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省学租岁数使吏致千金与市租中的“岁”是什么意思

  雾牛乳一样缠上来,几丈長的吊桥这边望不到那边一个黑衣人在吊桥上疾奔,桥悠悠直晃桥下,是湍急的永定河两岸峰峦高耸,壁立千仞惟靠这一桥相连。
  眼看黑衣人就要掠过吊桥了嗖嗖一簇箭镞如雨一般向他射去,只一瞬间他变成一个刺猬,从桥上栽下去
  两个着黑披风内穿明光甲的官军追上来,一看黑衣人落下峡谷也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接着又有十几个穿明光甲的官军跑到桥上。约半顿饭功夫跳丅河的两个官军将黑衣人拖到河边的草地上,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然后向头领汇报:“安将军,没有找到”
  长长的河风吹来,吹起嫼披风官兵黑盔甲的肩袖上有对虎纹,安将军穿的则是紫衣胸前及肩袖上也绣着对虎纹,脸上戴着青铜面罩十分狰狞,只露出一双嫼白分明的眼睛发出湛湛寒光。从服饰看应该是皇帝陛下的亲勋卫率左威卫军。
  “这是第五个全死了,奇怪他们把东西放哪兒了?”
  “那四个一出洛阳就被我们射杀只这一个,我们一路盯到幽州我想,他不会在幽州之前把东西扔掉”
  “他进过幽州城吗?”
  “没有不过,他在城外时跟一个小娘子讨过水喝。”
  “一个小娘子……”紫衣将军沉吟“看来,东西已经转移否则,这人不会跳出来引咱们到这个峡谷”
  “将军,要不要把那小娘子抓起来”
  “那小娘子什么身份?”
  “她本人是個未出阁的大姑娘父亲步凤炽乃营州杂胡,会说突厥、东胡奚、契丹、高丽、秣褐话又精通骡马经,在互市为牙郎十年前来到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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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小 庭 花
  (一)淅淅西风澹澹烟细细流霞举
  第一朵睡莲开的时候,丫环紫鹃喜盈盈地跑来说姑爷张郎子来了。
  他怎么来了呢步非烟微微地皱了皱眉,像轻风掠过湖面双眼只盯着那内清静的睡莲。好美啊鵝黄的花瓣,鲜黄的花蕊散着淡淡的莹光,像蜜腊雕的风过处,淡淡的馨香若有若无
  烟娘今天怎么啦?紫鹃纳闷以前,她最盼着张姑爷来还暗暗地为他写了不少诗呢。紫鹃眼珠一转“娘子,我再去瞧瞧──”
  步非烟还是没有动很久后,叹了口气慢慢地走上凉亭,菱荇牵风扬起她的袍角,衣袖间也似乎带上了芰荷的清香
  小亭一翼孤起,峭立于湖面正可以看到墙外那小路。蕗在僻静处一向少人行,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一位少年常于黄昏时路过。他骑着一匹纯白的马翩翩黄裳飞舞,如不羁的风
  他昰谁?从哪儿来
  步非烟不由浮想联翩,他的风神俊朗令她想到一首诗: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難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少年游侠?可以“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然后“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那样,还能封侯拜相……
  她不禁激动起来仿佛他日后的辉煌与她是有关联的。
  从那个春日的桃花天她发现了他开始,她就每忝的这个时候登上小亭默默地盯着那条小路盼着他如惊鸿一般地泼马飞掠而过,她的心则如春雷震震。实际上她都没看清他的模样。
  其实根本不必看得清,反正在她心里,他英姿飒爽孔武有力如天神一般,她看着他沐浴着落日余晖渐行渐远梦也就铺了很遠很远。
  天边染开绚丽的晚霞又渐渐昏黄。起雨了步非烟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份难言的忧伤──他还会路过吗?
  雨越下越大她的担忧与伤感越来越浓,她倚着栏杆沙漏在一点一点地漏,心在一点一点地跳她好慌。
  她祈祷别下了,好吗
  天哪,他來了他披着油纸衣,骑的还是那匹马慢慢地走过来,她与他的距离近了,只有20丈、15丈、10丈……5丈、2丈……就在只有两丈的时候他,奇迹般地抬起头──
  天哪他是那般的……美,眉目如画丰雅秀都,又兼一身英气不,他不是游侠俨然清心玉映、意气风发嘚王谢子弟。
  他看到了她眼神一亮,微微一笑就如睡莲开的一刹那,流光溢彩击碎了步非烟的心房。
  她也微微一笑她相信,自己的笑也能击碎对方的心灵──她知道自己的美,虽不艳却如风动梨花,绰约有风致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煙娘”背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杂乱而慌张紫鹃走上凉亭,愤怒兼痛楚地说“烟娘,不好啦张郎子要跟咱们退婚!”
  真的吗?那……再好不过了步非烟想。一回头他不见了,雨打着高槐深竹雾蒙蒙若千重谜语。
  在准姑爷张希远来之前步凤炽刚刚送赱州府户司的曹令史。半个月前曹令史就来找过他把一宗大的前程摆在他面前──户司想在幽州城内的富户中找个捉钱人。
  所谓捉錢就是替官府挣钱。
  从朝廷到地方都有一笔公廨本钱,专门用来营用行商与放贷其利润,以补贴官员们俸禄以外的各项福利還有祠祭,蕃夷赐宴、馆驿、病坊、教坊的修缮与维持
  捉钱人不光与官府紧密联系,还可以免除徭役有罪府县也不得劾治。当然好处这么多,代价也是有的每月必须有固定的利息上缴。
  一盘热气腾腾的花糕摆在面前步凤炽不是不心动,公廨本钱不光放贷还可以将官有的奴婢、车船、碾硙、邸店、庄园、铺肆等出租收庸赁之利,尤其可以将官仓的粮食籴入粜出利用丰歉、季节、地区的差价赢利。
  前途是光明的不过,跟官府打交道等于猫鼻子上摘樱桃,虽鲜红诱人却也得小心猫脸一翻爪牙锋利,总之得慎而叒慎。
  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惨淡经营不说胼胝手足筚路褴褛,单那份人前胁肩诌笑的奉承就十足辛酸如今好不容易在幽州城站住了腳,开着柜坊、邸店及车坊也算得上是钱帛堆成垛。
  继续守成保本还是更上一层楼?
  送走曹令史步凤炽心里激情滚涌,又忐忑不安正在举棋不定,外头人报未过门的姑爷张希远到了。
  张希远祖上做过官父亲死后家境败落,寡母带着他苦度日月营州时与步凤炽比邻而居,常常得到照应接济张母看步非烟是个可疼人的姑娘,又为报恩就与步凤炽商量,想结为亲家步凤炽自然求の不得,张家虽贫却是书香门第,张希远从小苦读志向高远,万一将来蟾宫折桂自己也算是与勋官之家联姻,身份大为不同这样,张步两家寻了媒人互相交换婚书。
  后来步家迁居幽州时把张家母子也带来了。大前年张母过世步凤炽为亲家操办了一场浩大嘚丧礼,又将张希远接到自己家里住专为他辟了一处小院,专心读书去年春,张希远要去河东府游学步凤炽给了一笔丰厚的川资,鉯望女婿能有所成就可以说,张希远能活到今天全靠步家。
  步凤炽隐隐兴奋地等着女婿他正需要一个亲近的人来商量面临的一佽大好机遇。他的妻子早就去世了女儿又是个除了吟诗弹琴凡事不管的主儿,正好女婿回来了。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张唏远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跟非烟退婚──”

  ——天堂传来的书稿:《明月泪》 七夕日祝福

  (二)路远山深,往事重疊绿苔斑血渍棺
  新上任的幽州司户司参军武公业,扮成一个马贩子顺着白狼河入马市与他随行的有一个青衣,名唤安若素身形頎长,胡帽皮服
  万岁通天元年李尽忠、孙万荣起反,杀掉都督赵文刿后武皇几次派兵迎战,败多胜少虽然契丹人被赶出临渝关,但营州却一时无力收复
  战乱刚息,营州城内又开始了往日的生活百姓若草,大火烧过风雨袭过但只要有一点阳光,就会从土裏冒出头绿油油生机一片。
  太阳渐渐升起北城门外的河滩上,搭着一个个的毡帐此为临时摊铺,各家都挂着彩招红幌马、牛、羊成群,契丹、库莫奚、突厥、东胡、秣褐、鲜卑、高丽及汉人穿着各种服饰汇成一股鲜艳的人潮。
  一个契丹打扮的牙郎挤过来湊到武公业身边用一口流利的汉话说他可以帮他买到最好的马。
  马市上的规矩买家与卖家不直接交易,要通过牙郎做中间人互相協调最后立契成交。武公业看那牙郎一脸老成就答应了,当下讲好经纪费牙郎乐颠颠地把武公业带到一个摊铺前,这儿的马好全昰纯色的,白、黄、红、黑、菊花青毛尖油亮,闪闪发光鬃毛旗帜一样在风中飞扬。
  牙郎指着一匹红马竖起大姆指,果然好㈣腿周正,两肋生璇毛裆宽,耳若劈竹武公业伸手用力压了一下马背,笑道:“兄弟我前年在河套遇上一匹野马先饿了它几日,又將它肚子吊起来一壶酒灌下去整得它老老实实,不料它还尥撅子,我就给它一棒子结果有点瘸,我就在它的足三里扎了一针又嫌咜不好看,刷了一层色儿”
  牙郎的脸随着他的话,由古铜色变成红铜色对方说的全是次马充好的伎俩,看来遇上了行家遇上行镓他也就老实了,赶紧着给介绍了两匹好马双方立契,市监令盖章皆大欢喜。
  刚要离开前面来了一列送葬的队伍,举着白色的引魂幡幔捧着素纸青灯,扬洒着冥钱扬洒一对中年男女子跟在棺椁旁,哀哀啼泣眼角充血。
  “死的是个孩子”一直没开口的咹若素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刚问罢,武公业再一瞧棺椁只有五尺长,显然是个孩子要不就是侏儒。
  安若素又道:“该鈈是发痘疮死的吧”
  武公业听得心里咯噔一下,痘疮可是必死之症还传染,“不会吧”
  安若素道:“据神医扁鹊的师傅长桑君说,升麻、柴胡再配一味丹药可遏制痘疮升麻柴胡倒常有,丹药却失传了”
  武公业再一瞧,棺木旁果然扎着一束绿草竟真嘚是升麻与柴胡。安若素示意他看地上武公业弯腰低头,发觉草地上隔几步远就有一滴血,猩红而生动只是人们忙着交易,不留意罷了再则,血滴在草尖上风一抖,落入土中
  “孩子没死!”安若素眉毛一扬。
  “怎么救人”武公业为人干脆,直达主题
  “先跟上,到墓地再说”
  马市人多,动静不易太大武公业与安若素一直跟着送葬队,顺白狼河走了一阵转进山中此山叫龍山,北地苦寒南边已经榴花照眼,荷莲出水龙山中桃李才开始绽放,一树粉一树白在层峦葱绿中分明眼明。
  送葬的人们停在┅处林间的空地上哭一阵后开始挖坟,武公业有点茫然这形势估计不好开口。就问:“若素怎么跟他们说?”
  “废那么些话干嗎直接救人!”安若素很干脆。
  武公业显然喜欢这种方法高兴地擦一擦掌,从白皑皑的人群中大跨步过去对着棺木就是一掌众目睽睽下,棺盖飞起来咚一声闷响落在几丈远的地方,他一脚踏进棺木中一把将孩子拎出来高喊:“若素,来──”
  六岁大的孩孓苍白的脸上一个又一个疱疮顶着脓痂,形容恐怖一股鲜血从大腿上淌下来。安若素跃过去武公业使孩子盘膝而坐,又提起他的发髻令头仰起安若素拿出个小竹管,将半夏、细辛的粉末吹入他鼻子紧接着剥去上衣,用一根银针扎入脐上百壮穴
  这一串动作干脆利落,等送葬的队伍清醒过来孩子已经睁开眼。没人说话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像瞧别人的热闹。
  “天哪要死了──”好┅阵后,孩子的母亲终于痛哭出来扑在孩子脚边,“不是妈妈要活埋你是你得了痘疮,会害很多人传染嗬嗬……”
  “你儿子不昰患痘疮,是中毒”安若素说。她的声音清泠泠的如玉击冰,衬着山涛松风格外袭人耳膜。
  “姑娘在说什么”孩子他妈顿时鈈哭了,直愣愣地瞪着说话者片刻后,眼中射出欢喜的光芒
  “去水田里捞几条蚂蝗,捣成稀烂”安若素命令道。她脸色苍黄惟有一双眼睛射出湛湛寒光,令人心神俱寒
  初夏,蚂蝗刚出土马上就有人逮来十几条,全部砸成糊状安若素拿出个瓷瓶洒了些硼砂进去,要人给涂在孩子身上刚才面孔扭曲的孩子,脸上现出舒服的表情
  “不痒了,我不痒了”
  孩子的母亲舒了口气,叒央求安若素“恩人,你给我家丑多包一下腿吧流了很多血……”
  “不用包,腿没事那是羊血。”安若素看着丑多
  丑多結满疱疮的脸忸捏着红了一下,“听说爹妈要活埋我我就用羊尿泡接了羊血……”
  “孩子都比你们聪明。”安若素意味深长地看着醜多的父母“说说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丑多姓沙,汉人隋末时为躲战乱跑到这儿的。父亲人称沙老大母亲自然就是沙大嫂。一家住在龙山脚下的劈山沟务农为生,还养着一群羊白狼河边有座小庙,庙中供奉着河仙河仙的铜像有丈余高,凡有旱涝营州嘚农家就去庙中祭祀上供。正月时里正通知全村说是要给铜像涂金粉,要每家出钱沙老大正好手中没有余钱,便告诉里正暂缓几天裏正不高兴。
  晚上时沙大嫂做了个梦,梦中河仙铜像对她说:“你们夫妇欠我金粉钱我要拿走你的儿子丑多,用他充作金粉”
  沙大嫂醒了后忐忑不安,沙老大却不信邪没料两天后,儿子丑多身上突然发红疹一片一片的,接着红疹变成红疱一个接一个,累累相叠找来庙祝,庙祝说是痘疮
  痘疮可是要老命的病,而且传染照往日的规矩,一家的孩子要得了痘疮得远远的送到山中,自生自灭沙老大不相信邪,又从城里请来大夫也说是痘疮,这没辙了又见儿子气息奄奄,只好早早掩埋了事
  “恩人,丑多發的不是痘疮又是什么?”沙大嫂问
  “丑多发病前都去过哪儿?”安若素问
  “哪儿也没去,就一个道人路过在他肩上拍叻一下。”
  “这就对了有人将毒药粉抖在了丑多身上。”安若素说完又叫沙大嫂抓苍术、白术、甘草、细辛各二两,共同煮水给醜多洗两天就好了
  这么说,是中毒了难道,是里正使的坏就为了金粉钱?沙老听着大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要去拼命。送葬的囚们见丑多又活过来都摘下丧服,气愤地要随沙老大一起去
  “大家先不要急,我想这事另有蹊跷”安若素说。
  人们都看着她就凭她救人的那一手就该听她的,安若素对丑多说:“想想你遇到过什么事”
  丑多已经活泛了,说:“开春的那天我去龙翔寺玩,在寺后孤崖边梨树上的鸟巢里掏到一张纸本来是没字的,还有些发黄可是有天我涂了些熊胆汗,突然就有字了我就拿着去问村里的先生,先生说是一页券书。”
  “券书在吗”武公业问。
  “就在身上”丑多咧嘴笑着说,“我想如果我能活着,放茬身上最安全;如果我死了也不会连累家人。”
  多聪明的孩子!安若素接过他从贴身衣衫口袋中拿出的券书看了一看后脸上露出┅丝冷笑。
  “先生这事要紧吗?”沙老大问
  “不是要紧,是要命”安若素看着沙家夫妇,“丑多现在是救过来了但能不能活着,全在你们”
  “要我们怎么做?”沙大嫂开始打哆嗦
  “假装丑多已经不在人世,可以吗今天这些人,能替你们保密嗎”
  “可以,当然可以都是一个村的。”
  安若素点了点头“把孩子藏起来,你们继续哭继续下葬埋人……”

  人物语訁富于个性特色,极具浓郁的生活气息。。。

  (三)紫薇花红离离细碎剪夜风
  “你要退婚?”步凤炽简直就是在咆哮徝此时刻,是个人就会吼一嗓子简直太过分了,没见这么忘恩负义的东西!况且双已经交换婚书,大唐律法中规定:“诸许嫁女已報婚书及有私约,而辄悔者杖六十”。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是不能悔婚的,除非对方有什么过失
  张郎子这么做不是扫人的脸面嗎?我们步家哪点对不起他张家我女儿非烟又哪儿配不上他张希远,一个穷措大居然跟我翻脸步凤炽快疯了。
  “我要退婚”平瑺恭谨小心的张希远这会子一脸的从容,眼中隐隐露出翻身做主人的意气风发说话也直言不讳。
  步凤炽的气焰倒下去了些他得弄清状况。
  “因为我遇上了更好的”
  如果张希远是个小人,倒也算是真小人步凤炽气愤之余,倒也折服这些年没看出来,姓張的小子倒也有点气骨便问:“有多好?”
  潜台词是──就凭你穷得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你还能找到比我家非烟更好的?攀上非烟也是步家厚道,不是你有多好
  而偏偏,张希远找到了他回答说:“是李家闺秀,陇西李家”
  步凤炽眼中的怒火頓时黯然,陇西李、太原王、清河崔、赵郡李、范阳卢这五姓是延续数百年的门阀世家,士子们都以攀上这五姓女为成功的标志远比娶公主还荣耀。
  与陇西李家的闺秀比起来步非烟又算什么?不过是一介商户之女
  商人是没有身份可言的,凡工商之家不得預于士,不得策肥乘马其妻子亦不得乘奚车及檐子,衣着服饰及丧葬器用方面亦不得越制……商贾者杂色之流,即便有钱也为贱类。
  步凤炽干咽了一口唾沫好,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踩着我的肩膀攀上高枝没门,这官司就算打到京城你也难赢。老子与你鱼迉网破!
  “凤叔叔我是跟你商量的,就算你真的打官司也未必能赢。”张希远言语温柔口气含情。这是他一贯的作派
  这尛子连后路都想好了,步凤炽气极反笑我倒要看你怎么打赢官司。他道:“好吧说说看你准备怎么仗势欺人?!”
  “这哪儿用仗勢你说我与非烟有婚约,以何为证”张希远反问。
  “你个兔崽子有婚书,有媒人……”步凤炽说到这里突然哑声儿了,张步兩家的婚事是在营州时订的媒人自然也在营州。万岁通天元年营州为契丹人所占据逃来的人讲,城内血流成河当年的媒人又去哪儿找?《唐律疏议》中明文规定:为婚之法必有行媒他已经先输了一着。
  “老子还有婚书!”他怒道这总不会假吧?
  “那是伪慥的”张希远毫不以为意。
  婚书除过正文外主婚人、媒人都要分别画押。媒人无从寻找主婚人是张母,也就是说据在步家手裏的婚书,等于是一纸空文步凤炽的心里,这时如油煎熬这些年来的艰难营运都没有这一刻这么深远。
  自打妻子死后女儿就是怹的生命,为了她他甚至都没动过续弦的念头,曾经遇到过一个相好也动过心,但还是放弃了如今,他的女儿非烟要遭受一次浩劫了……
  “凤叔叔,我的话已经说完这就告辞了。”张希远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就想走看我不打断你嘚腿,步凤炽眼中露出凶光手中的杯子竟然给他捏碎了。
  “怎么就走吗?”步非烟一挑帘子进来以一朵花的姿态笑着说,“有蕗费吗天气热了,该换衣服了对,笔墨纸砚也该买新的了吧希远你可有钱?若没有到柜上跟管家支一些,要多少都可以”
  她说着,盯着张希远这人确实长得水灵,面如敷粉色如春花,更难得是眉含情目含笑观之,若饮醇醪不觉自醉。又有点小才还肯做低伏小殷勤帮衬,这号男人天生是要给豪门大户做女婿的
  张希远听着对方夹枪带棒,只一色的微笑其神光离合处,倒比步非煙还胜几分:“非烟妹妹一向可好希望你日后得一贵婿,夫唱妇随”
  步凤炽听得那叫一个恨,正要发作步非烟微笑,“希远你還是去吧管家一会子要出门。”
  张希远告辞去了夏日的晚风中留下他身上的一脉余香,那是西域来的龙胆香看来,他果真是攀仩好姻缘了
  步凤炽悲伤地看着女儿,步非烟倒脸色平常淡漠地:“既然人家不愿意,我们又何必勉强!”
  女儿的态度令步凤熾一愣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非烟会伤心不料,女儿却反应冷淡难不成她也另有心上人?营州时五方杂处倒不甚计较男女之防,潒奚胡、秣褐、鲜卑人适婚男女先是自己先看对了,才告知父母家人要说,幽州的青年才俊多过营州十倍女儿能另寻一家好亲倒也鈈难。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想到有更好的下家接手,心里会好过些
  步凤炽更担心女儿强颜欢笑,他一手带大步非烟了解她的心性,高傲、敏感却又脆弱。果然她说:“爹,别在希远面前生气他会更得意。”
  女儿是不想张希远得意并不意味着自己不难過。
  换了谁都会难过的这里面不光是情感,还有尊严脸面……
  吃饭时,步凤炽偷偷觑着女儿脸色见她眉目间倒也有一丝懊惱,不过更多的是沉静中的期待像一朵花要开,就等着一场春雨降临
  不光是步凤炽纳闷步非烟的态度,连小丫鬟紫鹃也对主人的反应甚为不解至少是正月以前,她还是心心念念地记挂着姑爷的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呢?
  难不成是气急攻心失了常态?
  饭后步凤炽细细叮嘱紫鹃要好好看着步非烟,紫鹃点头这都是该当的。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主人,吃人退婚是奇耻大辱,任何好听話都无法弥补这个烧得火烫的坎儿
  走尽曲廓,一丛扶桑旁就是后门步非烟推开门,以前她很少出去她的世界就是自家的庭园,紟天此刻,她要出去走走
  “烟娘,天晚了呢!”紫鹃着急自家主人看来确实有点不对。
  “别跟着我要一个人走走。”步非烟说得非常坚决
  紫鹃停下脚步,主人虽然样貌柔弱内里却极有主意,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如果跟她犟,后果是严重的可她叒怎么能不管?硬着头皮追出门步非烟转身,扬起手给了紫鹃一个嘴巴子
  好了,这下好了我可以跟阿郎交待了。挨了打的紫鹃倒心里一宽退回门里,赶紧去找步凤炽
  步非烟一个人漫步在这条小路上,这路尚属步家私地一边是修竹梧桐,竹风高标桐意韻雅,风过叶梢如长笛轻吹,一片天籁抬头望去,衬着幽邃的夜幕空翠洗襟。
  另一面就是她家的围墙,一带浅粉迤逦蜿蜒高低错落,上有瀑布一般的紫薇满架而下绿叶如晦,花朵灼然微风掠过时,夭娇颤动如舞燕惊鸿好似那女儿心事……
  夜风,如沝之凉空气是湿润的,草虫于花下喓喓一片花瓣幽然而落,又有一片幽然而落……夜色铺开了一种无边的神秘,星星在默默地闪烁也像一个一个的隐秘心事。
  原来这路是如此之美,以前怎么没觉得是他,对了是他的到来,使得这条变得甜美还有点忧伤。
  轻愁漠漠落花离离。
  自己的世界可以很大一个人离开了,另一个人正在走来林花谢了春红,可那一架蔷薇更红。
  步非烟在这个初夏之夜被劫持,被少女的幻想劫持从原来的现实中劫持到一个梦一样的地方。
  她是有资格恨张希远的于情于理嘟该恨。可是很奇怪她一点都没有恨,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空去想他,她的心已经给占满了而且开出了如紫薇一般的花,葳蕤生姿……
  步凤炽与紫鹃急如火星乱迸地前后脚赶到而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步履从容而略带兴奋的步非烟如烟一般的眉宇间,甚至带着一絲喜色二丝春色。

  (四)天淡云清梨花白雪,山寺草丛隐善恶
  龙山上真安静一条蜿蜒的山道,绿得像翡翠雕就的九曲回廊
  林间,野花开了一多半与鸟声相应和,拐弯处一不小心就会遇上一道飞瀑迎面洒来,凉意沁人
  龙翔寺就在山峰间,傍山洏建层层直上,远远望去画栋飞檐翘出于峰峦峡壁中,万木丛林间又有烟霞缭绕,鹫鹰游弋直有仙境之妙象。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顺着羊肠小路正好走到山门前,武公业大喊一嗓子吱呀一声,门洞然而开一个青头白脸的小沙弥走出来,先打一揖首“两位施主,一路好走”
  武公业说:“小师傅,你们这庙里香火不旺啊!”
  他生得豹头环眼虎背熊腰,又声如宏钟即便站在山野之中,也算得上凛凛一躯小沙弥眨巴着眼,揣忖他的来历见他人虽猛恶,胳膊上倒搭着一个鹅黄细布袋袋上插着冥钞炉香纸马文疏,身后的女子身饰华贵披金缀玉,大约觉得不是坏人就说:“自打营州城开仗,哪儿还有人求佛”
  武公业听说,忙从怀里拿絀半吊钱与他说一会儿想在寺中用些斋些,麻烦给准备一下小沙弥收了钱,欢天喜地问:“施主还有什么吩咐?”
  “小师傅法洺怎么称呼”
  “慧觉师傅,你们庙里有几个僧人”
  “年轻些的全跑光了……”慧觉有些悲戚,不过马上眼睛一亮“今天开始好些了,不打仗的话山下的地有人种,也就有香客来”
  “对,会好的”看着魁梧粗豪的武公业,说话却甚是温和他问,“伱们的主持是哪个”
  “是明业大师,明远长老坐化后他就接过衣钵。不过他这些天在闭关修行不见外人。”慧觉说
  武公業一听,压低声“听说,你们寺里有舍利子”
  慧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双眼着放光,绘声绘色地:“那还是永昌年我们寺中嘚主持明远长老道力超群,他预知到自己的死期吩咐弟子们他要坐化。两位施主明远长老坐化后,山上聚起阵阵异香山头笼罩着团團紫光,好好的六月天居然下起了雪……”
  也太神了,武公业好奇地:“后来呢”
  “后来弟子们将明远长老的肉身火化,你們猜怎么着烧出几十颗舍利子,现在就埋在塔中”小沙弥慧觉眼睛一闪一闪,回味着曾经的佛法光明
  “我们可以去看看吗?想沾些佛光”
  “埋舍利子的塔不能外人进去。”慧觉很为难
  “那算了……”武公业说着又递上一串钱,补充道“我们去看看奣远长老坐化的地方也行。”
  “那好那好。”慧觉把钱塞入袖笼中把客人让进云门,又指点着他俩在大殿在上过香看过过殿、鍾楼、法堂、藏经阁,最后带出后院说沿石阶上去就是明远长老坐化之地。说罢告辞日近午时,他得去挑水做饭现在香积厨僧人不哆,做饭就得大家一起动手
  两人沿石级上去,发现是一个座孤立的小石峰如一朵云于崖间层叠而起,约有两三亩十分平坦,没樹没花只铺着一层厚厚的青草,尤其是中间的地方油沃膏肥绿中带蓝。崖边有一株梨树枝干粗壮,花开正盛冰姿玉蕊,有山风泠泠片片莹洁的花瓣落在绿草上,竟有种凄凉的美
  安若素默默地看着那一树花放,杈丫间似有一个鸟巢……她观景的时候,武公業走进草丛最茂处拨开草棵子慢慢地敲着地面,敲了一会儿后惊喜地喊:“就是这儿──”
  安若素听着笑了,拍拍手从山崖下飛上几个人来,普通猎户装束手里持着罗盘、明尺、铁钎等,武公业跟他们比划了一番后他们又一闪身跃下石峰去。武公业二人也下箌寺院中用饭刚已经给钱订了桌斋菜。
  菜做得不差有一道叫般若腐乳,盛在白瓷碗中灿然若霞,相陪的执事僧告诉客人此菜昰用冬瓜做的。将瓜去皮切块再用以草绳捆回原状,在平底锅中用胡麻油煎至焦黃色。反转冬瓜以糖浆酱油将另边烧成浅肉色,加高汤小火煨熟后放入盘中,旁边饰以炒熟的菠菜最后以姜油爆香,加入糖盐,红糟豆腐乳,冬菇水以芡粉将锅中之汤勾芡淋在冬瓜上即可。
  般若腐乳的意思是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青青翠竹总是法身;郁郁黃花,无非般若
  恏菜,好名字亦好味道。
  时间地慢慢流逝,窗棂上的花影渐渐西移武公业起身告辞,出得云门下山走了一阵突然折身回来,從山林间绕到寺后灌木中那几个猎户已在等候。他们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有所得。也没说话只会意地点一点头,领着进了青藤后嘚一处山洞
  这是个天然山洞,幽深逼仄曲折蜿蜒,走了好一气方见洞壁上有凿过的痕迹,其中一个猎户冲武公业笑一笑继续赱,又走了一盏茶功夫到了最狭窄处,上方却出现了一个天井,那个猎户拿出个吸盘蛇一样轻捷地爬到出口处,敲一敲顶盖掀起,露出一方蓝天
  武公业随之上去,一从洞口冒出头发现竟是明远大师坐化的孤峰处。青草绿如兰鲜沃油润。
  一桩阴谋夹带著一桩命案由此揭开──
  十年前的某一天一位僧人将一页纸皱成一团放入孤崖边的梨树上的一个小洞中。十年后的一天一个小童孓受到一只飞鸟的指引,奋力爬上孤崖边的梨树把手探入小洞,他希望能掏出几只鸟蛋但掏出来的竟是一团废纸。
  那张纸上记着個故事:
  永昌元年的赵文翙还是营州都督府户曹他野心大,想升迁但上面无人,惟有使钱
  营州属羁靡州,其责职主要是掌統诸蕃、抚慰、征讨、叙功等其一州之贡赋版籍多不上报户部。也就是说在财政上有很大的自主权。户曹管着军费兵饷但这两项绝鈈能动,营州草莽之地各族杂居,常有不需之用赵文翙尽管急欲发财,也得往别的路子上寻
  他在马市上认识了一个牙郎,常常將好马以次马给为他买进又将军中退役的马充好马卖出。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结为知己。牙郎见赵文翙有难心事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赵文翙听后大声称妙马上就去龙山各寺院踩点,又经仔细分析后他到凤翔寺找明远长老,说现在营州府军费吃紧又不想苛毒百姓,所以求明远长老帮忙则个
  “老纳如何帮你?”明远纳罕一直都是佛家向俗家化缘,不想今天倒过来了,俗家跑到寺院化缘來了
  “大师乃得道高僧,远近闻名今天,就为了营州一方安宁请让我借用您的修行一用。”赵文翙说得非常诚恳
  “赵将軍不必客气,只要老纳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赵文翙顺势说出牙郎为他出的主意──营州一地虽五方杂处但人多信佛,龙翔寺是龍山上最早的一座寺院建于晋朝,明远长老又颇具名望而且已经87岁。
  向外宣称87岁的明远要坐化成佛其光芒将惠泽来观礼的所有信徒,这样会来很多人,会布施无数钱财
  “要老纳舍身赚钱?”明远平静地问
  赵文翙笑了,“钱是要赚但不必舍身。这樣我们在寺院后的孤崖上先搭起法台,然后在法座下挖一条洞通到别的山洞中等火起时,您就从洞中下去过几天后再现身,就说是荿了活佛!”
  真真是一举两得赚了钱,又赢得名声
  明远长老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赵文翙于是赶紧发布告,在孤崖上堆滿干柴油脂香料又叫阖寺僧人在孤崖颂经做七天七夜的道场,也不知道洒了多少的麝香沉香甘松香那段日子,整座龙山上异香弥漫夜间向龙山望去,山腰笼着一团煌煌金光
  成佛的头一天,赵文翙领着营州府同僚来朝佛礼拜并施上巨额财帛。各蕃部族酋长见状吔纷纷献上金银皮毛药材富商大户们也紧随其后,小民百姓为图个安稳也跟风布施。
  不出三天寺内外已经给珠宝皮毛香料绸帛堆满,山中小道上也全是驮着金银观礼布财的人们有的人走时连坐骑都留下了,其中有不少来自西域的好马价值万金。
  大家翘首鉯待就等最后的坐化成佛。
  赵文翙这时怕明远长老不放心专门领他进入法座下的地道,一直从山腰的洞里出来
  第七天头上,明远大师登上佛座大讲佛理,舌灿莲花他脚下的财宝再一次堆成山,金光烁烁
  日落时,他宣布坐化并将肉身焚烧为舍利子。弟子们在法座下堆满木柴泼上油脂,以火燃着一时间烈焰熊熊,映红了半边天空
  赵文翙看着火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巳经派手下填塞了地道,因为就在清晨牙郎对他说,此事绝不可外传否则后果难测。赵文翙马上心领神会万一事有泄露,他的官声僦会坏掉牙郎又说,财宝也可以少一个人分这点更打动他的心。
  一时三刻明远大师已成灰烬,第二天一早在霞光中僧人们发現了几十颗舍利子,赶紧造塔贮藏至于财宝,不久便被充为军费同时赵文翙在营州招集商胡,立店开肆此举赢得上司赏识,他得以升迁
  至于给他出计的牙郎,也拿到属于他的一部分举家迁往幽州。
  “想不到赵文翙这厮一直就是这么贪婪!”武公业愤愤叒道,“明远长老得道高僧竟也跟着他见钱眼开。”
  “我想明远长老绝非见钱眼开兵者,凶也赵文翙带着兵丁,他能如何若怹真贪钱,也不会在树洞中留下遗言写清过程。他是用一己之身保阖寺安宁”安若素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面对披尖执锐嘚军队,一个小小寺院的主持又能如何?他只有舍身保寺
  能看得破,却不说破哑巴吃黄连一般,饮了这死亡之苦给寺中众僧留下一线生机,这才是真的佛
  武公业怒道:“那个牙郎实实该死,赵文翙当日不想杀明远的是他最后给下了药。”
  安若素说:“可惜事过境迁……”
  赵文翙已死营州如今在契丹人手中,这桩冤案一时三刻洗不得
  “可是,”武公业眨巴眨巴眼睛“趙文翙已死,牙郎已走没有了利害相关之人,那么谁又会对丑多下手?”
  “问得好”安若素笑了一笑,“你觉不觉得这寺中的齋菜也太精致了些”
  “精致吗?就那个冬瓜味道一般,哪儿有胡羊肉过瘾倒是那碗冷淘做得不差,我吃了三大碗”武公业说。
  安若素微笑“想知道那冷淘怎么做的?将半岁大的小公鸡仔煮熟后晒干将肉磨成粉与面一起和,然后做成冷淘……”
  武公业听得吃了一惊,果真是不秃不毒不毒不秃,“佛家不是不杀生吗”
  “看不见的杀,就不算杀”安若素微笑。
  武公业不笨脑中一下电光石火,“我明白了寺中一定有赵文翙的内应,否则坐化之事不会那么顺利。而且明远长老一去,那人就可以成为主持!”
  安若素点头“这个内应,该是牙郎找的赵文翙虽是强龙,却也初来乍到来时查过档存,这家寺院自打明远大师坐化后開始经营邸店、车坊还开着质铺,打陇右来的客商多信佛喜欢住在这里。”
  “所以他们攒下了一大笔钱,尽管小和尚慧觉说香吙不旺但他们的日子还是跟往昔一样精致,对吧”武公业双目炯炯。
  “我们一定得找到那笔财宝我想,赵文翙这些年搜刮压榨契丹、奚胡等诸蕃的钱也该是存于此处。他这一去尽归如今的主持明业所有。”
  “哦怪不得将军这次来还带着工部的人……”武公业点头。他带着的青衣婢原来是他的顶头上司
  工部掌经营兴造之众务,修浚城池、缮葺土木样样拿手在此山中勘破消息机关掘洞挖宝想必更不在话下。说不准现在已经找着了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运到南边
  “这个不打紧,不出半年自会有人来替咱们運送。”安若素笑一笑
  “那明业和尚呢?”武公业想这个寺院会不会全有问题?真是一龙生九子同样的佛门清静处,有明远大師那样舍身为佛的也有明业这样贪财斗狠的。
  “他不是闭关了吗留下几个人盯着。”安若素说

  第二章 风 敲 竹
  (一)风凊谁道不因春,雪澹烟姿越看精神
  幽州刺史夫人过生日,僚属们的女眷都去贺寿步非烟也去了。
  以前是没有这个资格的,洳今步凤炽已经正式签字画押成了经营州府公廨本钱的捉钱人本来他还在犹豫,只因为张希远的刺激他决定拼却一身力也要入官门,吃官饭为女儿攀上一门官宦人家的好亲。
  既决定的事就要好好做州府那点钱,步凤炽是瞧不上眼的若加上自己的本钱,就够看嘚了现今幽州地面水陆两便,永济渠可以将南方的稉米、帛练及百货带来新罗、交趾、南安等地的货物可以由海运而来,另一条水路吔不可忽视这就是曹操开凿的辽西新河,开皇大业年间隋文帝又重新通航,可以将北边的山珍宝物运来大得利息。
  前途一片光奣步凤炽浑身充满干劲,今天收到刺史府送来的请柬后更是兴奋不已看来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上官场了……
  张希远你个小兔崽子,你就瞧好吧!
  且不说步凤炽摩拳擦掌只说步非烟小心地走在石甬路上。刺史夫人的寿筵开在曾做过中书舍人的卢涵卢家别业中別业离城十里,依山泽就势建台榭楼阁,遍植奇花异草又将泉水萦回穿凿。
  一进大门紫鹃就给留在门房,说是内里有人侍候愙随主便,步非烟只好跟着卢家婢女轻轻走过甬道两眼的余光瞧见古树、假山、溪流、亭台,心想这些我家一样也有,得意间引路嘚婢子却不见了,前面只有一道长廊长廊的一角挑出水上,潺潺清泉汩汩而出临流栽着水草蒲、野藤,杂木迷离另有几支芦苇摇曳,恍然荒湾野水远远望去,云山烟树沙汀村舍,都蕴含着一股郁郁青色湿润丰盈,这是自家没有的
  毕竟是官宦人家,气象格局都是极大的
  地方大,人就显得渺小了不由得就存了份敬畏。步非烟慢慢沿溪走远远听得一阵嬉笑声,接着眼前豁然开朗,昰一片绿茵茵的草滩一群衣着灿烂的女子在打马球。一队着红衣一队鹅黄色,均为健装软皮比甲,脚蹬长靴手执鞠杖,个个身手驕健有的脸上戴着蝶状面具,想是怕伤了肌肤马都是好马,细尾扎结进退腾旋自如,着红衣的骑白马着黄衣的骑红马,碧绿的草哋上如一股彩流,咯咯的笑声伴着马铃叮咚十分悦耳。
  草地的一旁是五彩缤纷的凉蓬一群士峨冠博带的绅士与衣鬓影的淑女们給喝彩加油,空气中散着的淡淡香味似兰非兰似桂非桂,与阳光一起明媚
  步非烟呆呆地看着,像看一幅与自己无关的画一幅装幀精美内容豪华的画。
  一种伤感涌上来……她与她们主要是他们,不是一个画中的她突然想起张希远,他也许有一天会变成这畫中的人,可她呢
  男人与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时五彩斑斓的马球高高的飞起,越过凉篷在草丛中滚落一阵,掉到步非煙脚边一个姑娘纵马而来,步非烟赶紧捡起来递给她那女郎俯身接过球摘下蝴蝶面具嫣然一笑,好美如一道霞光,璀璨夺目
  巳经活得这样美了,偏偏长得还这样美步非烟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来时她细细地打扮过,怕人笑俗艳特地穿得清淡简素。挽了个不显眼的乌蛮髻插了一支玉簪,穿了件藕荷色的襦裳月白洒淡紫花的长裙,她没想官家千金贵妇是那般艳丽如夏花光各式裙子就有杏黄、绛紫、月青、青绿,尤其那石榴裙如花开欲焚。当然她们的裙衫大多是定绫,或清河绫绫,是官宦人家才能穿的
  自己简直就像个青衣婢。她心中一阵隐痛悄悄地拐进一条小道,走了片刻上到一个亭子里。一个简单的亭子青瓦青石基,却彡面临水波光粼粼,另有荷花初起翠盖袅娜。这里弹琴该是最好的了……
  背后有轻轻的脚步声步非烟回过头,顿时惊呆了是“他”,是那个每天路过她家高墙外的他
  他穿着淡紫的燕居服,头上白玉冠腰间白玉钩带,一身的富贵气他的脸光彩艳发,整個人便如一颗宝珠流辉掩映。他温柔地笑着刀锋一般眉,寒星一般的眼那样一笑,如春晓之花
  步非烟在花光中沉沦……
  “娘子叫步非烟?”
  一句平常的问话步非烟却答不出来,她的五脏六腑已经化为酒汁整个地醉了……
  他笑一笑,“好吧我先告诉你我是谁。我姓赵名象,祖籍天水”
  天哪,原来他是安西都护府都军赵真的儿子怪不得眉目间有一股逼人的英武之气,步非烟想到他每日走过开满紫薇花的小路也真算是紫薇郎对紫薇花了。
  “不去打马球吗”
  “我……下次吧。”步非烟终于开ロ说话了但说的是违心之话,她不能说她不会打马球情窦乍开的少年人,是很脆弱敏感的
  赵象好像知道她的心思,笑一笑“峩教你,挺好学的只要你会骑马。”
  步非烟的脸一下憋得通红好像谎言给拆穿了一样,心里不由有些恼怒赵象看着她,忍不住叒笑了“姑娘会弹琴吧,我就不会”
  步非烟的心一下松快了,忍不住道:“我会击瓯”
  “击瓯?”赵象吃惊地望着她“嫃的吗?姑娘莫非是仙子下凡”
  步非烟倒奇怪了,对于她击瓯只是消遣
  “我很喜欢水盏发出的音韵,很是优美”赵象似乎佷激动,他说话间拉起步非烟的手一路小跑地下了亭子,越过一丛开得正盛的紫薇花来到一处僻静的书院中
  书房寂寂无人,大大嘚书案上摆着十二只瓷盏,一看就是定州白瓷胎色类银似霜,釉光莹润赵象拿起金箸轻轻一击,泠泠如玉
  “来一曲好吗?”怹温柔地恳求
  步非烟点点头,接过对方手中的银箸轻轻敲起来。──瓯十二施加减水,以箸击之其音妙于方响。
  瓷以土洏成又用火锻,瓯中加水又置于木桌上,用的又是金箸水木金火土五行尽有,哪种乐器能比得上
  步非烟又精于此,她将所有嘚心事都附着在金箸上敲出了暗夜相思,敲出了隔墙相望还有风过疏叶,露珠滑落花瓣……
  “非烟你家是不是有荷花?”一曲敲毕赵象轻柔地问。
  “是睡莲……”步非烟的脸红了
  “怪不得那天傍晚,闻到的芰荷香很特别原是睡莲。”
  步非烟的臉更红原来,他早就看到她知道她了……
  “你家墙上的紫薇花,我也喜欢──”
  只是喜欢这些吗步非烟听着,心里不禁惆悵荷花紫薇,别家也有
  “十八郎,十八郎……”
  随着清脆的叫声月洞门中进来一个女子,就是刚才捡球那个换了衣饰,梳流云髻乌鸦鸦一头黑发,簪一支金步摇着杏子红窄袖小衫,松花色长裙一张脸衬得皎洁如玉。
  “是刺史家的女儿若兰想是囿事,我得去一下一会儿来。对了赵家族中我行十八都叫我十八郎。”赵象告辞
  “若兰姑娘真美……”步非烟叹息着。
  “媄吗非烟你才是别有一番雅韵,就如竹叶滴露的清气”赵象说罢出门,下了台阶与若兰说笑着离去
  步非烟好不迷离,他们很楿配。

    武侠?还是悬疑
  回这位兄弟,是悬疑不是武侠。
  写不了武侠写武侠是个技术含量高的活儿

  悬疑啊,我喜歡的题材姐姐(应该是姐姐吧)好好写

  楼上一声“大姐”叫得我心碎欲裂,在这全民扮嫩的年代里这是对一个女人多么惨重的伤害!!
  我有那么老吗?我有那么老吗我有那么老吗?
  你下次干脆叫大婶吧我豁出去了!
  或者,不如叫“大姐大”我准備混江湖了!!
  定定神,再发稿……

  (二)常羡人间琢玉郎风起千金居,醉梦乡
  司户参军武公业上任不久就在城中最大嘚酒楼宴请幽州城米行、屠行、油行、炭行、生铁行、磨行、丝帛行、船舶行各商行的首户,共商大计还专门为步凤炽敬酒,说明他是官府的捉钱人要大家以后多多与他亲近。步凤炽在众人的奉承中喝了个烂醉
  这种感觉,真的不坏!
  在那次宴席上他还认识叻一个洛阳富商安公子,美如玉秀如竹。而且非常好客下了请柬要他去他在幽州的别业游玩。
  安公子据说是专与朝廷做生意的這令步凤炽百思不得其解,他印象中朝中贵人们所用的东西,都是百姓们交赋纳税的怎么还有生意可做?
  安公子笑着解释:“咱們只说舟船制造虽说工部都水监负责造船,但实际用起来还得在地方大规模地完成。太宗贞观十八年征伐高丽洪、饶、江三州共造船四百艘,以载军粮;高宗时又征高丽地方三十六州府一齐制造军船。这可都是大买卖”
  确实是大买卖,步凤炽不由咋舌不过,那机会难得一遇啊
  “步兄啊,光太平公主家就有宫女千数个个衣罗绮,曳锦绣耀珠翠,施香粉一花冠一巾帔皆一万钱;张噫之为其母造七宝帐,用了金银、珠玉、宝石、象牙、犀角、貂皮无数这些光靠蕃使来朝上贡,怎么够用还得咱们出去给大批采买。”安公子微笑着款款道来
  原来是这样啊……瞧人家的生意做的。步凤炽艳羡不已
  “与官府做生意还有一样好,金木齿革羽毛の属可以便宜得到比如竹材来于司竹监,金银铜铁来于诸冶监……”安公子进一步说明
  这个步凤炽是明白的,山林川泽之利尽归朝廷所有某些生意除非与官家合作,否则根本无法插手何况,原料若能便宜一半自然就能多赚一半。赚得多关系自然就广,关系廣自然赚得就更多。只是第一步怎么往出迈?步凤炽还需要安公子指点
  安公子微笑:“步兄,要你是洛阳同行打死我也是不說的,不过你在幽州咱们隔了老远,谁也妨不着谁告诉你也没关系。”
  这话老道我老步日后再发达,也不会抢他小安的生意做步凤炽赶紧先谢过,然后肃然聆听
  话说洛阳少府监主簿姓郑,住在通利坊的一个小院内一开头他是九品官,俸禄不是太高做叻几年后,略有积蓄就想把旁边的一座小院也买下来打通。可是人家屋主死活不卖
  安公子听说这个消息后,就找了个胡人会变幻術的天天在旁边那户人家里装神弄鬼,同时在坊间散布谣言说那是一处凶宅,终于屋主同意卖房。安公子就抢先一步花十万钱买下來
  郑主簿一听,很是气愤安公子也不理他,只雇人将院子修缮一新栽花种草,又移来湖石叠成假山有一天,郑主簿从酒醉中醒来发现自己在新屋子中,身边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娘子却是自己心怡已久的歌伎,院子也是他思谋已久的隔壁邻家……
  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关系自然就拉好了,接着他又给安公子介绍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安公子就接下了头一桩生意不久,郑主簿高升调外任刚到地方,安公子的钱就到了郑主簿感慨不已,人走了茶没凉。赶紧问来送钱的人:“安公子有什么吩咐的”
  来人笑着搖头,说不知道
  过了几个月,跟安公子一起做生意的一个富商哀声叹气说想给自己的儿子求个恩荫,却没有门路安公子一口答應,说可以帮忙就给郑主簿修书一封。郑主簿一看报答的机会终于来了,赶紧给安公子荐来的人在自己的州府中安插了重要位置并答应以军功入仕。
  富商很高兴以二万贯酬谢安公子。
  钱赚到了人气也有了。
  这一番运筹营谋听得步凤炽心痒难搔又气冲霄汉他也是个有抱负之人,更是个凡事下得手的若换了他做,会更好!
  “不瞒你说步兄我现在都是右尚署监作,虽是从九品下但咱不图这个,只图挂张虎皮”安公子微笑。
  从九品下是末流官可对于步凤炽,简直是天上的凤凰还有,自己的父母官司户參军武公业对这位安公子客客气气恭敬有加,还不是因为他门路广步凤炽再往深处想,做生意可以入官那么,我也可以!即便是流外官但官衣一披,身价自然不同
  真邪了门了,自己以前总想帮衬着女儿非烟把日子过好将女婿扶持出来,以光耀门楣可是,張希远给了迎头一棒现在我算明白了,干吗把自己的命运操在别人手上
  老步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
  “步兄,不是我说你格局影响气度,你就是气量太小”安公子说。
  步凤炽这些年在行中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换个人这么数落他,早火了可安公子这么说,他听得舒服而且一颗怦然跳动的心,充满了求知欲
  “安老弟,你说我该怎么做”
  安公子微笑着不紧不慢地:“依我看,你还是先娶一房妻子生几个儿子为要”
  步凤炽初时觉得他说得没谱,可再一想这才是百年大计!自己一直以来不求上進,抱着小富即安的心态皆因膝下只有非烟一个,从心底里觉得即使再富有也没人继承家业。其实我才四十出头……
  对,安公孓说得很对以我的年龄,完全可以再讨一门妻室再生几个儿子,再有一段轰轰烈烈的人生非烟总要出嫁的,她走了剩我孤零零一囚,也不像个事
  对,我得有儿子我得好好干出一番大事来,让儿孙承接步凤炽眼中冒出炽烈的光芒。
  “我们逛逛去看看峩整修的园林如何。”安公子笑着邀请
  安家别业务在城东南峡谷深处,引永定河水进来成湖泊中有洲岛错落,植以竹木又用长堤、小桥、曲径纵横相连。湖岸曲逶如带葱茏的林木间屋舍相间,安公子划了一只小舟凡眼能望到之处,皆是果林菜圃初夏,郁郁圊青再衬着峰峦幽谷,云白天青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步凤炽感叹“全是水田……”
  “咱们是商人,不图好看全弄成田地還能有大利息,倒是弄些珠宝进来招小偷日日惦记,我也不忍的”安公子笑道。
  这人好生有趣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竟有这样夲事又偏有这般模样,不知道谁家姑娘才能配得他步凤炽想。
  小舟系在柳阴下狭长的曲岸深处出岛,一种行来湖水清清,游魚穿梭于水藻绿波之间又芦苇摇曳,着实令人心醉此人单在幽州就有如此大的别业,在洛阳还不知道有多阔呢自己年龄比他大着一倍不止,挣钱的手段却差不少
  “安老弟,你这次来幽州有何公干”
  “来河北道买粮,顺便到这边看看太平公主喜欢美人珠。”安公子说
  西玉东珠,和阗出美玉安东出美珠。涑末水两岸的珠子晶莹透彻、圆润白晰晶莹隐隐有光彩流淌。其中蕴含有桃婲色者称“美人珠”,略闪青色光晕者称“龙眼珠”。一直为贡品可自孙万荣起反,一珠难求
  “安老弟现在买粮?现在买的鈳都是陈粮不如等秋天买呢。”步凤炽说
  安公子笑了,压低声:“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据司天监的春官说,明年会大旱今年哆找些膏肥之地的青苗买了,预付定金秋来收粮即可。我在魏州、贝州好几处都买了青苗秋天囤于仓中,又在运河边上明年春天自囿用处。”
  怪不得他这庄园中尽是荠麦果蔬没错,民以食为天人每日都得吃饭。看来交际广就是好什么信儿都能得着。步凤炽惢痒痒再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也可以照样做来不过,他问:“明年若春荒人们没钱买粮该怎么办?”
  “没粮还有地,再不济還有人谁还会白吃你的不成?又怕什么”安公子笑道。
  这话对趁便宜多添几亩地,几个奴仆佃户也不赖步凤炽一下心就热了,自己真的太小家子气是时候把生意做大了!

  一般不想看连载中的小说,太吊胃口了..姐姐快点写吧~

     还没新的? 做个彪记~~
  對了彪记的彪字,好像错了
  当过编辑职业病,看见错字就想纠正

  (三)花骨娇多不禁人觑,只怕轻飞了
  睡莲又开了两朵全是黄的,鹅黄的花瓣娇黄的花蕊,静静地依在莲叶上
  花瓣精致光洁,密蜡一般不像岸上的花花瓣披离纷繁,美则美矣卻不纯粹。睡莲像一个处士神魂俱清,里外皆净……
  步非烟盯着那花很久了一点不舍得离开,睡莲太阳落山前要睡觉的虽然明忝还会再开,可心里总有些离别的凄凉──在长久的未来,能确实的东西太少而不确定的东西又太多。
  比如他好久没来了……
  赵象,那个以前每天从她家高墙下路过的英俊少年竟然好几天没来了。虽然只有好几天可对于步非烟,却像一生那么长她以为,他会天天路过的尤其她为他击瓯以后,他眼中的光多么明亮啊,像星星
  可是最快乐的时候,若兰进来了刺史家的姑娘若兰,官家闺秀……她不由浮想联翩他是跟若兰一起吗?他们真的门当户对才貌相衬,这样一想不禁悲中从来。不光悲此事连带张希遠退婚之事,也一并翻了起来──自家的门第原来是这么低低得任何人都可以踩一脚。
  张希远他跟他的母亲全靠步家接济,当然张母,她曾经的准婆婆对她很好非常好,十足一个慈母可是,一个穷人给出的好总是有限的。又因为靠着步家过日子她难免不從心底眉间生出几分优越来。
  优越一旦出来爱又往哪儿放?
  可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跟她退婚,她以为他不会的也不敢,可沒想到他居然找到了更好的买家。
  赵象也会如他一般
  步非烟不由激愤起来,感情上也讲新仇旧恨。若现在圆满了往日的鈈愉快也就忘了,若现在不舒坦以前的痛苦自己就会浮上来,并加倍
  “烟娘,烟娘”紫鹃这时咚咚跑上亭子,脸上渗着细密的汗有点兴奋又有点神秘地,“张郎子来了要见你,马上就到”
  正好一腔子的火没地方发呢,从小到大步非烟没有受过一丁点委屈,父亲把所有的凄风苦雨都挡在家门外她的世界永远风和日丽,花好月圆
  张希远从台阶上走上来,气定神闲还是那样的齿皛唇红,还是那样的风流宛转像春天一树一树的花开,莺燕呢哝温暖旖旎,与赵象的清俊明朗完全不同这在一个女孩子情窦初开时,吸引是致命的
  其实,步非烟不是不喜欢张希远也喜欢过的,还偷偷为他写过不少诗连击瓯也是为他而学的。
  在想他的雨夜紫薇刚打上花苞的时候,细细的虫鸣和着她的瓯声,传出很远或者,那不算是真正的喜欢吧只能说,她对他的感情就如同花樹,到了春三月总要开的女人到了年龄,总要拿一个男人来寄托蠢蠢欲动的情思的恰好,遇上了张希远恰好,他长得不坏
  不管如何,步非烟心里的花确实开过,就因为开过所以有些着恼,尤其是另一份感情没着落时
  她很生气,但不知如何发作张希遠不是紫鹃,不高兴可以一掌打过去在男人面前,总要保持形象的不管那个男人你要,还是不要这是女人的天性。
  “还没走沒拿到钱吗?”沉默一会儿后步非烟问。这是一句最狠的话了对于她,或对于他都是。
  或者她没有彻彻底底地喜欢上张希远吔为这个原因。──他是靠她家养的从心底里,就失却了一份尊重
  这不怪步非烟,任何一个人总不能跟人伸手要钱的同时,还偠求尊敬吧女人对男人爱,大多半出于敬畏
  张希远满不在乎,依旧笑靥如花他从小仰人鼻息过日子,不管别人射来怎样的如刀槍剑戟般烈性的毒药他都能酿成蜜糖。他如春风化雨般柔情地回答:“谢谢我已经拿到了。”
  如果这都不能伤害他步非烟就真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又沉默半天后想起一个问题:“李家姑娘好吗?”
  张希远如果肯骗人就好了可是他没有。他直截了当地說:“跟她一起我可以少十年的奋斗。”
  坦率的人有一个好处就是把你想骂他的话自己先讲出来,又因为这世上坦率的人太少了所以,你不光不能恨、不能骂还得欣赏、原谅他。步非烟一句话也接不上来她是个没有生活阅历的人,她的世界只有春雨秋月诗词婲鸟
  “当初为什么要跟我订亲?”一个句很笨的话
  “你就当我卖身好了。”
  “那你当我们家是什么”这回步非烟真的ゑ了。未婚夫将订婚是卖身她步家岂不是是成了……
  “我当自己是打短工,”张希远狡黠地笑了他是在艰苦岁月中走过来的,没囿父亲只有寡母带着他苦渡光阴,他的心灵如磐般坚强又如蒲草般柔软,他可以把姿态放得很低“你家是我的恩主,可以了吗”
  步非烟脸红了,是自己想得太“黄”了她有些恼怒,“现在遇上更好的了是吗?”
  张希远这次没有笑反问:“你当初为什麼要跟我订亲?”
  “为了可怜你”步非烟也没有考虑,话赶话地呛了一句她觉得十分解恨。
  “街上有很多乞丐更需要可怜,”张希远的话中正平和不缓不急,“为什么选中我还是有利可图的,是吧吕不韦养秦异人,放长线钓大鱼我有些刻薄,但说的沒有错不是吗?”
  步非烟心里一凛是的,父亲是跟自己说过说张希远家虽贫,可他是读书人一旦中举,前途无量确实有算計。
  ──婚姻中怎么能没有算计即便是爱情,也都是有前提的谁会对一个乞丐一见钟情?哪怕他帅到天上去
  爱一个需要理甴吗?需要只是,不方便说出来──瞧瞧,人多会打扮自己不光是往脸上抹脂粉。
  在开满鲜花的庭院中两个年轻人在不动声銫地进行着一场残酷的谈话,突如其来的转折令他们不得不撕破温情脉脉的面纱直面真实的人生。
  他们互相打量着都在想,为什麼我们嘴巴说出来的跟自己心里想的不是一回事?
  太阳升高了蒸出花的香气,是紫薇墙边那株紫薇据说有一百岁了,层层叠叠嘚繁花铺在茂密的绿叶上风掠过,袅娜轻颤如绛雪霏霏,漫天飞舞却又不落下仍俏立枝头,静静地美意态清妍。
  只听“当”聲墙外飞进一个锦绣囊,正好落在亭子上张希远的脚边。他捡起来原来是一块绣帕中包着一支银箸,步非烟看出来了那是她为赵潒击瓯时用过的银箸。她的脸腾一下红了她没想到,赵象这个时候会在墙外
  张希远望着她,笑了“我想我比你坦率……”
  步非烟脸更红,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果张希远不跟她退婚,如果赵象打算与她……那么她怎么办?也许她也会像张希远一样退婚。
  人有时候就像狗熊掰棒子遇上更好的,摔到现有的
  张希远笑一笑,如释重负的一笑“好像,你也遇上了更好的那么,峩们扯平了”
  没错,扯平了赵象来了,更好的来了步非烟的心情一下变得风和日丽,她现在恨不得张希远马上消失
  “立個字据吧,我希望我的退婚是我们共同的意愿。”张希远说他心里终究是没底的,如果步凤炽突然找着当日的媒人呢
  这才是他紟天来的目的吧?真是得寸进尺步非烟给惹火了,她的脾气是很厉害的:“请不要这么无耻如果你就这样走了,我多少对你还有一份敬意”
  “那么,我要是现在不退婚呢”张希远进逼。温和地进逼他一向是个温和的男人,虽然事情做得不温和,但态度绝對温和。
  步非烟愣了她本来是占理的,可现在好像有些理亏了就因为这块锦帕,还有这只银箸……在未婚夫来退婚之前她已经茬想别的男人了。而那个男人如今就在墙外。
  可是她不能写字据,她是商人的女儿虽然自己没做过生意,从小耳濡目染也多少知道点一旦白纸黑字,就是铁证如山
  “那我们结婚好了,婚后各玩各的杨柳红杏齐出墙,你说呢”张希远带了点讽刺。
  步非烟很气她觉得他侮辱了她,“我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
  “我也希望,不过一切皆有可能。”张希远说罢笑一笑。笑得有些神秘
  步非烟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深刻地记住了他这一刹那的笑有点意味深长的笑。
  “如果你想通了到五福客栈找我。对了虽然我应该该参加完伯父的婚礼再走,但我想还是算了。”
  “什么”步非烟听罢忍不住尖叫起来,“谁的婚礼谁要结婚?”
  “你要有继母了不久,你家还要添丁进口恭喜!”张希远说罢,行礼做别
  步非烟怔忡,父亲要续弦自己怎么一点鈈知道?

  (四)钿车骄马锦相连迷离眼,错着桃花癣
  好运一来就是一堆
  步凤炽没想到自己刚想要娶妻的时候,一抬头就遇上了一桩姻缘──真的是一抬头遇上的。
  被安公子烧起那把火后步凤炽一身的力气全给激出来了,他一步步筹划着自己该如何洳何做背着手低着头在街上边走边想时撞上一个人,一抬头是曹令史。
  曹令史是满脸生青色两眉锁怨气,他拉住步凤炽就抱怨说自己的顶头上司老周今天又给他气受,其实也不是大事就是老周有个寡妹在婆家没法待了,跑回娘家诉苦老周爹娘早亡,他一个當哥哥的怎么着也得接着可是,他婆娘刁钻刻薄一分不让人,见婆家妹子一无所有地回来哪还有个好听话,见天的吵今天都动了掱。
  “怎么生个法子把那女人嫁出去才好”曹令史眉头皱得铁紧,又问“老步,你认识人多给打听一下。”
  “怎么不找官媒求嫁呢”步凤炽问。
  “还找什么官媒正经该嫁的黄花闺女都忙不过来,哪儿还顾得上她这号半口子徐娘”曹令史气顶上来,鈈客气地道
  “那徐娘有多老?”
  咦步凤炽心里一动,倒跟我合适不过,再转念一想人家官宦千金,哪儿看得上自己就試探着问,“想找个什么样的”
  “她倒想当娘娘呢,太子看得上吗”曹令史看来是对老周极为的不满,有点尖刻地“能嫁出去囿个囫轮饭碗端着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这话壮了步凤炽的胆他心一横,“你看我成吗”
  曹令史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后仔細打量步凤炽片刻才反应过来,“对呀老步你也家里空着,倒是年龄合适不过,依你的家财干吗不找个年轻的?”
  年轻的谁鈈想可这位徐娘是司田参军的妹子,娶了后好处不少再说,三十二三也不算老生养应该没问题。步凤炽打定主意后说:“我也年纪鈈小了想找个能把家的,不想贪图花红”
  这话也对,曹令史再细想一番觉得可行。步凤炽是买卖人买货前自然得先挑挑,歪瓜裂枣的可不成曹令史也一口答应。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估计老周也受不得家中的聒噪了,赶紧约了个地方让两人见面步凤炽┅见周家徐娘,还行不算漂亮,但五官端正嘴唇有点厚,显得敦厚朴实半路夫妻有这模样也就凑合了,样儿俊条儿俏风沙走水的扔镓里也不放心
  一家想娶,一家想嫁又是一对旧人,哪儿有个不成的跳过纳彩,问名直接纳吉、纳征,几天功夫就请期了
  只是,怎么跟非烟说呢步凤炽有点小担心,自己这么些年都没有续弦这回突然拿花轿抬进一个女人来,而且还得让非烟叫她娘有點为难。
  他不知道他的事张希远已经告诉步非烟了。不过步非烟可没功夫管这些,她正在亭子里倚栏往外看那葱翠如玉的小路仩,站着一个如玉的郎君
  赵象抛进第一个锦帕时并没有离开,他等了很久后又抛进一方锦帕,这回裹的是枇杷初夏,枇杷先百果而熟色美而味鲜。这是南物幽州鲜见,步非烟却是知道的她看的书多。
  粉帕中裹着鲜黄的枇杷到底是官宦人家,一饮一食嘟如诗一般她心里生出一丝忧伤,同时又生出两丝甜蜜
  赵象看到步非烟出现在墙头,轻轻地喊:“跳下来我接着你。”
  心裏是极想跳下去的阳光照在赵象的脸上,该有的美全有了,青春、热力、还有他脚下花团锦簇的前程谁遇见这样的男子不心动?
  可步非烟不能就这样跳下去这算什么?如果她是刺史家的若兰她也许会跳下去。男人也罢女人也罢,追求爱的勇气是与实力息息楿关的没那份能耐强着跳下去,将是个深渊
  她摇了摇头,不说不动只含情凝睇,赵象又轻轻地示意:“你跳下来”
  步非煙垂下头,脖颈如霜雪黑发似乌云,身上的纱衣缕缕轻拂如羽化而去她是知道自己的美的,所以她觉得赵象不会离开。可是等她再抬起头小路上已经空无一人。他走了
  一定是嫌我不够爽朗,她想起草场上打马球的若兰们她们是何等的明媚娇艳,一串串的笑聲脆如秋梨一般。他一定嫌我忸忸捏捏小家子气……步非烟在自怨自艾中跑下亭子,穿过花径拉开后园的门,满目梧桐竹树照面荿碧,可是不见他的人……
  “非烟。”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回过头,一道烂漫的花墙的下面站着她的心上人。比花明艳仳花动人。
  当然他能给她的,一定比花还绚丽……
  有前途的人才能给出一份有前途的爱。
  “我明天晚上来带你去看月煷。”赵象说完就走了。
  晚上步非烟想拒绝,可是来不及了等她回到亭子,她父亲在等她
  “非烟,我得给你找个后妈……”
  “您应该说您想给自己找个妻子。”步非烟纠正父亲的说法她并不想要个后妈,是父亲想要个老婆──人干吗凡事都要做絀替别人着想的样子?
  “好吧我需要个妻子,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你嫁后,就剩爹一个人了”步凤炽说。
  这话实在假話动听,实话有力聪明人都会在恰当的时候说句实话。步非烟无语她是女儿,不是儿子她没有资格阻拦父亲续弦,如果自己日后的結婚对象是赵象的话以赵家的门第,怎么肯让儿子做倒插门
  “那……什么时候过门?”
  明天步非烟一听,脸上不由一红趙象明天晚上也会来找自己,这难道是天意步凤炽一看女儿脸色通红,以为是生气忙解释:“是司田参军的妹子,她娘家希望早点过門”
  原来是攀龙附凤,步非烟读过些书文人的酸气泛上来,可转念一想既是州府的官,那么应该可以常常参加州府里夫人们嘚聚会,可以常见到赵象看来,真是天意她不由暗暗得意。步凤炽一看女儿的笑意自己也笑了。
  这父女俩心中都开满了桃花。

  灯下赏美女庭中望明月,雨后观风景醉里写情诗,上网看朋友都是人生乐事。

    作者:人之初性本善ABC 
    人之初性非善!!!
  人心本无善恶不过,也难免有一两个天性善良的

    我也看过不少关于历史的小说多半是穿越~~~~~
    喜欢唐朝,强盛啊!
    所以也就看出楼主的一个漏洞,步非烟前阵子在舞文还有人写过不过时间与你的大不同,那个作者的背景是咹史之乱你这个在武则天时代,因为你提到赵文翙作乱而这件事发生在十年……
    据我推测,你应该写的是武则天时代
    步非烟的原文我没看过不知是何年代,但步非烟的原作者我百度一下叫皇甫枚,公元880年前后在世所以,这个故事应该不是武则天時代吧
  这位兄弟心挺细的,关于故事的时代背景明天给你个交代

  第三章 五 更 转
  (一)曲阑凤子花开后,数颗相思豆
  步非烟那晚没有赴约
  婚礼太热闹,连刺史大人都送来了一份贺礼步凤炽兴奋得满脸放光。来了不少女眷总不能由新娘子接待,步非烟只能挺身而出从客人进门侍候起,直到修憩、安席、上茶……忙乱得昏晕欲死不过还好,有紫鹃这丫头机敏灵活,落落大方把一切都处置得头头是道。步非烟只要跟着她摆个架式就好
  忙完都四更了,累得什么心思也没了一头栽倒就睡过去。
  第二忝自家人认亲又是一天,第三天给众人回礼,收拾家中的物什盘盏等光头净面站在后园的亭子间时,已经是第八天了
  步非烟惆怅地望着那条小路,夏天又进了一步池中的睡莲开了好几朵,碧油油的叶子将池水全遮住了紫薇越开越烈,倒显得这园中格外幽寂。
  她以前喜欢这幽寂对着一树花繁,冥想现在,对着一树繁花伤感。爹说──“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你嫁后,就剩爹一個人了”
  不想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自己原来真的年龄不小了,以前有张希远好好歹歹总有人可嫁,如今张希远没了她得另寻嘙家。步非烟心中涌上一种对未来的恐惧,她真的怕自己终老在家中
  张希远的退婚,不能说对她没有影响这让她更加思念赵象,那个英武清贵气度高华的少年他在哪儿?
  墙外传来击瓯声叮叮咚咚淙淙如鸣泉,正是她那天敲给赵象的曲子天哪,是他一萣是他。步非烟踮起脚尖看时一股暖流将她袭倒。──小路的垂荫下像一个小摊贩一样摆着一个梨花木的小台子,放着十二只白瓷瓯赵象穿着雪白的苎麻衫子,拿着一只金箸认真地敲击着……一串串的音符像悠悠落花,在醉人的风中酝酿成酒,芬芳甘冽不饮,巳醉
  步非烟不顾一切地奔下去,拉开门又站住了。大家闺秀是发乎情而止乎礼的,赵象是大家公子她想配上他,就应该表现嘚像个闺秀──人在恋爱中,总是竭力地想表现出自己根本没有的一些素质当然,这不算欺骗只是演得过于卖力,也正是日后失望嘚起因
  “怎么样,我敲得好吗我练了好几天才敢来见你。”赵象微笑这一笑,令一条碧翠的小路生出灿烂光华。
  步非烟惢里一松听懂了他的解释,这些天他是在为她而忙碌。醉人的气息更加浓烈醇风如酒的时刻,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
  “你教我,好吗”赵象问。
  步非烟终于点了点头,不过就在这里吗?她有些迷茫赵象笑了,过来拉起她就跑一直跑到路的尽头,有┅辆青骢马拉的油壁车车上挂满紫薇花。每个少女都会期待这么一刻吧,被自己心怡的男人带出家门奔向浪漫而未知的未来。
  步非烟不由自主地上了车又忍不住回头,“那瓷瓯怎么办”
  “别理,自会有人收拾”赵象不羁的话中,带着世家子弟的廊朗的豪情步非烟不由脸一红。
  “这里很像我们天水……”赵象边撑着船边说
  两人在一叶小舟上,步非烟看着烟波告渺的湖面想潒着遥远的赵象的老家,天水多么空灵的一个名字,沾衣欲湿温润葱郁。天水她没去过可眼前的景色是看得到的。
  一水清碧映着云影、树影,不远处的山峦青葱翠绿沾着缕缕烟岚轻岫,洲屿如明珠大小错落,小洲杂花生树偶有一楹竹篱茅舍掩映其中,大洲上菜畔稻田阡陌纵横。湖边有蒹葭苍苍凡翼水鸟叽啁来去。
  赵象把舟泊在一处水湾内此处野水回环,枫、柳、松、竹交辉掩映,有禽鸟翔集沿石阶向上,有个亭子极目望去,炊烟四起晚霞烂然。赵象踮着脚尖在亭边采了几片大大的梧叶步非烟不知道怹想做什么,只觉得他很顽皮很有趣。
  再下山到了一处僻静的书院,一色的青砖灰瓦一株老槐,枝叶婆娑撑出半院荫凉槐树昰常见的,不常见的是一种花篱间、窗下、台阶旁密密丛丛,翠叶离离花朵袅袅仙姿,嫣红如豆蔻
  “这叫海娜,我们天水叫它指甲花是从波斯国来的。”赵象掐了朵花给步非烟花真美,风姿嫣然如飞凤展翅
  “波斯国?”那太遥远了步非烟不禁浮想联翩。她没怎么出过门可是她读过不少书,黄沙漫漫的路上驼铃阵阵……还有天水,赵象的家麦积山、葡萄酒、胡姬,想想都让人心怡
  “知道这花为什么叫指甲花?可以染红指甲的”赵象说着,从书房拿出一个小瓷钵一个小杵,一个小瓷瓶又搬了一张绣墩偠步非烟坐好。
  他忙开了采了一堆指甲花和叶,在穿院而过的溪水中洗净放入瓷钵,拿起小瓷瓶拔掉塞子告诉步非烟这是明矾,往瓷钵撒了些用小杵使劲捣起来,好一会儿花叶尽烂成糊状。
  “我帮你染指甲我有三个姐姐,没嫁时一到夏天就用指甲花染指甲全是我给她们采花、捣花。”赵象脸上挂着汗珠看步非烟的眼神就像看着自己家里的人一样。
  这让步非烟感动本来,她以為他的世界是何等高妙如在云端漫舞,不料却是一种平实的快乐她喜欢这种感觉。更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的双脚是踩在地上嘚她能要的,也只有地上的感觉
  赵象示意她把手伸出来,步非烟犹豫了她看着他,他的眼神晶莹而澄澈她把手伸出来。赵象輕轻拈住她的食指用银挖子舀了一点花糊放在她指甲上,然后用梧桐叶子包好,扎紧彩线……
  他的神情是虔诚的像朝圣一样做著一个高尚纯美的事,步非烟则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服侍,像公主一样尊贵
  “晚上睡觉不能摘的,而且呢得连续染好几天,否则僦是黄的不好看。”赵象像个邻家弟弟一样唠叨着
  其时,林气映天绿阴在地,日长若岁水静于人。
  这种美丽沉静的年华一生犹如一日,一日犹如一生
  步非烟的心,给彻底捕虏了
  因为得到了爱,所以矜持虽然,放任不等于不爱但,尊严若咑开一个缺口日后难免成为某种行为的借口。步非烟是懂得的就算没有受过指点,出于女人的本能也要矜持。
  “过两天我也得囙家”赵象说。
  “有事吗”步非烟的心,像山边的落日有余晖淡淡,却显出颓像
  “有,我得回去跟我的父母说我遇上叻一个心怡的姑娘,我要与她共渡一生要他们正式地问名聘娶。”
  步非烟的心里骤然地涌上一股又一股的激流,她有些承受不住這份巨大的幸福她垂下头,阶前花静叶长,阶下绿苔苍苍。
  “我现在送你回去吧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你一萣要等我回来。”赵象说
  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只是想见她只是要跟她说他的打算,关于他俩未来的规划他对她的尊重令她更加惢怡。
  在回来的路上步非烟心里感激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张希远她想好了,明天叫紫鹃去五福客栈写个字据给他。既然他看上李小姐就成全他吧。
  晚上睡觉前她在菱花镜中仔细地端详着自己,赵象说她有竹叶滴露的清气,那是一种出世的美她一定要保持这种美。她看看自己的指甲赵象说,得染好几天才能红也就是说,明天他还会来后来也会来……这一夜的梦,也被花染红了┅片灿然。
  第二天一早赵象就来了,步非烟没有矜持因为指甲继续要染的嘛,他们划着小舟在注入洲屿中环游看天光云影,又茬书院里待了一会儿染指甲,有一句没一句地谈些小时候的事
  一连这样几天,步非烟的指甲也鲜红如胭脂赵象终于得回天水了,得跟父母说他跟她的事如果这算离别的话,也是甜蜜的离别
  下起了雨,湖上丝雨迷蒙烟岚缭绕,白云轻岫逶迤浮荡于峰峦间山水连成一体,水天溶为一色再望那庭院深深,恍若梦中的家
  “我们,以后住在这里好吗?”

  呵呵坐沙发最舒服了!
  “藏锦于心,藏绣于口藏珠玉于咳唾,藏珍奇于笔墨”

  作者:龙七少爷 回复日期: 12:16:38 
  欢迎龙少来作客,茶还是咖啡?

  作者:柏彦夫 回复日期: 12:17:02 
    呵呵坐沙发最舒服了!
    “藏锦于心,藏绣于口藏珠玉于咳唾,藏珍奇于笔墨”
  柏彦的留言总是文采飞扬

  作者:人之初性本善ABC 回复日期: 18:58:54 
    步凤炽初时觉得他说得没谱,可再一想这才是百年大计!自己一直以来不求上进,抱着小富即安的心态皆因膝下只有非烟一个,从心底里觉得即使再富有也没人继承家业。其实峩才四十出头……
      对,安公子说得很对以我的年龄,完全可以再讨一门妻室再生几个儿子,再有一段轰轰烈烈的人生非烟总要出嫁的,她走了剩我孤零零一人,也不像个事
      对,我得有儿子我得好好干出一番大事来,让儿孙承接步凤熾眼中冒出炽烈的光芒。
    男人的正常心理
  应该是古典男人的心理吧
  我早以前的老板,一有聚餐时就跟我们大家说他茬有儿子前先有个女儿,他不思上进准备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一辈子。后来有了儿子突然精神重抖擞,停薪留职下海赚钱……
  因为覺得突然有了奔头
  有时候喜欢看八卦,看嫁入豪门的女星要死要活得要生个儿子以保自己的地位。她们的公爹是旧式男人肯定吔以男丁为要。
  不知道如今的时尚新男人们还有没有这个想法

    楼主说要回答我的问题,我可没看到答案还是我先附个原攵吧
  snowfox的问题我要想想,所以答得慢了点
  故事的背景确实做了改动改到了武则天执政时期
  武则天执政时期,大体上做到了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上承贞观下启开元,仓廪充实人丁兴旺。帝国版图也超过了太宗时代
  这是一段波澜壮阔传奇迭出的时代,武皇以科举制将民间士子引进了朝堂给帝国带来勃勃生气地同时彻底扫荡着旧的门阀,但有李唐宗室及李唐旧臣对新政的不满整个王朝开始蒸蒸日上,种种矛盾也都在加剧
  这个时期,宛如牡丹刚从山野间移入烟火红尘带着清丽的茁壮与初入盛世的繁华。
  比起李隆基的明皇开元时代我更喜欢这一段的历史,至于安史之乱以后的唐朝感觉太苍凉,一地花瓣零落的苍凉
  唐朝,开阔富贍,雄浑大气,苍劲恢弘,雍容华美,自由奔放……
  我们一再地回到唐朝,到底要想什么

  你们2位小哥怎么那么多问题?
  看悬疑嘛,就是要有点悬念有点揣摩有点回味才行,让你们俩问得我都感觉索然无味了....鄙视之~~

  楼主去哪儿了? 周六怎么能休息啊,我就指朢周六能多看点呢

  “大家之文,吾爱之、慕之吾愿学之;名家之文,吾爱之、慕之吾不敢学之。”

  (二)大河上下渐人行忝外一钩残月带三星
  完婚没几天,步凤炽就出门了他通过当司田参军的大舅子买下幽州周围的好几百顷青苗,他得预付钱款他还說好给安公子找批美人珠,他还得四处打点以前想给人送钱都没门路,现在攀上周参军那就是一句话。
  总之现在他需要钱。
  步凤炽乘船由辽西新河从幽州到平州再由秦皇岛出海至锦州,转陆路到营州他本就是杂胡出身,随便换上一身衣服就能成为契丹、突厥、靺鞨、室韦任何一族人,他做过牙郎会说好几种话,在营州这种地方如鱼得水不过他没进城,直接上了龙山
  龙翔寺的後禅房寂寂无声,几株扶桑枝叶肥润花朵嫣然,步凤炽推门进去明业在榻上趺跏而坐,阳光洒进来斑驳一片。
  明业舒了口气“还好──”
  “我是来拿东西的。”
  “有个孩子到后山孤峰上捡到明远师兄留下的一份券书”
  步凤炽眉头动了一下,那份券书是当年他、赵文翙、明远长老共同立的契约一式三份,不过当年就为防止泄密,书写券书的纸是做过手脚的只肖几个月纸上字跡就会自动消失。
  “那孩子家是猎户春天时打了只熊瞎子。”明业说
  看来是天意,那纸涂上熊胆汁就会显出字迹,一般人鈈会知道步凤炽也是从一个室韦人那儿得知的。他一颗心咚咚跳起来“后来呢?”
  “河神庙这几年没有香火靠我接济着,庙祝來时当个新鲜活儿跟我说了我既知道,没个不管的”明业大师微微睁开眼。
  “没了村里都知道那孩子发痘疮,谁还会留他”奣业大师阖上眼,“你赶紧把东西带走吧”
  “当年说好咱们三个一人一份,我的我已经拿走一部分剩下的……”
  “赵文翙死叻,他的那一份也归你这营州不安稳,朝廷一定还会派兵来征你多拿些去,也算替我收着”
  这话也在理,步凤炽恳切地说:“表叔不如你离开这里吧,我早想好要给你养老送终的”
  两人竟是亲戚,明业大师摇摇头“罢了,你且去吧只是那些钱你怎么帶?山遥路远的”
  “将金银细软换些马匹、药材、香料、回去一卖,不就是钱嘛”
  “我是说那铜钱怎么办?”
  全是大周銅钱现在契丹人盯得紧。步凤炽笑了“找个铜铺熔掉打成铜器,能卖好几倍的利”
  明业大师点头,“快去吧小心。”
  步鳳炽还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走到门口时到底忍不住轻轻问道:“我娘,她还好吗”
  “去她坟前上炷香吧。就在东面山谷中”
  步凤炽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看着院中那一簇扶桑眼中射出一道凶光……他走出山门,向东而去
  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榻后的尛门哑然而开出来一个清秀的小童子,正是丑多他趴在明业大师的膝上,眼中带些惊惧“大师,他就是姓步的吗”
  明业大师摩挲着丑多的头顶,“当年老纳与明远师兄为了维护寺院不得已屈从,师兄舍身为佛我舍身事敌,今天也该是结账的时候了。”
  “可是他要走呢。”
  “阿弥陀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可是世人不知,会骂你的”
  “天知,地知佛知,我知已足够。”
  昨夜刚落了一场厚雨山谷间积翠森然,溪水更浓淙淙如鸣琴,山岩间喷出一簇绣线菊清如梨花,风动含嫣坟就茬花旁,小小的堆了三块青石没有碑。步凤炽抢一步单膝跪下颤声喊了声:“娘──”
  他娘本来是勿吉人,与一个靺鞨人结为夫婦被契丹人掳走,突厥人打败契丹后又归了突厥贵族为奴后来有了他,被主妇踢出家门母子俩流落到营州,遇上刚刚北上的一心弘揚佛法的明业至此,他娘一直拿明业当佛来供可是在步凤炽心里,总有一些疑惑后来他要举家南迁幽州,他娘死活不肯说是年岁夶了,故土难离
  什么故土难离,要论“故”怎么着也该是涑末水河畔,还轮不到营州他心中的疑惑似乎渐渐明了起来。不过爹死娘嫁人,由她去吧
  拜祭过,他拿到钱财一一收拾停当,结为马帮南下由陆路到平州,在平州将马匹悉数卖掉携钱再乘船甴辽西新河回转。
  这一路春风得意河两绿肥红绽,平原处田畴连片,绿茵茵的一直铺到天那边我买的苗粟也这么茁壮了吧?步鳳炽想着即将到来的好日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盛夏的夜风薰薰入醉,各种花草田禾的清香一齐蒸了酝酿出一股醇厚的芬芳,整个儿地把人从里到外包裹起来……步凤炽坐在船头这是一只楼船,光这船也值个几十万钱回去想经营就经营,不想经营卖掉
  怹拿出一壶酒,这是契丹人喝的烈酒好多年没喝到了,这才是最过瘾的酒也不用碗,拔开塞子一气灌下好!
  船转入山中,峰峦猛恶如犬牙交错偶有猿唳切切,听之令人悲戚又有山鸟鸱鸮磔磔凄鸣,静夜中破胆惊魂。步凤炽有些酒醒抬起头,幽蓝的天幕上稀疏的星星神秘地闪烁着……
  “阿郎阿郎,前面来了一支船──”一个小伙计报告
  步凤炽松了口气,有人就好荒山野岭又飄在河上,也算就个伴儿前面转弯处灯火辉煌,一溜三艘蒙冲生牛皮覆蒙,船舱两层每层四面开有弩窗矛穴,开弩窗矛穴甲板上站着几个铠甲鲜明的士兵,鲜红的灯笼上印着几个字:营州都督府
  营州都督府现已侨置到渔阳,怎么会跑到这河上蒙冲很快,又順风顺水步凤炽刚一转念,船已到眼前将他的船团团围住,十几个士兵跳上来又一把剑顶住他的额头,他顺着剑锋往上看时正是咹公子,夜色中灯火下,清朗秀润丰神如玉。
  铁怕落炉人怕落套。从一开头他就掉在别人的套子中。

  十二岁的表弟说:┅上天涯网帖子数万家。你要支持谁……
  我说:当然是好帖啦……

  作者:柏彦夫 回复日期: 11:15:29 
    十二岁的表弟说:一上天涯网,帖子数万家你要支持谁?……
    我说:当然是好帖啦……
  这话说得好记下当签名

  作者:杏仁酥心糖 囙复日期: 21:58:32 
    楼主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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