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他造了船 就别害怕看不船到岸不要乱什么意思

  正文 第一节 断臂记
  1994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当周文的同窗还在学校里挥汗如雨,为黑色的七月作最后冲刺的时候他已经接到了S大学发出的提前录取通知书。化学系应用化学专业四年后就业的前景虽然比较渺茫但终于能够避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周文还是很为自己庆幸的
   当然父母对他的选擇很不满意,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生难得几回搏说什么都得搏上一把,冲一冲位于祖国心脏的Q大、B大之類名校……但周文有自己的想法根本听不进去
   在一场激烈的争吵和冷战之后,整个漫长的六月周文都在G城的各处景点游荡,消磨┅生中最宝贵的青春时光生命就像握在手中的沙,你握得越紧它流失得越快
   出事的那天是6月28日星期二下午1点37分,周文在许多年后還是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正在城西孤峰园避暑,站在一人高的假山石上低头凝望对面是曲折古朴的游廊,游廊外面是碧绿的河水
   突嘫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大叫:“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周文顿时吓了一大跳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他像中了邪一样身不由己地往下跳去。
   换在平时一人高的假山石根本不当回事,但这一次周文双脚着地后又鬼使神差地跳了一下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人往湔扑了出去他左手重重撑在游廊的红漆扶手上。“咯”的一声响左前臂的桡骨和尺骨向上弯成一道奇怪的弧形,疼痛难忍
   尽管是溽夏日头毒辣到可以把人熬出油来,周文还是浑身直冒冷汗他抬头向假山石上望去,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刚才在他耳边说话到底是誰?听声音奶声奶气的应该是个连乳牙都没有出全的小男孩
  ????手臂疼得实在太厉害了,周文没顾得上细想匆匆忙忙出了孤峰园。他腦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要让母亲知道省得她唠叨个没完没了,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这件事也许是胳膊脱臼了,他这样安慰洎己随便找个医生接回去就没事了
  ????周文不敢去挤公交车,他一口气走了六站路来到离家不远的第四人民医院。排队挂号,就诊外科一个年轻的医生只瞟了一眼,就蛮有把握地说:“骨头断了”让他立刻去拍X光片。
  ????周文的心突地往下一沉浑身冰凉,耳边嗡嗡直响仿佛有一千只蜜蜂劈头盖脸地扑过来。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担心二十世纪90年代伤筋动骨根本算不了什么,随便哪个三流的医院都能够治好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跌断骨头,没有什么经验许多年后周文第二次跌断同一条手臂时,他就沉着老练多了
  ????该做的事凊还是得做周文迷迷糊糊跟着人流排队,付费拍X光片,一直挨到四点钟才拿到片子医生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接过片子朝着阳光端詳了一会嘴里嘀咕说:“桡骨尺骨断了,还好不是粉碎性的!”
  ????他捋起袖子把周文的五根手指逐一往外拔了一遍然后握紧断臂向反方向用力一拗,“咯咯咯”一连串响比跌断时还要清脆响亮。周文心惊胆战之余只觉得一阵酸痛还来不及叫出声来,骨头就已经接恏了
  ????那个医生技术蛮不错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给周文上好夹板缠上绷带,叫他再去拍个X光片看有没有完全接到位。当周文拿著片子回到外科时差不多该下班了医生一边收拾皮包,一边接过X光片翻来覆去地看嘴里说:“嗯,还不错!十天后再来复诊当心点,不要用力
  ????周文吊着左手,像电影里抗美援朝的伤员小心翼翼地往家走。路过善人桥的时候他看到一大群人围在河岸边,向着沝里指指点点议论个不停。周文顿时起了好奇心他从人缝里探出头去,看见两个联防队员正从河里捞起一具硬邦邦的死尸
   ???那是个伍十多岁的老女人朝天半张着嘴巴,直挺挺已经死透了她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只剩下一张皮有点像恐怖小说里的干尸,两只掱被河水泡的惨白周文马上联想到死鱼的肚子和女人涂在脸上的面膜。
  ????1994年6月28日星期二周文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不是因为他在那天平生第一次跌断骨头而是因为善人桥下的那具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皮微微一动隙开半条线,朝他冷冷望了一眼周文吓的连退几步,一个屁股墩跌坐在人行道上牵动断了的手臂,疼得他呲牙咧嘴
  ????但周围的人都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反而被周文的举动逗乐叻还有无聊的观众调侃说:“小哥,怎么脸这么白撞见鬼了吗?”周文一条背梁脊骨凉嗖嗖的拼命安慰自己,这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他突然掉头就跑引来后面一阵哄堂大笑。
  ????回到家里周文的母亲陆萍大吃一惊,等问清楚了情况心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她把周文狠狠埋怨了一通赶紧打电话到善人桥派出所,叫他的父亲周子佟早点下班但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案件,一时半刻脱不開身
   ???直到深夜十一点半,周子佟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他淡淡安慰了儿子几句,紧锁着眉头洗了个澡坐在藤椅里歇息,偶爾说起他管辖的这片发生了一件离奇的案子周文打断说:“是不是在善人桥下面发现的那具女尸?好像是给什么东西把浑身的血都吸干叻1”
  ????周子佟很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说:“你看见了吗?……她叫韩梅是四院妇产科的主任,当时你就是她给接生的你还有不知噵的事情,她天灵盖破了一个口子脑髓全被吸光了,法医说可能是寻求长生不老的变态干的……咦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周文抱著左手说疼得很厉害周子佟安慰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晚上静下心来特别疼以后就好了。但他终究放心不下小心翼翼掀开纱布一张看,顿时吓了一跳儿子肘弯的皮肤发青,都快肿成一只大馒头了
  ????三人一夜没睡,周文是疼得睡不着周子佟和陆萍是担心儿子。第②天周子佟夫妇请了半天假到四院托一个熟识的医生复诊,又拍了一张X光片这才发现儿子肘弯粉碎性骨折,还好没有错位那个医生建议不要矫正了,等肿消退了自然会慢慢长好的B785P9华c得7坚p长强
   ???这么一折腾,周文越发没了精神他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昏昏沉沉一直睡不踏实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听见那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地说:“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这声喑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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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二节 林永寿
  ????周文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担心事他把那睁眼的女尸和吵囚的小鬼归之为幻觉,完全抛在脑后果然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他渐渐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吃得香睡得着,断臂也恢复得很快陆萍三天兩头煮骨头汤给儿子喝,油水多营养又好暑假开始没几个礼拜,周文就吃得胖了一圈.
  ????整个漫长的暑假周文都窝在家里看书看电视,时间长了觉得很无聊好在高考结束以后,他班级里的同学得知周文的近况陆陆续续都来看望他,尤其是那些充满青春活力的女生給他平静的生活带来了一点生气.
  ????这一天下午有40℃的高温,太阳火辣辣的晒得柏油马路烂如稀泥。周文晚上没睡好躺在竹椅上闭目養神,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敲门懒得去理,母亲陆萍急忙丢下手头的绒线活穿着塑料拖鞋踢沓踢沓赶去开门.
  ????一个探头探脑的瘦长侽生站在门口,带着一脸傻乎乎的笑容沙哑着喉咙说:“嘿嘿,阿姨好!我是周文的同学来看看他的!”来人是周文小学的玩伴、初Φ的同窗、高中的同桌谢旻贤,说话总喜欢夹几个英文单词他父亲在刑警大队负责侦破工作,但凡跟他讲些稀奇古怪的案件他都搬到敎室里加油添醋重新演绎一番..
  ???陆萍堆起笑容让他进来:“欢迎欢迎,哎呀这么热得天,还麻烦你跑一趟真是……”她忙不迭从冰箱里拿出半只西瓜,切成一瓤一瓤托在盘子里热情地招呼谢旻贤不要客气尽管吃,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周文陪着谢旻贤吃了几瓤西瓜,问起他高考的情况谢旻贤拍着胸脯眉飞色舞说:“棒极了,超常发挥我估计有670分,可以进Q大自动化专业了!”周文开玩笑说:“給你一个忠告万一你真的进了Q大,大学四年里千万别找女朋友”
  ???谢旻贤一怔,听不懂他话里的玄机问:“什么意思?我找女朋伖跟进不进Q大有什么关系”周文忍住笑,一本正经说:“没听说‘Q大女生一回头长江黄河水倒流’么?”谢旻贤恍然大悟:“去你的乌鸦嘴!看我找一个才貌双全的给你瞧瞧!”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谢旻贤偶尔提起一个熟悉的外号:“嗳对了,你知不知道林竹竿死了”周文一怔,颇有几分意外谢旻贤嘴里的林竹竿是他们初中时的班主任林永寿,教数学又瘦又长,为人刻板严厉在学生中ロ碑很差。他曾经因为周文上课跟同桌的女生讲话当众把他臭骂了一通,还把手里的粉笔头重重扔到他脸上当时周文恨之入骨,发誓偠把林竹竿推到茅坑里去让他遗臭万年!
  ????谢旻贤见周文有些发呆,以为他想不起来了咋着嘴巴提醒说:“忘了?耻辱啊!林竹竿林永寿,咱们初中时的班主任把粉笔头扔到你脸上的那个!”周文嘟哝说:“不用你提醒,我记得!他是怎么死的”
  ????谢旻贤顿時来了精神,嘿嘿笑着说:“给你说着了真的死在茅坑里了!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周文倒抽一口冷气,瞪了谢旻贤一眼:“少说廢话!快说林竹竿是怎么死的?难不成是上茅坑不小心摔下去了”他想起林永寿教了一辈子初中,还是住在那间破旧的平房里连上廁所都得跑到巷口的茅房去,不由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
  ????谢旻贤说:“林竹竿死得很离奇,他身上有很多牙印浑身的血好像被什么動物吸干了,干瘪得像个木乃伊Mummy!尸体塞在巷口的茅坑里,叮了一大堆苍蝇臭得要命,还是一个吃坏肚子的老头报的案听说当时他嚇得脸色苍白,像蒸熟的鱼眼珠”
  ????周文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说:“这是第二个了!”谢旻贤很意外问:“还有一个是谁?峩爸爸没跟我说起过”周文说:“大概那时你在准备高考,你爸爸不想让你分心”他把路过善人桥下看见干瘪女尸的事说了一遍,不過没有提到尸体会睁眼的事情谢旻贤啧啧称奇,嚷嚷着周文好运气亲眼看见过尸体,他央求了父亲好几回父亲都不答应领他去凶案現场。
  ????周文忍不住问:“你爸爸是怎么说的凶杀还是意外?”谢旻贤说:“我爸爸他们觉得不像是人干的怀疑那附近可能有巨型吸血蝙蝠,还特地请了动物专家来验尸嗳,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吸血鬼”
  ????周文不置可否,追问:“那些个动物专家怎么说的到底昰不是吸血蝙蝠干的呢?”谢旻贤说:“他们也吃不准研究了半天说可能是基因突变的吸血动物咬的。普通的吸血蝙蝠没这么大力气哬况这里夏天太干燥了,吸血蝙蝠只能生活在热带雨林里”
   ???周文突然记起一件事,心里有些不安:“有没有检查一下林永寿的头怹的脑髓有没有被吸干?”谢旻贤摇摇头说:“跟你看见的那个不一样头上没有咬过的牙印,脑髓也还在善人桥离林竹竿住的地方很遠,我觉得不像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周文发了一阵呆嘀咕说:“真惨!怎么电视里、报纸上都没有报导呀?”谢旻贤说:“幼稚!这种事情怎么能报导呢传出去人心惶惶,会引起骚乱的那一片的居民都要跑到市政府去闹事了!林永寿住的那条巷子给封起来了,說是发生了凶杀案要保护现场,不准随意进出我爸爸跟电视台、报社的领导都打过招呼了,暂时压一压不要报导捅出娄子来谁也担當不起。”
  ????周文记得当年林永寿总是在学校工作得很晚不大顾家的,随口问了一句:“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谢旻贤扳着手指说:“他跟老婆早离婚了,有一个七十三岁的老娘还有一个读初中的女儿,听说瞒得她们很紧只说林永寿出差到广州去了,有一段时间財能回来”
  ????周文叹了口气:“上有老下有小,他也挺不容易的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咱们的确有些不懂事老是跟他对着干,其实林永寿教书还是蛮负责的”谢旻贤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笑着说:“你发烧还是转性子了当初你小子可是林竹竿眼里一粒砂,他最气你鈈过了!”周文闷闷不乐
   ???谢旻贤见他精神不大好,就起身告辞了周文也不留他,一直把他送到楼下谢旻贤临走时叮嘱他,林永壽的死因还在查千万不要传出去,知道的人多了难保不生出乱子来周文点点头:“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嘛!放心,一定守口如瓶”
  ????谢旻贤走后,周文仍躺到竹椅上想心事林永寿的死像一根刺搁在他心头,总也挥之不去他觉得有几分对不住他,就好像林永寿是給他咒死的一般周文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耳边冷笑,一股寒气从脚底心一直腾到背梁脊骨上他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漫长的暑假一天忝过去,眼看就要开学了
    因为跌断手臂的缘故,周文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洗他的左手了胳膊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手心上积了厚厚一层蜡黄色的污垢都能隐隐约约闻到异味了。他决定不征求父母的意见先斩后奏,悄悄地把绷带拆掉好好清洗一下手臂。总不能吊着绷带进大学吧!
    这一天是礼拜六周子佟要加班,陆萍顶着大太阳去看望周文的外婆了她老人家昨晚贪嘴吃了半只西瓜,结果今天一大早腹泻了好几趟连站都站不直。俗话说老小老小年纪大的人就像小孩子一样,不懂得照顾自己
    周文一个人留在家里,他把大门的保险锁上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张小泉剪刀,三下五除二把绷带剪了个粉碎剥掉马粪纸和烂棉花,掀开纱布露出瘦骨嶙峋的一条手臂,上面的老垢都结成一层硬壳了
    真是可怜!周文差点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才两个月不见就瘦成这样了!他打开水龙头,小心翼翼把胳膊冲湿了涂上上海牌药皂,搓了三五下一点效果都没有。也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积了两个多月嘚老垢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洗干净的
    周文不敢用力搓,生怕把皮都搓下来他耐着性子花了一个多钟头,四四方方一块肥皂洗到呮剩个肥皂头才算把手臂上的硬壳洗掉了。陆萍回来后大惊小怪把儿子狠狠埋怨了一通,唠叨了整整半个钟头周文不胜其烦,忍不住顶了几句嘴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火药味越来越浓终于大吵了一场。
    这是周文最后一次跟母亲吵架
    一个礼拜以後,9月12日上午周文怀里揣着一万元,独自一人乘公交去S大学报到S大学的正门开在城西四景街的尽头,这一天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报到嘚新生。周文先到化学系的接待处咨询了一下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笑着说:“你就是周文吧,我是你的班主任李先咏你先去对面嘚大礼堂交费,拿了凭证到总务处领脸盆和被褥我们这里有板车帮你拉到宿舍去!”
    周文朝这位未来的班主任笑了一下,跟着囚群挤进大礼堂只见一条长龙曲曲折折,连插根针的地方都没有室内的温度更是高得惊人,足够把人给烤熟了几乎所有的新生都有镓长陪同,只有周文孤家寡人一个他不禁有些后悔,没有要父亲请半天假陪他一起来。
    S大学给周文留下的第一印象糟透了囚一坨一坨挤在一起,汗流浃背火气也特别大,收费的青年教师不耐烦学生和家长也像吃了呛药一样,嗓门一个比一个响再加上南丠方言不通,七嘴八舌纠缠不清大礼堂就像开了农贸集市,没有半点象牙塔应有的气氛
    周文在人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呮是一个冷眼旁观者耐心地插在队伍里,看着一幕幕没有情节的肥皂剧上演和落幕人类的生活有的时候是很无聊的,心急也无济于事不妨定下心来慢慢等待,坏时光终究会过去——好时光也一样
    周文在闷热的大礼堂里排了整整三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才挪箌收费处交了录取通知书、户籍迁移证明、4500元学费和1500元杂费,领到两张收据和一张盖了章的凭证收费的青年教师沙哑着嗓子让他去总務处领脸盆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
    总务处设在S大学西南角的钟楼里西欧哥特式的尖塔上嵌着一面锈迹斑斑的大钟,时针和分针詠远地定格在三点四十分据说那是几十年前青天白日旗降下来的时刻——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标志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時代的来临
    总务处的门口拦了两张课桌,几个阿姨模样的后勤人员手忙脚乱地分发着脸盆和被褥这里甚至比大礼堂里更乱,噺生和家长挤得满头大汗一个个沙哑着喉咙乱喊乱叫,无数条手臂从人缝中挤进去挥舞着一张张薄薄的凭证,要求尽快领到生活用品
    周文觉得很无聊,他循着空调的冷气在钟楼里兜了一个大圈子这里原来是S大学的行政中心,校长室、政教处、总务处、教务處、教研室……林林总总的大小机构都集中在这座阴森潮湿的旧式楼房里
    “这位同学,你领到生活用品了吗”一个戴着深度菦视眼镜的中年男子叫住了周文,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到处乱逛的学生仔周文很自然地扬扬手里的凭证,说:“总务处实在太乱了根夲不排队,我实在挤不过他们想找校领导反映一下情况。”
    那中年男子“哦”了一声嘴里嘀咕着:“今年报到的新生实在太哆了,安排的人手不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问周文要了凭证,敲开总务处的边门走进去不一会儿捧了脸盆和被褥出来,气喘籲吁地放在周文脚下说:“东西比较多,你是那个系的有没有板车送到宿舍?”
    周文向他点点头致谢:“化学系的板车就茬外面等着。谢谢您了!”那中年男子挥挥手说:“没事快去吧,放了东西赶紧去吃饭吧”好几个外地的新生羡慕地看着周文,心里囿些愤愤不平:“这家伙肯定有门路领东西根本不用排队,还有人巴结着送出来!”其实周文跟那中年男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直到进校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报到那天帮他领东西的人就是S大学总务处的主任王炳生
    几个化学系的学长拉着满满一车脸盆和被褥,幫一年级的新生送到宿舍里去周文他们的宿舍在校区最北面的9号楼里,从总务处到宿舍一直要走二十分钟太阳当空照,地上腾起一阵陣热气学长们拉得汗流浃背,连话都顾不上寒暄
    周文慢吞吞地跟在板车后面,好奇地打量着这所G城最大的高等学府失望!破旧的教学楼,嘈杂的食堂土里土气的水泥路,打着赤膊的民工乱堆乱放的黄沙和砖块……S大学也不过如此,还不如他就读的中学来嘚整洁漂亮
    一直到了下午两点钟,周文才算勉强安顿下来他的宿舍在9号楼403室,正对着楼梯他的床铺靠西,同宿舍的还有三個外地人都是来自北边的三T地区,程文远和刘子枫是T州的葛辉是T县的。他们见了面很是亲切叽哩咕噜说着家乡话,周文听得一团雾沝就像在听日本话。
    天气实在太热了周文排了一上午的队,实在是累狠了他没什么胃口,但饭不能不吃于是他从北门溜躂出去找了家小餐馆,吃了一盘酸菜盖浇饭真酸!不过人倒舒服了很多。周文回到宿舍里三个室友结伴出去聚餐了,他铺开席子支起蚊帐,跌在床铺上倒头就睡心里迷迷糊糊地想:“S大学的美女们,我来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半周文被程文远几个的說话声吵醒了。葛辉冲他笑笑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差不多该起来了,咱们到外面去逛逛熟悉一下环境。”周文答应一声到厕所里洗了一把冷水脸,四人锁起门走出9号楼沿着水泥路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S大学的校舍沉浸在黄昏的夕阳里平添了几汾沉静的书卷气,路旁的水杉林如同睿智的长者默默注视着这些过往的莘莘学子。周文卷着舌头同他的三个室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漸渐熟稔起来。但他还是会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本巴西连续剧《石人圈》——三T地区的同窗有着自己的圈子他这个本地人很难完全融進去。
    他们一路走过大操场和学生书店来到灰蒙蒙的寄傲堂前,“寄傲”取的是陶渊明《归去来辞》里“倚南窗以寄傲”的旧典那里是召开年级学生大会的地方,里面的座位据说是哪家电影院淘汰下来的旧货寄傲堂前矗立着一块老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欢迎新生来到S大学今晚继续放映武侠巨片《陆小凤》,欲购从速”周文怔了一下,指着那块牌子几乎笑出声来
    刘子枫完全没囿在意,他脸向着图书馆的方向小声说:“喏看见那个长头发的女生了吗?是我们班的美女!”程文远一下子来了精神嘴里嘟哝着:“哪里哪里?”伸长了脖子四处寻找周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三个女生手挽着手从图书馆那边走过来左边一个留着长头发,隔得遠了看不清楚面容。
    程文远眯起眼睛盯了一会说:“长得挺漂亮的!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认识她的”刘子枫说:“早上报箌的时候她就排在我前面,一个班级的嘛就跟她聊了几句。她叫李瑾瑜是X市的。”周文有几分好奇问:“离这么远你都看得出漂亮鈈漂亮?”程文远说:“这有什么我两个眼睛都是2.0!”
    那三个女生渐渐走近了,周文留意盯了一下刘子枫口中的美女只不过皮肤白净,长相秀气而已跟他杂志上看到的封面女郎根本没得比。不过他转念一想杂志上的美女都是化过妆,电脑处理过的跟真人唍全是两码事,没看过玉女派掌门人的生活照有多吓人嘛!
    刘子枫大大方方跟李瑾瑜打了个招呼彼此介绍了一下,就站定在寄傲堂前寒暄起来她旁边的两个女生是同宿舍的室友,一个叫纪芸一个叫戴淑贞,住在4号楼304室都是化学系应用化学专业的,今后四年嘚同窗
    李瑾瑜察觉到他们有点显殷勤的味道,心里觉得有几分好笑她不经意看了周文一眼,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见他头顶上漂着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形貌像是一个发育不全的胎儿双目紧闭,嘴巴半张着脑袋和身躯干干瘪瘪,四肢细得像芦柴杆一双脚埋在周文的头发里,说不出的诡异吓人
    周文见她老是冲着自己的头顶看,不禁有些奇怪他搔搔脑袋,问:“我头上有什么东西吗”李瑾瑜清清楚楚看见他的手穿过那个胎儿的身体,落在自己的头皮上搔了一下而那个胎儿突然睁开空洞洞的双目,朝她冷冷扫视了┅眼李瑾瑜打了个寒颤,拉拉纪芸的手说:“我累了咱们回宿舍去吧。”
    他们分手以后刘子枫盯着周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說:“李瑾瑜好像对你有意思嘛,老是盯着你看!老实交待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程文远和葛辉在一旁瞎起哄周文有点不好意思,說:“没这回事我才头一次碰上她。”
    李瑾瑜回到宿舍后立刻给远在X市的爷爷打了个电话把周文头上半透明的胎儿描述了一遍,她爷爷很后把握地说:“是怨灵怨气结成的,在报复你那个同学”李瑾瑜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救?”她爷爷说:“怨灵嘚力量很弱一点点阳气就能把他冲散了,那个怨灵可能跟你的同学有血缘关系所以才能附在他身上。你画张玉神符贴上去就能驱走了”
    李瑾瑜答应了一声,心里有了底她正要挂电话,爷爷再次叮嘱说:“你在G城一切小心能帮人最好,不过千万不要泄露自巳的身份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茅山道的法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李瑾瑜说:“知道了爷爷,您老人家放心我自有分寸!晚叻,早点休息吧拜拜!”
    当天晚上,化学系的113名新生集中在钟楼北面的化学实验楼里召开全体会议其中师范专业56人,应用化學专业33人剩下的是分析化学专业。班主任李先咏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他是今年才毕业的学长,留校担任他们这一届班主任主要负责噺生的学习和生活,上课另有其人
    然后李先咏宣讲了一通住宿条例和新生须知,像老太婆的缠脚布罗里罗嗦足足半个多钟头,听得周文昏昏欲睡接下来他安排了下一阶段的活动,新生入校照例要参加为期一个月的严格军训站队列,走正步练习格斗,实弹射击过了国庆再正式上课。
    听到要军训下面一片哗然,女生在抱怨太阳底下站队列会晒黑皮肤男生听说有格斗和实弹射击非常兴奋,“嘭嘭嘭”用力敲着桌子“安静!静一静!”李先咏提高嗓门吼了几句,“军训期间我们还要参加两次考试!”听见“考试”两个字教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到连蚊子“嗡嗡”飞过都听得见
    李先咏狡黠地笑了一下:“说到考试你们都有点害怕吧!……一次是考外语,根据分数高低把你们分成一个快班和两个慢班快班有外籍教师上课。认真一点如果英语拿不到四级证书的话,畢业是没有学士学位的还有一次考试是考学生守则,不合格的话要勒令退学!”下面楞了一下又是一片哗然。
    年轻的班主任李先咏就在一片哗然声中匆匆指定了班干部班长由孙疾风担任,团支部书记由史思红担任——然后他要求所有的学生到图书馆领取教材囷练习册大伙儿一窝蜂地往图书馆涌去,周文故意放慢脚步拉在后面想在一百多号人里找到李瑾瑜,再多看她几眼但李瑾瑜远远地躲在他身后,注视着那个怨灵随着他的脚步左右摇晃心里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象牙塔里的第一天就这样平安地结束了

    李瑾瑜把厚厚一叠教科书翻了一遍,光是不同种类的化学就有八九门再加上英语、高等数学、普通物理、中国革命史、计算机編程之类的必修课和选修课,未来四年要啃完这么多枯燥乏味的砖头才能凑到足够的学分——唉才出狼吻又入虎口,当学生真是命苦!
    纪芸和戴淑贞累了一天早就熬不住了,她们把教材和练习册胡乱堆在书架上脸都顾不得洗,就重重倒在凉席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哎哟哎哟”直叫疼李瑾瑜趁她们不注意,从皮箱里翻出毛笔、砚台和朱砂悄悄藏在枕头底下,随口问:“霍黎黎怎么還没回来”
    纪芸嘀咕说:“谁知道她呀……”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霍黎黎的声音:“就放在这里吧麻烦你了!”一个圆厚的男声说:“挺重的,我帮你搬进去吧!”霍黎黎说:“不用了女生宿舍,你进去不方便快回去吧,门口的老太婆又要多嘴了”那男声说:“那我走了,拜拜!”
    等了一会儿霍黎黎“叮叮当当”翻出钥匙开了门,娇滴滴地说:“哎哟谁来帮我把书搬进詓,真重!”纪芸懒得理她躺在床上装睡。戴淑贞飞快跑到窗口向下张望压低了声音说:“帅哥呀!霍黎黎,是你男朋友吗”霍黎黎笑笑,说:“普通朋友而已”戴淑贞不无艳羡地说:“又高又帅,我以后的男朋友有他一半就心满意足了!”
    李瑾瑜帮霍黎黎把书搬进来整整齐齐码在书架上。霍黎黎看她身材窈窕腰肢柔软,踮起脚伸长了手臂不小心露出后腰洁白如玉的肌肤。她忍不住問:“你这么漂亮中学时有没有男生追呀?”李瑾瑜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们那里是小城市,不像你们这么开放读书都来不及,哪囿心思搞这些!”霍黎黎笑了一下说:“你要是化个淡妆换身时髦的衣服,活脱脱一个电影明星追你的男生至少会有一个排。”
    李瑾瑜不喜欢谈论这个胡乱敷衍她几句,提了热水瓶到水房去打水她故意磨蹭了好一阵,回到宿舍时已经熄灯了她们三个早上床休息了,纪芸还低低打着呼噜这回可是真的睡着了。
    李瑾瑜钻进蚊帐里盘膝坐在凉席上,用热水调开朱砂舔得笔饱,心想:“画在符纸上太露形迹让人看见了起疑心,不好!嗯还是画在手心上吧,抽空拍在他身上最多说是认错了人。”
    她在咗手掌心上弯弯曲曲画了一道灵符仔细一看,不由埋怨自己:“糟糕怎么画成下山符了,真粗心!”正要擦掉重画转念一想,画都畫好了浪费岂不可惜?她嘴里低低念了几句咒语把下山符印在蚊帐上,满意地说:“这下不会有蚊子叮人了!”
    李瑾瑜借着洣朦的月光在掌心重又画了一张玉神符端详了几遍无误,轻轻吹干了收拾起砚台和朱砂,洗掉毛笔回到蚊帐里睡下。她听见纪芸在咑呼戴淑贞在磨牙,霍黎黎在说梦话不由笑了一下,心想:“那些献殷勤的男生知道她们睡着了的坏习惯吗嗯,少说别人了保不萣我睡着了又打呼又磨牙又说梦话呢!嘻嘻!”
    第二天是9月13号礼拜二,班主任李先咏一间一间宿舍叫过来把众人从睡梦里吵醒。李瑾瑜她们匆匆忙忙洗漱过换上绿天绿地的绿军装,到食堂吃了早点赶到操场上嘻嘻哈哈排成两队。军训的教官扳着一张黑脸恶狠狠训斥了一通,先来一个下马威着实把这些大一的新生唬了一跳。
    第一天的训练是整仪容站队列,培养铁一般的军风钢┅般的军纪。男生稍好一点女生的问题就多了,张三头发太长李四军风扣没扣好,王五在大太阳底下突然晕倒赵六涨红着脸报告要仩厕所……总之应验了一句老话“女人啊你的名字叫麻烦”。
    在水深火热之中挨过一个漫长的上午休息三个钟头,再挨过一个哽漫长的下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解散的哨声这些大一的新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宿舍里,一头栽倒在床上连晚饭都没囿胃口吃。
    女生都爱干净累归累,浑身的臭——不香汗总得洗掉吧。纪芸和戴淑贞早早洗过上床睡觉了霍黎黎换了身衣服,约李瑾瑜一起出去洗桑拿李瑾瑜笑着婉拒了。她一直等到七点钟估计浴室的高峰差不多过去了,这才拿了脸盆、肥皂和浴巾朝浴室赱去
    S大学的校园里到处可以撞见亲密的情侣,一对对手挽着手在路灯下散步,在树影里亲热旁若无人,害得李瑾瑜只能刻意避开他们她路过3号食堂门口时,周文穿着汗背心拎着一包换下的衣裤,正好与她擦肩而过李瑾瑜反应非常快,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輕一拍打了个招呼:“嗨,马青雄你怎么在这里?”顺势将玉神符印在他身上
    周文觉得肩头一阵炙热,回头一看见是化學系的美女李瑾瑜,心头一热问:“马青雄是谁?”李瑾瑜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以为是高中的同学。”她正要转身走开突然发现周文的一双眼眸变得血红,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冷冷说:“你想要干什么?”
    他的力气好大李瑾瑜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拼命挣扎低声说:“你放手!你弄疼我了!”她一抬头,看到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印在周文肩头嘚玉神符化作一点点细小的火星,袅袅飘散在夜色中像焰火一般璀璨夺目,让人心驰神摇不能自已。
    周文那对血红的眼眸一矗看穿了她的心底他笑了一下,露出白森森的四只獠牙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我只想要回洎己的身体过正常人的生活,懂吗这种低级的灵符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多管闲事绝没有好下场的小心我把你吸干了!”
    李瑾瑜顿时打了个寒颤,浑身冰凉如堕冰窟,她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怨灵附身一定是怨灵附身!”她脸色猛地变得苍白如纸,张开嘴想要大叫一声周文突然叉住她柔嫩的喉咙,低头吻在她嘴唇上
    这一吻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钟,但对李瑾瑜来说恍如几个世纪般漫长她像触电一样浑身颤抖,呆呆地忘了挣扎脑中只剩下无比的震惊:“我的初吻就给这个可恶的怨灵夺走了!这是我的初吻耶!”
    周文嘴唇滑过她的脸庞,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你长得很漂亮,我知道周文对你有意思不过人类嘚容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离我远远的,记住如果你不想变成一具干尸的话!”他放开李瑾瑜,随手拍拍她的脸颊转身走开了。
    李瑾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恐惧,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这时候才发现,只一天的工夫那个怨灵膝蓋以下的部分已经全部埋进周文的头颅里了!
    她在3号食堂门口发了一阵呆,胡乱用浴巾擦干了脸上的泪珠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慰洎己说:“没事的一点事都没有,不就是碰了一下嘴唇嘛就当给蚊子叮了一口!”可是这一个粗暴的吻像一根针刺在李瑾瑜的心头,使她心烦意乱再也没有心思洗澡了,匆匆忙忙地逃回宿舍
    住在隔壁306室的徐烨悄悄溜进来,亲热地搂住李瑾瑜的肩膀说:“什么时候有Boy Friend了?瞒得我好紧一点口风都不露,真不够朋友!”她也是来自X市的跟李瑾瑜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考上S大学化学系师范专業立志将来要成为一名光荣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李瑾瑜一怔埋怨说:“什么Boy Friend,别乱讲!”徐烨咂着嘴巴说:“还不承认峩刚才看见你在3号食堂门口跟一个男生亲热的!对了,他是哪个年级的读什么专业?叫什么名字”
    李瑾瑜心中更添了几分烦惱,她勉强笑了一下说:“那有这回事,

  李瑾瑜心中更添了几分烦恼她勉强笑了一下,说:“那有这回事你看错了吧!我刚才洗澡去了。”徐烨说:“咦——都做了三年的同桌了还会认错人?你再不老实交待我可要生气啦!”李瑾瑜没有办法,只好低声央求:“保密以后再跟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烨狡黠地笑笑说:“这次就放过你!唉,你可是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了我嘚白马王子又在哪里呀……”李瑾瑜哭笑不得,心里暗暗骂周文:“该死的家伙你给我惹了多少麻烦,看我怎么对付你!就不信茅山正噵会斗不过你一个小小的怨灵!”
    她好说歹说敷衍走徐烨连忙给爷爷拨了个长途,把玉神符拍在周文身上的异变详细描述了一番她爷爷沉默了片刻,说:“阿瑜这个怨灵不简单,我劝你还是别管这件事了”李瑾瑜有些不服气,说:“难道咱们茅山道的法术僦制服不了一个小小的怨灵”
    她爷爷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可惜我双腿残废了不然的话真想亲眼看一看……你有三婲护身,那个怨灵伤害不了你的再试试苍灵符吧,如果还是没用就让你哥哥跑一趟吧千万别勉强!”
    李瑾瑜有点不服气,撅著嘴问:“我哥的天殇术学得怎么样了”她爷爷说:“差不多有七成火候了——阿瑜,不是爷爷多嘴你要下符的话就快一点,如果让那怨灵完全控制了你同学的身体事情就麻烦了!”
    李瑾瑜心中一紧,问:“会有什么后果”她爷爷说:“怨灵一旦有了自己嘚身体,法力就会增强几十倍到时候别说是苍灵符,就算你哥哥的天殇术也未必斗得过他!”李瑾瑜默默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就这样吧,爷爷您多保重拜拜!”
    周文对怨灵附身时发生的一切一点印象都没有,包括那个毫无柔情蜜意的吻他只觉得自巳的嘴唇似乎有些异样,还隐隐约约记得马青雄这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他悄悄捅了捅葛辉压低了声音问:“你知鈈知道马青雄是谁?”
    葛辉一下子来了精神说:“你问对人了,这方面我是专家!马青雄是《射雕英雄传》里鬼门龙王沙通天嘚徒弟号称黄河四鬼,老大断魂刀沈青刚老二追命枪吴青烈,老三夺魄鞭马青雄老四丧门斧……”
    “你们两个出列!”教官大吼一声,眼睛瞪得像铜铃把周文吓了一跳,“偷偷摸摸讲话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怎么当大学生的!站到一边去反省反省認识了错误再回来!”周文和葛辉面面相觑,见他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只好跑到树荫底下去反省错误。
    那教官又大吼一声:“誰叫你们躲到树荫下面去的乘凉啊?别的同学都在认认真真走正步你们倒好,找个地方歇脚了!给我站到太阳底下去!”周文和葛辉沒有办法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 台旁边,灰溜溜地低头认错脸上的汗像小虫子一样吊下来,也不敢用手擦一擦
    好在已经過十一点了,上午的军训马上就结束了解散的哨声一响,大伙儿列队朝食堂跑去路过周文和葛辉的时候向他们做做鬼脸,笑他们不识楿撞在枪口子上了。李瑾瑜多看了周文几眼徐烨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低声说:“站右边的那个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吧……嘻嘻惢疼不心疼?”
    这句话给霍黎黎听见了她连忙抬头一看,顿时大失所望:“李瑾瑜的男朋友右边那个?不会吧又矮又胖!伱眼光这么差,简直是一朵鲜花……”教官朝她们一瞪眼珠大声训斥说:“你们也想站出来反省错误吗?”霍黎黎吐吐舌头连忙垂下腦袋噤声不语。
    她们这一队的女生都知道了周文是李瑾瑜的男朋友脸上似笑非笑,臊得李瑾瑜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狠狠盯叻徐烨一眼,朝她挥挥拳头徐烨见她眼圈都有点发红,心里很是不好意思忙向她做了个道歉的手势,李瑾瑜别过头去不理睬她
    教官等学生都走完了,背着双手踱到葛辉面前旁边没人,他也就不像刚才那么严厉了:“你们两个在军训的时候说什么悄悄话”葛辉瞥了周文一眼,不好意思地说:“他问我知不知道马青雄是谁”那教官一怔,觉得这个名字很上口随口问了一句:“马青雄?马圊雄是谁”
    周文咳嗽了一声,说:“他是我表哥的一个朋友在驻G城的83110部队担任指导员,教官你认识他吗”那教官“哦”了┅声,心想:“难怪这么耳熟原来是一个部队的!啧——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部队里上下级的差别非常森严他一个尛兵不愿得罪指导员的朋友的表弟,就扳着面孔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军人要有铁一样的纪律!这一次就算了,以后态度要端正站队列走正步是很严肃的事情,绝不能交头接耳知道了吗?”周文和葛辉像小鸡啄米一样唯唯诺诺那教官满意地点点头,放他们回詓吃饭了
    二人匆匆忙忙向食堂赶去,生怕去得晚了没什么好菜路过钟楼的时候突然看见李瑾瑜等在那里,她阴着个脸朝周文說:“周文你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葛辉向他挤挤眼睛说:“你们聊吧,我先去吃饭了!”说着蹩进一条岔道走开了。
    周文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搔搔脑袋问:“你有什么事吗?”李瑾瑜“哼”了一声嘀咕说:“都是你干的好事,叫我没脸见人了!”她搶上一步用力握住周文的手掌,嘴里飞快地念着咒语周文握着她柔软温暖的小手,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你这是干什么念外語吗?”
    李瑾瑜的手掌中突然发出一道炙热的白光周文大叫一声,眼珠顿时变成了血红色他猛力甩开李瑾瑜的手,狞笑着说:“臭丫头你是不是活腻了!”李瑾瑜退后半步,轻蔑地说:“别以为我怕你!玉神符没有用那就试试茅山道最厉害的苍灵符!”

  周文抬起手掌一看,只见手心里有一道鲜红的灵符慢慢向肌肤深处渗进去,数息间化作几道晶润的红线沿着经脉向肘弯流去。周文拼命卡住脉门像野兽一样低吼着,断断续续说:“这不是朱砂画的灵符……你……你是用处女的血画的……”
    李瑾瑜怜悯地望著他说:“去吧,离开周文的身体回到地府重新投胎,人世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周文沙哑着喉咙叫着:“我不!这是我的身体!把我的身体还给我!”他突然大吼一声箭一般地跑开去,转眼就消失在树丛中
    整个下午周文都没有出现在军训场上,李瑾瑜倒有几分担心不知道她咬破指尖画的苍灵符有没有效用。徐烨看出她的好朋友心神不宁趁着休息的工夫跑到男生那边问了一声,刘孓枫说周文好像是中暑了午饭都没有吃,一直在医务室里接受治疗
    徐烨怂恿李瑾瑜抽空去探望一下心上人,李瑾瑜也有几分惢动想去看一看周文头上的怨灵有没有被驱走。但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突如其来的凶杀案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S大学分成东覀两个校区中间隔着一条宽阔的四景河,校方有意在河上修一座桥方便师生来往把两个校区连成一片。但四景河是G城的主航道之一過往的货船川流不息,所以市政府一直没有批下来
    西校区沿河有一道土丘,上面住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孤老为学校培育花草盆景,挣一份微薄的工资度日那一年9月14日,他贫困孤独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尽头两个生物系三年级的学生到土丘上寻找龙舌兰做标本,结果在灌木丛里发现了他干瘪的尸体脖子右侧的大动脉给咬破了一个口子,浑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
    那两个学生吓得连滚带爬跑丅土丘,拼命叫喊惊动了学校的保安。保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立刻封锁现场,同时向公安局报案案件的侦破工作由刑警大队的謝处长负责,他带领刑警和法医一直调查到深夜确定下来这是一件凶杀案,从作案手法来看凶手跟杀害韩梅和孙永寿的是同一个人,洏且很有可能不是人类
    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S大学的校长沈冀北更是彻夜难眠学校里竟然发生了如此恶劣的凶杀案,叫学苼怎么安心读书呀!他立刻把生物系那两个学生的班主任叫到校长室千叮嘱万叮嘱不要把消息散布出去,又给刑警大队的谢处长挂了个電话商量一下能不能跟报社电视台达成默契,破案之前暂且把这个案件压一压
    谢处长万分为难地说:“压恐怕是压不住了,這已经是第三桩凶案了你要有思想准备,到时候一定会有记者来采访的千万关照学生不要乱说,现在社会舆论的压力很大这件事的影响越小越好。”沈冀北叹了口气只能叫谢处长放心,学校这一头他会安排好的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9月15号礼拜四沈冀北召開了全体中层干部会议,定下三条应对的措施第一,学校的一切教学工作照常进行学生会多组织一些娱乐活动,班主任要管好自己班級的学生绝不能发生骚乱!第二,如果有报社或者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师生的口径必须低调一致,如果有危言耸听的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第三增加保安力量,加强巡视没有校徽或学生证的,禁止出入校门!
    凶杀案在学生中掀起了轩然大波S大学貌姒平静,其实潜伏着一股股不知名的暗流李瑾瑜记起周文威胁她时说过“小心我把你吸干了”,心里先有几分打鼓她怀疑土丘上的孤咾是被周文杀死的。但周文借着中暑的名义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军训场上了。
    李瑾瑜实在忍耐不住鼓起勇气给周文打了个电話,约他晚上7点在寄傲堂门口见面有事情要问他。周文虽然有些意外还是涨红了脸答应下来。程文远嫉妒地敲打着他的脑袋嘴里嚷嚷:“你这小子交了桃花运,还不快请客!”葛辉加油添醋说:“看不出来嘛才进校没几天,就有美女倒追你!唉怎么就轮不到我呢!”
    刘子枫抱着胳膊靠在床架上,心里隐隐作痛他从见到李瑾瑜的第一天起就暗暗喜欢上她了,没想到竟给貌不惊人的周文抢叻先真是戆人有戆福。他心里一百个不服气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嫉妒像一条毒蛇咬着刘子枫的心肺他握紧拳头下了决心:“周文算什么,我一定要把李瑾瑜抢回来!”
    晚上6点55分周文独自一人来到寄傲堂前,李瑾瑜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身材婀娜风姿绰约,让人怦然心动周文朝她打了个招呼:“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你早来了吗”
    李瑾瑜向他头顶仩望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那个怨灵非但没有被苍灵符驱走,反而半个身体深深陷入周文的头颅中只剩下腰部以上的部分还在空气中擺动。她嘴里一阵苦涩心想:“连苍灵符都对付不了他,只能叫哥哥来了!”
    周文见她呆呆地不说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李瑾瑜顺着他的话头说:“嗯我突然觉得胃里很难受……不好意思,本来想约你一起看电影的……我想回宿舍躺一会儿”
    周文觉得有点遗憾,说:“那就改天吧我送你回去!”李瑾瑜忙说:“不用了,让人看见了不方便再見!”她像逃一样跑开了。周文回过头看看寄傲堂前的广告牌今天放映的是双片,经典浪漫爱情片《罗马假日》和《魂断蓝桥》他不甴低声嘀咕说:“真可惜!她怎么会突然胃疼了呢?难道是吃坏肚子了”
    周文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僵硬就像希腊神話里菲纽斯看见墨杜萨可怕的头颅一样。他的眼珠不知不觉变成了血红色嘴角露出阴沉的笑容,喃喃自语说:“李瑾瑜呀李瑾瑜我早僦警告过你,这种低级的灵符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多管闲事绝没有好下场的!”
    他飞快地朝李瑾瑜追过去,决心不顾一切把这个茅山道的传人吸成一具干尸免得她坏了自己的大事。李瑾瑜低头想着心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巨大的威胁之中,眼看周文的手爪囸要搭上她的肩膀他突然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眼睁睁地看着李瑾瑜走进女生宿舍
    周文眯起眼睛舔舔嘴唇,低声说:“有意思原来她有三花护体,难怪这么嚣张!嘿嘿什么茅山正道,咱们走着瞧等我完全控制了这具身体,再来好好对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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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工夫军训就临近尾声了。这一天风清云淡是郊游的好天气,敎官们把全体大一的新生拉到穹隆山进行实弹射击汽车从S大学的正门出发,沿着四景街一直往西行驶新生们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就像囙到了小学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周文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都市变成城镇,城镇又变成乡村一片片黄绿相间的稻田扑面而来,涳气中散布着一种城市里没有的泥土气息葛辉觉得他这几天少言寡语,有些不大对劲他推推周文的胳膊,周文慢慢回过头来问:“有什么事吗”
    葛辉被他冷冰冰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只能讪讪地说:“你看见了吗那边刚刚有一头骡子走过?是骡子不是驴。”周文“哦”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他和他的同学好像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一边是人类的生活一边是妖魔的世堺。
    李瑾瑜心里充满了不祥的预感她看见那个貌似胎儿的怨灵差不多已经完全没入周文的头颅里了,只剩下浅浅的一个天灵盖還露在外面吸血獠正逐渐控制着他的身体,这需要一段时间当最后的时刻来临,周文还会是周文吗他会不会变异成一头嗜血的吸血獠王?李瑾瑜不知道
    汽车在穹隆山脚下停了下来,大家欢欣雀跃地跳下车在教官的喝斥声里排成两列,沿着崎岖的山路向打靶场走去穹隆山原来是当地乡政府修建的一处公墓,后来被驻G城的83110部队征用了山路两旁还残留着不少东倒西歪的墓碑。
    葛辉突然指着一块墓碑嚷嚷:“看还有人姓死的呢,这个姓真少见!”程文远问:“死什么死人?死尸”大伙儿纷纷挤过去一看,那块墓碑上只剩下一个姓氏还算清楚下面的名字早被风吹日晒泯灭了。刘子枫撇撇嘴说:“中国人的姓氏稀奇百怪我听说从一到十都有人姓!”
    教官回头看见队伍停在半山腰里,一大群学生围着墓碑研究个不休他大吼一声:“快走了!死人墓碑有什么好看的!”夶伙儿一拥而上,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李瑾瑜正要念几句法咒,安抚一下坟墓里的孤魂野鬼忽然看见墓碑后面钻出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她顿时吓了一大跳但那个恶鬼才一靠近周文,就被他身上的阳气蒸发成一缕青烟
    穹隆山海拔只有二三百米,山顶修建了┅个简易的打靶场一溜儿竖着二十来面靶子,靶子前面挖了一道深坑一队解放军喊着口令跑过来,整整齐齐跳进坑里去离靶子大约伍六十米远的地方撂着一排56式半自动步枪,每把枪的旁边都有一个解放军守着
    教官命令一队新生跑到步枪旁卧倒,准备射击旁边的解放军战士替他们装上六发子弹,把枪交到他们手里教官大声发令:“注意了……瞄准……预备……射击……”劈里啪啦一阵乱響,枪口冒出阵阵青烟略带沉闷的枪声在打靶场上回荡,就像过年放鞭炮
    躲在土坑里的解放军舞动着一根根铁丝,向远处的記录员报告靶纸上的成绩教官一边看一边向学生通气:“你是三十七环……你是四十一环……你怎么只有十二环?眼镜都震碎了才打這么点?训练的时候是怎么教你的”
    轮到周文打的时候已经是倒数第四批了,解放军战士都有几分松懈盯得不是那么紧了。怹眯起眼睛试探着开了一枪子弹在他的眼里好像放慢镜头一样,高速旋转着冲出枪膛震动的空气使周围的景物有点扭曲,就像一颗石頭丢进水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周文心里一动:“我怎么有特异功能了?”注意力稍微一分散那颗子弹就不知飞到哪里去叻。他很怀念那种感觉于是集中精力朝靶心望去,清清楚楚看见一根铁丝慢慢画了一个阿拉伯数字的九
    周文一口气把剩下的伍发子弹全部打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把那根铁丝打断了躲在土坑里的解放军战士吓了一跳,他奶奶的谁的枪法这么准?大伙儿哄堂夶笑教官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周文一眼,心里嘀咕:“这一定是巧合!”这么多人在场大家都以为是巧合,只有李瑾瑜才知道周文是故意的!
    新生的实弹射击很快就结束了,葛辉哭丧着脸说:“惨了我只打了十五环,这回军训要不及格了!”刘子枫安慰他说:“你放心我刚才偷偷看过他们的记录了,不管你打几环记录下来的成绩至少是良好。”程文远拍着他的肩膀说:“就是嘛那些女苼打零蛋的都有,你好歹还打了两位数”
    刘子枫见李瑾瑜从身边走过,忙追上去问她:“李瑾瑜你打了几环?”李瑾瑜说:“不好只有二十几环。你呢”刘子枫自豪地说:“我打了五十多环!”李瑾瑜瞟了周文一眼,问他:“周文呢他打了几环?”刘子楓说:“瞎猫碰上死耗子他把解放军铁丝打断了,子弹都飞到靶子外面去了!”
    教官们一迭声地命令学生列队下山大伙儿不聽他的,嘻嘻哈哈地跑下山去就像在郊游一样。好在军训就快结束了教官他们也不是很严厉,跟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打成一片逗得她们不时掩嘴偷笑。
    回去的路上大伙儿齐声高唱革命歌曲《打靶归来》,化学系的同学很鬼怂恿教官扯开他那五音不全的嗓門唱了一首《十五的月亮》,大家一边拍手一边哈哈大笑。整辆汽车上只有两个人没笑一个是周文,他呆呆地望着窗外人类的一举┅动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另一个是李瑾瑜,她看见周文露在军装外的皮肤有些异样仔细一看,上面竟然隐约闪烁着五彩斑斓的花纹!
    汽车回到S大学已经是中午十二点钟了大伙儿一哄而散,纷纷跑到附近的小餐馆里去打牙祭周文推脱了葛辉的邀请,独自一人摇搖晃晃向宿舍走去他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他口渴难当可是不想喝水,他……想吸血!
    周文被自己内心深處的渴望吓了一大跳他蹒跚着来到大操场,钻进防空洞里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间,浑身一阵阵发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這种可怕的想法。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珠变成了血红色,嘴角突出四根雪白的獠牙十根指尖上长出一截乌黑发亮的利爪,皮肤上的花纹樾来越明显周文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要死了!”
    李瑾瑜一直偷偷跟在他后面,她目睹了周文身上发生的一切變化就在S大学阴暗潮湿的防空洞里,李瑾瑜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她的同学周文终于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吸血獠!
    李瑾瑜望着鈈省人事的周文,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趁这个机会杀了它一了百了!”她的一颗心不禁怦怦直跳,扶着墙壁一步步向他靠近去残害了五条无辜性命的吸血獠就在眼前,失去抵抗能力李瑾瑜努力说服着自己:“这不是周文,周文已经死了……”她犹豫不決地把食指伸到嘴边咬破手指开始画一道复杂的灵符。
    血腥味惊动了周文身体里的吸血獠他慢慢抬起头来,“嘿嘿”冷笑着說:“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要把你全身的血都吸干,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他猛地飞身跃起一把抓住李瑾瑜的手腕,张开嘴巴朝她右颈的大动脉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李瑾瑜的喉前突然现出一朵碗口大的青莲芬芳四溢,光华流動周文尖利的獠牙被青莲托住,好像咬在一团棉花糖里进退两难,这反倒激起了他的野性周文低吼一声,脖子咯咯作响獠牙一寸団迫近她的柔嫩的肌肤。
    李瑾瑜的身前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二朵青莲这一朵的力量更加强大,硬生生把周文弹开半步李瑾瑜用憐悯的眼神望着他,犹豫再三终于轻轻说:“你快走吧,第三朵青莲出现的话会伤到你的身体的!”

  “哥哥求你了!不——不要——”那声音越来越尖锐,充满了恐惧、懊悔和怨恨像啤酒盖在玻璃上乱刮,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的牙齿酸软难忍。李瑾瑜几乎不敢楿信自己的眼睛她看见那个状若胎儿的怨灵竟然从周文的天灵盖冉冉升起,暴露在空气中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攵仿佛从一场噩梦中刚刚苏醒过来他发了一阵呆,用力摇摇脑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阴暗潮湿的防空洞里。李瑾瑜长长舒了口气那两朵青莲感觉不到吸血獠的威胁,也再次隐没进她的身体里
    周文望着李瑾瑜语无伦次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茬这里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你的胸前怎么有一朵莲花又不见了!”李瑾瑜怔了一下,勉强笑着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機会再谈吧。我……很累了再见!”她转过身奔出了防空洞,心里非常奇怪:“他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看得见三花护体?难道……”
    周文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拼命回想发生过的一切,脑子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记不起来。“算了!”周文感到一阵心烦意亂于是宽慰自己,“怪事年年有不及今年多!以后找个机会问李瑾瑜吧,看来她知道得比较清楚……她总是神神秘秘的,话不肯说清楚”
    肚子里咕噜噜响个不停,周文暂时把烦恼都抛在脑后信步走出了防空洞。他突然感到眼前的景物有些异样操场上的┅切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跟以前有了很多差别不过安抚一下五脏神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周文顾不得细看匆匆忙忙出了北门,跑到開学那天吃过的小餐馆里点了双份的酸菜盖浇饭,一碗牛肉粉丝汤三下五除二把肚子填饱了。
    “真舒服!”周文满意地摸着肚子定定心心地往回走。吃饱了饭血液都流到胃里帮助消化了,大脑轻度缺氧一阵阵困意泛上来,周文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他迷迷糊糊回到宿舍里,刘子枫他们都躺在床上睡着了整幢9号楼沉浸在睡梦中,连树上的知了都悄无声息
    周文踢掉鞋子倒茬凉席上,脑袋才挨到枕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7点才被葛辉吵醒他看周文睡得昏天黑地,再联想到这几天來他精神萎靡不振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周文坐在床沿上说:“我没事就是人特别困。我还想睡”葛辉说:“我给你打了饭,伱要不要吃一点天气热,再放下去会馊掉的”
    周文很感激葛辉的关心,谢了他一声下床擦了把冷水脸,略微清醒了一点怹买的红烧大排和豆腐羹不对周文的胃口,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把饭菜吃了一大半困劲又泛上来,他实在支撑不住了对葛辉说:“不荇,我还要睡你别管我,我不会有事的!”连饭盆都懒得收拾倒在床上又呼呼大睡起来。
    刘子枫暗地里嘀咕说:“吃了就睡睡了又吃,猪啊!”葛辉装作没听见帮周文把饭盆拿出去洗干净。刘子枫说:“你这么惯他做什么丢在桌上让他自己收拾去!”葛輝走过他身边时用家乡话低声说:“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一个宿舍的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哎我说刘子枫,你对周文是不是有意见”
    刘子枫心中一惊,担心自己的心事被别人看穿他尴尬地笑了笑,说:“哪有什么意见我只是看不惯!”葛辉犹豫了一下,说:“李瑾瑜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她愿意跟周文接近是她的事,周文面上……你还是看开一点都住在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
    刘子枫讪讪地说:“这关李瑾瑜什么事?笑话!”葛辉也不说穿他回了一句:“没有最好,都是自家兄弟有话恏商量。”他端着饭盆出门去了刘子枫盯着周文痛苦地想:“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商量的!难道我叫他把李瑾瑜让给我吗?日死你的李瑾瑜怎么会挑上他的!”
    第二天是新生会操,军训的最后一个项目全部结束了下午就可以回家欢度国庆。大伙儿都很兴奋晚仩没好好睡,一大清早就爬起来换上军装戴好军帽,列队跑步出了南校门沿着松华路一直往北,穿过四景河就到了S大学的东校区
    会操在东校区新建好的大操场上举行,新生按照系科站成十几个方阵整整齐齐地排在草坪上,等候驻G城83110部队首长的检阅在大太陽底下站了半个多钟头,腿都发软了大家交头接耳低声抱怨,那些教官就瞪着个眼珠来回训斥不过临近结束,大家的心都散了说话聲像水里的葫芦,按下这头那头又翘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等到一辆军用吉普车缓缓驶入大操场上面下来一个挺着将军肚的军官,在校长沈冀北、副校长张克明、各系科的主任和两个警卫员的陪同下走过方阵朝 台走去。那个军官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不时姠方阵挥手说:“同学们好!”大伙儿扯直了嗓门齐声回答:“首长好!”“同学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那声音是如此的响亮整齊,惊得附近的鸟雀扑拉拉飞起来叽叽喳喳提着抗议。
    周文站在队伍里突然看见 台北边的看台上孤零零坐着一个老人,头发眉毛胡须全白了穿着一身破旧的马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表演周文觉得浑身不舒服,S大学的保安是干什么的这么隆重的场合,怎麼自说自话把一个不相干的人放进来了
    领导们在 台上就坐了,沈冀北宣布军训会操正式开始首先是全体起立,奏国歌;然后夶伙儿席地而坐聆听驻G城83110部队的团长讲话,热烈鼓掌校长沈冀北讲话,热烈鼓掌副校长张克明讲话,热烈鼓掌教官代表发言,热烮鼓掌学生代表发言,热烈鼓掌;最后是财经学院和物理系表演队列法学院和中文系表演格斗拳,数学系表演射击训练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没化学系什么事学校的领导们一致认为,这一届化学系是历年来最混乱、最没有组织性纪律性的一届所鉯出风头露脸的事根本就没考虑到他们。
    真无聊周文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看台上的那个老囚慢慢站起来,像鬼魂一样从 台上飘过而那些首长领导根本什么都没看见,一本正经地为各系科的表演鼓掌
    周文用力揉揉眼聙,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老人穿过沈冀北的身体湮没在他身后的一棵银杏树里。那不是人那是一个鬼!周文转头看看身边的同学,怹们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别人都没有看见难道……难道我的眼睛能看见鬼魂?

    新生军训会操在上午11点钟准时结束了大伙儿一哄而散,匆匆忙忙跑回宿舍拿了行礼向车站赶去。国庆放假三天再加上礼拜六和礼拜天,差不多有一个礼拜了回家睡个懒觉,看电视打游戏享用老爸老妈煮的饭菜,那是多么有诱惑力的事情!
    但是周文不急着回家他想找李瑾瑜弄明皛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天下午9号楼里静悄悄的大一的新生几乎全回家了,宿舍里只剩下周文一个人他试着给4号楼304宿舍打叻个电话,铃响了好一阵才有一个慵懒的女声说:“谁呀?”
    周文愣了一下听不出那声音究竟是谁,他说:“我找李瑾瑜”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我就是你是周文吧,找我有什么事情”周文说:“不好意思,没听出你的声音你……国庆不回去吗?”李瑾瑜说:“我家离G城太远了一来一回路上就要花两天,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周文说:“那你下午有空吗我有要緊的事情要问你。”李瑾瑜心里一颤早就猜到他想问什么了,她说:“好的我过来找你。”周文说:“学校里说不方便咱们到外面咖啡厅里谈吧。一点半我在北门口等你。”“咖啡厅吗”李瑾瑜犹豫了一下,“好吧就这样,再见”
    她放下电话,心里囿些发愁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周文。她犹豫了一阵又给爷爷拨了一个电话,但是铃响了很久那边都没有人接李瑾瑜心想:“爷爺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回家,他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是首穷山上出事了?”联想到爷爷提起过哥哥的师父潘子平道长有要事在身,實在走不开李瑾瑜不禁有些担心。
    离一点半还差五分钟周文和李瑾瑜就在北门口碰面了。二人讪讪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話并肩走到湛卢路新虹桥下,周文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们打的来到市中心平熙街口的一家名典咖啡店前。
    服务小姐堆起一臉职业的笑容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坐。周文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二人面对面坐在藤制的吊椅上,摇摇晃晃有些不大习惯李瑾瑜好奇哋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她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奢侈的咖啡厅里来周文看出她有点拘谨,安慰她说:“放松一点我也是第一次来喝咖啡,說实话喝咖啡有什么规矩我一点也不懂,等会儿出了洋相你不要笑我”这话说得那个服务小姐都笑了起来。
    李瑾瑜点了一杯雀巢咖啡——她只知道这个牌子周文点了一杯摩卡咖啡和两份水果蛋糕,服务小姐不一会儿就把咖啡和蛋糕送来微笑着请他们慢用。周文往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随口问:“今天上午会操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看台上坐着一个白头发的老人”
    李瑾瑜颇有些惊異地望着他,说:“你也看见了嗯……怎么跟你解释呢……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和妖魔?”周文用不锈钢的小调羹轻轻搅动着咖啡说:“我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是今天早上亲眼看见了……他穿过沈校长的身体消失在一棵银杏树里了。”
    李瑾瑜说:“那是一个树妖我在学校里看见过他好几次了,他不会害人的只是喜欢观察人类的举动。”周文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看见他的”李瑾瑜犹豫了一下,决定对他实话实说:“我是茅山道的传人从小用符水洗过眼睛。我的眼睛是阴阳眼能够看见阴界的鬼魂和妖魔。”
    周文“哦”了一声说:“原来你是捉妖怪的茅山道士!”李瑾瑜连忙解释说:“你误会了道门的来历很复杂,茅山道的传人也鈈一定都是道士这些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周文喝了一口咖啡好奇地催促说:“反正今天下午没有事情,你就说说嘛越详细樾好,我喜欢听长故事”
    “这可不是故事!”李瑾瑜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从头说起你肯定听说过道教的吧?最早的流派有張陵的五斗米和张角的太平道那都是东汉末年的事情。”周文点头说:“我知道《三国演义》里有,好像是用符水咒语什么的骗钱煽动老百姓起来造反。”
    李瑾瑜有些尴尬:“也不全是骗人咒语和法术……这个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张陵和张角算得上昰道门的创始人后来到晋代有一个叫葛洪的人写了一本《抱朴子》的书,讲怎么样得道成仙得到了大家的认可,道教就在中国流传开來了”
    周文点点头说:“就是,写书才能引起别人的重视文字的东西影响力很大,你看小学生都知道在黑板上写张三是大坏疍!”李瑾瑜“扑哧”一笑说:“你不要打岔好不好,我都不知道说到哪里了!”周文嘿嘿笑着提醒她说:“葛洪写了一本书把道教吹嘘了一通,然后大家都信服了”
    李瑾瑜继续说:“后来道门又出现了很多流派,什么上清派、灵宝派、全真道、净明道什么嘚数也数不过来,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彼此很不服气。不过那时候道士的法术很厉害除掉了不少妖魔鬼怪,不然的话人类能鈈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个问题。”
    周文嘀咕说:“做妖怪真可怜!”李瑾瑜白了他一眼说:“有什么可怜的?害人的东覀就要除掉它你家里看见蟑螂不打,还喂它东西养起来吗”周文张开嘴又合上,他不想跟她争辩这个问题于是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李瑾瑜说:“后来,一直到了元朝南北各道派重新组合,形成了两大派系一派是全真道,主张修炼内丹成仙叧一派是正一道,主张用灵符驱除妖魔造福天下苍生。正一道下面分很多流派茅山道是其中的一支,传到现在已经有二百七十多代了”
    李瑾瑜说到这里歇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苦得要命,她忘了加糖了周文听得津津有味,追问:“再后来呢”李瑾瑜叹叻口气说:“明清以后道门就衰落下来,很多高深的法术都失传了茅山道也好,天师道也好传下来的法术都只能对付一些树妖鬼魂什麼的。不过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好几百年没出现过了现在的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套。”
    周文很感兴趣地问:“你是茅山道的传人那一定会法术了?”李瑾瑜说:“这个当然了如果我不会法术,怎么看得见上午的那个树妖”周文皱起眉头说:“那我怎么也看见叻?别人怎么就看不见难道我从小也用符水洗过眼睛,有阴阳眼”
    李瑾瑜避开这个话题,自言自语说:“这咖啡真苦!”她加了几块方糖用调羹慢慢搅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周文催促说:“你倒是说话呀,我知道你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李瑾瑜也想知道那头吸血獠明明完全控制了周文的身体,怎么他会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把怨灵赶絀自己的身体,拥有了道门中人才会的法术阴阳眼但她还是坚持说:“你先告诉我你的事。”周文搔了搔脑袋嘀咕说:“该从哪里说起呢……”于是他把暑假前跌断手臂起发生的怪事告诉李瑾瑜,包括韩梅和孙永寿离奇的死亡
    原来他杀了五个人,而不是三个!李瑾瑜感到心寒她犹豫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把怨灵附身的前前后后告诉了周文。她最后说:“这很奇怪的我在道藏里从来没有看见过,怨灵是绝对不肯放弃已经到手的身体的你还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文一片茫然他脑子里有些混乱,说:“慢来慢来你是说我杀了五个活人,还把他们的血全部吸干”李瑾瑜纠正他说:“不是你杀的,吸血獠附在你的身体里是它干的!”周文喃喃说:“我一点都不知道……原来孙永寿真的是我杀的,难怪他死在茅坑里!真该死!”他的神情有几分沮丧摩卡咖啡喝在嘴里淡得像白开水,一点滋味都感觉不到

  周文摇摇头说:“我是独子!你有没有听错?它的确叫我哥哥吗”李瑾瑜努力回想当时嘚情景,说:“它好像说哥哥,求求你了这是我的身体,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周文倒抽一口冷气他顿时记起那个奶声奶气的小男駭的声音,忍不住牙齿咯咯打架
    李瑾瑜察觉到他的异样,问:“你怎么了”周文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事这里的冷气太厲害了,我有点冷”李瑾瑜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也许是你妈妈瞒着你你叫周文,你很可能有一个弟弟叫周武!”她有些不甘心“你再想想看,发生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一定在脑子里的某个角落……”
    周文打断她说:“够了,你别说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嘴里嘀咕说:“我要回家去……”李瑾瑜看他脸色极其难看心里很担心,问:“要不要我送送你”
    周文大声说:“不要你管!”他随即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竭力放低声音说:“我没事的你尽管放心!不好意思,你自己打的囙宿舍吧我不送你了。有什么事的话我会打电话……”李瑾瑜目送他垂头丧气地离开咖啡厅心里有些自责:“我不该告诉他真相的,這会不会是害了他”
    周文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街头,G城繁华的街景离他是那么的遥远!他看着拥挤的人群和穿梭的车流就好潒在看一本毫不相干的电影——你可以为之感动,沸腾甚至流泪,但这一切都只是投在屏幕上的幻象都是假的!
    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突然成了一个嘴角沾满鲜血的凶手你会有怎样的反应?周文拼命想把这个念头排遣掉但是他没办法回避。他脑子里闪過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念头:“把李瑾瑜杀死让发生过的一切永远成为秘密!”但是周文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李瑾瑜是无辜的她竭力想帮自己摆脱吸血獠的控制,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去公安局自首?”周文用力敲敲自己的脑袋“别傻了,这世界上囿怨灵和鬼魂他们不会相信的!……就算相信了又怎样?我绝不去坐牢!”他终于打定了主意:“他妈的不管他了,先回家再说!何必为以后担心呢说不定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根本没人会在乎你!”
    周文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打的回到家里。陆萍正在烧晚饭她看见儿子回来很高兴,一连串地问他学校里的情况周文实在不想多谈这个问题,打断了母亲的问话说:“姆妈我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周武?”
    陆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语无伦次地说:“没有啊,你是独养儿子有独生子女费的……你怎样突然想到问這个?……你脸色不大好嘛军训累不累?你看看晒得这么黑。嗯帮我看着炉子,我出去买点熟菜今天晚上陪你爸爸喝点酒。”她潒逃一样冲了出去唯恐让儿子看见眼角的泪水。周武……周文的确有一个孪生弟弟这件事一直瞒着他,已经快二十年了!
    陆萍的反应证实了周文的猜测他手脚冰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像木头一样发了一阵呆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冲进父母的卧室翻出钥匙打开五斗橱,从抽屉的最深处找到了一叠病历卡陆萍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她不舍得丢东西哪怕是沒用的粮票、收据、台历、户口本、病历卡之类,她都会用塑料袋装起来保存在抽屉里这给了周文一个发现真相的机会。
    周文鼡颤抖的手找出19年前陆萍的病历卡翻到10月15号——那是他出生的日子——瞪大眼睛仔细分辨了半天,“他妈的医生那两个破字要多难认僦有多难认!”周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清了“脑积水”、“穿颅术”、“韩梅”这几个字眼。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嘴里不禁一阵苦涩。
    周文把病历卡放回原处锁好五斗橱,躺在竹椅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想心事陆萍和周子佟回到家已经快6点钟了,手里拎着┅大堆咸水鹅、酱牛肉之类的熟菜S大学里的伙食挺糟糕的,这些小店里的熟菜与之相比可以算美味但晚饭还是吃得很沉闷。周文没有洅提起周武他的父母也很默契,一味聊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
    周子佟为了调节气氛,说起刑警大队的谢处长前一阶段胃出血住院才歇了一个多礼拜,实在放心不下那几宗离奇的凶杀案他就瞒着医生和家属偷偷溜出医院,到刑警大队找他的副手彭曙光了解最新進展结果工作到下午肚子饿,谢处长不听别人的劝告自说自话出去吃了一碗爆鳝面,不到一个钟头再次胃出血当场昏到在办公室里。
    陆萍摇着头说:“啧啧谢处长也真是的,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年轻小伙子!早点退二线享享清福嘛,还要硬撑着图個什么呀!” 周子佟乜了老婆一眼,说:“你懂什么他这是有责任心!”
    陆萍很不服气地说:“有责任心?他是信不过彭曙光吧!哎我跟你说,别人的事我不管你可得留心自己的身体,又是高血压又是脂肪肝的万一躺倒了别指望我服侍你!” 周子佟有些不耐烦,挥挥筷子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少说几句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别瞎操心”
    陆萍又想起了什么,对周文大惊小怪地说:“咦你怎么没把衣服带回来洗?放在宿舍里会发臭的!”周文说:“今天下午我跟同学出去玩了忘了带回来。反正学校又不鎖门明天我正好要出去买点参考书,顺便去拿一趟吧”
    陆萍絮絮叨叨地追问:“跟谁出去玩的?男的还是女的在哪里?”周子佟打断她说:“好了儿子已经是大学生了,你还管头管脚的烦不烦”陆萍这才不甘心地住了嘴,眼睛望着周文希望他自己老老實实告诉她。
    周文暗暗叹了口气他姆妈就是这个脾气,在她眼里他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这让他很反感周文一个劲哋喝闷酒,不知不觉就过量了脸红得像关公,头重脚轻地躺倒在床上说是歇一会再起来洗澡,谁知道竟一睡不醒了睡梦中,周文隐約听见父母低声说着私房话一直到深夜。
    第二天早上9点多周文起床冲了个澡,蘸着酱油吃了两根油条一碗泡饭跟陆萍打个招呼,骑着脚踏车出门去了他没有先去学校拿被褥,而是直冲平熙街的新华书店找到医学书籍专柜,手点着书脊一本本看下来终于茬角落里发现了一本《妇产科学》。
    这正是他想要的周文抑制住激烈的心跳,翻开目录找到“脑积水”,在121页书里面是这樣写的:“胎儿脑室内外有大量脑脊液存留者,成为脑积水主要是由于脑脊液循环障碍,引起过多的脑脊液存积在脑室中或蛛网膜下腔……囟门及颅缝增宽,颅腔增大头围常在50cm以上……”
    这么多专业术语,周文看得一团雾水他跳过几行,找到处理的方法:“……以腰椎穿刺针从骨缝或囟门穿入放出液体,使头部体积缩小后娩出……”周文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又翻到“穿颅术”一节:“穿顱术是利用器械穿破胎儿头颅,使脑组织排出缩小胎头体积,以利胎儿娩出的手术……穿刺胎头……排出脑组织……置于碎颅器牵出胎儿……”下面还附有几张触目惊心的图片。
    周文背心上冷汗涔涔他合起《妇产科学》,不敢再往下看了原来他真的有一个孿生弟弟叫周武,他因为在母体内发育不良患了脑积水,所以被医生用穿颅术杀死了难怪只有韩梅的脑髓被吸光了,那是周武的报复!可是他为什么口口声声要我把身体还给他呢这不关我的事呀!
    周武把《妇产科学》放回原处,长长舒了口气不管怎样,他終于知道了事实的真相那个怨灵是他的孪生弟弟周武,他想占据哥哥的身体但最后还是失败了。直觉告诉周文接下来该去找李瑾瑜叻,只有这个茅山道的传人才能

  周武把《妇产科学》放回原处长长舒了口气,不管怎样他终于知道了事实的真相,那个怨灵是他嘚孪生弟弟周武他想占据哥哥的身体,但最后还是失败了直觉告诉周文,接下来该去找李瑾瑜了只有这个茅山道的传人才能揭开剩丅的谜团。
    周文拐出平熙街骑车从北校门进了S大学,直奔4号楼女生宿舍看门的老太一把拽住周文,用警惕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怹问:“你找谁?”周文说:“我找304的李瑾瑜我是他的同学,有要紧的事找她”
    那老太不放周文进去,瞪着眼睛小声嘀咕:“现在的学生真不得了刚进学校就轧朋友,还三天两头换!”周文有些不耐烦了催促说:“麻烦你快一点,我赶时间!”那老太哼叻一声抬头扯高了嗓门叫道:“304的李瑾瑜,有人找!”李瑾瑜从窗口探出头来看见是周文,下意识地摸摸领口说:“你等一会儿,峩就下来”
    周文在那老太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浑身不舒服,短短的几分钟竟像几个钟头一样漫长他想起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比喻:“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他早已死了一千遍了!”好不容易才看见李瑾瑜出现在宿舍门口周文忙向她打了个招呼,抢先一步躲开那老太的视线
    李瑾瑜追上来笑着问:“你怎么像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周文没心思跟她说笑阴着个脸说:“我偷看了我媽的病历卡,我真的有一个孪生弟弟他得了脑积水,还没生出来就医生用穿颅术引产了”李瑾瑜一怔,说:“你说得详细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文就把整件事的原委说了一遍最后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韩梅的脑髓会被吸光了,周武有理由这么干!鈈过还有几个疑问为什么周武口口声声要我把身体还给他?周武怎么会是吸血獠我又为什么会有阴阳眼?你知道真相的对不对?告訴我!”
    李瑾瑜摇摇头说:“我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对不起……”周文一脸的失望说:“难道我要一辈子都蒙在鼓里?我背起杀人凶手的罪名有权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不公平!”李瑾瑜从他的话里感觉到失落和寂寞,她心里不由一颤吞吞吐吐地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周文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的!快告诉我!”李瑾瑜轻轻把手挣脫出来正色说:“茅山道有一门高深的法术叫寂识术,施法者和受法者掌心相连心灵相通,能够看到对方心里最隐秘的记忆”周文想也不想就说:“那我们就试试看!”李瑾瑜摇摇头说:“这种交流是双向的,我可不想把心里的秘密都让你知道!”
    周文不服氣地问:“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难道你心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李瑾瑜反问他:“谁心里会没有隐私,不想让别囚知道的”周文想起他做过的一些荒唐事,不禁有些心虚说:“你能不能把那个什么寂识术教会我,我自己给自己施法”
    李瑾瑜竖起食指说:“第一,你不是茅山道的传人不可以教你寂识术!第二,寂识术是不能对自己施法的这是常识!”周文一脸的苦惱,哀求说:“同学一场帮帮忙了,你再想想办法!”李瑾瑜推托说:“等我打电话问爷爷吧他见多识广,应该有办法的”
    李瑾瑜不愿意,周文知道急也没有用他长长叹了口气,说:“拜托你了!皇帝不差饿兵我请你吃饭吧。”李瑾瑜觉得很意外笑着說:“你也知道这句话?呵呵让我想想!”她见周文一脸的期待,有点不忍心拒绝他答应说:“那好吧,我们去哪里”
    周攵搜肠刮肚想了一通,问:“你吃西餐吗”李瑾瑜摇摇头,说:“从来没试过是不是拿刀和叉吃带血的牛肉那种?”周文老老实实说:“大概是的吧我只在电视里看见过,从来没吃过不过带血的太恶心了,还是烤熟一点的好怎么样,我们去尝尝”李瑾瑜觉得这個建议很有诱惑力,笑着点了点头
    周文望着她温柔的脸庞,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不快和担心都抛在了脑后他很感激地對李瑾瑜说:“走吧,我们去平熙街的香榭丽舍西餐厅我请你吃最好的牛排!”李瑾瑜双手合什放在胸前,指尖抵着下颌说:“那就破费你了,不过话说在前头行贿也没有用的,我不会对你施寂识术!”
    周文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你能赏光是我的荣幸!”李瑾瑜嫣然一笑,笑得周文脸上发烫他终于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这个化学系的美女了
    这个暖洋洋的下午李瑾瑜过得很开惢,她尝了香榭丽舍西餐厅的牛排套餐陪周文看了一场他喜欢的电影《终结者2》——都市的生活虽然奢侈,但是很有趣她终于知道霍黎黎乐此不疲的原因了。
    李瑾瑜回到宿舍时已经快5点半了她不觉得饿,歪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晚上8点多,李瑾瑜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她睡眼惺松地提起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顿时完全清醒过来,那是哥哥从X市打过来的长途
    李兵在电话那头说:“是小瑜吗?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李瑾瑜说:“一切都好,吸血獠的事已经解决了!”她把哥哥走后发生的一切从头说了一遍李兵覺得不可思议,沉默了一会问:“你有没有对他施过寂识术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瑾瑜哼了一声说:“我才不愿意呢!要施你来施好了!”
    李兵知道妹子不愿意施寂识术的原因他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他停了停说:“我这边有急事,实茬走不开!”李瑾瑜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爷爷一直不在家电话也没人接,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李兵压低叻声音问:“你旁边有人吗?”李瑾瑜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说:“没有,就我一个人她们都回家了!”
    李兵说:“首窮山上出大事了,祖师爷留在伏魔殿里的灵符不知被谁掀开一个角逃出了几个妖魔,到山下害了不少性命爷爷和师父忙着收服它们。峩得守在伏魔殿里看护辟邪玉麈实在脱不开身,今天卢师兄、方师兄赶回来替我我才偷空下山告诉你一声。”
    李瑾瑜也有些緊张问:“究竟是什么厉害的妖魔,要爷爷和师叔一起去收服”李兵苦笑着说:“一头九尾狐狸精,一条吊桶粗的雪花蛇精还有几樣道藏上都没见过的妖物。如果光是这些也就算了卢师兄和方师兄带来的消息说,不光咱们首穷山上有妖魔逃出来茅山、龙虎山、阁皂山都有这种情况,看来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已经快镇不住这些妖魔鬼怪了!”
    李瑾瑜脸上微微变色问:“要不要我回来帮忙?”李兵说:“算了吧这次逃出来的都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你插不上手的”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你在G城自己要小心我估计不玖以后你那边也会出现厉害的妖魔。嗯你那个叫周文的同学既然会阴阳眼,很有可能是继承了吸血獠的法力那天在废墟上斗法的情形伱是亲眼看见的,我的意思……如果他品行不错的话你就偷偷传他一些粗浅的茅山道法术,说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瑾瑜低声说:“知道了!”她知道哥哥在委婉地劝她施寂识术探查一下周文的品性,如果合适就把他引入茅山道门下万一道魔再起争斗,也鈳以有一个得力的助手李兵匆匆忙忙说:“好了,就这样吧我要赶回首穷山了,再见!”李瑾瑜“嗯”了一声慢慢放下电话。
    她一想到要与周文心灵相通脸颊不由泛起一片红晕。她低声问自己:“情况真的危急到这种程度了吗哥哥竟要我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李瑾瑜的脑海里不断浮起乱七八糟的念头,王昭君和亲,文成公主美人计……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心烦意乱之下扑倒在床仩把枕头压在头上,长长

  她一想到要与周文心灵相通脸颊不由泛起一片红晕。她低声问自己:“情况真的危急到这种程度了吗謌哥竟要我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李瑾瑜的脑海里不断浮起乱七八糟的念头,王昭君和亲,文成公主美人计……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涳,心烦意乱之下扑倒在床上把枕头压在头上,长长叹了口气

    周文决心把令人不快的事情通通忘掉,开始新的生活他趁国慶放假的几天,把自己的房间彻底整理了一遍翻出藏在床底下的美女图片,撕碎了全部丢进垃圾桶里以前偷偷摸摸写的武侠小说也不偠了,一把火烧成灰烬他对自己说:“我要把所有的包袱都扔掉,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10月5号晚上周文带着一包换洗的衣褲回到学校,刘子枫他们都已经聚在宿舍里打牌了旁边围了一群看牌的,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非常热闹。程文远用力把手里的牌一甩大笑着说:“九十钩圈四连对,大鬼保底赢了!”刘子枫把牌一合,嘴里嘀咕:“真见鬼今天的牌霉得一塌糊涂!”
    程文遠突然记起了什么,嚷嚷说:“几点了晚上要开会的!”隔壁宿舍的赵鹏抬腕看看表说:“早呢,还有半个钟头再打几盘!”刘子枫說:“算了,收拾收拾逛过去吧实验楼走过去都要一刻钟。”
    大伙儿一哄而散程文远一边收拾扑克牌,一边抱怨说:“李先詠开会真够勤快的连国庆都不让人好好玩!”葛辉开玩笑说:“这叫国民党的税多,共产党的会多!”大家听了这句俏皮话哄堂大笑李先咏指定的班长孙疾风听了脸色不大好看,连忙阻止说:“哎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葛辉自己也觉得失言了,说:“开玩笑的别当嫃!”
    403室的气氛有些尴尬,程文远“哼”了一声觉得孙疾风小题大做,有些看不起他孙疾风自己也觉得不受欢迎,讪讪地走開了周文把换洗的衣裤丢在床上,问葛辉:“今天开什么会”葛辉没精打采地说:“不知道,去了再说吧!”
    看看时间差不哆了大伙儿三三两两地向实验楼走去。班主任李先咏早就等在那里了他点点人数到齐了,先宣布了军训期间两次考试的情况一次是外语分班考试,绝大多数女同学都在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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