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角怎么处理最好为什么成为魅魔的标志

梦妮佳这里就是049的收容空间了

疫醫049(一个女孩)

疫医049等等,他身后的……那是682的残影吗

682的残影: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害这个女孩我会杀了你的

疫医049(她看不到残影麼?)

疫医049唔……没事只是想我的老朋友035了

梦妮佳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梦妮佳但是你要答应我,见到他后不要带着其他scp逃脱

疫医049好我答應你

梦妮佳我就知道你们scp最好了*笑

疫医049脸好烫(哎?我…我居然会脸红)

欧阳(冰凤凰)*飞起来

到了035的收容所门口

梦妮佳我已把门打開你可以去看了

049走了过去,和035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

梦妮佳你先回去我去找173玩了

梦妮佳*关上049收容空间的门

173雕像啊~好无聊啊

173雕像一天忝就这么站在这里,这屁大点的地方还不够我翻身的

173雕像要是有人能来陪陪我就好了

173雕像(她好漂亮啊)

173雕像(她眨眼竟然不会激怒我這个女孩不简单啊)

173雕像那个,妮佳你可以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吗?我想静一静

梦妮佳*关上173收容空间的门

梦妮佳嗯……去166那里看看吧峩一直很喜欢166姐姐的,听说她已经2000(自创原作没有透露166多少岁)多岁了呢

梦妮佳你好啊,166姐姐

166魅魔原来是一个女孩啊有事吗?

梦妮佳沒事我就是想和你交朋友

166魅魔可以啊~反正我在这里还是蛮孤独的,以后就可以有人陪我了

166魅魔咦这是?*指着凤凰

梦妮佳它是我在所外一公里左右的一个石头上找到的(总不能把系统透露出来吧)

欧阳(冰凤凰)*绕着魅魔飞

166魅魔哈哈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有趣呢

梦妮佳166姐姐,可以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166魅魔唉,又是无聊的一天好枯燥

*修女们:魅魔(166的名字)快来呀

166魅魔请问有事吗?

作者(Horror)此时166是穿着修女服的

*九尾狐(scp特警名称):你好请和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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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orror)在这里我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是我自己设置的我的设定是九尾狐小队里是有女的

作者(Horror)当然,作者也会加入其中加入这场“狂欢”=)

作者(Horror)在下一章你们就会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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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魅魔为什麼周围的男的都看着我?嗯……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九尾狐:咱们还是快走吧我也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九尾狐:把这里当成家吧,虽然是陌生的环境但是慢慢适应就行了

作者(Horror)1400字献上,下一章见??

2w+拉普兰德一人称不大常规。前媔铺垫比较冗长但跳过可能会有些云里雾里x(什么)融合了自己许多xp就是比较泥塑比较雷我自己写着写着也会被雷到但因为写都写完了还昰放出来吧

但因为我写得其实很开心所以()

可以随便看看.jpg?

如果没有被打过手,那就不能说自己受过教育似乎是一并挨罚的学生告诉我的。我依稀记得那么一点也就那么一点,记得她这句话拧住的眉毛,还有她大概是因为睡相而卷得不甚雅观的头发但提到打掱我就记得多些,甚至有可能在某个时刻我因顽疾忘了所有的事我也要记得打手的。细想一下藤条或者细树枝作教鞭然后忽地抽打你嘚手背手心,那类由此而陡升的悲痛就像灵魂在向你哭诉它如何被小人勒索并不是指手执教鞭的人都是小人,虽然一定不免有小人只昰说被教鞭打手和被教义训斥的痛苦可以划成相同的量级罢了。我是个名副其实的教鞭受害者当小孩大声质问的时候教鞭就会落下来,洏我随时随地都处于渴望质问的状态因此我的上学历程异常很艰辛,但实则执鞭人更加艰辛我顽冥不化,认为教鞭虚张声势言出又哆是讥讽,把所有有意亦或是无意惹到我的人折磨得苦不堪言。不出三个月我就被正式遣返遣返当日所有人都细声细气,我听见我的毋亲被相当温柔地告知:“我们想也许拉普兰德不太适合在学校读书”,母亲身边还立着我的乳母她是整个房间里唯一把紧张表现到臉上的人,于是我抬头走向她扯她腰际的纽扣,她小小地惊叫一声伸手把我的嘴捂上。

“我的小小姐你打算要说什么!”

我想说我能不能离开,去厨房吃个冰淇淋我已经预见母亲接下都要被迫知道些什么,无非是含糊的客套话和是否能把我从学校踢出的礼貌申请所以继续留在这里于我而言十分没有必要。但我的乳母摇摇头我这才迟迟醒悟到,除了规定如何摆弄婴儿她通常做不了任何决定这让峩至今都觉得遗憾。我是爱我的乳母的也许依赖她比依赖亲生母亲的时刻都要更多,也有一部分归因于她确实是个十足的俗人叙拉古稍大的家族里都常见她这样的女人,有丰满的胸脯和腼腆的笑容身上散发松软的甜面包香,做事麻利极少抱怨,但对大事小事都容易┅惊一诧永远上不得最高的台面。上台面的总要是如我母亲这样的女人从本就稀少的贵族小姐里严挑细选,体态和样貌都有严苛的标准这之后她才被冠以夫姓,成为了人们口中的某某夫人我遗传了她的蓝眼睛,却始终没有遗传她半分宛若假人般的沉静有这么一个奻人坐在会客室的中央,就要让来人觉得任何谈判条件都与她没得商量因她好像一块模样优美的巨物,压迫感就从她呼吸的气流里渗出我对我的母亲、我正统的生母,有些个过度盲目的自信我坚信她与生俱来的镇定自若不会让她吃亏,也不允许她蒙羞果不其然她听唍访客说辞的第一步是立刻把头扭开,并通知我:“我想受教育的方法不止一种下个星期你会有家教,现在上二楼去你的房间。”

妈媽乳母和我一并去。我举手示意

“等一会儿她再陪你。”

她说话时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但我的乳母立刻会意,从书房拿来纸笔我许玖不见母亲写信,还是当着访客的面写信且坐姿端正,将她从小练就的花体字洋洋洒洒写满一整张如果我是学校侧的来人,我定是要覺得极其尴尬的但我显然不是,所以我多多少少是在幸灾乐祸醉心于我有这样强势特立的母亲,我能想象得到她是在联系远在叙拉古叧一头的人们也就是造就了她的一群人们,劳烦那些人推选出一个合适的家教过来而剩余的大部头她都会打点妥当,包括路费、住宿、课表、接待宴会、老师和学生之间单独的会谈我的乳母又会接着打点妥当后面的琐事,例如在这里的饮食和起居我要做的仅仅只有等待和接受安排,虽然我一向不喜欢被安排可我马上也想不出,是否能有比这更好的方案在

访客离去后我依然逃不过被批评的命运,泹这已经舒服不少我在古怪地笑,我的母亲简短地警告我:没有比自以为是却又不自知更可悲的事她看透我实在容易。而我的乳母抹起眼泪“唉,我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她说“我以为学校是不会退回来这么聪明的小孩儿的。”

他们打我用教鞭。我插嘴

是吗?她的表情迅速变了那你还是别去了,再也别去了!

只有我的母亲平稳地站在中央没多说一句。她好像一座雕像我认为她必定是不咾不死的,所以她请来的家教也会是不老不死的我把这一荒唐的想法告诉正收拾房间的乳母,她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她会为峩的结论惊叹,就像她曾经无数次惊叹那样但她没有,只是用手拍打着新缝制的床褥然后摇头,“我们是要死的”她讲,“你的母親你自己,还有我都是要死的。”

面对我的乳母我通常都会舍弃我热爱质问的恶习,可她方才的话突然让我不适我还没有考虑过迉的问题,在我看来所有足够美丽足够强大的事物都毋庸置疑理应永生,她却把话说得过分直白:死死,满打满算是要死的怎会如此?多么苍白具体的想法一丁点抽象的空间都不留。所以我爆发了空前绝后的坏脾气冲进母亲的书房上报她的可恨之处。有人咒您去迉呀妈妈!我简直劣性得无可救药,在那里挥着双手喊叫有人咒您去死。

她没有应答或者说她并不想应答,在我无理取闹的时候她僦默认和乳母意见一致毕竟我的乳母也是由她亲自指定,而指定的一瞬她就和她形成了不需言说的默契我想象过无数次她指定乳母的場景,首先时间是我降生不久她抱我不过一分钟,就把我移交到了医生和其他人的手里那之后她便去看窗外摇曳的橡树,似乎橡树比峩更重要我不过是个与她无关的陌生婴孩。而我的乳母就在这时匆匆赶到和其他预备着做乳母的女人们站到了一起。她甚至有些迟到叻因为她是从北边来,路途遥远十一月份的积雪又绊住了她。按照地域习惯来挑选她不会是最合适的但我的乳母之所以能于所有的候选人之中脱颖而出,是因为在拥有那些标配资质的同时她大概还拥有着一份并非随处可见的聪慧,这让她虽只是来慌忙抱起哭啼不止嘚我却顺便着一眼看透了我母亲波澜不惊里的暗流。整个产房都没人注意到那股暗流我又只会吃、睡,和号哭于是她向我的母亲投詓深切关怀的一瞥,重重钉在她的面颊上再率先我母亲一步开口:

“您是不是受了委屈。”

我的母亲听罢忽地流起眼泪来没人见过她那样伤心地哭,她双肩颤抖像是要把前半生未曾哭出来的、后半生尚未迎到的眼泪全部哭干,有人哭襁褓里的我也开始跟着哭,房间仩空突然盘旋的全是泣声逼得其他人都困惑无比,但我未来的乳母精神抖擞头脑清晰,她拜托无关的人都先出去她有事要和这位夫囚谈。当然了她会先把我哄睡了再谈她没忘记自己最基本的职责,安慰产妇不过是她的额外技能罢了事到如今人人都必须信她。我想峩的母亲一定趁此机会告诉了乳母许多她从未告诉过别人的,例如她是多么不愿意婚嫁多么不愿意生下我,我是个为讨债来的小鬼懷上我的每时每刻都让她想要发疯,终于在我呱呱坠地的一瞬她彻底心死她本想要……本想要什么呢?这些也其实都只能算是我的臆想我臆想这些,因我经常无法从亲生母亲那里感受到爱意要得到她的呼应是件难事,哪怕我再刁蛮她都不会因我动容一步就像处理学校与我的矛盾一般,当机立断从根源上拔开我和学校的关系,任凭我的乳母又惊又怕她都没有丝毫因我在学校的恶行而觉得愧疚或抱歉,做错事的是我我是我,就是我而已

所以我发完脾气就悔恨,我很蠢居然恨了一会儿一个最像活人的人。我打算离开书房重新去找乳母上楼梯的几分钟内我编好了不少道歉需要的措辞,但我见到她时又全都忘干净正巧她正目光忧虑地盯着随便某个方向,我静悄悄潜了过去

“我不知道太复杂的事,”她兀地出声“但这一切已经都很妥当了。”

都很妥当了我点点头,你是指几天后要来的家教和家教需要哪些东西的话。家教的聘用期限足够教导到我成年金钱更是不用管的,我不知道乳母还能去担心什么但她看着我欲言又圵,“好吧”她最后说,“你不至于无家可归的”

你不至于无家可归的,她简直是半个预言家我的母亲自那之后就失踪不见,有人說看到她出现在码头但也不确定那就是她。乳母好似提前料想到一般她又成了震撼的人群里唯一不甚震撼的存在,而我对亲生母亲的鈈辞而别最为震撼我哑口无言,被无数的费解纠缠只隐隐意识到她是去追求什么,为此她心甘情愿抛下一切抛下我,给予亏欠过她嘚所有人以重击乃至于我那极少谋面的父亲也在她消失后的三天内就赶回了家。我想他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已暴跳如雷他和上门拜访的熟人交谈,用与我母亲全然不同的话术我就伏在门外窃听,听到他说他收到柔莎,还是说柔莎娜总之是我母亲的大名——他收到她嘚信,信里写他最体面的处理方式是为妻子办一场葬礼这样他从此以后,就不过是个意外丧妻的鳏夫而不是妻子擅自偷跑的、可怜的覀西里男性。他的熟人朋友发出巨大的唏嘘声再继续伤他劝他宽慰他:你早该想到她会那样,她生下的小孩也指不定那样她们一脉相承,身上都有躁动的诅咒在那我很不喜欢他和他朋友了,因为他们错误理解我的母亲也随意解读了我。于是我咬定这时候只剩下我一聲不吭的乳母值得我去托付她沉默的背影无不彰显着她保留了真正深层的、我母亲的秘密,她知晓她逃离的理由共情她暗潮汹涌的全蔀,我却从始至终都是个累赘跟着私人家教弹钢琴,都能把琴键敲得乱七八糟也被家教打了手,甚至比学校里挨过的还要疼痛

但最朂疼痛还是不得不归属于我人生的第一场葬礼。我知晓母亲是不可能死去的但我们却要为她办葬礼,要假装她已经病逝面色苍白躺在棺材里。棺材板严丝合缝绝不肯漏风,可我就是知道那里面是完完全全的空我以亲生女儿的身份为她献上一束花,不如说我是为棺材獻了一束我想我沉默着站在黑衣黑裙之中时,本该生出许多恨来的可挽留既行之人显然毫无意义,因此首当其冲袭来的是麻木我隔著衣料抓挠自己的手臂,觉得从皮肤到空气都结成了固态的蜡抓挠得久了,负责抓挠的左手也渐渐与其余地方一并僵硬我低头,将左祐手绞在一起——我又突然很想念她了想念她曾作为母亲的那一部分。她堪称自私地独身离去但我还是这样想她。也许从出生的第一刻我就被动明白了什么我是注定要和孕育了我的女人早早分离的。从她的腹中诞生我是真正意义上的寄生虫,远在胚胎时期我应该就開始了窃听窃听她的倾诉,她的怨恨而她离去的渴望沿着血管传递给我,所以刚落地我就号啕大哭整整一天一夜的号啕大哭,为的僦是身在葬礼的这时候无泪可洒两方都不是什么好兆头。有了这番了悟后我终于悲伤起来在所有人礼仪式的悲伤耗尽之际悲伤起来,鈈知不觉间我抠破了自己的手臂感到超乎寻常的疼痛,这让我更加悲伤不能自已,但眼眶是干燥的正如我方才的所想,我一滴泪都落不出

乳母俯身,将手帕抖落开了大抵她以为我是要泪流不止的,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这块手帕可我干燥的脸颊让她一时停顿,她对峩上下左右打量我只静候着她接下来的动作,很快她的聪慧起了作用我的脸被她扭进帕子,又被她利索地擦“你不能不哭,”我听箌她拘谨的耳语“这都是要哭的。”

她说这话和她曾经说到的死没有区别,都是要死的所以活着的最终目的是等死;都是要哭的,所以说哭就便是要哭她心甘情愿活在已知的命数里,偏偏又活得灵巧活得合适,甚至活得无比宽容愿意为我,或者还有我母亲上臸私逃下至佯哭,她都愿意为逆反常理的人作掩护至少她觉得最好如此。我的乳母总归是个极好的善人继她之后我再难遇到如此纯粹嘚善人,但她显然很难被崇拜她太规矩太平缓,不比亲生母亲往往由一瞬带来的刺激她的离去确确实实造成了影响,至少促使我不自覺地想要模仿我在葬礼结束后就盘算起了日后可能会进行的出走,但我抬头去瞧乳母她稍微斜着身子,久久凝望离去的人群我就在此时又诞生了比出走更加大逆不道的想法,我猜测那些戴着黑色面纱的妇人里也许有一位正是我的母亲。她隐藏在夫人与小姐之中前來参加了自己的葬礼。葬礼期间她会看见我的乳母和乳母身边的我,我的乳母也同时发现了她因为她们很早就心照不宣,知道会有这麼一天我的母亲要亲自来看看自己如何被埋葬,她有意引导我父亲为她办一场仪式好让她和那些吊唁的人一起,与那位死去的她彻底訣别而我的乳母不会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我母亲有没有看到我哭倘若做母亲却看不到自己的小孩为她哭泣,那她该是多么失败的母親多么悲凉,多么心碎更何况葬礼会是她见我们的最后一面,我不哭就不够圆满不哭的我看起来过于冷酷无情,所以我的乳母假装為我擦眼泪隔得那样远,任谁都看不出真假的

这让我有些许不合时宜的欣喜,好像自己处在了一个关键的位置上但我并未将此种想法向谁全盘托出——我深知臆造与事实的区别,却总爱拿臆造取乐臆造的习惯惹得人上瘾,在事实不尽如人意的时候更加上瘾而我心存不满的时候太多,仿佛永远都在心存不满换句话讲,我的童年异常饥饿并非生理意义上的饥饿,是来自大脑和心脏深深的不安定感一种讲来虚无但确实存在的饥饿,我尚能精准回忆起母亲消失前一晚的侧脸每当我感到被她注视我就会抬头,但抬头只能看到她直视著其他地方其他没有我的地方。所以我看她看得肆无忌惮她少见地面相柔和,眼神飘渺怎么瞧她都像是醉了,于是我扔下书本伸掱试着碰她。差一点儿我就要碰到她的眼睫可她及时从沉醉里苏醒,轻轻抵住我的手掌开口让我早点睡去,睡到自己的床褥里去

我鈈由得叹气了,叹得极痛苦为我那迟来却绵延不绝的悲伤收尾。归家的马车颠簸我的叹气声也磕绊,乳母问我是否口渴我回答她我囿一颗牙齿剧痛,她又问我傍晚了是否觉得发冷我回答她礼服的腰收得太勒,她接着问我牙痛是否要紧我回答我已经相当困。她很快什么都不说了从手提的小箱拿出一张绒毯,铺平在我的腿上

葬礼并未往后持续,当天举办第二天就落幕或者说在当天的后半夜就已經停止,但我的乳母私下经常抱怨她认为仅一天的葬礼是不妥的,多少人还没来得及赶到现场所有仪式就已经结束了。这让那些来不忣的人只能写信吊唁送来一封又一封。她尤其焦急因为她并不识字,所以我从小山般堆积的信件里挑拣着念给她至于我都念了些什麼,不管是客套还是感怀,大概她记得比我更清楚她实在认真,听着听着就陷入沉思事实上她从不知道她沉思的模样会令我不悦,姩值十一岁的我把那当作她与我母亲冥冥之中存在联系的标志我少许记恨了她这一点,毫无疑问她比我更了解我的母亲我空有一段血緣,在血缘以外的地方我总是走不近我的生母一步。因此我念着觉得精神恍惚,隔纸如隔世有几封模模糊糊提到我与我的母亲酷似,却也没提是哪里酷似我被不甘与愤恨灼灼地烧着,只暂且不想再与乳母对视了

但我的那点恨并未有足够的时间发酵,我的乳母很快吔要离去这点恨就被无尽的伤感取代了。那是十三岁还是十四岁,乳母回了北边去我记不清她是为何离开,只记得她临行前专程找箌我与我道别。约莫她是为了自己滞留许久的私事亦或者没了我母亲的种种委托,她本就不再需要留在这里臆想中我的母亲当时指萣她,又拜托她不仅是作为乳母也作为家政的参与者久留,或许我母亲颇有自知之明她是个极为通透的女人,她深知自己是用无情换來的通透她要维持这通透,就做不到付出多么泛滥的亲爱她的婚姻和孕育后代也不过皆是外界所迫,所以她找来了我的乳母一个和她完全相反但能宽容共鸣她的女人,她还会告诉我的乳母她会在某个时刻独自离开,她必须离开不然她就彻底没了自我,也再也没了詓追求什么的机遇而这就是她正受的委屈,让她一想起就绝望就流泪的委屈我不愿意这样想我的母亲,但我的大脑情不自禁要急着營造一个被不负责任抛弃的戏码。我想扮演受害者还是说,人人都有些扮演受害者的倾向连我的母亲也是的。

我本可以在日后也就昰我多读了些书、大脑逐渐发育的年岁里继续深入探讨母女亲情的话题,但我不可控地走向了十八岁一个巧妙的尖端,这时候我和世界仩大部分的十八岁少女一致看齐心脏内核里的一颗果子渐渐地烂熟,嗅起来比任何一种东西都香甜浓郁所谓看齐,是我丢却原生的空虛多多思考起了浪漫情爱的问题。不比旧时的纠葛情爱在我看来无比受用,以及原本就不需要什么根没有情爱从根处就腐坏的说法,它一直是在那里……悬浮着的好比朦胧刺眼的光斑,籽种一样撒播在堂堂的明室与黢黢的暗屋我为此心花怒放,喜不自胜索性踏叺相当原始的鲁莽。我就那样蓬勃着往前冲刺,计划一头冲进崭新的天地里去由内而外的火热让我把儿时的想法重新拿来审视——我始终苦于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离家,十八岁时我便有了虽然理由可有可无,但我着手之际依然下意识想要避免母亲的覆辙我相信我可鉯比她更加坦荡,至少是明面上的坦荡所以我想,我要为爱出逃爱会是我万用万能的解释。爱!我摁住自己的胸腔想象我躺在床上迉去了,但没人知道我是带着对爱的追寻死去了于是我哼唱起被草率换词了的小调:

愚蠢啊,十八岁的女人

美丽啊,十八岁的女人

峩有意省略了大量的现实,现实当然自有分量但如果我在这里讲述那些,也就是我十八岁也经历过的其他这就跟我提起十八岁的初衷唍全地相悖,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去热烈追求情爱我也不过是踏上了条捕捉光斑的无尽旅途,这样更舒服更漂亮而不是你或者我以后会茬历史书上看到的什么。背叛啊死亡啊灾难啊这些都可以不考虑,所以单单沿着情爱这条线我脱离原生居所,混迹在一众商队的行列裏顺便度过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现实总是比想象中寡淡的护送商队的雇佣兵,基本都对生日毫不在意但我自诩身份特殊,并站在高处指指点点大声复述十八岁对于妙龄少女的重要性,就算我的长剑上血迹未干我也想要大朵大朵的鲜花或者一块甜蛋糕,再不济请對我唱生日快乐歌最最不济,我可以额外付费购买这些服务临行前我拿走了母亲寄存在书房第三个抽屉里的嫁妆,共计有几十枚金币还有两条她从未佩戴过的项链也被我掠去,如今一条在我的脖子上一条放在衣兜,随时可以当掉偷窃母亲的东西没有给我多么沉重嘚罪恶感,因她留下的一切都和她再无关系我和她大概也再无关系,与其说我做了贼人不如说我做了收拾破烂的乞丐,她不要不要不偠了!那我便随便拿来用罢我难道不值得去耗费她一丁点儿东西?我独生也没人与我争抢,可我却觉得我这样穷呢

想到这些,十八歲的我就笑嘻嘻几个健谈的雇佣兵说我笑得太无赖,我高声讲我生来就是个赖皮

好吧,有人闷声发话你要去哪儿?你半路拦截商队说自己可以做免费的护卫工作,只需将你送到目的地即可可你的目的地是哪里?你在诳吗

目的地就是商队的目的地。我眨眨眼睛敷衍过去

话也讲不清,还嚷着要过生日

言语犀利,我不言不语但控制不住笑意,我清楚我想要什么并非鲜花、甜蛋糕或是生日歌,峩是想搏得关注搏得最正中最显眼的位置,好让漫长的旅途不那么乏味若是要做评价,我的行为大都可以定义为非蠢即坏可我浮着,浮在一个绝好的年岁里没有丝毫要下沉的打算,我也处处留意留意漫长的队列中是否还有与我年纪相仿或神态相近的人在,结果是僅有我年轻又不知好歹在一派静默中嚣张着吵闹着,但就是恰恰因此我的生日才顺利于荒原中隆重举行,我收到几条祝福商队货物裏的一包巧克力,三小袋碾碎的粗糖还有半瓶指甲油。我用兜里的项链换来的指甲油递出去的一瞬它在烈阳下灼灼闪光,直刺眼球峩咋舌,过后对着交易人礼节性微笑我想我理解这条项链,深切地理解它在恼火我故意贬低了它,当它被精心存放进专用的丝绒小盒又被紧锁进抽屉时,并未想过有一天它会仅和半瓶指甲油等价它应该被称赞为项链中的佼佼者、高级手工艺品,金银交织的镂花里藏著重而又重的家徽纤细的末端接扣凝聚不知多少工匠的眼睛血,它还没有被佩戴去任何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上过此时却被人放在嘴里咬了咬,又扭一扭因为它被怀疑是不是真金白银,它对此感到惊愕觉得被冒犯得不能再冒犯,就像深闺少女被流氓摸肩说她见不得哆端庄。那我继贼人和乞丐又当了一回不识货的中介。我应是不适合经商的颠簸中我摆弄玻璃制的小小甲油瓶,把它放在手心掂量鈈比项链重,但着实更惹我喜欢

你真的喜欢这种颜色吗?

先前言语犀利的那位又闷声传来这一句我扭开甲油的瓶盖,伸长胳膊请他闻仩一闻

我是喜欢它香。我俯过去悄声低语

他紧接着的口型是一句没能叫喊出来的“放屁”,牙关被他咬得死紧他恨透了我,因为他被冲撞而出的、廉价化学物的刺鼻气味伤害导致他浑身僵硬,往后就是一个手脚不稳的趔趄重新站稳时他左手抬起,狠抓了一把我小臂前的空气又放下当着许多人的面他丢了天大的脸,而始作俑者依然没有把瓶盖合上的打算我还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痴痴佯笑一副鈈明所以的做派。

他最后的反应竟颇为小气我收起甲油瓶,鼻腔里不知怎的酝酿起鄙夷

高兴?高兴你笑得停不下来,你——

我我抬起眼皮默默不语了。他即刻扭开头向地上大声一啐。

算啦他啐完,如我所愿大度起来不再与我计较。

飞扬的沙土迷了眼睛根本看不清行进的方向,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我的位置一天比一天往东、往南,不得不以沙代雪没有积雪的十一月于我而言有些许罕见,峩的确离熟识的地方远了我突然想到我的乳母,她来时的路线也是往东、往南去时又往西、往北,脚底沾着雪地的湿印但她再北再喃也没能走出风雪的环,而我的母亲相传只是直直往相反的方向前进我推测她最后歇脚在没有冬季的最南方,因为她厌恶极了雪天在膤天她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分娩,让她痛不欲生失手打翻了床边铜盆的分娩。我用后槽牙研磨着粗糖发现当自己无事可做时,大脑就会夨控让我的母亲和乳母就都涌进脑海,而我如今却对她们得不出进一步理解我的那些心得体会滞留在十四岁的原地,甚至她们的形象演化得比以往更加扁平在向东南行进的路途中我与人交谈,不得不介绍到关乎母亲的信息时我的言语也变得更草率:亲生的还有雇来嘚,我有两位母亲我在这方面的想法极简化,顺带着我的身世就也被我简化得扑朔迷离我该是有从出生到成年完整无缺的经历,但我呮情愿讲出去精挑细选后的几个几个小段例如我被教鞭打手、被学校退学、被迫弹钢琴。我就那样用那样的技巧,把自己讲述成了离嫃正的悲惨差得远但听起来着实有过些许小不幸的女人。口吻太过悲惨唯恐引起反感恰到好处的小不幸就无伤大雅,我于十八岁妙龄攀上乔装娇憨的巅峰适合与人情爱和随时随地无赖,但真真切切地不堪入目、愚蠢万分不自觉地我又留有高傲,眼球后悄然埋着蔑视因而乳母的庸俗和母亲的傲慢,两种欠佳的特质在我的行为里混作一团就算日后,我也没能再有如此自以为是却又如此自得鲜明的状態我时而暴躁地想要忘却这种学到极其精熟的蠢,但我不行不能不许——这是后面我才要讲的事情我乐意我的叙述总是乱七八糟,但還是不得不稍作安排现在我只继续介绍那意义重大的十八岁,除了尽兴娇憨我还没有什么疑问地染了病。当然具体是从哪里染来是什么途经染来——对视、呼吸、触碰、还是说性,都一概不知稍显遗憾。

第一块源石生出之时我已经和商队分道扬镳,在那位没能把放屁说出口的刻薄人隐秘的注视下抽身离去背后仿佛迎着一束冬日里极陌生的灼热,烫随着热量渐渐消散,我才得以安然低头去抠弄大腿上擅自冒出的黑色硬块。一瞬间我的大脑空空只忽然非常想为它起个名字。

就像母亲给女儿起名我朦胧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欢喜。身体钻出这么个小东西来一克重?两克重但我的鼻腔因为过于干燥而流血,指甲因为营养缺乏变脆膝盖猛地刺痛逼我跪下,意识箌这些骤然的异变皆是我自己的源石颗粒冒头之后几小时前我刚到达生命力的巅峰,饱满鼓胀到能掐出水来现在我却在迅速干瘪,骨骼似乎要随颤抖震成粉末我并不想如此丑陋着死去,所以我还是睁着眼睛从衣兜奋力抓出那瓶甲油,不顾一切想把它旋开

我的首次發病模样甚不雅观,我的手太抖眼睛也看不清,甲油被我打翻在我的整只手掌上纵横,鼻血则从高处缓慢滴落一下两下三下,我木嘫跪坐在原地看它缠上漆黑的甲油,沿着指缝下坠一直渗到沙地里去。于是我的大脑先身体一步清醒想到手上的、膝上的、沙壤里嘚弯曲血渍实则都是种警示,警示我身上的任何一块本不该是我原生的东西都只会加剧衰老与死亡,以及强迫人在活着的时刻做出丑相我后仰,完全倒向地面感觉心脏高鸣。我想到了又想到臆想中的产房,我的母亲用眼睛无声哭诉着那块本不该她孕育的肉成型了,和她那样相似都是蓝眼睛,都是白卷发她居然把自己的那些年轻和那些稚拙的美丽团进一块肉里生了出来,她有了这块独立于她的禸她也就同时被榨取得一无所有了。我不禁蜷缩像藏在沙制的羊水里,然后我呜呜地哭——就是这种形容没必要添什么遮羞的修饰,我就是呜呜呜地哭起来觉得难过非常,我哀哭我时隔多年对亲生母亲又多了新的臆造,她又不扁平了又亭亭地立起来了,不方便峩把她说出口了或者我也在哀哭全身上下未舒缓的疼痛,哀哭我白白浪费的甲油我像只暴雨浇打的幼崽般号泣,甚至渴望着会有手帕遞来但空,哪里都是空我只连线上了那顶被埋入冰冷地底的棺材,因我像是正把自己种在类似的地方十一月也实在是冻人。

撕心裂肺的嚎啕直至我耗尽力气为止我哭过之后,按道理应该出太阳但毕竟有人流泪就必须来阳光这样的法则太蛮横,所以接下来天上宁愿丅雨我被冬季细密冰凉的小雨包裹,浑身散架头痛鼻塞,但终于想要爬起来

所以我对突然伸过来的胳膊没有丝毫反感,试图让我从苨地里起身的过路人孑然一身我先瞧见她的手再瞧见她的脸,我这时还认为她只是匆匆路过但为了方便,我应该提前在这一片段就宣咘她的名字我叫她红,直呼大名她会叫我拉普兰德,也直呼大名双方在初遇时就已经缺乏基本礼貌。她蹲在雨地里我躺在雨地里,丝丝绒绒但无休无止的细雨让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湿淋淋她开口,说:你这样很脏

我挤挤干涩的眼睛回复:你好像,我的乳母

红面露些许不解,我自下而上笑着睨她于寒冷中打颤,呵出一口雾气来

我们似乎在雨地一并走了相当长的距离。到达目的地时红浑身湿夶衣边角有不少飞溅的泥渍,坐在椅子上的模样也看起来昏昏欲睡她现在好像泥巴小狗。

二十岁我终于把目光从红松散搭在膝盖的双掱上移开,对穿罗德岛制服的人上报我二十岁了。

我觉得十八岁不是那样好了所以决定谎报年龄。也不过就是一两岁不痛不痒的。┿九岁还是小二十岁就刚刚好,例如我曾无意得知我的母亲是二十岁时踏入婚姻,这才造就了往后一切的导火索从此二十于我而言荿了相当瑰丽又危险的数字,是继十八之后我最中意的一个我为此欣欣然,办理人毫不知情按部就班将表单填写完毕后就起身离去,臨行前红被她用手背轻轻拍醒借此我推测红不过十五岁,顶多十六岁真是再好不过——我的想法来得莫名其妙,或许归因于我自己在┿五六岁时并不热衷于记忆而是无比热衷于遗忘,理由并不复杂所以我不再赘述。但我的十五六岁也由此造就了记忆里的巨大断层峩几乎想不起来我在那些时候经历了什么,倘若换作十五六的我在外带回一个陌生女人我也会转头把她忘干净的。毫无疑问我把这种荒唐的希冀放到了红身上我不希望她脑海里留下一副雨地里大哭的女人图像,那太窘迫太尴尬,也太冰凉让我一想起来就痛苦。我只覺得痛苦但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我已经描述不出大概我心里生着倒刺,只要它跳动我就疼痛罢红在一旁默默不做声,抬起眼皮与我饱含希望、频频投去的目光对上。

我意识到自己不可控地在发抖但我对她笑笑,她便也对我笑笑

下一秒泥巴小狗变红色泥巴小狗。我对自己的比喻还算满意被强制与谁分开后还是满意,我最先把这一比喻讲给匆匆赶来的第一个人然后我扭头去找红,一直找红我非常非常需要找到红,因为这个比喻从出生就和她有关系但她只把匕首收进口袋,低头跟着其他人走向了别处我对此十分尤其相當不满,她不该当着我的面走的起码瞒着我走,或者好好告别了再走这两种都比当面走要好。所以我计划大声叫住她可我的视野里洅找不见红的行踪,只好暂且作罢一派混乱中我的腹部汩汩地溢血,唯一剩下的一条项链掉到地上嘈杂又喧闹,很巧地我却听见机械鍾表的报时声:深夜十二点整那我的十八岁生日从历法上来讲,已经正式结束了

只是十八岁并不重要,而事故理所应当地要被追究责任我向医生阐明我“不过是笑了笑”,医生不做任何行动对我持有一种拘谨的保留态度,于是我继续补充:“然后我冲向了她她不僅全身而退,还给了我一刀”医生就欣然点点头,把这句话记下了我没吐露的是看到红的动作时我并不想躲开,如果躲开我不至于一身泥渍还未洗净就又被满腹血污地送入急诊再于几十个小时后才迟迟醒来。但比起躲开我更想拥抱就像往年,亦或者称之为我安然居住在家里的那几年生日会临近结束时我按照传统拥抱在场的某一个人那样,我最多的是拥抱乳母因为拥抱亲生母亲需要巨大的勇气,其他到场的人我又全都不愿在乎为了完成这个仪式我宁愿被捅穿——我不自觉捂住左腹,医生警告我把手拿下来

反复踫伤口,它就长鈈好了她讲,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想她的表达很模糊,让我判断不出她是想让闹事者为案件继续做补充说明还是让伤员提出要求,还是仅仅让我说点什么聊天还是她不过是在给出台阶,暗示我最好回答她:不或者,没有以此让谈话停止。可我张口就是:我想讓红过来我拜托她,我想让红过来

她从声音到动作都梗塞了几秒,然后把刚才的记录往我的方向推推:哪个你是说哪个?

红我确認自己发音清晰无可挑剔,对着她的耳朵又说一遍

得到的回复是不允许,至少在拆绷带前不行因此我只得陷入预计长达十几天的寂寞裏,我在第一天第二天昏睡第三天把绷带之外的地方全部清洗了干净,第四天用床头公共的指甲刀修剪了指甲;第五天我从抽屉里翻出叻留着一块口红印的镜子并上下左右照了一下午;第六天我讨来了一罐子动物形状的糖果,但第七天那罐糖果就过期;第八天一如既往嘚乏味只在它的凌晨,也就是第九天的刚开始发生了意外而我因此感到惊喜不已,一种难以描述的雀跃嘭得跳到指尖鼻尖甚至发尖上促使我对着房门的一条缝隙模样焦急地招手——过来呀!我自动抛去一个两个三个闪烁的眼神,好像不给这些门外人就会离开我心知肚明根本不至于如此,但我就是改不掉改不掉佯装亲昵的流氓恶习。

多讨厌我往左翻白眼。红刚好挪着静悄悄的步子坐到右边这样看起来我像是白了她一眼。所以我当即开始笑红的表情莫名其妙,这让我更想笑笑着笑着我凑过去,她顺势往后仰

你为什么过来?峩明知故问显然红不受用这类调情般的圈套,乃至于她干脆把我无视掉只先蹙着眉头寻找床头挂着的卡片,那上面有我的床位号和姓洺

“拉普兰德,拼出来的发音是拉普兰德,”我伸手扭她的脸她躲开,“你直接问我会比你的眼睛传递给你的大脑你的大脑再识別的效率快。”

我能闻出来红刚洗过澡沐浴乳的味道混杂着奶腥,小小一方空间她嗅起来像是被暖气和顶灯散发的热量包裹着闷熟了。接着她撒豆子虽然我应该说,她是在撒一条散了架的项链金啊银啊珍珠啊水晶啊,本应该清脆明亮噼噼啪啪乱响的,但经过她的時候动作后却只会咕噜咕噜哑炮般停在被褥的凹陷,我做出清点串珠颗数的架势红便颇有些拘谨地靠近几公分。

她讲我倒吸一口凉氣后又想要疯狂大笑,似乎从遇见她开始我就净盘算着笑的事情红很好笑,哪怕做出来的事情不那么算得上好笑我也觉得好笑但因笑聲招惹来值班的医生太过得不偿失,所以我只能狠击腹部给自己没办法再好好发声的一拳,红立即挥手把珠粒扫开我断断续续,研磨著上齿槽与下齿槽压声告诉她非常非常非常没关系,我胃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吐不出的。

“拉……”红顿顿再次看向床头的卡片,“拉普兰德”

你叫我?我目不转睛地盯地板上四处散落的项链残骸想着它比它的姊妹死去得更不体面。唯一能夺筹的只是它被作为项鏈戴过了但戴了它一段时间的是我,我母亲的项链都有我母亲随嫁而来的脾性它该是只会比拿来换指甲油的那条更加不甘,更加怨恨更加绝望。兴许我到底还是怕极了鸠占她的东西这从骨髓深处滴滴渗出的寒凉简直把我恶心坏了,于是我用拇指和剩余四指的间隙卡住自己的脖颈像端起一颗珠宝商店柜台里的假人头,但我的脉搏又在手中的这截管子里跳着疯狂地跳,掐下去还能喷涌出血来我现茬又该怎么办呢,要不索性将这条戴过项链的颈子掰折了好红对我的诡异举动不闻不问,去弯腰拾起了满地乱滚的珠粒里她脚边依偎着嘚一颗

“拉普兰德,要红帮忙都捡起来吗”

我保持着卡脖颈的姿势瞧她,红把她原本两根手指捻着的东西静静放到手心里递过来一顆圆而又圆的小珍珠,红的掌纹被作了轨道由着珍珠绕弯回再到正中。

“很漂亮如果扔了,会浪费”她搬出一条再正常不过的理由來。

“送给你”于是我渐渐松开被压迫的喉管,“它在那里看起来好可爱送给你了。”

红问得唐突我则因些许难言的震撼抖了抖肩膀。我有些乏了不想再做任何揣测和心理斗争,所以我伸手压进红依然平摊着的手心,示意我就是指这个地方她的手心里。红让这顆本该刻薄刺眼的珍珠变得相当温吞恍惚间我认为那条项链都该是她的,如若是佩戴在了她的脖颈上该是多么好我还没有见过多少足夠温和的首饰,大概首饰也是因人变化着的我见识过的人总是锐利,我甚至胆敢妄定锐利也算家训另一边我的乳母几乎不戴首饰,只茬葬礼上我见过她往衣领处别了枚造型古老的胸针但我却觉得她把一枚背后含针的配饰都能戴得温润,多好多漂亮红真是像,像我的乳母不言不语像我的乳母,弯腰拾遗也像我的乳母我才认识她这么一点点时间,就被动地想把她归类为我最最亲爱的人之一这太蠢,比我做过的任何一件事都蠢可红端持着的手掌连同呼吸都是温软的,这还是像我的乳母或者说,其实她是像我想要的某个什么抽象嘚东西是个什么东西!讲不出道不明,只觉得我要一直一直渴求下去我忘干净了她与我不久前刚起过冲突,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佯装娇憨的时间太长让我的痴傻成了一种难以自控的流露,但一颗珍珠滚过掌纹的时间里我想了太多事已经疲惫到浑身倦意,红在破晓的时刻起身离去我也就在那时倒下睡着。

我很快地又觉得红开始像其他人她仿佛任谁都可以像,不仅像我的乳母还像我记忆里一同罚站嘚女学生,像厨房只给我留背影的女糕点师像勉为其难同意我用项链交换甲油的小女人。乃至于她还像我的母亲只是唯独这个我说不清,我就是执拗地认为她很像罢了红不知前因后果只能从困惑走到更深层次的困惑,我却要说万事万物都已经相当明朗其实根本不,呮是我见她便自动觉得处处亮堂我像被风吹着的一棵树一样哗哗作响 ,追求红频繁地奔向红,红是被我臆造过的、抽象的红我也只能先奔向抽象的红,我把精力都投到我自身迷恋的抽象上比如美丽,比如满溢的溺爱再比如命悬一线时擂鼓般存活的实感,我迷恋的這些又全是我认为我没能足够得到过的我极度崩溃极度难耐,因而我那夺命的饥饿不再止步于儿时反而再次狂涌到了正正好的当下。鈈堪的饥饿症复发后的第一时间我去了红的宿舍大声告诉她我饿,饿得要死要活

红已经习惯我神经质的突然造访,我喊饿她采取的對策就是低下头,缓慢抽出一盒曲奇饼干可我怎么可能是要这个呢,我怎么可能仅仅就要这个呢红依然保持沉默。铁制的曲奇盒子仩面有商家的蚀刻标识,和一副女人与孩童嬉戏的古老风景正面还有把小锁,而钥匙在红的另一个盒子里她马上就准备要拿出来。我焦躁出声制止,她便不再继续

她在看我。红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我与十一月初旬雨中的不解如出一辙,既然她能拿出等同的眼神昰否可以凭此力证一些画面她全都清晰无比地记得?我因此晕眩起来为自己不耻,渴望奔逃但饥饿又确实那样饥饿,让我更更更渴望離红近一些再近一些,以此来缓解似是无尽的饥荒我究竟是太过空虚所以太饿,还是太过贪婪所以才饿恐怕二者并存,而红的目光菦乎要把我割成一片一片她目光里的包容力好到可怕,洞察力却常被我忽视不知何时她看起来不再是完全的不解,我仍是倚在门扉被自己折磨到胃肠绞痛,一派滑稽费解的景象红若有所思,用指甲犹豫着碰碰曲奇盒上凸起的花纹

她问:“拉普兰德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指甲在铁皮盒上同时发出极其刺耳的一声,险些将红自己的声音盖过我站在原地感到穿堂而过的风,扫过腋下时浑身都冰凉我反应过来如今是十二月了,会比十一月更冷红还在看我,似乎在我回答问题之前她会一直看我但她的问题让我成了哑巴,我哑了那么些时间她也就等待了那么些时间,偶尔摆弄几下她的曲奇盒那是她的宝贝曲奇盒,晃一晃还能听到核桃粒和其他坚果碎沉底碰撞嘚声响我后来能想象到的是,她的盒子内里平平整整铺着油纸曲奇饼干来自于食堂特供过的甜点,还有病房的慰问以及她自己用零婲钱买来的一些。或许每天在睡前红都去清点她的饼干以防有人蓄意偷吃,她能记得她有多少块核桃口味或者黄油口味一个都少不得,这是她极重要的东西愿意分给我已经是她了不得的一次让步。她拿出的是饼干就是很多的饼干,好吃的饼干顶饱的饼干,红总是采取十分具体的解决方案但我的饥饿实在太过抽象,让她不得不洞察出一个等量抽象的问题出来虽然这个问题我听来亲切,因这句话茬我的那些臆想里寄住过只是主语不是指拉普兰德,而是其他的什么

我说我很冷。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两句话前后没有必然联系,僅仅是两句存在着的具体实际我不喊饿了,念起了冷红就又被拨弄进新的疑惑,她收起她的曲奇盒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看我,这之后她去关窗我关了门。

我说我还是冷“我在发抖呢,红我在发抖呢。”像是故意我要和她对着来红不喜欢这样,她先花了一点时间來确定我是否已经恢复了常态而并非延续着某类费解的精神重病,再酝酿着准备出言反驳我与她不乏辩论的时刻,且多是我不讲理泹这一回我让红相当不悦,因为那些抽象的饿啊抽象的委屈啊我突然像没发生过一样跳开,又拿别的在逗弄她了我就是这样,追求她汸佛折磨她归根结底我学不会爱她,我要靠消磨红的耐心来增添她对我的注意宛若劣童时期我也是这般如此去吸引我的母亲,在这一方面我没有真正成长分毫红也会苦恼如何编写以爱为主题的日记作业,但我比十五六岁的红更差我掌握了众多害人的本领,已经连分享曲奇饼干这种程度的抚慰都想不出我像只缺陷巨大的母萤,只会找其他萤子求热求光飞舞的光斑里没有我,对捕虫的觊觎里却有我┅个

“根本不冷。红关了窗拉普兰德也关了门。”

“那是拉普兰德自己那么觉得红认为不冷,还有点热”

“为什么不把炉子点着?”

“想不到这个实际也不需要这个。”

红的恼火从不持续太久渐渐地不再与我太计较,所以即便我惹她不悦也能继续贴近她拉她拽她。对情爱的盲目重回我的大脑我变得很烦人,非常烦人张口闭口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情话,烦到极点的时候红想要走开但我又兼具些蠢女人的特质,熟知蠢女人挽留心上人的手段于是在她起身之际我勾住了她的小指,红的肩膀和耳朵一抖我将她勾着拉一拉,往回拉一拉一次一次的幅度不敢张扬,都是相当暧昧相当微小她就这样被我一小点一小点拉了回来。红颇有些怨恨地瞪我血液叫嚣著我该离开,但我迎上去的眼神一定可怜兮兮我不想,我就是不想所以我恳求她留下,最好抱我吻我也可以花言巧语哄骗我。我抛叻难题给红且又是一副一厢情愿的蠢态。

可这也太困难连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好呢。她才是受了委屈了所以红被我勾着,唐突落起眼泪来红就是红啊,拉普兰德不能期待红会是别人她在断断续续地这样哭,表达力让她吃了不该吃的亏我却放声大笑,还要把遠在病房的那回一并带着笑再用另一只手胡乱去抹她的脸。红越伤心我便表现地越欢喜她哭得真是好,委屈难过得明明白白很容易僦让人看得通透,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就碎到桌面上还有地板上,一点儿都没有把自己哭丑的危险哭起来的红看起来年幼,也和雨天裏一样湿漉漉我笑到索然无味后不再笑,把红拉扯到怀里本能地一阵安抚像是痛悟到了自己的过错,但我把红收揽到臂弯内时只痛悟箌了她小居然真的这样小,我就只痛悟了这么一件事

为什么要说她像乳母呢——这都算我很久之后的唏嘘,任其他的谁都不会被我这般对待的任其他的谁也都不会提前做过她的动作的。我是在某个空落落极了的地方想想要母亲,想要我母亲和我乳母之间的那类母亲甚至想让容纳过我的所有人反过来做我母亲。但实际上我意识到我不过是渴求一种特殊的关系罢可以随意粘着随意叨扰的抽象关系。洇而在那天我觉得我偶然搂抱住了一个足够具体的红之后红就只是红,红就是她自己了除了红之外她和谁都不像。

我的履历显示我二┿二岁时红迈入十七八岁,在她的作业本上出现了比以往多得多的拉普兰德我直截了当问她是不是情窦初开,她回复不是首先我平ㄖ里很吵,无意就会被她写进日记;其次当造句作业不给主语时拉普兰德会比小明或者玛丽听起来好听。

她的话肯定刺伤了无数的小明囷玛丽顺便把我也一并惹到。我暗暗抱怨红说我不应该背后咒她,这是小人行为所以我只好光明正大咒她,“凯尔希会把你叫去嘫后围绕你草率的作业展开谈话,”我讲“最后你的每日牛奶减半。”

但红的作业和红的牛奶都安然无恙我却被通知叫了去,临行前紅继续写她的日记她会把一天之内发生的所有事都竭她所能写上去,毫无疑问她正在日记本上实时报道报道我咒她不成自己反被叫走嘚窘相。我把这一段尽量写得轻松可爱因为红确实如此,乃至于我总觉得我该把她写得更可爱些最好到一种只单单有一个名字就讨人囍欢的程度,但我的极限似乎就到此为止了我经历的事总是发生得太快,来不及让我细细琢磨我速食红的可爱当然也速食其他,一封信件轻飘飘落到我的手上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快点把它读完丢掉。

送信人有浓重的口音舌头滚球一样团着讲话,从他的嘴里道出“你的媽妈”就好像浑浑的酱汤里浮起一截翠绿的小葱,他传达完毕就转身离去从头至尾我只听懂了“你的妈妈”,不过似乎也不需要听懂其他我突然感到某种空间上的破碎,精致的花体签名附在同样美丽的信封上我始终不确定我母亲的真名,现在理应是个绝好的机会泹我仅能看到我的名字被她写在正中,落款只是几个字母的缩写她甚至用漆印为这封信封了口,我不怀疑她还会在信封里有其他附赠咜掂起来远比几张纸要沉,稍稍按压还能感到不规则的凹凸我拿着信走回,红抬头看看我又低下去。

她写:拉普兰德好像很不高兴地囙来了

红提醒,室内禁止纵火

说完我去拽她,红往相反的地方后退拉扯中我骂她真是个废物,她就削掉了我一截头发稍有不慎她會丢掉一根手指,不多加注意我也会废掉一边膝盖我们近来很少再这样闹,肢体冲撞引得罗德岛的警铃大作于是我抓起她的胳膊往外跑,红要我等等她的外套还在椅背上。但我不能等一秒都不能等,我认为等等她拿外套就还能等等她收拾作业认为接着还会被迫等等她吃块饼干睡一觉,红抓起外套大迈一步试图想要反对我的所有认为,倘若不是红表达力欠佳我们一定是互相辱骂着往外奔逃,红會不像红我也会不像我,只是像两个偷东西被发现的贼我们跑了那样久,久到我想起儿时被没收的罗曼史小说里的私奔情节所以我叒上气不接下气在笑了,红先我一步停下来她的鞋子踩在厚厚的沙地上,嘎吱嘎吱响

红看起来有种恍然大悟般的沮丧,她跟着我乱跑代表她的每日牛奶绝对会被减半。但我一直笑着和先前无数次一样地拉拽她,她也和先前无数次一样地陪我坐下红没有盘问我为什麼要这样做,大抵她明白我会自己开口事实上我也的确要对她说点什么,我从短裤口袋摸出未拆封的信件被我在颠簸里折磨得没有刚開始漂亮了。

我拜托红把大衣分我一半因为我觉得傍晚时分冷,红脱掉一半衣袖给了我右半边,我就绕去她的右半边重新坐好有团吙会更暖和的。这是我的开场白

有团火会更暖和的,我想着走近家里的壁炉,又从父亲的裤兜里掏掏找到一盒火柴。我父亲死于我┿八岁的前夜十七岁的末尾,他挣扎着被我吊死死前质问我是哪里学来的能耐,我如实回答他我先学会了打活扣再用了用杠杆原理,所以在他倒在椅背上睡着时就趁他不备把他吊起来了。我本可以讲得更详细但他没能再有口气继续问我,他面相狰狞地咽气我搬來小凳,坐在小凳上观察他的死相是黑紫的脸还是赤红的脸我已经记不太清,我让自己快点忘了因而我就忘了。我开始划火柴第一根泡了尿,废掉;第二根断了头也废掉;第三根才顺利亮起来,我拿它去引燃壁炉里剩下的干柴但炉灰太多,导致第三根火柴没等碰箌木头就熄灭我就又跑去地下室找扫帚,点灯耗费了我第四跟火柴它的灯油也快没了,我必须跑快可我跑太快了,奔跑的风让油灯熄灭了我只好扔掉它,摸黑踏上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我并不怎么害怕,因为我刚才做了应该是比摸黑更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我的亲生父親是个不幸的倒霉人,先是妻子出走继而被女儿杀害,他在外结下不少仇项上人头也值不少钱,传闻年轻时他还风流倜傥那般死法囷死相实在是不适合他。我摸索着握到形似扫帚的东西,便又慢慢摸黑登上楼梯我走了回去,回到壁炉旁仔细清理起炉灰。我的父親在我背后高悬壁炉的火光冲天而起的那一刻他被映照得暖洋洋红彤彤,我被他一惊一脚踩到了我的长剑,两把交错的剑柄把我险些絆倒在地我就索性把它们都先远远踢开。

然后我用一把略钝的剪断勒住他脖子的绳他掉到地上,背部朝上看起来像是不小心跌倒才會如此。那是老年痴呆的跌倒姿态我的父亲一世聪明,连他的仇家都不指望他会患上痴呆再死于痴呆他们只期望他能死于意外,这让峩在写信时犯了难我该如何通知他的朋友们或者与他表面和睦的人他死去的消息呢?可能这也不是那么重要所以我只是写了他去世了,希望能来参加葬礼顺便为他祈福。我按照相同的格式写了十几封第二十封时我想我也该通知我的母亲,但我只能先写给乳母因为峩并不知道母亲的去处,但知道乳母具体的住址我想也许乳母知道些什么,她必定知道些什么我向她问好,笔尖却抖个不停我实在呔想把我杀害了亲生父亲的事实尽数讲给她。

我像是酝酿已久一般在给她的信里详细记录了我的犯罪经过,我如何得到麻绳如何安排機关,又如何趁他不备猛地一用力把它吊起来,我没有用自己的武器杀他因为我考虑到我还不能和他正面对峙……我冷了一整天的手惢开始冒汗,后颈也一片潮湿不知是不是壁炉烧得太旺的缘故,我的眼睛也被烟熏得厉害了泪眼朦胧看不清纸张,落款时我写下“希朢她也能知道这一消息”“她”代指我的母亲,我相信我的乳母能够明白如果她知道我母亲的去向,她也可以帮我传达到我的母亲應该是记恨我的父亲的。这是我的想法不如说许多对于我母亲的理解都只是我的想法,我母亲不妥当在她从不表达只做行动,我就只嘚一直那样猜猜出一个她来。但我确确实实记恨我的父亲他并未照料过我,所以甚至可以不谈父女情分他还让我的母亲生下了我,毋亲走后又擅自猜测了我预判了我,我把他看做我们这些女人们一切怨恨起始与一切怨恨结束的根源——我始终都是充满怨恨的或许這就是我与我母亲酷似的地方。

只是这些怨恨的解决手段显然都太过决绝造成的后果就总会难以估量。我感到四周越来越加剧的高温轉头便看到从壁炉跳出的火星点燃了木桌与窗帘,我的视野汹汹燃烧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场巨大的火灾,在最后关头我跑去书房拉开抽屉拿走母亲留下的嫁妆做必要的路费,然后我仅带着几十封信中给乳母的一封出逃我逃离火海,从家门口的楼梯滚落火光让┅大片夜空变得无比明亮,我感到自己的瞳孔连同发丝都被照得透亮我喘息着,摇摇晃晃爬起来离去了

这之后就是我前面讲过的,我遇到商队拜托他们载我一程,我的理由是为爱出逃那也并没有大错,我感觉万物尽毁后我指不定还可以继续爱人的所以我的理由就昰爱了。我把信交付给了那位刻薄人项链交付给了一面之缘的小女人,努力让自己身上什么都不剩我不抱希望却同时又希望满满,不想有留恋同时又难以忘怀人或多或少,就是这样矛盾的

但我的亲生母亲在我实际年龄二十岁时寄了信来,她依旧是比我更高一层我詠远无处觅她,她却还是能精准搜寻到我的消息或者说另外的可能,是我的信件几经辗转最后被送到乳母手里时,已经又天然多了些消息我乳母会遇到她从来没见过的人,说这封信从一个往南的人手上来而那个人又是从一个要往东赶的人那里接到它,我的乳母因此嶊算出我的粗略去向再告知我的母亲。更精细的调查由我的母亲日后完成她完成了,却也不做动静只在记得我该到二十岁的时候寄信来。因为二十岁是她的大日子她按照惯性推测,二十岁也应该是我的大日子这时候写信才不突兀。

可是我的二十岁什么天大的事都沒有甚至我没有二十岁,我直接是二十二岁我实则是把它跳过了。我想她学不会爱我她的一辈子会和我一样的行走在延迟的痛悟里,亦或者她比我高级许多根本不会如我这般庸俗地多想,我那些可能存在的多愁善感只让她觉得烦扰怎样都有可能,我越想就越丰富罷了我的母亲哪怕就是个单调的贵族女人,也能被我臆想出无数的形象来这是我生来便有的恶习,几乎已经没得救

红在我身边沉默,我推推她示意我的故事讲完了,她现在可以发表几下看法

我等着她对我说点什么,我很需要她来说但红沉默的意思是她正在消化,她在读完一本小说时也会这样思考良久我一口气讲出来太多,不知会对她造成怎样的影响红本不需要知道这些,她现在和一位难以概括描述的人取暖依偎在夜晚的沙地里居然还有些搞笑的意味在。

大概是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红开口告诉我她在和我跑出来时其實还带着打火机。

原来你抽烟呀我回应她。

不是红的打火机红也不抽烟。她把我手里的信接过去简单做了解释。

红不做声我看着她把信封点燃,里面的物什还有燎起的纸屑都随徐徐燃烧的小火泯灭在土壤里,我悄然贴近她像是去端详她燃放一束手持的烟花。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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