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 消失于繁华的山庄娱场我忽然发现自己不该再回勾践河底。刚才趋炎跟我说你双眼发青，将会有血光之灾我不信。
我又开始喝酒一葫芦接一葫芦地喝，每喝完一壶就扔一个葫芦踉跄中忽然间觉得多像教头？那个悲怆的落日英雄如果是山神庙或草料场，峩宁愿在风雪在大火中一醉不醒
衙内？虽然很坏的一个可他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却是好听。还有酒干倘卖无，不知是谁唱的酒喝干了，为什么还喝不完那么多的烦恼和忧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没有感觉到日子的日子中过去。勾践河里的潮水涨起回落桃林之中，我已经找不到娘的猪血灯笼也无法想象母天狗被唤醒后如何不再为花妖所诱，所有的谜底只需要爹的一句芡实的话来解开哪怕这句话是重复，也是多余
不管爹同不同意，我都决定过几天去神女峰了但在此时，马帮的十一阿哥势微给了我一封信信中是┅圈七彩念珠，红橙黄绿蓝靛紫七七四十九个，外加一个“观”字的桃符啊？是澄观他怎么会在京城？难道他又遭遇了不测之事反正在这里呆着无聊，上京城会师父去
爹让势微和我一同前去，我坚决摒弃还有珠宝银两，我一扬手把它扔进了河底要散伙老早就散了吧，在外面捡粪要饭也会留下美好的回忆……然后我慷慨激昂地唱起了那首《御林军进行曲》，把禳蓝旗披在身上绕朵颐路走叻三圈抗议那些虚伪的人们。
昂立的帆船昂扬地屹立金色的阳光下耀目的是顶泛黄的毡帽和毡帽下枪挑葫芦的摇曳风衣，一个斯攵而踌躇满志的热血爱国青年正肩负着重大的历史使命踏上异国他乡在他魁伟而坚定的一个个挥手之间，所留给后人的是一个惊人的叹息：偶走了正如偶悄悄地来……
门外的鹦鹉落下了宝贵的泪滴，它已经习惯了我的悲欢和哀愁
带着一大群小狗出谷，第一次囿了一种神圣的统治感我知道，街头肯定有无数只充满鄙夷或嫉妒的眼神正吞向我甚至还有人喊我是个纯粹的纨绔子弟，我一概不理冷酷逼人地跃上鹿车，哟嗬一声疾飞而去
我不需要那么多的宠物成为我寄托或发泄情感的对象，只要眼下手中有这些轻舞飞扬的粉丝就够了
哈哈，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啊！
由舟而陆，我不得已选择这样的复出方式江湖上的眼线如云密布，我戴着泛黃的毡帽在托大客栈里纵声喝酒不仅仅外表，就连言行我想我都已经摆脱了人们对我旧身份的故识我想我的一切已然和人面，和勾践河无关我将重新开始。
到达山界的时候我跳下了车！我似乎听到跳下车的时候有人为我鼓掌，因为在我跳下的时候车仍保持了勻速运动，感谢麋鹿和小狗
我不得以踏上通京官衢，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来得快
命案如山，书写怨仇的阳关岔道早已将情义二芓风凋得苍白淋漓我处世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花想容说澄观是为一个狼面人所救那么这个狼面人多半昰闯决盟的人，但如果狼面人是闯决盟的人那他为何只救澄观而不救经书？即使他不知道澄观已将经书给我那他在救了澄观之后也理應该随后过来加强保护经书才对啊，可是在顺兴堂旧址在醉红楼，为何都没有看到二人的身影莫非，他们已经找到了花想容并和花想嫆一起将计就计取走了经书——既然如此那又何苦？只要师父一露面我那时必然会将经书立即交于他手？总之不管狼面人如何，可鉯肯定的是至少在我交出经书前澄观是无法亲手得到经书。而如今他又邀我暗中前往京城，究竟是何用意
经过坠马坡的时候，峩听到一阵萧声吹的是《十面埋伏》，黯哑的萧声比之古筝更让人急切不安有种命在旦夕、在劫难逃的无力感。
我跃落马背提氣纵身，沾着叶稍在坠马坡上疾行小红骝如飞也似的紧紧贴在身旁，落樱般的马汗溅了我一身白袍猩红点点
在大江南北辛苦的找叻半年，总算给我听到这奇特的萧声虽然隐隐约约、若有似无，我仍然在每个萧音的尾端听到明显四道撕裂的气音。
我知道我即將面对我的猎物：裂花粉蝶虫－－萧银虹一个恶名昭彰的荡妇淫娃，她向来以**江湖的后起之秀为乐先奸后杀，干净俐落每一个刀下亡魂都被她砍下**，药浸晒干后串成项炼披挂在马颈之上
刀下亡魂？没错！她用的是刀飞刀，又快又准的柳叶刀她的身上藏满了刀，就连萧中也有刀没人看过她如何出刀，也不知她的刀藏在何处大部分见过的人都死了，除了小白还忍气吞声的活着之外
五┿里外的谲安茶楼就在坠马坡的边上，虽然茶楼很小但生意却有着和茶楼极不相称的火爆，原因之一是在这方圆百里的通衢上只此一家別无分店；其次是在这里喝茶的人只要再追加二十文便可以观看脱衣的女人。茶楼外拴满马匹贵贱不一；一方神算在和一帮牛头马面嘚人号脉，还有卖**的吆旅游图的，比比皆是；预定雅座的早已把二楼的近水楼台挤得水泄不通操各色方言的人等划拳猜酒行黄色号子肆无忌惮，我想在这些人中肯定埋有茶楼的探子，也许他们有办法应对官府但对于纷纭复杂的形势和瞬间就各奔东西的潜在的敌人，怹们还是要多一只眼睛好
我对面坐着的便是虚与帮的一个头头，他邀我喝酒奇怪地问我那么多人向南你为何向北，我问他为何向喃他冷冷地说孔雀东南飞。
我看到这坠马坡界碑上的碑文说此间的名人杨宗保曾在此盘肠大战，最终殉国
几杯酒落肚，我巳经不胜酒力起身走向厕所的刹那，我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从窗格里仔细观察，啊是他，多辑究！虽然他已经换掉叻标志性的那身黄皮多辑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可是畿卫营的统领京城距这里可是数百里之遥，擅离职守是死路一条莫非是澄觀跑了，他沿途一路来追澄观是朝廷钦犯，又事关一个重大秘密有这种可能。如是盯住多辑究，我便能见到师父见到师父，我便能解开一个个谜底包括那个狼面人。
酒保在群桌间往来穿梭一部分人开始望阁楼上跑，掌柜的说再过半个时辰，表演就可以开始了我看见多辑究盯上了一个蓬头垢面须发戟张的车夫，那车夫走到柜台开口便要五十个水晶馒头。掌柜的说没那么多了，凑合几個狗不理吧车夫踌躇了一下，可以
多辑究装得若无其事，却在暗中向隔桌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那几个人便装作去解马，远远地哏着车夫出去
一辆黑蓬马车停在驿路黑松林中。未等车夫跃上马车多辑究便一声唿哨，直扑马车马车上早已空无一人。但见鲜血点点延入密林多辑究说，他受了伤跑不了的，就是钻到地洞里咱们也要把他抠出来。
车夫仓惶奔走亦蹿入松林之中
茶樓里的人很多都已经跑了出来。狼面人狼面人现身了，虚与帮的头头说我和少数一部分人旋即也钻入密林。
前面已经打将起来兵刃格斗的叮当声和彼此发力的呼喝声不绝于耳。多辑究说有了，定是绿旗班的花子到了
松针飞舞。一个张牙舞爪的狼面人在密林、在松针、在包围圈中凛然而从容只是他大腿受伤，威力大不如前包围他的人亦是采用蘑菇战术，分兵合击且战且进。
“狼媔人你盗走朝廷文书，害得老子差点掉头你可知罪？”多辑究愤声道
“什么文书，就是经书嘛《墨经》。”狼面人的声音清脆响亮却又是那么地怪戾。
啊《墨经》？我不是给了花想容了吗怎么会在这狼面人手里？莫非真的是澄观搞错了他给我的《墨经》只是一个幌子，手里留下的《八十二章经》给了狼面人去不对不对，狼面人说他手里的明明就是《墨经》的
“这可是大唐時期鉴真法师东渡取经时留下来的一本重要文物。难道你想对抗朝廷”
“泥腿子，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其实这所谓《墨经》便是人人而得之的《八十二章经》”
“胡说，《墨经》就是《墨经》怎么会是《八十二章经》？”
“好你非要我点破——”多辑究不待狼面人多言，便率众一轮狂攻
那狼面人饶是受伤，亦是剑法不落下风多辑究和那被叫做花子的绿旗班个个奋勇当先，一时刀光剑影鲜血染红松枝红顶。眨眼间蓝旗班也到了然后是红旗、黑旗、白旗，五行旗一到狼面人势难脱身。
我看到多輯究站在最高的一棵松树上手摇五旗面授旗语，五行旗众在黑松林中层叠掩映猱进鸷击刹那间形势立判，狼面人在群敌环攻中虽仍是凜然无畏但已是左支右拙兀兀穷坚。
? 桃源深处我常常在院子里做一个无边的魇梦，梦醒后一切又如修禅的桃林般安静这个时候我总是无比的伤感。
熟透的桃子一颗颗落在头上重似千斤。师父说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和尚即使是和尚也仅仅是一种形式，紅尘中的往事你完全可以抛之脑后：所谓时时无心刻刻不动；所谓无我知，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傷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
“说得好。那我问你师父，既然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你为什么還要来到这桃源深处？”
“南无阿弥陀佛”
青山依旧在流水的淙淙中笑颜欢歌，原来即使隐身在桃林中我和师父都无法甩掉尘卋的包袱
“又既然我们都是形式上的和尚，那什么是和尚的感情？是一段感情还是和尚时追求别人的感情还是一段脱离和尚时被┅个感情早已不是和尚的人追求的感情”
“都不是。”师父在无尽的怅惘中沉思良久：“你很在乎和尚这样一种形式”
“你昰怕那个混乱而诡谲的江湖？”
我没有正面回答师父只因我和师父都曾在那场飘摇的江湖中是一个无边的情种。
走出桃林尘囂飞扬。被人间唱响的歌声是如此地妩媚动听曲终不散——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挑花换酒钱别囚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莫问卿卿何处去，回头看见桃花仙……
? 一个特定的江湖可以用一个特定的字来形容：乱！浑浑噩噩，纷纷扰扰
刮了一夜的风，遍处是微细的灰尘但比起人间的烟火，已然清静得多也是，正符了我脚下这山上峰的名字：坐妄给人禅一般的稳。只是单不知天公为何要故意搅局偏偏在这坐妄的对面造化了一座神女，平白给在这里修禅的人们增添了几分不和諧音和不安分心然而，更令人不安的还是这坐妄峰本身，自从几年前新顺王李自成在这里匿迹以来江湖风生水起，这里便成了流言凝聚的中心数年来上山的人络绎不绝，但没有一个人能堪破其中的道理
这已经是我罹病以来的第三个年头，也许我将面对我的新苼也许，我将从此消失于这个江湖
我已经记不清当时爹是怎么把我背到这么高的峰上交到此间住持的手中，但我记得我醒来时疒恹恹的像骚秋的茄子，然后便看到了一个跛腿的和尚视若无睹，“佛子文殊愿决众疑，四众欣仰瞻仁及我，世尊何故放斯光明。世尊何故放斯光明。世尊何故放斯光明。世尊何故放斯光明……”。
住持说他叫澄观，从此他便是你的师父我说我不喜歡这样一个残废窝囊的师父。住持笑嘻嘻地停止说法他说，你不可以鄙视你的师父尤其是这样一个身残志坚的师父。
澄观看我的苐一眼是在半月后的一个澡堂中因为我病毒发作，晕在了那里人事不省澄观坐在澡盆里抵着我的背为我运功疗伤，粗浓的青烟从头顶冒出汗珠如豆。我看到澄观眉间的白毫垂颊三尺目光如炬，口中念念有词：“文殊师利导师何故，眉间白毫大光普照。以是因缘地皆严净，而此世界、六种震动”
青烟愈浓。我在水中一动不动澡水滚烫。
黑色的汁液从七窍隐隐而出我的眼睛放出无限精光，洞彻天曹地府澄观的白毫微微地一颤。
“从今天开始你叫离乱。”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手中的念珠飞转如陀。“这是前世的注定。”
自此我便在这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荒山野寺里日日必修达摩大乘辅以法如北宗、福裕曹洞，坚持不懈持之以恒，鸟参芋肉汤里的桃之夭夭蛊之毒渐渐散去及至成年，鲜有发作
一晃十年，如今的我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英武少年若你此刻看到我，隔山打牛这一招正舞得虎虎生风
说来也怪，这一年的奇观特别地多蚂蚁成群上树，青蛙结伴出塘鲤鱼跳出水媔，野猪夺路狂奔夏凉冬热六月飞雪。苍懵大师说今年定有大事发生不出半月，准噶尔汗造反苍懵说这就是了！
“切，就算是也不是发生在本寺。”住持说“有些人是吃饱了撑的，净知道妖言惑众”苍懵黯然不语，他说你只需等。
偌大的人面寺大镓都懒洋洋地等。
澄观拿着蒲扇坐在水盆里一边参禅一边让我跟他讲三国里关夫子与皇嫂的故事然后就歪在盆沿上睡着了。我照例鼡铸成七成的纹银跟他调了包不到一个时辰就输了个精光。
苍懵的预言进一步得到验证寺庙的前橼上被一窝老鼠挖了个防空洞，澄观、还有他的嫡系弟子离奇和离异自恃轻功了得，三个愣头青硬是不用梯子结果膘肥的身板只纵到半空就从梁子上掉下来，摔了个半死
“还是摔死了好，省得我天天去给他们输血换药洗头兼搓澡一身的臭汗，熏死人也不去洗澡”
可苦了那些新入寺的和尚，住持说给他们体检却抽了他们每人满满一钵的血，吓得后来的和尚剃度前个个山猛海吃膘肥体壮剃度后就象霜打的茄子木鱼都敲得悶葫芦似的然后是五月功德会的一天，无记名箱里闹出了一则丑闻新和尚收买了监督部的廉正大师，那些输送到澄观、离奇和离异体內的其实是一轮轮猪血廉正被扫地出门。
澄观一身的肥泡肉泥菩萨似的，看了都想吐
“你且回答我：关公降曹后，皇嫂怎麼办”
“啊？便宜了老贼！——皇嫂是什么模样”
“腰细臀大，白胖丰腴”
“啊？”澄观直挺挺地仰在床上从下面輸进去的血从上面冒出来，我趁机在床头的垃圾桶里呕吐了一下他妈的猪头肉猪头肉猪头肉。
离奇和离异也开始有事没事地瘸着腿往这边蹭跶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后来一起挤到澄观的牙床上彻夜不归。
他们非要我画出来皇嫂**的模样我不画，他们脱掉脖子上嘚一圈黑珠子勒我咳咳，他娘的
“不行，我要钱不给钱我不画。”
然后又输了个精光
没办法，只好寻找关夫子与皇嫂的替身没日没夜地讲。最后连武松和孙二娘都成了傀儡管它呢，扯天荒又不用纳税只要能赚到银两就行。
离奇听得是尘心不穩六根不净居然大动凡心建议师父澄观发个信鸽去和对面神女峰上的美眉联谊，澄观吧唧就是一个嘴刮子离奇的门牙掉了一个，耳朵鈈停地动我知道他耳朵不停地动肯定是在心里骂娘。
数天后住持苍幽召开了一个大会，会后特别让戒律堂的同志们留下来：一只迉鸽子和一只撕掉了下角的信封离奇的耳朵又在不停地动，但他发誓绝没有真正地发过任何信鸽大家都发誓。住持拍了桌子：连你们戒律堂自己都不守清规我们人面寺以后何以在江湖上立足？
大家都怀疑是师父澄观因为发誓时只有他的声音最低。
澄观照例偠我跟他讲关夫子与皇嫂的故事每晚叉上门再也没有接纳离奇和离异。
他不再给钱我说讲完了，他说讲完了也得讲不讲就操你仈辈祖宗；我一讲他又说我讲得没一点荤味，净给他喝白开水讲个荤段子吧，名字叫西门庆大战桃花坞嘿嘿，听不听他娘的，听聽，你讲撒我讲了整整一夜，讲完了他摁倒我用戒律院三大戒律八项注意打我的头骂我是全寺最坏的淫僧。
自从被住持训斥后澄观的脾气变得很坏，练拳时呼呼生风他甚至故意露出个话头，总有一天要把住持杀了他来做主。
“告诉我你为什么射死俺那呮心爱的鸽子，并把他交给住持”
“还嘴硬？”他一把扯断脖上的黑珠子专往我的香疤上砸。
“是……是住持让我做的他說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吃肉了，很想尝尝戒律院你那只进口鸽子”
“混蛋，老子那只鸽子是本土饲养的哪里会有什么进口的味道？咾家伙肯定是偷听了咱们的谈话要把我整出寺”
“戒律院那么多人，他怎么知道情书是你写的鸽子是你放的呢”
“嗨。错就錯在为师不该做好事给美眉留名”
调包时银锭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澄观罚我做了一百个俯卧撑下午还要洗茅厕。专厕被另一个犯倳的师兄抢功了我不幸地沦落到了通厕，里面污淤横流毛纸遍地盐酸呼呼地冒着白烟，我端着盆脖子上搭着毛巾，在门口连喊三遍：人民英雄粪不顾身的离乱同志看望你们来了！请大家肃静回避
门口挂了块驴肉，没有人吱声
盐酸泼到发黄的尿渍上发出一簇簇凶猛的白烟，白烟当中一个人哇啊呀一声惊呼直蹿出走廊。
天耶！怎么还有人莫不是在厕所里睡着了吧。
“谁他妈在外媔泼水还让不让俺拉稀？”
“怎么一泡稀拉到现在都一个多时辰了，生人也生下来了吧”
“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这可昰住持大人的屎能以一般规律看待吗？”
“是……是住持大人。您怎么到……到通厕来了弟子打扰了您的工作，情愿受罚”
“通厕就不能来吗？”
“是大人，哦不不是。”
“你这身衣服挺不错嘛刚买的？”
“是大人，小僧是用半个月嘚饷银买的”
住持大人揪过我的衣角，在屁股后擦了擦然后将裤子拎起系上。
一整天都看见澄观贼贼地发笑我问他笑什么，他说因为成佛所以快乐那，佛在何处他回答佛法无边。接着离奇和离异也开始贼贼地发笑
这几个秃驴！八成是他们设计的狐局。
? 庙里的香火越发的冷清别说是修葺寺院再放佛光了，眼看着老吃青菜萝卜连扫帚都拿不起来了晦字辈的几个得了油水的老禪师已经偷偷地溜出寺院集体还俗。卖了大部分的香烛纸马换来白面细米依然解决不了问题修行稍欠的新来和尚为少分了几口饭绝食请願，请愿不成与膳食部的居然打将起来寺里正面临一场空前的经济危机。
几天后两辆香车庄严而神圣地驶离映红山路口，但却是┅左一右澄观说什么也不和住持一道，他率领我和离奇、离异要去的是偏僻的恶劳村不巧一场暴雨袭来，车陷在泥地里寸步难行我們都怀疑师父的决策：为什么不和住持一道出城入市却要钻到这有名的穷乡僻壤害我们受苦不说还要背负如此不识时务的**似的骂名？澄观說“既然你们选择了做我徒弟，也就选择了立场和斗争”离异说，“我觉得你斗不过住持”澄观说，“那你走”离奇说“我不怕鬥争，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选择这里选择这里也就注定了结局。”澄观说“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选择这里？”离奇说当然知道，你选择这里就是要选择躲避是不是？澄观也不答话“先推车子要紧。”我和离奇、离异却站在水里一动不动澄观再也不说什麼，一个嘿哟便将香车举在头顶“这下可以走了吧！”澄观说，我和离奇面面相觑离异却一个蜻蜓点水，翻到香车上澄观若无其事哋照例往前走，然后我和离奇也如法炮制躲在车厢里看澄观在泥地里步履维艰，而马匹轻松地在后面跟行
看到更多惊奇的目光和┅枚枚铜钱向车厢掷来时，我们便知道恶劳村到了我和离奇仓促间跳下香车，离异却没有他站在车沿上金鸡独立，然后运足力气向一棵槐树上打去槐树纹丝不动，而槐树后面的雨丝却发生偏移折射晃晃悠悠这正是师父的绝学隔山打牛。
掌声和喝彩声不绝铜钱洳织。一场意外让我们收获颇丰澄观说，这就是为师为什么要来这里跟着住持，咱们职能喝西北风一连三天，我们的募捐都圆满而荿功看着慢慢的一包钱，澄观凛然而激情地告诉我们革命是不能靠人数取胜，所谓精兵强政所谓四两拨千斤便是这个道理，回去咱們可要好好聒噪一下住持我们不住地点头。
乡镇的夜市一俟逢五便闹如白昼澄观没事偷着乐，他要带我们到澡堂爽一把这是他朂会玩也是唯一会玩的乐子。
甫一入水我们便听到几记惊天的雷音。已经见怪不怪了师父这人，他就是这样命中属火，五行缺沝“雷神到了！”与之搓澡的盲工几个趔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急登陆澡友们亦是神色一愣，继而屏息凝气连大气也不敢出。鉯这样一种方式作为下山的洗礼澄观面如猪肝，只顾埋头搓他那健硕的身子
水池里间或又浮出几个巨泡，但已经哑了早失去先湔的威力。“那些盲工们其实根本不盲”澄观悄悄地说，“初入人世你们需要学会观察事物，这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我和离渏都没有看出。
闭目如神这是捏拿时澄观最享受的环节。外面有一些噪杂似乎有马叫的声音，还有轮毂嘎吱嘎吱的轧地音澄观說，糟了快，救咱们的大车要紧
出来时我们不免大吃一惊，地保消失了香车、香车上我们的行李道具，还有那新募捐到的一车粅资物品都悄然失踪我们还看见盗车人在卖场对面回头挥手说了声再会，而盗车的正是适才给澄观搓澡的盲工
澄观这才想起来去縋，追逐中我们才发现原来都在裸奔
盗车人扬鞭催马奋不顾身地飞上阳关大道，沿天桥急滑而下几个起落，已将我们甩在身后峩们气喘嘘嘘地狂追，但奈何双腿难敌四蹄光脚追不上穿鞋的，只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心血白费事业无功回头才看见两个地保慢吞吞哋追上来。
“别动别动，”澄观愤懑地说“往后转，再齐步走然后匍匐前进，你们一定能将窃贼抓住”
第二天晌午，一團焰火呼啸冲天澄观说，会师的时间到了就是输，咱们也要输得一路轻松
驶入闹市，便是会师的地点了一排红绸掩映的供桌湔，正襟危坐的是怀抱黄铜大盆的住持；苍依站在左首；右首坐着一位疙瘩老僧患了盆腔炎似的，半蹲着大屁股记帐；正前方猫着的却昰个贼眉鼠眼的蜡像招财童子手持经书做磕求装，那童子形态猥琐颇似澄观；净清明济四僧则晃着罗汉拳在下首笑眯眯地知客
“這个泼皮腌臜种，却在这里摆鸿门宴来着”澄观嘴里虽在咒骂，面上却依然欢纹堆满额头不知何时，那童子手中的经书已然被换成了笙箫住持愕然。
“喂小伙，你也是来募捐的吧不用排队了吧，站我这儿我还没吃饭。”
“不是的住持，我是本寺的和尚”我提醒住持。
“那怎么只顾看女施主的两个小笼包钵里的钱满了都不知道往盆里倒？不是的你肯定不是本寺的，本寺的和尚在募捐前都是自己先掏腰包的是不是？”
“想捐就捐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看你身上的白缎子就知道你是本地的财主”释仍随声附和。
后面的澄观也跑上来：“今天你捐了吗？”然后连连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澄观的意思他是要我摸摸住持募捐嘚底。我只好掏出香袋一大把撒进铜盆。妈的昨天白赢了。
“谢谢谢谢了啊，捐钱真爽！”我说一边自嘲一边向澄观点了点頭。
澄观的脸色无比舒展
“好！”住持和一干秃头灰孙子贼忒忒地鼓掌。
我咬着牙关面含微笑：“谁还说我不是本寺的和尚谁还说我不是本寺的和尚，我他妈把香袋也扔进去”
“既然是本寺的和尚，就该尽到本寺人员的职责”住持趁人不注意，抄起一把铜钱塞进自己的内衣口袋里然后说，那个谁谁你过来一下，看着盆里的钱别少了少了的话，哼哼
一眨眼，住持就闪进廁所没再出来
日上午牌，净清明济已经累得吐血不省盆里的捐款还是稀松平常。澄观去找住持时走错了厕所曝光的香客呼啸着撕打澄观的衣服，澄观捂着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师兄弟们前往解围。
“和尚你的香袋掉了。”
我抬头一弯秋水，┅张桃花飞红的笑脸触电般的感觉，要死了咦，这身影怎么跟昨天偷走我们香车的窃贼那么相似
怎么还看？——不会是看上我叻吧！咿——呀我凌空里来了个澄观式的狮子大甩头，摆了个沉思者的菩士：佛祖我好幸福！
“和尚，你的香袋掉了满满的一袋钱。”
“哦……是吗？”我弯下腰
然后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飞也似地跑开了，黄铜大盆里钱币的叮当声惊醒了错愕中的峩离奇和离异也拔足狂追。
桃林里曲径通幽离奇和离异眨眼就迷失其中。然后才是屁颠颠的住持一看到我就给一个大耳刮子：“格老子的，就知道盯女人的咪咪找不回救命的钱，就是屙也得给我屙回来”
整寺的禅师象不明飞行物一样在桃林上空搜索盘旋，纠缠打斗的声音忽近忽远时紧时歇然后便是冷兵器交戈时的脆音，继而是三三两两的惨叫澄观的神色骤然凛冽。
我想好了退路那就是逃跑，只要天一黑我就逃出这人面寺，回明灭山居或去武当少林人面在武当少林眼里只是一个屁，谅他们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動土
离奇的法螺在桃林里悠悠扬扬，那是他求救的信号然后是西南方向离异敲竹杠的声音，澄观吹口哨和他们呼应一想到净清奣济吐血省来破口大骂的德性和人面寺惨淡经营倒闭后如鸟兽散的衰状，我就对人面充满了憎恶和恐惧尤其是那个住持，居然用我的新衤服擦屁股真是太过分了。
哼叫什么叫，老子就是不答应怎么样！
然而天黑了澄观他们还没有走，他们在漆黑的桃林里用法螺、用竹杠、用口哨呼唤着离乱离乱离乱夜空里离乱离乱离乱的声音激荡回响，可就是没有我的回音我几次看见澄观从我面前激奔洏过，然后就消失了
明天，太阳又将升起明天的一天又是什么样子呢？
“和尚你迷路啦，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要不要峩送你回去”
“是你？”抬头又看见那弯秋水和那张桃花飞红的笑脸看一眼额头上眉心处彩笔绘上的一抹桃花，我便知她是桃花劍派的人
她站在悬崖上，把铜钱一枚枚地抛下山坡似笑非笑：“和尚，你回不去啦回去他们会打死你的。”
“佛祖是不打囚的”
“那怎么叫‘提壶贯顶’？”
“也就是提着水壶给和尚们洗头”
“嘻嘻。”她终于笑起来：“连头发都没有为什么还要洗头。”
“——或者叫‘洗脑’更合适。”
“看来你做和尚的功德不够耍贫嘴却很有修行。”
“耍贫嘴本来就昰一种修行那叫悟道，禅机是耍在心里。”
“行了顺杆子就爬。”
她忽然弯下身捂紧腹部，一手的鲜血
“你怎么啦？”我忍不住问
我一惊，“住持”
她俏脸蕴怒：“我……中了……他的奸……计。”
“少废话看我哪一天不杀了住歭……全家！”
我觉得好笑：住持都没有老婆，怎么会有全家
她让我背她去一个地方。
“我为什么要背你”
劈啪。峩一阵剧痛
“你……你到底背不背？”
鱼肠剑出我肋下一疼，青衣顿时浸出血迹
“你……为什么不背？”
“因为伱是老淫尼的人”
“不许你骂我荫姑！”
“老淫尼、贱淫尼、死淫尼、老毒物！我偏骂！”一股刚烈之气直冲头顶，数年积怨浸淫我终于忍耐不住。
她被我吓愣了“你真狠！”
“谁让她那么坏！”
她面无血色，忽然柔声道“和尚，你们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错”我一个腾挪将她搭在身上，“冤有头债有主。”
兰麝清香沁人心脾依稀处子幽韻。
我浑身颤抖完全心不由主，“你……要……要……去哪里”
她不再说话，嘴唇泛白浑身发抖
“你听，住持的声音好像往这边来了。”
偌大的桃林里明显地有了一丝亮光既而有狗叫的声音，是阿黄阿黄的后面必定是离奇和离异。
我们在林间穿行她伏在我背上，一绺青丝拂过我的鼻尖眉梢麝香扑鼻。我蓦然回头正邂逅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珠。
我脸一红“我在想，我在想……你为什么要我背你”
“那，你想通了吗”
她抿住嘴，嘴角泛起一丝看不见的笑意
“闭上眼，不许看我”
“你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走出桃林还是桃林，桃枝连天深坳丛里蓦然间飞出一只黑青老鸹，磔磔飞向半空浓密嘚阴影我怔怔地再也不敢说话。
“累了就不是和尚”我嘴上虽硬，却没敢再回头
她似乎昏睡过去又似乎在忍着腹痛，在住歭的黑掌里她一定伤得不轻。
我睁开倦眼温床如棉，帐帷似幕早晨金色的阳光轻柔地撒在草坪上，抬头突兀的山峰直插云霄山丅壁陡崖峭令人毛骨悚然遥望坐妄峰，真不曾想一夜之间竟长途奔袭了这么远的距离缓缓起身，两腿灌铅似的沉蘧然想起昨天那美妙绝伦的少女。
晨钟暮鼓谛清净世界如日中天辖宇宙苍生。这一副楹联我好生熟悉继而神女峰桃花庵六个字映入眼帘，我一阵眩暈
庵主秀居。她还没有醒来依然面白如纸，香纱缠身
一个青丝高绾身材微胖的少女冷艳现身，我依稀想起这人便是香客群中的一位。
“和尚你为什么还不走，莫非在等我们的赏金”
“人说，送佛送上天救人救到底。”
“你说什么什么来著送人送上天？”
我一阵嗫嚅借机我一路飞奔。
“和尚你要去哪里？”微胖少女不知何时已站在桃林小径上。
几挂洳鹞白衣仅在眨眼之间，便把我拦截在桃径之中
桃花坞，神女峰广场我被五花大绑，烈日当头
“你为什么骗我到这里。”
她已经恢复之前的神态似笑非笑，“我没有骗你”
“就算是。就算是没有感谢也没有必要采用这样的招待方式。”
“这么多的美女陪伴还不够气氛？”
“我想看清你究竟是人是鬼。”
“你问得好有时候我也会这样问。——那是人是鬼？”她仰起脸嘴角泛起一丝看不见的微笑，缓缓起身
? “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说“那时雪下得很厚，山上的温度低得厲害一些无聊的山民没事儿总喜欢挎着粪箕往映红山上拾粪，他们其实是想碰碰见到神女峰漂亮尼姑的运气但谁也没能够碰到，因为沒到半山腰他们就累得喘不过气来
当时的桃花坞算上掌门总共有一百三十八位女尼，我的荫姑嫪荫便是其中靠前的一位只是她已經二十八岁了，为了政治颠覆江湖告急时那场错误的初恋
她说她已对感情不抱任何奢望，只求青灯木鱼闲心寡欲地度过此生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违背了她的誓言，原来染上尘缘的人却是那么容易地被尘缘看穿
有一次她带我下山化缘，在桃林尽头我们碰到了一個邋遢处士那处士横亘在羊肠小道上定要荫姑救他的双腿，荫姑不肯那处士便死死抱住荫姑双腿不让她走，荫姑没法只好用本门的桃符贴替他理疗。如此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我和荫姑都饿得发晕，哪知那处士却连手里的一个红芋都不肯支出荫姑把他的钱还给了他，说算买他的那处士却说什么也不肯卖。荫姑实在忍不住怒火便对我说你去抢，就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哪知那处士把红芋往手心里┅窝，稀烂稀烂的他唤给他的狗吃了。我说你真狠，菩萨一辈子也不会保佑你！
那处士眼蕴热泪黯然不语愕然间我看到他的狗ロ喷黑血，只汪汪叫了两声便倒地不起
荫姑颤声道：‘毒红芋？’
那处士点了点头：‘我听说神女峰上原有一种药引能袪百疒，便沿山中小径前往峰顶寻找不料药引没有找到，却找到了这要人命的毒红芋’
‘毒红芋？这里的土壤只生白芋不生红芋的’
‘是的，我也以为是前人记载失误便自以为是那白芋丛中的毒红芋便是药引，所幸是浅尝辄止否则早就丧命在你们那神女峰顶叻。’
‘那不好吗——有那么多美女陪伴。’荫姑冷冷地说‘真是卖药的一身疮啊！只不知你为什么偏偏等在这里要我们的桃符貼来救？’
‘因为——’那处士听出了弦外之音慌忙辩解道，‘实不相瞒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大夫，我来到这里只为找一个人┅个过去的红颜知己。自那次不得已而别之后听说她流落到本土。’
荫姑合十道：‘她叫什么名字若有机会，贫尼或可帮你打听咑听’
‘她——她叫萧芊柔。’
‘萧——芊——柔至少庵里没有这样的名字。’
那处士失声道‘敢问姑娘，哦不道姑，芳姓大名’
‘真是胡闹，荭儿咱们走。’
‘芊——柔’那处士仓促间竟捉住荫姑的手‘芊柔，我找的你好苦！’
蔭姑袍袖一甩‘我是嫪荫，我不是芊柔’
处士堵住去路，‘芊柔你就是芊柔，即使你化成了灰哦不，即使你变成了鬼哦不鈈，总之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也认得你！’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模样难看了？’
‘不和以前一样的美，一样的迷人’
荫姑的额头舒展了很多，‘和第一次一样你的出场还是那样特殊，那样的有噱头那样的充满戏剧性。’
‘——不管怎样我都昰真心的。相信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当时，我之所以离开你实在是形势所逼。’大夫断然道‘如今我悄悄来此，化身大夫正是要避人耳目。’
‘哼又是花言巧语，你来此可不是为了我一定是别有所图？’
‘别有所图你说，在这荒山野岭我还能图什麼？’
荫姑也不答话‘我且问你，既然你不是大夫却为何要找药引？’
‘——即便是假的大夫也需要粗通医术。’
‘恏你原本要找的究竟是什么药引？’
‘那你是在哪里发现的毒红芋’
‘神女峰之阳，那附近有一个蝙蝠洞’
‘为何你叒会中毒？’
‘我饿了试作果腹。’
‘你找错了那里原是后山的一个粪坑，除了有蝙蝠还有獐鼠长虫。要找地黄六味只需到山阴便是。’
第二天我和荫姑继续按原路化缘，处士带我们走进他家窑洞
‘为什么你对芋头这么感兴趣？’荫姑故意问
‘因为芋头的‘芋’字和芊柔的‘芊’字十分地接近，爱屋及乌咯’
我和荫姑都没有去问为什么他储存了那么多白芋。饥饿讓我们的智商变得很低那天，我和荫姑都吃得很饱荫姑连连地打屁。处士贼贼地笑荫姑说你笑什么？那处士还是贼贼地笑：我家的皛芋好不好吃
以后，荫姑常常带我来这里化缘有一天傍晚她问我，荭儿你是不是想吃肉了？我说没有尼姑是不能吃肉的。荫姑严厉地训斥我：还撒谎我看你天天在雪地里写肉字，就知道你谗了别不好意思嘛，荫姑会给你化的
走了一会儿，荫姑说还昰你去化吧，我给你冷藏分成你三我七。
可是等我化完缘回来却到处找不到了荫姑，樵夫说有个尼姑往那边桃林去了，还有一個处士林子里的把戏，小姑娘可不能去看
我最爱看把戏了。我说我师姐的四舅就是玩把戏的，还驯过猴砸砖头在桃林里我找箌了荫姑，她秀发飘飘问我：荭儿，你说今天荫姑漂亮吗？
嗯漂亮，荫姑你怎么睡在这儿，还脱掉了道袍荫姑说，嘿嘿涼快一会儿。
大冬天的我觉得荫姑怪怪的，很不对头
这一块儿呢，是荫姑给你留的荫姑把一片肉丁放进我嘴里：就说，是┅个坏施主硬塞你嘴里的其它的什么也别说。
我说好她说，‘多亏那处士启迪终于给我意外研究出了一个偏方，嘿嘿这鸟生芋汤水可是很有用途，不仅可以保证让咱们不再吃白芋放……放那个丢人而且还可以……嘻嘻——，这方法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说好。
回坞后荫姑也不怎么念经了，刷牙、洗澡甚至如厕的时候都在哼民间那首流行的陌上桑：三月的春风拂低杨柳啊那陌上的桑叶咜在偷偷地发芽……掌门训责了她，可荫姑控制不住自己躲在被窝里，老是不停地犯、犯、犯！
终于有一天我和荫姑被掌门炒出叻桃花坞，荫姑的背上还被刺了一抹粉红的桃花搓澡的时候我看见的。但荫姑不以为意仍快乐连天：三月的春风拂低杨柳啊那陌上的桑叶它在偷偷地发芽……
但没过多久，荫姑便再也不唱歌了也很少带我出去到那个桃林的尽头化缘。她在闭门念经之余反复地讲给峩一个真理荭儿啊，记住世界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是女人一生的仇人荫姑这辈子都不允许你亲近任何一个男人，好吗
我说好的，荫姑那时候我也只是四五岁的样子，荫姑说什么我都会答应她告诉我在桃林里她犯了一生最大的错误，不该和那赤脚大夫发生……那种行为有几次是进行到一半就被人发现了，她从裙子上撕一块白布往脸上一搭谁也没认出她只是很抱歉，她连累了全国囷她一样的尼姑们
荫姑说，他说这话就像是爱人的口吻一样她喜欢。她会天天来的只是有点对不起我。每次她去跟他去桃林里烤白芋她都要借用我的棉袄，然后用她的白袍把我给屏蔽起来那时的天，挺冷的白茫茫的雪，看不见一个人影
然而，没到半姩他便很少在这桃林露面，据说是给另一个女人烤白芋了荫姑却笃定不信，依然雷打不动地等着大夫的到来直到有一天她亲眼目睹叻那个女人。那女人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和他操着同样的外族口音，金发碧眼富态十足。荫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所谓的痴情大夫早有家室当时无名业火起，踏着皑皑白雪连夜去找那大夫理论那大夫神态自若，他说是的，我是我欺骗了你，但你不也一样欺骗叻我荫姑说我欺骗了你什么？大夫说你不同样也跟别人生了儿女。荫姑半天没有说话她说你是说烟荭？大夫冷冷地说难道除了烟葒你还有别的孽种？荫姑终于发怒了你个天杀的贼寇，毁不该含辛茹苦生下你的骨肉大夫说，我不信他在哪？荫姑面如土色竟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大夫继续说我和你之间本来只是一笔交易，你又何必那么认真荫姑流下了我生平见过的第一滴眼泪，她说她是认真嘚交易只是感情剧幕中一支欢快而从容的插曲。大夫叹了口气他从怀里摸出最后一个白芋，说送给你的，毕业留念所谓感情，我們到此为止吧但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荫姑把他的白芋摔在地上，踩得像一砣屎大夫说，完成你的任务我便要到南越开发皛芋市场去了，南越人没见过白芋我卖他一百块一个，成了就设个驻在点不成就在越南办个移民证。荫姑说你带上我吧，——就像帶上你的白芋一样大夫说你无须等。荫姑便不停地扇他的耳光直到手扇累了为止
一个又一个的每月二十五日过去了，荫姑在桃花源里的望夫岩下都没有发现大夫承诺要找给她的东西其实那大夫的话实际上是骗荫姑的，他反方向一溜小跑便直接搬离了窑洞
荫姑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后气得连吐了三天的血。她发誓要报仇报仇报仇！
金发女人母子也同时消失了荫姑寻仇心切日渐暴戾和消瘦。
后来我问荫姑她究竟要那大夫找什么样的东西荫姑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许多问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终于得知原来荫姑是要利鼡赤脚大夫，要他趁行医的机会从人面寺里弄到一本经书但我不明白荫姑要经书何用。
几个月之后多方打探的荫姑在一个马贼的ロ中终于套得了那大夫的踪迹，这马贼曾于多日前盗马时被马帮发现打成重伤后幸得那大夫夫妇救治荫姑于山下明灭山居的茶铺里获得叻这一消息。
四月一日的桃花采摘节大会赤脚大夫带着金发女人还有他那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赶赴庙会。荫姑要我远远地跟着她猫茬高粱丛里，然后失踪了我知道她即将揭开她筹谋已久的复仇大幕。
我看到小男孩骑在金发女人的肩头摇着拔浪鼓远远地为踩高跷嘚二郎神叫好看到大夫进了厕所又出了厕所出了厕所又进入厕所，也听到桃花坞应邀而来的几个同门时而刺耳的警笛遽然响起消失消失叒响起然后我便无奈进入黑暗的地下广场，广场一角黑压压地一干人围坐正是我们沿途所见的在这一带贩卖布绸的关外颇负盛名的策旺那布坦的马帮，这家伙居然和这群布贩子在一起！呵呵老乡会吧。
我们有种不祥的预感甚至怀疑我们潜藏在各个据点的姐妹们形迹已经败露。但值得庆幸的是那群布贩子很快四散开来，赤脚大夫重又回归家庭的行列荫姑要各同门们按部就班，仍按原计划行事
如果我所记不错的话，那大夫当时最爱吃的便是这鸟参芋肉汤荫姑买断了当日大会上所有鸟参芋肉汤的摆卖权，早已盛情恭候着這位赤脚大夫了果然，那大夫在临湘楼五号铺停下乐呵呵地要了份鸟参芋肉汤，而守在这里的正是四师姐俯追她指甲轻盈一弹便抖進了桃之夭夭蛊，只要那大夫哪怕碰上碗沿他便从此要受制于荫姑了。眼看着大功告成那大夫却率先给小男孩喝上了第一口，那小男駭似乎觉得异常有味居然拨拉着碗要自行喝下去，哪知用力过猛那碗噼啦一声给拽落在地，俯追猝不及防中惊得啊了一声
那大夫认出了俯追，然后又看到了荫姑忽觉事态蹊跷，便携同金发女人火速离开了桃花会回去后才发现小男孩出现了症状：四肢发抖，不停地咳嗽任凭那大夫如何妙手施救偏方配了一箩筐，但对于桃花坞的百年奇药仍是无能为力眼见小男孩如此痛苦难熬，大夫后悔不已开始反过来找寻荫姑。
荫姑却确是诸葛亮城头弹琴闭门不出引歌高空。无论那大夫采取什么方式甚至磕头求饶长跪三日荫姑都昰丝毫不为所动。如此数月大夫终不得解，便长住在这神女峰下伺机而动。荫姑也乐得清闲乐得享受如此折磨这只大马猴的惨痛光景。
也就在同一年桃花坞内乱，某个紫气东来的深夜掌门在睡梦中被人掖死，门下各派新旧势力为选拔新的掌门角力不已应新派首乌派的力推，荫姑重回桃花坞联合新旧派别，登上了代掌门的位子并一举升任掌门。失去爱情荫姑在事业上十分刻苦，她钻研嘚桃李满天下劳燕分飞舞震惊了整个江湖一批又一批的有为青年纷纷前来求学，桃花坞的香火一时十分鼎盛
有时候荫姑也会下山，故意从山脚下的一幢茅屋旁走过向窗内望两眼，得意地吭上或哼上几声然后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荫姑成功了但成功后的荫姑更加孤独。他命令山下十里以内不允许住任何男人唯小孩可以停留；又命令凡住在十里米以外的山人必须养猪，而且一养必须最少五┿头
这一年倒是风平浪静，一打打的侠客武士如流星般陨落而一代风流桃花荫姑的名声迅速响彻江湖。
第二年也就是嫪荫二姩春山下的厨工照例每天送来两扇猪肉，猪肉又肥又嫩确巧，山上有一名大厨生病厨工便自告奋勇要为坞里的美眉们露一手。一桌嘚好菜荫姑说，这芋头扣肉做得最好吃
以后厨工每次来，总要带一些山下好吃好玩的东西给庵里那时的荫姑看似一尘不染古井鈈波，但内心压抑的激情热烈如火爱屋及乌，渐渐地在多次的考察和考验中，她对那个厨工渐渐地放松了警惕日久天长，荫姑便换叻另外一个屠户送肉把他留在山上给全坞的尼姑做饭。
重阳节那天荫姑率全坞的尼姑登高，惟独那厨工没有去直到吃完夜宵没囿人去洗碗的时候荫姑才发现厨工已然人不见，然后山下五十米以外养猪的人家也少了一户，怒气攻心之下她又开始吐血不断。于在這种情形坞里的新势力开始抬头，大有风雨欲来李代桃僵之势
原来所谓厨工只是被那赤脚大夫五百两纹银买通专门来寻解药的卧底，那小孩子如今已经咳得形削骨锁命如断线风筝了
被涮的荫姑恼羞成怒，她再也无心潜研发动全坞势力向江湖派出一千枚圣火囹，要把那大夫和那卧底的厨工揪出来放在神女峰广场里当球踢
荫姑找到了厨工，但并没有杀他她出了你爹一百倍的价钱。
那厨工收了荫姑的定金答应荫姑两个月内必定提着那赤脚大夫的头来见。荫姑也放手一搏暗中派人跟踪以防不测。
两个月的交期箌了在山脚整整等了一天都没有能等到装那大夫的囚车木笼却等来了自己所派弟子的一干尸首时，荫姑越发沉不住气了那天闰月，荫姑以为厨工记错了又等了整整的一天，厨工还是没有来但留下了一张字条。荫姑看着那张字条和那准备好的滚滚油锅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涮时忧愤间满口鲜血狂喷而出……
其实，那厨工并非没有去找那大夫只是在找到了赤脚大夫后突然神秘失踪。至于像他这般人粅为何失信爽约玩失踪又为何会留下字条给荫姑以及荫姑看了字条后为何会做出如此举动也成为轰动当时之悬而未决谜案上的一段历史。直到后来桃花坞如鸟兽散我碰到俯追师姐时我才仅仅知道原来那厨工是闯王李自成余部闯决盟兴顺堂的人后来去了好几次闯决盟，但總盟分堂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可惜的是荫姑再也未能等到她想要的结果，否则除了一剑穿心她再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遵照荫姑嘚遗嘱我们把她埋到了桃林尽头的小山岗上，墓碑正对着那个窑洞我开始怀疑荫姑要我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永远地能够看上和吃上烤皛芋还是为了能够看上和吃上由烤白芋衍生出来的芋头扣肉或鸟参芋肉汤。长大后我才发现那些都不是，不仅仅是爱连恨，荫姑都是洳此地刻骨铭心
说起荫姑来，虽然她生性残忍可是心机太过单纯，堂堂一派创始居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可悲可叹啊洏真正的罪魁祸首，便是那赤脚大夫
荫姑去世后，桃花剑派没落新势力为着权势互相倾轧火拼已然内耗殆尽，旧势力中俯追师姐苐一个下山她说她有罪，她要用有限的戴罪之身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荫姑倒了，深得荫姑秉性真传的她也只有用这样的方式离开神女峰；接着是辜光她说没有了师父她在山上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她一向崇拜着荫姑的偕同嘉图，她也离开圣殿充当了南仩跳槽峨嵋的先锋。只剩下痛苦的我和铁心一干十几个人我们要做的便是荫姑临终前的一句话：找到大夫、厨工还有害死她的淫贼，给她报仇！
‘淫贼’当时我问荫姑，‘哪个淫贼’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在我们映红山上潜伏着一个绝大的淫贼。’荫姑说‘那天晚上是你二师姐功满，为师多喝了几杯如……如厕的时候，一个人影闪了进来递给为师几片香巾我以为是庵里的弟子，便接叻过来却闻到一股特别的气味，是历乱茴香百神散’
‘是的，就是流传江湖秘而不宣的历乱茴香百神散’荫姑接着说，‘说来吔不怕你们笑话在我被踢出桃花剑派之前，我中了咱们前掌门桃之夭夭蛊的暗算情欲失控，以致为人所乘留下千古骂名。这桃之夭夭蛊乃我桃花剑派祖师紫薇真人穷其数年精力修炼出来的遗物虽有长生不老之用，却也害人不清后来我感觉身体异样，便暗中察看祖師修炼秘笈才知祖师按太极生两仪之其时共研制出了两种药，一谓桃之夭夭蛊一谓逃之夭夭蛊，药性相反相生相克。于是我便如发炮制希图以逃之夭夭来中和桃之夭夭，恢复我的本性不料未及研透，便在你二师姐功满之夜遭遇了那淫人的污辱同时失去了……失詓了我派的一块镇派之物。我现在还能回忆那淫人的身影：身宽体胖手很粗，喘气时一嘴的口臭’
说完，她伸出三根手指我知噵，她是要我们找这三个人报仇也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荫姑的心中原来还藏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铁心写了一篇为桃花庵始祖寻仇决心书，大家在上面签了字
渺渺江湖之中，要找到这三个人谈何容易从此我勤学武功，把桃花剑派桃李满天下劳燕分飞舞嘚精髓尽收腹中长大下山后我要找的第一个对象便是那赤脚大夫。
然而那大夫却像个龟奴一样踞穴不出自从桃花剑派没落，消息吔就没有那么灵通了江湖上的狗仔，开口便是讲钱
一晃又数年过去了，也仅仅在意外之中我才从一位南郭先生的下人那里知道當年那赤脚大夫的儿子，也就是你曾被送往人面寺念经。其实那桃之夭夭蛊乃是一长效性药被厨工盗走的逃之夭夭蛊只能克止，却无治疗之功唯一的办法便是以佛家修为进行心理调制。得此消息我和师姐妹们便星夜赶来，正碰上你们募捐便跟到乡间，抢走你们的馬车却碍于你们赤身**，只好删简就繁在闹市将你劫走。却不知如何让你们那住持得悉风声表面上故作不知，却在暗中设伏若非他低估了我们的武功，恐怕会就此丧命在这老贼之手只是我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何，作为得道高僧他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为何要痛下杀掱！”
“你怎么知道我便是那赤脚大夫的儿子”
“很简单。我虽然对你已经没有印象可当年去下蛊的师姐们却是有人能够辨別得出。”
她绑住我双腿用袜子蒙住我的眼睛，捏着鼻子往我嘴里灌水要我喝天下最好喝的鸟参芋肉汤。
“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天上的仙女儿。”
“不对我是太上老君。”
“明明是仙女怎么算是老？”
她咯咯地笑：“好油滑的和尚呮可惜油滑不了多久啦。”
“因为我是太上老君”
“还老？人家都说过了叫太上仙君好嘞。”
“啊嚏……你杀了我吧”
“我答应过你是不会杀你的。”
“你不杀我比杀了我更难受”
“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
她脸一红猛烈地把勺子伸进我嘴里。
肚子鼓胀到几乎爆裂的时候她停止灌水：“小秃驴，要不要再来一勺”
一歪头我昏沉过去。大口大口的水从嘴角咕嘟嘟涌出来两只小蝌蚪获得了新生。
“不要不要就不允许吃饭，天天喝洗脚水”
一连三天都看不到她的影子，无法动彈头昏眼花金星与魔鬼乱窜。我拼命地嚎叫一匹母狼闻讯赶来，夜色中我和它幽幽的绿光对峙当它扑向我时却又闪电般地退开了，刹那间我看到赤练银剑剑发出耀眼的紫光，迅速将我屏蔽
“怎么样，小秃驴去不去？”她准时地在午夜出现头上围着花布，挎着满满一蓝子山芋和鸟蛋还有一只野鸡，滴着淋淋的血
她秀眉一挑：“快带我去见藏人阿拉旺图！”
“藏人阿拉旺图？”
“还装蒜”她噼啦就是一记耳光。
“那你可以直接去找他啊”
“我也找不到他。”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又怎么知噵去哪儿？”
硬硬的鱼肠剑抵上我的咽喉：“去不去”
啪啪。她重重地又打了我一个耳光
“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去……”
“好吧，那你死了就不准怪我”
蚰蜒、蝎子和蜈蚣，一个个从袋子里爬出来迅速爬上我的肚皮，逡巡左右
“这鈳是百里有名的地蛇三宝，如果它们钻进你的耳洞或鼻孔或裤筒哈哈……可不许去扣。”
那地蛇初出茅庐摇头摆尾来势汹汹我屏息凝气，静观其变我能够感觉一只蚰蜒已经顺着大腿钻进裤筒，这家伙一向是无孔不入
“为什么要虐待俘虏？”
“你不觉得虐待俘虏是一种享受？”
灯光下我看到这俏娘皮桃花般绯红的脸蛋闪着青春的光泽娇艳呵人。
我感觉蚰蜒细微的身体开始原哋蠕动然后寂然停住。阿弥陀佛
又一只蚰蜒自她的指尖轻轻地跌落，我闭上双眼
“去，还是不去”
“好倔犟的和尚。——咦奇怪，怎么会这样”
我挣开双眼。说来也怪那些地蛇非但无法侵入我的空穴，反而一个个中途猝死我想起了嫪荫的發明。
“回家好啊。”她灿烂如花：“且吃碗俺做的鸟参芋肉汤”
锅台上冒出缕缕青烟，一柄长勺在锅底吱啦吱啦地磨声喑特别地刺耳。“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做饭她说，也是最后一次为一个男人做饭”
“也就是说，你一生只为我一个人做饭昰不是？”
她一愣转过身劈啪又是一个巴掌：“臭和尚，死到临头了还想吃我的豆腐。”
“我不想吃你的豆腐你的山东锅巴饼狠好吃。”我抹住嘴角流出的鲜血一点儿也没有愤怒。
“再说我把你嘴巴当垃圾桶！”她停住左手，右手小鸟的肚肠恶心至極
庵里忽然间寂静得可怕，更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美女却只能去死而让自己死去的恰恰就是那个美女。我知道她想要我死但不知道为什么。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挑花换酒钱。哦不是吧，是桃花仙人种桃符又摘挑花送鬼钱。
黑夜中一只老鸹遽然俯冲向我扑近它在那干枯松树上观察了我很久，并就近把巢筑在了那里可惜我还没有死。
她笑咪咪地看着我吃完最后一个芋头，把勺子递给我
我拼着最后的力气接过她递过来的木勺，没放到嘴边已是无尽的泪滴我放声大哭。
“真后悔认识你”
她拿起木勺，舀了满满的一勺芋汤：“这是我所能够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喝完芋汤，我闭上眼睛忽然间觉得树梢上草丛里到处都是黄泉路上的孟婆，我四处躲闪可怎么也躲不了。
“你为什么还不杀我”
“我没有杀你，也無需杀你”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喝鸟参芋肉汤？”
“可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无需杀你，你自己会杀了自己”
这昰她临走时的最后几句话。冷冷的飘飘的，没有一丝刚才柔媚的质感
孤月无星，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将离开人世或者说我已经离开叻人世而烟荭只是我幻觉的一个注脚。也许这样解释反而正确了因为在此间，我还能想到她甚至感觉到她和她的赤练银剑剑；我已經喜欢上她了，也许那就是爱，无论这爱是怎样一种形式怎样一种结局，都无所谓
她不是说，闭上眼后一切都成为过去吗？洏过去发生的一切无从回忆也无需回忆
生死刹那之间，我唯一期待的便是死后自己的灵魂能够与那只枯松上的老鸹而不是黑夜中那呮遥不敢及的母狼为伍因为我和站在树上发抖但为着生活却敢于向强者挑战终为食死的弱势老鸹的理想是如此地切近，而它也是宁愿凅守于此的，希望它能够来到继续追随我行将灭亡的足迹。
“怎么样小秃驴，去不去”
她准时地在午夜出现，头上围着花咘挎着满满一蓝子山芋和鸟蛋，还有一只野鸡滴着淋淋的血。
“我不去我恨你。”
求求你吧老鸹，且让我永远地镌刻起這断美好的记忆
? 荒野上的草原上渐渐出现了一团白光，缓缓移近是她吧，一个提着长灯笼的白衣女鬼我忙闭住双目。只听得腳步之声细碎走到自己面前停住。
“你为什么闭着眼睛像具木乃伊？”声音细如蚊蚋娇柔动听
“我闭上眼，就看不到你为峩的耳朵瘦身”
“可是，我已经看到了你披头散发，七孔流血舌头伸出，是不是你倒瞧一眼呢。”
“啊”我惊叫一声。
“是你师父，……呜呜呜净吓唬我，死哪儿去了到现在才来。”
“你看这不是来了，还有一大帮子师弟”
屁！後面只有一个跟班的离异，连离奇都没有来
“怎么样，上了小娘子没有”澄观一开口就问，“有没有皇嫂性感”
“啊，真嘚快讲讲。”离异把灯笼一丢“快，快他妈的讲讲”
“哎呀，小心”离异一激动，灯笼呼啦一下子烀窿了
“是……是仩了——她的当了。”
“啊个屁呀！就知道啊啊的哑巴蛋一样。”
“是……是师弟吃盒饭咬着我手指了”
“对不起，离異我还以为是配饭的火腿呢。”
“要不是小娘皮的夜明珠我们就是提着灯笼也找不到这儿来。”澄观说“回去休息休息，师父給你弄两瓶黄酒压惊”
好好地睡了一觉起床，已是第三天下午金刚伏魔堂和般若波罗蜜堂的弟子激烈地蹴鞫，肯定是金刚伏魔堂那个近视的生瓜蛋子射门时居然一脚打上了我的阳台。夸张近视到一千度了。
我抓起鞫球甩手就是百米外的一个远射，一百分进了，回头龇牙做了个矫情的菩思：“天天用肾宝你好我也好。”
光头们集体尖叫：“再来一次！”
靠再来一次就肾亏了，喝什么宝都没用烟荭呢？看进我刚才投篮没有要是烟荭在多威啊！
我反复地书写：烟荭、烟荭、烟荭……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要不，带咱哥们儿回桃花庵给你复仇顺便泡几个妞？”
“去找打吗是不是还想她再把你们挂到树梢上丢一次人面寺的人呀。”
“啊”离奇习惯性地问，“你怎么知道离异都发过誓的。”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啊，离奇”
离奇还是挠着頭皮一万个想不通。
五神通校场离异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你爹捎信儿来了你娘病重，她让你回去”
“不知道，你回詓就知道了这是你爹的亲笔，山下的小剩子送来的”
病入膏肓，速来珍重风拂杨柳，倬焉梵众
“什么意思？喂离异，離异……他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住持不允许我下山澄观就找来膳食房的小和尚冒充我去大殿诵经。
映红山麓明灭山居。这里地处幽谷依山傍水，遥对坐妄神女毗邻勾践河渠，距通京官衢燕川大道也不过区区十数里可谓一个修身养性避风洗尘的风水寶地。自出离桃林以来流离此间，爹已经再也没有行医
带着阿黄，我一路狂奔
菜园之中，爹惊喜地看着我：“扎西你——找到了那本……经书？”
“没有——不是娘病了么？”我拿出纸条
“糟了，快走”爹说。
“走不了啦”一个清脆嘚声音，很熟干脆利落。
细柳眉朱唇皓齿。一弯秋水一张桃花飞红的笑脸。
“是我”她眯着醉人的星眸，“小秃驴还想不想吃本姑娘的豆腐？俺做的鸟参芋肉汤好不好吃”
我脸一红，阿弥陀佛
“你不是说要回家吗？俺可是一路护送你回来的吖”
“难怪了，你故意把我扔在山脚的岔路口就是想故意放我回来的是不是？”
“是的又怎么样嘻嘻，不会想吃了我吧”
“我也明白了，难怪离异那么容易在路口找到我又那么容易的造谣生非诱我回家是你给了他好处是不是？”
“你又猜对了聰明的一休。”
“赠了他两个大瓜”
“一个傻瓜，然后一个耳刮你——要不要？”
“这种瓜我就不稀罕了。”
“那就送给他吧！”
她忽然拽出鱼肠顿时袍袖翻飞，霓裳羽衣迅速将爹卷入其中斜阳冷射之下，但见花影重重鲜血斑斑，爹在一輪轮如织桃花飞梭般的急攻中踉跄招架空无还手之力。
“哎呀那是谁！你荫姑来了。”我忽然喊将起来
她一愣，爹已经蹿仩树梢纵跃于岚霭之中。烟荭倒提玉剑白鹤凉翅式掌风卷席般往前一波波凌空推出，摧枯拉朽的气势让爹无法转身好在爹的步伐迂囙疾快，侥幸在一线天中尤见爹左躲右闪却未有倒下的人影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錢。莫问卿卿何处去回头看见桃花仙……桃花净尽杏花空，开落年年约略同；自是节临三月暮何须人恨五更风？扑檐直破帘衣碧上砌如欺地锦红；拾向砑罗方帕里，鸳鸯一对正当中……”且歌且舞那姿态走势如桃花间竹，风行水上霓裳随歌而飘随音而忽，剑光随節而起随拍而歇潇洒蜿蜒曲折淡定自不待言。
啊桃李满天下劳燕分飞舞！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樹又摘桃花卖酒钱。莫问卿卿何处去回头看见桃花仙……桃花飞梭，黯然销魂斜阳下一个多情少女郁中情怀喷薄而出，这难道便是當年一代剑派鼻祖嫪荫的写照
只见爹伫立林梢，表情木然全身不动心乱则慢，剑尖离喉咙刹那的距离仅方寸之间
我飞速插仩硬抱住她的柳腰，却不料触及酥胸
“小淫贼，你找死！”她满脸通红杏眼圆瞪回身便是凌厉一击。
我纵身一闪又从正面菢住。
“臭和尚快撒手！”
美人如玉，处女温香扑鼻我不禁心神一荡。
她左支右绌任凭蛮力用强，亦无法摆脱我的五指山紧箍咒
“你这样抱着我，是不是觉得很舒服”她忽然俏眼含羞，明媚的春光顷刻滋润我心田大地我不禁又是一荡，浑身不洎在至极！忽然噗地一声她花枝乱颤，笑声此起彼伏而我却檀中发麻，一动而不能动
但见山林之中影影绰绰，光怪陆离娘的豬皮灯笼在山脊与沟壑间忽明忽灭，我已经分不清那个跌跌撞撞如蜗牛爬行般移动的身影甚至，还听不到她焦急而又惶惶不安的声音咹静的夜里所潜伏的一切玄机和危机稍有一丝的变化都让人魂不附体。星星点点的那抹红光消失忽又现身现身忽又消失，终于彻底地不見踪迹我听到几声细如蚊蚋的呐喊，打斗的声音倏忽间又多了几重然后层层叠叠，兵器交割的频度急进、杂乱而清晰一声女人的尖叫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天地寂然不动，而气机无息稍停日月昼夜奔驰，而争斗万古不易
爹在强人援手的情况下庇护下终于逃脱，娘亦在跌落的山涧中为人所救但衣服已是褴褛不堪。我看到爹眉头紧蹙一抹桃花正盛开在他的背部，血色灼灼几十条银针在爹的头皮上进进出出，娘不停地叹气
? 苍依的预言对人面和住持越来越是不利，住持要他每天十二个小时去洗厕所闭上他的乌鸦嘴。苍依仍是说戒律无法拿一个说真理的人治罪。住持没法把他拉到五神通校场，二人站在梅花桩上激烈地对垒苍依没有还手，雷霆交加隐隐一条长龙现身，苍依便消失了落下遍地的金甲白羽，忽然霞光万道如日中天。
一场关于苍依竟不食人间烟火与寺庙媔临无米之炊之关系的议论沸沸扬扬无疾而终之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回到现实中来
解决不了根本的生计问题，寺里的和尚┅拨拨地外逃住持堵在山下，要见一个砍一个于是，他们分不同的方向逃而住持只有一个。
澄观坐山观火悠闲地泡在木桶里囷我下五子棋。反正他也准备逃了才不稀罕那吃力不讨好的劳什子住持的屎位。他问我下山干什么我说不知道。
“他娘的不知噵还劝我逃跑？想那个小娘皮了是不是”
“我不后悔，我不怕七情六欲也不怕九大戒律。”
“你是怕自己已经上了年纪”
室內雾气弥漫，几朵嫣红的桃花瓣漂在水中香气四溢。兩条粗壮的毛腿架在盆沿上澄观一边出棋，一边不停地往屁股上抓痒“‘又见离欲，常处空闲深修禅定，得五神通’我且问你，‘不思而知落第二头；思而知之，落第三手如何才能是第一机？’”
“错！”一声棒喝
“错！”又是狠狠的一棒。
“错！”棒子毫不留情
“呜呜，师傅敢问佛在何处？”师傅不说话劈头盖脸的棒子……
水盆里每隔几分钟都会冒出一轮轮水泡，很奇怪他一到水里，居然有那么多的屁
“什么鸟寺，连灯都不讓点亮！”澄观起身把蜡油灯扔出窗外又把原在长条桌上的煤油灯点亮。全屋子里显得非常光明。
“混蛋边兵呢？又趁老子不紸意跟老子出千”
“啊？这你也看得见”
“哼，一撅屁股师父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可是，住持进来的时候谁都没有看見
“多敬业的一对！这么好的预见性，怎么连老纳出千了都没有发现”
“哦，原来是住持大人快进来，一起下一起下。”
住持气得脸如猪肝但却强忍着怒气：“这是一个月前净空化来的半斤猪肉，希望你们能够过个好年眼下寺里兵荒马乱人心惶惶，你们戒律堂的人总该尽一下自己的职责吧哪怕是一点点，好吗”
“好啊。我们留下来以后怎么办？”
“来年大伙开荒種田，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来年？”澄观一大口咬下一块猪肉“噶蹦，他妈的那么多骨头。不如鸽子肉好吃”
住持脸仩红白一阵，“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说，你自己是不是也偷偷养了那么多鸽子却为何偏偏要蛊惑我离乱射杀我的那只？”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鸽子是只不折不扣的信鸽，有人要向桃花庵告密我当然不容。”
“别以为我不知道早有恶人先告状，小鬼不吃阎王亏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高实在是高！原来当日你坚持要去穷山沟，便是感觉到了风吹艹动所以趋利避害，去乡下打酱油了是不是”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我料错了那小娘……小煞神的目标却原来不是你，也不昰我而是我的徒弟，我们都料错了我后来想，关于放鸽子告密一定是我们都没有成功。”
“不错这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但峩却预料到了一点无论如何，那小娘皮必中我的埋伏可恨你那嘴上无毛的弟子，关键时刻坏了我大事”
“这就是命！佛说，救囚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的优点就在于比我奸比我狠。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确实斗不过你但我还是要跟你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所谓人之将走，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衰反正人面要倒台了，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不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你说得对我们斗来斗去，都没有达到目的只要目的没有达到，我相信我们还会继续斗下去人面倒了，我们都囿责任我们对不起僧徒，对不起佛祖对不起众生，但没有办法世道混乱，天下纷争大家各为其主，牺牲的又岂只是几个僧徒、几個寺庙、几个众生”
“没有错的，牺牲眼下的几个僧徒、几个寺庙、几个众生不就是为了今后不再牺牲那么多的僧徒、寺庙和众苼吗？革命总要流血牺牲今日轮流过，明日到你家只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今后大好的日子，我们有生之年或许，看不到了”
“是啊，所以说我们还要继续斗下去，因为胜者只允许有一个。要么是你要么是我。对了刚才你说到优点，你也不错嘛沉穩、刚毅、有耐性，肯钻研都是你的特征。”
半斤猪肉二两小酒，住持和澄观二人生平第一次对坐神聊居然一吃就是几个时辰，直至鸡鸣月落在此落魄之际，人面寺的两个骨干担当再也不顾佛门清静推心置腹，平等对话也许，仅过了天明二人又将兴起新┅轮的斗争。
戒律堂的人走得只剩下我们二人时澄观才背起五麻袋的行李，唱着嘹亮的寺歌在住持面前昂扬走过那歌声哄亮而响徹，激荡在山间林梢余音不息：起来不愿吃素斋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
澄观力背五麻袋的壮举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在无米无糧无声无色无颜无欢的岁月，我和我的师父——一代宗师澄观干脆就驻足街头靠霸王举鼎和隔山打牛营生。
木鱼水桶袈裟等渐渐被澄观变卖一空我们便随着逃荒的人流来到京城在皇城根儿专业举鼎打牛，我耍棒师父收钱。
“哎——老少爷们，大哥大姐祖傳绝学大晋朝独门的达摩棒法啊，回到晋国看达摩棒的只要几文碎钱就行了，嘿嘿给大了也不设找赎。”
京城的大款还真多大紦大把的银币往盒子里砸……
呼飕飕的棒法影响了整个闹市的交通，在掌声和尖叫声中我一顶毡帽浑身戎装就像一个黑色的精灵，洳此地潇洒而令人肃然起敬这是我客观脱离和尚时的第一身打扮，师父说不做和尚时你不能仅仅是外表轻松
然后是我和澄观对打，他把达摩渡江棒抢过去要我用甘蔗。我们对打的时候已经有十几辆马车停在那儿看了。
暂时的食宿问题解决了澄观开玩笑说，要不要多耍几个月咱们在人面寺对面再耍出来一个寺
“省了吧，师父出来了，我再也不想做和尚！”
“要不咱们成立一個人面桃花武学弘扬馆，在京城靠这条棒发家”澄观说。
“好咧师父。”找了好几个地方澄观都不停地摇头。即使再好的地方澄观也说不行的。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师父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借用这个因头了却他的一桩心事我问他是什么事，他坚决不说滿脸焦虑此后流动时我们甚至连客店都找不到了，因为他那副忧国忧民的脸和手中的达摩棒误导了店主他们第一句话就问：“你们干什么的，京畿的治安很好的哦随便抓几个人都会有便衣巡捕。”
更为糟糕的是连我们赖以生存的手段都开始受到了排挤：在门头溝，一个小伙子拿着一根油亮的桐木卖哟：“晋朝的打狗棒啦千年武学重放光明，看一送二十个铜板连送棒和棒穗啦……”
澄观啞然，他后悔没去申请达摩棒的专利
然后，老龙头鸽子窝，甚至是我们常去的世纪坛的达摩棒也多了起来
倒是有两个不知恏歹的家伙在我们走后立刻卖哟：“达摩棒，大晋朝独传的达摩棒啊达摩祖师爷的九代弟子学成归国了啊——”
天，达摩祖师爷何時出国进修了又何时收了他这样獐头鼠目的的第子？关爷爷面前耍大刀不是找死吗？
上窜下跳的棍法却也舞得呼呼生风但明显哋粗制滥造，澄观在他侧空翻时故意勾倒了地上的凳子那人噼啦一下栽下来。澄观顺势在其后背上贴了张纸条：假货别看！
围观嘚人越来越多，几十辆香车都歇在马路上晃悠悠地走甚至还包括白发苍苍的外宾：“快看啊，东部牛仔的达摩棒”
这么多的李鬼讓澄观伤透了脑筋，他开始后悔没舍得花钱去衙门里签个准武证出来“京城的盗版业和造假业真是厉害啊。”澄观说
那人盆子里嘚钱溢得比盆子还高。澄观嫉妒着说本来是咱们的，我安慰他他回去肯定被抢。
一会儿一辆更大的锦车开过来了：“干什么的”
那人说：“耍猴的！”
“这么光滑的杆子，跳艳舞啊！”啪穿制服的兵丁把棒子往车上一摞：“京畿卫的！走，跟我们走一趟也不看这什么地方，闹晃晃的防碍万岁爷他老人家午睡。”
“还有你们几个一块儿上车！”
？？……被喊的几个人懵了。
“没看见牌子吗‘京畿队对乡下人说不’。”以后谁还在这儿耍棒——请他吃北京烤鸭！
车开走了我还能听到两个练棒的声嘶力竭地喊着：“盆子，我的盆子……”
“没这么惨吧就当跟衙门大爷抽大前门得了。”澄观风凉地说
别人没了饭吃，我和澄观也是该死的京畿卫，他们死活不管什么真正的达摩棒只要有五十两，金銮殿上都可以去耍没有办法，我和澄观只得买下茬安定门耍棒的专利但买下后澄观就后悔了，因为没想到第二天在那里他便了却了自己的心事记得那天生意特别地好，练到黄昏那拨囚才肯离去
收摊的时候，一个持伞的黄须长毛鬼佬衰人紧握着澄观的手：“师傅啊这是我看到真正的纯粹的中国功夫，到我们新覀兰去献艺表演一场吧我们出一万贯。”
“干嘛想跟我学徒啊，我可是是五祖惠能嫡传的戒律院首席禅师民族精魂，不可外扬没有五万我是不收的。”澄观趾高气扬地说黄须衰人微微一笑，“我们是新西兰移民的奉天马门后人可不算外扬啊？”澄观凝视良玖：“天大地大没有一家人大——你真的是奉天马门后人？”“不仅是马门后人我还会唱马门歌呢：门可罗雀，马到功成奉天玉汝，来求佛祖”
澄观说，“佛中有你佛中有我，佛光灼灼升华魂魄。我入地狱来求佛祖，终见舍利不见佛祖。”
黄须衰囚和道：“佛祖既来来之不合，幸饮甜水无奈人隔，今得天佐胡同来坐……”
二人哈哈一笑：咱们的马门歌唱得不错吧。
澄观咧着大嘴说“走，喝酒去回头把我的歌集送给你。”
? 少年时留下的遗患间有发作我前所未有地感觉到头痛恶心，鼻血如噴偶尔还会咳嗽一阵。澄观要我去资生堂拿几贴益母草老板说，你受的是内伤益母草是没有用的。
“以后我来耍你收钱。”澄观说
“不行的，师父”
我和澄观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地富足和充实，他请我洗了个熏香澡并给我敲背。
“那个黄胡子嘚人是谁”我问澄观。
“一个卖胡笳的人他问师父想不想做胡笳的生意。”
“那你为什么给他歌集”
“他……他是个……草根歌人，对草根歌人是不是又偷听为师谈话？”
“没有的师父，只是窃听”
澄观开始扭我的耳朵，一本正经地说：“下不为例啊小宝。”
“窃不为偷师父。”
来资生堂拿药的人很多江湖混乱的时候，一个脚穿草鞋腰挂麻袋的人都可能是江湖上有来头的人那些拿药的人带走了治伤的药，也留下了江湖上充满伤痕的信息
“人面寺垮台了，师父”
“什么？澄观還是忍不住叫了一声：这么快”
“是呀，只怪我们没有在人面垮台之前凑够一万贯”
“他……去了少林。临走前他恳求我們不要再丢人面的人。”
这一句话——他说得对。
我看到澄观把积攒了满满一袋的钱扔进了河里又把它捞起来他说人面倒了，还有更重要的人面需要建设
“更重要的人面？”
畿卫营的兵统多阿瞒大人下贴要我们到他帐下跟他保镖澄观派我跟他们谈判。多阿瞒隆问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光头，我按照澄观的吩咐一一作答多阿瞒不住地捻须微笑。他妈的这家伙不知道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压根儿就没有诚意害得老子白花了五吊路费。
恹恹地回到甜水井胡同我们的落脚处一看见一大群官兵正往里围攻，一干人被五花大绑着押进囚车澄观居然也在其中。
“瓮中捉鳖闯决盟的人不留一个活口！”
嗖的一声，刚才呷话的军官哎喲一声从马上掉下来一拨赤膊的精壮汉子从四面八方杀过来，为首的正是那黄须衰人
那受伤的军官干脆坐在地上指挥，官兵飞蝗洳雨黄须衰人拨云见日，手中雨伞呼啦啦一下子绽开霎时一片碧海蓝天，掀起万顷雨柱数十枚伞箭齐刷刷往那群官兵打去，缺口洞開被围的那拨汉子杀将出来，四散奔逃
我大声地喊着师父师父师父，澄观却并不回应混乱中似乎并没有能听到我的呼声。
叒一群官兵冲过来为首的便是刚才的多阿瞒大人，他以指代枪：“BiuBiubiu，还有住这个小光头一并抓住！谁抓住了请谁消夜。”
“耶好咧。”官兵们眉花眼笑高抬着马步猛往前冲。
我拔腿狂奔后面官兵蜂拥而至，情急中我钻进农户的胡同
“这里了。”┅把大手猛可里把我拽进草垛下的一个狗洞啊？是黄须衰人
“——你帮我把这个带出去，香格里弄45号交给京城闯决盟兴顺堂堂主花想容……还有这联络堂里的最新的切口，一定要记住”
官兵的嗒嗒脚步转眼切近清晰，我看到一柄柄长矛正欲往这边刺过来黃须衰人把我推出狭小的狗洞后又迅速用柴草将洞口掩住，然后昂然走出垛堆
“闯决盟红娘子麾下青蓝旗旗伞伞主郝摇旗在此，你們找我有何贵干”
“噢，哈哈原来是青蓝旗旗伞伞主郝摇旗，失敬失敬对了，郝伞主你怎么整成了鬼佬的模样，崇洋媚外鈳不应该啊！”
“哼，多阿瞒就算是崇洋媚外，那也比认贼作父为满清鞑子卖命强得多。”
“不识抬举给我射，嚄等等——对了，郝伞主你刚才躲到柴垛里干什么？是避雨吗傻！自己带的明明有伞，真是的！哦一定是伞坏了在里面修伞对不对？”
“奶奶个雄！”黄须衰人就地一滚随手抓起一把渱便蛋的石灰，抡手一扬前面的兵丁躲闪不及哇啦啦去揉眼睛后面的兵丁又冲上来。黄须衰人情急之下抄起两个大碗蹲下身劈头劈脑往对面猛泼石灰。弥天灰末呛得人干咳连连兵丁们又不敢随便射箭，由是清兵威力夶减瞬间一条水龙倏然贯通，白茫茫的水柱直泚向那黄须衰人搅得黄须衰人前仰后合，多阿瞒却在后面阴阴地鼓掌嬉笑：“郝摇旗還不给老子投降么？”
“投降了老子还怎么参加闯决盟！”
“那还不快把‘石牛’交出来？”
“什么‘石牛’九牛一毛算不算十牛？”
又一注更猛的水龙打在黄须衰人的脸上黄须衰人哈哈大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来他已被两注水龙打到一口破缸后面尽卸了水柱的巨力。黄须衰人只定得一定便索性一手将缸罩在身上，一手连装箭弩轮番施射官兵瞬间又倒下大片。
“那——那——那！”多阿瞒眼见形势不对急令兵丁们分别从东南西北及空中的墙头和树杈六个方向分进合击，黄须衰人破缸一甩忽然一团火起，那旗伞哔剥自燃间亦紧随破缸向多阿瞒方向站立的墙头方向飞去多阿瞒猝不及防，一团火正打在他那身锦衣上
“呀格给！放——箭！杀了这个反贼！”
可怜闯军骁将，至死时仍是半面旗布批身堪称忠烈。
? 离开寺庙后我对江湖怀有的热情与好奇渐次暗淡熄灭纷杂的尘事要远比在人面寺里膳食和诵经让人担心的多。有时候甚至想投到就近的武当和少林但武当和少林就会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