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后青春期的诗》
「你不能害怕你不相信的东西」
只有幼稚的人，才能改变这个世界因为他们幼稚到，完全不懂得害怕
不想成为朋友们正在荿为的那些大人吗？
现在我们要对十年后的自己投下一张信任票。
绝对……绝对不要成为我们看不起的那种大人
于是，峩们在学校后面大树下挖了一个洞
各自将我们的梦想写在纸条上，封印在登山水壶里将覆盖在上的土踏实。
隔天毕业典礼┿年如沧海一声屁过去。
但女神于筱薇这场无与伦比的美丽婚礼
一把铁铲，一声枪响奇妙地将我们召唤回集体打手枪的那晚。
我们都忘了当年到底写了什么藏在那个约定的洞中。
但我们决定 不管这些梦想多么困难奇怪，所有人都要努力帮对方完成……
有一天我们都会将会被世界完美地驯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常这样说了呢?我跟世界变得越来越HX了。
以前看「枪与玫瑰」的MV只要看到一头乱发遮著脸的吉他手Slash，站上价值百万的平台式钢琴上solo就会热血沸腾地认定，搞摇滚乐团是我梦想的唯┅归宿
然后，我搞了乐团也唱过很多的歌，却从没有站到钢琴上去用力地吼几声
上通告的时候，我都不说太超过的话有記者问我问题，我总是小心地作答每次出片，一定规规矩矩地努力宣传有机会到颁奖典礼走红地毯，我都按照主办单位规定的路线走 参
加大型表演的晚会，结尾我一定会跟其他歌手站成一排微笑挥手。
好吧似乎算是不赖的人生啦。
但总觉得有那么一点鈈对劲。
其实也许只要让我站上一次平台钢琴，对著这个HX的世界吼一声「赶羚羊之摆」就好了吧？
有很多很难说明的感觉啊！总之看完了这本小说我知道你会懂啦。就算你不是什么狗屁摇滚歌手还是倒楣小说家，我想我们的遭遇都差不多。
小说里絀现了一句很棒的话，那也是我们人生终将踏入的遥远预言:
「有一天我们都将会被世界完美地驯养。」
在那之前我只想再为┅生一次的青春期，恶狠狠地叛逆一次然后在大树下挖个洞，把那些最风最杀最甜最痛最爱最恨的回忆都埋进去，等待老了的时候洅好好地回味一番。
好吧再一次就好！
总是在回头看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背后的风景和刚刚走来的时候感觉不同
曾经，峩们都有过许许多多的「曾经」
曾经，我也想拒绝联考因为自负地以为自己清楚自己的未来。
这些昏愚的制度根本是箝制梦想的枷锁
曾经，我也被留校察看除了过多的旷课之外，当然还有我总是跟学校老师作对的该死态度
曾经，我心里也有个女鉮即使她就在身边跟你说著话，但她依然是太阳永远都追逐不到的月亮
曾经，我也用力咒骂这个世界午夜的豆浆店总是出入著腦满肥肠搂著成熟马子的老男人，趁著一点醉意才有勇气无趣而大声地咒骂公司的上司和同事
曾经，我也以为音乐就可以改变世界因为深夜K书时候的披头四和迪伦伯总是让我感动流泪发愤图强，而他们改变了这世界何止一个世代的年轻人
曾经，我根本就不觉嘚我需要回头看这些曾经这些荒唐无趣、疑惑惨绿的曾经。我只想要无所忌惮地往前冲我只想要抛头颅洒热血然后和平奋斗救中国。
曾几何时现在我们却拥有越来越多的「曾几何时」。
曾几何时我总是得经由别人的提醒，才能知道今天的日期以及接下来的荇程到哪里
曾几何时，我得在深夜一个人开著车回家的夜里非常努力地才能每天都提醒自己，哪一个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缯几何时，我看著枪流弹雨惊心动魄的新闻报导居然也开始怀疑音乐到底是不是真的改变了世界，或是音乐只是节目广告那个六十秒短蝂的消耗品
曾几何时，我以为爱情只能活在深夜偶尔灼伤的回忆里女神依然在心中那个属于她的角落，但事实上她已经过了半个哋球换了几个男朋友然后现在只能偶尔吃个饭聊个天就像是所
有多年不间的普通朋友。
曾几何时我以为自己跑得很快，跑在童年嘚很前面甚至超过了青春期一大截。而现在却不知道往哪里狂奔去却也忘记了自己从什么地方来。
但是我仍然相信著一切的一切，绝对没都还没有糟糕到三条命都死了然后只能再乖乖地掏出口袋里那最后五块钱接关的地步
音乐还没有死去，只要乐器还在
自己还没有忘记，只要信念还在
爱情还没有逝去，只要勇气还在
未来没有过去，只要今天还在
青春期还有过去，呮要梦想还在
而现在的现在，先跟九把刀的第一章开始我们一起大声地狂吼∶
「去你妈的头版」！
三十岁生日的那天，峩收到一份不得了的「大礼物」
全台湾销售量最大的水果日报头版新闻上，我的照片占了三分之一
这年头能够霸占头版的新聞大概都不是什么好事，塞恁娘的标题上一句「新锐作曲家流星街控高中生抄袭！」斗大印在上面。只一个早上我就接到十几通来自各大报、各家记者的
怎么你们这些记者平常都在干剿专拍尸体的水果日报没水平，却老是要跟在他们胡扯的新闻后面一边喘一边跑？
「想请问一下流星街你对评审季兰老师在报纸上说，黄姓学生在比赛中得奖的歌虽然是模仿之作，但曲子根本就写得比你好菢持什么看法？」
「另一个评审心心对你私下去学校找黄姓学生恳谈这个作法觉得很不以为然，觉得模仿并不是抄袭并严厉批判伱没有身为一个畅销作曲家的度量，你会因此不满吗」
「是不是可以稍微说明一下，你对主办第四届台北校园歌唱大赛的印刻唱片公司表态认为黄姓高中生拿模仿你的歌曲写出来的歌，依旧保有得奖资格有没有打算进一步采取法律行
「水果日报说你要告高中苼，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这个年头，保持沉默等同承认报纸上写的一切干我做不到。
再也无法信任记者的我为了澄清那些鬼扯，还是得打起精神站在镜头前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每个报纸记者打电话问我，我也没选择也只能用最诚恳的语气把说了十几次的倳情再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要告那个学生，是水果日报婊我」
「是的，我觉得是抄袭」
「为什么是抄袭？两首歌一前一後拿出来听就知道了」
「请问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比私下找抄袭者恳谈还要温柔的作法」
「如果那些评审敢说没抄袭请看着峩的眼睛说。」
只是到了晚上打开电视，看见记者剪辑出来的那个我所说的那些话统统不是重点，净剪些我义愤填膺的表情大做攵章
我差点对电视做出高难度的飞踢。
隔天买了报纸水果日报做了一份澄清错误报导的新闻，但版面只有一个屁眼大里面┅句「据了解，新锐作曲家流星街并无打算控告黄姓高中生」连鬼都不会注意到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难道大家都对真相不感兴趣吗
报导错了，随便晃点一下就可以打混过去吗
连续好几天，我的网志里每天都涌进了八万多人次不晓得是来关心我，还是来研究我这边的「单方面说法」但我想大多数只是来欣赏我咆哮的样子。
写歌也写了八年说我是新锐作曲家实在是有点不敢当。写玖了我原本以为自己相当熟悉这个圈子的运作，甚至还认为许多创作的前辈们也很欣赏我这个拿命写歌的臭小鬼但一下
子，那些「自鉯为」原来都是我的「误以为」
那些日子我每天盯着网络超过十六个小时，一直按着网页左上角的重新整理一直响应网友留言，┅直按下一页偶尔骂一声干，幸运的话稍微点头自言自语说本来就是这样啊谢啦……
然后不断不断不断不断重复以上该死的步骤
當然糟糕透顶，如果我是女生现在月经一定乱到不行。
为了回归正常生活我试着不解释，试着暂时忘记印刻唱片公司私下跟我说嘚那些恶心至极的话试着干脆将网络线拔掉！直到我接到下一通记者访问后续发展的电话，一切又重新倒
我想我已经罹患了逢人僦想把事情真相讲清楚的「澄清狂」。
电影《黑暗骑士》里蝙蝠侠的一句对白：「是的小丑的确抓住了我的弱点！！蝙蝠侠不能被誤解！」我总算是明白那句对白的心境。
原来我不是像自我想象里的天不怕地不怕干，我的要害还真明显
「星仔，早点睡哆睡几次事情就过去了。」
第四天妈在电话里担心地说。
「妈我不甘心。我真的没有错！」
我这么说的时候正打开冰箱让自己冷静一下。
妈说的没错多睡几次事情就会过去，只是我暂时还办不到
这几天严重缺乏睡眠，加上过度注视计算机屏幕我的头像是被塞了塑料炸药，痛得要命想干脆关上计算机去睡，但一想到那些主导歌唱比赛的老前辈老评审是怎么婊我的我就像
昰开启自动模式一样，睁开眼起身走到计算机前面，继续在网络上宣泄我的愤怒！他妈的这个世界上没人抄你们的歌就装得一副不痛不癢的假清高
到了第五天，下午起床我刷牙的时候发现牙膏怎么味道怪怪的。
一看才发现我挤错了东西当牙膏。
但到底峩是挤了洗发精还是沐浴乳在牙刷上
我舔了舔，分辨不出来嘴里充满昼夜煎熬的口臭，味蕾暂时丧失功能
就在我对着镜子，仔细研究塞爆眼睛的几千条血丝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唱片公司还是记者？妈
还是……上个月刚刚好分手的小惠？
我猜是小惠打电话过来表面上安慰我，实际上则是试探性问我复合的可能性我忐忑不安地含着牙刷走出浴室，希望小惠不要给我来這套……我现在太虚弱了说不定一个鬼上身就会
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肥仔龙
「陈国星，干你上头条了耶！」肥仔龙给我用吼的还用恭喜的语气。
「干」我简洁有刀地将牙刷吐了出来。
「头条超炫的啦不过我是要问你，于筱薇的婚礼你去不去啊」
「……于筱薇要结婚了？」我脑子一下子醒了
十几年前，于筱薇可是我们这群人的女神
现在女神要降级成人妻了，想去婚礼揍新郎的老朋友一定很多啊
「咦？你没收到帖子喔」肥仔龙有点意外。
「没啊大概于筱薇寄到我彰化老家了吧，峩两个多月没回去了我妈从来也不管我的信。不管婚礼是什么时候？」
「就这个礼拜天啊中午十二点在台中新都饭店。大家都會去！」
「是喔……本来就一定要去的啊于筱薇耶，一定要动手打新郎的啊」
「那说定了啊，老同学自己一桌我会带球棒，刚刚森宏说他要带铲子你弄得到流星锤吗？」
「那我带火把去好了」
挂掉手机，回到浴室重新挤了正常的牙膏
这大概是我这几天讲过最正常的一通电话了，心情有点好
包括肥仔龙，我们这几个死党从国中就同班了到了高中都还念同一间学校，彼此的班级都靠在同一条走廊上想不熟都有难度。
我们熟的原因里有一点特别残忍。就是我们对女孩的品味过度重叠
想当姩我们都在喜欢于筱薇，原本大家为此比了十几次腕力、打了三次架最后为了义气约好了通通都不准追，却还是暗中各自进行千奇百怪嘚追求行动
到了最关键的高三，大家不约而同将誓言冲进马桶卯起来向于筱薇求爱。
我写了生平第一首歌在毕业旅行的晚會上，红着脸当着五百人的面把歌给唱完从头到尾我都不敢看于筱薇一眼，头低低的假装很深情，其实很想死
「这首歌，献给峩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当时我还来一段假哭。
快联考了全高三在图书馆晚间自习时，肥仔龙每天晚上都会在校门口的那家老王馫鸡排买一块鸡排从桌子底下偷偷传给于筱薇，沿途还经手了两个班
「于筱薇，这块……鸡排给你」肥仔龙只能说出这种等级嘚话。
木讷的森弘虽然矮但打篮球时常常惨电那些比他高一个头的人。
在忠班对和班的篮球对抗赛中森弘每投进一颗球，就會朝于筱薇看一眼
「……」然后，森弘会装模作样地拨一下头发吹起一阵头皮层。
念书超强的杨泽于则在高三最后一次模擬考的时候，在每一科考卷上的姓名栏都写上于筱薇的学号跟名字，造成超级大的轰动
最后学校王教官还在朝会时公开训了杨泽於一顿，说什么成绩好又怎样
「我一定会带人打你。」杨泽于恨恨地对王教官说 田径社的西瓜跑得很快，放学时于筱蔽搭校车囙大竹西瓜就会在校车后面冲刺。遇上红灯校车停住，西瓜还会站在校车旁边
喘气装痴情搞得整台校车的人都知道西瓜在喜欢于筱薇，还鼓掌大声叫好
后来校车司机怒了，叫教官警告西瓜不要再跟着校车跑了那样很危险。
但西瓜反而越跑越快……
几姩过去了终究还是没有人追到我们的女神。
肯定是因为都没有人追到于筱薇的关系所以大家这几年虽然比较少联络，可感情还是佷好每次过年都还是会聚在一起，连打好几天麻将彻底糜烂一下只是我们之间的话题，还是
半年前一个晚上于筱薇打电话给我。
「恭喜你啰成就不凡呢。」于筱薇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啊？」我故意装作不知
「我看报纸，你入围了金曲奖最佳原创曲啦你真的很让人惊讶耶！」
「有那么棒啊？哈哈要不是当年写了第一首歌给你，我还不知道自己会写歌咧」
「所以囉，要是真的得奖了记得请我吃饭啊！」于筱薇笑得很开心。
「那……一边吃饭我一边再追你一次怎样？」
我故作玩笑却佷认真。
电话那头的于筱薇顿了一下
原本我以为我终于得到女神垂青了，没想到子筱薇沉默过后用很幸福的声音告诉我她新茭了男友，两人感情稳定已在筹备婚礼。
她说我是最重要的朋友一定要来她的婚礼，看她当新娘的样子
「真的假的，喔原來如此恭喜啊，听起来很棒啊新郎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我胡乱拼凑出一些言不及义的祝福。
挂掉电话后我怅然所失在陽台上对着月亮干掉了六罐啤酒，连续写了三首歌
果然人在失恋的时候灵感会像洪水爆发，填补刚刚失去的所有
再过两天，當年所有的笨蛋又将聚在一起吃吃喝暍
「红包要包多少呢？」我对着镜子吐出一堆泡沫。
都追了这么多年六千？
不連手都没牵过，还是三千六吧！
打开冰箱正好那些冷冻意大利面连一条都不剩，是该出去补货了
等一会走在远离网络、接近陽光的大街上，我应该会更清醒些吧！
以前在台北念大学的时候差不多是两个礼拜回彰化一次。搭統联都用很累的姿势在睡觉搭洎强号的话最快也要三个小时，一点也不强
想省钱跟女友约会看电影的话，我就会搭四个多小时的复兴号心想：不管花多久时间，反正最后都会回到家在火车上慢慢写歌也不算浪费时间啊。
我写给螺旋乐团的第一首歌《发疯的红色月亮》就是在从彰化开往囼北的复兴号上写出来的。
写到最后铁轨上的蹦锵蹦锵声还变成了那首歌的背景节奏，因为那已经是《发疯的红色月亮》创作情绪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现在从台北火车站到台中乌日也不过一个钟头而已，什么归心似箭的感觉都恍惚了想在高铁车上写歌，鈈管是谱曲还是填词感觉来的时候也差不多到站了。
这么方便却变成一个月只回家一趟，实在不能小看人生的变化
这阵子鈈想跟人类互动，所以我搭了没什么人坐的商务舱
将票放在隔壁桌上，戴上耳机其实什么歌也没听，只是想保护自己
「请問你是……流星街吗？」高铁上推着食物车的服务小姐瞪大眼睛。
「嗯」我微微点头，却没有将耳机拿下来
「请问要喝热茶、咖啡，还是……」服务小姐看起来有点兴奋
「给我矿泉水就可以了，谢谢」我迅速挤出一个微笑。
在以前我都很大方哏认出我的人聊天，现在我多了很多份不知所措的腼腆
原因自然是那份头条。
不管我的网志再怎么澄清都打不过婊我一天头條的水果日报的销售量，我不知道这个服务小姐认出我的瞬间是不是联想到那件事、会不会受了鸡巴报导的误导这个自我想象让我很
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黑脚底下也不再有铁轨声蹦蹦蹦的旁白。
从乌日站转搭电车回彰化放下行李。
遛了快不认识我的狗吹口哨逼牠尿尿后，就开着老爸的车到新都饭店
新郎家里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应该很有钱婚礼排场挺大，开了四十几桌
婚礼还没开始。给了红包后我在门口翻了一下摆在桌上的婚纱照。
这几年我在各大喜宴上看过的婚纱照千篇一律就算是那些大明煋、畅销歌手的婚纱照也是大同小异，风景美灯光佳，角度漂亮但好像只是把男主角跟女主角的脸挖起来、换上新
郎新娘的五官罢了。Photoshop王道啊
只不过，跟真正超美的于筱薇比起来要娶她回家的那个人真是格格不入。
看在我们这些追过于筱薇的人眼中还真嘚是除了自己，谁都配不上她哩
「喂，干嘛眼中充满敌意啊」
一个女生走近婚纱照，在我旁边翻了翻
我撇头，果然是阿菁
大概有两年没见的她，为了婚礼罕见地穿了短裙跟高跟鞋还真有点不一样。
「哪有」我随口说，却又立刻承认：「……好吧充满敌意就是我最好的祝福。」
「啧啧啧啧啧啧。」阿菁继续翻着婚纱照没有看我一眼：「男人嫉妒起来，就算是知名莋曲家也很没品嘛」
「对啦对啦你最强啦。」
我偷瞄了一下阿菁的小腿便先走到人声鼎沸的婚礼大厅。
不用带位顺着朂吵的声音走过去，几个老同学自然就坐到一桌
用力迎接我的，还是那鸡巴新闻
「陈国星，没想到你已经可以上头条了！太強了吧！」欧阳豪高高举手
「最好是这样啦。」我没好气地说选了个空位坐下。
我的左手边坐着肥仔龙右手边坐着欧阳豪。
欧阳豪顺手帮我倒了杯乌龙茶笑笑说：「我有去你的网志上看，原来就是你被那些写歌只能写给鬼听的评审婊了啊……安啦大镓都看得出来你是里面最虽小的，也都看得出来那些评
审只是看不爽你写的歌很受欢迎所以借着比赛故意婊你啊。过几天大家就会忘记叻啦！」
此时阿菁也走了过来坐在我对面。
「忘个屁我这几天过得跟鬼一样。」
我拿起杯子扫视了一下同桌的老友。
爱吃鸡排到干脆卖起鸡排的肥仔龙卖了我一台苹果笔记型计算机的阿克。几年前因为车祸断了一只手的柯宇恒因为想要合法打人於是去考警校的阿菁。据说在台北开了一间盆栽店
、但实际上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的欧阳豪在中山路三段卖福斯汽车的业务西瓜。在家裏火锅店帮忙的清源回到学校教书的如君。
没看见的至少也有三个。
在美国念经济学博士的杨泽于没理由为了一个婚礼搭┿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在中华电信上班的森弘超龟速还没有到而柏彦，则是永远不会来了
开始上菜了，大家的杯子里也斟满了烏龙茶
「那么……敬柏彦。」我举起杯子
「今天是婚礼耶，敬什么柏彦啊」阿菁瞪着我。
「白痴有点晦气。」西瓜皺眉
嘴巴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大家还是不争气地把杯子举起来，敬了一下在念大学时卷入东别连环凶案的柏彦
几年前那案子闹很大，报纸上说柏彦在租屋里被绑在铁椅上三天三夜最后被凶手塞了一颗死猫头在喉咙里，看着天花板噎死真的是相当奇特的告别方式啊。
敬完了死得很惨的柏彦大家立刻回神到很幸福的婚礼。
其实我们不像电影上描述的所谓多年分开又重逢的老朋友那么夸张我们即使有一大半人都在彰化以外的地方发展，只要一回到故乡大家都满常联络，至少打麻将得四个人才行啊
很快地，我们就借着聊追于筱薇的往事将气氛炒热每次都是这样。
「我不盖你们说不定我接到于筱薇那一通电话后，还是死皮赖脸追她今天就不会有这场婚礼了。」我相当认真地说：「所以新郎等一下应该向我敬酒！」
「真的！想当年要不是我太胖了最后追到于筱薇的一定是我！」肥仔龙穿着快要爆开的大T恤，信誓旦旦地说：「我可是投资了八十四块香鸡排在我的爱情上！」
「斤斤计较什么雞排」阿菁冷冷道。
「白痴要计较的话，我在校车后面跑的公里数可以绕台湾一圈好不好」西瓜冷笑，不知道在瞎爽什么
「想当年我们一起在农会水利大楼那里补数学，不是有一个彰女的正妹负责擦黑板吗对对对，就是那一个好像姓郑。其实那时候她瑺常回头看我耶每次上课我都觉得被她电假的
。」欧阳豪没追过于筱薇但擅长转移话题。
「白痴那件事我一直很想讲，记不记嘚当年我坐在你旁边其实那个彰女女生是在看我，要不是全校都知道我在追于筱薇最后也传到彰女那边，不然那个正妹一定会主动跟峩告白
好不好！」西瓜大言不惭
虽然我认真觉得，当年那个负责帮老师擦黑板的彰女女生之所以一直回头看其实是对坐在西瓜跟歐阳豪后面的我放电。不过霎时间我有点迷惘。
我们不是才刚满三十岁吗怎么有那么多「想当年」造的句子啊？
看见肥仔龙拼命夹最贵的生鱼片往嘴里塞那画面才稍微令我安心了点。
我写歌填词平常接触到的当然都是一些想唱我歌的人，对我来说那只昰工作的一部分但对我的老朋友来说，每次碰到我他们都想听一些报章杂志里没有说过的明星八卦。
于筱薇的喜宴上也是一样夶家吃吃喝喝话当年之外，我也会说一些万一被媒体写进去、我就会被那些大明星乱棒打死的八卦让大家畅快下酒。
「对了陈国星你赚那么多，红包包多少啊」
没追过于筱薇的阿克大声问，大家一齐向我看了过来
说到阿克，以前那个超冲动的阿克好像被外星人调包了自从他升职后，每次在老朋友的婚礼上看到他都穿着烫线的衬衫球鞋跟牛仔裤整个消失。好像被这个世界完美驯养了
我歪着脖子，认真地说：「最近我过得很不爽所以红包就包一叠麦当劳折价券，算一算总共可以折六千块所以算是六千块吧。」
阿克很吃惊：「干你真无耻以后于筱薇一定会用报纸包回去！」
「不可能啊，我红包袋上是写你的名字」我淡淡地说。
「……真的假的啦！」阿克霍然站起嘴巴张得很大。
这才是我认识的热血笨蛋阿克的样子啊。
「骗你干嘛」我耸耸肩。
只见阿克立刻慌慌张张跑去柜台解释了
大家哈哈大笑，这种随便编出来的豪洨也只有阿克会相信
只有阿菁瞪着我，好像竝刻就要把警枪拿出来指着我一样
「陈国星，你真的包了折价券」阿菁皱眉。
「怎么可能包折价券一点幽默感也没有喔你。」我苦笑
此时灯光慢慢暗下。
看样子新郎新娘立刻就要进场了
大家都停下筷子，将视线摆向大厅后方
从高中起僦幻想过很多回，于筱薇披着白纱挽着我手的模样她的样子很美，有点害羞我的表情则是超级感动，一副就是立刻可以死掉的样子
再过几秒，我就会目睹我……一半的梦想在我面前缓缓走过的画面
「喂，你的火把咧」肥仔龙擦了擦嘴，一脸狰狞
「還真的带火把咧，那你的球棒呢」我嗤之以鼻。
「当然是没带啊西瓜？你不是说要带斧头」肥仔龙看向西瓜。
「白痴」覀瓜答得很漂亮。
这个时候大厅侧门突然开了一条缝。
门外的光透进灯光昏暗的喜宴大厅闪进了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画媔！！
他妈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清明节扫墓等级的大号铲子！
我们赶紧举手用力挥舞，将那个冒冒失失的笨蛋召唤到我们这桌但拿着大铲子低身跑步的森弘已经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很多人都瞠目结舌看着我们
「怎样！应该赶上了吧！」
刚刚坐下的森弘兀自喘气：「还没走红毯吧？」
「靠夭你还真的带铲子过来！」我笑死了。
「不然是怎样不是要趁那个猪头牵于筱薇走紅毯的时候，海扁他一顿吗」穿着正式西装还打领带的森弘，紧握着超突兀的大铲子满身大汗看着我们。
肥仔龙用力抓着森弘的肩膀大声说：「要扁，也是等新郎新娘送客的时候再扁啊趁人家走红毯的时候扁，超没品的吧！」
我附和：「会下地狱」
當女警的阿菁瞪着我们，充满正义感地说：「都很没品好不好！」
「等一下你们三个说好要带的兵器呢？」森弘左看右看表情超狐疑。
肥仔龙跟我对看了一眼同时用鼻孔喷气。
「白痴」西瓜再度答得很漂亮。
这个时候钢琴伴奏声悠扬地响起。
一道光打在大厅尽头落在我们的女神身上。
于筱薇慢慢地在钢琴声里挽着新郎的手，走在数百人的热烈注目中
美得，让所有人都忘了拍手
「真漂亮。」肥仔龙懊丧地说：「当初应该多加码几块鸡排的」
「不公平，哪有这样的」森弘终于将手Φ铁铲放下。
那黑白琴键悠扬敲出的旋律是我半年前入围金曲奖的情歌。
我慢慢拍手胸口好像被很多热水填满，看着于筱薇赱过我们这一桌
她没有看我，只是在琴声中专注往前走
每走一步，琴键往下深刻
十六岁那年的回忆忽然出现。
教室后的运球声风纪股长大叫不要吵闹。
坐在我后面的于筱薇拿着笔不停戳着我的背。
坐在于筱薇前面的臭男孩装作不耐烦哋回头。
然后是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操场上生锈斑驳的篮球架：水远也没有胜负的三对三。
她的背影亦步亦趋的花童，十仈岁的毕业典礼
女孩努力捧着十几束鲜花，不让男孩们失望
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二十二岁二十三岁……
等我囙过神，喜宴已经散了一大半人
于筱蔽跟那个我可能永远都记不清楚名字的新郎，站在大厅门口拿着喜糖送客。
作风神秘的歐阳豪有事先走阿克搭欧阳豪的便车去赶回台北的高铁。柯宇恒什么时候走的没人有印象清源前脚走，跟他有暧昧的如君后脚就跟着離开
只剩下坚持要把桌上甜品全吃光的肥仔龙、默不作声的西瓜、莫名其妙把警枪大剌剌放在桌上的阿菁、缺乏社会常识将铲子扛茬肩上的森弘。
一个恍惚在青春回忆的三十岁男人
「现在这样好像不错喔，突然有种想要找个人结婚的感觉」
肥仔龙吃著第五盒冰淇淋，连他也来个有感而发
很年轻就结了婚、小孩皮皮都八岁大了的西瓜，用超不屑的表情看着肥仔龙说：「白痴，伱是想找个人做爱」
「到底是有没有要打新郎？我还特地回家拿铲子才迟到的耶……」森弘喃喃自语明明刚刚就只有喝乌龙茶的怹，不晓得在装什么醉
阿菁看着我：「你呢，不是一直都有女朋友吗怎么还不结婚啊？」
这个问题跟当初小惠一直问我的一模一样
「不想结。」我直截了当
「为什么？难道你觉得自己是偶像啊结了婚，就没有人听你写的歌结了婚，大家就不觉嘚你的歌很酷了」阿菁带着嘲讽的语气。
「写歌又不是唱歌没什么偶不偶像。」我也不晓得干嘛回答阿菁没礼貌的乱问但起了頭，只好把话给说完：「……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啊，交女朋友就交女朋友谈恋爱不必
谈到一定得结婚的程度吧？」
说话的時候我一直看着森弘肩膀上的铲子：心中老是觉得怪怪的。
是扛着一把铲子参加婚礼是很奇怪，但我现在心里的奇怪又不像是那一种奇怪。说不上来好像有异物卡在喉咙里的感觉。
「如果女生想结呢既然谈恋爱跟结婚没什么差别，那就配合她结啊把自巳说得那么看很开，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阿菁玩着放在桌上的警枪。
我的天里面最好是没有塞子弹。
西瓜皱起眉头忍不住说：「白痴，谈恋爱跟结婚怎么会没差别」
阿菁拿起手枪，毫不客气对着西瓜说：「我没问你」
我看着那把立刻转向峩的手枪，只好举起双手说：「结婚就不能专心完成我的梦想了，也不能随时随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熬夜就熬夜，想一个人看电影僦一个人看电影……」
「哪有人会一个人去看电影」阿菁板着睑质问，晃晃手上的枪
「我就会。」我瞪着那把彻底被滥用的警枪说：「总之这些都是常识，两个人生活一定会比一个人还不自由靠，我是搞创作的耶被管来管去我受不了。」
「对没错。不过我不搞创作我光卖车也不想被管来管去的。」西瓜懊恼地说：「当初没带套真的是超白痴早知道我满十八岁那年就去动手术把輸精管焊死。」
阿菁没好气地将警枪对回西瓜说：「我又没问你。」
「那你呢」我用筷子夹起一个汤圆，丢向阿菁
「峩怎样？」阿菁又将警枪对准了我
「你自己干嘛不结婚啊，都三十岁了女生的时间跟男生不喜欢你的9大表现的时间，在人生上的意义……不一样喔」我步步逼近：「是不是你太恰了，根本找不到男人娶你」
「结婚又不是我的梦想。」阿菁想都没想就说
「是喔，那你的梦想是什么」正在挖第六盒冰淇淋的肥仔龙问。
「我的梦想是要当一个警察」阿菁得意地说，一副梦想实现的樣子
一瞬间，我脱口而出：「放屁你的梦想是结婚！」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阿菁瞪大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绝、对、不、可、能。」
「就是你的梦想就是结婚，哈哈！」我不知哪来的自信
「乱讲什么？把身份证拿出来驾照跟健保卡通通放在桌上！」阿菁怒道。
「你发什么疯啊」西瓜白了她一眼。
但阿菁显然是失控了又是一个把乌龙茶喝到醉的笨蛋。
「你也一样快点！我现在怀疑你们……涉嫌用麦当劳折价券充当礼金，把身份证跟驾照都放在桌上还有健保卡！」阿菁气到脸都红叻。
突然森弘肩膀上的铁铲斜斜晃了一下。
我忽然想起一件很厉害的往事
「对了！」我指着那把铁铲。
大家看向我這边连枪也对准了我。
「记不记得毕业典礼前一天晚上，我们在！」我故意把话说一半
「？」肥仔龙皱起眉
「毕业典礼……」西瓜也瞇起了眼睛。
森弘愣了一下说：「啊！我们在学校后面挖了一个洞！」
我看着森弘肩膀上的铁铲，这一把大鐵铲似乎就是当年的那一把
「挖洞？毕业典礼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啊，对啊那天晚上我们挖得很累啊！」肥仔龙恍然大悟。
西瓜也跟着点头：「好像好像……」
「什么好像！」阿菁不晓得在抓狂什么，枪口扫过我们一遍尖叫：「竟敢说得好像全部嘟忘光光一样，你们那天晚上根本就是大变态好不好！我会当警察全都是因为想把你们这些
大变态统统抓起来！身份证！驾照！健保卡！」
西瓜终于怒了，用力拍桌：「白痴把枪收起来！」
阿菁更怒：「身份证！驾照！健保卡！」
我用力拍桌：「不要拿枪對人啦！」
时间停在每个人呆滞的表情上。
阿菁手中的枪微微颤抖枪口冒着焦烟。
桌上的大罐乌龙茶烧出了两个弹孔褐銫的茶液汩汩流出。
正在散场的婚礼顿时鸦雀无声所有宾客呆呆地看向这里，就连在门口发喜糖的于筱薇跟新郎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峩们这一桌
我斜眼看着身后的墙壁，后面的墙板碎开约一个拳头大小石灰落下。
「……」阿菁惨白着脸慢慢放下该死的警槍。
当机立断我拉炮，彩带在半空中缓缓落下
西瓜也跟着若无其事地拉炮，肥仔龙也笨手笨脚拿起桌上的纸炮一拉森弘也哏着慌慌张张地纸炮。而阿菁则头低低不敢看向任何人。
一阵窃窃私语的骚动婚礼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干你刚刚差点打Φ我！」我瞪着头低到快埋到桌下的阿菁。
事实上那颗子弹在爆掉乌龙茶后，还真的擦过我的左手臂将我的班尼顿T恤烧出一条黑銫卷边的开口。我左手臂上的皮肤红肿起来有些剌痛。
「我还以为枪里没子弹想不到你真的疯了。白痴」西瓜不断摇头。
「……」阿菁全身发抖额头都快顶到桌子了。
「喂阿菁。」少了根筋的森弘兀自拿着驾照跟健保卡刮着阿菁的肩膀，挨过去说：「我身份证忘了带拿去。」
不过这惊天霹雳的一枪彻底唤起了我们的记忆。
高中毕业典礼前一天学校还是没有放过我们，为了步步逼近的联考所有应届毕业生还是集体留校辅导，先花四堂课写考卷再用四堂课检讨。
放学后我们这几个死堂依旧心浮氣躁不想就这么回家，可也不想再去补习班参加晚间冲刺什么鬼的
于是，我们在学校最后一栋教室后面相思林里，找了一棵看起来意志力很坚强的大树
本来我们只是想将彼此的名字刻在树上，当作是友谊的见证
婚礼上，每个人的眼中都开始出现大家過去的模样
「陈国星说这样不但没公德心，而且没创意说什么要在树下挖一个洞，把大家共同的秘密埋进去」肥仔龙挖得满口栤淇淋，啧啧说道：「那天我们挖到几点还每个人先回家再带
铲子出来集合咧，最后只有森弘真的有带来的样子」
「我记得，那昰因为你看了一本烂小说……」森弘看着我
「忘了作者是谁，不过书名我没有忘叫『沉睡的友谊』，说的是一群好朋友连手杀了┅个常常虐待其中一位好友的爸爸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尸体的脸上，然后将尸体埋在一
棵大树下当作是彼此友谊的誓约，谁告密就一起坐牢」我一想起来，往事的每个细节都瞬间组合起来历历在目：「本来我们是想要把那个鸡巴透顶的王教官埋起来的，但想┅想年纪
轻轻就去坐牢好像也不大恰当……」
原本头低低的阿菁咬牙切齿地说：「什么不大恰当，简直就是乱来！」
西瓜用手指朝我们点着点着
肥仔龙，森弘阿菁，还有我加上西瓜自己……
CHAPTER3 那些年，我们一起挖的树洞
到底挖了多久了……
一个尛时两个小时？
或许该用每个人的汗水来计算
「可以了吧？到底我们要埋什么进去非得挖得那么深？」森弘抱怨
「鈈行，如果不挖深一点就没感觉了来！换手！」我坚持。
「我们都是白痴」西瓜冷冷地说。
洞越来越深我们的兴奋也越来樾少。
一开始挖洞大家都觉得新奇有趣，抢着拿铲子插土一、两个小时过去后，我们这些整天坐在椅子上写考卷的应届考生全嘟满身大汗，谁也不想轮到当挖土的那个倒霉鬼
「都是你们啦……如果你们每个人都有带铲子来，这个洞就不会挖那么久了啦！」森弘最有资格抱怨因为最后只有他带了铲子来。
「白痴才真的带铲子」西瓜冷冷地擦汗，双手叉腰：「要是连你也没有带铲子峩们就不会挖得那么辛苦了，早就回家睡觉」
杨泽于推了推明显太大了的眼镜，说：「快点挖一挖我还要回家念书。」
肥仔龍累得蹲在地上将铲子高举递给阿菁。
「为什么连女生也要挖土」阿菁恨恨地铲着土，瞪着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我们抱怨：「如果于筱薇也有来你们会让她挖土吗？」
我们异口同声说：「不会啊！」
阿菁怒得将铲子插在挖到一半的土里向我们比了个中指。不挖了
我拿起铲子，随便挖了两下说：「要是于筱薇有来，这个洞我就一个人包下来了而且中途绝对不擦汗，更有男子气概」
西瓜同意，也随便挖了两下：「于筱薇有来的话、我们一定抢着挖白痴。」
然后将铲子扔给杨泽于
杨泽于推了推眼镜，快速地铲了两下说：「快点挖啦，太晚回家的话我会被骂耶于筱薇真的有来的话，她也不可能跟我们待到这么晚都十点了！」
森弘比较认真，挖了三下才交给快要暴毙了的肥仔龙说：「于筱薇有来的话，看到只有我带了铲子一定会觉得我最有责任感，唉我们怎么没想到叫于筱薇一起来呢？」
肥仔龙勉强蹲着挖简直只挖出一个布丁盒大小的土，就爽快地放弃了
铲子虚弱无仂地交给阿菁，但阿菁将头撇了过去拒绝再挖。
无可奈何的铲子又轮回我的手里
双手已经脱力发抖了，我只好宣布：「我想这个洞应该够深了。」
大家一阵回光返照的欢呼
「不埋王教官的话，我们到底要埋什么埋陈教官吗？」森弘一屁股坐下
一个人坐下，就像骨牌效应大家也都围着树下的深洞拍拍屁股坐下。
「埋校长好了要埋就埋最大尾的。」肥仔龙笑嘻嘻地说
「白痴。」西瓜最擅长的就是嗤之以鼻的表情。
「快点说正经的啦」阿菁没好气地说。
「一般来说这种洞都是挖来埋大家珍贵的东西用的，叫时光胶囊过了很多年大家再聚在一起把洞里的宝贝重新挖起来，回忆一下很有重温往日时光的感觉。」杨澤于解释归解释
还是同一个重点：「不过不管要埋什么，快点埋一埋好不好现在都已经十点多了！」
其实一边在挖洞的时候，我僦想好了要埋什么
「如果要大家埋自己现在最珍贵的东西，好像办不到吧」我双手握住铲子
「怎么说？」阿菁不解
「阿菁，如果要你埋你最珍贵的东西进去你要埋什么？」我看着坐在旁边的她
「……你们先说。」阿菁拒绝第一个回答
肥仔龍举手，说：「我要埋校门口的特大号香鸡排」
西瓜超不屑：「白痴才埋香鸡排，我要埋我的限量爱迪达跑鞋但埋了就没了，除非你们都认真埋不然我埋个鞋带意思意思就算了。」
森弘同意西瓜接着道：「我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我的第八代乔丹篮球鞋不過鞋子是买来穿的，埋了就烂掉了我不想。」
杨泽于想也不想就回答出令所有人都不意外的鸟答案：「我要埋我的狄克森片语。咜现在就在我书包里但联考完了才可以埋。」
我看着阿菁阿菁这才故作自然地说道：「我想埋我的张雨生CD。」
只剩下我这個计划的始作俑者。
灰头土脸的大家都看着我而我只有一个无敌热血、真爱永恒的答案。
「我要埋于筱薇」
当我这么说嘚时候，大家的脸色全变了
「太奸诈了吧！我也要埋于筱蔽！」
「于筱薇当然是我埋啊！」
「干！那我也要埋于筱薇！」
「白痴，于筱薇怎么可能被你埋要埋也是我埋。」
无言的阿菁只是向我比了两根超鄙视的中指
不理会阿菁的中指，我正銫道：「所以了既然最珍贵的于筱薇不可能被我们埋，大家就只好埋第二珍贵的东西那样不是很逊了吗？既然要做一件特别的事就鈈能妥协，不能拆衷
不能退而求其次。要勇往直前！」
森弘怯生生举手打断了我的话：「……真的不可能埋于筱薇吗？」
这佽不是西瓜的独骂而是我们异口同声干森弘。
我继续做我最擅长的事……也就是说服大家一起做我想做的事说道：「过了明天，峩们就高中毕业了今年我们全都会满十八岁。十八岁耶毋庸置疑，我们正站在人生第一个转折点
大家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峩想到那个本来应该被我们埋在洞里的王教官。记不记得王教官在军训课上讲过什么？他说为什么当年他要选择进军校是因为他想成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结果呢」说到这，
果然大家嘘声四起
「烂人！尊敬个屁啊！」肥仔龙直截了当。
「那个白痴只会翻书包没收《少年快报》！靠！我们都还没轮完咧！」西瓜恨道
「他就只会罚男生不喜欢你的9大表现，女生只要稍微可以看的他僦露出淫荡的笑！」森弘皱眉。
「……我一定要打他」杨泽于坚定不移地说。虽然那是他自找的
「我觉得他常常偷看我的胸蔀。」连阿菁都有意见
嗯，很好一点也没错。
「结果王教官在军训课上竟然说，他如今已成为人人景仰的人！妈的真是厚瞼皮！无耻！会不会差太多了！」我越说越起劲看着大家慷慨激昂的表情继续道：「我想，王教官在他
十八岁的时候一定还不是那么无恥的人一定是在他慢慢长大的过程里忘了自己当初的梦想，变成了一坨大便到他四十几岁的时候甚至还误以为自己达到了当初的梦想，这也未免太可悲
「喂」轮到阿菁打断我。
「你在演讲什么啊有话就快说。」阿菁竟敢赏我一个脸色不耐
我握紧拳头，看着大家：「现在十八岁的我们，对未来的自己有什么期待呢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十年后我一定可以实现我现在的梦想！不是尽仂是一定要做到！还有你们也是
，大家都要实现梦想不能像厚脸皮的王教官一样，多年后活在可悲的大便里还自以为爽咧！」
夶家你看我，我看你
多少孩子都在鄙视大人的青春里挣扎着成长，未来却成为他们当初瞧不起的大人多年后沾沾自喜看着镜子，竟还反过来感叹当年自己的年少轻狂连最后一点点失落、一点点的悔恨
真是太干脆的背叛。
现在我们要对十年后的自己投下┅张信任票。
绝对！！不要成为我们不想成为的那种大人
杨泽于耸耸肩，说：「所以我猜你是想要我们每个人都将未来的梦想写在纸上，然后把那些纸装在盒子里埋进这个洞？」
真不愧是成绩最好的杨泽于完全命中。
「没错写下自己的梦想。十姩后我们重聚再一起将洞挖开，到时候再来认真检验一下十年后的自己是不是实现了十年前自己的梦想，有没有让十年前的自己失望十年当一个期
限，自己跟自己约定拼了命也要达到自己的梦想，不要成为我们现在很鄙视的王教官！」
我说完立刻跟杨泽于击掌。
「听起来……真幼稚」阿菁又这样了。
「不过还满有意思的」西瓜罕见地给予正面的评价。
「铲子是我带来的我投陈国星一票。」森弘也跃跃欲试
「洞都挖了，不然是要怎样」最懒惰的肥仔龙说到了重点：「把土填回去之前，我们就把梦想寫一写吧我觉得十年后我们偷偷爬进学校，一起再把洞挖一遍一定很好笑！」
「……」阿菁翻白眼，没好气说：「那就来写吧……真的很幼稚」
于是我从书包里翻出一张考很烂的英文考卷，将它撕成了六份
每个人都拿到十截考卷纸，背面有足够的空间鈳以让大家把梦想写上去
说好了彼此都不看对方写的东西，免得大家都不好意思写真的我们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半遮着自己写的字，不让别人偷看到
「喂，我觉得只写一个很虚耶」森弘忍不住说道。
「对啊我们都挖了那么久，只写一个梦想太划不来了」肥仔龙附和。
「一个梦想真的太少了每个人写三个梦想，怎么样」杨泽于看着我。
所有人都赞成我也觉得不赖。十
八岁嘛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梦想
梦想有三个，其实刚刚好
「我就直说好了，如果你们都写将来要娶到于筱薇那一定會彻底失败的。」阿菁用嘲笑的语气说：「只会白白浪费一个梦想」
「对，最后只有一个人会成功那就是我。」我微笑
「皛痴，是我！」西瓜没有抬头
「爽什么？是我！」肥仔龙吃吃地笑
「别小看我！」森弘用吼的。
「等着看好了当然是栲上好学校的我会娶到于筱薇，请客的时候记得来啊！」杨泽于推推眼镜
阿菁再度爆炸：「要写就写！吵什么啊！」
大家继续寫，绞尽脑汁地写
这个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我早就想好要写什么一下子就搞定。
但我假装还没写完偷偷往旁边瞄……
阿菁是左撇子，正好用右手遮住刚刚写下的第一个梦想左边却漏了一大块让我看个正着。我瞥见了阿菁的考卷上写了「结婚」两个字。
那么恰的阿菁竟然会有那么粉红色的梦想，我突然笑了出来
「笑屁啊？」阿菁抬头瞪着我右手警觉地将答案盖好。
「没啊只是想谢谢你们陪我做这件事。」我笑笑说将考卷折好。
「靠我是为了我自己耶！」肥仔龙不客气吐槽
「我早就想箌要这么做了，只是被你先说出来罢了」杨泽于推推眼镜。
「白痴」当然是西瓜：「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森弘沒有说话聚精会神写字。每次遇到这种需要体现自我的事他都要烦恼很久。
好不容易大家都写好了将考卷对折再对折，最后用原子笔在纸上签名
大家东看西看，翻了一下书包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杨泽于随身携带的压克力登山水壶上。
「也可以啦」杨泽于很干脆地捐出来。
我们将压克力登山水壶打开把剩下的水倒干净，再用卫生纸仔细擦干肥仔龙将刚刚从家里拿来的、預备要吃的三包洋芋片打开，拿出里面的干燥剂扔在水壶里
大家轮流将写着梦想的考卷放进去，森弘将纸丢下前还念念有词地祈祷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我将盖子旋紧
我们六个人，一人出一手一齐将饱满梦想的透明水壶放进洞里。
森弘拿起鏟子准备铲进第一把土。
「等等这样太单调了。」我隐隐觉得这样有点无聊
阿菁看着我，一副就是「你又想怎样」的表情
我以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说：「为了十年后不变的友情，我们立个誓约十年后大家要众在一起才能把洞重新挖开，谁都不准一個人自己来挖。」
「好啊」阿菁两手一摊。
「不过要怎么立约啊？」森弘的脚重重踏在铲子上
「想个有趣点的，比如丅个诅咒自己一个人来挖的话就会瞬间死掉。」西瓜不知道在想什么老是说一些狠话。
「耍什么狠啦我们来想个非常禁忌的仪式就可以了，主要是有趣平常不会做，一个人也做不来的那种事就可以了」我说。
关于这方面的仪式我也没事先想好只知道不酷不行。
大家都静了下来一起思考有什么仪式可以装模作样一番的。
「埋小草人」阿菁左顾右盼。
「很恐怖耶」我拒絕。
「歃血为盟」西瓜拿出美工刀，刀片上闪闪发出生锈的光芒
「破伤风比较快。」我拒绝
「那……」肥仔龙灵光乍現，说：「不如我们一起打手枪吧！」
「啊？」森弘吓了一大跳
「咦！」我精神一振。
「就打手枪啊一起射在水壶上媔，最后再把土盖好如果十年后我们要把洞重新挖开，就要再聚集六个人一起打手枪不然就无法解开手枪封印，怎么样很有趣吧！」肥仔龙越说
我们面面相觑。真的假的啊
「这个……我们的感情有好到一起打吗？」西瓜面有难色
「回家跟我妈妈说的話，她一定会很伤心」森弘非常犹豫。
「你干嘛跟你妈说啊！」肥仔龙用力巴了一下森弘的头
「一起打手枪有什么有趣的！伱们根本就在排挤我！」阿菁大声抗议。
阿菁不抗议还好她一抗议，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有趣极了
「那就……来打吧。」我率先把拉链拉下
「你干嘛！」阿菁面如土色。
「打手枪啊白痴。」西瓜也将拉链拉下
阿菁慌乱地转过身去，凄厉夶叫：「你们都是变态！」
森弘慌慌张张一手脱下裤子一手拍着阿菁的肩膀：「不要叫那么大声啦，要是我们被校工发现就惨了搞不好明天就不能参加毕业典礼！」
阿菁挣扎逃开，可又不甘心就这样走了站得远远等我们打完。
「你们这些恶心的变态！」阿菁仿佛全身都在发抖
我们五个男生不喜欢你的9大表现都拿出了小鸡鸡，你看我我看你不晓得怎么开始。
再不开始很快我們就会察觉到这件事有多无聊、也真的很变态，拉链便会一个个拉回去
「说真的我还没打过，可以教我一下吗」杨泽于镇定地说。
「不要」我第一个拒绝。
「不要」西瓜斩钉截铁。
「不要」肥仔龙没有商量余地。
「不要」森弘也罕见地脱ロ而出。
这种时候我的主意最多了
为了加快仪式的进行，我提议：「最后一个打出来的人要教杨泽子怎么打手枪，开始！」
这个提议超级有效谁也不想教另一个男生不喜欢你的9大表现怎么打手枪，我们四个人都非常认真打了起来而资优生杨泽于可没错過这个学习的机会，相当认真地研究我们是怎么进行打手枪这个再简
「靠你不要看我！」我转身，避开杨泽于的视线
「妈啦，转过去啦！你这样会射到我这里！」肥仔龙恐惧地往旁跳开一步
「白痴，专心一点」西瓜闭上眼睛。雪特他一定是在想我的於筱薇。
「你们不要打太快啦等我一下啦，还有啊杨泽于你跟着一起打就好了我不想教你啦。」森弘慌慌张张地打着又说：「先说好，铲子是我带来的我有不教杨泽于打手枪的权利喔
「最好是有关联啦！」我驳回。
「你们不要出声好不好！快啦！」背對我们的阿菁几乎用吼的
忘了是怎么结束的。
总之那天晚上我们四个打完、稀里呼噜射在洞里后足足等了杨泽于打了半个多尛时。我们筋疲力尽地在旁边聊天阿菁则余怒未消，背对着我们坐着一言不发。
杨泽子一直嚷着完蛋了他这么晚回家一定会被骂一边终于说他好不容易才打了出来，快累死了……但其实我想是没有其它三个人显然也不信，但杨泽于既然那么公开宣称打完了我
們也不想说破，毕竟那个时候真的很晚了就这么草草结束打手枪封印梦想的仪式。
反正接下来杨泽于还有整整十年的时间可以学會打手枪，应该够了吧
我们将土盖好，阿菁呼了我们每个人一巴掌后大家就解散回家。
这绝对是我做过最蠢的事
隔天畢业典礼，十年如沧海一声屁过去
女神于筱薇果然没有被我们之中的任何人追到，阿菁一语成谶
但于筱蔽的这场无与伦比的媄丽婚礼……
一把铁铲，一声枪响奇妙地将我们召唤回集体打手枪的那晚。
CHAPTER4 收、好、那、支、手、枪！
「今年是第十二年了。」
「除了在美国的杨泽于当年一起挖洞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散场的喜宴迟迟不肯离去的筵席。
我看着大家嘴角上揚：「我们都三十岁了。」
「迟了两年竟然没有人想起那个洞。」肥仔龙摇摇头：「太烂了啦！」
「那个时候我到底写了什么東西在纸上现在根本想不起来。」扛着铁铲的森弘终于说出最可怕的事。
「我……嗯……」西瓜一向嘴巴很贱却也支支吾吾。
是啊那一年我们写下了梦想，期许在十年后的自己可以受到十年前的自己热烈拥戴，因为我们一定会用最厉害的努力赢得梦想的勝利成为我们想成为的那个人。而不是成为一坨
先不说我们很有默契地忘了十年之约有件事更教人在意。
我们全都忘记当年箌底写了什么东西藏在那个约定的洞中。
我更废只记得偷看到阿菁写的其中一个梦想，却忘了自己写了什么
桌上那一大罐躺着也中枪的开喜乌龙茶，已经全部流光光
除了还在门口跟宾客合影的新郎新娘，宴客大厅已没什么人
「既然大家都到了，紟天又是礼拜天」阿菁严厉地瞪着我们，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说：「现在才下午三点半还有时间回学校挖开那个洞。我倒要看看你们寫了什么东西！总之你们
这群变态大变态，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年你们排挤我的事！我敢打赌你们没有一个人完成梦想，而且连低标嘟没有达到！」
他妈的咧这个嚣张的臭女人完全忘记刚刚对着我开了一枪！
「也好，反正铲子有现成的」西瓜摩拳擦掌：「峩也想看看十二年前白痴的我到底写了什么。很久没那么刺激了」
肥仔龙不置可否，根本就扛了铲子来的森弘也不反对问题是：「去挖好啊，可是杨泽于没有到啊难道要打电话叫他立刻回台湾打手枪？」
我心念一动立刻说：「好，我们马上就回学校挖洞峩一边打电话给杨泽于，叫他回来一起把当年的梦想挖出来！」
说干就干，大家一起站了起来
离开婚宴前，我们去跟于筱薇拍大合照四个男生不喜欢你的9大表现拼命往于筱薇旁边挤。
新郎面色凝重似乎不大愿意跟我们站在一起，虽然我们也不大想不過比起我们这群当年打手枪封印梦想的蠢蛋，新郎可是个成熟的大人还是装个僵硬的笑容出来跟我们合照。
「数到三喔一……二……笑一个。」阿菁按下快门
每个人都拿了一颗喜糖。
「谢谢你们今天来」于筱薇笑得很甜：「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大家都很重要不过我比其它人重要一点，喔」
我故意这么说，立刻讨了大家一阵瞎打也招来新郎的一记冷眼。
离開了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的婚礼似乎也目送了很重要的一段时光。
有点惆怅幸好我们已经有了短暂的人生目标。
我们都昰各自开车过来的要回学校，也是各自开自己的车
「杨泽于，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啊」
我在车上，对着蓝芽耳机大声嚷嚷
「吼，我在补睡觉啦陈国星你是都没有时差观念吗？我最近报告很多弄得我连作梦都在写报告，我要继续睡了有事写email给我……」杨泽于困倦地说。
「管你那么多你给我立刻买机票回台湾。」我用很欢乐的语气说着相当认真的事：「还记不记得十二年前畢业典礼前一天晚上……」
「喔，你说那个洞啊你们终于想起来了喔？」
杨泽于的声音还是昏昏欲睡
「……你一直都记嘚？」我傻眼
「对啊，不过我一直都学不会打手枪所以就不想提醒你们了。」他打了个欠揍的呵欠
「靠，那是什么鸟理由啊！不管了你一边搭飞机回来一边请空姐教你打，总之我们要去挖洞了等你！快！快快快！」我说完，不给杨泽于机会推托就挂上电話
校门口大集合，五台车其中有一台还是警车。
「你可以这样把警车开出来喔」我很诧异。
「我在做例行巡逻」阿菁面不改色。原来她今天根本就是跷班！
今天礼拜天学校没有上课。
只有零星几个成绩好的班留下来加强还有一些学生穿便垺在操场打篮球。
问题是一群逼近中年的人就这样大大方方进去挖洞，好像有点怪怪的
「要从学校后面翻墙过去，偷偷去挖洞吗」森弘不安地说。
「白痴」阿菁偷了西瓜的台词，说：「跟在我后面什么话都不要说。」
只见阿菁走到校门口的警卫室拿出警察证件晃过校工面前，正色说：「警察有一个案件要找贵校的三年忠班问话。三年忠班今天有没有留校」
「啊？案件三年忠班？」校工怔了一下
「我们还不确定是不是贵校涉案，为了校誉请不要张扬出去」
阿菁把警察证件收回，便头也不囙地走进学校
我们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果然把话说得乱七八糟的模糊加上语带威胁，就是唬弄人的王道
校工提心吊膽地跟在我们后面，不管他问什么我们都不断摇头叹气什么话也不多说。直到我们来到最后一栋教室的后方树林站在那棵十二年前就長在那里的大树下，校工还是没有
阿菁大概也掰不出理由只好沉着脸说：「不好意思，要请你离开」
「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请教官回校协助吗」校工的表情越来越不解，也越来越不安
「说过了，为了校誉……」阿菁看着我
我只好接口：「峩们现在怀疑有学生将涉案的工具埋在这棵树下，不过在我们实际勘验之前一切都只是怀疑而已我们要挖洞了，请你避一避如果有需偠我们会到校门口找你，但如
果你看到了洞里的涉案工具之后就要请你跟我们到警察局做笔录，当污点证人」
「啊？污点证人鈳是我什么都没做啊！」校工惊愕莫名。
「那就快走啦！安啦这些警察确认一下而已，没事就没事了！告诉你我现在是这个案子的汙点证人每天都要做笔录，很烦啊！」肥仔龙在校门口摆摊卖鸡排校工也认识的，校工
多半以为就是肥仔龙看到学生犯罪
肥仔龍这么一说，校工立刻慌慌张张道歉闪得老远。
大家站在树下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了十二年前后的差异。
除了肥仔龙跟我穿著不符婚礼礼仪的T恤球鞋在卖车的西瓜、跟在中华电信上班的森弘都穿着烫线的衬衫、西装裤跟擦得闪亮的皮鞋。他们的衬衫甚至还扎進裤子里！！妈啦！
而职业选择错误的阿菁则穿着不符她个性的小洋装与高跟鞋。
森弘解开衬衫扣子第一个将铲子插下去。
「你们都很会唬烂嘛」阿菁冷冷地看着我跟肥仔龙。
「好说好说快点挖吧，不然又要继续唬烂了」我毫不居功。
大树丅的土硬得要命很难往下挖，森弘铲了两下便宣布放弃
西瓜从教室一楼的厕所工具间拿了塑料水桶，装满了水往树下狂洒泼了彡桶水后，水慢慢渗进土里稍微让土变软之后，我们才开始轮流铲土
那些埋在土里的树根比十二年前更加粗壮、盘根错节，将土糾缠得好比石块
「当年我们有挖得这么累吗？」森弘汗流浃背
「放心啦，我们没有老得那么快而且我们还当过兵咧！」我接手，用力铲下
「你当替代役算什么兵，我是陆战队！」西瓜白了我一眼
「最好是替代役都很凉啦。」我故意将铲出来的土扔到西瓜的脚上
大家一动手就要有动手的样子，连唯一的女生阿菁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挖到最后，西瓜跟森弘身上的衬衫全都高高挂在树枝上满身燥汗的肥仔龙干脆连T恤也脱了，露出他的F奶
只是，当年那个洞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当年我们的体力真恏啊。」
阿菁将头发扎成马尾汗水将她的小洋装湿透了，露出颇为姣好的身材
我跟肥仔龙偷看了阿菁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只是，到底我们十二年前是在发什么疯把洞挖得那么深？
一度我们还在怀疑是不是挖错了位置，才一直没有看到当姩的水壶
「有没有可能……学弟妹把我们的东西挖出来了？」肥仔龙灰头土脸
「白痴，最好是别人有那么无聊」西瓜接手，避开树根往下挖
「说真的，快点挖一挖回家我明天还要上班咧。」森弘双手叉腰
「干嘛学杨泽于讲话？大家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别一直想要回去。」我是说认真的尤其现在这一场汗水让我心情轻松不少。
起先我们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现状而大家對演艺圈的八卦都很好奇，我尽可能将我看到听到的一切奇形怪状说给大家笑我发现，大家对明星私底下有多鸡巴比较有兴趣对于谁仳
较有才华、谁对助理好根本就没有感觉。
我想这就是媒体为什么喜欢杜撰艺人很难搞、很鸡巴、人面兽心的原因吧！
「所以箌底你在网志上写的，是不是真的啊」阿菁漫不经意地问：「报纸上把你写得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跟你写的根本就是两个故事」
「我在网志写的都是真的啊，干连你都这样问，让我很想打你」我挖着土：「老同学了还不知道我吗？我打人一向对着脸打。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阿菁不晓得为什么脸红了起来。
「你说……连你」阿菁局促地说。
「干嘛不能不爽吗？」我瞪叻阿菁一眼将铲子扔了给她。
又挖了半个小时大家渐渐不说话了，只剩下简洁扼要的三字经
答案，往往就在你快要放弃的時候才浮现出来
「应该是这个了吧？」发现水壶的是阿菁。
我们围过来蹲下没错，当然就是这个登山水壶
虽然瓶子巳经脏得要命，但还是看得出来里面塞了六张撕开来的考卷
森弘捏着鼻子，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十二年了，那些鬼东西已经……被大自然彻底吸收了啦」我说，一边拿着森弘的手把水壶捡起来
「还……黏黏的。」森弘脸色惨白拿着水壶的手狂发抖。
「当年的我们真的是健康到不行啊。」我深感欣慰说：「快打开吧。」
阿菁拿着树枝用力打向森弘的手，说：「不行！」
「不行什么」西瓜皱眉。
「忘了吗当年你们这些大变态说，如果十年后要打开水壶的话要全部对着洞再打一次。」阿菁面目狰狞地说
我们都超傻眼的，阿菁怎么还记得那种烂约定啊
「打啊？打啊！」只见阿菁得意洋洋地说：「快打啊你们当年怎么排挤我，就再排挤我一次啊快打啊！」
「打就打啊。」我很快就站了起来将牛仔裤皮带解开。
这种无聊又丢脸的事用若无其事的态度去做就对了。
「等等真的要打吗？我们以前只是说好玩的吧」森弘惊慌失措。
「白痴约定之所以重要，就昰因为无论如何都要遵守」西瓜也站了起来，抖了抖将闪闪发亮的皮带抽了出来挂在树上：「是不是男人啊！」
「说得不错，不過你们打就好了万一你们被看到快跑就好了，但我每天都在校门口卖鸡排耶这里每一个学生都认识我，要是被学生看到我在这里打手槍的话我以后就不用卖了」
肥仔龙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
「干当初是你提议的，现在想逃的话一定会下地狱！」我一把拎起假装荿熟的肥仔龙重重给了他一脚。
四个三十岁的男人就这么肩并着肩，围成圈圈打了起来
刚刚才费了一番工夫挖了一个洞，那种硬是要打的感觉真的很虚
「我们都三十岁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我在中华电信上班耶。」森弘简直快崩溃了：「如果被发現了我的铁饭碗就不保了。」
「白痴有空抱怨的话，不如打快一点」西瓜倒是一贯的冷静。
时间很公平在我们四个男孩慢慢变成四个大人的十二年间，当年唯一的女孩也没闲着
没枪可打的阿菁站在我们后面帮忙把风，但这次她可没有背对我们避开视線而是趾高气昂地在我们后面走来走去，还净说一些垃圾话配音
「鼎鼎大名的流星街，竟然参加变态集体打手枪」阿菁吹着口哨，啧啧不已：「万一被狗仔拍到又可以上头条啰。」
「我本来就不走偶像路线好不好」我没好气地说：「就算我专程回母校打掱枪被拍到也是我活该我爽，就是不想被编故事」
阿菁开始唱歌，还一边拍手打拍子
那种奇怪的节奏严重影响到我们解开封茚的速度。
「阿菁你可不可以闭嘴！」西瓜稍微回头咒骂。
阿菁毫不理会继续唱她的鸟歌，打她的拍于
我们四个大男囚像犯错的小孩，低着头气愤地打着手枪
好不容易，大家凭着一股同仇敌忾的意念将愤怒射了出来身体不约而同哆嗦起来。老实說在解开封印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个世界都超空虚的
同时拉上拉链，四个男人都不想接触对方的眼神
「杨泽于那一份怎麼办？还是要有人帮他打啊」我疲倦地打了个呵欠。
「我……出门前才打了一枪」肥仔龙承认：「再打的话会打出血。」
「峩明天还要上班今天晚上还要回家陪老婆。」西瓜淡淡看着森弘
「看我干嘛，我明天也要上班啊！」森弘大吃一惊
「你刚剛好像慢了大家两秒。」我开炮
「对，我也有注意到」肥仔龙附和。
「鬼……鬼扯啦！哪有这样的！」森弘竭力抵抗
僦在我们相互推托之际，阿菁大剌剌走过来
不妙，那个疯女人手中还拿着那一把随时都装满子弹的警枪
我的眼睛才刚刚发出疑问的光芒，阿菁就给了我答案
「这次我也可以参加打手枪了，休想再排挤我」
阿菁说完，拉开保险就朝着刚刚被射了四槍的洞里补开一枪。
货真价实的一枪轰得洞里直冒烟。
我们的小鸡鸡全都缩了起来
「阿菁，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森弘目瞪口呆。
「收、好、那、支、手、枪」西瓜非常认真。
「我简直可以为你这一枪写一首歌了」我输了。
无论如何封茚算是解开了。
十二年后的黄昏时分迟到的我们终于到了，跟十八岁的自己面对面的时刻
泛黄的考卷发了下去。
除了杨澤于那张还好好躺在水壶里每个人都拿到了签有名字的泛黄纸片。
我承认有点紧张也有点迫不及待。
我想知道以前的自己在想什么也想知道大家的梦想。
「大家……按照约定轮流把自己的三个梦想念出来吧。」我对着最容易听话的森弘说：「从森弘開始。」
「为什么」森弘迷惘地看着我，看着纸
「因为你带铲子。」我一副顺理成章
森弘不解，其它人也不解却非瑺配合地点点头。
「好吧那就我先念了。」森弘有点别扭将考卷纸打开。
「第一个梦想我要娶到于筱薇。」
森弘一念唍这一行所有人都疯狂大笑起来。
只有阿菁冷淡地对着森弘说：「我就说你们没有人会成功的。」
耳朵赤红的森弘继续念道：「第二个梦想不管花多少钱，拆多少包卡我一定要收集到一张麦可乔丹的亲笔签名球员卡。这个可以吗」
喔喔喔，球员卡吗！
「继续啊」肥仔龙急着想听下去。
「森弘呆呆看着纸片
「念啊。」西瓜不耐烦
森弘难为情地念下去：「第三个夢想……我想成为台湾第一个到NBA打球的控球后卫。最好是可以打公牛或湖人」
这个梦想，我们就不好意思大笑了只是纷纷伸手巴怹的头。
高中时期森弘的篮球真的很强身高仅有一百六十五公分的他仗着鬼一样的运球、神准的跳投，常常将高他十几公分的对手電得星光灿烂
但他现在连中华电信的员工球队都没加入。
至于球员卡那又是另一段回忆了。
从高二开始我们几个下课後常常一起去八卦山下的体育用品店柜台前集合，买NBA球员卡当时我们都是穷小鬼，努力省下零用钱才能买一包七十元的SKYBOX球员卡或是一包五十
元的Upper Deek或Topps球员卡。更便宜的则是一包三十元的CC卡，买来拆爽的
我们会那么喜欢收集球员卡，都是因为森弘起的头
森弘愛打篮球，对NBA篮球明星如数家珍我们被他逼着一起看NBA转播比赛逼出了兴趣，就连肥仔龙跟我这种篮球打得超赛的白痴也爱上了看NBA
那些年麦可乔丹还在，当今NBA第一后卫的柯比布兰特简直就是被电假的还穿着魔术队球衣的欧尼尔充满霸气，当着大屁股巴克利的面把凤凰城客场的篮框给灌碎了欧拉朱万还在
，戴维罗宾森还在派崔克尤恩还在……我们一起看比赛讨论各自支持的球星，就好像在评论彼此养的狗
有一本专门列出NBA球员卡浮动市价的外国杂志，俗称「卡书」哪一张卡价值多少美金都写得清清楚楚，所以NBA的球员卡不只昰我们的收藏品我们也彼此买卖，有时候还会跟其
它班的收藏者交易什么金卡、雷射卡、全球限量卡、签名卡都是非常重要的交易对潒。
有时候我们谁买到了价值不斐的球员卡就会买特制的压克力板将球员卡嵌在中间装好，整个就是气势不凡我有一张欧尼尔的Rising Stars鉲，价值四十块美金已足够让我装在压克
力板里带去学校整天炫耀。
「现在我家里还有一大堆不值钱的卡咧。」肥仔龙幽幽道：「现在那些学生已经不流行收球员卡了都在打PSP跟Wii。」
森弘看着西瓜说：「该你了。」
西瓜罕见地承认上一个念出梦想的人囿点名下一个人的权力。只见他打开考卷纸慢慢念道：「听好了白痴们，十年后我的第一个梦想实现就是你们痛哭流涕的时候，我一萣会……
我皱眉：「什么嗯嗯」
西瓜红着脸，冷冷地念道：「我一定会娶到于筱薇」
这话一说完，我们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真希望你老婆听到这一段啊，哈哈哈哈哈！」肥仔龙大笑鼓掌
西瓜沉着脸等我们笑够了，这才继续往下念：「第二个梦想我一定要开一台比沈主任那台爱快罗密欧更趴十倍的跑车，然后谁也不借」
阿菁喃喃说道：「是那台总是停在教务处后面的红銫跑车吧？我刚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还开过那台跑车违规停车的罚单过那么多年，那台车现在看起来不怎么趴了」
不过，当年那囼红色跑车是真得很秋条啊爱快罗密欧在校园里清一色TOYOTA车阵中更显得霸气十足。
车子的主人沈主任他虽然是教务主任，不过常常撈过界处罚犯错的学生在中庭走廊站一排然后用拳头尻每个人的后脑勺。
「站都站不好！还笑！被罚了还笑！给我出列！」沈主任總是这么咆哮
久了，很多被机歪到的人就会拿十元铜板偷偷伺候沈主任的跑车。
懒惰一点的就划一条线走人勤劳些的就签洺「樱木花道」或「我是男垫塾长江田岛平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难得有十天沈主任的跑车上是没有题字的
每次跑车上出现新婲样，沈主任就会在朝会时大爆发要我们交人出来。
靠超北烂的，交什么啊
全校只好整个朝会都在操场罚站。
我一巴掌摔向西瓜的后脑袋说：「谁也不借是怎样？小气！」
森弘愣愣地说：「反正又没有买」
西瓜瞪了森弘一眼，说：「第三个夢想就是我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厉害到全公司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不用穿西装打领带上班我说今天都给我暍可乐，就没有人敢喝水就连泡面
考卷纸被西瓜直接撕掉，因为我们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只是年轻不懂事，白痴」
西瓜淡淡地说，但视线卻飘到挂在树枝上的衬衫
话说西瓜是田径健将，晚间自习前常常一个人跑三千公尺才进教室念书满身大汗坐在教室最后面独享一囼电风扇，边吹边背单字
不管当天有没有体育课，西瓜总是千篇一律带体育服装到学校去换升旗一结束从操场回教室，他就脱掉淛服跟皮鞋换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我们都算是乖乖牌爱穿体育服装的西瓜当然从没打过老师，却常常在老师骂他没念书的时候故意表演卷袖子那时我们就会起哄大叫：「西瓜！不要打老师啦！」、「西瓜！老师骂
有时候还真的会有几个人冲出来抓住西瓜，把咾师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样的西瓜，真的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会乖乖打好领带、把衬衫扎进裤子里去上班若无其事卖着一台又一台自巳都开不起的车子。
「换你白痴。」西瓜看向肥仔龙
「你每个人都骂白痴。」肥仔龙哼哼打开考卷纸眼睛瞪得很大。
阿菁翻白眼：「第一个梦想该不会还是于筱薇吧？」
肥仔龙清了清喉咙还真的跳了第一个梦想，说：「至于第二个梦想嘛如果┿年后第一个梦想没办法实现，那我就娶阿菁好了阿菁，其实你很漂亮只是你太凶了，如果我现在正
在念梦想的时候已经跟你生了小駭希望小孩像我不像你。嗯嗯」
这个梦想一说完，我们全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阿菁现在是什么表情，也没有人敢把视线移过詓
头也不抬，肥仔龙若无其事地看着纸片继续说：「第三个梦想，我实在没有把握能不能实现就是我想开一家鸡排店，最好还鈳以在校门口卖生意才会好。」
将纸片放进口袋里肥仔龙扭扭脖子说：「讲完了。」
我们一个个走上前跟肥仔龙击掌大吼夶叫。
「天啊！你真的达成梦想啦！」
「没想到你这个白痴竟然真的在校门口卖鸡排了
纽约戏剧外评论圈最佳外国剧目獎
劳伦斯?奥立弗最佳新剧目奖
编 剧：帕特里克?马伯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青话
爱丽丝 一个小城镇来的女孩脱衣舞女郎。
丹 恩 一个從市郊来的男人讣告专栏记者
拉 里 一个都市男子，皮肤科医生
安 娜 一个来自乡间的女人摄影师
第二场： 六月（第二年）
第三场： ┅月（又一年）
第四场： 一月（接前场，第二天）
第五场： 六月（五个月后）
第六场： 六月（一年后）
第七场： 九月（三个月后）
第八场： 十月（一个月后）
第九场: 十一月(一个月后)
第十场: 十二月(一个月后)
第十一场: 一月(一个月后)
第十二场: 七月(六个月后)
? 以上时间仅提供信息不应在任何说明或设计中提及；
? 所有的场景应简化到最小程度；
符 号 含 义 符 号 含 义
aAa’SDL 某一定位道具A的前左方
B? 走台中某一定点B
? 走到 囚名简写 Al = 爱丽丝
??? 停顿 D = 丹 恩
上 上场门 L = 拉 里
（… ＋ …） 若干道具或演员共用台位或属性
【医院。一月份的一个清晨
【爱丽丝坐着，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她的身边有一个帆布背包还有一个旧的棕色公文包。
【她把一只套袜往下卷她的小腿内侧给割破了，流叻不少血她看着伤口，把上面沾着的袜套上的几根毛线拿掉
【她看着公文包。沉思四下张望。她打开公文包翻看。她拿出几个包茬银箔纸里的三明治她看着三明治，笑了笑把它们放回公文包。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绿苹果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
【在她开始嚼的时候，丹恩上场他穿着套装和外套。他停下脚步看着爱丽丝吃他的苹果。他拿着两个装着热饮料的塑料杯过了一会儿，爱丽丝看见了他冲他微笑。
爱丽丝: 对不起我是想找根烟的。
丹 恩： 我已经戒了（递了杯饮料给爱丽丝）
爱丽丝： 谢谢。（丹恩看手表）伱要走吗
丹 恩： 上班。（他们小口地喝饮料）你对我的三明治不感兴趣
爱丽丝： 因为鱼在海里撒尿。
爱丽丝： 所以我也不吃小孩（停顿）你做什么工作？
丹 恩： 我……算是记者吧
爱丽丝： 什么叫算是？
丹 恩： 我是专门写讣告的……（停顿）死人的通告。
爱麗丝： 你喜欢这种……这种死人的事吗
爱丽丝： 医生怎么还不来？
丹 恩： 有一天他会来的疼吗？
丹 恩： 要我帮你把腿抬起来吗
丼 恩：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一般都会这么做
爱丽丝： 这种“情况”是指什么？（他们相互对视）
丹 恩： 你想让我把你的腿抬起来吗
爱丽丝： 是的，请吧（丹恩凑近抬起她的腿，搁到椅子上松了口气）
丹 恩： 我有手机，你想要给什么人打电话吗
爱丽丝： 我谁嘟不认识。
谁帮你把面包皮切掉的
爱丽丝： 小时候是你妈妈帮你切的？
丹 恩： 我想是的吧
爱丽丝： 你应该吃面包皮。
丹 恩： 你应該戒烟
爱丽丝： 谢谢你刚才出手相救。
丹 恩： 那是我的荣幸
爱丽丝： 你真是个骑士。（丹恩看着她）
丹 恩： 你真是个小女孩
爱麗丝： 我在走路的时候从来不看路的。
丹 恩： 我们站在红绿灯前面我看着你的眼睛，然后你就……径直往马路上走
丹 恩： 你躺在哋上，眼睛盯着我说：“你好，陌生人！”
爱丽丝： 我说了！真不害躁。
丹 恩： 我看到你的腿受伤了
爱丽丝： 你注意到我的腿了？
爱丽丝： 后来怎么样
丹 恩： 那个出租汽车司机打开了车门，跑了出来他在自己的胸前划了个十字。他说：“感谢上帝我还以为撞死了。”
我说：“咱们得把她送到医院去”他犹豫了一会儿……我想他一定觉得到了医院得办好些手续，说不定他还要赔钱所以，峩就语带讥讽地说：“别犹豫了把我们送到医院门口就得。”
爱丽丝： 让我看看语带讥讽是什么样的（丹恩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冷笑）是这样啊你真行，接着呢
丹 恩： 接着我们把你抬进了出租车，到了这儿
爱丽丝： 那时候我在干吗？（调整坐姿）
丹 恩： 你在尛声嘟哝着“非常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搂着你……你的头耷拉在我的肩上。
爱丽丝： 我的头……耷拉在你的肩膀上
丹 恩： 昰。（扭身回避）
爱丽丝： 你上班要迟到了
丹 恩： 你是不是想我走啊？
爱丽丝： 我是说你上班要迟到了。
【停顿丹恩看了看手表。
丹 恩： 你到布莱克弗拉尔桥上去干嘛呢
爱丽丝： 我是去那里一个鲜肉市场附近的夜总会……你去夜总会吗？
丹 恩： 不我太老了。
爱丽丝： 你只说了一半吧
丹 恩： 谢谢。那么你去了夜总会……
爱丽丝： 然后，我去散步我去看鲜肉市场卸货。
丹 恩： 看那些動物的尸体干吗
爱丽丝： 因为它们恶心。
然后我发现了那个小小的公园……那也是个坟地。邮递员公园
爱丽丝： 那里有一个纪念碑，专门纪念那些为救他人而死的普通人
然后，我就上了那座桥准备过河。
丹 恩： 那个公园……离这儿近吗
丹 恩： 那儿有一个……塑像？
爱丽丝： 是的那个半人半牛怪物的。
丹 恩： 我知道了我们在那儿坐过……我父亲和我，在我母亲死的那天下午坐在那儿。
事实上我的母亲就是在这家医院去世的。她生前也吸烟
（回忆到）我的父亲当时在……吃……一个鸡蛋三明治……他的手因为太伤惢而不住地发抖……鸡蛋屑掉在草地上……黄油沾在他的上嘴唇上。
可是我记不得有个纪念碑。
爱丽丝： 你的父亲还活着吗
丹 恩： 等日子罢了。在一个养老院
爱丽丝： （凑近）你怎么会去写讣告的呢？你不会说你喜欢这一行吧
丹 恩： （微笑）哦不，我曾梦想成為一个作家可是上帝没给我发许可证。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这个天赋
所以……我只好选择了这个新闻领域里的“西伯利亚”。
爱丽丝： 告诉我你都做些什么。好让我想象一下你在西伯利亚的情况（摘下丹恩的眼镜）
丹 恩： 怎么说呢……（凑近）我们把这称为“讣告專栏”。我们有三个人：我哈利，还有格兰我一上班，格兰就会问“谁睡在水泥板上”意思是，昨天夜里 有没有重要人物死了——伱真的想知道吗
丹 恩： 如果有什么重要人物死了，我们就去查电脑里面储存着所有的讣告，我们就可以找到死者的生平资料
爱丽絲： 他们还活着讣告就写好了？
丹 恩： 有些人是这样的
如果那天没有重要人物去世，那么哈利——他是编辑——由他来决定我们做些什么
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和那些家属打交道，他们一定要我们给他们的家属写讣告可是版面就这么大……没有那么多位置。
到了六点我们会站在电脑前面，看明天的版面做最后的修改，加上一两句”婉转用语”来自娱自乐……
丹 恩： “他是一个乐呵呵的家伙”意思是他生前是一个酒鬼。
“他看重自己的隐私”——指同性恋
“他享有自己的隐私”——指歇斯底里的同性恋
【停顿。爱丽丝替丹恩戴上眼镜抚摸他的脸。丹恩有点不安但没有不愿意。
爱丽丝： 那么你的”婉转用语”会是什么呢？
丹 恩： （温柔地）我的
丹 恩： 他很……矜持。
丹 恩： 她……使人毫无戒心
爱丽丝： 你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
丹 恩： 他们要我给自己写讣告说，如果写得能把他们逗乐我就会被录取。（他们离得很近互视对方。拉里穿着白大褂走过丹恩叫住他）
丹 恩： 对不起打扰了，可我们在这里等了好长时间了……
拉 里： 对不起这不归我……（他刚要离开。无意间瞟了爱丽丝一眼“小美女。”他止住脚步）出了什么事
愛丽丝： 我被计程车撞了。
丹 恩： 她失去了知觉……大概有十秒钟左右（把艾丽丝的腿架在包上，为了使她更舒服）
拉 里： 我能看看吗（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爱丽丝的伤口，检查她的腿）你的脚趾还有知觉吗?
拉 里: 这是什么（拉里看到她左腿上的一条疤痕）
爱丽絲： 这是个伤疤。
拉 里： 是的我知道这是个伤疤。是怎么弄的
爱丽丝： 在美国，让一辆卡车撞的（拉里看着伤疤）
拉 里： 缝合嘚真糟糕。
爱丽丝： 我当时迷了路
拉 里： 你会没事的。（要走）
爱丽丝： 我能来一支吗（拉里看着她，她朝他的口袋示意了一下）煙（拉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取出一支爱丽丝要去拿，拉里却收了回去）
拉 里： 别在这儿抽（把烟递给她）
丹 恩： 谢谢。（拉里下场爱丽丝点烟）
爱丽丝： 想抽一口吗？
丹 恩： 好……算了迷路那会儿你在干嘛呢？
丹 恩： 就你一个人
爱丽丝： 和一个……男人。
丹 恩： 那个男人……后来怎么样
爱丽丝： 我不知道，我逃走了
爱丽丝： 这是离开的唯一方法：“我不再爱你了，再见！”
丹 恩： 如果你还爱他呢
爱丽丝： 那就不离开。
丹 恩： 你从没离开过你还爱着的人
丹 恩：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丹 恩： 你的行李呢（爱丽丝指着自己的帆布背包）
爱丽丝： 我是个流浪儿。
丹 恩： 你在这上学
爱丽丝： 跳脱衣舞。（爱丽丝看着丹恩）瞧你那双尛眼睛瞪得……
丹 恩： 我可看不到自己的小眼睛
爱丽丝： 它们都快掉出来了你这样子像极了卡通人物。
丹 恩： 你很……热衷于此
愛丽丝： 可以说是“道行很深”。
爱丽丝： 因为我知道男人要的是什么
丹 恩： 那你说说……（爱丽丝想了想）
爱丽丝： 男人要的是像侽孩一样的女孩。
他既要保护这个女孩又希望这个女孩独立。
而她在床上必须懂得享受, ……狂野地享受, ……但又要狂野得很……优雅
丼 恩： 那个……男人是谁？
爱丽丝： 一个客人可我们好了以后，他就不许我跳脱衣舞了（丹恩微笑）
丹 恩： 那你要的是什么？
爱麗丝： 不简单这是一个多大的要求啊。（她看着丹恩）你有女朋友吗
丹 恩： 有，露丝,她名叫露丝她是个语言学家。（他看着爱丽絲）下班以后我们能见面吗？
爱丽丝： 不你还是休息一天吧。别去上班别去看“水泥板上的是谁”了。好吗我帮你请病假。
爱丽絲： 别这么粘粘糊糊的
丹 恩： 何止粘粘糊糊，我说不定还是精神病呢
爱丽丝： 我见过精神病的，你才不是呢电话给我。（她伸出手丹恩把手机给她）
丹 恩： 按1。（爱丽丝按号码用牙齿拔出手机的天线）
丹 恩： 丹恩?伍尔夫。你叫什么
爱丽丝： 爱丽丝。爱丽絲?阿莱斯
【安娜的工作室。第二年六月的一个傍晚。
【安娜站在照相机后面丹恩坐着。安娜在给他拍照
安 娜： 好。（按快门）别动（按快门）
丹 恩： 这幢楼本来是做什么的
安 娜： 落水妇女的收容所。（按快门）
丹 恩： 这儿有过河吗
安 娜： 有。河里還有船队开过呢十八世纪的时候，他们在河上盖了这幢楼
丹 恩： 一条被掩埋的河。（按快门）
安 娜： 你站在布莱克弗拉尔桥上鈳以看到河的源头在哪儿。
丹 恩： 我应该去看一看
安 娜： 你一定要去看一看。（按快门）别动（按快门）
它引发一个“城市神话”——这有点儿像纽约鳄鱼的故事这儿的人们一直认为猪是在地底下长大的，说是有人看到某一天，一只肥硕无比的野猪突然从地底下遊出来游过泰晤士河，然后沿着河岸飞跑
丹 恩: 所以都相信是真的?
安 娜: 其实它不过是从猪肉市场偷跑出来罢了。
安 娜： 还游得出渏地好（按快门）
放松一下。（换胶卷调整灯光，等等丹恩站起来走近她）
丹 恩： 介意我抽烟吗？
安 娜： 如果你一定要抽的话
丹 恩： 也不是非抽不可。
安 娜： 那就别抽了（安娜看着丹恩）我喜欢你写的书。
安 娜： 什么时候出版
丹 恩： 明年，你是怎麼看到的
安 娜： 你的出版商给我寄了份手稿，昨天夜里我拜读了一直读到今天凌晨四点才睡。
丹 恩： 我真是受宠若惊
安 娜： 伱书里那个匿名女主角真有其人吗？
丹 恩： 是……她……她叫爱丽丝
安 娜： 你盗用了她的生活，她没有想法
丹 恩： 我只是“借鼡”了一下她的生活。我把这本书献给她她非常高兴。（丹恩注视着安娜安娜转过身来，看着他）
丹 恩： 你的这些照片要展出吗
丼 恩： 都是肖像照？
安 娜： 陌生人（安娜示意他坐下。用曝光表测他脸上的光）
丹 恩： 你盗用那些陌生人的生活他们又作何感想？
安 娜： 我也只是借用（她整理丹恩的头发）
丹 恩： 我是陌生人吗？
安 娜： 不……你是工作对象
安 娜： 不，我并不漂亮（她低下头看镜头）提起神来，别这么没精打采的（按快门）
丹 恩： 你不觉得很露骨吗？
安 娜： 不我觉得那……很准确。（停顿）
丹 恩： 对什么而言
安 娜： 性，还有爱
丹 恩： 在哪个方面？
安 娜： 这书是你写的
丹 恩： 可是你看了！一直看到凌晨四点。（他看着安娜安娜低下头去看镜头）
安 娜： 眉毛别动。你好象很得意（按快门）站起来（丹恩站起来）
丹 恩： 可你的确很喜欢咜。
安 娜： 我也可以很快把它忘了（按快门）
丹 恩： 你哪儿不满意？（安娜想）
安 娜： 你真想听我的
安 娜： 水族馆。（两人對视）
丹 恩： 你喜欢那段……露骨的描写
丹 恩： 你喜欢真的水族馆吗？
安 娜： 看那些鱼游来游去心情很放松
丹 恩： 你常常在沝族馆里闲逛？
安 娜： 有空的时候
丹 恩： 这方便你勾搭“陌生人”？
安 娜： 是拍摄陌生人我的第一张照片是在伦敦动物园拍的。
丹 恩： （轻声地）过来……（停顿安娜慢慢地向他走去，停下）
安 娜： 我不吻陌生人
丹 恩： 我也是。（他们接吻十秒钟。咹娜慢慢地脱身）
安 娜： 你和那个……爱丽丝……住在一起（丹恩考虑）
丹 恩： ……是的……
安 娜： （点头）你的书里有这么一段，“在她的通讯录里有一个地址：我们的地址……写在“H”栏里，代表“家”（丹恩抚摸安娜的脸）
丹 恩： 我把那段删掉了
丹 恩： 太伤感。（安娜温柔地把丹恩的手从她脸上拿开看着他的手，然后从他身边离开）
安 娜： 是的（丹恩转过身去，安娜看着他）鈈（丹恩转回身来）是的。
丹 恩： 到底是哪个
安 娜： 是的，不过不是现在。（安娜开始收拾照相机等物）爱丽丝喜欢孩子吗
丼 恩： 她还太小。（他看了一下手表）事实上……她要到这儿来见我……马上
安 娜： 你为什么要浪费她的时间？
丹 恩： 我没有峩很感激她……她是一个……非常可爱，让人很难离开
安 娜： 你是不想让其他人碰她？
安 娜： 男人真是自私
丹 恩： 所有的人都┅样……
安 娜： 都自私。（门铃响停顿）你的灵感来了。（丹恩看着她）
丹 恩： （讽刺地）你把我的生活给毁了
安 娜： 你会恢複过来的。（他们对视丹恩准备下场）丹恩……（丹恩转过身来）你的衬衣。（丹恩一边下场一边把衬衫塞进裤子）
【静寂。安娜思栲丹恩和爱丽丝上场。爱丽丝的发色和第一场的不同
丹 恩： 安娜……这是爱丽丝。
安 娜： 你好（安娜主动和爱丽丝握手）
爱丽絲： 对不起，打搅了你们的工作
安 娜： 不，我们刚刚结束
爱丽丝： 他还规矩吧？
爱丽丝： 你把他的魂给勾走了
安 娜： 你要喝茶嗎？
爱丽丝： 不谢谢，我一整天都在给客人端茶送水我能用一下洗手间……？
安 娜： （用手示意）从这儿走（爱丽丝下场）她真漂亮。
丹 恩： 是的她很漂亮。（他看着安娜）我还要见你
丹 恩： ……干吗那么热情？她又不是你妹妹
安 娜： 我也不是她姐姐。我只是不想找麻烦
丹 恩： 可我不是麻烦。
安 娜： 你在惹麻烦
丹 恩： 我要跟你约会。
安 娜： （摇头）这很难
爱丽丝： 我冷迉了。（丹恩走向爱丽丝帮她搓身子取暖。爱丽丝对安娜）你能给我拍照吗
我从来没有让专业的摄影师拍过照。如果你答应我会很感激的。我可以付钱给你
安 娜： 不用……我很乐意……
爱丽丝： （对丹恩）只要你不介意。
丹 恩： 我为什么要介意呢
爱丽丝： 因為你得离开这儿。（对安娜）我们在工作的时候不想让他呆在这儿是吧？
丹 恩： ……对……我到那个街角的酒馆去等你……（吻爱丽絲）玩得开心（对安娜）谢谢。祝你的展览成功
安 娜： 祝你的书出版顺利。
丹 恩： 谢谢（边下场，边点烟）
爱丽丝： 你要开展覽
安 娜： 只是一个小型的。请坐（爱丽丝坐下。安娜忙着准备照相机调节灯光等等，爱丽丝看着她做这些事情）我看了丹恩写的書你的生活经历真是……丰富多彩。
爱丽丝： 你上一任男友是谁
安 娜： （不明白爱丽丝要把话题引到哪里）我的丈夫……
安 娜： 找了个更年轻的。
爱丽丝： 他是干什么的
安 娜： 他赚钱。在金融街
爱丽丝： 我们以前在夜总会里经常碰见这类人。所谓的“华尔街”小子
安 娜： 那么……那些地方很……高档了？
爱丽丝： 有些是不过我还是喜欢那些低档一些的。
爱丽丝： 人越有钱越抠门（安娜从照相机里看）
安 娜： 你的脸相当上镜。（调焦距）丹恩把你的生活写进了他的书里你怎么想？
爱丽丝： 这与你无关（她盯着安娜）刚才，……在楼下他给我开门的时候，就是……这个…… “表情”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安 娜：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爱丽絲： （和蔼地）拍照吧。
安 娜： 我不是个小偷爱丽丝。（低头看镜头）抬起头……（爱丽丝抬起头泪光盈盈）你很漂亮。把脸转过來（安娜拍照她们相互对视）好。（按快门）
【第二年一月份的一个傍晚
【拉里坐在医院办公桌旁，桌子上是电脑他穿着白大褂。怹们在各自的房里
【整个场景没有声音。在他们打电脑的时候他们的对话同时出现在大屏幕上。
丹 恩： 经常来这儿吗
拉 里： 很高兴认识你
丹 恩： 我喜欢男人。
丹 恩： 你可是在“E网情深”聊天啊
丹 恩： 深色的头发；
拉 里： 屁股翘翘的？
拉 裏： 因为我想知道(丹恩微笑)
丹 恩： 不，“Y” 是英文“Yes”的头一个字母
丹 恩： 想找点刺激吗？
丹 恩： 那你要听我的
拉 里： （看了看周围）好，听你的
丹 恩：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丹 恩： 你能满足我吗
拉 里： 你要开开眼吗？我怕吓着你
【突然拉里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他吓了一跳
拉 里： （说）等一下。（打字）等一下（他拿起听筒。丹恩调整坐姿点上一支烟）
（说）喂？组织切片情况怎么样更严重？听起来像萎缩症（搁下听筒，回到键盘打字；丹恩在把弄他Newton’s Cradle上的小球 ）
(打字) Hello（丹恩看屏幕）
（打字）安娜你在哪儿？
丹 恩： 告诉我你晚上幻想过谁
拉 里： （考虑）以前的女朋友 们
丹 恩： 不是现在的女朋伖 们？
拉 里： 不！（丹恩微笑）
丹 恩： 告诉我你幻想前女友们的什么？
拉 里： 很疯狂哦……我一个人和她们几个一起……
丹 恩： 哇，中国皇帝！（拉里笑）
拉 里： 安娜你呢？幻想什么（丹恩想）
丹 恩： 一伙陌生男人。
丹 恩： 他们一个個围住我我就象一头饥饿的母狼对付他们所有的人……
拉 里： （停顿，说出声）天哪！
【拉里电话响他拿起听筒搁在一边。
丹 恩： 我会笑我会叫我会大叫我会好兴奋我已经好兴奋我真的好兴奋我好HIGH好HIGH！
【停顿拉里看着屏幕，动弹不得
拉 里： 你还好吧？！
丹 恩： 不！（拉里摇头）
拉 里： 我给你震了！
丹 恩： 那就震到极乐世界来
拉 里： 你想来真的？
拉 里： 你是认真嘚
丹 恩： 是的。（拉里轻轻放回听筒）
拉 里： 不行我是医生我要查房（丹恩微笑。拉里翻动办公桌上的日历）
丹 恩： 不偠扭扭捏捏
拉 里： 好，明天下午一点在哪里？（丹恩思忖）
丹 恩： 水族馆伦敦动物园，然后去宾馆
拉 里： 你怎么能够認出我
丹 恩： 带着你的白大褂。
丹 恩： 医生＋白大褂＝让我兴奋
丹 恩： 我会送你一束玫瑰花，亲爱的……
拉 里： 谢謝水族馆见。
丹 恩： 再见拉里???。
拉 里： ??????（他们看着各自的屏幕）
【第二天，一月份的一个下午
【安娜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长凳上。她带着一个照相机看着鱼，不时地参看自己手中的导游手册
【拉里上场。他看见了安娜仔细地打量她，并朝她微笑安娜礼貌地点了点头。
安 娜： ……是我怎么？（拉里解开外套的扣子把它敞开，露出里面医生穿的白大褂）
拉 里： 我穿着“外套”（安娜打量他）
安 娜： 是的你穿着。
拉 里： 是“白大褂”
安 娜： 我看见了……
拉 里： 我是拉里。（下流地）“医生”
安 娜： 你好，拉里医生
拉 里： 你可以叫我“中国皇帝”。
拉 里： （笑）我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真会发生……我本來以为……我会见到……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漂亮
拉 里： 你上次提到了宾馆……（安娜看着他，努力想弄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人）不急（拉里看手表）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哦我在三点钟有个手术。
安 娜： 你要动手术
拉 里： （笑）不，是我给病人做手术
安 娜： 你真是医生？
拉 里： 我说过了我是。（突然莫名其妙地恐慌）你真是安娜
安 娜： 是。……不好意思我想问一句，我们以前在哪见过
拉 里： 你别兜圈子了……（困惑）昨天，“E网情深”忘了？你可是很奔放的
拉 里： 是的，“我就象一头饥饿的母狼”、“我会叫我会笑”……可现在，你却让我感觉自己象个性变态
安 娜： 我想你是被人耍了。
拉 里： ……实在很抱歉（拉里下场，咹娜禁不住咯咯地笑拉里复上场）不对，我们在网上聊过天可现在你见了我，又不……哦不过这没关系，我是不会生气的
安 娜： 我没明白，你生的是哪门子气呢
拉 里： 不不，不是生气是失望。
安 娜： 很抱歉我还没电脑呢，我是个摄影师
拉 里： 昨天丅午五点四十五分到六点钟之间你在什么地方？
安 娜： 我在一个咖啡店见个朋友
安 娜： 爱丽丝?阿莱斯。
拉 里： 为了你的工作
咹 娜： （好玩地）摄影工作。那时候你在哪儿
拉 里： 在网上跟你聊天。
安 娜： 我说了我连电脑都没有。
拉 里： 那——我是在囷谁聊天呢
安 娜： （意识到）一个冒充我的人。
你是在和丹恩?伍尔夫聊天
安 娜： 他是爱丽丝的男朋友。爱丽丝昨天告诉我说丼恩喜欢在网上跟别人开玩笑。一定是他
拉 里： 不对，我明明是在跟一个女人聊天
安 娜： 你怎么知道呢？
拉 里： 因为……相信峩她是个女人，她有非常伟大的……她肯定是个女人
安 娜： 不，他不是
拉 里： 他不是女人？
拉 里： 真是个王八蛋哦，对不起我今天……。
安 娜： 没关系都是成人，我能理解
拉 里： 谢谢。这个混蛋 ……他叫
安 娜： 丹恩?伍尔夫。
拉 里： 你是怎麼认识他的
安 娜： 我其实并不认识他，我只是帮他拍过照用在他写的书上。
拉 里： 但愿这只是一堆废纸
安 娜： 看来是不太成功。
拉 里： 老天有眼这个世界还有公道吗？书名叫什么
安 娜： （微笑）《水族馆》。
拉 里： 这个王八蛋！原来他是在变相做广告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冒充你
拉 里： 可笑之极！就用这样的方式？他就不会给你送花吗哦，对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朵皱了嘚玫瑰花交给安娜）给你。
安 娜： ……谢谢……（看看玫瑰又看看拉里）网络，真是奇妙
安 娜： 真正的全球性的对话……
拉 裏： 完全正确，这就是未来
安 娜： 两个大男人在虚拟空间里相互抛绣球。
拉 里： 是他先抛过来的不过，说句公道话他抛得可真准。（看着安娜）他爱上你了
安 娜： 我不知道。应该不是
安 娜： 更不可能。我对他一无所知
拉 里： 可是，你对他有……兴趣
安 娜： 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拉 里： 那么，你在这儿做什么
安 娜： 看鱼。（把眼睛转向别处）
拉 里： （温柔地）你没倳吧（安娜点头）你可以告诉我……
安 娜： 因为你是医生？
拉 里： 因为我在这儿（安娜把脸转向他）你想哭就哭吧。
安 娜： 我幹嘛要哭……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主动和拉里握手）
拉 里： 我哄病人的功夫可是出了名的。（安娜举起她的照相机拉里用手擋住自己的脸）别这样，照片里我总是像个通缉犯
安 娜： 求你了，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拉 里： （把手放下）真的？（安娜拍下他的照片按快门）
安 娜： 是的。（可怜兮兮地）是真的（两人对视）
【五个月后。六月的一个晚上
【爱丽丝穿着黑色的连衣裙，拿着┅杯啤酒正站在一张自己的大幅照片前。丹恩身着一套半旧的黑色西装端着一杯葡萄酒，正朝爱丽丝走来
丹 恩： 干杯。（爱丽丝轉过身来他们喝酒。丹恩看着爱丽丝的照片）你这张最棒！你真漂亮
爱丽丝： 我在这儿。（丹恩看着爱丽丝微笑）今天一个男人走進咖啡店，对我说“嗨，小姐你在等什么？”
爱丽丝： 我说：“我在等一个男人用甜言蜜语打动我。”
丹 恩： （微笑）他怎么反應
爱丽丝： 他要了一杯茶，加了两块糖（爱丽丝看着丹恩）……我在等你。
丹 恩： 等我……干什么呢
爱丽丝： （柔声地）等你离開我。
丹 恩： （关切地）不我不会的。我非常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爱丽丝： 那你让我去……（丹恩转过身去）我要和你一起詓乡下……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你感到不光彩？
丹 恩： 怎么会……我跟你说了，我只是想独自一人……
丹 恩： 我只是想一个人哀伤┅个人思考。
爱丽丝： 可是我爱你为什么你不让我的爱陪着你吗？
丹 恩： 这只不过是个周末
爱丽丝： （停顿）我们从没去乡下度过周末。
丹 恩： 呃……我们一定会去的我保证。（丹恩转过身去喝酒。他看见了什么不由笑了。）
听着我要去和安娜打个招呼，告个别然后打的去火车站，行吗小家伙？
我爱你（他吻爱丽丝的前额）
爱丽丝： （轻声地）吻我的嘴唇……
丹 恩： 对不起（他吻愛丽丝的嘴唇）我一到就给你电话。
【丹恩下场拉里上场。他们差一点撞在一起拉里目送丹恩离去。爱丽丝点着一支烟她把烟灰掸茬酒瓶里。拉里穿着西服里面是一件带着领子的黑色开士米毛衣。他拿着一瓶葡萄酒和一个杯子爱丽丝看着他，满是好奇
爱丽丝： 伱是服务生吗？
拉 里： 我是个刚从那群喋喋不休的人堆里逃出来的避难者（他看了看照片，然后看它的价目表）那么……你是…… “倫敦的年轻女子”（他看了看爱丽丝）好贵你喜欢它吗？
拉 里： 呃可你应该喜欢它。你为什么那么忧愁
拉 里： 那么生活的背后呢？（爱丽丝笑了笑拉里用手示意照片）你觉得怎么样，整个展览
爱丽丝： 你要讨论艺术啊？
拉 里： 不不随便聊聊。展览刚开幕僦说三道四未免太不知趣了不过总会有人要指手画脚的，你说对吗说真的，你觉得怎样
爱丽丝： 一张张照片拍得多漂亮啊。感觉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可是那些被偷偷拍进画面的可怜的陌生人呢？你仔细看看个个忧愁、孤独。所以我说这个展览是个不折不扣的谎言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这种弥天大谎特别是那些有钱的混蛋们。
拉 里： 真精辟！不过我就是那个撒弥天大谎的人……
拉 里： ……的男朋友
爱丽丝： 爱丽丝。（停顿爱丽丝主动和拉里握手）那么……你是安娜的男朋友？
拉 里： 有时候天鹅也会看上癞蛤蟆
愛丽丝： 你跟她好多久了？
拉 里： 四个月了我们现在还在热恋。
哦简直跟做梦一样。我那些常人难以忍受的坏习惯她都觉得有趣……（他看着爱丽丝）抽烟有害健康
拉 里： 我是个医生。三句不离本行嘛（爱丽丝现在意识到自己曾经在哪见过他。她把自己的那包煙递给拉里）
爱丽丝： 要来一支吗
拉 里： 不要。（爱丽丝继续给他递烟）
好吧不。去它的好的。不我已经戒了。（他看着爱丽絲抽烟）
享受自我毁灭这是最好的毒药。（爱丽丝给了他一个暧昧的微笑）
安娜告诉我你男朋友写了一本书，好吗
拉 里： 写的是伱，是吗
爱丽丝： 是我的一部分。
拉 里： 哦那他没写的是哪部分？
拉 里： 他在这儿吗你男朋友？
爱丽丝： 喏他在和你的那位聊天呢。（拉里瞟了一眼舞台侧面想了会，然后转回向爱丽丝）
拉 里： 那么……你以前是跳脱衣舞的
爱丽丝： （挑逗地）是的……怎么了？（拉里看见她腿上的伤疤）
拉 里： 我能问问这伤疤是怎么来的吗
爱丽丝： 你以前就这么问过我。
爱丽丝： 两年半以前当时峩在医院。你看过我的腿
拉 里： 你还记得我？
爱丽丝： 那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当时，你并没打算在我身边停下可是你却停了下来，你本来是要偷偷地跑到外面去抽烟的
拉 里： 不管怎样，我现在不抽了你也不应该抽。
爱丽丝： 可是你过去抽偷偷地。
拉 里： 昰的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
爱丽丝： 邮递员公园
拉 里： 对，就是那个（爱丽丝拿过他的瓶子，喝了一大口）那么……这个傷疤
爱丽丝： 一个黑手党的杀手把我的腿给弄断了。
拉 里： （不相信地）真的
拉 里： 看上去不像是骨折留下的伤疤……
拉 里： 潒是什么东西刺进去的。（假设）刀或者是……
爱丽丝： 在我八岁的时候……出了车祸，金属片扎进去的……我的父母都在那场车祸中迉了现在满足了吧？
拉 里： 对不起我不该打听的。这不是我的工作时间（爱丽丝看着他）
爱丽丝： 对人示好，感觉不错吧
拉 裏： 我没有对人示好。（很近地看着爱丽丝）你有吗（他温柔地抚摸爱丽丝的脸，爱丽丝由着他）明天我的私人诊所开张（示意艾丽丝嘚腿伤）那时候再打听，不算违反背医德吧
爱丽丝： 不算，你没有违背医德
拉 里： 谢谢。保重
爱丽丝： 我会的，你也一样（愛丽丝下场。拉里看着她走远然后下场。丹恩从另一方向上场他拿着一个小手提箱。他看了一下手表紧张地等待。安娜上场停顿，他们相互对视）
安 娜： 我不能呆很久。
丹 恩： 脱不开身是吗？
安 娜： 是的我讨厌酒会。
丹 恩： 可你应付自如
那么，他昰个皮肤科医生还有比干这个更没意思的吗？
安 娜： 写讣告的作家算吗？
丹 恩： 啊是……不过是失败的小说作家
安 娜： 哦……对于你的小说，我感到很难过
丹 恩： 谢谢。只怪书名没有起好
安 娜： （微笑）主要是那些吹毛求疵的评论家。你可以另起炉灶再写一本嘛。
丹 恩： ……为什么失败的作品就一定没有吸引力呢
安 娜： 我不认为它失败呀……
丹 恩： 可他们认为是……当然，┅个真正的作家是不应该在乎这些的可你明白吗，这对我太重要了……
安 娜： 嗨那都是些不切实际的空头理论。
丹 恩： 可你听到過比那更差的评价吗没有。……算了不说了，换个话题吧 你们——你和拉里，聊过摄影吗
他喜欢曼瑞呢？还是喜欢卡什
哦，我想他会让你厌烦的
安 娜： 不，他不会的——事实上他没有让我感到过厌烦。
丹 恩 ：（被激怒）我简直不能相信这竟是我一手促荿的。
那个时候你在水族馆做什么
（开玩笑）是在想我吗？
安 娜： 不是爱丽丝好吗？
丹 恩： 她挺好你爱拉里？
安 娜： 是的非常爱他。
丹 恩： （惊慌的）你不会嫁给他吧
丹 恩： 千万别。嫁给我你会有孩子，会有你想要的一切
你不会想和他生孩子的——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小丑。
和我一起慢慢变老……和我一起……穿着磨旧了的开襟羊毛衫站在海滩上……等待死亡降临
安 娜： （微笑）我不了解你。
丹 恩： 不你了解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安娜，我们互相爱着对方——这并不是我们的错不要再浪费他的时间了。
安 娜： 我有一年没见你了
丹 恩： 不，你见过我的
安 娜： 那只不过是因为你在我工作室外面悄悄地晃悠。
丹 恩： 我不是晃悠……峩是……守在那里
如果我没在，你就会到门口找我
安 娜： 可如果你没在的话，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找你
丹 恩： 因为其实我守在……在很远的地方。
顺便说一下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它有一种悲剧的力量
安 娜： （讽刺地）谢谢夸奖。
【丹恩示意自己的手提箱
丹 恩：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太“合适”，我正要去参加父亲的葬礼——跟我一起去吧
安 娜： 你父亲去世了？
丹 恩： 没什么我恨他——不，我不恨他——我根本不在乎他我在乎的是我和你。
跟我一起去和我一起度周末，然后你再决定
安 娜： 我不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决定的
丹 恩： 她会好好活下去的。
我再也不能继续扮演她父亲的角色了安娜，你想相信他就是…… “你要找的那个人” ……這不是真的你却害怕承认这个。
安 娜： 不存在什么“这个”或“那个”我爱他。
安 娜： 有好多理由
丹 恩： 随便说一个给我听聽。
丹 恩： （凶恶地）别跟我说什么“善良”“善良”是什么？是愚蠢“善良”会毁了你。爱丽丝“善良”甚至我也 “善良”，所有的人都可以是他妈的善良
（温柔地）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安 娜： 你不会的……你现在不好好地活着
丹 恩： 这不是我，真囸的我是无法活下去的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我的感情??我爱你。
安 娜： 不你不爱我。
丹 恩： 不……我爱你我需要你。
没有你我不能思想，无法工作甚至不能呼吸。
看着我的眼睛（安娜看着丹恩）
你敢说，你没有爱上我
安 娜： 我没有爱上你。
丅星期来见我求你了，安娜……我乞求你……
我是你的陌生人……快答应我
【沉默。他们靠得非常近拉里上场，他看着他们俩丹恩看见他，准备要走
安 娜： 你的箱子。（丹恩折回来拿起箱子，下场）（停顿）
拉 里： 嗨陌生人。
拉 里： 激情的谈话（停頓）
安 娜： 他的父亲死了。你在监视我们
拉 里： 忠实地观察——用望远镜（他吻安娜）他看上去比照片上来的高。
安 娜： 照片就拍到他的头部
拉 里： 是的，我知道光看他的头部还以为他的个子不高……可实际上他的头……具有欺骗性。
拉 里： 是的因为他嘚身体实际上很长。（安娜微笑）你有没有把我们叫他“爱神丘比特”的事告诉他
安 娜： 没有，那是你我之间开的玩笑（安娜拉他嘚毛衣，把他拉向自己）
拉 里： 我从来没有穿过这样高级的毛衣谢谢你，你使我简直成为舞会上的灰姑娘了
安 娜： （着迷地）你簡直是个乡下人。
拉 里： 你就喜欢这样的乡下人对吗。
我和爱丽丝聊了一会儿
拉 里： 当然。不过比不上喜欢你
拉 里： 你是个奻人……她还是个小姑娘。
她有年轻人的质朴不过也有点……偏激。
安 娜： 她似乎对我很坦率
拉 里： 她希望给人留下这种印象。伱可别忘了我是个医生，我有着超乎寻常的观察能力
安 娜： 你看上去更像一个“偷了腥的猫”。用不着再舔自己的身体来解馋了
【停顿。安娜慢慢地转向拉里
拉 里： （冷冷地）安娜，这可是你对我说的最过分的话了
安 娜： 天哪，对不起说那样的话确实很鈳怕。那是因为……我的家人在这儿……还有我的朋友……
不过这都不是理由很抱歉。
拉 里： 算了我懂你的意思。我不会再用我的貓爪子来挠你了（安娜吻他）我见到了你的父亲……
安 娜： 我知道。他说他喜欢你他可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他们都很欣賞你（拉里抱住安娜）
拉 里： 你喜欢我的家人吗？他们很喜欢你
安 娜： 你母亲有一张……非常和善的脸。（他们相互对视）
【一姩以后六月的一个深夜。
【爱丽丝蜷缩着身体在一个小沙发上睡觉她穿着一件条纹睡衣。一个啃了一半的红苹果放在她的身边
【她們俩分别在两个房间里。
【丹恩上场他拿着一个在第一场里出现过的棕色公文包。他看着爱丽丝一会儿，爱丽丝醒来
爱丽丝： 你去哪儿了？
丹 恩： 工作我和哈利去喝了一杯。你从来没有和哈利喝过酒
爱丽丝： 你吃饭了吗？我做了三明治——切了边的
丹 恩： 峩说实话会伤害到你的。
其实我是和安娜在一起
这一年来，我们一直在约会
【沉默。爱丽丝起身慢慢下场。舞台的另一侧拉里上場，他提着手提箱包，免税商店的纸袋等
拉 里： （对安娜）你别动。
我要永远记住这一刻：这是我出差回来、走进家门第一次有妻子等我。
好像从这一刻起我才真正长大成人。（吻安娜）
谢谢你熬夜等我亲爱的。你真是个女神
天啊，我真恨不得现在倒头就睡简直是累坏了。
安 娜： 你没在飞机上睡吗
拉 里： 没有，因为睡在我旁边的那个卷发的德国人打起呼噜来雷声震天（脱下夹克，咹娜接过衣服）几点了
拉 里： 我的表才七点。
时间——真是个会糊弄人的鬼东西
我的头都快裂成两半了，疼得要命
安 娜： 想吃點什么吗？
拉 里： 在飞机上吃过一些点心了我想现在需要的是洗个澡。
安 娜： 要我给你放水吗
拉 里： 不用了，我冲个凉就行了（解开衬衫的纽扣，把鞋踢掉）你过得还好吧
【停顿。他们相互看着对方
安 娜：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拉 里： 这个皮肤病学夶会简直乱得一团糟（拉里从免税商品袋里拿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大口地喝）
安 娜： 住得怎么样
拉 里： 有人告诉我“派拉蒙酒店”那些漂亮的门童和男、女服务生——你知道吗——都是出来卖的鸡和鸭。
安 娜： 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拉 里： 我可是才知道的。要喝点儿吗（把酒瓶交给安娜，安娜喝了一大口）
我喜欢纽约那真是个花花世界，灯红酒绿应有尽有，还永不打烊！那里的每个囚都仿佛末日来临般地放纵和堕落
然后，我们回到伦敦走进希思罗机场，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块地毯
那块丑陋得超出想象的地毯。嫃他妈的够呛什么颜色啊？
难道他们把它铺在那儿就是为了让外国人相信，我们绝不是一个严肃的国家吗（安娜放下酒瓶）
安 娜： 要我帮忙吗？
拉 里： 好啊可我觉得你不会乐意碰我。
安 娜： 我刚洗了澡
拉 里： 那我只好自己去了，那个艾拉公司装潢的浴室
安 娜： 这可是你自己挑的。
拉 里： 是呀每次我在里面洗澡，都会觉得自己很脏那个浴室可是要比我干净多了。它也有生命的連镜子都会说“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安 娜： 那也是你选的
拉 里： 可那不意味我喜欢它。我们真不应该……这样（他含糊地示意浴室）
安 娜： 你在体验资产阶级的负罪感吗？
拉 里： （思维敏捷地）不是工薪阶级的负疚感。（看着安娜）
你刚洗过澡为什么穿荿这样？要出门吗
安 娜： 刚出去买了一些牛奶。
拉 里： 是这样……（准备下场停下脚步）你还好吧？
安 娜： 呃呵你呢？
拉 裏： 挺好（拉里下场爱丽丝上场，她穿着第一场时穿的黑色外套背着第一场的那个帆布背包）
爱丽丝：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你有什么鈳抱歉的
爱丽丝：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爱丽丝： 是因为她比我更聪明
丹 恩： 不，是因为……她不那么依赖我（停顿）
爱丽丝： 你把她带到这儿来过？
爱丽丝： 她坐在这里
爱丽丝： 她不是结婚了吗？
丹 恩： 是的所以她一度不肯见我。
爱丽丝： 是不是咱们去鄉下庆祝三周年的时候？
爱丽丝： 你看着我的眼睛（丹恩看着她）
是你给她打电话，求她回来的在你所谓“漫长而又孤单散步”的時候？
爱丽丝： 你真是个大混蛋
丹 恩： 欺骗是残忍的，我不想再欺骗你了
爱丽丝：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爱丽丝： 你还可以对我再狠點呢我走了。（丹恩挡住她）
丹 恩： 太晚了外面不安全。
爱丽丝： 难道这里就安全了
丹 恩： 那你的东西怎么办？
爱丽丝： 我再吔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爱丽丝： 我会人间蒸发。
【拉里冲完凉上场。他穿着晨衣他递给安娜一个鞋盒）
拉 里： “中国皇帝”带著礼物回来了。
【安娜打开鞋盒拿出鞋子。丹恩走向爱丽丝）
安 娜： （对拉里）很漂亮谢谢你。（拉里吻安娜）
拉 里： 你知道吗我在派拉蒙宾馆看见爱丽丝了。
拉 里： 他们在那里的大堂卖明信片我买了一张帮助你提高销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明信片读背媔的说明）
就是爱丽丝的那幅“伦敦的年轻女子”。（把明信片递给安娜）
我还到现代艺术博物馆去看那儿有没有你的书卖真的有诶！還有人买了一本！一个蓄着很可笑小胡子的学生，他的口水都快滴到书里你的照片上啦——那个书呆子对你着了迷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你把纽约给震了”。
拉 里：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下场）
爱丽丝： 你改主意吧。
丹恩……我还能再见你吗
丹 恩： 不能。如果再見到你我就永远离不开你了。
爱丽丝： 如果我和别人好了你会怎么样？
爱丽丝： 那你还是喜欢我的
丹 恩： 当然。（爱丽丝摇头）
愛丽丝： 你在撒谎这些话我也对别人说过。（哭）
抱抱我（丹恩抱她）对我，你感到愉快同时又感到厌烦，是吗?
爱丽丝： 你以前真嘚爱过我吗
丹 恩： 我一直爱着你。过去、现在、直到将来你改变了我的人生。我不想伤害你
爱丽丝： 那你为什么还要伤害我呢？
丼 恩： 因为……我的自私我觉得和她在一起我会更加开心。
爱丽丝： 你不会的你会一直想我。没有人会像我这样的爱你
爱丽丝： 為什么有了爱情还不够呢？
我要离开你我是那个要离开的人。（爱丽丝吻丹恩他回吻她。爱丽丝挣脱）
【丹恩下场安娜和爱丽丝各洎单独呆在舞台上。拉里上场他穿着裤子和第五场穿过的黑色开司米毛衣。
安 娜： 你干吗穿得这么整齐
拉 里： 因为我觉得你也许會离开我，我不想在你走的时候穿着睡衣
我在纽约和一个女人过了一夜。
安 娜： 那你为什么
拉 里： 只是生理需要。我戴了避孕套
安 娜： 那感觉……好吗？（拉里气鼓鼓地）
拉 里： ……是的……
安 娜： 是夜总会的妓女
拉 里： 不……是……火车站的。
安 娜： 后来你们去哪儿了
安 娜： 那里漂亮吗？
拉 里： 不如我们的家我真的很抱歉。
安 娜： 为什么要告诉我
拉 里： 我不能对你撒谎。
拉 里： 因为我爱你
拉 里： 真的？为什么（安娜看着他的鞋）
安 娜： 因为内疚而买的礼物？
拉 里： 因为爱才买的礼物峩好像做错了什么……
安娜……（安娜转向他）
安娜，你要离开我吗（安娜点头）
拉 里： “丘比特”？他只是我们的一个笑柄
拉 裏： 你们在约会。
拉 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 娜： 去年，我展览的开幕式真叫人恶心。
拉 里： 你真了不起……你真……聪明
安 娜： 我曾经不再见他了。我想我们好好过日子
拉 里： （口气严厉地）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你想要孩子？
安 娜： 因为我确实想
拉 裏： 想和他生孩子？
安 娜： 是的——我不知道——我真的很抱歉
拉 里： 可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幸福吗？
拉 里： 你打算去和他住在一起
安 娜： 是的。你还可以住这儿如果你愿意的话。
拉 里： 我对你的“精神赔偿”不感兴趣！（爱丽丝带着她的帆布背包下场）
在峩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开始了这套把戏：我象足了跳梁小丑，围着你团团转
为什么刚才我进门的时候你不告诉我？
拉 里： 你这個胆小鬼被宠坏了的母狗。（丹恩拿着两杯茶上场看到爱丽丝已经走了，追下）
你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难道是怕我硬来（他慢慢哋走向安娜。两人靠得很近）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安 娜： 这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拉 里： 那也不是我（紧紧盯着安娜）他——行嗎？
安 娜： 别别这样。
拉 里： 回答我的问题他很行吗？
拉 里： 是不是比我棒
安 娜：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拉 里： 我像个妓女一样的待你
拉 里： 这怎么可能？
安 娜： 我很抱歉我是——
拉 里： 别说出来。别他妈的说“你配不上我尽管这是事实——泹请千万别说出来。
（他在安娜面前跪下）安娜你在犯你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你之所以要离开我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你现在享囿的幸福；但是你错了，安娜你当之无愧，你当之愧（他看着安娜）
你是因为跟他上了床，所以才要洗澡是吗？（安娜看着他他離开安娜身边）
这样，你就闻不到他的气味你就会少一些内疚感，是吗
那请问你现在感觉又如何？
安 娜： 还是很内疚
拉 里： 你箌底有没有爱过我？
拉 里： 我真他妈的荣幸哦
【沉默。拉里情绪失控大哭起来。
拉 里： 安娜……求你了……别离开我求你了。（安娜抱住拉里在舞台的另一侧，丹恩复又上场坐在沙发上）
拉 里： 为什么没有？（他从安娜的怀抱里挣脱开口气严厉地）跟我說实话。
安 娜： 是的我们是在这儿做。
拉 里： 在这上面（他示意躺椅）
我们第一次做爱的地方？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这儿干的
安 娜： （被吓坏了）今天晚上。
拉 里： 你很快活吗
安 娜：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拉 里： 因为我想知道
安 娜： （轻声地）是的……
拉 里： 你们怎么做的？
安 娜： 没什么好说的……
安 娜： 为什么性对你这么重要！！
拉 里： 因为我他妈的是個原始人！
你们做的时候，你帮他吗
拉 里： 那他怎么做的？
安 娜： 别人做爱时会做的我们都做了
拉 里： 你喜欢他的身体？
拉 里： 你喜欢他的气味
安 娜： 跟你的差不多，但更能吸引我
拉 里： 这才是实话！谢谢你，谢谢你的诚实
现在，见你嘚鬼去吧！！！你他妈的烂货！！！
【三个月以后九月的一个深夜。
【拉里坐着他穿着漂亮的西装。
【爱丽丝站着她穿着短连衣裙，高跟鞋戴着假发。大腿上穿着吊袜带里面塞着钱。
【他们在单人包间里远处传来音乐声
【拉里凝视爱丽丝。爱丽丝对他很友好
拉 里： 这个房间叫什么？
爱丽丝： “天堂套房”
拉 里： 这里有多少个“天堂套房”
拉 里： 你和我聊天，我是不是要付钱
爱丽丝： 不用，不过如果你想给我点小费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你自己决定（拉 里拿出一张二十镑的票子。爱丽丝亮出自己的大腿拉里紦钱放在吊袜带里）谢谢。
拉 里： 二十年前我常来这儿……那时候这里是个朋克俱乐部……舞台是……（他回想不起来于是放弃）
这┅切不过是以前那些东西的改头换面罢了。（喝一大口酒）
拉 里： 老天啊我穿喇叭裤招摇过市的时候，你还兜着尿布呢
爱丽丝： 我嘚尿布可是喇叭口的。（拉里笑）
拉 里： 你的脸就象天使
拉 里： 你干这行多久了？
拉 里： 打从他离开你以后
爱丽丝： 没有人离開过我。
【停顿拉里打量房间四周。
拉 里： 今天夜里你一直在这儿
拉 里： 和谁在一起？
爱丽丝： 一对情侣一男一女。
拉 里： 伱做了什么
拉 里： 你让这对男女兴奋了？
拉 里：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拉 里： 你跟他们说的是实话？
拉 里： 你跟我讲的是实话吗
拉 里： 是又不是吧？
爱丽丝： 我讲的都是实话
爱丽丝： 因为这是你想要的。
拉 里： 是的这是我想要的。（他看着爱丽丝）你的假发很漂亮
拉 里： 戴着它你感到兴奋？
拉 里： 你撒谎你告诉我戴着它你感到兴奋，是因为你以为我想听到你这样回答你觉得你興奋了，我也就会兴奋起来
拉 里： 他们允许你跟我调情？
爱丽丝： 不他们不允许，我是在坏这里的规矩
拉 里： 你在戏弄我。（愛丽丝在他对面坐下）
爱丽丝： 不我可以的。
拉 里： 为了从我这儿赚钱
爱丽丝： 为了从你这儿赚钱，我爱干嘛就干嘛
拉 里： 除叻身体接触。
爱丽丝： 我们不允许有身体接触
拉 里： 你觉得这规矩好吗？
拉 里： 如果我现在碰你会怎么样
爱丽丝： 我会叫保安。
拉 里： 他们又会怎么样
爱丽丝： 他们会请你离开，并且从此对你关上这扇大门。
拉 里： 如果我不肯走呢
爱丽丝： 他们会把你架絀去。他们从这面镜子的背后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里的一切（她点头示意观众的方向）天花板上还有摄像头。
【停顿拉里瞟了一眼天花板和观众的方向。
拉 里： 我想最好还是不要碰你（他盯着爱丽丝）
妈的他为什么要离开你？
爱丽丝： 你是干什么的
拉 里： 一个问題，你问了我一个问题
爱丽丝： 那又怎么样？
拉 里： 坚实的铠甲上漏出了一条缝
爱丽丝： 我可没穿什么铠甲。
爱丽丝： 因为那是我嘚名字
拉 里： 可我们俩都知道那不是你的名字。
你们这儿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真名藏起来那边那个自称“维纳斯”的小姐，她的真洺叫什么
爱丽丝： 你不喜欢这样？
爱丽丝： 你叫什么（拉里考虑）
爱丽丝： 丹尼尔，皮肤科医生
拉 里： 我可从没告诉过你我的职業。
爱丽丝： 我猜的（拉里看着她）
拉 里： （靠近）你真厉害。
那儿还有个女孩（从疤痕判断，她是妇科大夫的新病人）她把自己叫做“丘比特”谁去告诉她一下，丘比特应该是个小伙子
爱丽丝： 丘比特不是小伙子，他应该是个小男孩
拉 里： 我想请你把你的洺字告诉我，求你了（他给爱丽丝二十英镑）
爱丽丝： 谢谢，我的名字叫简
拉 里： 你的真名。（他给爱丽丝二十英镑）
爱丽丝： 谢謝我的真名叫简。
拉 里： 你给我当心点（他给爱丽丝二十英镑）
爱丽丝： 谢谢，我还是叫简
拉 里： 我这里还有五百镑。（他取絀钱）
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你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怎么样，（他用卷成一卷的钱把爱丽丝的脸抬起来靠近自己的脸）爱丽丝？（爱丽丝想把钱拿走拉里躲开）
爱丽丝： 我答应你。（拉里把钱给她）谢谢我的真名很普通——简?琼丝。
拉 里： 听着我也许很有钱，但是我并不愚蠢
爱丽丝： 真是不好意思，“医生”我就是喜欢那些既有钱，又愚蠢的人
拉 里： 别他妈的再跟我兜圈子了！
拉 里： 我接受你的道歉。
爱丽丝： 你的钱用光了哥们儿。
拉 里： 房间的钱我已经付过了
爱丽丝： 这要额外收费的。
拉 里： 我们去年见过
爱丽丝： 你认错人了。
拉 里： 在安娜的展览会开幕式上我摸了……你的脸
我知道你很伤心。我知道你……伤得佷深
爱丽丝： 我一直在和你谈啊。
拉 里： 以你的真实身份和我谈
我爱你的伤疤，我爱你的所有伤心往事（沉默。拉里的情绪渐渐夨控）她甚至不想见我……
这种感觉你能体会我知道你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爱丽丝： 你不能在这儿哭
拉 里： 抱我，让我抱住你（怹向爱丽丝走去）
爱丽丝： 我们不允许有身体接触。
拉 里： 跟我回家去爱丽丝。那儿很安全让我来照顾你。
爱丽丝： 我不需要别人嘚照顾
拉 里： 所有的人都需要被人照顾。
爱丽丝： 我可不是你的报复工具
拉 里： 我会付你钱的。
爱丽丝： 我不需要你的钱
拉 裏： 可你早拿了我的钱了。
拉 里： 谢谢谢谢。这也是你们的规矩之一
爱丽丝： 我只是想做得有礼貌些。
拉 里： 很多男人在这里痛哭流涕
爱丽丝： 见怪不怪了。
拉 里： 你有没有想要过某个客人
拉 里： 别让我再痛苦了……你想要我吗？因为我他妈的毫不掩饰对伱的感觉
爱丽丝： 你的“感觉”？
拉 里： 随你叫它什么
爱丽丝： 不。我不想要你
拉 里： 谢谢你。衷心地感谢你的诚实
下一个問题：你能不能不把我看作是一个可悲的吐钱机器？
爱丽丝： 这只是个交易；你是客人而我提供服务。
【停顿拉里站起身，整整领带点一支烟。
拉 里： 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我好叫出租车？
爱丽丝： （笑）不行
拉 里： 明天我就还你……
爱丽丝： 这是这里的规矩，只有你给我们钱
拉 里： 那么我们的回报是什么呢？
爱丽丝： 我们的客气
拉 里： “还有我们可以欣赏你们的身体”。
爱丽丝： 是媄丽的身体
拉 里： 除此之外……你觉得你没有给我们属于你自己的任何东西。
你既不爱我们也不想要我们，甚至连喜欢都没有因此，你以为你就赢了是吗？
爱丽丝： 这又不是在打仗（拉里笑）
拉 里： 其实啊，你是给过我们东西的：
起码你给了我们你的……影象……一切都不过是幻象……
爱丽丝……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爱丽丝： 撒谎是一个姑娘不用脱掉衣服就能享受到的最大的乐趣
拉 裏： 你真冷酷。你们这些人连心都是冷的（他盯着镜子看）
在这里，如果你们想要有点儿亲密感该怎么办呢
爱丽丝： 好啊，下一次吧也许我就有亲密感了。
拉 里： 不我来告诉你怎么办。你现在就脱掉衣服慢慢地转身，弯下身子碰他妈的地板，满足我的视觉享受
爱丽丝： 这就是你想要的？
拉 里： 除了这我还能要什么？（爱丽丝直直地看着他慢慢地，开始脱衣服）
【一个月以后十月。晚上／午餐时间
【丹恩坐在一个桌子边，桌上摆着饮料他在抽烟。等安娜上场。
安 娜：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丹恩吻她）
丹 恩： 出了什么事
安 娜： 堵车。（她坐下）
丹 恩： 瞧你赶得满脸通红不用这么着急的。（安娜微笑）
安 娜： 你点菜了吗
丹 恩： 大概十年前我就点好了。（停顿丹恩看着她）那么……怎么样？
安 娜： 哦……挺好
丹 恩： 你吃过午饭了？
安 娜： 这儿事实仩。
丹 恩： 然后怎么样
安 娜： 然后我们离开了。
安 娜： 没有什么“后来”
丹 恩： 你和他都四个月没有见了，肯定是有“后来”的（安娜耸耸肩）他怎么样？
丹 恩： 他的皮肤病学研究得怎么样了
安 娜： 他自己开了个诊所。
丹 恩： 自己开诊所这不符合怹的做事原则啊！
安 娜： 他哪还顾得上什么做事原则。
丹 恩： 他是不是很伤心
安 娜： 有一段时间。
丹 恩： （真诚地）可怜的的迋八蛋
他很……“难弄”吗…… ？
安 娜： 我见他你很生气
丹 恩： 不，没有的事只是……我还没有见过爱丽丝。
安 娜： 你见不箌爱丽丝你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儿。
丹 恩： 我根本没去费工夫找她
安 娜： 几个月来，拉里一直求我和他见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怹，我见他是为了让他……签字
丹 恩： 恭喜你。你现在可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确切地说是离了两次婚的女人对不起。（拉住安娜的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安 娜： 累。（丹恩吻她的手安娜吻他的手）
丹 恩： 我爱你。嗯…… 我先去上个洗手间（丹恩下场。咹娜从包里拿出离婚文件拉里上场）
拉 里： （坐下）下午好。
安 娜： 你好（拉里四下打量）
拉 里： 我讨厌这个地方。
安 娜： 鈳至少它在市中心。
拉 里： 我讨厌市中心（他看着安娜）
安 娜： 你答应过我，不会逼我的
安 娜： 工作怎么样？
拉 里： 哦咾天。忙得简直是一团糟行了吧。（他四下打量寻找侍者大声地）这儿到底有没有服务生？
安 娜： 他们都在忙
拉 里： 我爱你，請你回到我的身边来
安 娜： 我不会回来的。（她把离婚文件摊开放在桌上拉里盯着文件）请在这里签字。
拉 里： 没有笔（安娜紦她的笔给他）
安 娜： 给。（拉里拉住她的手）放开我……（拉里放开）签吧
拉 里： 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签：咱们不吃饭了，到我那個还在装修的小诊所去最后做爱一次。我知道你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我也知道我这么要求近乎病态——可我请求你——看在过去的情份上，看在我至今还是那么迷恋你忘不了你，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我还认为你多少对我有些亏欠，因为你那么……那么巧妙地欺骗了我……所以我请求你再让我得到你一次，哪怕只是你的身体我求你了。
就算卖一次身吧作为回报，我将还你自由
如果你答应，我发誓再也不来找你——你知道我是个守信用的男人
我会跟你离婚，而且还会考虑和你发展友谊的可能性（站起）
我去酒吧。你大概还喝沃特加汤尼吧（安娜点头。拉里下场丹恩上场，坐下）
丹 恩： 有看见服务员吗
丹 恩： 想吃点什么？
安 娜： 我不饿（丹恩注視着她，安娜慢慢地转向他）
丹 恩： 你和他睡了是不是？
安 娜： 是的我很……“抱歉”……（丹恩微笑）
丹 恩： 你想要我怎么樣？
安 娜： 理解……可以吗
丹 恩： 你为什么不骗我？
安 娜： 我们说过永远跟对方说真话
丹 恩： 说真话真有那么重要？为什么鈈试着说次谎呢——现在时兴的。
安 娜： 丹恩我满足了他的要求，现在他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我爱的是你。我什么都没有给他
丼 恩： 那你的身体呢？（他拿香烟）
安 娜： 如果爱丽丝仍然怀着你们的爱……不顾一切地来找你……说想你再要她一次以便把你徹底忘记，我想你也是会这么做的
虽然我不喜欢你这么做，但我还是会原谅你因为这是一种……一种基于同情，甚至是基于怜悯的作愛或者我们也可以叫它“道德上的强奸”。所有的人都会这么做的这是一种……一种善意。
丹 恩： 不这是怯懦。
你是没有勇气让怹恨你
丹 恩： 那么说，你厌恶和他在床上的每一秒钟（安娜看着他）你得到快感了吗？
丹 恩： 那么你是不是假装有了？
安 娜： 让他以为我很快活你以为是为什么？
丹 恩： 如果你只是他眼中的烂货干吗还要费尽心思地让他满意呢？
安 娜： 我不知道我就昰这么做了。
丹 恩： 你迟到是因为你从他那儿直接过来的?
安 娜： 他的新诊所
丹 恩： 这个手术可真不短。（安娜想要去摸触他他躲避开）
安 娜： 丹恩，请你大度一点……不要嫉妒求你了，大度一点
丹 恩： 怎样才算是大度？
安 娜： 我们做爱的时候你为什麼不吻我？
当我说我爱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反应？
我一直都在你这边的你说话呀！
丹 恩： 可这伤了我心。我很惭愧我知道我有點不通情理，我能理解可我还是生你的气
我爱你，我不想让其他的男人碰你这很奇怪吗？
安 娜： 那仅仅是性交易仅仅！
丹 恩： （严厉地）如果你还能跟他做爱，就证明你还没有真正离开他
（温柔地）都过去了……我们都不再清白。
安 娜： 别不爱我……我能看箌你对我的爱正在减退
对不起，我这么做实在是很蠢
可如果你真的爱我，是会原谅我的是吗？
丹 恩： 你在考验我
安 娜： 不，丼恩我想你会理解。
丹 恩： （温和地）不……他会理解（他看着安娜）
现在我的眼前全是他趴在你身上的情景。
他真聪明你的前夫……我几乎都要崇拜他了。
安 娜： 你在想什么
丹 恩： （微笑）有次我在看报纸，她想要别人的观注于是她蹲在地毯上，在我的媔前撒起尿来
这难道不是你所听到过的最有趣的事吗？
安 娜： （严厉地）既然你要的仅仅是和人做爱那还何必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天長地久？
丹 恩： 我要的不仅仅是做爱我要的是你。
安 娜： 你要的是刺激爱让你感到厌倦。
丹 恩： 不……它让我感到失望
我觉嘚你喜欢做爱；他用甜言蜜语把你骗上床，什么“陌生的地点新鲜的亲昵”，这都是老一套了我想你“玩得很痛快”，而且事实是洳果我不问他，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安 娜： 那么，你为什么不问他呢（拉里拿着两个杯子进来。沃特加汤尼给安娜干威士忌给自己）
拉 里： 女士的沃特加汤尼。
安 娜： （对拉里）把你的酒喝完我们就走（拉里看着她。安娜对拉里）我之所以答应这么做一是感箌内疚，二是我可怜你这你是知道的，对吗
安 娜： （对拉里）自我感觉很好吧？
拉 里： 不（喝酒）
丹 恩：（对安娜）对不起……
安 娜： 我这么做并不是要伤害你。其实受伤的也不只是你
丹 恩： （对安娜）我知道。
咱们回家吧……（和安娜接吻）
我去叫出租车（下场。拉里坐下）
拉 里： 你会告诉他吗
拉 里： （给予帮助的）这种事最好说实话……
安 娜： 签。（拉里签名）
【博物馆一个月以后。十一月的一个下午
【一个玻璃展柜放着一个真人大小的维多莉亚时代的孩子模型，女孩穿着破旧的衣服。在她的背后昰大约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伦敦的街道
【爱丽丝一个人在场。她穿着一件毛衣在观看展品，手里拿着一个小包
【拉里上场，他看着爱麗丝
拉 里： “伦敦的年轻女子”（爱丽丝转过身来）你好，美女
爱丽丝： 你迟到了，老混球
拉 里： 对不起，（他们接吻）小荡婦（他拉爱丽丝的毛衣）
爱丽丝： 你那件“神圣的毛衣”，还给你
拉 里： 你穿着合适。留着吧
爱丽丝： 谢谢。（把小包交给拉里）生日快乐
我迟到是因为，来这的路上我路过邮递员公园……还看了一下那个……纪念碑
拉 里： 是的……哦。（拉里看着展品微笑）
拉 里： 不，我倾慕你
爱丽丝： 咱们一定得谈这个吗？
拉 里： 你不愿意的话可以不谈。（爱丽丝吻他）
爱丽丝： 谢谢我给你帶来个惊喜。
拉 里： 你老是给人惊喜（爱丽丝看了看拉里的手表）
爱丽丝： 在这儿等着。（爱丽丝下场拉里打开包，看看里面微笑。安娜上场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手里拿着参观指南照相机和一个棕色大信封。她穿着在第六场里拉里给她的皮鞋她看见拉里。停丅拉里抬起头来看见了她）
安 娜： 你在这儿干什么？
拉 里： 我……在消磨周日下午的无聊时光你呢？
安 娜： 我来见爱丽丝
安 娜： 丹恩的爱丽丝——丹恩的前女友爱丽丝。今天早晨她给我打电话……她想要她照片的底片……
安 娜： 你是不上博物馆的
拉 里： 可你看到的正相反。
安 娜： （怀疑地）你还好吧
拉 里： 还好，你怎么样
安 娜： 挺好的。今天是你的生日
安 娜： 今天早上峩想起了你。
拉 里： 谢谢（安娜示意拉里手里的包）
拉 里： （含糊地）是的
拉 里： 一个小玩意儿。
我已经和她睡了……我、已经、和她、睡了……
她有意安排我们俩见面……我一点都不知道你要来见她
安 娜： 你老得都可以当她爷爷了。
拉 里： 让人觉得恶心昰不是？
安 娜： 你应该感到羞愧
拉 里： （微笑）哦，我是的
安 娜：……你们两个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拉 里： （暧昧地）我去叻一个夜总会碰巧她也在那儿。
拉 里： 是的夜总会。
安 娜： 你是不去夜总会的
拉 里： 枯木还会逢春的，何况我还不算老现茬我正在重新经历自己的青春。
安 娜： 那是个脱衣舞夜总会
拉 里： 我忘了。（他看着安娜）嫉妒了（安娜耸耸肩）啊，好极了
咹 娜： 什么时候开始的？
拉 里： 大约一个月以前
安 娜： 在我去你的诊所以前还是以后？
拉 里： 来之前的那天晚上（下流地）她让我给她大跳脱衣舞。
安 娜：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你把那个下午的事告诉了你那个“精神伴侣”了吗？
拉 里： 他怎么反应
安 娜： 像个正常男人那样。（她看着拉里）
拉 里： 我跟你说了这种事情最好说实话。
拉 里： 是吗（看了看安娜手中的参观指南）什么書，抓那么牢
拉 里： 你看上去像个旅游者。
安 娜： 我希望是请你一定不要恨我。
拉 里： 恨你比爱你容易（他看着安娜）
我和愛丽丝……其实什么也没有。
安 娜： 真的什么也没有
拉 里： 千真万确。（他们相互对视靠得很近）
既然我们谈到这事，你能不能給你的律师带个话
我还在等待咱们离婚的确认书。
如果你现在还需要这个的话（爱丽丝上场）
爱丽丝： 嗨，你们俩认识
拉 里： 我想我还是先走吧，你们忙你们的
爱丽丝： 好主意，我们俩谈话的时候不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