,胃口全无。    杨暄没吃好饭,蓝桥非常开心,伺候更衣换药动作更殷勤。因为崔俣当时在……呃,照惯例执行一些清晨必要的清肠的动作,没在,杨暄不得不又在蓝桥手下过了一遭。    蓝桥有点惊讶杨暄的面不改色。他可是用了力气的……怎么可能不疼!他胆子再大,也是下人,不敢太过分,杨暄不呲牙咧嘴喊疼,他也没敢再下死力气。    当然,心里是爽了一把的。    他借着这一刻建立起的心理高度,试图和杨暄谈判,能不能离他家少爷远点,能不能看在他伺候用心的份上,把解药给了。实在不行,单给少爷那一份也可以,他保证接下来的路一定好好伺候杨暄!    杨暄的回答是,冷笑:“你这么跟我开玩笑,你家少爷知道么?”    蓝桥气的鼓眼睛瞪他。    三人行,有蓝桥的时候,蓝桥致力于保护自家少爷免于狼手摧残,用尽所有脑容量,志气可嘉,越挫越勇。可惜敌方太强大,小厮总是被打的溃不成军,眼泪汪汪的转头以眼色叮嘱自家少爷:这是只小狼,危险指数五颗星,少爷一定要保重,万不可轻敌!    蓝桥赶车的时候,崔俣和杨暄则进行暗里交锋,语言,文字,音调,情绪,表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血雨腥风……    起初,杨暄很尖锐,慢慢的,心内愤怒随情绪宣泄完毕,他已经能冷静下来思考,用心看眼前的路,接下来的路,说话也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很沉默。    崔俣感受到杨暄的变化,以更加包容的姿态对待杨暄。他大略了解了,杨暄还是那个杨暄,有脑子,有能力,未来可期。只是现在正处于青春期,稍不注意,熊孩子的性格就会冒出来,摸对应对方法,旁的就不是问题了。    ……    无聊时,崔俣就玩膝上的小东西。    他在路上捡到,蓝桥说是猫,杨暄起初也认为是猫,其实是只小老虎。小老虎只有巴掌大,捡到时浑身毛湿湿的,颤抖哆嗦不成器的样子,连小猫都不像。    它吻部宽扁,咬合不太整齐,这么小就能看出来,长大了肯定更明显,这样明显的缺陷预示着以后捕猎能力不甚理想,所以它应该是被父母抛弃的。    小老虎瘦巴巴的样子很丑,哆嗦着张嘴弱弱呼救的样子更丑。    崔俣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养只像猫的小老虎,会不会是个不错的体验?他想看看,将来它是长成猫,还是长成老虎。    小老虎洗干净是白色的,没一根杂毛,小爪子嫩嫩,摸着能软到你心里。可这也阻挡不了它的丑,所以崔俣给他起名叫阿丑。小老虎总是吮崔俣的手指,应该还没断奶,可崔俣并没惯着它,辛苦到处找奶给它喝,只喂它米汤。要是活不了……    崔俣眸色微垂,一下一下抚着小老虎的背,当然是扔了。    小老虎很乖,或者说,很识眼色。小小年纪,就知道找大腿抱,明明蓝桥和崔俣一块救它回来,澡还是蓝桥帮它洗的,可它就是紧紧靠着崔俣,谁都不跟。蓝桥过来抱它喂汤,崔俣没点头或它不愿意时,还呲着小牙要咬人。    它还不喜欢杨暄,每回杨暄离崔俣近一点,或者说话声音大一点,抑或互相试探眼神锋利试图压制时,它也呲小牙过去,以弱弱的小奶音威胁,警惕的盯着他。    杨暄:……有个讨厌小厮也就算了,竟然又多个讨厌畜生!一个个都把他当贼似的防,他是怎么崔俣了,打他了还是骂他了还是揍他了!    时间就这么缓缓过了三日。    没有追兵过来,很安全,但仍然不能大意。杨暄和崔俣身上的伤都好了点,尤其杨暄,看着那么可怕的伤口,好了近一半。倒是崔俣,因伤在关节附近,好起来比较慢。小老虎阿丑也坚强的活着,虽然没长胖一点,至少没生病。    午后热流滚滚,天气热的人心慌。    突然有飘忽人声从高处传来:“下面的……救命!少爷我是长安范家独苗,救了我,我爹一定有重谢!”    蓝桥听到了,这声音虽然有点飘,但很清楚,少爷一定也听到了。少爷没发话,他也就没问,继续赶着车往前走。    车内,小老虎挠了挠耳朵,打了个喷嚏。    杨暄视线滑过一下下轻抚小猫背毛的修长手指,以及手指的主人——崔俣肤色如玉,眸色清澈,神情没半点波动,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那声音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急,杨暄垂了眼,眸底墨色涌动,转瞬平静。    见马车没停下来的意思,远处的人大骂出声:“人家听不到!谢丛你个没用的,倒是跟着我一块喊啊,不然等着热死在这吧!快点,高声喊你是陈郡谢氏,虽然你没钱没权,但你爹你叔伯你爷爷叔爷爷都是牛人,救了必然重谢!”    陈郡谢氏……谢丛!    崔俣听到这几个字,眸底流光乍现,侧头片刻,敲了敲车壁:“蓝桥,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吩咐完蓝桥,他想起什么,转头笑容温柔的,描补的和车内食物链顶端的人温声解释:“危险好似已经过去,然前路不明,多个人为伴……更佳。”    原来是担心他不答应。    杨暄眸色微敛,这人还是心软。    蓝桥速度很快,没多就跑来回报:“少爷,是两个被泥瀑困住的,一个姓范,衣着富贵,说是长安范家人,家财车马下仆全部折于泥瀑;另一个姓谢,也是下人全折,头还砸伤了。两人要回长安,起先不认识,遭难撞到一块,说前边路堵死了,他们好难才躲过……要救吗?”    崔俣斟酌了下,自家马车不大,多两个人,还是勉强能乘,但他最关注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们说前边路堵死了?”    “说是泥瀑卷着山石,冲势极大,把路整个截断,还埋了几个村子,要往长安,得取道渭水。从这往渭水河畔有点远,他们都是少爷,一个还带伤,没车走不了。而且……”    “而且什么?”    蓝桥面色有些担忧:“他们说渭水河帮近来械斗不断,多个人,也能多份力,若是咱们害怕……就算了。”    崔俣失笑,竟然用这么蹩脚的激将法,说这话的人,一定很年轻。激将法对他可没用,如果不是陈郡谢氏……他需要一块敲门砖,断不会理这两个人。    前路截断,渭水河帮械斗,看样子,这条路也不好走,老天真是给他找了一个重生好时机。    崔俣手指轻捻,视线不期然滑过杨暄,修眉高高扬起。    不好走也没关系,正好让杨暄瞧瞧他的本事!    “蓝桥,去搭把手请那两位少爷下来,就说——车陋人伤,招待不周,如若二位不嫌弃,可来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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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蓝桥(怒):你是不是想亲我家少爷!杨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本来没想到,现在么……你的提议不错,孤决定试试。小老虎(呲牙):嗷呜——那啥,作者成绩差,得控制字数养收藏点击,不然到时不好V就大家一起痛苦了……最近几章走过渡,日常神马的好像显的章节更短,大大们体谅下,刺激小高|潮在后头嘛~~~~~其实有点不好意思,想说要不大大们养肥,可是大大们养肥不来看窝,点击啥的更难上去,作者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总之,还是猛虎落地式求支持,收藏点击留言窝都要,等日后V了,窝再加量回馈大大们!(>﹏<)嗷~~谢谢藍雪依大大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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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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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康九年,峡县外,仲夏。
&&&&积蓄日久的沉闷天气终得宣泄,前一刻还蔫蔫答答,炙热难熬,下一刻便乌云滚滚,树影狂摇。不等人反应,豆大的雨点已经又急又快的坠了下来。
&&&&天边犹如墨染,暗色欺人,雨势颇急,片刻倾盆,落到屋檐连水花都来不及打出,已汇成水注,沿廊流下。一瞬间,天地茫茫,水气渺渺,对面不识。
&&&&城外三里官道上,一辆油青马车正艰难行驶。少年车夫被大雨浇透,衣服裹着干瘦身体,眼睛被淋的几乎睁不开,唇色微白。车小轮细,前路不清,时不时陷进水坑,便是驭着经验丰富的老马,走起来也是不易,瞧着十分可怜。
&&&&成功从又一个泥坑里出来,小厮挥袖擦去眼前水渍,搭额远看——虽天地茫茫,但城门已然远望,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进城了!
&&&&小厮嘴角一咧,终于有了笑模样,斜过身体挡着雨势,小心翼翼掀开车帘一条缝:“少爷,咱们快到了……少爷?您醒了吗?”
&&&&小厮心细,风起时就找了几块硬石压在油青布下,现又小心,车中未进雨水,倒是洁净干燥。车中东西不多,只一短席并薄被,小小的两个包袱,再无它物。
&&&&大概因夏日炎热,车中人并未盖被,而是直接铺被覆席,睡在被上。这也是个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着细白绸衫,身形消瘦,肤如莹玉,下巴精致,高鼻修眉,眉间一点红痣,眼睛紧闭,额角微汗。
&&&&少年左腿膝下微凸,渗出些许血迹,染在白绸裤上相当刺眼。任小厮高声相唤,他也只眼睑微颤,并未醒来。
&&&&小厮有些着急,看看少年额上细汗,干裂嘴唇,再看看外面雨幕……齿咬下唇,赶着马车走到路边,艰难前行数百步,终于找到一户人家,敲开门讨些热汤。
&&&&这户人家倒是极热心,正好家有产妇,炖了鸡汤,听小厮说的可怜,又见车中人病的都醒不了,便予了一碗汤,还赠了小厮一身蓑衣:“你家少爷急着看病,可雨这么大,你别也淋病了!”
&&&&小厮连声道谢,先请大娘帮忙给少爷喂了汤,硬塞些碎银过去,才披上蓑衣继续艰难驾车前行。
&&&&雨幕如注,声势浩大,耳朵里几乎听不到任何旁的声音,车轮一而再而再三的陷入泥坑,又一次一次爬出来……
&&&&也许是热汤起了作用,又许是车子颠的太厉害,车中人终于呻|吟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这一睁眼,满室生辉。
&&&&这双眼睛,清凌凌明润润,内蕴慧光,似映满明月清辉,人间灯火……没睁眼前,他只是长了一幅好相貌,到底少年青涩,过分削瘦,一睁眼,气质顿生,多美好的词形容也不过分,简直是——
&&&&怎么形容合适呢?
&&&&哦对,人间极品。
&&&&崔俣艰难抬手到眼前看看,就知道自己是谁,长着一张怎样‘人间极品’的脸,大概是什么年纪。
&&&&无他,唯熟尔。
&&&&他已经第二次重生成这个人了……
&&&&崔俣曾经是现代某豪门的私生子,幼年过的非常不好,几乎没遇到一件暖心的事,满心愤怒,人格扭曲。他又生了个好脑子,可想而知,以他的性格,会做些什么。
&&&&他成功的把欺负过他的人全都玩死了,没死的也身败名裂,精神被击溃,什么都干不了了。他仍然觉得不开心,顺便让整个家族也玩完了,让它彻底崩塌在时间长河里。可爽快的感觉只是一时,过后是无尽空虚。他重新白手起家自创事业,学着交朋友,过普通人应该过的日子……还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最后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疯狂的玩各种极限运动,别人玩不了什么他玩什么,结果终于把自己也给玩死了。
&&&&可惜痛苦的死亡过程迎来的不是永远安息,他来到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至少在他读的历史中不存在的朝代,变成了另一个崔俣。
&&&&这个崔俣是个残废,腿废了,只能坐轮椅。这个朝代的轮椅非常不舒服,坐着*,走起路来减震效果不行,没一会儿就累。这个朝代吃穿住行都不方便,没有合胃口的美食,没有舒适度符合自己要求的房间,连上个厕所都很难受。这个崔俣不被家族喜欢接受,连下人都敢坐到头上拉屎……
&&&&崔俣更不开心了。
&&&&可他一点也不想玩,上辈子都玩腻了。在这样环境里活着还不如死了,他又不喜欢自杀,所以——他期待一切被弄死的机会。
&&&&可惜崔家人并不给力。
&&&&然后,他遇到太子杨暄……委实是段孽缘。
&&&&大雨哗然,氤氲水汽从窗缝里钻入,绵绵如雾,卷着时光流年,扑面而来。
&&&&杨暄死的那天,也是这样,大雨如注。
&&&&明明濒死,那人却还能有力气勒住他的腰,像看仇人一样瞪着他,发咒愿起誓般吼:“崔俣!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慢慢扩大发散的瞳眸里,终于现出些许往日深藏的情绪,那般直白,那般热烈。
&&&&胸腔不由自主发颤,眼睛微酸,连呼吸都有些抽疼,崔俣手背覆面,缓缓呼气。
&&&&他崔俣,存世三十余载,从来都是别人欠他,他笑容灿烂手段残酷的讨债。讨债惯了,竟未察觉,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已欠下债,更不知道,这债要怎么还。
&&&&杨暄……你还真是,死了也不放过我。
&&&&额角抽痛,崔俣揉了揉,猛然想起,自己这双手——
&&&&他再次把手放到眼前,没错,这双手细嫩很多,还明显小一圈,这是回到了以前,杨暄未死,他亦不熟悉的以前!
&&&&心头登时亮起,正理智回归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忽的膝盖下方针扎似的疼,一股如芒在背的寒意陡然生起,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不能再往前了,有危险!
&&&&这是他的预感,重生到古代后收到的特殊礼物——他有相当强,也相当对的直觉!
&&&&比如他心里想着一件事,静下心认真的,细细的感受,偶尔会得到一种感觉:这样做是吉是凶。如果没什么危险,就不会有不好的感觉,照做就是;如果感觉不好,他就不能做,或者得调整,否则一定会遇到麻烦。
&&&&他不是每件事都要竭尽心力的想,所以遇到过各种各样不好的事。而且他还一直不想活,也没怎么用过这个,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感觉跳出来,他都忘了!
&&&&这种……不用自己想就跳出来的感觉,意思是自己将有生命危险!
&&&&是生是死,他本不在意,可他欠着杨暄,想清楚怎么解决之前,他不能死!
&&&&崔俣顾不得腿伤,强撑着坐起来,攀上车窗,掀帘往外看。
&&&&雨幕如瀑,车窗一打开便疯了似的往里灌,他视线模糊,双目茫茫。可他还是勉强能看清楚,这里是城门!
&&&&城门幽暗,一条青石铺就的大路通往城中,因雨太大,城内民户闭门,商铺不市,极为冷清。这么冷清的场面,赫然洞开的两扇窗极为引人注意。
&&&&虽然那窗子只开了小半扇,虽然视野不好,可崔俣还是看到了折射着冷光的似乎是箭矢的东西!
&&&&这是为他来的吗!
&&&&就算这个不是,只要他往前走,肯定也会遇到其它危险……
&&&&崔俣眼瞳倏的眯起,用力敲打车壁。
&&&&小厮听到立刻停车,掀帘看向车内。见崔俣坐起来了,还开了车窗,立刻惊呼:“少爷,您现在可不能淋雨!”
&&&&因浑身湿透,他没进车内,转身跳下车,麻利走到车侧,从外面把车窗关上,才又坐上车辕,再次探头问:“少爷可是急了?您看到城门口了,咱们马上就能进去找客栈休息了!”
&&&&这个小厮……不认识。
&&&&“先不急,”崔俣手指揉着额角,眼眸微垂,瞳孔暗暗转向,注意着小厮神情,“咱们这是……要去哪?”
&&&&小厮神情更加担忧:“少爷可是睡迷了?咱们跟老爷太太一路往义城郡上任,路上您和大小姐……一起摔倒,您伤了腿,老爷罚了您……您说二伯二伯母一向疼您,不想再跟着老爷太太上任,索性悄悄返回东都投奔……”
&&&&摔伤腿,被罚,提议不跟亲生父亲,要折回东都投奔二伯?
&&&&这什么馊主意!
&&&&且不说受伤这摊子事有什么猫腻,二伯二伯母就那么好?崔俣迅速在记忆里搜索这两位的脸,差点笑出声,给个笑脸,见面问几句,可怜几声就是好?
&&&&太天真!
&&&&若真折返回去,二伯二伯母倒是会亲切照顾,却也不会留他一起过日子,定然写信给他亲爹重新接他过去。亲父尚在,没有跟着二伯过的道理,家中龃龉,应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他折腾一圈回归,他那嫡母丢了人,断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多大了?”
&&&&小厮一愣:“少爷十六了啊,怎么突然……”
&&&&崔俣‘懊悔’的敲脑门,顺势挡上微微上翘的嘴角:“我是说,我都多大了,还这么冲动。”原来才十六岁,上辈子过来时这具身体都快二十了……时间富余的很。他轻呼口浊气,总算舒服了一点。
&&&&他不担心后宅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去东都洛阳还是随父上任义城郡都没差别,眼下看,前路有险,接下来几年,杨暄不会在洛阳出现……崔俣眼角微垂,手指轻捻——
&&&&“调头。我们不回东都,去追我爹。”
&&&&“啊?”小厮嘴巴半张,有点没反应过来,“可是都到城门了,您的伤也得看大夫……”
&&&&“我说调头。”崔俣目光滑过来,明亮锐利,透着冽冽威仪。
&&&&小厮只得对着城门叹了口气,吆喝着老马调头,再次在雨幕里挣扎。
&&&&“你进来。”
&&&&“可是马……”
&&&&“让它自己走。”
&&&&“……是。”
&&&&老马识途,给了方向,它会自己走,并不特别需要赶车人。
&&&&窄车细轮,油青遮布,灰色老马,同样的东西再一次经过,某户内大娘拉拉自家汉子:“这不是刚刚那辆讨汤的车?不是说要进城?”
&&&&“大人们的事你少管,有那闲心还不如关心关心天色。”
&&&&“天色怎么了?”
&&&&“云蕴黑龙,急雨驰风,两柱香无雷轰隆,这雨……怕是不详!”
&&&&小厮进车里后,崔俣本想套点什么信息,结果腿伤疼的他冷汗直冒,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来得及吩咐一声‘五里路内不准停’,就再次昏睡过去。
&&&&再醒来,已是两个时辰过后。
&&&&雨仍然在下,没半点停的意思。自家马车停在一处驿站不像驿站,客栈不像客栈的地方,小小门脸,圈出小小地盘,没什么人气,有些破败荒凉。
&&&&“少爷,咱们已经走了两个时辰,离城门远了人家客栈都没有了,好不容易遇到容身之地,不如休息休息,待雨停了再上路?”
&&&&崔俣沉吟片刻,点了头。
&&&&因危险在前,他不得不调头走远一点,谁知道那个危险源会不会跟着他转移?他虽有金手指,使用起来却不是没有代价,而且他现在受伤身体太弱,怕是没精力耗神思考感受预知。
&&&&他的身体需要休息,人和马也都得吃东西,冒雨坚持太久,谁都受不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有个地方已经很好,的确不能再走。
&&&&可是荒郊野外,破败客栈,大雨留客,黑鸦落树……怎么看,怎么不吉利。(83中文网&)&/div&
&&&&小厮显然也有些忐忑,皱眉咬唇踌躇,最后还是坚强的披着蓑衣跳下车过去敲门,崔俣有些乏力,倚在车柱边看。
&&&&门敲五遍,才缓缓打开,内里露出一张宛如老树皮的脸,沟壑丛生,眼生白翳,唇色灰败,动作微僵……小厮‘嗷’的一嗓子跳开,转身就蹿回车前:“少……少……少爷……”
&&&&崔俣定力尚可,轻咳一声,安慰自家小厮:“雨大天凉,老人家受不得寒气罢了,你不可失礼。”
&&&&“吃饭还是住店?”
&&&&与此同时,传来老者略低哑的询问声。
&&&&小厮身体一僵,眼神略惊慌,求助的看向自家少爷——
&&&&崔俣点了点头。
&&&&小厮这才缓缓转身,认真看了老者一眼,又飞速转开视线:“住……住店!饭也要吃!”
&&&&“吱呀——”一声,老者打开门做出请的姿势,露出穿着蓑衣的身体,和身后杂草丛生的青石小径。
&&&&小厮吞了口口水,似在给自己打气:“我叫蓝桥,敢问老人家名姓?”
&&&&“老周。”
&&&&“我家少爷病了,车也得先卸,麻烦老周搭把手……”
&&&&老马打了个响鼻,车轮滚动,崔俣眼角微平,很好,知道自家小厮名字了。
&&&&蓝桥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
&&&&上次过来时这具身体二十岁,本就有少许记忆缺失,自己又觉人生无趣,存了死志,对身体对周边人事都不曾关心,慢慢的,不属于自己经历的那些记忆也渐渐消散。
&&&&蓝桥这张脸,他忘完了,但是这个名字,脑海里印的很深。这是个忠仆,愚忠,傻,不甚聪明,为了保护原主而死。但出了什么事,他为了保护原主而死,却是不记得了……
&&&&“少爷,可以下车了。”
&&&&正想着,车帘前一亮,蓝桥青春朝气的脸出现在面前,圆圆的脸,圆圆的眼,见他就笑,虎牙若隐若现,很可爱的一个孩子。
&&&&崔俣目光微平,搭了蓝桥的手下车。
&&&&老周正帮着把马拴好,不期然一回头,看到崔俣那张脸……饶是经历年岁,见识不少,也微微愣了下神。
&&&&蓝桥这会儿倒不怕了,留意到老周眼神,偏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像是在说:瞧什么瞧,没见过长的好看的主子啊!
&&&&崔俣膝下有伤,一动起来更是疼的要命,全副心神都用在抵御疼痛上,并未注意到二人之间的眼神交锋。身体习惯那份疼痛后,他开始随着老周指引观察四周。
&&&&这家客栈和一般客栈不同,有点像民居的格局。大概因为地理位置,知道客人们大都是途中歇脚,并没有做小巧迎客门脸,而是直接洞开大门迎接客人,可直接拉车马入内,门口往西不远就是牲棚。
&&&&折回主道,很快上游廊。游廊弯曲成回字形,因地方不大,盖的方方正正,一眼就能看清楚。正南最外侧的一排通间是店家招呼客人所需,有正堂结算柜台,饭厅,厨房,最西边还有几间大通铺,朝南大窗,价格便宜,经济实惠。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住通铺的,蓝桥认真要求:“要最好的上房。”
&&&&鉴于地处偏僻,面积不大,门庭破败,内里杂草丛生,一路走过来虽还算干净,却没什么人气……崔俣对‘上房’,并没有太多期待。
&&&&“大少爷,您在发热,二少爷年幼,最易过病气,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不用,二少爷和我住。”
&&&&“可是——”
&&&&“我跟哥哥住!”
&&&&崔俣三人刚刚走过穿堂,就见一行主仆在商量房间怎么住。
&&&&一大一小两个少爷,皆穿竹青色绸衫,衣服款式像,眉眼更像,都是凤眼圆颌,白肤高鼻。大的气质温润谦雅,面上潮红,呼吸细促,可见病的不算轻;小的可爱端如玉琢,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向兄长时隐有担忧,面对下人则是凶巴巴,一脸固执。二人一致反对身前管家建议,眼睛齐齐睁圆,显然对自己主意很是坚持。
&&&&因医疗条件有限,古代生病是件很严重的事,尤其寒热,近身之人都得小心再小心,一旦生病,都会离群将养,若非确定痊愈,都不敢晨昏定省,宁背不孝之名。这二人明显是兄弟,大的站在庑廊外侧替小的挡去飘进雨雾,手心摸着小的头顶软毛,眼神动作透着实打实的关切。那为何坚持与小的住一屋?
&&&&崔俣眼角掠过管家模样的人,懂了。
&&&&这管家山羊胡,四十上下,笑意不达眼底,眸漏诡光,明显有异心。
&&&&大少爷与管家话语眼神皆有对峙交锋,大少爷简单粗暴以身份压人,可管家……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杀意几乎掩藏不住。尤其微微低头时那片森寒杀意,握起拳头似乎下了最后决定的动作——彼时大少爷在看小少爷,并未察觉。
&&&&主仆正在‘讨论’,见崔俣一行过来,齐齐一怔。片刻,仿佛开关重新开启,双方迅速动作,大少爷牵着小少爷进房间,管家挥挥袖,带着其他下人安置,各厢房门一关,庑廊立刻安静。
&&&&崔俣三人站在廊前,略觉尴尬。好在老周脚下未停,前方引路,雨声又喧哗热烈,气氛很快平静。
&&&&“这间也住着人吗?”蓝桥已缓过神来,知道面前是人不是鬼,又交换过名字,自以为相熟,指着最近的厢房,打听消息。
&&&&老周眉间略皱,还是轻轻点了头:“药商,大雨留客。”
&&&&“太好了!正好我们身上的药不多,一会儿我来求求,正好再配点!”
&&&&崔俣因腿伤,走的很慢,从门前经过时,闻到一丝药味……非常清晰。他眉梢轻抬,眸凝思索。
&&&&药商,身边自然是该有药材的,有药味不奇怪,可是这个味道,分明是去毒生肌的药膏。上辈子最后,杨暄曾找名医给他治腿,有一味去□□材很独特,昂贵难找,有奇效,生药和成药味道相差很多,他习惯了,一闻就知道。
&&&&“休要胡言,药商又不是大夫,怎敢乱配药?”崔俣敲了敲蓝桥的头,音色严肃,“药还能用几日,雨停了去找医馆便是,万勿叨扰旁人。”
&&&&蓝桥听不懂这话是否有深意,但他一向忠心,当然是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用力点头:“嗯!少爷说的对!”
&&&&“这是两位客人的房间。”老周打开隔壁房门,“饭食热水,还请这位小哥稍后自行去取。”
&&&&跑腿蓝桥倒没意见,但是这地方——“没有更好的房间了吗?”
&&&&老周束袖:“这个……”
&&&&“蓝桥,这里可以。”崔俣视线滑过东面门窗紧闭的厢房,“你家少爷走不动了。”虽门窗紧闭,他总感觉,这里面有人,客栈应该没什么空房了。
&&&&蓝桥这才想起主子的伤,立刻扶着崔俣往里走:“少爷先歇歇,我这就去打点热水,给您更衣换药!”
&&&&略做归置,蓝桥跟着老周去取热水,崔俣坐在椅子上,指抵额头,微微叹息。
&&&&有隐情的药商;针锋相对矛盾已经放在眼前,有鱼死网破嫌疑的主仆;门窗紧闭,声息皆寂,气氛却感觉不对,明显有人的厢房……
&&&&大雨留客,多事之秋。
&&&&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安静静等雨停,恩怨稍后处理。
&&&&至于自己……当然闲事不管,他不惹人,别人也最好别来惹他。
&&&&蓝桥很快回转,端了热水过来给他擦身换衣,处理伤口。伤是跌擦伤,膝下三分,血肉模糊,看起来极为吓人,找大夫看过,道是皮外伤,按时擦药可愈。只是伤近关节,影响颇深,疼痛难忍,走路亦不便,需得忍耐,也得注意将养,否则养不好,骨节或受影响。
&&&&蓝桥擦药表情如临大敌,生怕重了让主子更痛。其实不管他轻重与否,伤处都疼痛难耐,崔俣倒希望他粗手粗脚快快擦完,受刑般痛苦过程可以提早结束。
&&&&思绪发散间,忆及前尘,这具身体的残疾……好像就是十六岁这年落下,也是先受轻伤,又遇意外,医治不及时,落下病根。直到最后杨暄找来名医,他才知道,他之所以腿残不妨于行,更大的原因是中了某种奇毒。
&&&&难道就是这次……他预感的危险?
&&&&是嫡母?可嫡母一个后宅女子,到哪里找来皇室都不易寻的奇毒?
&&&&“呼……”蓝桥终于把药上完,去水盆边洗手,顺便擦去额上细汗,快手快脚收拾完东西,再次跑出门,“少爷,我去提饭!”
&&&&客栈提供的饭食不算丰盛,热热的米粥,半温的馒头,香油拌过的小菜,肉菜都是之前卤好切的,没有炒菜。饶是如此,崔俣主仆也很是满足了,这样天气,一口热的都不好找。再者崔俣有伤,热粥养胃,倒是更合适。
&&&&两人都饿狠了,四周又没外人,崔俣招手让小厮一起吃,一边吃,还一边闲闲与他聊天。
&&&&“我们半路折返,我爹没拦着?”
&&&&“没法拦,老爷不知道,不过现在肯定知道了,没准在发脾气。”蓝桥饿的厉害,粥喝的呼噜呼噜的。
&&&&“你不害怕?”
&&&&“害怕?”
&&&&见小厮迷糊,崔俣微叹口气:“我要跑,你非但不劝,还掩护跟随……”回头肯定被罚。
&&&&“是有点怕,”蓝桥放下碗,也跟着叹了口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崔俣,“老爷肯定罚我,不过肯定不会打死我,只要扛过来就行了。”
&&&&崔俣怔了怔,才敛了目光,轻声问他:“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愿意伺候少爷……”说完发现失言,蓝桥脸一白,立刻退后跪下,“小的说错话了,不是这样的,少爷这么好,怎么会没人愿意伺候,大家都想抢这份活呢!”
&&&&崔俣摇摇头,问他:“你为什么不告密,还跟着我跑?”
&&&&蓝桥愣住:“你是我主子啊,我的命是你的,当然得听你话啊。”
&&&&这次换崔俣愣住了。
&&&&答案如此简单直白,理所当然。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属下,交付性命,只忠于他一人……
&&&&见主子不说话,眸色深沉,蓝桥小心翼翼:“少爷?”
&&&&“没事,我没生气,你起来。”
&&&&“那我……收拾收拾?”
&&&&“好。”
&&&&蓝桥站起来,麻利的收拾东西,热火朝天,心情相当,相当……没心没肺。
&&&&连主子换了个人都不知道。
&&&&崔俣以手掩面,有个傻乎乎愚忠的属下,感觉略复杂。
&&&&安静时,膝盖丝丝缕缕的疼痛再次泛上来,崔俣让蓝桥在门外角落放了张椅子,扶他过去坐下。伤处擦了药,最好保持干爽,房间里闷热,外面吹着风倒还适宜,不会出汗。
&&&&雨水从屋檐落下,仿若透明银链,湿润水汽扑鼻,似乎能嗅到夏花芬芳。一枚被雨浸湿的翠绿柳叶打着旋飘过,落到他腿边。这一刻,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不知不觉,意识飘乎,崔俣昏昏欲睡。不知睡了多久,听到一阵谈话声。
&&&&“今夜……你往西,我往东……”
&&&&“可是……四周皆已找过,没有……”
&&&&“……师从老将军,聪明善隐,按习惯应该是这个方向……咱们必须快些……已受伤,再晚会有性命之忧。”
&&&&“那我现在……”
&&&&“不行……身份……须得避人耳目……”
&&&&声音传来方向,正是隔壁‘药商’。
&&&&找人,还师从老将军,已经受伤,有性命之忧……
&&&&这药商果然有秘密。
&&&&未及细思,突然一只圆圆的藤球滚到脚边,一道脆声声的“球球!”传来。
&&&&崔俣目光一紧,下意识眼角余光瞥向隔壁窗子——一种后背发麻,被死亡锁定的感觉随之而来。
&&&&他们发现了!(83中文网&)&/div&
&&&&不用猜都知道,行此秘事的人,怎么可能没武功。
&&&&这个时代武功顶级之人简直出神入化,别说有人偷听,院外刮一阵风,掉的是哪片树叶都能一清二楚,更何况崔俣这么个大活人,还是个不会敛息凝神的普通人?
&&&&之所以会犯这样的疏漏,大概是这两人武功还未顶级,外面雨声太大太嘈杂,崔俣又在外静坐很久,呼吸已融入环境背景音,二人习惯之下未起防备。
&&&&可是发现了,就不一样了……
&&&&崔俣脊背发凉,精神绷紧,差点忍不住颤抖,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杀人灭口!
&&&&他并非故意偷听,只是机缘巧合,也根本不知道二人话语间提及人物是谁,真是非常冤枉!
&&&&眼睑垂下,眼珠忽动,思绪急转……
&&&&崔俣轻‘嗯’一声,似梦中惊醒,下意识伸动手脚伸展身体,却“啊”的痛呼出声,动作僵硬,反射性的弯腰去抚摸伤腿——就像刚刚睡醒的人忘了腿上有伤,疼的呲牙咧嘴。
&&&&偏偏这时候注意到脚边藤球,以及刚刚跑到身边的胖娃娃。他要面子,强忍住痛意,试图朝胖娃娃露出个微笑,神色颇为狰狞,相当生动。
&&&&胖娃娃被他吓的倒退了一步。
&&&&崔俣‘嘶嘶’倒抽两口凉气,额头现出一层薄汗,终于缓过劲来,捡起地上圆球,笑容温暖和煦:“这是你的藤球?”
&&&&他五感几乎调整到最灵敏,似乎能感觉到房间内的人正挨着窗,手执兵器,眸带凌厉杀气……
&&&&胖娃娃着竹色绸衫,唇红齿白十分可爱,正是之前见到过的小少爷。
&&&&长的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不再面色狰狞,温柔微笑的崔俣气质简直出尘至极,眉间一点红痣尤为生动,观之可亲。胖娃娃呆呆的歪了头,半晌蹦出一句话:“哥哥真好看!”
&&&&崔俣微笑:“你也很可爱。”
&&&&小少爷脸有些红,小手背到身后:“哥哥是不是被我的球砸醒了?对不住呀,球滚的太快,我没追上。”
&&&&好孩子真乖,配合的真好!
&&&&崔俣招手让小少爷过来,把球放到他的小胖手上,刮了刮他鼻尖:“没关系,哥哥晚上可以补眠。”
&&&&“嗯……我大哥也说,反正雨大干不了别的,正好睡觉……”小少爷抱着球,看到崔俣膝下的伤,想起了什么,“你要多多的睡觉觉哟,这样才能快快好。”
&&&&大概是他哥哥如此安慰他,他记住了,认为所有伤病只要多睡觉就能好。
&&&&崔俣摸了摸他的头:“多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
&&&&“哥哥眉心的红痣是真的么?我能摸摸么?”小少爷好奇又期待的看着崔俣,好像这个念头产生很久,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崔俣精神一直未泄,感觉到来自窗边的杀意减少,乐的跟小孩瞎聊:“好啊。”
&&&&膝盖有伤,抱人不便,他弯身低头让小孩摸。
&&&&“平的,温温的……不像家里姐姐们,是凸起来的,凉凉的。”小少爷摸完红痣,一脸满足,觉得这个大哥哥真好,长的好看,人也温柔,还肯让他摸摸呢!必须要交朋友!“我叫温书忱,我大哥叫温书权,大哥哥叫什么?”
&&&&“崔俣。”崔俣一边说话,一边觉得这两个名字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原来是崔哥哥呀!”
&&&&“嗯。”
&&&&“那崔哥哥有没有喝姜汤?我哥哥说,病了就要喝姜汤……”
&&&&许是雨天没处玩,身边没同龄玩伴,哥哥生病也不敢吵,遇到一个感觉亲切的人话就多了起来,温书忱小朋友聊兴相当好。
&&&&崔俣注意力大半都在身边窗上,直到危险的感觉消失,他才有空注意面前的小人,听他一口一个我大哥,话中大半嫌弃哥哥管他,神态言语间的依恋却不少……崔俣慢慢懂了,大概是因为太过担心亲人,无所适从,内心紧张,小孩的话才这么多。
&&&&是个懂事的孩子。
&&&&等等,姓温,温书权的弟弟……难道这孩子是上辈子温书权夭折的胞弟!
&&&&崔俣思绪急转。
&&&&上辈子冷心冷情,对外界不甚关心,知道的事不多,温书权这个名字,他却是知道的!
&&&&温书权此人外界评价极为矛盾,有人说他谦雅才高,有魏晋士人遗风,有人说他狼心狗肺,冷血冷情。概因此人出生显贵,乃是太原温氏嫡枝长房嫡长子,天资不凡,一岁握笔三岁成诗,性敦纯谦雅,前程大好。偏偏在十八岁这年性情大变,不再笑不再温和,入朝堂经营人脉,权力渐大时,竟杀继母亲子,乃至继母全家。因其手段太好,旁人就算知道是他,也无法究责。相传曾有人质问,他只冷笑:怎么就容她杀我弟,我不能杀她亲人了!
&&&&温书权亲母生有两子,生幼子时难产而亡,其父三年后续弦,继妻进门有喜,十月后得子。俗话说有后娘就有了后爹,温家后宅定有龃龉,谁都能猜到。温书权胞弟夭折,多半也是亡于继母之手,但继母之子也是血亲,一个爹生的,温书权报仇把他也杀了,世人谈及多是指责,不能原谅。偏温书权背着这样骂名,还能在朝堂混的风生水起,端的是人才!
&&&&崔俣眼眸微动:“你家乡……可是太原?”
&&&&“是呀,崔哥哥怎么知道!”温书忱眼睛睁圆,一脸惊讶。
&&&&“你没有亲生姐妹,只有个小弟弟,不过跟你不是一个娘生的?”
&&&&“嗯,我娘去世了,生我的时候……”温书忱对于娘亲没有记忆,只难过了一瞬,“崔哥哥怎么又知道!”
&&&&崔俣嘴角微扬,点点他的鼻尖:“因为崔哥哥会卜卦呀。”
&&&&“原来崔哥哥有这等本事!”温书忱赶紧放下藤球,躬身端端正正行个礼,“书忱刚刚放肆了。”
&&&&当世对于玄学很是推崇尊敬,东都城中贵族甚至愿意拜入名门习术,可惜不管道家还是佛家,有大本事的人多隐而不出,世人想拜少有门路,外面能找到的除了江湖骗子,便是懂些小术之人。
&&&&连小孩都听到了都有这等反应……
&&&&崔俣刚刚只是开玩笑,现下突然觉得,自己那个金手指……挺有用。
&&&&而且之前他一直冥思苦想,想不出什么还债之法,现在灵感突发,他觉得他可以做一件很厉害的事——帮杨暄构建班底!
&&&&非是他盲目自信,现代时他小小年纪就颇有耐力,卧薪尝胆悬梁刺股,不管是别有目的想讨人喜欢还是技多不压身心有底气,他学了很多东西,厚黑学更不是白看的,从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折腾手段便可见一斑。再加上辈子一点经历,可媲美先知的金手指——文武状元他考不了,筹谋军师什么的完全可以试试!
&&&&军师……崔俣眼神微转,手指轻捻。
&&&&杨暄是本朝太子,可这个太子当的太憋屈。
&&&&杨暄爷爷杨蒙是篡位得国,文治武功虽得朝臣认可效忠,总是名不正言不顺。被他干掉的宇文皇帝的确是个昏君,可昏君爹宇文先帝是个明君,还是个口碑名声样样都好的皇帝。杨蒙左思右想,命儿子杨衍娶了前朝宇文氏的公主。公主当时年纪不大,养好身体万辛万苦怀孕生下杨暄,杨蒙大喜,当即册封杨暄为皇太孙,而杨暄父亲杨衍,也就成了太子,一切都名正言顺了。
&&&&可惜杨暄运气实在不太好,生下他的宇文公主身体不好,心境也不好,产子一年没熬住,去了。真心疼他的爷爷杨蒙年事已高,寿数到了,没两年也去了。他爹杨衍,当皇帝前后简直两个模样。杨衍娶宇文公主前已有两庶子,登基后,庶长子生母发力,一举成为宠妃,牢牢拢住杨衍的心,很多事都随着她的喜好来。
&&&&想也知道,后宫有奸妃,会是怎样形势。然杨蒙太给力,朝廷治理的太好,杨衍虽昏,短时间内没搞出什么大事,江山一时半会儿玩不坏,朝臣们还能容,而且太子太小,真要发力,国将不稳,遭殃的是百姓,是大家。
&&&&所以所有人都冷眼看着。
&&&&杨暄堂堂太子,六岁就被杨衍以‘病弱,不能留福’的简单原因踢到祖坟皇陵守陵,美其名曰沾拢祖宗龙气,也没有一个人管。
&&&&当然,有些人天生是龙,不管遇何逆境,都能破云冲天。杨暄非常富有领导魅力,武能贯三军,文能治天下,脑子还特别好使,最终一步步迈回了朝堂。
&&&&这一点上崔俣是佩服杨暄的,如果不是遇到他这个变数,杨暄完全可以顺便登基……
&&&&他害杨暄没了皇位,那么就赔一个给他!
&&&&杨暄身边最初没什么助力,走的极为辛苦,布置数年才得进京,如果有他帮忙……他自信能把这个时间提前,并且能让这条路更好走!
&&&&很好,就这么决定了。
&&&&崔俣看着温书忱,目光熠熠生辉,眼前这胖娃娃的哥哥,就是他攻略第一个目标。
&&&&是时,这胖娃娃还未夭折,转折点未至,温书权还未黑化。
&&&&今次这出管家欲谋主家少爷性命的戏码,说不得,他得管上一管了。(83中文网&)&/div&
&&&&崔俣凝神细思。
&&&&来自隔壁房间窗前的杀意已去,想是人家已经信了他的演出,相信他没听到‘密谋’之事,或者有旁的考虑,准备秋后算帐。无论如何,只要当下死不了,以后应变相对会简单很多,眼下不必担心。
&&&&面前这个温书权的幼弟,六七岁的年纪,软萌可爱,面色红润,健康活泼,不像是会因病夭折的人。结合温家现在后宅形势——续弦得宠,进门产子,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两个前妻留下的嫡子明显挡路,温书忱小朋友死于宅斗的可能性很高。
&&&&再想起初时温书权宁愿担着过病气给温书忱的风险,也要与弟弟住一起,看向管家时眸底的坚持与提防,温书权应该已经察觉管家不善。
&&&&然自小成长环境给予温书权的都是欣赏,赞扬,他心胸豁达,对于恶意的估计略小,未黑化的他,估计就算察觉到下人意图不善,也没料到下人有胆子谋主子性命。
&&&&比如,他就没注意到管家眼底闪动的杀意。那道杀意相当浓烈决然,崔俣猜,管家会在近日下手,没准现在就着手准备了。
&&&&崔俣不知道上辈子温书忱几时遭的毒手,照流言传说,应该就是这个年纪,没准就是这次……
&&&&下人害主,一般用什么手段?
&&&&直接拿刀杀人不可能,纵使得手容易,后续却麻烦,现场如何清理,尸体如何处理,古人不是瞎子,有眼睛会看,有脑子会想。拐卖失联带入荒野虎口都是法子,但最简单高效安全的……莫过于下毒。
&&&&而荒野客栈,人烟罕至,突发大雨,主子突染风寒,正是趁机而入的好机会。
&&&&崔俣不知道温书权温书忱兄弟上辈子经历了什么,但这辈子,他须得提个醒了。
&&&&只是,须得注意方法。
&&&&温书权是聪明人,这个年纪正是自尊要强的时候,家丑不可外扬,他不一定愿意崔俣插手他家内宅之事,如果自作主张太过,哪怕是为了他好,他不一定真心欢喜。
&&&&网罗人才,崔俣不能让人有半点不愉。
&&&&他轻叹口气,暗捏眉心,算计人心,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崔哥哥?你渴了么?怎么不说话?”
&&&&耳边传来胖娃娃清脆的声音,崔俣低头,对上小孩子清澈明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这孩子长的真好,这么死了的确可惜。
&&&&崔俣摸摸温书忱的头,微笑道:“那书忱渴不渴啊,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回房间喝杯茶?”
&&&&温书忱抱着藤球偏头看了眼自家哥哥房间,料想哥哥肯定还没醒,就乖乖拉住崔俣的手,仰脸甜笑:“要的!”
&&&&崔俣就这么把小孩子骗到了自己房间,远离了隔壁窗前的危险之地。他还打发蓝桥去找开水泡茶,拉着温书忱的胖手亲切和他聊天,取得他更多信任,然后,说了些悄悄话……
&&&&“这些话悄悄说给你大哥听,不要让别人听到,知不知道?”
&&&&“嗯嗯知道!”温书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啊眨,抿嘴笑的神秘,“这是我和崔哥哥的秘密!”
&&&&“真乖!”
&&&&蓝桥泡好茶呼哧呼哧回来时,眼睛转了一圈:“那位小少爷呢?”
&&&&“走了。”崔俣手指撑着额头,眼眸微阖,“茶放下罢。”
&&&&“不是说渴了要喝茶……”蓝桥嘀咕,见自家少爷没说话,也不再问,放下茶做自己的事。
&&&&窗外雨帘如幕,落在石阶砸起水花,大小声响连成一片,很吵,却又有种独特的宁静。
&&&&温书权一觉醒来,感觉并没有舒服很多,仍然头重脚轻,脑子里一片混沌。这恼人的大雨,害他染了风寒。眼睛睁开,房间光线昏暗,外面水声嘈杂……
&&&&“雨还没停?”
&&&&“是呀是呀,大哥渴不渴,我来倒水!”
&&&&温书权一转头,发现幼弟胖乎乎的小身影,一醒来就看到,这孩子想必在床前守了很久。“你慢些!”看幼弟捯着小短腿爬上凳子倒水,又急性子端起来晃晃悠悠的朝床边跑,他一阵心疼,可别不小心摔了!
&&&&“嘿嘿……”温书忱献宝似的把水端上,看着自家哥哥喝完,十分满意,“大哥真乖,喝完啦!”说完又学着大人样子探手去摸温书权额头,似乎想试试温度。
&&&&温书权微笑着捏住他的手,把他推远一点以防过了病气:“大哥没事,小孩子别瞎操心。”
&&&&“怎么是没事呢?”见大哥不让靠近,温书忱小嘴一扁,眼圈有点红,“要不是昨晚我耍脾气害大哥没吃晚饭,大哥也不会生病。”
&&&&温书权看着小孩泪莹莹的眼,心尖微痛,终是舍不得,没推开弟弟,任他小手搭到自己额前:“真没事,大哥只是被子盖的厚,热了……”
&&&&娘亲早逝,留下他和弟弟相依为命,爹……未娶新妇前还像个样,续了弦就不像他了,人心易变,人心不足,很多东西一点点都不一样了。
&&&&他答应过娘亲,会护着弟弟长大。看着弟弟从只会哭,到会走路会说话,乖巧可爱,纵有些顽皮,却懂事的紧,如今还知道心疼哥哥照顾哥哥了……温书权心里软成一滩水,护犊之心更甚。
&&&&“对了吃饭!”温书忱捯着小短腿跑到门边,四外看看,重新把门关好,再跑回来,爬到床上,和哥哥神神秘秘的咬耳朵,“咱们要注意入口之物!”
&&&&“嗯?注意入口之物?”温书权挑眉,一时没明白弟弟这天外飞仙的话。
&&&&自觉完成一半任务,温书忱很开心,摸摸脑门:“还有舅舅,给咱们写信了么?”
&&&&“没有,你忘了,有信大哥都会念给你——”
&&&&“不不,舅舅写了!”温书忱小手捧着哥哥的脸,态度急切认真,“要说写了!没有也得说有!崔哥哥说的!”
&&&&“崔哥哥?”温书权眉梢高高扬起,眸光陡然一厉,似乎想到什么,拿下弟弟小手,“你跟大哥说,你刚刚遇到了什么人,都说了些什么?”
&&&&温书忱就把刚刚见崔俣的事说了一遍。他人小记忆不好,话说的颠三倒四,不过最后崔俣要求他记住,并反复复述几遍的‘注意入口之物’,‘舅舅来信’,说的很清楚。
&&&&“崔哥哥什么都知道,知道咱们家在哪,家里有什么人,连舅舅都知道,崔哥哥是奇人,懂卜卦之术!”温书忱大眼睛放光,十分崇拜。
&&&&“哪有那么多奇人,是你这个小笨蛋见人好看,把家底全招了吧。”
&&&&温书权点点弟弟鼻尖,脑中思绪不停。
&&&&萍水相逢,提醒他注意入口之物,建议他借舅舅之名,做点什么……舅舅在洛阳为官,手掌兵权,离此地已不远,如果他说曾接到舅舅来信,言明来接,别人定会顾忌,自己安全会更有保障。
&&&&这是提醒他有人要谋他性命!对比现今环境,这个谋他性命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这个崔俣,是看出他和管家之间的矛盾了?
&&&&虽只匆匆一面,可自己跟管家纠扯实在有些难看,聪明人能看出来不奇怪。
&&&&温书权有些不愉,家丑不可外扬,外人看出不说破是种美德,崔俣此举实在是……竟还提醒他,管家要下毒暗害于他!
&&&&虽此举好意,但管家哪来的胆子害他?他是太原温氏嫡房嫡长,肩担一族前程,管家也就敢帮着继母笼络幼弟,试图把弟弟哄过去以牵制他……
&&&&可若管家真有杀意呢?
&&&&温书权看看窝在怀里软软的弟弟,眸色微暗,他不敢冒这个险。
&&&&大雨一直未停,至酉时,天色已暗。
&&&&北面厢房门响,管家端着两碗酸汤入内,见到温书权未语先笑:“大少爷可好些?大少爷这一病引的小少爷也忧心不已,我担心两位少爷没胃口吃饭,特意亲至厨下做了些酸汤,给两位少爷开开胃。”
&&&&一股清新微酸味道传来,激的温书忱立刻流口水,正待伸手要,被温书权按住了手。
&&&&温书权眼尾微抬,目光在管家身上转了一圈,良久,他伸手端起其中一碗:“我与忱儿一碗就够了,这一碗,便赏与你罢。”
&&&&他说的随意,管家却身子一僵:“这个……”管家笑容更甚,“是特意给两位少爷做的,小的要用,厨下还有。”
&&&&“今日雨大,做什么都不易,若厨下煮的多,不如与人分享,我与忱儿一碗便够,丢一碗也是浪费,忠叔不必多言,喝了便是。”温书权眼尾余光一直注意着管家神态,见他犹豫,心底就是一沉。
&&&&“这……”管家眼神闪烁,担心反应太过被看出来,慢声应道,“好吧。”
&&&&温书权端着碗,任弟弟眼神渴望也没喂过去,而是慢慢抬起,往自己嘴巴方向送。
&&&&而管家,虽然微微垂头,眼睛却一直注意着他。
&&&&外面雨声丛丛,房内安静如寂。
&&&&温书权碗递到嘴边,突然停住,微笑看管家:“忠叔怎的不喝?”
&&&&“和主子一室吃喝……不雅,老奴想着回头下去喝。”
&&&&自称从‘我’变成‘小的’再变成‘老奴’……温书权嘴角微绷,眸底神情讽刺:“忠叔是家中老人,房中小辈无不尊敬,喝口汤而已,哪里要这么多规矩?忠叔在这里用便是。”
&&&&“这个……好……好……”管家脑门渗汗,捧着碗的手甚至微抖,仿佛这碗里装的不是汤,是什么洪水猛兽。
&&&&温书权眸色昏暗,内里似有火丛燃烧。
&&&&突然“啪”的一声,管家手中碗掉在地上摔碎,汤也流了一地。管家立刻跪地磕头:“老奴该死,年纪大了不中用,一时得赏太激动手没稳住,请大少爷责罚!”
&&&&又是“啪”的一声,温书权手里的碗也摔碎在地。
&&&&温书权抖抖溅了汤汁的袖角,幽幽叹气:“忠叔何至于此,不过摔个碗,瞧把小少爷吓的,推我一下,手也没稳,倒是可惜了这些汤。”
&&&&管家看着流在地上的汤汁,也是心疼的紧,他好难找到的□□啊!
&&&&只有温书忱真心可惜那些汤,而且他刚刚并没有推大哥——不过看到大哥冲他摇头,他就抿了嘴,没说话。
&&&&温书权垂眸片刻,又道:“雨这么大,也不知道舅舅走到哪了,忱儿别扁嘴,等舅舅过来,定给你带好吃的。”
&&&&“真的?”
&&&&“自然,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
&&&&两兄弟说话,管家听着心底又是一紧:“大少爷,舅爷……要来?”
&&&&温书权点头:“之前写过信,说出洛阳来接。”
&&&&“老奴怎的不知道?”
&&&&“我舅舅写信,莫非我还要同你报备不成?”
&&&&“当然不,当然不。”管家连连告罪,后背渗汗,眼珠子转个不停,他还是太急了,幸亏这碗药泼了,那位爷可不是个好惹的,此事只得以后再谋,反正日子还长……
&&&&管家告退,温书权捂着胸口猛咳了一阵,面上浮起潮红,吓的温书忱都不敢大声说话。
&&&&躲过一劫,温书权暗自庆幸。别人待他至诚,他却以小人之心度之,着实不应该。且以这两句提醒来看,崔俣应该有更雷厉风行的方法,是顾着他的颜面,才只浅做提醒。
&&&&“忱儿,明早你再去再见见那个崔哥哥……”
&&&&被温书权真心实意感谢的崔俣,头如斗大。无它,他又发现一桩秘密,而这个秘密,关乎客栈中所有人性命!(83中文网&)&/div&
&&&&崔俣的新发现,要从第二日晨间说起。
&&&&在这里要重点强调一下客栈房间的分布。客栈主体是回字,或者说是口字形,有游廊,方方正正,正南正北两排略长,厢房最多。正南一排,是客栈经营需要场所,柜台,饭厅,以及便宜的大通铺,都在这里,因地处偏僻,大雨未停,没有客人,这一排几乎全部空着,只有守店的老周,热水饭菜全部是他一人负责。
&&&&正北一排,住着温书权兄弟一行。温家兄弟乃大家子弟出行,再低调,随行奴侍也有二三十人,因雨大主子又病了,一切规矩从简,大家把最好的房间让出来给兄弟二人住,别人就收拾收拾住在了两边厢房,呈拱卫之势。
&&&&东面厢房门窗紧闭,气氛诡异,崔俣曾怀疑里面住了人——当然,这个怀疑已经在昨晚变成了肯定,因为晚饭时间,蓝桥见到里面有人出来取饭。
&&&&与之相对的西面,就是崔俣主仆和乔装成药商之人住着了。‘药商’住的略靠外,挨南厢比较近,崔俣住的靠里,挨着温家兄弟的北厢。
&&&&店小客多,服务人员只有老周一个,照顾不到的地方,需要自己自力更生,比如取热水取饭,甚至简单的清理房间卫生。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未停,地上积水成潭,炎热温度早已尽消,今日又起了风,风卷着雨四下泼闯,庑廊地板已尽湿,崔俣不得不加件披风,才不觉得冷。
&&&&客栈餐盘简陋,没有加盖子的食盒,这样的天气,哪怕贴着墙根走,雨水也会毁了食物,遂崔俣与蓝桥一起去南厢前厅用饭。
&&&&而往前厅走,要经过‘药商’的房间。
&&&&崔俣扶着蓝桥的手,走的有些慢,但非常稳,经过‘药商’窗前时,眼睛都没眨一下。
&&&&行至门前,悄然无息的房门突然打开,‘砰’一声巨响撞到外侧墙壁,内里一个玄衣中年人也跟着冲出,豹子似的现于眼前——
&&&&蓝桥‘啊’一声惊呼,身体退后半步,若非手里搀着主子,没准会当场撒丫子跑:“你你你——”
&&&&“蓝桥——”崔俣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反应比小厮略小,只眉心微蹙,似乎非常不满属下丢脸:“别人不过走出房间而已,大惊小怪做甚?”
&&&&玄衣中年人面方唇薄,眼神十分犀利,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眉眼微低,气势相当压迫的以视线刮了主仆二人一会儿,才森森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我只是推门外出,何故惊吓如此?”
&&&&蓝桥抚着胸口,眼睛瞪的溜圆:“你这么突然蹿出来,还离这么近,换谁谁不吓不跳!你属鬼的么!”
&&&&“我只是不小心绊了一下,才如此失礼。”玄衣人神态自若。
&&&&骗鬼去吧!明明是故意!否则怎么刚刚半点声息皆无,突然间来这么一下子!
&&&&崔俣心内冷笑,一念便知,这是来人故意试探,为的,恐怕还是昨日他不小心听到的那些话。
&&&&做贼者心虚,如若听到别人密语,见到本人肯定会神色不自然,或惊慌失措或欲盖弥彰,受到惊吓时,神情意识更是自然到条件反射,做不得假。尤其这人还是少年,心性未稳。
&&&&由表现便可判断,他到底有没有听到昨日的话。
&&&&可惜中年人还是小看了崔俣。崔俣曾叱咤豪门战场,遇到的突发情况不胜枚数,小小试探,岂会露馅?
&&&&他只要表现出的确因意外吓了一跳,有些不愉即可。没表情不对,表情过了也不对,他是个贵公子,就得有贵公子的脾气品格。
&&&&玄衣中年人看着崔俣,少年容貌姝丽,脸色略白,也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之后并没有任何害怕惊慌的情绪,而是不太高兴,大约生气他这个莽人的突然之举引他失仪。
&&&&因为生气,少年清澈黑瞳淡淡扫了他一眼,之后不再看他,视如无物。
&&&&“借过。”声音也冰冷疏离,下巴微扬,透着不想和他说话的隐意。
&&&&蓝桥也撇撇嘴,大着胆子欲推中年人:“就是,你不走我们还要走呢!”
&&&&中年人斜了蓝桥一眼,蓝桥吓的把手收回,之后又觉得太不威武,堕了少爷面子,挺直腰板哼了一声。
&&&&“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多管闲事的人总是活不长……此话,与二位共勉。”中年人撂下这么一句,别有深意的看了崔俣一眼,才利落转身走开。
&&&&他走的相当快,几息工夫,就到了南厢。
&&&&蓝桥半张着嘴:“他会功夫啊……不过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崔俣拢了拢披风,心里明白,这个坎,他已成功度过一大半。
&&&&绝秘之事不可泄露,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玄衣中年人应该是想杀他灭口的,可大雨留客,杀人容易擅后难,不宜节外生枝,所以只做提醒,之后如何,看自己表现了。
&&&&“走吧。”
&&&&崔俣一边继续搭着蓝桥的手慢慢走,一边想着刚刚中年人的打扮。玄衣劲装,眉宇坚毅,目光矍铄,虎口有茧,腰背笔直,身上隐带杀伐之气,这不仅是个武者,还隐带兵将之风。
&&&&而且此人昨夜肯定照计划出去过,鞋底单处理过,还是能看出黄泥痕迹。
&&&&当兵的,武功不错,出来找一个人。这个人有危险,已受伤,还跟着某个老将军学过本事……是谁呢?
&&&&用饭都是在饭厅,崔俣主仆慢几步,还是再一次看到了玄衣中年人。中年人咂着嘴吃的很香,看也没看二人一眼。
&&&&崔俣当然也没看他,直接把人当成了空气,也没再想任何与这个人有关的话题,慢条斯理吃饭。
&&&&他膝下有伤,本来有些发热,到底年轻,身体底子还好,睡了一夜身上温度就降下去了,伤处也好了很多,大半结痂,只是走路还是不便,碰到就疼。
&&&&这烫烫的米粥极合胃口,一碗下肚,身上很快起了薄汗。
&&&&眼神不好往玄衣中年人飘,他随意朝四周看了两眼,很快被另一个人吸引住。
&&&&这人很年轻,面尖眉短,一管鹰钩鼻,气质略阴鸷,穿一身富贵彩绸衫,手腕脚踝处却以束带绑紧,意图利落方便。但崔俣注意的点并非是脸或衣服,而是这人鞋底……也有一层黄泥,与方才玄衣中年人类似。
&&&&蓝桥见主子微怔,把添好的粥碗放到崔俣手里,凑近低声道:“那个就是咱们对面厢房的,长的有点吓人是不是?少爷别怕,他不会随便打人的,昨晚我差点碰摔了他的碗,他也没说什么。”
&&&&对面房间的……
&&&&崔俣眉心微蹙,总觉得有些不妥。这人故意戴了五个金晃晃大戒指,似乎也在乔装成商人,可惜乔装的比玄衣中年人还不走心,一看就是假的。
&&&&细观他步态,落时总是脚尖轻点,再覆以整个脚掌,这种习惯做暗活的比较多,是为了避免发出声响。此人会武,阴鸷危险,习惯不发出声音,身上有血气,夜里出去过,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并非像蓝桥说的那样是个不拘小节的好人,崔俣直觉此人非常危险,给他的感觉像蛰伏的毒蛇。
&&&&这人没准备在饭厅吃饭,而是拿了布袋,装进去三十几个馒头……
&&&&吃这么多?
&&&&不,一个人不可能吃这么多,东厢房里,住的肯定不只他一人!
&&&&崔俣正一边吃粥,一边脑子不停转,此人已经装完馒头,经过他身前。
&&&&有寒气。
&&&&带着微腥味道。
&&&&雨水常会带淡淡土腥味,并不难闻,可这人身上的味道并非土腥,有点像鱼的腥味。晨间食物没有鱼,所以这个人是……经过某处河水。
&&&&而且,刚刚回来。
&&&&崔俣微微侧眉,注意到此人腰间微鼓,好像塞了什么东西。
&&&&“少爷别总喝粥,好歹吃个馒头,顶饱。”
&&&&接过蓝桥硬塞过来的馒头,崔俣看到彩绸年轻人正经过玄衣中年人。中年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鼻尖轻耸,动作一顿,视线滑过年轻人的鞋,绕着年轻人看了一圈,又迅速滑开。
&&&&他打赌中年人肯定有什么想法,因为手都碰到锅底火了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嗯,中年人比较特殊,要的饭不是粥和馒头,而是要了个小锅子,下面燃着火,上面煮着羊汤。一大早就吃这么腻……是个人喜好,崔俣不做评论,只是这不怕火的本事,挺厉害。
&&&&彩绸年轻人仍然没半点反应,好像也没察觉到中年人的打量提防。
&&&&这是不正常的。
&&&&中年人反应再快,年轻人明显也是武者,而且长于隐藏形迹。长于隐藏,肯定也长于发现,他不可能一点察觉不到周边想法,可他就是无动于衷。
&&&&为什么呢……崔俣百思不得其解。
&&&&用过早饭,萌包子温书忱就抱着藤球屁颠屁颠过来找崔哥哥玩了。一边玩,一边夸崔哥哥好看,还一边说了自家大哥请他帮忙转述的话。
&&&&崔俣一听就懂了。
&&&&温书权很感激他的提醒帮忙,希望日后相报,但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他还是希望自己处理的。恐病气传染,他不好过来,请崔俣原谅他的怠慢,等好一点他一定亲自前来拜谢。
&&&&一件事成功谋成,心中打算有了回馈,按理说崔俣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神思不宁,总有不好的预感。(83中文网&)&/div&
&&&&一日无事。
&&&&傍晚,夜幕低垂,沉黑乌云从天际铺开,一层层晕染叠加,压的人心生郁郁。雨一直未停,午后只是略小了一点,现在看,恐怕大雨仍将继续。
&&&&烛光跳动,蓝色焰心发出‘啪’一声轻响,崔俣清瘦手指抚着书页,眼尾微微上扬。若他没听错,刚刚屋顶瓦片好像响了,而且不只一声。
&&&&入夜,就是某些人的活动时间。晨间是他想错了,别人根本不是吃什么油腻的早饭,而是累了一晚上,吃顿好晚饭犒劳自己。
&&&&本来不管旁边房间,对面房间有什么猫腻,他只管静心避雨,闲事莫管,等雨停了离开便是,可是来自隔壁房间的灭口危机,对面房间的诡异感觉……他不得不关心。
&&&&他的预感,从来没错过。
&&&&崔俣打发蓝桥去睡,自己也**睡了,可只睡两个时辰,他就醒了。心里想着事时,他能潜意识控制自己的睡眠时间,只要必要的睡眠补充足够,就会醒来。
&&&&醒了他也没动,只闭眼听着窗外雨声,以及任何深夜里发出的异响。
&&&&再次听到房顶瓦片响后不久,他起床,穿衣,披上披风,动作略快的往外走,装成要上茅房的样子。
&&&&客栈每个房间里都有恭桶,方便客人小解,但要上大的,就得往茅房去了。茅房在外面西南角,需得经过南厢,当然,还有隔壁房间。
&&&&崔俣不会武功,不能暗里跟踪这些人寻找消息线索,只希望自己运气足够好,能在别人回来时听到点什么,看到点什么……他忍着腿疼,脚步很快,装做很急的样子,精神则高度紧绷,注意着周遭一切。
&&&&风很急,雨很大,声音和雨势足以掩盖很多东西,他视觉听觉几乎废掉,察觉不出更多的东西。可他的鼻子还在……空气很潮湿,有淡淡的腥味,鱼腥味,和血腥味。这个点不可能是杀鱼,所以除了曾有人经过有鱼的河,还有人受伤了。
&&&&崔俣借着腿不方便的原因,一边走,一边手搭到墙上柱上摸索,除了微潮水气,没任何粘稠的东西……脚下踩的地板也是没有丝毫异样。
&&&&受伤的人很小心,没留下任何痕迹。
&&&&血腥味很淡,很快匿于鼻间,崔俣感觉不出来伤者来自哪个方向,又去了哪里,但毫无疑问,离这里很近。
&&&&他现在站的地方,是庑廊转向隔壁房间的位置。
&&&&眼珠迅速转动,脚步不能停,崔俣快速往南厢走,因太出神没注意,走到拐角,撞到了一个人。
&&&&他抬头,正是晨间见过的彩绸衫年轻人。
&&&&年轻人现在已经没穿绸衫,换了一身纯黑夜行衣,指间戴的明晃晃大金戒指也已经摘掉,气势阴森。他周身尽湿,如鹰双目在崔俣身上锁住片刻,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崔俣一怔:“抱歉——”
&&&&年轻人仿佛没看到崔俣一样,抿着唇离开,无所谓的态度,和晨间一样。
&&&&崔俣却心中一紧。年轻人看他那一眼,冷漠阴寒,仿佛他已不是活人,可明明有杀机,为何又放过他……
&&&&年轻人似乎没耐心再扮演什么商人,直接足点栏杆,施轻功飞到北面厢房。
&&&&错身时正好一道闪电打下,崔俣看到他腰侧硬物,瞳孔骤然一缩!
&&&&大约雨下的太大,年轻人今夜干的活又多,没注意衣服有点乱,牌子露了出来。龙头,黑底,金边,紫辉,略细长,这是宫牌!
&&&&崔俣曾在杨暄身边看到过类似牌子,杨暄初进京时还没有,进宫做了太子,出来私访,身边人身上就带了这种牌子。宫牌有特殊规制,从属管辖不一样,上面写的字就不同,但所有宫牌,形状颜色做工都是一样的!杨暄那变态曾因他多看一眼,就用宫牌在他身上玩起了情趣……他断不会认错!
&&&&荒郊客栈,不管离洛阳还是长安都八百里远,皇宫的宫牌,怎么会在此出现?
&&&&佩着宫牌的年轻人又是谁?皇宫里的男人,除了主子们,不是太监就是侍卫,太监会武的少,就算会武,自由出入宫庭不可能,侍卫……你见过哪个正经侍卫走路习惯脚尖先落地?
&&&&这个年轻人气质不对,明显不是阳面的人……许是哪位主子豢养的死士。
&&&&主子的狗,替主子办事,主子们关注重点在洛阳,在长安,这个荒郊野地能干什么?
&&&&心念急转间,闪电已又劈几道,即是装做要上茅房,脚步就不能停,崔俣知道自己必须要往前走,可心里似乎有道意念在提醒他什么。
&&&&他忍着焦虑,视线迅速四下一扫——廊柱下,好像有团东西。
&&&&就是年轻人刚刚足踩栏杆施轻功的地方。
&&&&‘怦怦——怦怦——’心跳加速,仿佛提醒他,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时间紧急,崔俣咬住下唇,迅速弯身捡起。
&&&&是一个纸团,已被雨水洇湿。
&&&&小心展开纸团,崔俣指尖有些颤抖。
&&&&这是一幅画像。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纸片,勾勒着一个人的模样,密发,高鼻,薄唇,轮廓刀劈斧砍般的鲜明……
&&&&是杨暄!
&&&&虽然胖瘦不同,画像经雨水打过有些模糊,崔俣还是能认出来,这个人是杨暄!
&&&&除了他,没有人长这样的眉,直而长,眉尾高过眉头,尾端锋利犹如剑锋,斜斜入鬓;没有人长这样的眼,眼形狭长,眼尾微挑,威仪内敛,如盈日月;没有人有这样的气质,初看平凡,内敛乾坤。
&&&&杨暄承继生母容貌,是好看的,也是神秘的,你永远看不透他的情绪,也看不透藏在各种情绪下的那颗心。
&&&&杨暄……
&&&&崔俣知道自己决定了这条路,早晚会遇到杨暄,可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这幅小小画像旁边,写着个杀气十足的‘诛’字,右下角以红泥盖着个章。他不知道这个‘诛’字是谁写下,印章也因雨水破坏看不清,但他很明白这张纸的意思!
&&&&这是诛杀令!是谁要杀杨暄!
&&&&因为被派出来的办事人没见过杨暄,所以画了这个画像以便认人!
&&&&杨暄自小日子就过的不好,想杀他的根本不用想,无非是皇宫里那几位主子!皇上,贵妃,贵妃的儿子……
&&&&这个画像出现在这里,不用问,方才那年轻人肯定是被派出来的杀手了,而杨暄本人——很可能也就在附近!
&&&&“轰——”
&&&&雷声陡起,炸在耳畔,崔俣手一抖,差点惊呼出声。
&&&&东西厢两边都住着人精,他如此停留非常不妙,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东厢年轻人不可能不会发现,或许转而,就会回来检查……他必须马上走!
&&&&崔俣把纸片匆匆一揉,继续丢在原地,转身小跑着奔向茅厕。
&&&&虽然一时接受的信息量很大,但他的速度是很快的,廊前只是短暂停留,当做被撞人不理姗然而去的惊讶也说的通。崔俣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没什么失误的地方。
&&&&做戏做全套,他真的在茅厕蹲了会坑,或许茅厕是一个适合思考的地方,他前思后想一会儿,得出了几个了不得的结论。
&&&&东厢的人是来杀杨暄的,虽然他只看到了年轻人,但厢房里住着的肯定不只一个。
&&&&杨暄在附近,就算不在,也离不了太远。
&&&&西厢‘药商’是来寻人的,此人师从某老将军,有拿手功夫在身,已受伤,或有性命之忧。以‘药商’隐带关心的语气,是想保护这个人的,而且事情太机密,一旦被人知道,就有杀人灭口的必要。
&&&&一方要护,一方要杀,都机密非常……
&&&&他们的目标人物,莫非是同一个?
&&&&是不是都是杨暄!
&&&&崔俣眉头紧拧,唇上血色全无。东西厢晚上都会活动,西厢今晚还受了伤……两边是不是交过手!
&&&&不,不对,就算交过手,结果并没有不死不休,那么就算目标人物都是杨暄,他们也还不知道彼此身份……
&&&&最要命的是,崔俣已然明白,为什么东厢年轻人明明能察觉到各种隐意,明明不高兴眼带杀机,却装做没事人似的不理。因为他们已经决定,要杀客栈所有人灭口!
&&&&诛杀令,目标太子,行此秘事,一星半点都不能泄出去,当离群索居,越隐密越好。可天降大雨,他们不得在客栈留驻,偏客栈陆陆续续来了这么多客人,他们行走再机密,也有泄密可能,死士做事,最重效果,为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他们会把泄密可能全部消除。
&&&&然住的地方都是尸体肯定不舒服,所以……雨停之时,便是这些人下手之时!
&&&&不能这些人得手!
&&&&崔俣脑子迅速转动,他必须有所行动了!
&&&&他的目标很多,要保证自己和温家兄弟的安全;要保护杨暄;要保护杨暄在附近的秘密不能泄露;要确定这些带宫牌的死士人数,能弄死最好;如果能连带让自己在温家兄弟心里的地位更高,距离更近就更好了!
&&&&良久,他双眸微弯,一抹狡黠笑容漫在唇间。
&&&&计随势变,他可以这样……(83中文网&)&/div&
&&&&回转至廊柱时,崔俣刻意看了下刚刚纸团掉落的位置——空空如也,似乎从未有东西停留。
&&&&闪电炸开,如巨蛇在漆黑天际蜿蜒,大风狂作,雷声贯耳。他紧了紧披风,心下暗幸。
&&&&他曾想拿走纸片毁掉。
&&&&杨暄的太子路一直走的很艰难,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说起来好听有志气,做起来却太不容易,稍一失误,便是满盘皆输。崔俣不知道杨暄如今做到哪种程度,但不管做了什么,都还太弱小,容不得半点疏忽……他不能让这样的机密泄露。
&&&&可死士宫牌在身,行事必然机警缜密,一旦发现诛杀令不在,就会立刻寻找。如果找不到,怀疑方向很多,第一个怀疑就是被刚刚遇到过的崔俣拿走,麻烦更甚。如果很快找到,说明东西相对安全,可能未被任何人发现,这个时间越短,安全性就越高。
&&&&他方才一直希望死士快点把东西拿走,现在看……很好。
&&&&电闪雷鸣,大雨毫无意外的下了下来,瞬间倾盆。风雨冲刷掉所有隐在夜间的痕迹,眼前一切都干净通透,连栏边泥点都有几分可爱,鼻间充斥的亦只有水汽的清新微腥,再没什么……鲜血的味道。
&&&&崔俣快速走回自己房间,脱衣上榻,闭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夤夜惊闻,他早已无心睡眠,双手交错,双目半阖,一边听窗外沧沧雨声,一边整合补充自己的想法计划。
&&&&他大胆猜测,东西厢已经交过手,有人受伤。以双方敌对的立场看,这样的结果只能证明一件事——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碰巧遇到,小以警告,他们不想管别人的事,也不想别人影响耽误自己的事。
&&&&可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两边都是人精,只要小小契机,就能抽丝剥茧,明了内情。届时,便是不死不休。或者情况更糟糕一点,东厢先察觉到西厢寻找保护太子的意图,蓄力不发,尾随其后,待西厢按照记号经验寻到人后,再下杀手……
&&&&他得想办法让西厢料到先机,有所准备提防。当然,不能直说,这里武功高手这么多,他一旦泄秘,立刻会被东厢灭口,而且……西厢也不一定会相信他。
&&&&太子杨暄,对谁来说都是极大的秘密,他为什么会知道?
&&&&他所谋甚多,需要时间准备,可危机在前,迟则生变,他必须加快速度,他的想法是……明日午夜,让这一切结束!
&&&&他希望西厢能扛住,别被东厢发现,杨暄也给力一点,好好护着小命,别被逮住,他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一天!
&&&&持续深度思考是件很累人的事,天际将明时,崔俣还是睡着了,也起晚了,醒来额角一抽一抽的疼。
&&&&“少爷好点没?”蓝桥听着声音,过来伺候主子洗漱,顺便检查伤处,“嗯都长痂了,大夫说的没错,只要好生将养就不会有事……我留了热水给您洗漱,也温着粥,不过不可多用,午饭时间就要到了。”
&&&&崔俣揉着额,任蓝桥用巾帕浸过热水,往脸上一铺——微烫温度顺着皮肤导入,瞬间熨贴心间,感觉舒服很多。
&&&&“唔……”可惜动作大了,腿还是会疼。
&&&&“少爷慢点,”蓝桥快手快脚帮崔俣洗漱完毕:“我先给您换药,完了您再用粥。”
&&&&崔俣心里想着事,反应略慢:“好。”
&&&&心里装着事,饭也吃的不香,他侧头看看窗外天色,问蓝桥:“我未起时,隔壁温小少爷可来过?”
&&&&“来过,说想你一起玩球呢。”
&&&&“嗯……我去寻他。”崔俣眉梢微敛,只思索片刻,便起身要走。
&&&&择时不如撞时,就现在罢!
&&&&温书忱看到崔俣相当惊喜,蹦着就跑过来了:“崔哥哥!”
&&&&崔俣摸摸小家伙的嫩脸蛋:“抱歉,崔哥哥早上贪睡,不知道你过来。”
&&&&“没事,我也常睡懒觉的!”温书忱小胖手摆了摆,转身抱起球就要往外走,“咱们去玩吧!”
&&&&“你先和蓝桥玩一会儿好不好?我想与你哥哥说几句话。”
&&&&这个房间很大,进门是一个小厅,隔着一道珠帘,才是放有床榻的里间,温书权应该在里面休息,没出声招呼客人,大概也是因为身体不好。
&&&&“可是我哥哥病着……”温书忱微微歪头,小眉毛皱起。他不想崔哥哥过了病气,也不想自家哥哥太累病更难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崔俣摸着小孩软软的额头:“不如你进去问一声你哥哥?”
&&&&“对哦问哥哥!”小孩立刻重新笑起来,在他心里,哥哥是最聪明最正确的!
&&&&结果不等他捯着小短腿往里跑,内间就传来温书权略低哑的声音:“忱儿,请你崔哥哥进来。”
&&&&“好!”温书忱脆声答应着,把崔俣往里推,同时拉住蓝桥的手,“那咱们去玩!”
&&&&蓝桥脸色略苦:“可是少爷——”里面那个大少爷可还大病高热呢,自家少爷身体底子不好,过了病气可怎么好!
&&&&“去吧。”
&&&&崔俣一个安抚眼色过去,蓝桥不得不从,只得以殷殷眼神提醒自家主子注意安全,一步一回头的拉着温书忱小手离开。
&&&&崔俣信步走进里间。
&&&&内里空间很大,床榻,圆角衣柜,高矮小几,八仙桌,墩凳……窗前甚至放着一张罗汉榻,榻上置四方黄杨木小几,几上一套白瓷茶具,器型小巧圆胖,很有些憨态。
&&&&温书权就坐在小几一侧,靠着软枕,看着窗外,手里捧着杯浓浓的药茶。他脸色潮红,唇色干白,病气过重,显的一双凤目都有些晦暗。
&&&&见崔俣走近,他侧过头打招呼,面上笑容亲切真挚:“早想谢你,可惜身子不争气,让你见笑,眼下倒是让我占便宜了……”他放下药茶,抱拳正色肃穆行礼,“日前之事,多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且你未必不会察觉,我许只是杞人忧天。”崔俣虚扶一把,微笑相询,“兄台病可好些了?”
&&&&“到得明日,我许就能登门拜访了。”温书权一边微笑说话,一边指指对面,请崔俣坐下,亲自给他倒水,“这几日我病着,房间内没备茶,只得委屈崔兄,饮些白水了。”
&&&&崔俣谢过,眸色微转,扫过窗外大雨,又静静停驻茶杯,指尖随之轻轻滑过杯沿,声如喟叹:“如是时节,白水反倒比相宜。”
&&&&大雨连日不歇,不仅湿气加重,也扰的人心生担忧。雨天难行,雨停难道就易行了?泥泞,大水,各种隐患……前方安危未知,谁有心思品茶?而没心思品却非要喝,就是牛饮了,意为止渴。而为止渴,有什么比白水效果更好?
&&&&几个眼神,动作变化,语气相助,温书权竟似理解了崔俣话中深意,微微颌首轻叹:“前路漫漫啊。”
&&&&相当聪明。观察力也不错。
&&&&崔俣心头暗赞,如是,他该开门见山。
&&&&“不瞒温兄,在下此来,是谓一事相求。”他一边说话,一边以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个‘信’字,指了指自己。
&&&&温书权眼神微变,有些惊讶,崔俣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请他信任?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刻道:“崔兄请讲。”
&&&&崔俣下巴指了指隔壁两边厢房,又以手指沾水写下个‘耳’字,示意事关重大,隔墙有耳,不好明说。
&&&&“我想与你借辆车。”崔俣一边说话,一边摇头示意温书权不要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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