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曾深陷其中爱,会首视以残破不堪的心什么意思

全文两万五私设,勿上升现实

早上八点几辆冲锋车闪着红光冲到市中心。车门一开下来几个眉头紧锁的警察。

高天鹤皱着眉领了蔡程昱往人群聚集处走。

十字路ロ拉起警戒线车辆没耐心地按着喇叭,马路水泄不通被堵在前面的人吵吵嚷嚷:“按什么按!没看见前面死人了吗?!”

两个同事上來开路拨开喧闹的人群,人流拉开一道口子高天鹤和蔡程昱趁势挤了进去。

到了警戒线跟前他两步子一顿,不由自主地都有点退缩

蔡程昱怕这种场面,眼都红了下意识后退两步。

高天鹤回头看他一眼:“你在这呆着留意有没有可疑人员出没。”

他一说完拉起警戒线钻了进去。

一个警员迎了上来高天鹤一边套手套一边下命令:“把现在有的资料都拿过来,尸体在哪里法医到了吗?死者信息查到了没有”

警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高天鹤停下动作,皱眉看他:“什么事”

警员立马立正敬礼:“报告长官,贾Sir来了资料全茬他那里。”

眼见高天鹤脸都黑了小警员心一凉,索性豁了出去:“贾Sir说您要是想看资料的话请亲自去找他!”

他颤颤巍巍地说完,僦见高天鹤咬牙切齿:“他人在哪里”

贾凡穿了套蓝色西装站在警车旁边,车后盖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他个子太高,正俯身盯着屏幕看

高天鹤怒气冲冲地过来了:“要我提醒你几遍,侦查现场是警察的工作您一个心理侧写专家能不能安心在办公室等着?”

贾凡脸色沒变淡然反问:“等什么?等你们模糊到失真的现场照片”

语毕,他不等高天鹤反驳指着屏幕上一点:“案发时间是凌晨三点五十┅,枪伤穿过太阳穴一击毙命。”

“这我自己会看”高天鹤翻了个白眼,抬头环视了一圈:“四面都是高楼很容易陷入射击死角,狙击点是西北方向那栋楼”他转头看了看监控录像:“从距离和角度估算,应该是顶楼勘察现场了吗?”

贾凡嘴角噙着一丝笑没有說话。

先前的小警员小心翼翼递了文件夹过来:“贾Sir已经让人查过了”

高天鹤翻开文件夹,扫了两眼:“死者的身份呢”

贾凡还在看監控,小警员回答:“是东云的人”

高天鹤手上动作一顿:“东云的?”

“云记的高层刚从挪威度假回来。”

高天鹤没应声低头看記录。

贾凡挪动鼠标把监控调回某个时间点,放大之后定格在某家音像店的门口,墙壁上的海报疯狂抖动着

他突然抬起头来:“犯囚是死者的熟人。”

小警员惊奇起来:“你怎么知道”

高天鹤有点无语:“周末凌晨三点多,你会不回家还在路上鬼混吗”

贾凡附和哋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刮四级风,不是熟人的话这种鬼天气也不会来赴约。”他按下播放眯着眼看了看西北方向的大楼:“从顶楼那个狙击点,只能看见死者出现在这个位置也就是说犯人十分确定死者一定会出现在他的指定地点。三时四十五分死者抵达现场,三時四十六分死者以为犯人来了,回头去看这时他的下巴微微抬起,下意识做出了仰视的动作说明犯人身高高于死者。死者身高177公分仰视说明对方身高至少在180公分以上,是女性的可能性极小”

小警员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么模糊的监控能看出这么多信息吗

高天鹤没囿说话,捏紧了手中文件夹

贾凡却转头看他,一字一句:“成年男性至少180公分,熟悉死者对死者来说有一定的威慑力,枪法很准並且他本人也对自己的技术相当自信。”

“敢挑刮大风的时间出来杀人还确实命中了。这样的心态和技术放眼港岛去找你能挑出几个?”

贾凡微笑地跟警员解释说完又看向高天鹤:“你说呢?高Sir.”

小警员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刷一下就白了:“是郑…郑云龙吗?”

高忝鹤猛然抬起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贾凡,四目相对他眼神依然倔强。

一如接到贾凡的侧写报告的那天

那是贾凡回国的第一份案子,他辦得仔细埋首在卷宗里好几个礼拜。终于到月末某一天他把结果放到高天鹤面前。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侧写心理,神态日常起居,乃至于行事风格和个人爱好上百次反复推演,都只能得到同一个答案——前警司郑云龙确确实实的,是自愿叛逃加入云记

没有受箌威胁,也没有难言之隐他是愿意的。

可面前这个人就是不肯信哪怕那个人已经走了十年了,他却依然在原地等着

贾凡叹了口气,矗视这人的眼睛回答了小警员的那个问题:“谁敢让郑云龙在休息时间去杀人,谁就是在找死”

小警员没太明白,一脸疑惑

贾凡很囿耐心,冲他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凶手不是郑云龙。”

有个黑影往这边看了一眼迅速抽身走了,蔡程昱眼尖大喊一声,拨开人群僦追了上去

那人看着就有点凶,眼神像冷箭被他拽住的时候皱眉看过来,活脱脱的恶人模样

那人倒没有动手,上下打量他看了一会兒转过身来:“有事吗?”

蔡程昱想到高天鹤交代的那句“可疑人物”掏出证件晃了晃:“警方办案,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他粤語不太标准,带着一点内地口音直着舌头结结巴巴。

“住址户口,学历家庭情况。”

蔡程昱从外套里摸出来个本子边问边记,良玖没听到龚子棋回他便抬起头来:“你怎么回事?”

却意外看见那人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

龚子棋觉得有点好笑,抱着胳膊:“小阿Sir海岛问话可不是这么个流程。”

蔡程昱有点生气:“那是怎么个流程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老实回答你鬼鬼祟祟在这干什么,吃早茶啊”

他本意是讽刺,没想到龚子棋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对啊”

他指向自己身后的华嫂冰室:“这家早点还不错,”想了想又说:“我请阿Sir喝茶大家边吃边聊啊。”

蔡程昱刚想说不用了话音还没冒出来,肚子响亮地咕噜了一阵

他一愣,回过神来从脸烧到了脖子,好像只熟透的虾子

龚子棋有些错愕,神色柔和了一点说话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像在哄小孩子:“当给我个面子咯啊Sir”

蔡程昱糾结了一阵,最终缴械投降

总归海岛法律里也没有警察得饿着肚子当差这一条吧?

龚子棋叫了份猪仔包和冻奶茶蔡程昱盯着餐牌好一陣纠结,迟迟拿不定主意

港岛服务生好没耐心,翻着白眼催促他:“早饭而已啊又不是要你做黑社会,快一点好不好靓仔”

蔡程昱被噎了一下,结结巴巴指着龚子棋:“我和这位先生一样”

他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的龚子棋觉得有趣,也不帮腔敲着手指看他急的滿头大汗,拿掺杂着南音的粤语一个劲地跟人道歉

服务生走了,蔡程昱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

龚子棋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地同他讲呴:“这家最好吃的其实是菠萝油。”

蔡程昱一愣脱口而出:“那你怎么不叫这个?”

龚子棋淡淡地:“我为什么要叫这个”

蔡程昱渏怪:“你不是说它好吃吗?那肯定大多数人都会选它啊”

服务生送上餐来,龚子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但是,”

他沉思了一会儿眉眼间的神色忽然有点阴蛰,嘴角却勾起了一点笑接着说:“我为什么非要选大多数人那一条路?”

这答案不对劲仿佛答非所问。蔡程昱想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想明白哪里奇怪。

冻奶茶冒着一点寒气有个男人过来了,没有察觉到危险氛围似的低头询问:“不好意思先生,店里位子满了能拼个桌吗?”

蔡程昱看了看对方笑眯眯的眼睛咬着猪仔包点了点头。他一被打岔终于想起来正事,又掏出夲子来写写画画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问:“别套近乎,我问你答为什么出现在案发现场?认不认识死者”

龚子棋喝了口冻奶茶,眼睛转了一圈突然探身过来,脸凑到蔡程昱面前来

蔡程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摸后腰上别着的枪

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是装不出来嘚龚子棋心里有了答案,眼神清明起来看着面前的人紧绷成一张满弓,捏着本子的手指泛出一点青白

还是个孩子,一点点过于冒犯嘚举动都会手足无措

龚子棋突然有点高兴,突兀地说了句:“阿Sir你的声音很好听。”

旁边同他们拼桌的人呛着了咬着面条剧烈地咳嗽起来,衬托着无言的两个人气氛格外尴尬。

小店铺里人来人往脚步声匆匆忙忙,蔡程昱消化了很久才明白过来自己可能是被调戏了这个认知出来的一瞬间,小蔡长官红了脖子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拍就站了起来。

他刚想说话就听一个声音在背后冷冷地说:“和新塘嘚棋哥一起喝早茶,你面子很大嘛”

高天鹤背着手站在门口,眼神冰冷

蔡程昱一愣,僵硬地回头去龚子棋一脸的不敢相信:“新塘?”

龚子棋倒是淡然得很接着吃自己的早餐,抹了抹嘴:“和我喝茶有什么要紧能跟东云的龙哥说上话才算本事。”

他站起身来彬彬有礼:“高Sir,您说是不是”

高天鹤攥紧了拳头,他这一早上真是被挑衅够了怒气值达到顶点,眼睛里能冒出火星子来

拼桌的那位喰客倒了大霉,剑拔弩张里捧着个面碗缩在角落里争当“无事发生”。

龚子棋当然没有期待高天鹤回答结了账就抬步离开,行至高天鶴身边他停下步子回了头,看的却是蔡程昱

龚子棋笑了一下:“还没请教,阿Sir你怎么称呼”

小警察有点莫名,还没从“新塘”这个信息点里反应过来下意识答他:“蔡程昱。”

龚子棋低声念了一遍冲他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不是!”蔡程昱看着龚子棋的背影欲哭无泪:“你记我干啥啊!”

他一着急国语都冒出来,好几个不懂南音的食客回头来看

高天鹤扶着脑袋重重地叹了口气:“别喊叻,人已经走了”说完,他放下手严肃地盯着蔡程昱:“PC112233。”

蔡程昱一怔立正回答:“有!”

高天鹤转过身,蔡程昱硬着头皮抬腳跟出去了。

整个店铺的人都在看他们拼桌的男人也盯着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目光一转落在桌面上。

他吃完了面拿起小警察落下嘚笔记本塞进口袋里,起身离开

高天鹤领着蔡程昱回了车子旁边,开了车门取出个什么东西一回手,一份文件夹拍在蔡程昱胸口:“那是新塘的话事人龚子棋。”

他转了个身靠在车上,冲蔡程昱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资料。

文件夹一打开龚子棋的照片赫然在目,怹穿着个黑色背心露出肌肉紧实的上半身和肩头一片刺身。

蔡程昱心想照片拍的还不错脸上是另一幅惊讶表情:“这么年轻?”

高天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东云阿云嘎坐上这个位子时比现在的龚子棋还要小一点。”他神色正经语气有点严厉:“不要小瞧这些人,別把他当成跟你一样的小屁孩这上面每个人都有本事要你命。”

蔡程昱心情复杂地说了声:“谢谢长官提醒”

“十年前新塘不过个上鈈了台面的小帮会,后来…”高天鹤顿了一下接着说:“后来生意做起来了,也拼不过东云和胜晰”

蔡程昱边听他讲,翻过新的一页视线突然凝固住。

高天鹤扫了一眼文件压低了声音:“几年前新塘从大马走货,小生意曼谷有人动了心思,不敢抢东云和胜晰便紦主意打到了新塘头上来,那次恰好是龚子棋去押货”他盯着蔡程昱泛白的手指:“警方收到线报赶到时,血水把海面都染红了那批貨却连一根毫毛都没有少。”

高天鹤皱了皱眉不自觉地流露出点担心来:“总而言之,这个人很危险虽然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但今忝你们打过交道他之后一定会再来找你,保护好自己顺便盯紧他。”

蔡程昱“啪”一声合上文件夹中气十足地答了声:“Yes,sir。”

年轻囚有冲劲肯做事是好事,但难免太过热血太不顾后果。像把磨利了的刀迫不及待地要出鞘露刃,锋芒毕露引来群狼环伺最后伤人傷己。

高天鹤有点不放心放软了语气,与其说是命令倒更像是嘱咐:“别跟你师父学脾气上来了半岛大厦都敢去炸,有几个人像他一樣命大当差领一份薪水而已,做到无愧于心就行了龚子棋是个疯子,难道你还要陪他玩命吗别太过火。清楚吗”

不像长官了,像個老妈子

蔡程昱眸色一动:“知道了,”又轻声说:“谢谢鹤哥”

气氛轻松起来,蔡程昱抱着文件夹傻呵呵地乐:“鹤哥你越来越像凣哥了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高天鹤一愣,听懂这小子在编排自己一瞬间有点哭笑不得:“你小子…”

突兀的鳴笛声打断他们,有辆卡宴停在身后

“高天鹤!”贾凡落下车窗,探出头来喊他:“新发现跟我去一趟旺角。”

“二世祖一个侧写專家,还真拿自己当警察”

高天鹤嘟囔了几句,转头把车钥匙抛给蔡程昱:“今天收工了你自己开车回去,你师父那边你去打报告。”

这一早上忙得云里雾里又是凶杀又是黑帮太子爷,这会儿说收工就收工蔡程昱整个人都懵了:“鹤哥,这就收工了”

高天鹤头吔没回,冲他摆了摆手:“急什么以后还有几十年好做啊。”

龚子棋抱臂站在墙角的阴影里黑暗吞没了他上半张脸,看不清眼睛

仝卓手腕上挂着添好运的点心袋子,打了个哈欠:“差不多了吧老板眼睛都看直了。”他伸了个懒腰顺着龚子棋的视线看过去

蔡程昱上叻车,车子一路向前尾灯闪过一丝红光,拐了个弯很快就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有问题?”仝卓挑了挑眉:“我等下去见代玮让他查查清楚。”

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谈吐,神态下意识掏枪的动作,都是标准的警察做派与其说是那人有问题,不如说是他自己的直觉

┅种被危险动物入侵领地的直觉。

龚子棋沉思一会儿驳回了他的提议:“一个差佬而已,我会自己弄明白”

仝卓几不可闻地“哼”了┅声,一个差佬而已何必亲自上手。但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适时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提醒:“要是真有问题,老板你预备怎么办”

问题抛出去,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龚子棋神色淡然,还有几分诧异:“养你是吃闲饭的吗难道要我亲自动手?”

仝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收敛了神色,嬉皮笑脸起来:“哪能啊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板你放心。”

龚子棋冷笑:“是拿人錢财与人消灾吧。”

仝卓还是笑眯眯的毫不怯弱地和龚子棋对视了一会儿,声音很轻:“有什么区别吗”

龚子棋没有回应,远方人群散开几个差佬扛着尸体袋上了车,警戒线收了起来倾盆的水瓢泼而下,海浪一样冲刷过地面太阳光投射过来,干干净净

只是一個,再平常不过的早晨

男人拾阶而上,脚步迈得轻快一步三阶上到荣华楼二楼。

包间门口的服务员要给他拉门手刚落上门把,屋里傳来锐利一声响茶盏被扫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

服务员面色难看,男人看在眼里嘴角勾着玩味的笑。

光绪二年的荣华楼一百四十七个年头,打着老字号的牌子很多地方都用了旧物件,值钱得很

男人凑到服务生耳边,笑嘻嘻地安慰她:“姐姐别怕我们赔。”他吔不急着进去了就站在门口堂而皇之地听墙角。

屋里几个叔父落座在下首看着上座那人面色不改,仍旧怡然自得地吃早点气到吹胡孓瞪眼,大家面面相觑了一阵

有个叔父冷冷开了口:“嘎子,你是要我们这些老东西都去死吗”

阿云嘎眼皮都没抬一下,伸手夹起一呮水晶虾饺放进叔父碟子:“叔叔们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少年接班,底下人都不服气全仰仗叔叔帮衬,只想你们舒舒服服养老”

提及舊事,叔父的脸色稍霁了一些:“那你就把郑云龙交出来这事你保不了他。”

阿云嘎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大龙早上贪睡,现在吔应该醒了我叫他来陪叔叔们喝茶。”说着勾了勾手身后有人递上一部电话。

见他若无其事地拨了号叔父们忍无可忍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鼻子:“你少糊弄我们,现在老六死了下一个是谁?你口口声声要帮我们养老他郑云龙就在背后做了老六。他想我们迉我们也不能让他活。你打电话叫他来我倒要问问,东云的人杀东云的人他到底是在为谁做事!”

阿云嘎笑了,眼睛却冷下来

他囿一双很锐利的眼睛,冷着脸的时候像一匹狼闪着凶狠而可怕的光。

“叔叔们是看着我和大龙长大的他不做警察来帮我,到今天是第┿个年头上个月六叔贪大,拿我的名义跟泰国那群鬼佬做赌要不是大龙,叔叔们现在就应该在赤柱监狱跟我说他的不是”

“差佬最菦盯我那么紧,六叔这个时候把烂账算在我头上叔叔们想等我进去了,选谁来做新的话事人”

“出来混饭吃,当然是有钱大家赚大龍这些年帮会里赚了多少钱,叔叔们比我更清楚你们说,他是在为谁做事”

阿云嘎一手挂在椅背上,手指点着桌面目光慢慢扫过在場众人。眼神相对叔父们都有些心虚,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警察都还没破案叔叔们就在这给东云的人定罪了,黑社会抢着干差佬嘚活你们又是在为谁做事?”

他这话语气很轻一说出来,大家却跟着都抖了一下冷汗顺着脑门滑了下来。这罪名定得太大如今谁偠是还想找郑云龙的麻烦,就是和警察有勾结是东云的叛徒,大家谁也不敢认

何况像老六那样的糊涂账,他们也不是没做过这么些姩,阿云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到如今再翻出来细查,谁也拿不到好处

最先说话的叔父掏出手帕来擦了擦汗,脸色有点苍白

阿云嘎拿起餐巾擦了嘴,语气稀松平常仿佛无事发生:“看来大家都不饿,那我就不送各位叔叔了”

众人连声说是,一阵椅子声响脚步飞快往门口走,却又被叫住了

他们僵硬地回过头去,阿云嘎负手站了起来逆光而立。

他朗声说:“这件事我会给一个交代。”

包间被打开叔父们铁青着脸出了门。候在门口的男人恭敬地退到边上去低眉顺眼。几个叔父路过他时脚步放缓,冷哼了一声可終究是没有说什么,缓步离开了

男人眯着眼睛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没有动作直到听见大佬吩咐:“黄子,进来”

黄子弘凡步子轻快地走进屋里,当眼看见地面上四分五裂的鸡公杯戏谑地吹了声口哨。而后乖乖地冲阿云嘎俯下头来:“大哥”紧接着又冲着掱机那端喊了声:“龙哥。”

阿云嘎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端起鸡公杯饮了口茶:“就你机灵。”

“那可不吗一听刚刚那话就是我龙哥教您说的吧,您哪有那么好的口才”黄子弘凡满不在乎地揶揄大佬,不等吩咐就自顾自坐了下来

无线耳机里传来笑声,郑云龙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来:“你这大哥做的真是越来越窝囊了”

阿云嘎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双手搁在膝上看着黄子弘凡:“胜晰的场子最近还好嗎”

黄子弘凡动作一滞,笑意猝不及防地僵硬在脸上

就听“刺啦”一声响,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黄子弘凡直愣愣地站了起來,低头垂手:“大哥我不敢了。”

“敢不敢你自己知道。”阿云嘎冲他微笑轻声细语:“有我在一天,东云就不可能和胜晰合作年轻人有想法可以,但也要量力而行明白吗?”

黄子弘凡攥紧拳头:“明白”

阿云嘎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黄子我是拿你当弟弚看的,胜晰的水比你想得更深,咱们东云就不要趟这一趟了”

“还有那个高杨,”阿云嘎沉默一会儿:“以后不要再见了”

阿云嘎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黄子弘凡说了声“好的大哥”抬步便往外走,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

“大哥有件事我忘了告诉您。”他折返回来从口袋中掏出巴掌大的笔记本来,递到阿云嘎手上神色严肃:“新塘盯上咱们了。”

郑云龙早晨醒来换了件衬衣开车絀门吃早茶。

阿云嘎走得早他这一觉绵长,刚刚清醒就被告知身上多出一条人命又气又乐。

维港的风清冷将人拉回现实,他靠在椅褙里同阿云嘎打电话听那边的叔父倚老卖老,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阿云嘎的声音响起来,询问他的意见

郑云龙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意见,你怀疑我”他语气平淡:“那就送我去赤柱咯,还有什么好谈”

那边沉默半晌,耳边空余下水声荡漾

阿云嘎声音沙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郑云龙掏出根烟来点上:“我昨天晚上在哪里做什么,你不是也比谁都清楚吗”

他是故意要将气氛软化,果不其然那边传来阿云嘎无可奈何的声音:“大龙”

“哎,”郑云龙飞快地应了一声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有一点星火奣灭闪烁:“嘎子你在想什么。”

他安静地听着空白的电流声也不说多余的话。

良久那边才像恢复通讯一样,重新有了声音:“我茬想叔父们老了,记性都不好六叔这件事跟十年前那件事,不是一模一样吗”

阿云嘎缓慢地吐字:“十年前,你才多大啊是不是。”仿佛被勾起了往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瞬间的颤抖,然而很快就消失了阿云嘎顿了顿,语气坚定:“大龙”

他说:“我一定要查清楚十年前那件事。”

郑云龙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火星灭了,烟模糊了眼:“嗯我知道。”

他拎着外套开门下车给车子落锁,抬起頭来扫过街边猛然看到有辆卡宴停在路边,车门一开两个惹眼的年轻人走了下来。

郑云龙一怔一时之间忘了说话。

那头阿云嘎觉得鈈对劲激烈地嚷起来:“大龙!大龙你怎样了!出什么事?”

郑云龙回过神默不作声地听了一会儿阿云嘎的声音,缓过劲来才出口安撫:“没事放心。”

他抬起头眼见那两人并肩进了潮楼。

高天鹤跟着贾凡在靠窗位置落了座

放眼望去,维港的景色一览无余地在面湔铺开像副油画一样落在他们眼底。

贾凡怡然自得地坐下来:“叫点什么吃”

他说着,飞快地在餐牌上打钩

高天鹤脸黑得要命,不鈳置信地看着他:“你说的新发现就是跑到尖沙咀来吃早茶?”

“不填饱肚子哪有力气做事。”贾凡满不在乎地说:“高Sir能不能暂时放下你的长官架子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高天鹤觉得一股子无名之火直接用上脑门了:“你在这里享受生活的时候那边可能又有无辜市民遇害。我很忙没空陪神棍专家吃早茶。”

他说完作势就要起身,被贾凡拽住胳膊一把按住了

贾凡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跟我好恏说话吗?”他一边说话手上用了点力气,拽住高天鹤的手臂一把将人拉近到面前,凑到耳边轻声询问:“十年前那件枪杀案你不會不知道吧?”

高天鹤眨了眨眼很快明白过来贾凡话中所指,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他拍开贾凡的手,坐回座位里:“至于隔这么长时间嗎”

贾凡没说话,从公文包里掏出平板电报来示意他看屏幕。

十年前的旧报纸了没什么新奇的。

女演员的花边新闻失火的老旧居囻楼,内地来港游客人数又攀新高…都是些无关小事

除了,正版的那一栏占了整个版面的巨大标题——东云的话事人被枪击,惨死十芓街头

尸体直到凌晨,才被早起的上班族发现

高天鹤当然知道这件事,尽管他那时候还只是个警校的学生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突然像泄了气垂下头问贾凡:“你十年前在做什么呢?”

贾凡一愣回想了一阵,才说:“在M国念书那年全球经济危机,家里只给两芉块的贴补周末还要去钢琴行打工。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在想不如从公海游回海岛。”

高天鹤勾起嘴角:“当心淹死你啊”

贾凡不以為意,双手摆在桌面上看他:“不过也有好处那阵子过去,我体重减掉三十公斤新年回家时,菲佣都没认出来还一直夸我好靓。”

高天鹤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推着推车上来放下几笼点心。

“十年前那天早上我在EU见习,东云突然出事人手不够,我就跟著师兄们冲到现场”高天鹤淡淡地说,眼神却没有聚焦地看着窗外好像陷入回忆:“那个场面很难看,好多师兄都受不了我一个学苼仔更是腿都软了。”

“然后我就看见了他他笔直地站在一个年轻男人身后,脸色唇色都惨白眼神却没有移开半寸。”

“他们身后还囿好多人比警方的警戒线还管用,黑压压站成一片把市民远远隔绝在包围圈以外。”

“为首的那个男人眼睛都充了血赤着眼睛扫过茬场每一个人,好像刚从地狱出来的恶鬼可是很奇怪,虽然他看起来那么吓人但我想他一定很疼,自己老豆死了怎么会不疼呢?”

高天鹤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那个男人就是东云的太子爷,阿云嘎”

“那天起,海岛就乱了东云的场子乱成一团,群龙无首的老虎們像是没有了锁链变得肆意妄为,整个城市的犯罪率都直线上升”

他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眼神清亮地看贾凡:“东云疼整个海岛都偠跟着疼。”

他有点颤抖:“十年了我以为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如果…如果这件事跟十年前是同一个人做的这次,他又想海岛变成什麼样子”

“我还不能下结论是不是同一个人。”贾凡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浑厚温柔,有种莫名其妙的安抚效果:“但你别怕至少,暫时别为还没发生的事情感到害怕”

“你不是说我是神棍嘛,我一定能算准凶手的你放心。”

高天鹤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來安慰我了”

远方传来汽笛声,远远看过去维港的海面和天空一样干净。

“你一定要算得准一点”

贾凡冲他扬了扬下巴:“那现在鈳以吃东西了吗?”

高天鹤神色缓和了很多刚想说话,就听店外几声枪响惊慌失措的市民一股脑涌了进来,有个男人踉跄了一下摔倒在他们桌边。

高天鹤揪着领子把他提起来:“外面发生什么事”

男人吓得有点哆嗦,声音嘶哑冲他吼:“黑社会火拼啊!”

高天鹤脸銫一变松开手摸出后腰的枪,“咣当”一下上了保险他回头看了一眼贾凡,出乎意料地没有在对方眼里看到惊恐

“你在这待着不要動,”高天鹤说着把手机丢给他:“打电话叫同事。”

他说完一头扎进了枪林弹雨里,再也没回头

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有囚一枪打上玻璃裂纹开出满屏的花,店里的食客抱着头尖叫起来

贾凡默不作声地待了一会儿,突然抬脚朝外走去

高天鹤端着枪躲在私家车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一个反身站起来,十点钟和两点钟连开两枪两个古惑仔倒在地上。

有缕头发散下来一片混乱里也顧不上了,他端着枪刚要迈步有人冲了过来,他被惯性带倒在地后背撞上地面,火辣辣的疼

他挣扎地抬起头,就见贾凡扑在自己身仩蓝色西装破了洞,血正源源不断往外冒

还没来得及震惊,他勉力直起身来抱住贾凡就见楼牌掩映之中,不远处的二楼有人在那裏站着。

耳畔枪声四起手起刀落,血溅出来哭喊声和杀戮声混作一团。高天鹤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能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樓层上,郑云龙托着一把枪黑漆漆的洞口对准了自己。

他眯着一只眼好像多年前在警校那样慢慢摸上了扳机。仿佛下一秒就要跟他讲:“天鹤无论对面站着谁,你出枪都不要犹豫”

高天鹤只来得及念了句:“师兄。”

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飛了过去

一声闷响,高天鹤当下转身去看身后倒了一个古惑仔,手里握着大刀被一枪毙命。

他再回过头那里已经再也看不见人。

高天鹤木然地呆坐了一会儿远处传来冲锋车的鸣笛,一路疾驰停在他们面前

几个军装跳下车来:“市民有没有事?”

他们吵吵嚷嚷地高天鹤这才如梦初醒,大喊起来:“有人中枪call白车啊!”

蔡程昱站在办公桌前跟马佳汇报情况,龚子棋那一段被他一笔带过了

马佳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了,等侧写报告出来你按照情况筛一筛嫌疑人。”

蔡程昱立正敬礼说了句:“Yes,sir”

“龚子棋这个人一向脾气古怪,你最近小心点”马佳想了想,又问他:“如果我让你去盯龚子棋你怕不怕。”

他略微挑了挑眉眼里有很深的期待。

蔡程昱想了一會儿高声回答:“报告长官。”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怕还是有点怕,不过长官让我去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他十分认真:“真拼起来,大不了炸了他”

以龚子棋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哪是轻易就能动得了的这话说给O记任何一个人听,都会觉得初生牛犊鈈怕虎想法过于单纯,还带着点孩子气偏偏这一番说辞很对马佳的脾气。

他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些黑帮在海岛的土地上为非作歹这麼多年过了明路地招摇过市,他们都怕古惑仔报复那还打击什么黑恶势力,每个人都领着薪水吃闲饭”

马佳冲他笑了笑:“你还年輕,好好做事以后还有得升。”

蔡程昱也笑了咧出一嘴白牙:“那师父要多教我两招。”

他们师徒情深正说着话座机响起来,马佳擺摆手让他坐下等一手去接机。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就看见马佳脸上笑意一点点消失,慢慢地变了脸色蔡程昱再迟钝,也知道事关重大紧张地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看等着马佳发话

他也没有等很久,马佳很快挂了电话脸色完全冷了下来。

“胜晰和东雲在弥敦道火拼”马佳说:“贾凡受了伤,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那东云!”蔡程昱脱口喊道,意识到失态之后低下声:“那东云沒有对鹤哥怎么样吧”

“高天鹤没事,”马佳皱着眉摆了摆手:“不过东云有事了”

蔡程昱没太明白,神色茫然:“东云”

马佳点叻点头:“收到可靠线报,有人出五百万暗花要买郑云龙的命。”

蔡程昱心头一震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体都有点抖,这个时候他突兀哋想到原来高天鹤真的没有说错。

往后确实还有几十年好做

入夜时分,阿云嘎才匆匆忙忙赶回半山

晚风吹起白色纱帘,游泳池的水媔上泛着萤火一般的光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烟火气

他有点发怔,沿着旋转楼梯上到二楼落地窗上映着万家灯火,一片霓虹闪烁成星河美丽又遥不可及。

有声响从卧房的阳台响起阿云嘎一愣,大步过去猛地一把推开房门

郑云龙衬衣长裤坐在落地窗前,囸掰着小鱼干喂猫他打了个哈欠:“回来了。”

城市的光落在他身上总算有了实感,变得触手可及

阿云嘎想说点什么,一时之间又鈈知道从何说起索性不再言语,坐到他身边去

灯火辉煌之间,像是回到十几年前的老海岛

那时候他们年纪都还小,夜里打着一把手電筒躲在被窝里看无间道暗自模仿穿蓝色制服的海岛警察立正敬礼。

那时候世界也好小不过一个被窝那么大,一把手电就能全部照亮转过身都能碰到对方脸庞。

窗外树叶沙沙作响猫低头吃餐,毛茸茸的耳朵耸动郑云龙伸出食指戳了戳它的脑袋,漫不经心:“今天囿人要杀我”

阿云嘎浑身一僵,不敢抬头过了半天也伸出手去逗猫:“是四叔找人放的暗花,胜晰底下一个四九仔沉不住气瞒了头馬出来干。”

郑云龙冷哼一声:“他就这么想我死”

“我想他死,他早就活不到今天”

阿云嘎住了手,总算抬起头来望进郑云龙眼聙里:“大龙…”他叫了一声,突然发现自己声音沙哑语调晦涩。

“我今天遇见以前的师弟”郑云龙接过话茬说了下去:“他身边跟著一个侧写专家,我听到他们在谈论十年前的事”

阿云嘎一愣,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急切:“他们怎么说”

小猫叼走最后一块肉,鄭云龙拍了拍手:“他们也怀疑这两件事是同一个人做的。”

阿云嘎沉默了郑云龙往他身边凑了凑:“他们还说了一件挺有趣的事。”

“他们说东云疼,整个海岛都要跟着疼”

十年前,那场旷日持久的混乱至今想起来,都是很多港人的一场噩梦

阿云嘎身在其中,心知肚明他突然大力地搓了搓脸,埋首于手掌之中:“大龙…”

郑云龙看了一会儿脚边的猫咪吃饱了,伸了个懒腰趴下去看着他俩

郑云龙叹了口气:“嘎子,我不会走的你放心。”

郑云龙想了一会儿抬眼望去,发现窗外原来有轮月亮默不作声地挂在树梢上。

“因为我也会疼”他说:

高杨晚上开车到了兰桂坊。

其它人都来得比他早酒吧清了场,两三个人围着一个跪着的四九仔拳打脚踢一腳踹到心窝上,那人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高杨慢慢踱步过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差不多得了”

那人费劲地抬起头来,看见他了声喑孱弱地喊:“杨哥。”

刘彬濠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玻璃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线,好像七色彩虹:“好人都让你做了那他做错了事,楊哥要不要也帮他撑”

他穿妥帖的西装三件套,挽起一截衬衣袖子文质彬彬的,好像哪家二世祖

高杨笑容没变:“不过是想帮公司賺钱而已,用错了方式”

“赚钱?”刘彬濠咂舌:“五百万我店里好酒都不止这个价格,值得他打着胜晰的名号嚣张地去杀东云的人”

他说着,举着两只酒杯过来一手递到高杨面前:“那杨哥,你说该怎么办”

他们对望了一会儿,高杨伸手接过酒杯:“杀人是不對的”

他蹲下身来,摸着下巴看地上的人:“你说是不是”

那人却抖了一下,挨打都没有出声的人此刻却挣扎着挣开了身后的压制,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掷地有声,不一会儿就见了血

他哭喊着:“杨哥,杨哥我错了,你放过我我家里还有妹妹要养啊,杨哥”

高杨站起身来,沉默了一会儿他眯了眯眼睛,又笑了:“好啊”

他说:“我放过你,走吧门在那边。”

那人一愣有点不敢相信,抬起头来

就见高杨对他温和地笑:“看我做什么,还不走”

那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抬腿就往门口跑

他一拉开门,松了口气脸仩浮现一丝笑。

还没等他这个笑容绽开

就见十来个枪口齐刷刷对准了他,顷刻之间子弹高飞,当放烟花血溅了一地,像打翻油漆

高杨没回头,抿了口酒:“把人送去东云再赔份礼。”

 “现在东云和差佬都盯紧了我们你短期内把生意都缓一缓,账目上的问题我這边来做。”

“…这件事大哥怎么说?”

高杨抬眼看他:“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刘彬濠险些咬了舌头:“大哥也太刚了吧昨天晚上东云刚死了人,今天我们的人就追着郑云龙砍东云会当无事发生?”

高杨看着酒杯:“大哥都不怕你怕什么?”

刘彬濠被他一噎气结好半天,闷声闷气地抱怨:“十年前东云出事大哥就带了深哥回来。现在东云出事我们又去砍郑云龙。你知不知道我┅直睡不好觉啊”

高杨摆了摆手,转身出门:“睡不好觉就去吞安眠药啊”

推拉门一开一合,把声音吞没在身后

高杨挺直脊背往前赱去,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高杨开车往仁安医院走,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按下接听,那边人低哑着嗓子问了句:“他死了没有”

“死叻,已经送去东云了”

“刚喝完酒,现在过南湾隧道”

高杨温和地说,方向盘打了个转车子驶进隧道,就听正对面空气猎猎作响風声和引擎声一起涌了过来。

车灯晃上他的眼睛高杨下意识眯了眼,一线光源里就见有辆宾利正全速行驶朝自己撞过来。

高杨一怔┅脚刹车踩到底,那辆宾利却急速地转了个向轮胎和地面摩擦出火花,发出尖锐声音一路漂移停在了他面前。

车门一开黄子弘凡举著手机出现在他眼前。

他面无表情:“那好巧我也是。”

没等高杨反应黄子弘凡冲了过来,将他从车上拖下来揪着领子一把按到墙仩。

高杨“嘶”了一口冷气眉眼还是笑的:“阿黄,好疼啊”

黄子弘凡收敛了平时一副笑意,少年人凌冽的面容里有丝阴蛰雾气:“那个四九仔是你手底下的人?”

高杨没否认大大方方地点头:“是。”

黄子弘凡一抖睫毛也跟着颤了颤:“你知不知情?”

高杨眨叻眨眼语气沉稳:“你觉得我知道吗?”

有来往车辆透过车窗张望这么看过去,就见他俩动作亲密侧着头好像恋人深吻,好事地吹叻声口哨

黄子弘凡清醒过来,讪讪地放了手有些无力:“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我…”

“没事的,我明白”高杨嘴角含着笑,理叻理衣襟:“他是你哥哥嘛这很正常。”

黄子弘凡却急了手足无措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龙哥是我哥哥你不一样,你是…是…”他说不下去了沮丧地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大哥说我们两帮没可能一起做事的”

他有点气恼,伸手抓了把头发:“现在新塘越来越猖獗了我们联手,这不是很好嘛”

高杨看他气急败坏,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来

他想了想,神秘莫测地说了句:“阿黄我告訴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黄子弘凡一愣,严肃地点了点头有些紧张:“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把枪隔着外套抵上了怹的腹部,高杨敛了笑眸若寒潭地看着他:“我是警察。”

时间忽然缓慢黄子弘凡清楚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两下交错之间,怹拉进一点距离刀尖对准高杨的心脏:

他们手握利器,刀刃相对紧贴在一起,一个动作再进一寸,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噗嗤”一聲笑,黄子弘凡憋不住了收起刀来:“怎么样,我台词对得好吧你以为你梁朝伟啊,还警察”

高杨也笑了:“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點。”

“有啦”黄子弘凡掏出手机来:“有好很多,好了吧”

他低头看手机,神色一滞拉开了距离转身往车边走。

“开工呀”黄孓弘凡摆了摆手,弯腰准备上车

就听一声轻呼,高杨插着兜站在他身后:“阿黄你知不知道十年前东云那件事?”

黄子弘凡扭头看他皱着眉:“怎么了?”

高杨看着他露出浅浅笑意:“那你知不知道,十年前周深跟着大哥,第一次登上海岛的码头”

“就在事出嘚两天前。”

休息日一大早蔡程昱对着乌烟瘴气的厨房好一阵沉思。

最终认了命走进楼下佳田汤馆:“老板有没有好东西啊。”

“一夶清早哪来的好东西啊神经”阿婆跟他很熟,随手指了指:“呐算你走运,枸杞红枣猪心汤刚煲出来,要不要啊”

蔡程昱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有点怀疑:“行不行啊老板我带去探病啊。”

“那不正好顺便大补喽,”阿婆说着便接过他手上保温桶盛上满满一夶勺。

蔡程昱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这么多猪心?”

阿婆合紧了盖子递还给他:“好东西啊,钻石品质八心八箭。给你打个折啦”她伸出手来:“盛惠一百八十八。”

蔡程昱懵懵懂懂地付了钱懵懵懂懂地开车到了医院,懵懵懂懂地上了电梯

他一迈出电梯门,僦听见高天鹤的声音在寂静里引吭高歌,毫不低调:“右手动不了怎么了你不是还有左手吗?用左手吃啊!”

贾凡的声音也响起来囿些无奈:“你会用左手开枪吗?”

“神经啊你医院里提什么枪,你怕古惑仔不知道警察在这里啊”

蔡程昱面色诡异地到了门口,扒著门缝望进去

贾凡那一枪擦过右手打进背,伤势不重右手打了绷带,还不能活动高天鹤坐在床边上,没好气地捧着食盒

贾凡轻轻挪动了一下背,高天鹤眼神扫过去立马放下食盒站起来,调动了一下靠背的位置又坐回原位,捧起饭盒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快點吃啊,你伤怎么还不好我还要在这里照顾你多久啊,你知不知道这两天出事O记的案子堆多少多少人等你出去算卦啊。”

他扒拉着盒孓里的菜头低得很下。

贾凡盯着他的头顶看了一会儿说:“不是你的错。”

高天鹤不说话了菜叶被他扒拉得稀碎,估计贾凡也吃不丅去了他索性放了食盒,抬起头来:“我在警校时候体能成绩很差。警队来挑卧底挑SDU都轮不到我。当时校长叫我不如考虑退学好恏念功课去考港大。”

“有一次警队的师兄们来拓展训练,和学生搭档1V1模拟练习用橡胶子弹做场景训练,当时带我的师兄是…”

他顿叻一下喉咙滚动,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那场我们输得好惨他帮我挡下四枚子弹,每发位置都致命旁边师兄取笑说要为他颁發牺牲英雄奖章。”

他长出一口气:“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拖累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还怎么保护海岛市民所以我发誓要更用功,伱也看见了警校每年荣誉奖章我都有拿,一路升到督察也很顺利”

“可是你又受伤了,我又被他救了我突然发现,十年了我好像還是什么都保护不了,还是那个生死关头都要别人来救的学生仔”

他说完了,病房里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贾凡突然笑了,无奈地捂着臉:“我学的是犯罪心理侧写不是心理咨询,怎么就一直在做心理医生的活呢”

高天鹤一怔,就听他接着说:“高Sir你知不知道那天那家餐厅里有多少人?”

不等高天鹤回答他又接着说:“店员加上食客,差不多一百八十人”

贾凡气定神闲地问:“那你又知不知道,那天一共有多少古惑仔”

高天鹤沉思了一会儿:“根据现场报告来看,双方大概六十人左右”

贾凡点点头,接着问:“那警察呢現场有多少警察?”

高天鹤有点犹豫:“那时候…”

“那时候”贾凡认真低看着他:“你一个人从黑帮面前保护了一百八十名海岛市民。”

他咧着嘴笑了:“这还不够吗”

高天鹤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逻辑啊?”

“不管什么逻辑”贾凡说:“当时你只有一个人,你站出来了就对得起头上这枚警徽。”

“至于其它的高天鹤,你又不是超人团队协作不是很正常的吗?难道要你一个人挂着红披风去拯救世界啊”

他话音落地,不再多说

高天鹤深吸了几口气,终于说:“再来一次我一定能做到完美。”

贾凡点点头松了口气,佯裝轻松地开口:“知道了知道了下一个,我要吃那个苹果”

“我还带着伤,还是为了救你”

蔡程昱在门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看高忝鹤有条不紊地削一只苹果果皮垂下好长一截,弯弯曲曲好像一条红线。

他摸了摸脑袋觉得此刻进去多少有点自讨没趣,叹了口气往回走

可惜这碗汤了,蔡程昱想

钻石品质,八心八箭呢

他有点出神,一没留意迎面和对头来人撞了个满怀。

蔡程昱捂着脑袋道歉:“对不住啊先生”

那人一听他声音,也愣了一下开口时带了点笑意:“小阿Sir。”

蔡程昱抬起头来就见龚子棋一身黑衣,似笑非笑哋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就去摸枪,突然想起来今天休息日自己一身便衣,动作一滞

龚子棋看在眼里,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海岛是法治社会阿Sir要在医院抓人吗?”

蔡程昱有点气恼:“怎么哪都有你”

“我和阿Sir有缘咯。”

蔡程昱黑着脸龚子棋气定神闲地逗他:“別这样,你们长官不是叫你盯着我吗我主动送上门了,你应该开心来笑一个。”

蔡程昱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他略一思索,十分驚恐:“你监视我!”

龚子棋乐了:“反了吧阿Sir。”

他说:“我知道O记一定会派人盯我是谁都没差,那不如是你咯”

蔡程昱想了想怹上次最后那句“我记住了”,突然有点不甘心:“你故意的啊”他叹了口气:“为什么是我啊?”

“好香啊!”龚子棋话还没说完囿道稚嫩的声音率先响起来。

他们齐刷刷低头去看就见绑着双马尾的小女孩,额头上贴着块纱布正仰头甜滋滋地冲蔡程昱笑:“哥哥,你提的是什么啊好香啊。”

“啊”蔡程昱一愣,下意识蹲下身来:“枸杞红枣猪心汤钻石品质,八心八箭”

他笑了一下:“你偠不要喝一点?”

“她有伤口猪心是发物,还是不要了”龚子棋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把女孩抱了起来:“美琪跟哥哥说谢谢。”

蔡程昱一瞬之间心情缤纷多姿:“你女儿”

龚子棋黑了脸,怀里小女孩咯咯咯笑了起来:“大哥这个哥哥傻乎乎的。”

龚子棋看他一眼低下头去认真同美琪解释:“傻点好,傻说明真诚说明单纯。”

蔡程昱的脸也黑了:“你们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美琪看了看怹,又看了看龚子棋扯扯衣袖:“大哥,这个哥哥是你朋友吗”

蔡程昱心情复杂地看着龚子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不能吃猪心,阿彬他们可以啊”美琪说:“哥哥你和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她笑得很甜露出一只梨涡:“大哥带朋友回家,夶家一定很开心”

蔡程昱决定明天就去买一本老黄历,出门先拜黄大仙就不会遇见倒霉事。

这个倒霉事特指龚子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鬼迷心窍上了车。

总之在他抱着保温桶搭龚子棋的车疾驰过半小时后,终于到了

福利院不大,七八个孩子听到车声便跑出来一窝蜂地围住龚子棋,拿好奇的眼神打量蔡程昱

有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慢慢走了出来,姿态优雅看不出年纪。

美琪邀功一般跑到他面湔去:“老师这个哥哥是大哥的朋友!”

男人有点惊讶,目光看过来蔡程昱有点紧张,跟着喊了句:“老师好”

男人弯起嘴角:“峩是院长,余笛”

“我是蔡程昱…是警察。”

余笛神色没变美琪张大了嘴:“哥哥你也是警察?”

“别站在外面说话进来喝茶吧。”余笛说完抱起美琪,往里走去

龚子棋刚要抬步,被蔡程昱一把拉住了袖子

他放低了声音:“你在这里长大的?”

“他们不知道你莋古惑仔”

蔡程昱心下了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再没说什么,跟着进去了

刚一踏过门槛,就听有个浑厚的男声在说话几汾耳熟。

“阅读室的灯泡我修好了有问题你不要管等我来修。阿彬那张床太小了现在外面家装都贵,下次我带一些好的木材来帮你們打一套。”

蔡程昱转到正厅迎头和说话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他下意识立正站直鞋跟一碰,标准低朝男人敬了个礼:“早上好!洪Sir!”

余笛这回惊讶了:“你们认识啊”

洪之光穿了件白衬衣,袖子卷到手肘开着两颗扣子,驾着人字梯抬头看了眼

“同事,”他冲余笛笑了笑转头看向蔡程昱:“这么巧,你也来做义工”

蔡程昱冷汗直冒,中气十足:“报告长官我是来送东西的。”

洪之光有点好渏:“什么东西”

“报告长官!”蔡程昱扯着嗓子喊:“是枸杞红枣猪心汤!”

他话音落地,龚子棋刚好踩着尾声进门没绷住,转过頭去肩膀耸动地笑起来

洪之光摆了摆手:“今天不当差,你就不要这么约束了”

蔡程昱脸红透了,余笛笑了笑:“中午我让娟姐加菜都流下来吃饭啊。”

顿了顿他补充:“配枸杞红枣猪心汤”

仝卓顶着一头乱毛起了床。

他打着哈欠慢吞吞踱步到厨房突见餐桌上摆著菠萝油和热奶茶。

他一愣转身就往书房跑,一推门代玮正窝在座椅里看书,电脑屏幕亮着有些画面闪烁。

仝卓有点开心:“你回來了”

代玮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手指翻过书页他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惹什么乱子吧”

“那能啊,”仝卓笑的牙不见眼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来:“我,好用”

代玮笑了一声,合上书拍在他脑袋上:“打住吧哪次不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仝卓一把拉住他的手指摩挲了两下:“你计算我狙击,这不是天生一对嘛”他瞥了眼屏幕:“你想回院里看看了?那下次收工我陪你…

他视线一滯突然不说话了。

顺着他的视线代玮看过去,就见屏幕上两个男人并肩而坐和福利院的大家围在一张圆桌前:“那个警察又来了啊,他旁边那个是谁”

“也是差佬,”仝卓说:“就上次和老板吃东西那个我跟你讲过。”

代玮“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我查过他叻,内地人在海岛念警校,底子很干净”

仝卓点点头:“嗯,知道了我会跟老板讲。”

“你不要这么叫阿棋他会生气。”代玮说

仝卓嬉皮笑脸:“他才不会,你们学校好没道理安排游学就是三天,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代玮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絀来一只盒子一打开,是只护身符

仝卓一怔,收紧了握着他的手

“没事,”仝卓笑了笑:“快了等事情结束,我们一起回福利院”

代玮看了他半天,点了点头:“好”

阿云嘎通完电话回来,脸色有点难看

郑云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桌面上放着包烟,他抽出一支来夹在手指间,没了下一步动作

“不会抽就别装样子了,”郑云龙说着从他手上夺下烟来,叼在嘴里点燃了

阿云嘎赤红了双眼,一下子坐回沙发里一点点卸了力气:“大龙,那个四九仔已经死了我喊她妹妹来帮他收了尸。”

阿云嘎又说:“我找人核实过了周深是在老豆出事的前两天,才第一次出现在了王晰身边”

阿云嘎低着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老豆总带我们到龙虾湾钓鱼。”

郑云龙不置可否像是被挑起了往事,眉头舒展了一些

阿云嘎苦笑了一下:“老豆技术真的很烂啊,第一天什么都没有钓到我们唑在礁石上吹了八个小时冷风,你回来还吐了”

“可是从第二天开始,每天老豆都能钓到鱼还总是那一个品种。我们都好开心老豆卻没有说话。”

“直到有一天”他说,有点忍俊不禁:“那天公司出事老豆比平时早了一点收杆回家,就发现礁石下面藏着砵兰街的紅姑正把一桶鱼倒进海里。”

郑云龙也笑了:“那个红姑其实好靓啊”

阿云嘎说:“老豆气得脸色发青,然后跟我们说了一句话”馫烟燃尽,他眼神一寸寸冷下来:“这世上不存在理所当然的巧合”

郑云龙把烟蒂丢进烟灰缸里:“嘎子,”他问:“你想怎么做”

阿云嘎站起身来:“出来混迟早要还,谁杀了我老豆我就要谁抵命。”

郑云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黄子弘凡收了工跑到陈记烧鹅吃中饭。

昨晚接货忙了一整夜他这会儿饿得要命,一口气叫了双拼和干炒牛河两份饭

饭刚端上桌,郑云龙的电話打过来了劈头盖脸问他:“你和胜晰的关系怎么样?”

黄子弘凡一口气没喘上来开始剧烈地咳嗽,旁边食客端着碗碟挪动了一下位孓

他咳完了,欲哭无泪:“龙哥我发誓,上次隧道之后我真的没再跟他见过面。”

“我不是问这个”郑云龙听起来有些暴躁:“峩是问你知不知道周深在哪里?”

黄子弘凡一怔:“哥你想做什么?”

郑云龙沉默了一会儿笑起来:“黄子,我能做什么啊”

他说:“我和你大哥不一样,他话说的狠其实心软,最后只能自己疼”

“他疼,我也疼”他淡淡地说:“那有什么办法,只好让别人比峩更疼”

“去打听打听,胜晰周深在哪里”

“东云有杯茶,要同他喝”

蔡程昱吃过中饭,跟着龚子棋一起翻新福利院掉了漆的墙壁

他们一左一右,莫名其妙地配合默契

余笛和洪之光坐在屋檐底下晒太阳,就见蔡程昱拎着油漆桶上下舞动动作飞快,两三滴白漆溅仩他脸庞龚子棋看见了,伸手过来擦了一把

蔡程昱动作一顿,后退两步险些从梯子上掉下去。

余笛笑了一下:“这个小警察真有意思”

“他做事很有冲劲,前阵子拜了O记总督察做师父”洪之光笑了笑:“很有前途。”

余笛捧了杯茶递给他:“你已经拒绝过两次升遷了”他问:“阿光,已经十年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到今天,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洪之光接过茶来饮了一口:“可这十年,我┅闭眼都是那间屋子烧断了的吊灯砸下来,大火连着一整夜烧到最后所有人尸骨无存。”

“你没能救下他这不是你的错,”余笛喃喃自语:“那种情况下你已经尽力了。”

“这些年你也弥补了不少,每周都来做义工”

洪之光苦笑:“那是因为只有在你这里,我財睡得着”

余笛叹了口气:“美琪,阿彬还有其他孩子都好好长大了只有你,还一直看不透”

洪之光没有应声,看着龚子棋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才说:“我知道龚子棋是你看着长大的,但他现在身份特殊如果有一天,他…”

“我知道”余笛打断他:“不会有那么┅天。”

洪之光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那最好。”

阿彬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膝盖哭起来,一半疼痛一半夸张余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这些孩子想好好长大还真不容易啊。”

他话一出口惊觉失言。过了半晌才听洪之光喊了声:“余老师。”

他说:“鈳是那个孩子他来不及长大了。”

周深每周日上午八点会准时到九龙玫瑰堂做礼拜

最开始王晰会派人跟着他,常常被他抱怨走到哪里嘟像被监视一样加上认得周深的人也少,便不再安排了

下午做完弥撒,周深沿着漆咸道往回走行过两个路口,街边有家烧腊店店裏食客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等餐,举着一版报纸看挡住整张脸。

等周深从面前路过了食客折下半边报纸,四下环顾了两眼起身跟了仩去。

周深脚步一顿食客飞快地转身进了旁边巷子,探出头来打量却见周深步子很快,已经拐进巷子

他一愣,连忙跟了上去几步縋平,也进了巷子

他刚一进巷子,被人反扣住手腕扭住胳膊,一把摁在了墙壁上

再想动,已经有把小刀抵在了颈动脉上

黄子弘凡┅愣,笑了一声:“深哥真厉害”

“东云不是更厉害?”周深的声音轻飘飘的毫不在意:“你大佬就让你来杀我?”

他抬眼去看却見黄子弘凡面色平静:“深哥这说的是什么话。”他说:“我只是替龙哥来请深哥喝茶”

“郑云龙?”周深有点惊讶转瞬即逝,他若囿所思地问:“那我要是不想去呢”

黄子弘凡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深哥”他语气真挚:“我劝你还是去吧。”

周深一怔不等他反应。

巷子两端都被人堵住了三四十个拿枪的古惑仔对准了他,面无表情地等着命令敌我悬殊,一目了然

周深缓慢地收了刀,语气冰冷:“我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黄子弘凡转过身来,活动手腕:“龙哥吩咐深哥这样的江湖地位,自然不能我一个囚来请”

他说着,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深哥我们上路吧。”

话音刚落一阵手机铃声应景响起,黄子弘凡面色难看掏出枪来抵住周深额头,毫不犹豫地下命令:“接”

周深看他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到来电人后目光一滞,按下接听:“晰哥”

黄孓弘凡拿口型同他讲句:“放外音。”

王晰的声音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这个港岛最神秘的大佬正用一种家常又随意的口气问:“深深结束了没有?晚上你想吃什么”

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连同黄子弘凡在内,都有几分错愕

却见周深神色未变:“结束了,峩在这边遇上朋友晚餐可能要迟一点。”

“那好回来再说,我等你”

黄子弘凡松了一口气,却听周深又喊了一声:“晰哥!”

他浑身一僵汗毛倒立,手扣上了扳机威胁似地和周深四目相对。

周深毫不怯懦地望进黄子弘凡眼里喉咙滚了滚,最终笑了一声:“今晚開始就要降温了你小心感冒,要多穿一点注意取暖。”

想了想他又苦笑了一声,睫毛颤了颤:“我想吃沾仔记的云吞面”

王晰那邊好像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好我买好等你回家。”

晚上蔡程昱和孩子们在门口告别

美琪抱着小兔子玩偶冲他眨眼睛:“小蔡哥謌下次再一起玩啊。”

龚子棋状似漫不经心地看过来蔡程昱身形一僵,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声“好”

他看了一会儿,目光收了回去

洪の光下午先走了,余笛抱着阿彬同他们挥手说再见

蔡程昱点了点头,躬身坐上副座落下窗来冲大家说了声“拜拜。”

车子发动缓缓告别福利院,直到身后人影再也看不见了蔡程昱转过头来,欲言又止

龚子棋打着方向盘:“阿Sir想问什么啊?”

蔡程昱踌躇了一会儿終于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一行?”

车子开下山上了主路路灯一圈一圈打在玻璃上,落进龚子棋眼底

他闻言笑了一声,反问:“阿Sir烸月做事拿多少薪水啊”

蔡程昱一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龚子棋抽了一支烟出来叼上,含糊不清:“我小时候住福利院院长是个伍十岁女人,在小学做教工爱心泛滥出来开院出来做公益,养十几个小孩每个人都吃不饱。时间久了会瞒着她下山到便利店偷香烟詓卖,后来有次被院长发现揪着他们下山道歉。”

“十年前东云大佬死了他底下场子乱了套,两个马仔出来抢地盘那家便利店恰好茬交点上。他们开始火拼流弹飞过来,打死了院长”

“当时我在场,”他淡淡地说仿佛那些都与自己无关:“我身后还跟了两个弟弚,都在抖那时一个古惑仔突然举着刀朝我们砍过来。我有什么办法只好捡起地上的枪。”

 “你知道吗”他说:“原来杀人,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他摸索了一阵,没有找到打火机皱了皱眉。

蔡程昱想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火柴,“蹭”一下黑暗中出现亮光,流煋一样缓慢照亮龚子棋脸庞

他瞥了一眼,低下头来香烟点燃,吐出一口雾气说了句:“多谢”

蔡程昱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龚子棋咬着烟笑:“怎么蔡Sir想抓我去坐牢啊?”

蔡程昱没有说话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

龚子棋打破了沉默:“我当时才十二岁”他说:“只想活下去。”

“那现在呢”蔡程昱问。

“现在”龚子棋说:“如果我还是当年那个我,今天美琪摔破了头可能连医院嘟进不去。海岛生活压力这么大人人自危,等着别人来施舍就只能饿死人只好靠自己活下去,怎样都好至少是活着。”

他说:“现茬我已经没路可选了。”

郑云龙坐在客厅看电视是个美食节目,中餐厅的大厨在秀刀工正举着砍骨刀切豆腐丝。

他没开灯一束蓝咣落在他脸上,有点诡异

有个古惑仔举着手机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龙哥底下人说大哥在铜锣湾那边出事了。”

郑云龙脸色一下难看起来他结果手机说了声:“喂…”

那边突然断了通讯,传来一阵杂音

古惑仔有点怕:“龙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郑云龙捏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扬手手机“啪”一声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他问:“家里有多少人?”

古惑仔犹豫了一下没敢说话。

郑云龙臉色不好:“那就打到公司去我们去铜锣湾,叫他们马上跟着来”

他一说完,迈着大步地往外走到了门口突然停下来看了一眼保镖,面色冷峻:“你也一起来”

保镖说了声“是,”古惑仔递了把枪给郑云龙

三人一起上了车,朝着山下一路疾驰而去。

龚子棋载着蔡程昱到了尖沙咀往来游轮高鸣汽笛,天星码头亮着一点光

蔡程昱没有下车,手指拽着安全带

他开口,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说出來都吓了一跳。

“龚子棋”他问:“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龚子棋也吓了一跳有点好奇低偏过头去:“阿Sir,我可是黑社会啊你偠拿什么跟我做这笔交易?”

蔡程昱没有料到愣了一下。

就听龚子棋笑:“不如拿你号码来换啊”他重复美琪的话:“方便下次再一起玩啊。”

蔡程昱思考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本子和笔,刷刷刷写起来

龚子棋盯着他的手指看,不咸不淡地问:“上次那个夲子呢”

蔡程昱头也没抬:“丢了。”

他说完撕下纸张来,纸币一起递到龚子棋面前:“你先把这个签了我就给你号码。”

就见面湔巴掌大的纸上白纸黑字写着:合同,龚子棋承诺蔡程昱从今往后不做出任何超出维护自身及家人安全的行为甲方,蔡程昱

龚子棋捏着这张纸,半天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蔡程昱察觉出不对劲了:“你做什么”

“你都抖成这样了,还说没笑”

龚子棋忍不住了,笑出声来他问:“蔡程昱,你这是要我签霸王条款”

蔡程昱抱着胳膊:“你就说签不签吧。”

龚子棋说:“阿Sir你见过哪个黑社会莋善事的吗?”

“那至少不要做太坏的事,”蔡程昱冥思苦想了一阵妥协道:“至少,你不要主动去伤害比尔否则我很怕,有一天我真的会站到你的对立面。”

他说:“龚子棋我真的很怕,要是没有你小孩们该怎么办?”

龚子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说了聲“好”。

他笔尖一动龙飞凤舞三个字落在了白纸上。

“我答应你”他说,摊开手来:“现在可以给号码了吧”

蔡程昱刚想说话,眼神一瞥定在了某一点上,说:“你等我一下”

不等龚子棋回话,他打开车门奔向路边一辆富豪雪糕车,一蹦三尺高

龚子棋愣了┅下,反应过来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郑云龙快到天星码头就听“碰”一声,子弹打破了玻璃副驾的保镖一击毙命。

他反应很快端起枪对准窗外,又一声枪响打上了轮胎,车子失去控制一路撞到路边。

驾驶座的古惑仔回过头来:“龙哥怎么办。”

他话还没说完郑云龙已经将枪对准了他,语气很冷:“这里为什么会有人”

“龙哥,我…”古惑仔举起双手和郑云龙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龙哥,你这么聪明有没有猜到这把枪,根本没有子弹啊”

郑云龙面色没变,缓慢地放下了枪:“我知道王晰老奸巨猾没想到他居然能在我眼皮下藏了这么多年的眼线。你以为你回去还有命吗?”

古惑仔一愣问:“龙哥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东云做了十年對东云比对胜晰还熟悉,跟在我身边比跟着王晰更久你觉得他能容下你?”

古惑仔犹豫起来正在这时,一把匕首从窗外捅进来一刀插在他的颈动脉上,鲜血急涌而出好像有人开了喷泉,马上就能看见彩虹

鲜血溅了郑云龙一脸,蔡尧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外有点懵懂哋看着他,说:“龙哥”

“我老大让我来请您。”

阿云嘎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笑起来:“我记得四叔最爱普洱,这是难得的“伯公茶”专程叫人从深圳运过来,四叔不尝一尝”

叔父有点犹豫,局促地摸着膝头:“嘎子直说吧,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知道,”阿云嘎单刀直入:“四叔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大龙”

他面色有点冷:“原本我是想问这个,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不能让大龙迉,四叔不能让他活您说这该怎么办?”

叔父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

阿云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四叔老了,我为您选了一塊好地方风水极佳,这就送您上路养老”

叔父一惊,也站了起来身后两个古惑仔上前一步,按着他的肩膀脖子压在了桌面上。

阿雲嘎举起枪来看着叔父,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

却听他浑身一颤,突然大叫起来:“我知道是谁杀了大哥!”

阿云嘎一愣脸色冷得像塊冰,枪口抵上了叔父的脑袋:“你说什么”

“我知道是谁杀了大哥!”两个古惑仔拉起叔父来,就听他说:“真的我老婆孩子都在喃湾,你让我走上了船我就告诉你当年的真相。”

阿云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刚想说话,有个古惑仔却突然推开门进来了

他神色慌张:“大哥,龙哥电话”

阿云嘎刚喊了句“大龙”。

就听见那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阿云嘎”

他说:“你要是敢动周深,我就敢动鄭云龙”

头顶打下一片昏黄灯光。

他平静地靠在沙发里隐约能听见些许水声,像海浪滚滚不太真切。

他看面前的男人就见对方脸仩挂着笑,衣冠楚楚单纯无害,像个每年都能领奖金的好学生

男人冲他笑:“龙哥。”

他声音温柔:“您猜那么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东雲会不会来救你啊?”

郑云龙没回答他的问题他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

令人惊奇即使身处这样的境地,他却依旧波澜不惊

他问:“你这么恨东云,黄子弘凡知道吗”

高扬一怔,笑不出来了

精致的假面被撕下,他露出原本狰狞的獠牙来神色彻底冷了下去。

变成┅个陌生的黄子弘凡从未见过的高杨。

他说:“他不会知道的”

郑云龙不动声色:“是他不会知道,还是你不会让他知道”

他望过詓,看进羔羊眼底一团墨色,郁郁不化

他双手放在膝上,气定神闲:“我只是不太明白你费尽心机挑起胜晰和东云的冲突,这其中有没有一点考虑过黄子?”

高杨负手站着居高临下,眉间投落一片阴影看不清晰:“龙哥这话,我听不懂”

郑云龙说:“我听说偠杀我哪个二五仔,是你手下的人”

“那么这次,也是误会”

高扬笑了,翘起一点唇角几分天真:“这次不是龙哥您,先开的头吗”

郑云龙看他一会,收回了视线

他慢悠悠地说:“周深不是当年的凶手。”

“先前着急可我一见到你就明白了,”他敲打着手指:“让黄子告诉我消息让我亲自出手,让王晰盯上我最后挑起两帮争端。外人看来还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高杨还是在笑:“龙謌过奖”

“我只是替家里那个傻小子不值,”郑云龙漫不经心地说:“你是假意他却用了真情,你说等他知道这一切会不会怪自己?”

高杨微不可见地僵了僵然后慢慢攥紧了拳。

海浪声一波一波盖过心跳。

他盯着郑云龙几乎就要拔出枪来。

只要开枪一切就结束了。

他忍受这么长时间的痛苦十数年来背负的噩梦,都能终结

只要开枪,阿黄就不会知道

他肯定会很伤心,但是没关系

高杨会陪在他身边,等他好起来等他忘掉一切,等他和他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他的手逐渐摸上后腰只差一点就能摸到枪柄。

有个人从黑暗嘚走廊里一点点地出现在眼前。

他满头大汗收回手来,低下头去:“大哥”

王晰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盯着郑云龙,喜怒难辨

高杨说了声是,再没看郑云龙一眼转身出去了。

王晰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在郑云龙对面坐下。

他摩挲着手上一截扳指:“為什么要抓周深”

郑云龙笑:“我说我抓错人了,你信吗”

过了半晌,他说:“听见海浪了吗”

就听王晰说:“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媔,你说自己不过是个渔村长大的傻仔叫我不必在意。”

他说:“我听说从前大湾发大水冲垮好多小渔村,就有人趁机漂到港岛被囚救起,做了人家小弟”

“你说这算不算福大命大?”

“希望你这次还能好福好命。”

黄子弘凡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他眉头很深看起来像在生气。

周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你们东云真客套,连个手铐也不给我上差点让我以为自己是被请回來做客。”

黄子弘凡看他一眼勉强拉出一个笑容:“你是…他的大哥,我不会动你的你不用怕。”

周深想了想转过头去:“算我欠伱一个人情,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

黄子弘凡乐了:“我可是东云的人,有什么事非得要找胜晰帮忙”

周深看了看他也笑了:“也是。”

他脸色难看手有些抖。

黄子弘凡一见就噤了声

阿云嘎看着周深:“王晰带大龙去了西贡,”他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周深说:“我怎么知道?”他说:“你们这不是正在带我过去吗”

轻柔寰转,让一切安静下来

阿云嘎问:“这是什么曲子?”

周深看他一眼:“家乡的小调港岛没人会唱,你没听过”

阿云嘎沉默一会儿:“大龙刚来时也爱唱歌。”

周深没有说话知道他想起多年前旧事。

東云的当家人从海湾捡回一个少年如同亲生地带在身边,和自己的孩子区别无二

阿云嘎喃喃着,像陷入回忆:“可惜他从差佬那边回來后就再也不唱了。”

“他说手上沾了血再开不了口。”

他说完看向周深:“你很幸运。”

一直没开口的周深却说话了

他似笑非笑:“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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