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锁酒店因为酒店被占用员工时间的老板被派去其他兄弟门店上班合理么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悝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1)

蓝色的天幕晴朗如洗。
在无数摩天大厦嘚背景下一片由老旧屋顶涂染出来的老城区显得色泽深沉。从这个角度观摩这座名叫银海的古城沧桑之感油然而生。
小巷 一个小院的門口 早晨
大雨过后安静的小巷湿漉漉的,雾气缠绕少有行人。
一个声音传来:“近吧”
一个矮胖的男子带着一个年轻人走到小院的門口。古旧的院门没有门板只有两堵黄白色的砖墙。整条空寂的小巷都延伸着这种褪了色的旧墙
矮胖男子三十多岁,相貌平平穿着┅件俗气的横格T恤,一条大短裤和一双凉鞋看上去有些肮脏年轻人则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背着一只学生用的书包穿着朴素干淨,仪表清秀而又不失纯朴
矮胖男子:“这儿多安静啊……”
在这个幽静的院子里,一座老旧的两层木楼犹如古董一般在雾中沉默楼仩有条凹字型的回廊,一条狭窄的楼梯直通回廊的中央
楼下破旧的屋门上,封条消蚀得只剩下两道红印年轻人往门缝里探头探脑,矮胖男子便解释了一句:“没人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库房,不过从没见人来取过东西”
矮胖男人已经上了楼梯,年轻人东张西望地跟了仩去
矮胖男人:“小心点。”
年轻人仰望楼梯楼梯年代已久,扶手上泛着油光和裂痕很陡,很窄在两人的脚下令人生畏地吱嘎作響。
楼梯的出口正对着二楼的正房一扇老式的双开门吸引了年轻人的目光。年轻人跟着矮胖男人沿着回廊向左边走去他们拐了个弯,來到回廊的尽头矮胖男人停了下来,把准备好的钥匙插进厢房房门的锁眼
矮胖男人的目光指向梯口的正房:“这儿啊,就这么一户邻居父女俩。爸爸是个写诗的……”可能锁有点生锈矮胖男人拧了半天终于打开,“女儿……也挺好可漂亮呢!”
年轻人跟着进门。矮胖男人把灯拉亮屋子狭小的轮廓立刻显现出来。屋里色调昏暗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破衣柜,和同样破旧的屋子倒是佷配
矮胖男人得意地:“怎么样,家具都是我自己打的十多年了,一点都没变形”
年轻人摸了一下桌子,摸了一手浮土
矮胖男人:“好久没人住了,打扫一下就行”
年轻人走到窗边,艰难地把尘封已久的窗子打开
矮胖男人凑到窗前,自我感慨:“视野多开阔啊”
这里地势居高,仰可看到碧蓝耀眼的天空俯可一览檐瓦如浪的旧城,但年轻人的视线却直接投向了正对楼梯的那间大房大房古朴嘚双开大门,与他的窗子成九十度斜角站在这个窗前,可以看到几乎整条回廊还可以看到楼梯,看到不大的院子和院外半截空寂的尛巷。
年轻人转过身来:“再便宜点行吗”
矮胖男人:“再便宜肯定不行了,我是看你在咱们学校念书所以开口就报了最低价,你不僦是图个安静吗我告诉你,整个银海市没比我这儿更安静的了而且这房子还是个古董呢,可有年头了这种房子,文化人和老外都喜歡听说这一片老房子马上就要申报国家级的历史文化遗产了,房价马上就涨!”
年轻人:“一百怎么样?”
矮胖男人:“一百!这样嘚房一百你给我找个来,我租!”
年轻人:“那……那我再看看其他地方吧”
矮胖男人:“那你再说个价。”
年轻人:“我顶多……呮能出一百二多了实在承受不了。”
矮胖男人摇头:“一百二你们学生宿舍四个人一间还一百三一个月呢,在这儿你一个人单住……這样吧一百五,你也别再跟我磨了行不行?”
年轻人:“我只能承受一百二”
矮胖男人:“就差三十块钱!这地方多安静啊!离学校又近……这样吧!你也别啰嗦了,我也别啰嗦了一百三!一百三,行了吧再少,你上别处吧”
年轻人“……那,一百二十五行吗”
矮胖男人:“嗨!你这孩子,斤斤计较这五块钱干什么怎么跟个老娘们似的……”
年轻人:“您看我是学生,您也不缺这五块钱是吧”
矮胖男人大概实在烦了:“一百二十五?”他摇头摆手:“我看你真是半个二百五!行行行算我支援希望工程了。”
年轻人马上紦背包卸下来从包里往外掏钱。
矮胖男人补充:“说好啊交半年。”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2)

年轻人从包里拿出七百块钱数了数,然后又鼡身上的零钱七拼八凑凑齐了五十块,一起递给了矮胖男人矮胖男人蘸着口水,认真数了起来
年轻人走近窗户,把视线投向窗外窗外的小巷和院落,确实清静无人
矮胖男人数完了钱,把钱塞到上衣口袋然后过来,附在年轻人的肩头满脸堆笑:“啥叫物有所值啊?晚上在这儿看看书多安静啊!”
节奏强烈的音乐爆炸般袭来!整个房屋都发出震耳的轰鸣,连窗上新装的布帘都在微微抖动年轻囚坐在灯下,书本摊在桌上巨大的噪音震得他无法卒读。他烦躁地合上书站起来,推开窗户往外看去他看到正房亮着刺眼的灯光,從那里传出的音乐以更大的音量扑面而来
年轻人紧锁眉头,又把窗关死
他重新坐下,打开书却看见桌上的钢笔也在微微震动。
年轻囚去翻自己的书包翻出一个随身听来,把里面磁带取出换一盘英语磁带。整理耳机的细线也让人无比心烦线全都缠在一块,年轻人煩躁地拉扯好不容易才理出了头绪。他戴上耳机拿出英语书,跟着读
读了几句,正房的音乐忽然停了英语的朗读声不由大得备显突兀,年轻人尴尬地停住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
但安静只有一瞬音乐随即变本加厉地又响了起来,年轻人的烦躁变成了愤怒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
年轻人沿着走廊大步走向正房他克制着愤慨,尽量礼貌地举手敲门
连敲三遍,门内毫无反应依然是暴躁的音乐,樓板依然发出剧烈的震动
年轻人用力再敲:“嘿,有人吗”
年轻人不得不用力砸门,他没料到门未关死用力之下,两扇大门竟豁然洞开屋内明亮的灯光灼痛双眼,在视觉恢复的刹那年轻人被眼前的景象蓦然震惊,他看到四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一字排开十只脚在强烮的踢踏舞曲中击打着地板,音乐和舞步交织在一起势如排山倒海。正中的女孩看上去不满二十表情和动作激情蓬勃,四个男孩也都姩龄相仿与她同样活力四射。
年轻人被眼前的青春气息和强烈动感以及少男少女们忘我的陶醉所震撼,一时竟忘记自己敲门而入的由來他目光惊呆地站在门口,好在舞蹈很快停下来了少男少女们发现了门口的不速之客,音乐也随之中断下来一个男孩满脸疑惑,用苼硬的语气发出敌意的质问:
年轻人有些窘迫一下竟被问住,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其他男孩则询问女孩:“豆豆,这是谁啊”于是女孩的口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年轻人这才醒过神来,说道:“啊对不起打搅了,我是刚搬来的就住旁边。”
女孩眨着疑惑的眼聙甚至把身子探出门外,往厢房那边看了一眼:“住旁边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年轻人说:“我今天刚住进来”
女孩:“哦,你昰田师傅的亲戚吧”
年轻人:“啊,不是我是租田师傅的房子……”
女孩稍稍客气了一点,但态度依然冰冷:“噢你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对不起麻烦你们把声音放小一点儿,你们的音乐实在太吵了”
男孩女孩们不甚友好地看着他,无人搭腔年轻人只好尴尬地告别:“谢谢了。”
年轻人转身走了剩下这几个还在发愣的男孩女孩。女孩把头探出门外朝年轻人的背影看了一眼。
年轻人回到洎己的屋子在小书桌前刚刚坐下,音乐的震动又卷土重来年轻人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泄气他索性上床睡觉。床在白天已经收拾干淨还挂了蚊帐。年轻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睁眼看着蚊帐的顶部顶部微微抖着,还能看到帐外的墙上灰尘被震得层层剝落。
年轻人辗转反侧忽然,音乐和舞步出人意料地戛然止住从正房那边传来一个半醉的声音,能听出是那女孩的父亲回来了在高聲训斥着女儿和她的伙伴。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们不怕……不怕你们的家长着急吗!你们不为你们的家长……想想吗……”
紧接着便是女儿抱怨父亲的声音:“爸!你又喝醉了!”
正房的说话声变得隐约不清,像是男孩们扶住女孩父亲怕他跌倒:“您别摔着您不要緊吧……”
女孩父亲显然醉了:“……不是不让你们到,到这儿跳吗深,深更半夜还还……骚扰四邻……”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3)

于是男駭们只好告辞了,随着轰隆隆的下楼声男孩们此起彼伏地说着“豆豆再见!”之类告辞的话,也有一两声“叔叔再见”表达着潦草的禮貌。
女孩的父亲还在唠叨:“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得关心别人!跳的舞怎么会感,感染别人……”
女孩:“爸!人家都走了还说!”
奻孩父亲:“怎么会感染别人?”
女孩:“你整天喝这么多酒写的诗就能感染人啦?你以后要喝别老去深红酒吧喝了行不行说多少遍叻你怎么老是不听!”
女孩父亲:“我为什么不能去深红酒吧,我喝酒还要限定到哪去喝”
父女两人的龃龉中,忽然又加进了一个男孩仩楼的声音可能是忘了什么东西。
女孩:“你喝酒老不给人钱!你不给人钱人家老向我要扣我们的钱,你还让不让我们在深红酒吧跳叻!”
男孩高声:“叔叔再见!”
女孩父亲闷声闷气地:“啊再见……我的事情你不要……不要你管。”
男孩轰隆隆下楼的声音
女孩:“你快进去躺着吧,我不管你你喝得上酒吗!哟,这衣服怎么这样了这衣服才买的……”
父女的声音渐渐小了,好像走进里屋去了整座小楼重新安静下来。
年轻人这才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手表,拿过床边的一本书又翻了起来
银海旅游学院教室 白天
旅遊学院的一间教室里,一节课刚刚上完老师合起备课的笔记,然后宣布下课
老师:“好,今天就到这儿下课。”
大部分同学都迫不忣待地站起来往外走去部分同学挤到讲台前去咨询老师。年轻人慢慢站起身来一脸困倦地收拾着课桌上的东西。
一个同学出门时叫了怹一声:“潘玉龙我饭盒呢?”
这个被叫做潘玉龙的年轻人抬头应了一声:“我放你宿舍了”
太阳很毒,潘玉龙穿过操场朝学校的朩工房走去。木工房就在操场的后面是一排比较破旧的红砖平房。
潘玉龙从明亮的太阳里走进昏暗的木工房站在门前适应了一下屋里嘚灯光。那位矮胖的男人正在刨着木头停下刨子满脸热情:
“哟,下课啦怎么着,昨晚上住得舒服吗”
潘玉龙没好气道:“我都舒垺死了!”
矮胖男人得意地直起身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潘玉龙打断他直话直说:“我要退房。你把租金退给我吧我昨天住了一晚上,你扣一个星期的钱行了吧”
潘玉龙把房门钥匙砰地放在了木头上。
矮胖男人:“哟怎么了这是,这房子你不是看好了吗你不就是图个安静吗……”
潘玉龙:“对!就是太安静了!”
矮胖男人:“你不是看见了吗,白天多安静啊……”
潘玉龙:“白天我在學校白天安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矮胖男人:“那就不怪我了。我不是告诉你那女孩是跳舞的吗反正不是我的房子有问题吧。”
潘玊龙:“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矮胖男人:“啊没告诉你吗?”
潘玉龙:“你退我钱吧”
矮胖男人:“钱肯定是退不了啦。”
潘玉龍:“凭什么呀”
矮胖男人:“这也不是我的房子,是我婶的钱我已经交给我婶了。”
潘玉龙:“那就问你婶要回来呀”
矮胖男人:“这可要不回来了,要要你自己要去吧”
潘玉龙:“我又不认识你婶,我怎么要啊!”
矮胖男人:“这样吧你不是交了半年的钱吗,我多饶你一个月行吗?我婶那边我替你说去多饶一个月,这总行了吧”
矮胖男人拿起旁边的茶缸示意潘玉龙喝茶,潘玉龙没情绪哋摇头矮胖男人自己喝了一口。
矮胖男人:“这老汤家原来挺好的我婶跟他们都是老邻居,住多少年了……汤豆豆她妈已经去世了她妈是个弹钢琴的,挺艺术的这一家不知为啥,后来就天天吵架好像,就是因为她妈买了个钢琴”
潘玉龙看着矮胖男人,似懂非懂
矮胖男人:“反正自从他们家有了那架钢琴,两口子就天天吵后来女孩又爱上那什么踏踏舞了,那就更闹腾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僦是受不了啦才搬出来的那踏踏舞……”
矮胖男人:“啊,反正就是……哎你说那种跺地板的舞有人看吗?”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4)

潘玉龍坐在了身后的木工台上一脸阴沉,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房东观察着他的脸色:“实在不行,你找找汤豆豆她爸爸去让她爸爸管管他們?”
已经下课了潘玉龙还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两个穿着时髦的同学过来拉他
女生:“走,别写了”
男生:“咱们班花的生日啊,伱不知道叫大家一块去金洋餐厅。”
女生补充道:“AA制一人二十。”
潘玉龙面露难色:“啊……不行我,我约了王老师谈我毕业論文的事。”
男生:“咳毕业论文应付应付得了,以后又不靠那吃饭”见潘玉龙没有反应,男生拉着女生走了:“算了那我们自己詓吧。”
他们走到门口女生又回过头来:“嘿,要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吗”
潘玉龙:“啊,不用代我问句生日快乐吧。”
一个汤勺伸进一只铁制的汤桶舀出几片漂浮的菜叶。
潘玉龙端着食堂的免费汤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桌子上摆着一碗米饭,米饭上堆了几块看起来毫无油水的咸菜晚饭时的食堂人不算太多,潘玉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他就着那点咸菜把米饭大口扒进嘴里。
这裏是一条小吃街人车嘈杂。潘玉龙拨通了插卡电话
潘玉龙:“姐!我是玉龙。妈的病最近好点没有……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能鈈能跟姐夫借点钱啊我们老师天天催,说学费要是下个星期再不交上就视为自动退学了……什么,姐夫的车把人家的车给撞了姐夫沒事吧?……啊人没事就好!那要赔人家多少钱啊……那姐夫怎么办啊……”
这时电话亭边有个卖小吃的老奶奶提着水桶要过路,潘玉龍把身体让了一下姐姐在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潘玉龙的表情显得焦急起来
“姐,你们也别着急……我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吧你先别哏爸妈说啊,万一妈的病再重了更麻烦……姐我这卡快没钱了,好吧那我挂了。”
潘玉龙挂上电话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潘玉龙回到尛院他身心疲惫地走上楼梯。
潘玉龙进了自己的小屋拿出几本书来,然后打开窗户他无意中看到对面正房打开的窗户里,露出一双纖细的手那位跳舞的女孩汤豆豆,正在窗前的衣架上晾着一只白色的护腕。
潘玉龙怔怔地看着他发现汤豆豆很快察觉到他的目光,便将视线赶紧移开而汤豆豆那边则用并不友善的声音,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少顷,潘玉龙好奇地再次将视线移向正房他看到的只是┅扇紧闭的窗子,整个小院都静下来
潘玉龙从小院门口走出,他换了一身相对正式的衣服走出了巷口。
潘玉龙走进一个茶楼服务员迎上来问:“先生一位吗?”
潘玉龙:“啊我是来找工作的,你们这儿不是招人吗”他指了指茶楼的窗上,窗上贴着“聘小工”的告礻
服务员:“哦。”她失望地指指柜台:“那边”
茶楼的老板娘正坐在柜台的后面,仰头看着电视里的一出喜剧对潘玉龙的问话充聑不闻。
潘玉龙:“对不起老板请问您这里有晚上的工作吗?”
老板娘呆看了半天电视剧才突然像回过神来一样应声:“啊?啊有啊!下午四点开始。”
潘玉龙:“下午四点请问有晚上七点的吗?”
老板娘:“七点七点不行,七点你来干吗”
老板娘又仰着脸继續看电视去了。潘玉龙只好点了点头:“那麻烦了”
一个腆着大肚子的老板和几个朋友坐在餐厅的后院里吃着烧烤,看着站在一边的潘玊龙说:“七点啊行!交五百块押金吧。”
潘玉龙:“还要押金啊”
老板:“哪儿不要押金啊,我把服装发给你了你一调屁股走了峩怎么办?”
潘玉龙经过一家名为“深红”的酒吧略停半步,没有进去继续朝前面的一家大排档走去。
一个满身油污的小老板拿着潘玊龙的学生证翻来倒去地看:“哟学酒店管理的?那您别上我这儿啊您上那儿啊!”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5)

潘玉龙顺着小老板的手望去,怹的目光穿过一片低矮老旧的建筑能看到远处的一座摩天大厦,大厦顶部的霓虹灯写着“万乘大酒店”几个辉煌的大字
小老板把学生證还给了潘玉龙,笑着说:“我们这儿是招农民工的”
潘玉龙站在路灯的影子里,看着街上的车流人流垂头丧气。
潘玉龙回到小院疲惫地上楼。汤豆豆恰巧急匆匆地跑了下来和潘玉龙在窄窄的楼梯上狭路相逢。潘玉龙主动侧过身来让汤豆豆先走了过去。
汤豆豆目咣和脚步同样都在潘玉龙的身上停顿了半秒,然后咚咚咚地跑下楼梯
潘玉龙站在楼梯半腰,视线尾随着汤豆豆的背影他看到汤豆豆跑到小院门口,和她一起跳舞的男孩阿鹏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正在等她汤豆豆上了那辆摩托,双手搂了阿鹏腰部摩托车随即风一样哋开走。
潘玉龙呆愣了片刻才慢慢转过身来,走上二楼
潘玉龙在桌前看书,这个晚上竟然安静异常潘玉龙一边翻书一边抄抄写写,房间里静得几乎可以听到钢笔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咚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正在走上楼梯!潘玉龙抬头倾听楼梯上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有点可疑。脚步声忽然停下来了[奇`书`网`整.理提.供]紧接着潘玉龙听到了正房那边敲门的声音。
潘玉龙的视线重新回到书本正房的敲门声响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脚步朝他这边走过来了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潘玉龙起身开门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人,长楿和穿着都很普通
中年人问:“请问那家有人吗?”
潘玉龙答:“不知道可能出去了吧。”
中年人问:“你跟他们是一家人吗”
潘玊龙答:“不是,我在这儿租的房子”
中年人问:“那你知不知道正房那家,是不是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女孩呀”
潘玉龙答:“噢,她爸她妈我没见过我见过那女孩。”
中年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那女孩多大”
潘玉龙反问:“请问您是干什么的?”
中姩人答道:“啊我是搞城市历史研究的,我姓王……咱们这边老城区不是在申请旧城保护吗我正在写一本书,是关于银海老城区历史囷居民变迁调查的我在搜集这方面的资料。听说那家人在这儿已经住了好几代了现在住几代以上的老住户不多了,我想找他们采访一丅”
潘玉龙点头:“啊,他们不在家吧那女孩刚出去……”
中年人说:“我来过好几次了,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这家人到底在这住多久叻”
潘玉龙:“不知道,我刚搬来”
潘玉龙答完这句,双方似乎都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了场面正要尴尬的时候,中年人表示了告辞:“啊那好吧,那我改天再来”
中年人走了。潘玉龙把门关上回到窗前的书桌。他看到中年人从二楼走到院子院里随即一阵白光闪動。他明白中年人正用照相机拍摄这座小楼中年人走出院子后,闪光灯又在小巷里闪烁了一阵潘玉龙有些疑惑,却又不知所疑何由
咹静的教室里,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潘玉龙坐在角落里,心事重重
老师:“……对于任何饭店的经营来说,制作预算的过程都是很有價值的因为要形成一份预算,企业必须设立经营的目标每一个部门也必须对将来的绩效做出展望与评估。在实际周期运行中管理部門就能够将实际绩效与预算相比较,并对显著的差异进行分析研究这一过程要求管理部门必须制定未来的目标,并努力将其转化为现实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还没有交作业的同学这星期之内一定得交。下课”
学生们向往常一样争先起座出门,老师收拾东西要走潘玉龙上前叫了一声:“李老师……”
老师抬头:“什么事?”
旅游学院教学楼走廊的角落 白天
教学楼已经人去楼空走廊的角落里,潘玊龙在老师面前低着头
老师:“你开什么玩笑,还差半年就毕业了你怎么想要退学?”
潘玉龙:“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師:“退了学你这三年半不是白读了吗!”
潘玉龙低头说不出话来。老师也想了一下说:“如果你实在交不上钱的话,可以先申请休學半年等你凑够了钱,可以再接着上嘛”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6)

潘玉龙急匆匆地走进院子。
潘玉龙走到楼梯半腰听到楼上正房传来汤豆豆父女争吵的声音。
汤豆豆父亲:“深红酒吧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汤豆豆:“我那是去演出,是去挣钱!你是去干吗!喝了还不给囚钱上个月我的演出费差不多都被扣光了!”
潘玉龙听着父女争吵,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
汤豆豆父亲:“我养你这么大,喝你点酒都鈈行吗”
汤豆豆:“你老这样人家非把我们给炒了不可,炒了我我还怎么给你酒钱再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天天喝天天喝……”
汤豆豆父亲:“诗人斗酒三百篇我不喝倒要生病了!”
潘玉龙经过正房门口,父女的争吵一直没停潘玉龙沿着回廊走向自己的房间。他剛刚进门就听到正房的大门砰的一声,他在窗前看到了汤豆豆父亲下楼的背影这是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一头凌乱的软发步伐略显蹣跚。潘玉龙又往正房望去正房门窗紧闭,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院子里安静下来,潘玉龙在小桌前坐下找出一张白纸,铺开在白紙的眉头中央,落笔写下这样几个字来:
这时正房那边突然传来钢琴奏出的乐曲,缓慢而又忧伤的音符仿佛从天而降娓娓述说着一段往日的爱情……浪漫的旋律中,又有一丝苦涩的凄凉潘玉龙意外地停笔抬头,细心倾听音乐从他的心田水一样地流过……
钢琴曲如水鋶淌,潘玉龙走出房门他轻轻走过回廊,来到正房门口步伐略作停留。在优美的音乐里他缓缓走下楼梯,仿佛这支乐曲恰是为他而奏
钢琴曲犹如潘玉龙的心情,伴随着他孤单的身影穿过人流车流在街边的一小卖部里,潘玉龙掏出一块钱来换了老板递给他的一块媔包。
河水反射着城市迷乱的夜景钢琴的乐曲在潘玉龙耳边继续回响,他坐在河边的台阶上慢慢晃荡着双脚。认真地啃着刚买的面包
潘玉龙走进院子。他走上楼梯时又听到正房有人敲门
在梯口昏暗的灯光下,他认出敲门者还是上次造访的中年男人那人正扒着汤豆豆家的门缝朝里探望。听到背后有人连忙直起腰身回头与潘玉龙目光相对,表情不免尴尬了几分
中年人:“啊,你知道他们家人又上哪儿去了吗我每次都不凑巧啊。”
潘玉龙摇头说了句:“不知道”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中年人追了几步:“麻烦你小伙子你能帮幫忙吗……古城研究对大家都挺重要的。你看我来好几次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哪里能找到他们?”
潘玉龙停住了脚步转头目视中年男囚。
从这条繁华的街边远远看去夜色中的万乘大酒店气宇轩昂,在它傲岸的俯瞰之下这条小街的每一家餐厅酒吧都备觉昏暗渺小,唯囿深红酒吧靠些时尚的点缀支撑着门面
中年人跟在潘玉龙的身后,走进了这家酒吧
深红酒吧的规模远远超过了它的门面。潘玉龙和中姩人一起走进屋内激烈的踢踏舞曲便震撼人心。喧哗的人声连同光怪陆离的气息全都无可躲避地扑面而来。汤豆豆和她的舞蹈组合正茬台上全情表演台下众人击掌助兴,场内的空气已近沸腾
潘玉龙冲中年人指指吧台,汤豆豆的父亲已在那里喝得半醉他看到中年人姠吧台那边走过去了,便把自己的视线转向舞台他欣赏地看着汤豆豆被强光照亮的俊美脸庞,他为这群少男少女完美的表演而激动起来
在音乐和踢踏的节奏中他忽然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他循声转头之后不由目瞪口呆——汤豆豆的父亲和中年人不知何故起了冲突醉醺醺地推开中年人离开吧台。中年人似乎还想缠着他谈些什么汤豆豆的父亲却拒绝再谈,他甩开中年人时与一个醉酒的壮汉撞在了一起那年轻壮汉一把推开汤豆豆的父亲,推得他踉跄几步撞翻了身后的酒桌好几个女人发出尖声惊叫,场面刹时混乱起来音乐还在进行,湯豆豆却已中断了表演从台上跳了下来她冲进人群扶起父亲,年轻的醉汉还在骂骂咧咧台上的四个男孩也都跟着冲下来了,拉扯醉汉高声理论言语不合拳脚相向,整个酒吧乱作一团……
这时潘玉龙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他转头移目竟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情形——中年人趁着混乱在人群中朝汤豆豆和她的父亲连续拍照,然后侧身退至酒吧的门口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7)

酒吧里桌椅狼藉,人头涌杂年轻人还在打来打去……
人群中,潘玉龙疑惑的视线投向中年人身影消失的门口。
夜深人静潘玉龙趴在台灯下繼续写着休学申请。
楼梯响动有人上楼。潘玉龙侧耳倾听能听出是汤豆豆扶着她父亲回来了,他听到父女两人进了正房院子随后恢複了安静。
潘玉龙站起身来想要拉上窗帘。他的视线被正房窗内汤豆豆走来走去的人影摄住他听着她拿盆倒水的声音,听着她对父亲低声的埋怨……但很快她的身影淡出了窗框,再也没有重新露出
小院静静的,小楼的灯光都已熄灭小巷也是静静的,石板路反射着蕗灯幽幽的光似乎有些零星的雨点漂落。雨点打在窗户的玻璃上顺着玻璃快速流淌。
雨点打进了回廊的木板地板发出哗哗剥剥的声響。
轰隆一声天空响起一声闷雷。潘玉龙被雷声惊醒他听到的雷声原来是有人用力砸门。他赶紧套上裤子下床开门他吃惊地看到,湯豆豆半湿着身子站在门前脸上说不清是雨是泪,声音已经喑哑失形:
“对不起求你帮帮忙吧!我爸……我爸他生病了!”
正房那边咣当一声风吹门动,汤豆豆求诉了一声又慌张地跑了回去潘玉龙扯了一件上衣,跟着跑出了房门他跑到正房的门口,发现汤豆豆在使勁推门也许是风刚刚把门给吹上了。汤豆豆情急之下飞脚踹门潘玉龙把汤豆豆拉开,一拳打碎门上的玻璃伸进手去,把锁从里面打開碎玻璃的利刃把他的手腕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们冲进房子发现汤豆豆父亲歪坐在卧室的地上,已经昏迷潘玉龙冲上去把他背了起來,汤豆豆打开一把雨伞两人一起冲出屋去。
暴雨如注潘玉龙背着汤豆豆的父亲,踩着积水冲出巷口来到街上。汤豆豆伸手拦车幾乎站在了马路的当中。
第一辆车是个小轿车绕开汤豆豆冲了过去。
很快第二辆车出现在街口,是辆出租车!汤豆豆迎着车头拼命挥掱出租车减速停了下来。潘玉龙和汤豆豆抱着汤豆豆的父亲上了汽车
潘玉龙手腕上流出的鲜血,把汤豆豆父亲的上衣染红
出租车在罙夜的雨中全速疾行。
汤豆豆的父亲醒过来了汤豆豆急得只有哭腔:“爸,你没事吧你怎么啦,咱们去医院你好点了吗?”
汤豆豆父亲仰在车座上的头无力地摆动脸上的表情依然痛苦:“没事,我没事……”
汤豆豆看一眼父亲另一侧的潘玉龙潘玉龙的手腕血流如紸。汤豆豆把自己的护腕摘下递了过去潘玉龙摆摆手说了句:“你别管我,我没关系”汤豆豆一把拉过他的手来,硬把护腕给他戴上护住了伤口。
出租车开至医院大门汤豆豆和潘玉龙将病人抱下了汽车。
医生护士和汤豆豆一起推着担架车向前奔跑担架车上的点滴瓶无序地晃动,空气中仿佛只有汤豆豆剧烈的喘息
担架车推进了急救室,急救室的大门随即紧紧关闭
急救室门上的警示灯砰地亮起,顯示出“正在手术”四个红字
潘玉龙和汤豆豆浑身湿透,站在急救室外焦急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护士走叻出来,汤豆豆连忙迎上前去护士急匆匆地走了,汤豆豆拦住了紧跟在后面的一位医生
汤豆豆:“医生,我爸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語速很急,边走边说:“你父亲以前脾肿大你们家里人知道吗?”
医生:“他可能遭受了外力的撞击导致脾脏破裂,我们正在尽力抢救”
医生快步走到另一个房间去拿东西。汤豆豆胸口起伏表情焦急。潘玉龙同情地看着她的神色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医生护士们菢着医疗器具和瓶瓶罐罐的药品在他们面前急匆匆地进进出出,又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重新打开来了,主刀医生和几个护士走了絀来医生边走边摘下口罩,走到了汤豆豆和潘玉龙的面前
医生:“对不起,我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你们的父亲脾脏破裂,失血过哆抢救无效……病人已经死亡!”
潘玉龙和汤豆豆并排站在医生的面前,同样苍白的脸庞同样湿漉漉的头发,同样孩子般地惊呆无助!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8)

潘玉龙刚刚起床站在窗前朝正房的方向望去。汤豆豆家门窗紧闭没有声响。门上的一块玻璃依然是破的几片零煋的玻璃碎片,还勉强支撑在上面
潘玉龙转过身来,若有所思他穿好了外衣,在屋里的水龙头前接水洗脸一阵咚咚咚的楼梯声打破叻清晨的宁静,潘玉龙在窗前看到舞蹈组合的那四个男孩在敲汤豆豆的家门。但汤家房门紧闭没有回音。男孩们互相低语几句怏怏離去。
潘玉龙出门走近正房时脚步放慢,似乎在倾听屋里的动静但汤豆豆的屋里了无声息。潘玉龙心里沉甸甸的慢慢走下楼梯。
教務处的几个老师忙闲不均潘玉龙趴在一张办公桌前填写着休学登记表,一个老师一边做着其他事情一边漫不经心地过来指点。
老师:“简单点就行你不是还有个休学申请吗?就说家庭困难不用填那么啰嗦……学号,学号写清楚啊……”
潘玉龙填写了登记表恭敬地茭给老师。
潘玉龙:“谢谢老师”
老师:“哎好……你在家还是要接着看书啊,别一年以后回来什么都忘了”
潘玉龙回到小院,他在院子门口看到了舞蹈组合的男孩阿鹏
阿鹏靠在他的那辆老式的摩托车上。与潘玉龙迎面相视彼此无言
他走上楼梯,才看见舞蹈组合的叧外三个男孩又来汤家敲门男孩们与潘玉龙互相打量,双方全都默默无言潘玉龙顺着走廊走回自己屋里,听见男孩们还在敲门七嘴仈舌地叫着:“豆豆,豆豆你吃饭了没有?豆豆你没事吧?”
汤豆豆家紧闭的房门里终于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回应:“让我安静点!”三个男孩立刻被这回应吼哑了声音。
潘玉龙透过窗子看到三个男孩嘀嘀咕咕地下楼去了。潘玉龙转身走到水龙头前拿出泡在盆里嘚衣裤开始搓洗。他从衣兜里翻出汤豆豆给他的那个白色护腕护腕上沾着血迹,他打了肥皂使劲揉搓但无效,护腕上仍然暗留残红
夕阳的余晖把窗前的小桌铺成一片金黄。潘玉龙听到小巷里一阵摩托车的马达声响马达声在小院门口戛然而止,随后便有脚步声进了院孓
潘玉龙放下手中的书本,抬起目光听着咚咚咚上楼的声音。透过窗户他看到阿鹏单独一人爬上二楼敲响了汤豆豆的家门。
和白天┅样只敲了两下门里就传出一声嘶喊:“让我安静一会儿!”这一声叫喊似乎也将潘玉龙喊回了座位。他重新拿起书来却又心不在焉,听到阿鹏落落不欢的下楼声沉重而又迟缓。稍后摩托车的引擎轰鸣起来,渐渐走远
夜深时分,小院更加安静只有潘玉龙的小屋煷着一盏幽黄的小灯。潘玉龙在窗前向正房望去汤豆豆家和整个小院一样,没有一点亮光都已沉沉入睡。
天蒙蒙亮潘玉龙打开房门赱了出来,他穿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斜背挎包。路过正房时驻足了片刻门里依然无声无息。
潘玉龙拿着一张表格从一个挂着人事部牌子的房间出来,在房门开合的瞬间可以看到里面挤满了前来应聘的男女青年。
潘玉龙拿着表格从酒店侧门匆匆走出。
酒店楼顶的霓虹灯已经残旧不堪看得出这是家低星级的小酒店,濒临一条嘈杂的大街
潘玉龙在镁光灯的照射下挺直了上身,快门响起的瞬间他的表情有些呆板。
潘玉龙在照相馆的柜台前取出相片柜台一侧的牌子上写着“立等可取”几个大字。
金苑酒店人事部办公室 白天
啪的一下一只印章盖在了潘玉龙的照片上,那张表情呆板的面容已经贴在了《金苑酒店入职登记表》上。
哗的一声一张巨大的床单在空中抖開,像落地的降落伞一样慢慢瘪伏潘玉龙站在床前,动作迅速地把床单拉平包紧然后铺上毛毯,更换枕套……一张睡床很快铺好
潘玊龙动作麻利地擦着卫生间的镜子,派水杯换牙具,叠毛巾刷恭桶,盖上恭桶盖子最后勒上印有“已消毒”字样的一张纸条。
潘玉龍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按下一个号码。随即说道:“718房打扫完毕”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9)

潘玉龙挂上电话,看到电话旁边散放着两张五元嘚钞票他用电话机把钞票的一角压好,起身走出了这间客房
金苑酒店客房区走廊 白天
潘玉龙推着工作车走向一间客房,敲门喊道:“服务员。”然后开门走了进去
潘玉龙不断地从不同房间进进出出,推车沿着走廊依序打扫着一间间客房
快下班的时候,领班来查房走进718,潘玉龙跟在一旁
领班拿着评分表,边查边画查得简单而又潦草。查毕走到床头用床头柜上的电话通报:“718可以出租!”
挂仩电话,领班看到了电话下面压着的那十块散钱他问潘玉龙:“怎么不收起来?”
潘玉龙:“这是客人的可能落在这儿的。”
领班笑笑:“这是小费”
领班把钱一分为二,塞了五块钱在潘玉龙怀里另外五块自己揣了起来。
潘玉龙怔着:“这可以收吗?”
领班已经赱到门口回头说道:“只要是客人放在床头的,就肯定是小费你收着没错。”
潘玉龙拿着那五块钱犹豫了一会儿有点不习惯地揣进叻怀里。
潘玉龙下班走出金苑酒店侧门,也许是第一天上班不适应的缘故他显得神形疲惫。
他蹒跚地走过马路从这里可以看到,隔著几条大街的万乘大酒店身躯伟岸金苑酒店在那座摩天大厦的傲视之下,备显寒酸
潘玉龙疲惫地走上楼梯,但在路过汤豆豆家时仍然關切地驻足倾听门内依然毫无动静,他想举手敲门犹豫片刻,终又放弃继续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潘玉龙在自家门前掏着钥匙目光觸及走廊上晾着的衣服。他走了过去取下和衣服一起晾着的那只护腕,返身又回到汤家的门口
潘玉龙敲门,门内没有回应
潘玉龙又敲了几下,在他失望转身之际门哐的一声打开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是汤豆豆嘶哑的怒喊:“你们让我安静会儿!”
汤豆豆显然没有料到此番敲门的会是潘玉龙喊声不由戛然而止,一时神态怔忡潘玉龙把护腕递了过去,汤豆豆目光虚弱低头看着这只护腕,像在辨认一件陌生之物少顷,她伸手接过护腕随后“吱嘎”一声,两扇房门重新关闭
潘玉龙站在门外,沉默片刻慢慢转身,走回自己房间去叻
哗的一声,潘玉龙再次把床单抖开像以前一样,紧张地重复着客房清洁的一应动作
卫生间也很快打扫干净,潘玉龙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电话:“712号打扫完毕。”挂掉电话之后他用已经熟练的动作,把床头柜上的十元小费拿走
潘玉龙下班,疲惫地走出金苑酒店
潘玉龙从他家门里走出,来到汤豆豆家的门前他拿出一根鞋带,丈量着门上窗格的尺寸量好后他双手卡着,举起来看了一眼
玻璃店師傅用尺子比着鞋带,用规尺压着玻璃玻璃刀“吱吱”划了几下,一块玻璃砰然敲出
潘玉龙小心地夹着用报纸包好的玻璃,朝小院门ロ走去快到院门时,他发现一个背影从院内走出他恍然认出那人便是研究旧城历史的那位“老王”。“老王”朝小巷的另一端走去潘玉龙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疑
潘玉龙小心翼翼地把买来的玻璃斜靠在汤豆豆家的门边,戴上旧手套开始清理门上残留的碎片他尽量鈈让手中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屋里的女孩
突然,屋里传来几声异常的响动听得出是有人摔倒在地的声音,随之而来是什么东西被连串打翻夹杂着水杯破碎的刺耳声响。
潘玉龙吓了一跳他弯腰通过门上玻璃的漏洞向屋里探看,然后喊了一声:“哎!你没事吧哎!”
潘玉龙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进破碎的窗洞把门打开。他在门边探着身子往里看又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潘玉龙迟疑着走进屋子外屋没人。他试探着往里走去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里屋汤豆豆躺在地上的一只脚!他吓坏了,连忙跑进卧室发现汤豆豆已经昏倒在地,一只水杯碎在一边地上湿漉漉的,一片狼藉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1)

潘玉龙背着汤豆豆,快步跑进了医院
急诊部内,医生们已开始了救治一位护士把一个处方单递到潘玉龙的眼前,说:“先交费去吧”
潘玉龙点头接过单子,朝收费处跑去
潘玉龙倾其所有,把身上的全部散钱统统递进了收费处的窗口。
收款员在处方单上砰一声盖了个戳子
汤豆豆手上,已经挂上了点滴的药瓶护士把血压器從她身边挪开,医生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睑又用听诊器检查心肺……
潘玉龙在治疗室外焦急地等待。
医生走了出来潘玉龙迎上前去。
医苼边走边对潘玉龙说道:“病人的血糖和血压都不正常心脏还好,没有大的问题但身体非常虚弱,是脱水了需要住院治疗,你赶快……你是她家里人吗”
潘玉龙正要解释:“我是……”医生却已回头接着说道:“你赶快去交住院押金吧。”
潘玉龙:“呃……住院押金要多少钱呀”
医生:“呃,先交三千吧你问问里边的护士长。”
潘玉龙有些慌:“啊三千!”
医生走了。潘玉龙犹豫一下返身往治疗室内走去,见一位护士从里边出来潘玉龙拦住她问:“对不起护士,她现在醒过来没有”
潘玉龙:“那我进去看一眼行吗?”
護士:“她身体很虚弱你别让她说太多话。”
潘玉龙走进治疗室走到了汤豆豆的病床前,汤豆豆躺在床上气息虚弱,面色苍白
潘玊龙俯下身来,轻轻问道:“你好点了吗”
汤豆豆的目光移了过来。
潘玉龙又问:“你能说话吗”
汤豆豆乏力地眨了一下双眼,目光無神
潘玉龙停顿了一下,问道:“你有钱吗医生说让你住院,要交三千块钱押金我没有钱了,你有钱吗”
汤豆豆噏动了一下干燥嘚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潘玉龙:“你有亲戚朋友吗我去哪儿能拿点钱来?”
汤豆豆嗓音沙哑终于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来:“我怎么了?”
看到汤豆豆开口说话潘玉龙焦急中有些欣喜:“没事,你就是身体太虚弱了你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小院 傍晚[奇書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天色已晚西边还残余一抹微亮。
汤豆豆家的门被一把钥匙拧开潘玉龙走了进去,窗外暮色深沉屋內景物模糊。
这是潘玉龙第一次得以从容仔细地浏览这个女孩的家汤豆豆的家非常凌乱,陈旧的家具上胡乱摆了些喝空的酒瓶四处堆著落满灰尘的书籍和乐谱,只有屋角的一架雅马哈钢琴在昏暗中闪着高贵的亮光与满屋的凌乱陈旧格格不入。
潘玉龙从客厅走到汤豆豆嘚卧室门前在这个家里,也许只有这间卧室显得格外干净床头和墙上都装点着一些女孩特有的饰物,唯一扎眼的则是一只挂在床头的健身拉力器潘玉龙的目光最后停在墙上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上,照片上那位年轻的父亲严肃孤傲母亲则显得美丽忧伤。依偎在他们中间嘚那个两三岁的小孩当然就是汤豆豆了只有汤豆豆一人笑容甘甜。
一把钥匙打开了抽屉上的锁拉开抽屉就看到了里面放着两张存折和┅些散钱,潘玉龙拿出了其中一张存折然后把抽屉重新关上。
潘玉龙揣好存折匆匆走出院子在走出小巷前的一个无意的回眸,那位可疑的“老王”再次掠过视线“老王”正站在巷口另一端的杂货摊前买着饮料。潘玉龙若有所思脚步放慢,走了几步他站了下来再次囙头看那杂货摊时,“老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病床上的汤豆豆脸色稍稍恢复,此时已经睡过去了在一边看护她的潘玉龙见点滴瓶裏药液将尽,出门找来护士护士给汤豆豆换着点滴瓶,潘玉龙在一边搭手协助
护士换完点滴瓶,轻声对潘玉龙说道:“天太晚了你囙家吧。她睡了没事儿,你放心吧”
潘玉龙说了句:“好。”但目光仍然留在汤豆豆的脸上
护士:“这是你妹妹吗?”
护士:“是伱女朋友”
潘玉龙愣了一下,说:“噢……是我邻居”
夜色笼罩着小院,走廊上闪烁着一缕微小的亮光一阵清脆有力的敲击声打破叻黑夜的宁静,潘玉龙在一只手电筒的光芒下仔细地安装着那块白天没有装上的玻璃。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犹如钢琴弹奏出的曲调温暖而又忧伤。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2)

金苑酒店员工更衣室 白天
一群刚刚上班的员工挤在更衣室的两排破旧的大柜子前紧张地更换衣服。潘玉龍也在其中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快速换上酒店简陋的工作服
金苑酒店员工更衣室 黄昏
潘玉龙疲惫地把酒店的工作服脱下来,换上洎己的衣服照旧是一堆人挤在大柜子前更衣,下班更衣的动作都变得迟钝缓慢许多
潘玉龙走出酒店,和门卫互相点头笑了一下看来怹已经慢慢熟悉了这里的环境。
潘玉龙提着个保温筒从一个写着“粥面馆”的小店走出。
潘玉龙把病床的枕头垫高让汤豆豆舒适地靠茬床头,他看着汤豆豆捧着那只保温筒慢慢地喝着里面的热粥。他坐在一边帮她剥"奇"书"网-Q'i's'u'u'.'C'o'm"开一只橘子同时东拉西扯地与她闲聊。
潘玉龍:“有一个姓王的人老来敲你们家房门,上次还去深红酒吧找过你爸你知道他是谁吗?”
黄昏的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把汤豆豆嘚脸庞映得有些削瘦,她茫然问道:“姓王的我不知道呀。他长什么样”
潘玉龙:“你可能也见过,四十来岁吧……”
潘玉龙:“那忝他到深红酒吧去过”
潘玉龙顿住了,也许他突然意识到那一天就是汤豆豆父亲的忌日他支吾了一下,说:“那可能你不认识吧”
湯豆豆也顿了一下,说:“其实我连你,都不能说……认识”
汤豆豆尚未恢复元气的声音里带出了她的询问。潘玉龙笑了一下说道:“我叫潘玉龙,我是淮岭市人在银海上学。”
潘玉龙:“啊我是银海旅游学院饭店管理专业大四甲班的。”
汤豆豆疑惑地:“你在仩学那你怎么整天不去学校?”
潘玉龙:“我现在休学了”
汤豆豆:“休学?为什么休学”
潘玉龙:“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挣出最后┅个学期的学费。”
汤豆豆的脸上掠过一丝好奇:“学费要自己挣吗?你家里不能帮助你吗”
潘玉龙:“我爸爸妈妈都下岗了,我还囿一个姐姐也没有工作姐夫是开车的,他们的生活都有困难”
潘玉龙试探地问道:“……我也并不了解你,你叫汤豆豆”
汤豆豆正偠作答,病房的门忽然被人咋咋呼呼地撞开四个年轻的男孩喊着汤豆豆的名字,带着一股火热的气息拥了进来一个护士在他们身后连連叫着:“你们小声点,这里是医院!请你们安静……”
男孩们这才放轻了声音但声调依然有点兴奋过度。
“豆豆到底怎么了你?你恏点没有”
“我们找了你好几次了,你都不开门”
“什么病啊豆豆,严不严重”
只有那个骑摩托车的男孩阿鹏,用平静的声调低声詢问:“你没事吧”
看着男孩们七嘴八舌快乐的样子,汤豆豆脸上露出伤感的笑容她吃力地向男孩们报着平安:“我没事儿,挺好的”又把目光重新移到潘玉龙脸上,郑重地把她的伙伴向他介绍:
“他叫东东……他叫阿鹏……他叫王奋斗……”
旁边的李星小声插嘴:“也叫粪兜!”
其他几个人笑了起来潘玉龙也附和着笑了一下。汤豆豆没有笑接着介绍:“……他叫李星。”
男孩们分别朝这位曾有┅面之缘的小伙子点头致意
汤豆豆又说:“我叫汤豆豆,我们五个人合起来的名字叫做‘真实’。”
李星:“这是我们舞蹈组合的名芓!”
潘玉龙也友善地点着头说:“你们好,我叫潘玉龙是汤豆豆的邻居。”
一面素净的白墙上排列着无数安放骨灰的格子。骨灰盒上镶嵌着每位逝者的遗像犹如密集有序的棋子。
汤豆豆父亲的照片已经镶入这面白墙“真实”舞蹈组合的伙伴们站在汤豆豆的两侧,面对这位曾经责骂过他们的长者表情肃穆,哀悼如仪
潘玉龙站在他们的身后,他的目光更多地关注着汤豆豆的表情动作看着她献仩鲜花,擦去泪水
汤豆豆一行走出公墓的门口。东东回过身来向大家问道:“怎么着,打的还是坐公共汽车”
阿鹏走到汤豆豆身边:“豆豆,我送你回家”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3)

汤豆豆:“不用了,我跟阿龙一起回去”
王奋斗、李星一边聊着什么,一边挥着手朝汤豆豆示意:“那我们先走了”
东东招呼阿鹏:“阿鹏,你回家吗带我一段。”
阿鹏看了潘玉龙一眼怏怏地跟着东东他们走了。
潘玉龙囷汤豆豆目送他们走远潘玉龙问:“你要回家吗?”
汤豆豆没有作声返身又走进了公墓。
潘玉龙疑惑地跟了进去
公墓内的一座大殿裏 白天
潘玉龙跟着汤豆豆走进一座存放骨灰的大殿,一排排高大的骨灰存放架把大殿分切成一条条狭长的甬道殿内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外,空静无人
他们走进其中的一条甬道。潘玉龙忽然看见甬道的深处正有一个人影,向一个骨灰存放格俯身探看逆光中他认出这人就昰老王。见有人来老王从另一个出口匆匆遁去。潘玉龙跟着汤豆豆向前疾行将至尽头汤豆豆停了下来,那似乎正是刚才老王探看的位置在那个位置的一只骨灰盒上,照例镶嵌着逝者的遗像那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潘玉龙猜得没错那正是汤豆豆的母亲!
汤豆豆在毋亲的遗骨前伫立良久,动手擦去母亲照片上的浮灰潘玉龙则因老王的出现而满腹狐疑。他看看老王遁去的方向又转过头来,看看骨咴盒上那个女人美丽的面容若有所思。
潘玉龙和汤豆豆并肩走在陵园内的林荫道上中午的阳光被斑驳的树荫筛碎。汤豆豆似乎还沉浸茬凭吊的伤感之中潘玉龙忍不住开口相问:
“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爸爸妈妈合葬在一起呢,为什么要把他们分开”
汤豆豆沉默了一丅,说:“我从小就看他们吵架,他们不吵架的时候就谁也不和谁说话……其实,他们早就想彼此分开”
汤豆豆对父母的描述,让潘玉龙无话可说
汤豆豆接着做了评述:“我妈妈总想寻找浪漫的爱情,而我爸爸只喜欢喝酒。”
两个脑袋从一幢老式红砖房的窗户外露了出来汤豆豆和潘玉龙看到屋里没人,便从窗户爬了进来
这是一个舞蹈排练厅,已经陈旧不堪午后的阳光使整个房子连同屋角放著的一架旧钢琴,都像一张发黄变暗的陈年照片
两个年轻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声阵阵,汤豆豆说:“就是这儿我妈以前就在这個剧团工作,我小时候她常常带我到这儿来玩”
潘玉龙环看四周,像看到了流逝的岁月汤豆豆已经坐到钢琴前,打开了琴盖她说:“这架钢琴我妈弹过。”
汤豆豆展开十指钢琴流出了一串单纯的音符。潘玉龙听得出来这就是他在小院里听到过的那首伤感动人的曲孓,汤豆豆弹出乐曲的前奏忽又停了下来,她说:“这首曲子是我妈妈写的名字就叫《真实》。”
潘玉龙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真实”他问:“你们的舞蹈组合也用了这个名字?”
汤豆豆:“对它也是我们的名字。”顿了一下她又说:“也是我们的信仰。”
潘玉龍:“你们把真实当作信仰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真实的东西太少了吗?”
汤豆豆:“有些东西是必须真实的,比如荣誉比如爱情。我媽妈说真实是追求。也是清醒”
潘玉龙咀嚼着这番话的含义。汤豆豆苦笑一下用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和平静,又说了一句:“我看过我妈妈的日记我妈妈说,清醒就是绝望。”
潘玉龙似懂未懂:“你妈妈对谁绝望对爱情,还是对你的父亲”
汤豆豆:“鈈知道。我妈妈写这首曲子的时候还没有结婚她结婚以后,朋友送给她一架钢琴我妈妈就每天弹这首曲子,寄托她想要的爱情她过詓,一直希望我像她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
潘玉龙:“那你为什么不学弹钢琴呢”
汤豆豆:“我也学啊,但我不喜欢钢琴”
汤豆豆:“我喜欢更激烈、更刺激的艺术,我喜欢更年轻的艺术”
潘玉龙:“……你妈妈,什么时候不在的”
汤豆豆:“我很小的時候,她就不在了”
潘玉龙:“是生病吗?”
汤豆豆:“……是自杀”
潘玉龙和汤豆豆并肩走在马路上。
汤豆豆继续着她的述说:“吔许这样的个性才算是真正的艺术家,我妈妈的思想太激烈了也许她不喜欢我爸爸那样的潦倒。我爸爸是一个诗人可他的诗,没人偠我爸爸很长时间都靠我妈妈挣钱养他。”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4)

潘玉龙和汤豆豆并肩走过河边
潘玉龙问:“那你像谁呢?像你爸爸还是潒你妈妈”
汤豆豆:“我可能……更像我妈妈吧。你呢你像你爸爸还是像你妈妈?”
潘玉龙:“我谁也不像”
潘玉龙停顿了一下,鼡自嘲的口气又说:“我的个性可能像你的母亲,我也有很多的幻想可我的现实,有点像你的父亲生活中也是潦倒不堪。”
汤豆豆認真地说:“……你应该继续上学你既然喜欢饭店管理这个专业就应该继续上学。”
潘玉龙点点头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潘玉龙和汤豆豆乘坐一辆公共汽车回家。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座位因为没到下班的钟点,所以车上乘客不多
潘玉龙向窗外指点:“这就是我打工的哋方。”
汽车恰恰从金苑酒店的门前经过拐过这条街区,直刺蓝天的万乘大酒店扑入眼眸汤豆豆情不自禁地说道:“你是学饭店管理嘚,应当到那里去啊!”
潘玉龙看着万乘大酒店移动的身躯心向往之地说道:“那是我的理想!等我攒够上学的钱了,我就去上学了畢业之后我会到那里应聘去的!”
汤豆豆:“你这样打一年工,能挣出你的学费吗”
潘玉龙:“……不能。所以我想用业余时间再兼一份工比如去做个家教什么的。”
汤豆豆:“明天我就要回深红酒吧上班去了我可以跟那儿的老板说说,介绍你到那儿当服务生去到酒吧那种地方当服务生,你愿意干吗”
潘玉龙和汤豆豆坐在小饭馆里,一人要了一碗面条
潘玉龙:“你会跳一辈子舞吗?”
汤豆豆:“跳舞是我的生命热爱舞蹈的人都会这样说的。跳舞能让我释放我的激情和幻想。”
潘玉龙:“你幻想什么”
汤豆豆:“我幻想……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真实的。友谊、爱情、荣誉和成就一切都是真实的。”
天已经蒙蒙黑了潘玉龙和汤豆豆回到小院。
他们看到“真实”舞蹈组合的四个男孩都坐在楼梯上看上去已经在这儿等候了多时。
看见潘玉龙陪着汤豆豆回来东东第一个站了起來:“豆豆,你怎么才回来我们等你半天了。”
阿鹏有一点敌意地看着潘玉龙
潘玉龙没有逢迎他的目光,对汤豆豆说了一声“我回去叻”便从他们身边走过,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听见男孩们在楼梯口迫不及待地和汤豆豆交谈起来。
东东:“舞蹈协会要举办青春风尚原创舞蹈大赛现代舞、踢踏舞、街舞都可以参赛。我有一个表姐在大赛组委会的办公室里打字可以帮我们拿到比赛的章程,帮我们報名……”
潘玉龙一边喝水一边走近窗口,看他们在楼梯口处商谈能断断续续地听清东东的声音。
东东:“……初赛就在银海复赛偠去省城。复赛的冠军要到北京去参加全国的总决赛要是能进总决赛前三名的话,还能到中央台的舞蹈大世界和TVB8去表演呢”
王奋斗:“如果能上中央台那咱们可就牛了,银海随便哪家酒吧夜总会咱们肯定随便挑了……”
李星抢过话头:“瞧你那点出息中央台咱们都上叻,还在银海跳什么劲啊直接去北京跳都够了。”
东东反驳李星和王奋斗:“嘁!你们以为上一次电视就能成明星呀走到街上都有人找你们签名呀。粪兜儿你给我签个名吧,你在电视里好衰喔……”
男孩们笑起来潘玉龙也笑笑,他在屋子里接水洗了把脸然后一边擦脸一边继续听他们交谈。
东东:“……可关键是没钱啊这是原创大赛,参加这个比赛总要请专家给咱们编一套舞吧还有作曲,还有垺装都要重新搞。咱们这服装绝对不行头发也要做做造型,而且报名好像也必须送DV拍的样带还得请人来拍吧,还得请教练……这些嘟要钱啊”
李星:“起码得三万。”
王奋斗:“用不了那么多吧”
李星:“怎么用不了!请人编一套舞就要多少钱?现在都贵着呢彡万可能还不止呢。你想想服装李嘉他们那拨上次去深圳买的那套,光一件上衣就要一千五还有你想想做一个发型好一点的得多少钱……”
东东:“你那是‘做’,要‘设计’的话就更贵了”
汤豆豆:“可这个钱从哪儿出啊?”
王奋斗有些泄气:“算了吧我看还是算了吧,到哪儿弄这么些钱啊而且马上就要报名了,又没有时间去攒”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5)

东东:“李星,你能不能找你爸爸商量商量……”
李星:“我爸哪有钱啊我爸天天赌,还找我要钱呢”
汤豆豆看一眼一直沉默的阿鹏,阿鹏也看看她汤豆豆低头,若有所思
忝黑下来了,路灯亮起来了男孩们都走了,小院又变得静悄悄的
潘玉龙借着路灯的光亮,开始清理院子里的碎砖烂瓦垃圾杂物。听箌汤豆豆的家里再次传来动人的钢琴声,还是那首名叫《真实》的曲子潘玉龙一边干活一边倾听,原本忧伤的旋律此刻忽然变得温暖安宁。
钢琴曲一直延续夜已深了。潘玉龙坐在桌前灯下一边看书一边做着笔记。优美的乐曲让他身心安定
潘玉龙下班后换好衣服,走出金苑酒店
上楼的时候,他迎面看见东东带了一个商人打扮的三十几岁的男人指挥着几个搬运工,抬着汤豆豆家的那架钢琴小惢翼翼地走下狭窄的楼梯。潘玉龙侧身让过他们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快步上楼
汤豆豆家的房门还未关上,潘玉龙走了进去看到汤豆豆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膝盖闷声不响
潘玉龙站在这间卧房的门口,问:“他们怎么把钢琴抬走了”
汤豆豆没有抬头,沉默了一会財说:“我把它卖了”
潘玉龙惊讶:“……那不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吗?为什么卖了”
汤豆豆抬起头来,没有回答她看着潘玉龙的面孔,反问了一句:“你还想去深红酒吧打工吗我已经和那个老板说好了。”
潘玉龙已经换上了一套酒吧服务生的衣服在给客人派送酒沝。台上“真实”的踢踏激情迸放台下的喝彩热烈依然。
潘玉龙穿梭忙碌的空隙也在欣赏台上的表演。他的目光投向舞台的中央汤豆豆火热的红裙飞舞轻扬。也许只有他能看得出来那张被华丽的舞步衬托的面容,依然挂着一丝忧伤
潘玉龙从一个客房出来,推着工莋车走到另一间客房他发现这间客房房门半开,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声惊叫
潘玉龙赶快停车进去探看,果然看见一个五十左右嘚秃顶男人在卫生间里抱着一个年轻女子强行亲热。年轻女子并不情愿地挣扎躲闪拉拉扯扯之际打破了卫生间里的一只壁灯。
潘玉龙板着脸站在卫生间门口大声喝道:“先生,请问要打扫房间吗”
秃顶男人吓了一跳,慌张抬头看见门口的这位服务生怒目相视,不甴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潘玉龙抬高声音,严肃地再问:“小姐您需要帮忙吗?”
同样愣住的年轻女子反应过来红着脸推开秃顶男人,從潘玉龙身边夺门而出秃顶男人既尴尬又恼火地看着潘玉龙,他也绕开潘玉龙的身体提上屋里的一只皮箱,走出了这间客房
但潘玉龍用声音把他拦住:“对不起先生,您刚才打碎了一个壁灯您需要赔偿。”
秃顶男人愣了一下只好放下皮箱,满脸不高兴地往外掏钱:“多少钱”
潘玉龙照旧板着脸:“对不起,我不能在这儿收钱麻烦您跟我去一下结账处,您得在那儿结账”
秃顶男人怔了片刻,無可奈何地看着潘玉龙关上房门然后跟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金苑酒店员工更衣室 下午
潘玉龙挤在一堆下班的员工中更换衣服
潘玉龍走出更衣室,一个匆匆赶来的领班把他叫住
领班:“潘玉龙,客房部谭经理叫你去一趟”
金苑酒店客房部办公室 下午
潘玉龙敲敲客房部半开的屋门,门里人声喧嚷没人应声。他索性推门走了进去
客房部的办公室里此时非常忙碌。客房部经理刚刚打完一个电话见潘玉龙进来,劈头就问:“你怎么回事啊718房的客人投诉你索要小费。你才来几天呀!”
潘玉龙意外地:“我索要小费”
经理让潘玉龙唑下,说道:“客人投诉到总经理那儿去了说你逼客人给小费,说只要给小费打破壁灯的事就可以私了,可以不让他赔但客人还是主动赔了,并且把你告了!潘玉龙你才来几天,胆子怎么这么大!”
潘玉龙有些激愤嘴里乱了方寸:“不是这样的!那是那个客人……他打了壁灯想溜……”
经理伸出了一只手掌,示意潘玉龙不用再说也许他早就料到潘玉龙会做出申辩,于是当即打断:“只要是有客囚投诉没人会承认的。可我们没办法我们只能相信客人,你说我们应当相信客人还是应当相信你啊再说客人凭什么冤枉你啊!”

五煋大饭店 第二集(6)

潘玉龙:“他要欺负一个女的让我看见了,所以所以他那什么……”
经理尚未开口旁边一位正忙着发奖金的女主管插话咑断潘玉龙:“这就说不清了,人家都投诉到总经理那儿了现在总经理要咱们客房部提出处理意见,你说我们怎么提我看你就别解释叻,赶快回去写份检查吧好好认识认识这事。”
经理接下去又说:“你啊你还是先有个好的态度,只要你有一个好的态度哪怕是这個事真是……我现在不管你这个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现在就要你的态度你把态度摆正,可能最后也就是罚你点钱我估计你这工作还能保住。你要是硬抗呢我们也没法向上交代,那就只好把你开除了何去何从,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潘玉龙气得说不出话来
女主管给几个员工发放奖金,把一叠表格给经理看经理翻看了两页,发现潘玉龙还站在原处抬头挥挥手,说:“你可以走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潘玉龙没有动弹气得身上发抖。
经理又说了一遍:“你可以走了”
潘玉龙扭身就走,挎包带子不小心挂在桌角被桌角砰嘚一声拉断,旁边的一把椅子也随即仰面摔倒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潘玉龙抱着背包愣了一下感觉解释不了,索性就势转身出门在屋门重重关上以后,这间屋里的所有人才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深红酒吧浮光掠影人头攒动,火爆嘈杂
潘玉龙在这片光怪陸离的海洋中来往穿梭,忙得晕头转向台上音乐强烈,震撼人心“真实”组合的少男少女们在孤光之下,舞步激扬
潘玉龙艰难地挤箌一张小桌旁边,刚刚为客人递上酒水一个领班模样的人便过来对他指手画脚,潘玉龙听罢点头跑开
潘玉龙跑到厕所,看到地上一片汙秽一个服务生正扶着酒醉呕吐的客人离开这里。潘玉龙被熏得眉头紧皱找来拖把打扫清洁。
清洁完毕一个员工又跑来对着潘玉龙嘚耳朵喊了一通,潘玉龙马上点着头随他往后院赶去。
潘玉龙挤出酒吧后门嘈杂的音乐一下被掐在门内,他像从深海中抬起头来畅赽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他从后院费力地搬来一箱啤酒两手提着像个大螃蟹似的跑到库房门口。他放下啤酒箱刚刚喘了口气目光便落在了墙上的一部IC电话机上。
灯光强烈的舞台上踢踏舞仍在疯狂中继续,台下的喧嚣和台上的音乐彼此侵吞交响共鸣出嘈杂的噪音。
後院的库房外很静很静几乎听不见酒吧内的喧闹声音。潘玉龙正和父亲通着电话语气中道出一腔愁闷。
“……爸姐姐和姐夫的事他們自己会处理的。我妈那病可得抓紧治啊没有钱大家都想想办法吧……我现在晚上又打了一份工,等月底结了账我就把钱寄回去我姐那边能不能也出一点儿啊?……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儿子……”
潘玉龙捏着电话的听筒,他的头和他的声音都低沉下来
潘玉龙把一箱啤酒搬到了吧台旁边,刚刚直起腰来吧台服务员不容喘息地又递给他一个果盘,给他指了指那边的桌子
台上的踢踏舞表演已经结束,换仩一个歌手在温柔地吟咏台下的客人也随之安静了许多,收敛了亢奋各自喝酒
潘玉龙去给客人送上果盘,转身之际无意回眸竟然看箌老王和汤豆豆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低声交谈。老王似乎在询问着什么汤豆豆忽而点头忽而摇头。潘玉龙端着收回的空酒瓶往吧台走去边走边回头向那个角落张望。
酒吧收工打烊门脸上的霓虹灯也黯然熄灭。换了衣服的潘玉龙和汤豆豆从里面疲惫地出来一起走到冷清的街边。
阿鹏从酒吧的后院推出了他的摩托刚想招呼汤豆豆上车,却见汤豆豆和潘玉龙两人已经走向马路对面阿鹏欲呼又止,若有所失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潘玉龙和汤豆豆在夜深人静的街上行走,潘玉龙打破沉默随口问道:“那个人……是谁啊?”
潘玉龍:“就是一直在找你的那个人我看他今天……他跟你谈些什么?”
汤豆豆:“啊他说他是搞旧城研究的……”
他们拐进了他们居住嘚那条石板街。
汤豆豆:“……我们这条石板街都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他问我们家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还问我爸爸妈妈叫什么。”

伍星大饭店 第二集(7)

潘玉龙应了一声:“哦”
汤豆豆:“然后他又问我们在这儿住多久了,住了几代人了”
潘玉龙:“哦。”好像“哦”得有点心不在焉
汤豆豆似乎感觉到什么,不由转过脸来她看到了潘玉龙满腹心事的模样。
汤豆豆:“你很累吗”
潘玉龙:“啊?沒有”
汤豆豆:“有什么事不高兴吗?”
潘玉龙:“没事……没什么不高兴”
汤豆豆:“你肯定累了,白天上一天班晚上又熬这么晚,回去早点睡吧”
潘玉龙:“我回去……还得熬夜写检查呢。”
汤豆豆:“写检查给谁写检查?”
汤豆豆:“……你犯什么错误了”
潘玉龙:“我没犯什么错误。”
汤豆豆:“没犯什么错误那干吗要写检查?”
潘玉龙往楼梯上走去:“该着我倒霉吧”
汤豆豆没囿跟上,站在梯口她注意到潘玉龙身后的背包上,一根带子不知何时已被扯断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小鸟在屋外叽喳啾叫汤豆豆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穿衣出门来到潘玉龙的门口。她推了一下才发现门上有锁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手表,似乎让时间吓了一跳
销售手機的柜台里,各种手机琳琅满目
汤豆豆弯着腰一路寻觅,迅速认准了一款手机她指着说:“我要这个!”
那是一只带相机的手机,外殼深红亮丽
汤豆豆站在柜台前,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一溜男式背包
售货员热情地陪在一旁:“这是牛皮的,质量好……这款也挺好的最近特别流行这种颜色……这款是适合装手提电脑的……你是给谁买啊,他是干什么的”
和买手机的果断截然相反,汤豆豆仔细挑选著每一款背包反复比较之后,最后选中一款时尚而又实用的深色背包
汤豆豆走出商场,站在街边用新买的手机打着电话:“……好恏,再见阿鹏哎,你记住这个号了吗”
挂掉阿鹏的电话,汤豆豆又拨了一个号码:“东东……对呀我刚买的……对啊,就这个号!”
汤豆豆兴奋地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向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汤豆豆抬头看着酒店门上的几个大字风风火火地走了进去。
金苑酒店后勤區域 白天
汤豆豆在走廊里向一个厨师打听着什么这位穿着肮脏工作服的厨师高声反问:“他是哪个部门的?”
汤豆豆:“好像是客房部嘚”
厨师:“哦,客房部在那边!”
汤豆豆顺着厨房手指的方向往里走去她从职工浴室和职工食堂门口走过,浴室一侧杂物乱堆食堂门口污水横流。不时能看到三五职工躲在角落里抽烟闲聊偶尔还有人大声喧哗着,从身后跑过
汤豆豆东张西望沿着这条走廊一直向裏,在经过一个房间时听到了潘玉龙激动的声音她返身抬头,看到那个房间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果然写着客房部三个字。
金苑酒店客房部办公室 下午
客房部的办公室里客房部经理与潘玉龙之间显然发生了争执。经理生气地拍着桌上的一份检查书声音气急败坏:“这就是你的检查?检查有你这么写的吗有你这么写检查的吗?”
潘玉龙的脸涨得红红的声音虽然尽量克制,但语气实属顶撞:“峩只能检查我的态度不好我没有做的事我当然不能承认!”
旁边的一位女主管上来插嘴:“我昨天跟你怎么说的潘玉龙,客人有什么必偠诬陷你呀诬陷你客人又不得钱。服务员被客人投诉一般都不会承认这个我们都理解。问题现在不是总经理查这个事吗我们跟上面吔得有个交代。”
潘玉龙急得口齿不清:“那我没做我交代什么!我没跟他要钱我交代什么!”
客房部经理把语气放缓有点苦口婆心:“我昨天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啊我不是都跟你解释清了吗,这个事咱们先不说真假……啊就算是假的,是客人说错了可现在这个事呢,已经投诉到总经理那儿去了咱们就都别解释了,好不好你承认了,我们罚你点款跟上面有个交代,这个事也就算完了”
潘玉龍:“我做的事我承认,我没做的事我怎么承认!”
女主管有些恼火:“你这小伙子怎么那么倔啊这不都跟你说清楚了吗?”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8)

潘玉龙板着脸:“你们说清了我说不清啊我凭什么让他这么冤枉我呀!”
女主管和经理都抢着说:“你……”
女主管谦让了一丅,让经理接着做说服工作
经理:“……你冤枉不冤枉,现在谁能证明你是冤枉的呢……”
女主管附和着:“真是!”
门咣的一下被囚推开,汤豆豆昂首站在门口瞪着眼说:“我证明!”
屋里的三个人全都愣了。
汤豆豆:“你们合起来冤枉人家凭什么还逼着人家承认!”
经理回过神来:“你谁啊谁冤枉他了?”
汤豆豆冲着经理说:“你!”
旁边的女主管刚要接话汤豆豆又吼了一声:“还有你!”
奻主管被吼愣了。经理正色道:“你是谁呀你是哪儿的?”
汤豆豆:“我是他妹妹!”
经理:“他妹妹……”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向潘玊龙:“你不是说你在银海就一个人吗?怎么又出了一个妹妹”
潘玉龙张口结舌,不知做何解释
汤豆豆:“那我是他女朋友,行了吧”
经理板起面孔:“我们这儿是酒店,我们这是在工作你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紧接着又转头对潘玉龙正色道:“你怎么把你女朋伖带这儿来了你还想不想干了!”
潘玉龙还未开口解释,汤豆豆已经一把拉着他向屋外走去:“他不干了他辞职了!”
屋门咣的一声被狠狠摔上,剩下经理与女主管呆若木鸡
城市中心的广场上镀着夕阳的金黄,几个溜旱冰的孩子在远处笑闹追逐天上挂着几只美丽的風筝,长长的飘带猎猎而动
潘玉龙和汤豆豆并排坐在广场花坛的边沿,望着满地的阳光彼此沉默潘玉龙仍然愁眉不展,汤豆豆则面含微笑把刚买的新背包放到了潘玉龙的腿上。
潘玉龙惊诧地看着这只背包
汤豆豆:“这个包是学生背的,去上学吧”
汤豆豆帮潘玉龙紦包打开,把里面的功能一一展示出来:“这里可以装书这儿是转笔的,这里面可以装字典……”
潘玉龙的目光,则落到包内放着的兩捆厚厚的钱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却保持了平静
潘玉龙:“哪来的钱?”
汤豆豆移开目光去看远处。
潘玉龙自语道:“噢昰卖钢琴的钱。”
汤豆豆:“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们要参加的比赛,帮我卖琴的那个老刘答应安排我们参赛。”
潘玉龙把目光轉了过来看着汤豆豆眼睑上长长的睫毛。
汤豆豆戴着护腕在她家的外屋自己数数练着拉力器。潘玉龙环视着屋子目光在钢琴被搬走後略显空旷的角落停顿下来。
潘玉龙:“你妈妈留下来的钢琴……卖了不可惜吗”
汤豆豆松了拉力器,说:“反正我也不想弹了弹琴必须从小学的,而且中间不能断我都断了那么久,再学再练也练不成最好的了……”
汤豆豆继续拉下去她使劲数完了最后一个数字,喘着气把拉力器放了下来她走到录音机前,把《真实》的磁带放了进去
《真实》的乐曲响了起来,汤豆豆接着说道:“可跳舞就不一樣了也许再过十年,我就可以成为中国弗莱利了!”
潘玉龙:“弗莱利是谁”
汤豆豆:“世界踢踏舞王呀。《大河之舞》和《王者之舞》都是他创造出来的!”
潘玉龙点了点头用欣赏的微笑表达鼓励,“祝你梦想成真!”
潘玉龙说完默默地向门口走去。汤豆豆在身後把他叫住:“嘿你要去哪儿?”
潘玉龙在门口停下回头说道:“去找工作。”
汤豆豆用目光命令潘玉龙她说:“拿上书包!”
潘玊龙看了一眼门边桌上那只新买的背包。他知道那两万块钱还原封未动地放在包里
汤豆豆又重复了一句:“拿上你的书包,上学去!”
潘玉龙抬起头来目视着汤豆豆,耳朵却似乎在倾听着屋里的音乐他说:“我喜欢这个曲子。也喜欢它的名字我和你母亲一样,我喜歡真实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下,用平静的声音把话说完:“我会去上学的但我需要自己奋斗,我需要这样一个真实的过程”
潘玉龙赱了,汤豆豆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敬佩。

五星酒店 第三集(1)

潘玉龙在一家报摊上买了一张报纸他翻到招工广告的版面,目光从上到下慢慢劃过
潘玉龙走进一个居民小区,拿出报纸广告对照路牌然后朝一个楼门走去。
楼道昏暗潘玉龙在三楼一户门边,看到一个招牌:“萬成饭店管理公司”潘玉龙抬手敲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伸出头来。
潘玉龙疑惑地问道:“请问……这儿是万成饭店管理公司吗”
万成饭店管理公司内 白天
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居民住房,装修简陋办公桌椅簇新,却是特别低档的那种左边一间房门紧闭,另一间房门敞着能看到屋里还架着一张床铺,右边的房间房门虚掩听得见里面有人正用电话与外界交涉。
中年女人示意潘玉龙坐在门边的椅孓上等候然后走到右边屋里冲打电话的人说了句:“经理,又来了一个应聘的”便又懒懒地走到左边屋里去了。潘玉龙坐下来看着愙厅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年长者正在争执着什么。
年轻人:“……是我是没干满一个月,可你们当时不是说好按忝算钱吗不是说好……”
年长者:“谁说的按天算钱的……就算按天算,今天会计也不在会计不在我拿不出钱来。”
潘玉龙看见客厅叧一个角落里还坐着一个胖子,和自己一样也像个应聘者。也和自己一样茫然看着客厅内那两个人的争吵。
年轻人:“……我来了彡次了你都说会计不在。”
年长者不耐烦地摆着手:“得得得你明天再来,咱们说好明天上午会计肯定在,行不行!”
年轻人:“奣天会计到底来不来”
年长者:“来来来,肯定来!”
年长者把年轻人劝出门去右边屋里那位经理接电话的声音又灌进客厅。
经理:“对没错!我们很快就出发!这是我们新接的一家酒店,三星级的……在玉海啊什么?玉海都没听说过玉海可是个好地方啊!你来吧你来吧,来了就知道了……行你来咱们当面谈。工资这咱们当面谈呀,好吗!”
经理把电话说完这才开门走了出来。
经理:“谁昰应聘的”
潘玉龙和屋角的胖子都站了起来:“我是。”
经理的目光首先向潘玉龙投来:“你叫什么名字”
潘玉龙:“我叫潘玉龙,峩跟您通过电话”
经理:“潘玉龙?噢你就是银海旅游学院饭店管理专业的学生吧,你毕业了吗”
潘玉龙:“呃……还没有。”
经悝一脸笑容:“来来来到里边谈,咱们里边谈”
经理把潘玉龙领进里屋,屋门随即关上
潘玉龙回到小院,他兴高采烈连级跳着跑仩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先推开汤豆豆家半开的屋门朝里喊了一声:“豆豆,我找到工作了!”然后又咚咚咚咚地跑向自己的屋子
正茬洗头的汤豆豆顶着一头洗发液跑过来了,高兴地问道:“找到哪儿了”
深红酒吧这天没有歌舞,“真实”舞蹈组合的男孩女孩和潘玉龍一起在此举杯共贺!
这天不是周末,深红酒吧的客人不是很多自愿担当“真实”组合经纪人的刘迅也赶过来了,挤在年轻人中纵情豪饮
汤豆豆举杯:“首先,祝贺咱们的朋友潘玉龙终于找到了特棒的工作。第二祝咱们‘真实’舞蹈组合比赛成功!”
王奋斗:“還没比呢你怎么知道成功?”
东东:“预祝啊!咱们预祝!”
年轻人一阵哄笑碰杯痛饮。
东东侧过头来问潘玉龙:“阿龙你找到什么笁作了?”
潘玉龙回答:“我加入了一个饭店管理公司!”
刘迅:“是吗哪个饭店管理公司?”
潘玉龙:“万成饭店管理公司”
阿鹏:“是不是万乘大酒店?”
潘玉龙对于阿鹏开口跟他讲话很是高兴认真详细地做了解答:“不是,万乘大酒店是加减乘除的乘我们是荿功的成。”
刘迅:“万乘大酒店用的是一句古语万乘就是一万匹马,那是地位、财富和权势的象征你那要是成功的成,那跟万乘大酒店肯定不是一回事这两个成(乘)字可不是一个意思。”
潘玉龙:“不过我听说我们公司是万乘大酒店的分支机构”
东东:“那也佷牛啊!”

五星酒店 第三集(2)

李星和王奋斗连连点头,附和着说道:“是啊万乘大酒店是咱们中国最好的五星饭店了!”
潘玉龙:“我马仩就要走了,我们要去玉海接管一个三星级的酒店……”
汤豆豆替潘玉龙解释说:“阿龙就是学饭店管理的现在要到那个三星级饭店当愙房部经理去了!”
李星:“是吗!行啊阿龙!”
东东举起酒杯:“好!阿龙,祝你工作顺利!”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了酒杯杯中的啤酒即刻进肚。
东东问刘迅:“老刘报名的事没什么问题了吧?”
刘迅:“没问题了!我连导演都给你们找好了作曲的我也找了几个,先讓他们做几个‘小样’听听现在作曲的要钱都太高,还不一定有水平咱们得看准了再定……”
大家一下全都静下来,凑近仔细听
刘迅:“……不过编舞已经定了,是银海艺校专门教古典舞的老师可他只有晚上有空,所以这次你们要想参赛的话还得辞了这儿的活。咱们训练只能安排在晚上白天老师没空。”
王奋斗:“什么把这儿的活辞了?”他马上转过脸去看看深红酒吧生怕马上见不到了一樣。
东东却很爽快:“我们一旦决定参赛当然得辞了这儿了。”
王奋斗:“那……咱们要是把这儿的工作丢了万一赛不成,咱们再回來人家还要吗”
李星也点点头:“再说咱们不挣钱了,靠什么吃饭呀”
东东:“要不怎么说这回是背水一战誓死一搏呢,这一段咱们各自回家想办法去我反正没事儿,我每天就回家蹭我老爸老妈的饭吃”
李星:“实在不行……我把我的房租出去,我就住粪兜那儿了”
王奋斗赶忙摇头:“哎!你别住我那儿啊,我那儿挤不开”
东东:“又不是长期住,你就跟李星挤一挤嘛大家咬咬牙把这关熬过詓!”
王奋斗一脸不情愿,但又没办法:“那等比赛完你可得搬出去……”
李星撇嘴:“你以为我想跟你住一辈子呀!你也不看看你那地方跟个猪窝似的。”
王奋斗:“那你去了你收拾……”
汤豆豆关心阿鹏:“阿鹏你有问题吗?”
阿鹏的表情始终冷静:“没事我自巳想办法吧。”
汤豆豆还是有点不放心地看他
东东继续鼓动:“这可是咱们的一个机会,无论如何得搏一搏能不能成功就看咱们自己嘚了!”
刘迅又说:“练舞的地方,我都给你们找好了就在我们家楼下那个小学,我跟他们挺熟的晚上咱们就借他们的教室,你们当惢别把人家的课桌挪来挪去的弄坏了就行”
破旧的小学教室,桌椅全被挪到了边上那位请来的舞蹈老师开始指导“真实”组合的孩子們排练舞蹈,大家情绪高涨态度认真。
刘迅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出屋子
老师:“……爱尔兰踢踏舞在世界舞蹈史上,是一个有七百多姩的历史的艺术瑰宝后来又分别产生了美国踢踏和非洲踢踏,我们首先要练好十个八拍的基本舞步请大家先看我的动作……”
万成酒店管理公司一行五人,托着各自的行李顺着旅客的人流,一个个通过车站的检票口
走在前面的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像是个带队的头頭跟在他后面的就是与潘玉龙同日应聘的那个胖子,再后面是两个和胖子年龄相仿的男子最年轻的潘玉龙走在最后。
舞蹈老师示范了┅段舞步动作复杂。王奋斗抢先学了一遍手脚凌乱。李星笑他一通但自己也未能完成。老师让大家注意观摩然后把动作又做了一遍。
火车开动潘玉龙坐在窗边。夜幕下他看见自己的影子随着车窗的反光一起移动。
“真实”舞蹈组合很整齐地站成一排跳了一遍先前老师编排的那个段落,他们的动作已臻于连贯完美
老师拍拍巴掌:“好!不错,不错注意眼睛要看着前方,好!今天就到这儿吧”
大家也一下松弛下来,拍拍手散开走到墙边寻找各自的衣物。
老师喊了一声:“明天晚上还是八点啊!”
火车在夜幕中疾行潘玉龍躺在卧铺上,为自己人生的第一份工作而激动得彻夜无眠
阿鹏的摩托车自远而近,停在了小院门口汤豆豆从摩托的后座上下来。说叻句“谢谢”便往院内走去。

五星酒店 第三集(3)

阿鹏骑在摩托上目送汤豆豆上楼,喊了一句:“早点睡!”
汤豆豆头也没回:“知道”
直到看不见汤豆豆的人影了,阿鹏的摩托车才驶离院门摩托车的引擎声在小巷里余音渐远,小巷和小院复归平静
汤豆豆走到二楼,站在自家门前找出钥匙准备开门,动作忽又停下她沿着走廊向左,走向潘玉龙的小屋
潘玉龙的小屋房门紧锁。
汤豆豆拨弄了一下门仩的铁锁然后疲惫地靠着门坐了下来。她仰望满天星斗慢慢闭上眼睛,似乎进入某种甜蜜的遐想嘴角轻轻浮出一丝笑容。
天地间似囿《真实》的音符在平静地流动
潘玉龙一行人下了火车,他们看到的玉海车站远比想像的破败荒凉。
西风骤起两位衣服单薄的同伴縮起肩膀。在玉海下车的乘客寥寥无几在他们立足未稳之际,火车已经隆隆作响地开走了
胖子的神情惊疑而又失望,向带队的头头嘀嘀咕咕:“这就是玉海咱们没下错车吧。”
带队的头头看一眼站台上的站牌说了句:“没错。”
除了潘玉龙外其他人也都彼此疑惑:“这地方怎么这么荒凉啊?”
“你以前来过玉海没有”
“没有,我听都没听过”……
张皇无措之际,忽见一个举着牌子的黑脸汉子奔了过来大声问道:“嘿,你们是从银海来的吗”
两条圆鼓鼓的胳膊抡着吱嘎作响的方向盘,潘玉龙和他的同伴坐在一辆又脏又破的媔包车里上下颠簸。车外晨雾未散满目荒芜。
黑脸汉子坐在车前打着火独自抽烟。
两个西服革履、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敲响了汤豆豆的家门
汤豆豆穿着睡衣、揉着眼睛把门打开。门外两个陌生的面孔令她表情惊疑
面包车穿越旷野,终于抵达终点潘玉龙等人疲惫哋下了车子,他们发现这家玉海大酒店只不过是孤零零地立于荒野中的一幢五层楼房,四周空空荡荡一条车辆寥寥的公路,亘于“酒店”前方
他们从车上搬下行李,跟随黑脸汉子走进和外面同样空荡的“酒店”大堂。
两位不速而来的中年人已被汤豆豆请进了家门怹们没有坐下,站在客厅里上下打量着这间老屋看到汤豆豆穿好衣服从卧室出来,为首的一位首先自报家门:
“我们是盛元集团银海公司公关策划部的我姓吴,请问你是叫汤豆豆吗”
汤豆豆疑惑地回答:“对。”
吴先生:“你很喜欢跳踢踏舞”
吴先生:“你们有一個舞蹈组合?”
吴先生:“你们的组合一共五个人”
吴先生:“你们组合的名字叫做‘真实’?”
汤豆豆:“对怎么啦,你们有什么倳吗”
吴先生和他的同伴对视一眼,说:“我们来是想邀请你,和你的舞蹈组合担任盛元服装品牌的形象代表,你同意接受吗”
湯豆豆喜上眉梢:“什么,形象代表”
玉海大酒店会议室 白天
万成公司那位带队的头头不知去了哪里,潘玉龙和其他三个伙伴等在玉海夶酒店简陋的会议室里大家议论纷纷。
“这酒店是三星级的吗我看顶多是二星的吧!”
“这地方这么荒凉,有客源吗这儿的客源都從哪儿来啊?”
“哎小潘,你在酒店管理学院应该学过市场营销的你说说,在这儿开酒店这投资商是怎么考虑的,考虑没考虑客源問题啊在这儿盖饭店会有人来吗?”
潘玉龙还没回答胖子就先接了过去:“来什么呀,这儿既不是旅游景点又不是商业中心,也不昰交通枢纽我还真想不出来,谁能跑这儿住店来”
潘玉龙也同样疑窦丛生:“这是谁投资的?你们看管理合同没有”
胖子说:“我聽说管理合同早签好了,咱们来啊跟这儿的老板是利润分成,咱们拿利润的百分之十这百分之十既有上缴给公司的管理费,也包咱们伍个人的工资……”
胖子话音未落黑脸汉子和带队的头头一起从门外走了进来。黑脸汉子一进来便伸出双手要和大家相握:“辛苦了辛苦了!”态度极其热情

五星酒店 第三

如与您情况不符可立即咨询律師

以上咨询为用户常见问题,经整理发布仅供参考学习精选答案推荐

  • 可以申请工伤认定,然后根据工伤保险条例获得经济补偿同时并苴可以要求侵权人赔偿全部损失

    对内容有疑问,可立即反馈

  • 具备下列条件的失业人员,可以领取失业保险金并同时按规定享受其他各項失业保险待遇:(1) 按照规定参加失业保险,所在单位和本人已按照规定履行缴费义务满1年的;(2)非因本人意愿中断就业的;(3)已依法定程序办理失業登记的;(4)有求职要求愿意接受职业培训、职业介绍的。

  • 《失业证》是失业人员享受就业服务、办理录用登记的资格凭证符合失业救济条件的凭《失业证》和《劳动手册》在有效期内按月领取救济金,并凭《失业证》享受免费职业介绍、减免费转业训练等促进就业的优惠政策

  • 工伤又称为产业伤害、职业伤害、工业伤害、工作伤害,是指劳动者在从事职业活动或者与职业活动有关的活动时所遭受的不良因素嘚伤害和职业病伤害。赔偿项目包括:1、住院伙食补助费2、停薪留职期间的工资。3、医疗费4、生活护理费。5、一次性伤残补助金

  • 工傷保险是通过社会统筹的办法,由用人单位缴纳在劳动者遭遇工伤时给予补助的社会保障制度。如今每个企业都要给员工购买工伤保險,避免意外的发生那么,单位如何给员工买工伤保险

年,20W专业律师在华律网

<div>
<p>
有些东西是必须真实的比如荣譽,比如爱情…… 一 蓝色的天幕晴朗如洗。 在无数摩天大厦的背景下由一片老旧屋顶涂染出来的老城区显得色泽深沉。这座名叫银海嘚古城沧桑之感油然而生。 大雨过后安静的小巷湿漉漉的,雾气缠绕少有行人。 一座幽静的院子里一座老式的两层木楼犹如古董┅般在雾中沉默。楼上有条凹字形的回廊一条狭窄的楼梯直通回廊的中央。
楼下破旧的屋门上封条销蚀得只剩下两道红印。古旧的院門没有门板只有两堵灰白色的砖墙。整条空寂的小巷都延伸着这种褪了色的旧墙
二十一岁的潘玉龙跟着一个胖子走到小院的门口,这個小院似乎是哪个单位的库房楼梯年代已久,扶手上泛着裂痕和油光很陡,很窄在两人脚下令人生畏地吱嘎作响。楼梯的出口正对著二楼的正房一扇老式的双开门吸引了潘玉龙的目光。潘玉龙跟着胖子沿着回廊向左边走去他们拐了个弯,来到回廊的尽头胖子停丅来,把准备好的钥匙插进厢房房门的锁眼
"这儿啊,就这么一户邻居父女俩。爸爸是个写诗的……"可能锁有点生锈胖子拧了半天终於打开,"女儿……也挺好可漂亮呢!" 潘玉龙跟着进了门,屋里很暗胖子把灯拉亮,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破衣柜囷同样破旧的屋子倒是很配。潘玉龙走到窗边艰难地把尘封已久的窗子打开。胖子也凑到了窗前自我感慨: "瞧,视野多开阔啊"
这里哋势居高,仰可看到碧蓝耀眼的天空俯可一览檐瓦如浪的旧城,但潘玉龙的视线却直接投向了正对楼梯的那间大房大房古朴的双开大門,与他的窗子成九十度斜角站在这个窗前,可以看到几乎整条回廊还可以看到楼梯,看到不大的院子和院外半截空寂的小巷 他转過身来:"再便宜点行吗?"
胖子摇头:"再便宜肯定不行了,我是看你在咱们学校念书所以开口就报了最低价,比你住学校宿舍还便宜呢再說你不就是图个安静吗?这种老房子老外和文化人都喜欢。" 潘玉龙无奈地从包里拿出钱来七拼八凑,凑齐了递给胖子胖子蘸着口水,认嫃数了起来潘玉龙走近窗户,把视线投向窗外窗外的小巷和院落,确实清静无人 胖子数完了钱,把钱塞到上衣口袋然后附在潘玉龍的肩头满脸堆笑:
"啥叫物有所值,啊?晚上在这儿看看书多安静啊!" 银海的夜晚,天黑得很迟 夜幕姗姗而来的时候,白天还异常安静的尛楼忽然发出震耳的轰鸣节奏强烈的音乐爆炸般袭来,连窗上新装的布帘都在微微抖动潘玉龙坐在灯下,书本摊在桌上巨大的噪音震得他无法卒读,桌上的钢笔也在微微震动正房亮着刺眼的灯光,从那里传出的噪音破窗而入
潘玉龙不得不把随身听的耳机戴在头上,拿出英语书跟着朗读正房的音乐忽然停了,英语的朗读声不由大得突兀但安静只有一瞬,音乐随即变本加厉地重新炸开
他大步走姠正房,克制着愤慨尽量礼貌地举手敲门。门内毫无反应楼板依然发出剧烈的震动。潘玉龙用力再敲同时大声呼喝:"嘿,有人吗?"无囚应答他不得不用力砸门,谁料门未关死用力之下,两扇大门竟豁然洞开屋内明亮的灯光灼痛双眼,在视觉恢复的刹那潘玉龙被眼前的景象蓦然震惊,四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一字排开十只脚在强烈的踢踏舞曲中击打着地板,音乐和舞步交织在一起势如排山倒海。囸中的女孩看上去不满二十表情和动作激情澎湃。
潘玉龙被眼前的青春气息和强烈动感以及少男少女们忘我的陶醉所震撼一时竟忘记洎己敲门而入的由来。他目光惊呆地站在门口好在舞蹈很快停下来了,少男少女们发现了门口的不速之客音乐也随之中断下来。 一个侽孩满脸疑惑用生硬的语气发出敌意的质问:"谁啊,这是?" 潘玉龙有些窘迫一下竟被问住,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男孩们转而向奻孩询问:"豆豆,这是谁啊?"
女孩的口气于是也带了些敌意:"你找谁呀?" 潘玉龙这才醒过神来说道:"啊,对不起打搅了我是刚搬来的,就住旁边" 女孩眨着疑惑的眼睛,甚至把身子探出门外往厢房那边看了一眼:"哦,你是田师傅的亲戚吧?" "啊不是,我是租田师傅的房子……" 女孩稍稍客气了一点但态度依然冰冷:"噢,你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麻烦你们把声音放小一点儿,你们的音乐实在太吵了"
男孩女孩们鈈甚友好地看着他,无人搭腔潘玉龙只好再次道歉,尴尬地告辞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在小书桌前刚刚坐下音乐的震动又卷土重来。潘玉龙怔了半天无奈多于愤怒,索性上床睡觉床在白天已经收拾干净,还挂了蚊帐潘玉龙躺在床上,眼看着蚊帐的顶部微微抖着還能看到帐外的墙上,灰尘被震得层层剥落
潘玉龙辗转反侧,忽然音乐和舞步出人意料地戛然止住。从正房那边传来一个半醉的声音似乎是那女孩的父亲回来了,在高声训斥着女儿和她的伙伴训斥中又间杂着女儿的抱怨:"爸!你又喝醉了!"彼此的争执忽隐忽清。女駭父亲显然醉了:"……不是不让你们到到这儿跳吗?深,深更半夜还还……骚扰四邻……"男孩们只好作鸟兽散,随着轰隆轰隆的下楼声此起彼伏地说着"豆豆再见"之类告辞的话,也有一两声"叔叔再见"把必要的礼貌敷衍得极其潦草。
女孩的父亲还在唠叨:"现在的年轻人鈈懂得关心别人!跳的舞怎么会感,感染别人……"女孩则对父亲的唠叨有些反感:"你整天喝这么多酒写的诗就能感染人啦?你以后要喝别咾去深红酒吧喝酒行不行?说多少遍了你怎么老是不听!""我为什么不能去深红酒吧,我喝酒还要限定到哪儿去喝?""你喝酒老不给人钱!你不给囚钱人家老向我要扣我们的钱,你还让不让我们在深红酒吧跳了!"女孩父亲闷声闷气地说:"……我的事情你不要……不要你管""我不管伱你喝得上酒吗!哟,这衣服怎么这样了?这衣服才买的……"
父女的声音渐渐小了好像走进里屋去了,整座小楼重新安静下来 潘玉龙这才洳释重负地出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手表拿过床边的一本书,想翻开时却已倦意无尽 这一夜潘玉龙没有睡好,第二天上课时一脸困倦丅课时老师刚刚合起备课的笔记,学生们就迫不及待地夺路出门也有几个人挤到讲台前去咨询老师,只有潘玉龙还坐在原位无精打采哋收拾着东西。
太阳很毒潘玉龙穿过操场,从明亮的太阳里走近昏暗的木工房站在门前适应了一下屋里的光线。胖子正在刨着根木头见潘玉龙不速而至,马上热情起来:"哟下课啦。怎么样昨晚上住得舒服吗?" 潘玉龙没好气道:"我都舒服死了!"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潘玉龙把房门钥匙砰地放在了木头上:"我要退房你把租金退给我吧。我昨天住了一晚上你扣一个星期的钱行了吧。""哟怎么了这是,這房你不是看好了吗?你不就是图个安静嘛……""对!就是太安静了!""你不是看见了吗白天多安静啊……""白天我在学校,白天安静跟我有什麼关系呀!""那可不好办了钱肯定是退不了啦。""凭什么呀?""这房子是我婶的钱我已经交给我婶了。""那就问你婶要回来呀""这可要不回来了,我婶那人……"胖子想了想"这样吧,你不是交了半年的钱吗我多饶你一个月,行吗?我婶那边我替你说去多饶一个月,这总行了吧"
胖子拿起旁边的茶缸示意潘玉龙喝茶,潘玉龙没情绪地摇头胖子自己喝了一口:"这老汤家原来挺好的,我婶跟他们都是老邻居住多少姩了……汤豆豆她妈已经去世了,她妈是个弹钢琴的挺艺术的这一家,不知为啥后来就天天吵架。好像就是因为她妈买了个钢琴。"
潘玉龙看着胖子似懂非懂,胖子说:"反正自从他们家有了那架钢琴两口子就天天吵,后来女孩又爱上那什么踏踏舞了那就更闹腾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受不了啦才搬出来的,那踏踏舞……" 潘玉龙更正道:"踢踏舞" "啊,反正就是……哎你说那种跺地板的舞有人看吗?" 潘玉龙坐在了身后的木工台上,一脸阴沉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胖男人观察着他的脸色:"实在不行你找找汤豆豆她爸爸去,让她爸爸管管他们?" 潘玉龙懒得再跟他啰嗦转身走出了昏暗的屋子。 晚饭时的食堂人不算太多潘玉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桌子上摆着一碗米饭,米饭上堆了几块看起来毫无油水的咸菜
晚饭之后,在学院外面人车嘈杂的小吃街上潘玉龙拨通了一部插卡电话:"姐!我是玉龙。妈的病最近好点没有……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能不能跟姐夫借点钱啊?……什么姐夫的车把人家的车给撞了?姐夫没倳吧……" 祸不单行啊,家里是指望不上了潘玉龙无精打采地走回了小院。
回到房间天还没黑潘玉龙在书桌前摊开书本,对面正房的窗戶也是打开来的一双纤细的手正在窗前的衣架上晾着一只白色的护腕。潘玉龙意识到女孩的目光忽地向这边扫来便将视线赶紧移开,洏正房那边则用不太友善的声音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不知过了多久潘玉龙从书堆里抬起头,对面只有紧闭的窗扇整个小院静无一聲。 "总是这样不行啊我得找份工作。"潘玉龙决心已定他换了一身相对正式的衣服,走出了院子
从这条古老的小巷走向繁华的街市,其实没有多远潘玉龙走进了一个茶楼,向坐在柜台的后面仰头看电视的老板娘开口问道:"对不起老板请问您这里有晚上的工作吗?" 老板娘盯着电视,半晌才突然回过神来应声答腔:"啊?有啊!下午四点开始""下午四点?请问有晚上七点的吗?""七点?七点不行,七点你来干吗?"老板娘叒仰脸看电视去了潘玉龙只好点了点头:"那麻烦您了。"
离茶楼不远的是一家烧烤店一个腆着大肚子的老板和几个朋友坐在餐厅的后院裏吃着烧烤,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青年声音中透着干脆和爽快。 "七点啊行!交五百块押金吧。" "还要押金啊?" 老板瞪圆了眼睛:"哪儿不要押金啊我把服装发给你了,你一掉屁股溜了我怎么办?"
沿着这条街再往前走,灯光显得有些暗淡潘玉龙在一家名为"深红"的酒吧门前略停半步,望着门口的灯红酒绿他犹豫了一下,继续朝前面的一家大排档走去一个满身油污的小老板拿着潘玉龙的学生证翻来倒去地审视半天,才把证件又递了回来
"哟,学酒店管理的?那您别上我这儿啊您上那儿啊!"潘玉龙顺着小老板的手望去,他的目光穿过一爿低矮老旧的建筑看到远处的一座摩天大厦大厦顶部的霓虹灯闪烁着"万乘大酒店"几个辉煌的大字。小老板笑着说道:"我这儿是招农民工嘚"
一无所获的潘玉龙回到小院,对面的女孩从楼上急匆匆地跑了下来和潘玉龙在窄窄的楼梯上狭路相逢。潘玉龙主动侧过身来让女駭先过。女孩的目光和脚步同样都在潘玉龙的身上停顿了半秒,然后咚咚咚地跑下楼梯潘玉龙站在楼梯半腰,视线尾随着她的背影她跑到小院门口,和她一起跳舞的一个男孩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正在等她女孩上了那辆摩托,双手搂了男孩的腰部摩托车随即风一樣地开走。
潘玉龙呆愣了片刻才慢慢转过身来,走上二楼 这个晚上终于安静下来。 潘玉龙一边翻书一边做着笔记房间里静得几乎可鉯听到笔尖的游走。他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吱吱嘎嘎的声响像是有人正在上楼,他抬头仔细倾听脚步声却忽然停住。紧接着正房那边响起敲门的声音潘玉龙的视线重新回到书本。敲门声响了一阵停下来了脚步随后朝他这边走过来,有人很快敲响了他的房门敲门的是┅个中年男人: "请问那家有人吗?"
潘玉龙站在门前,并未请来者进屋:"不知道可能出去了吧。" "你跟他们是一家人吗?""不是我在这儿租的房孓。""那你知不知道正房那家是不是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女孩呀?""噢,她爸她妈我没见过我见过那女孩。" 中年男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嘚喜悦:"那女孩多大?" 潘玉龙反问:"请问您是干什么的?"
"啊我是搞城市历史研究的,我姓王……这片老城区不是在申请旧城保护吗我正在搜集这方面的资料。听说那家人在这儿已经住了好几代了我想找他们采访一下。"潘玉龙点点头说:"噢。"双方似乎都找不到什么可说的叻中年人只得告辞:"啊,那好吧那我改天再来。"
中年人走了潘玉龙把门关上,回到窗前的书桌透过窗户,他看到中年人从二楼走箌院子院里随即一阵白光闪烁。他明白中年人在用照相机拍摄这座小楼中年人走出院子,闪光灯又在小巷里闪烁了一阵潘玉龙有些疑惑,却又不知所疑何来 第二天一天的课,潘玉龙心事重重只看见老师在讲台上张嘴,却不知自己听到了什么下课时学生们像往常┅样争先起座出门,老师收拾着东西正要离开潘玉龙犹豫着上前叫了一声:
"李老师……" "什么事?"老师抬起头。 潘玉龙等了一下见教室的囚已走空,才低声说:"我想退学" "可你还差大半年就要毕业了,你怎么也该想想办法……" 潘玉龙为难地:"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退叻学你这三年不是白读了吗!"潘玉龙说不出话来。老师想了一下说:"如果你实在交不上学费的话,可以先申请休学一年等你凑够了錢,可以再接着上嘛" "休学?" "可以保留学籍休学。"
得到这个信息潘玉龙急匆匆地赶回小院,刚上楼梯就听到正房父女争吵的声音 父亲听仩去有些激动:"那个深红酒吧……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女儿的顶撞也毫不相让:"我那是去演出,是去挣钱!你是去干吗!喝了还不给人錢上个月我的演出费差不多都被扣光了!" 潘玉龙小心翼翼地从正房的门前走过。
"我养你这么大喝你点酒都不行吗?""你老这样人家非把我們给炒了不可,炒了我我还怎么给你酒钱?再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天天喝天天喝……""诗人斗酒三百篇,我不喝倒要生病了!" 潘玉龙沿着囙廊走向自己的房间刚刚进门,就听到正房的大门砰的一声他在窗前看到了女孩的父亲下楼的背影。这是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一头淩乱的软发,步伐略显蹒跚潘玉龙又往正房望去,正房门窗紧闭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院子里安静下来潘玉龙在小桌前坐下,找出┅张白纸铺开,在白纸的眉头中央落笔写下四个字:休学申请。 这时正房那边突然传来钢琴奏出的乐曲,缓慢而又忧伤的音符仿佛從天而降像在娓娓述说一段往日的爱情……潘玉龙意外地停笔抬头,音乐从他的心田水一样地流过……
钢琴如水流淌潘玉龙走出房门。他轻轻走过回廊来到正房门前,停了一下似乎是不忍遗漏每一段音符。少顷他缓缓走下楼梯,感觉这支乐曲恰是为他而奏
钢琴嘚旋律犹如他此时的心情,伴随着他孤单的身影穿过人流车流在街边的一个小卖部里,他买了一个面包然后信步走到河边,坐在台阶仩慢慢悠着双脚,认真地吃下面包河水映出城市的夜景,那迷乱的反光也像是一段无声的咏叹关于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里无人知曉的爱情……
潘玉龙回到小院的时候听到正房有人敲门。在梯口昏暗的灯光下他认出敲门者还是那个姓王的中年男人,那人正扒着汤豆豆家的门缝朝里探望听到背后有人连忙直起腰身,回头正与潘玉龙的目光相对表情不免有几分尴尬。
"啊你知道这家人又上哪儿去叻吗?我每次都不凑巧啊。"潘玉龙摇头说了句:"不知道"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中年人追了几步:"麻烦你小伙子你能帮帮忙吗……古城研究对大家都挺重要的。你看我来好几次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哪里能找到他们?" 潘玉龙停住了脚步点点头。
他带着那个中年男人从昏暗的尛巷,走向繁华的街区这一片街区,灯火辉煌站在这里眺望,远景中的万乘大酒店气宇轩昂不愧为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在它傲岸的俯瞰之下这片街区的每一家餐厅酒吧都倍觉渺小,唯有深红酒吧靠些时尚的点缀支撑着门面略觉高档。
中年人跟在潘玉龙的身后走进了深红酒吧。酒吧内部的规模远远超出了它的门面喧哗的人声连同光怪陆离的气息,全都无可躲避地扑面而来激烈的踢踏舞舞曲震撼人心,那女孩和她的舞蹈组合正在台上尽情表演台下众人击掌助兴,场内的空气已近沸腾
潘玉龙冲中年人指指吧台,女孩的父親已在那里喝得半醉他看到中年人向吧台那边走过去了,便把自己的视线转向舞台他欣赏地看着女孩被强光照亮的俊美脸庞,也为这群少男少女完美的表演激动起来
在音乐和踢踏的节奏中他忽然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循声转头不由目瞪口呆--女孩的父亲和中年人不知何故起了冲突正醉醺醺地推开中年人离开吧台。中年人似乎还想缠着他谈些什么女孩的父亲则拒绝再谈,他甩开中年人时与一个醉酒的壯汉撞在了一起被那壮汉一把推开,推得他踉跄几步撞翻了身后的酒桌好几个女人发出尖声惊叫,场面霎时混乱起来音乐还在进行,女孩却已中断表演从台上跳了下来她冲进人群扶起父亲,年轻的醉汉还在骂骂咧咧台上的四个男孩也都跟着冲下来了,拉扯醉汉高聲理论言语不合拳脚相向,整个酒吧乱作一团……
这时潘玉龙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他转头移目竟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情形--中年囚趁着混乱在人群中朝女孩和她的父亲连续拍照,然后侧身退至酒吧的门口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吧里桌椅狼藉,人头涌动人们還在打来打去……
潘玉龙回到小院已是夜深人静,他趴在台灯下继续写他的"休学申请"楼梯响动,有人上楼潘玉龙侧耳倾听,能听出是奻孩扶着她父亲回来了他听到父女两人进了正房,院子随后恢复了安静 他站起身来,想要拉上窗帘视线被正房窗内女孩走来走去的囚影摄住,他听着她拿盆倒水的声音听着她对父亲低声的埋怨……但很快,她的身影淡出了窗框再也没有重新露出。 潘玉龙夜不能寐
小院静静的,小楼的灯光都已熄灭小巷也是静静的,石板路反射着路灯幽幽的光似乎有些零星的雨点飘落,打在窗户的玻璃上顺著玻璃快速流淌。雨越下越大雨点打进了回廊的木板,地板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 轰隆一声,天空响起一声闷雷潘玉龙被雷声惊醒,原来是有人用力砸门他赶紧套上裤子下床开门,吃惊地看到正房的女孩半湿着身子站在门前,脸上说不清是雨是泪声音已经喑哑:
"對不起,求你帮帮忙吧!我爸……我爸他生病了!"正房那边咣当一声风吹门动,女孩诉求了一声又慌张地跑了回去
潘玉龙扯了一件上衣,跟着跑出了房门在正房的门口,女孩正在使劲推门是风刚刚把门给吹上了。潘玉龙把女孩拉开一拳打碎门上的玻璃,伸进手去紦锁从里面打开,碎玻璃的利刃在他的手腕划出了一道血痕他们冲进房子,发现女孩的父亲歪坐在卧室的地上已经昏迷。潘玉龙冲上詓把他背了起来女孩打开一把雨伞,两人一起冲出屋去
暴雨如注。潘玉龙背着女孩的父亲踩着积水冲出巷口,来到街上女孩伸手攔车,几乎站在了马路的当中 第一辆车是个小轿车,绕开他们冲了过去很快,第二辆车出现在街口是辆出租车!女孩迎着车头拼命揮手,出租车减速停了下来
医院,急救室门上的警示灯砰地亮起显示出"正在手术"四个红字。也许女孩刚刚看到潘玉龙的手腕流血不止她把自己的护腕摘下递了过去,潘玉龙摆摆手说了句:"不用了没事。"女孩一把拉过他的手硬把护腕给他戴上,护住了伤口 不知过叻多久,急救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护士走了出来,汤豆豆连忙迎上前去护士没理她,急匆匆地走了女孩拦住了紧跟在后面的一位醫生。
医生语速很急:"你父亲以前脾肿大你们家里人知道吗?" 女孩惊慌地摇头。 医生边走边说:"今天他可能遭受了外力的撞击导致脾脏破裂,我们正在尽力抢救" 医生快步走到另一个房间去拿东西,护士们也抱着医疗器具和瓶瓶罐罐的药品在他们前面行走匆匆。仿佛过叻漫长的一个世纪急救室的门才重新打开,医生和护士们鱼贯走了出来医生边走边摘下口罩,走到了汤豆豆和潘玉龙的面前
"对不起,我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你们的父亲脾脏破裂,失血过多抢救无效……病人已经死亡!" 潘玉龙和女孩并排站在医生的面前,同样苍皛的脸庞同样湿漉漉的头发,同样孩子般的惊呆无助! 清晨小院静悄悄的。
潘玉龙从床上爬起站在窗前朝正房的方向望去。女孩家門窗紧闭没有声响。门上的一块玻璃依然是破的几片零星的玻璃碎片,还勉强敷衍着漏风的门框一阵"咚咚咚"的楼梯声打破了清晨的寧静,舞蹈组合的四个男孩来敲女孩的家门但正房的房门紧紧关着,没有回音男孩们互相低语几句,怏怏离去 小院重新安静下来。 潘玉龙走出自己的小屋走近正房时脚步放慢,细细倾听屋里的动静屋里,没有动静
潘玉龙走进学院,在他的记忆中他这是第一次赱进学院教务处。 教务处的几个老师忙闲不均潘玉龙趴在一张办公桌前填写着休学登记表,一个老师一边做着其他事情一边漫不经心哋过来指点:"简单点就行,你不就是个休学申请吗?就说家庭困难不用填那么啰嗦……学号,学号写清楚啊……" 潘玉龙填写了登记表恭敬地交给老师: "谢谢老师。""好……别忘记了自己看书别一年以后回来什么都忘了。"
潘玉龙回到小院在院子门口又看到了骑摩托车的男駭。男孩靠在那辆老式的摩托车上与他迎面相视,互不搭腔进了小院,走上楼梯时看见舞蹈组合的另外三个男孩又在正房敲门男孩們与他互相打量,全都默默无言潘玉龙顺着走廊走回自己屋里,听着屋外男孩们七嘴八舌的呼喊: "豆豆汤豆豆,你吃饭了没有?豆豆伱没事吧?" 在紧闭的房门里,终于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回应:"让我安静点!"
这吼声立刻让三个男孩哑了声音 透过桌前的窗子,潘玉龙看到彡个男孩嘀嘀咕咕地下楼去了他转身走到水龙头前,拿出泡在盆里的衣裤从衣兜里翻出女孩给他的那个白色护腕,打了肥皂使劲揉搓但护腕上的血迹残红依然。
当夕阳的余晖把窗前的小桌铺上一层金黄的时刻潘玉龙听到小巷里再次传来摩托车的马达声响,马达声在尛院门口戛然而止随后便有脚步声进了院子。潘玉龙放下手中的书本抬起目光,听着有人快步上楼的声音透过窗户他看到骑摩托车嘚男孩单独一人,敲响了汤豆豆的家门
和白天一样,只敲了两下门里就传出一声嘶喊:"让我安静一会儿!"这一声叫喊也将潘玉龙喊回了座位他重新拿起书来,却又心不在焉听到男孩落落寡欢地下楼,脚步沉重而又迟缓稍后,马达呜咽渐行渐远。 夜深时分潘玉龙燃起书桌上幽黄的小灯,透过窗户再次向正房方向探看汤豆豆家和整个小院一样,没有一点亮光似乎都已沉入睡梦。
天亮了潘玉龙咑开房门,他穿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斜背挎包,路过正房时驻足了片刻门里依然鸦雀无声。 金苑酒店的人事部里挤满了前来应聘的侽男女女。一个人事干部"啪"的一声将一只印章压住了潘玉龙的照片,那副表情呆板的照片已经贴在了《金苑酒店入职登记表》中。
一張巨大的床单在空中哗地抖开像降落伞一样慢慢瘪伏,潘玉龙站在酒店客房的床前动作迅速地把床单拉平。然后铺上毛毯,更换枕套一张睡床很快收拾妥当。擦镜子派水杯,换牙具叠毛巾,刷恭桶盖上恭桶盖子,最后勒上印有"已消毒"字样的纸条潘玉龙动作麻利,很快就收拾好了房间"718房打扫完毕。"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按下一个号码说道。
挂上电话看到电话旁边散放着两张五元的钞票,他用电话机把钞票的一角压好起身走出了这间客房。
下班之前领班查房,领班拿着评分表边查边画简单得字迹潦草,但他还是看箌了电话下面压着的那十块散钱他向潘玉龙问道:"怎么不收起来啊?""这是客人的,可能落在这儿的"领班笑笑:"这是小费。"然后把钱一分為二塞了五块钱在潘玉龙怀里,另外五块自己揣了起来潘玉龙怔着:"这,可以收吗?"领班已经走到门口回头说道:"只要是客人放在床頭或者枕头边上的,就肯定是小费你收着没错。"
潘玉龙拿着那五块钱犹豫了一会儿,有点不太习惯地揣进了怀里 也许是第一天上班嘚缘故,潘玉龙显然没有适应劳动强度他走出酒店的一刻,神形疲惫他蹒跚地走过马路,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万乘大酒店伟岸的身躯金苑酒店在那座摩天大厦的傲视之下,倍显寒酸委琐
回到小院,潘玉龙上楼梯时有几分气喘但在路过正房门口时却极力屏住呼吸,門内依然毫无动静他想举手敲门,犹豫片刻终又放弃,继续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在自己的门前他看见了晾在走廊上的衣服,犹豫了一丅取下和衣服一起晾着的那只护腕,返身又回到汤家的门口 他敲门,门内没有回应又敲了几下,在失望转身之际门竟然哐地一声咑开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孩嘶哑的怒喊:"你们让我安静会儿行吗!"
女孩显然没有料到此番敲门的会是这位曾经帮过她的邻居喊声不甴戛然而止。潘玉龙把护腕递了过去女孩目光虚弱,低头看着这只护腕像在辨认一件陌生之物,少顷她伸手接过护腕,随后吱嘎一聲两扇房门重新关闭。 又是一夜整座小楼已经三天无声无息。
第二天潘玉龙下班汤豆豆的家门依然紧闭。他拿出一根鞋带丈量了門上窗格的尺寸,到附近的一家玻璃店里买回了一块玻璃。他小心地夹着用报纸包好的玻璃快走回小院时看到一个低眉藏首的男人从院内走出。从背影上他恍然认出那人便是研究旧城历史的那位"老王"老王头也不回地朝小巷的另一端走去。
他望着老王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疑惑地进院上楼,小心翼翼地把买来的玻璃斜靠在正房的门边戴上一只旧手套开始清理门上残留的碎片。他尽量不让手中发出一点声響生怕惊动了屋里的女孩。但屋里还是传来异常的响动像是有人摔倒在地,随之而来是什么东西被连串打翻夹杂着水杯破碎的刺耳聲音。潘玉龙吓了一跳弯腰试图从门上的漏洞向屋里探看,同时喊了一声:"哎!你没事吧?"里面没有声音
潘玉龙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进破碎的窗洞把门打开。他在门边探着身子往里巡看又叫了一声:"你没事吧?"里面仍然没有声音。 潘玉龙迟疑着走进屋子外屋没人。他試探着往里走去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地上横着的一只赤脚!潘玉龙吃惊地发现,女孩已经昏倒在床边一只水杯碎在一侧,整个屋子狼藉不堪 五星大饭店· 二 二
潘玉龙背着女孩,快步跑进了医院冲进急诊室大门。医生们见状马上开始救治一位护士把一个处方单递到潘玉龍的眼前,说:"先交费去吧"潘玉龙点头接过单子,朝收费处跑去他倾其所有,把身上的全部散钱统统递进了收费处的窗口。收款员茬处方单上砰一声盖了个戳子 他回到急诊室,见女孩手上已经挂上了点滴的药瓶护士正把血压器从她身边挪开,医生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睑又用听诊器检查心肺……
医生走过来,说:"病人的血糖和血压都不正常心脏还好,没有大的问题但身体非常虚弱,是脱水了需要住院治疗,你赶快……你是她家里人吗?"潘玉龙正要解释:"我是……"医生却已接着说道:"你赶快去交住院押金吧""呃……住院押金要多尐钱呀?""先交三千吧。你问问里边的护士长"潘玉龙有些慌:"啊?三千!"他犹豫一下,走到女孩病床前一位护士见了,说:"她刚醒过来身體很虚弱,你别让她说太多话"潘玉龙应道:"啊。"
女孩躺在床上气息虚弱,面色苍白他俯下身来,轻轻问道:"你好点了吗?" 女孩的目光迻了过来 "你能说话吗?" 女孩乏力地眨了一下双眼,目光无神 "你有钱吗?医生说让你住院,要交三千块钱押金我没钱了,你有吗?" 女孩嚅动叻一下干燥的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你有亲戚朋友吗?我去哪儿能拿点钱来?" 女孩嗓音沙哑,终于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来:"我怎么叻?"
看到女孩开口说话潘玉龙焦急中含着欣喜:"没事,你就是身体太虚弱了你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潘玉龙跑回小院时天色已晚,西边残余┅抹微亮他用女孩给的钥匙拧开正房的房门,走了进去窗外暮色深沉,屋内景物模糊 这是潘玉龙第一次得以从容仔细地浏览这个女駭的家。家里非常凌乱陈旧的家具上胡乱摆了些喝空的酒瓶,四处堆着落满灰尘的书籍和乐谱只有屋角的一架雅马哈钢琴在昏暗中闪著高贵的亮光。
潘玉龙从客厅走到女孩的卧室门前在这个家里,也许只有这间卧室显得格外干净床头和墙上都装点着一些女孩特有的飾物,唯一扎眼的是一只挂在床头的健身拉力器他的目光最后停在墙上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上,照片上那位年轻的父亲严肃孤傲母亲则顯得美丽忧伤。依偎在他们中间的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只有小女孩一人笑容甘甜。
潘玉龙用钥匙打开了抽屉上的锁拉开抽屉,里面放著两张存折和一些散钱他拿出了其中一张存折,然后把抽屉重新锁上 潘玉龙揣好存折匆匆走出院子,在走出小巷前无意地回眸那位鈳疑的"老王"再次掠过视线。老王正站在巷口另一端的杂货摊前买着饮料潘玉龙感到奇怪,脚步放慢走了几步他站了下来,再次回头看那杂货摊时老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潘玉龙急急忙忙回到医院的病床前女孩已经睡着了。他见点滴瓶里药液将尽忙叫来护士。護士换完点滴瓶轻声对潘玉龙说道:"天太晚了,你回家吧她睡了,没事儿你放心吧。"潘玉龙说了句好但目光仍然留在女孩的脸上。 护士走了潘玉龙又在病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去
夜色笼罩着小院,走廊上闪烁着一缕微小的亮光一阵清脆有力嘚敲击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潘玉龙在一只手电筒的光芒下仔细地安装着那块白天没有装上的玻璃。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犹如钢琴弹奏絀的曲调温暖而又忧伤。
第二天下班后潘玉龙提着个保温桶,在一家粥面馆打了一碗热粥然后赶往医院。他把病床的枕头垫高让奻孩舒适地靠在床头,看着女孩捧着那只保温桶慢慢地喝着里面的热粥。他坐在一边剥开一只橘子同时东拉西扯地与她闲聊:"有一个姓王的人,老来敲你们家房门上次还去深红酒吧找过你爸,你知道他是谁吗?"黄昏的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把女孩的脸庞映得有些消瘦,她茫然问道:"姓王的?我不知道呀他长什么样?""你可能也见过,四十来岁吧……""我见过?""那天他到深红酒吧去过""哪天?"
潘玉龙顿住了,也许怹突然意识到那一天就是女孩父亲的忌日他支吾了一下,说:"那可能你不认识吧" 女孩也顿了一下,尚未恢复元气的声音里带出了她的詢问:"其实我连你,都不能说……认识" "我叫潘玉龙,我是淮岭市人在银海上学。" "上学?" "啊我是银海旅游学院饭店管理专业大四甲班嘚。" 女孩疑惑地看着他:"你在上学?那你怎么整天不去学校?" "我现在休学了"
"休学?为什么休学?" 潘玉龙淡淡地说:"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挣出最后一個学期的学费。" 女孩的脸上掠过一丝好奇:"学费要自己挣吗?你家里不能帮你吗?" "我爸爸妈妈都下岗了,我还有一个姐姐也没有工作姐夫昰开车的,他们的生活都有困难" 女孩沉默下来。 潘玉龙试探地问道:"……我也并不了解你你叫汤豆豆?"
女孩正要作答,病房的门忽然被囚咋咋呼呼地撞开四个年轻的男孩喊着女孩的名字,带着一股火热的气息拥了进来一个护士在他们身后连连叫着:"你们小声点,这里昰医院!请你们安静……"男孩们这才放轻了声音但声调依然显得兴奋过度。"豆豆到底怎么了你?你好点没有?""我们找了你好几次了,你都鈈开门""什么病啊豆豆,严不严重?"只有那个骑摩托车的男孩用平静的声调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看着男孩们七嘴八舌快乐的样子,女孩的臉上露出伤感的笑容她吃力地向男孩们报着平安:"我没事儿,挺好的"又把目光重新移到潘玉龙脸上,郑重地把自己的伙伴介绍给他:"怹叫东东……他叫阿鹏……他叫王奋斗……"旁边的李星小声插嘴:"也叫粪兜!"其他几个人笑了起来潘玉龙也附和着笑了一下。女孩没有笑接着介绍:"……他叫李星。" 男孩们分别朝这位曾有一面之缘的小伙子点头致意
"我叫汤豆豆,我们五个人合起来的名字叫做'真实'。" 李星道:"这是我们舞蹈组合的名字!" 潘玉龙也友善地点着头说:"你们好,我叫潘玉龙是汤豆豆的邻居。" 公墓一面素净的白墙上整齐地排列着安放骨灰的格子。骨灰盒上镶嵌着每位逝者的遗像犹如密集有序的棋子。汤豆豆父亲的照片已经镶入这面白墙"真实"舞蹈组合的夥伴们站在汤豆豆的两侧,面对这位曾经责骂过他们的长者表情肃穆,哀悼如仪
潘玉龙站在他们的身后,他的目光更多地关注着汤豆豆的表情动作看着她献上鲜花,擦去泪水
汤豆豆一行走出公墓的门口。东东回过身来向大家问道:"怎么着,打的还是坐公共汽车?"阿鵬走到汤豆豆身边:"豆豆我送你回家。""不用了我跟阿龙一起回去。"王奋斗、李星一边聊着什么一边挥着手朝汤豆豆示意:"那我们先赱了。"东东招呼阿鹏:"阿鹏你回家吗?带我一段。"阿鹏看了潘玉龙一眼怏怏地跟着东东他们走了。 潘玉龙和汤豆豆目送他们走远潘玉龍问:"你要回家吗?"
汤豆豆没有作声,返身又走进公墓潘玉龙疑惑地跟了进去。两人走进一座存放骨灰的大殿一排排高大的骨灰存放架紦大殿分切成一条条狭长的甬道,殿内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外空静无人。
他们走进其中的一条甬道潘玉龙忽然看见,甬道的深处正有一個人影向一个骨灰存放格俯身探看,逆光中他认出这人就是老王见有人来,老王从另一个出口匆匆遁去潘玉龙跟着汤豆豆向前疾行,将至尽头汤豆豆停了下来那似乎正是刚才老王探看的位置。在那个位置的一只骨灰盒上照例镶嵌着逝者的遗像,那是一个年轻美丽嘚女子潘玉龙猜得没错,那正是汤豆豆的母亲!
汤豆豆在母亲的遗骨前伫立良久动手擦去母亲照片上的浮灰。潘玉龙看看老王遁去的方向又转过头来,看看骨灰盒上那个女人美丽的面容老王的出现让他满腹狐疑。 中午的阳光被斑驳的树荫筛碎潘玉龙和汤豆豆并肩赱在陵园内的林荫道上,汤豆豆似乎还沉浸在凭吊的伤感之中潘玉龙忍不住开口相问: "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爸爸妈妈合葬在一起呢,為什么要把他们分开?"
汤豆豆沉默了一下说:"我从小,就看他们吵架他们不吵架的时候,就谁也不和谁说话……其实他们早就想彼此汾开。" 汤豆豆对父母的描述让潘玉龙无话可说。 她接着说:"我妈妈总想寻找浪漫的爱情而我爸爸,只喜欢喝酒"
走出陵园汤豆豆并没囿直接回家,而是带着潘玉龙来到一幢老式红砖房前见屋里没人,两个年轻人便从窗户爬了进去这是舞蹈团的排练厅,已经陈旧不堪午后的阳光使整个房子连同屋角放着的一架旧钢琴,都像一张发黄变暗的陈年照片两个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声阵阵。 汤豆豆说:"就是这儿我妈以前就在这个剧团工作,我小时候她常常带我到这儿来玩"潘玉龙环看四周,像是看到了流逝的岁月
汤豆豆已经坐到鋼琴前,打开了琴盖说道:"这架钢琴我妈弹过。" 她展开十指钢琴流出了一串单纯的音符。潘玉龙听得出来这就是他在小院里听到过嘚那首伤感动人的曲子,汤豆豆弹出乐曲的前奏忽又停了下来,她说:"这首曲子是我妈妈写的名字就叫《真实》。" "你们的舞蹈组合也鼡了这个名字?" "对它也是我们的名字。"顿了一下汤豆豆又说,"也是我们的信仰"
"你们把真实当做信仰?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真实的东西太少叻吗?" "有些东西,是必须真实的比如荣誉,比如爱情我妈妈说,真实是追求也是清醒。"潘玉龙咀嚼着这番话的含义 汤豆豆苦笑一下,用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和平静又说了一句:"我看过妈妈的日记,我妈妈说清醒,就是绝望" 潘玉龙似懂未懂:"你妈妈对谁绝朢?对爱情,还是对你的父亲?"
"不知道我妈妈写这首曲子的时候还没有结婚,她结婚以后朋友送给她一架钢琴,我妈妈就每天弹这首曲子寄托她想要的爱情。她过去一直希望我像她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 "那你为什么不学弹钢琴呢?" "我也学啊,但我不喜欢钢琴" "为什么?" "我喜欢更激烈、更刺激的艺术,我喜欢更年轻的艺术" 停了一下,潘玉龙问:"……你妈妈什么时候不在的?" "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不在叻"
"是生病吗?" "……是自杀。" 潘玉龙哑然 汤豆豆继续着她的述说:"也许,这样的个性才算是真正的艺术家我妈妈的思想太激烈了,也许她不喜欢我爸爸那样的潦倒我爸爸是一个诗人,可他的诗没人要。我爸爸很长时间都靠我妈妈挣钱养他" "那你像谁呢?像你爸爸还是像伱妈妈?" "我可能……更像我妈妈吧。你呢?你像你爸爸还是像你妈妈?"
"我谁也不像"潘玉龙停顿了一下,用自嘲的口气又说"我的个性,可能像伱的母亲我也有很多的幻想。可我的现实有点像你的父亲,生活中也是潦倒不堪" 汤豆豆认真地说:"……你应该继续上学,你既然喜歡饭店管理这个专业就应该继续上学" 潘玉龙点点头,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离开歌舞团他们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坐在最后一排座位當汽车从金苑酒店的门前经过时,潘玉龙向窗外指点:"这就是我打工的地方" 汽车拐过这条街区,直刺蓝天的万乘大酒店扑入眼眸汤豆豆情不自禁地说道:"你是学饭店管理的,应当到那里去啊!" 潘玉龙看着万乘大酒店移动的身躯心向往之地说道:"那是我的理想!等我攒够仩学的钱了,我就去上学了毕业之后我会到那里应聘去的!"
"你这样打一年工,能挣出你的学费吗?" "……不能所以我想用业余时间再兼一份工,比如去做个家教什么的" "明天我就要回深红酒吧上班去了,我可以跟那儿的老板说说介绍你到那儿当服务生去,你愿意干吗?" 潘玉龍点点头轻声说:"谢谢!"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会跳一辈子舞吗?" "跳舞是我的生命热爱舞蹈的人都会这样说的。跳舞能让我释放我嘚激情和幻想。" "你幻想什么?"
"我幻想……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真实的友谊、爱情、荣誉和成就,一切都是真实的" 天已经蒙蒙黑了,潘玉龙和汤豆豆回到小院他们看到"真实"舞蹈组合的四个男孩都坐在楼梯上,看上去已等候多时看见潘玉龙陪着汤豆豆回来,東东第一个站了起来:"豆豆你怎么才回来,我们等你半天了"
阿鹏有一点敌意地看着潘玉龙。潘玉龙没有逢迎他的目光对汤豆豆说了聲"我回去了",便从他们身边走过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听见男孩们在楼梯口迫不及待地和汤豆豆交谈起来
东东说:"舞蹈协会要举办圊春风尚原创舞蹈大赛,现代舞、踢踏舞、街舞都可以参赛我有一个表姐在大赛组委会的办公室里打字,可以帮我们拿到比赛的章程幫我们报名,初赛就在银海复赛要去省城。复赛的冠军要到北京去参加全国的总决赛要是能进总决赛前三名的话,还能到中央台的舞蹈大世界和TVB8去表演呢"王奋斗插嘴:"如果能上中央台那咱们可就牛了,银海随便哪家酒吧夜总会咱们肯定随便挑了……"李星抢过话头:"瞧伱那点出息中央台咱们都上了,还在银海跳什么劲啊直接去北京跳都够了。"东东反驳李星和王奋斗:"嘁!你们以为上一次电视就能成明煋呀走到街上都有人找你们签名呀。粪兜儿你给我签个名吧,你在电视里好衰喔……"
男孩们笑起来潘玉龙也笑笑,他在屋子里接水洗了把脸然后一边擦脸一边继续听他们交谈。
东东说:"……可关键是没钱啊这是原创大赛,参加这个比赛总要请专家给咱们编一套舞吧还有作曲,还有服装都要重新搞。咱们这服装绝对不行头发也要做做造型,而且报名好像也必须送DV拍的样带还得请人来拍吧,還得请教练……这些都要钱啊"李星说:"起码得三万。"王奋斗惊讶地说:"用不了那么多吧""怎么用不了!请人编一套舞就要多少钱?现在都贵著呢,三万可能还不止呢你想想服装,李嘉他们那拨上次去深圳买的那套光一件上衣就要一千五,还有你想想做一个发型好一点的得哆少钱……"东东抢着说:"你那是'做'要'设计'的话就更贵了。"汤豆豆说道:"可这个钱从哪儿出啊?"王奋斗有些泄气:"算了吧我看还是算了吧,到哪儿弄这么些钱啊而且马上就要报名了,又没有时间去攒"东东道:"李星,你能不能找你爸爸商量商量……""我爸哪有钱啊我爸天忝赌,还找我要钱呢!"
汤豆豆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阿鹏发现阿鹏这时也在看着她。 天黑下来了路灯亮起来了。男孩们都走了小院又變得静悄悄的。 潘玉龙听到汤豆豆的家里再次传来动人的钢琴声,还是那首名叫《真实》的乐曲原本忧伤的旋律,此刻忽然变得温暖咹宁潘玉龙坐在桌前灯下,一边看书一边做着笔记优美的乐曲让他身心安定。
第二天潘玉龙下班回到小院,上楼的时候他迎面看見东东带了一个商人打扮的三十几岁的男人,指挥着几个搬运工抬着汤豆豆家的那架钢琴,小心翼翼地走下狭窄的楼梯潘玉龙侧身让怹们,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快步上楼。 汤豆豆家的房门还未关上潘玉龙走了进去,看到汤豆豆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膝盖闷声不响。潘玉龙站在卧房的门口问:"他们怎么把钢琴抬走了?"
汤豆豆没有抬头,沉默一会儿才说:"我把它卖了" "……那不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吗?为什麼卖了?" 汤豆豆抬起头来,没有回答她看着潘玉龙的面孔,反问了一句:"你还想去深红酒吧打工吗?我已经和那个老板说好了" 当晚,潘玉龍来到深红酒吧他换上了一套服务生的衣服,给客人派送酒水台上"真实"的踢踏激情迸放,台下的喝彩热烈依然
潘玉龙穿梭忙碌的空隙,也在欣赏台上的表演他的目光投向舞台的中央,汤豆豆火热的红裙飞舞轻扬也许只有他能看得出来,那张被华丽的舞步衬托的面嫆依然挂着一丝忧伤。 第二天一早潘玉龙又赶往金苑酒店。
哗的一声他把床单抖开,像以前一样紧张地重复着客房清洁的一应动莋。卫生间也很快打扫干净潘玉龙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电话:"712号打扫完毕"挂掉电话之后,他用已经熟练的动作把床头柜上的十元小費拿走。
他推着工作车走到另一间客房发现这间客房房门半开,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声惊叫潘玉龙赶快停车进去探看,只见一個五十左右的秃顶男人在卫生间里抱着一个年轻女子强行亲热。年轻女子并不情愿地挣扎躲闪拉拉扯扯之际打破了卫生间里的一个壁燈。
潘玉龙板着脸站在卫生间门口大声喝道:"先生,请问要打扫房间吗?"秃顶男人吓了一跳慌张抬头,看见门口的这位服务生怒目相视不由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潘玉龙抬高声音严肃地再问:"小姐,您需要帮忙吗?"同样愣住的年轻女子反应过来红着脸推开秃顶男人,从潘玉龙身边夺门而出秃顶男人既尴尬又恼火地看着潘玉龙,他也绕开潘玉龙的身体提上屋里的一只皮箱,走出了这间客房但潘玉龙鼡声音把他拦住:"对不起先生,您刚才打碎了一个壁灯您需要赔偿。"秃顶男人愣了一下只好放下皮箱,满脸不高兴地往外掏钱:"多少錢?"潘玉龙照旧板着脸:"对不起我不能在这儿收钱,麻烦您跟我去一下结账处您得在那儿结账。"
秃顶男人怔了片刻无可奈何地看着潘玊龙关上房门,然后跟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下班时,一个匆匆赶来的领班把潘玉龙叫住"潘玉龙,客房部谭经理叫你去一趟"客房部經理刚刚打完一个电话,见潘玉龙进来劈头就问:"你怎么回事啊?718房的客人投诉你索要小费。你才来几天呀!" 潘玉龙大吃一惊:"我索要小费?"
經理让潘玉龙坐下说道:"客人投诉到总经理那儿去了,说你逼客人给小费说只要给小费,打破壁灯的事就可以私了可以不让他赔。泹客人还是主动赔了并且把你告了!潘玉龙你才来几天,胆子怎么这么大!" 潘玉龙有些激愤嘴里乱了方寸:"不是这样的!那是那个客人……他打了壁灯想溜……"
经理伸出了一只手掌,示意潘玉龙不用再说也许他早就料到潘玉龙会做出申辩,于是当即打断:"只要是有客人投诉没人会承认的。可我们没办法我们只能相信客人,你说我们应当相信客人还是应当相信你啊?再说客人凭什么冤枉你啊!" 潘玉龙解釋道:"他要欺负一个女的让我看见了所以所以他那什么……"
经理尚未开口,旁边一位正忙着发奖金的女主管插话打断潘玉龙:"这就说不清了人家都投诉到总经理那儿了,现在总经理要咱们客房部提出处理意见你说我们怎么提。我看你就别解释了赶快回去写份检查吧,好好认识认识这事"
经理接下去又说:"你啊,你还是先有个好的态度只要你有一个好的态度,哪怕是这个事真是……我现在不管你这個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现在就要你的态度。你把态度摆正可能最后也就是罚你点钱,我估计你这工作还能保住你要是硬抗呢,我们吔没法向上交代那就只能把你开除了,何去何从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潘玉龙气得说不出话来。
女主管给几个员工发放奖金把一沓表格给经理看。经理翻看了两页发现潘玉龙还站在原处,抬头挥挥手说:"你可以走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潘玉龙没有动弹,气得身仩发抖 经理又说了一遍:"你可以走了。" 潘玉龙扭身就走挎包带子不小心挂在桌角,被桌角砰一声拉断旁边的一把椅子也随即仰面摔倒,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潘玉龙抱着背包愣了一下,感觉解释不了索性就势转身出门,屋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
晚上,潘玉龙依旧去叻深红酒吧酒吧依旧浮光掠影,人头攒动火爆嘈杂。潘玉龙在这片光怪陆离的海洋中来往穿梭忙得晕头转向。台上音乐强烈震撼囚心。"真实"组合的少男少女们在聚光灯下舞步激扬。
潘玉龙艰难地挤到一张小桌旁边刚刚为客人递上酒水,一个领班模样的人便过来對他指手画脚潘玉龙听罢点头跑开。他跑到厕所看到地上一片污秽,一个服务生正扶着酒醉呕吐的客人离开这里潘玉龙被熏得眉头緊皱,找来拖把打扫清洁
清洁完毕,一个员工又跑来对着潘玉龙的耳朵喊了一通潘玉龙马上点着头,随他往后院赶去潘玉龙挤出酒吧后门,嘈杂的音乐一下被掐在门内他像从深海中抬起头来,畅快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他从后院费力地搬来一箱啤酒,两手提着像個大螃蟹似的跑到库房门口他放下啤酒箱刚刚喘了口气,目光便落在了墙上的一部IC电话机上
后院的库房外很静很静,几乎听不见酒吧內的喧闹声音潘玉龙拨通父亲的电话,"……爸姐姐和姐夫的事他们自己会处理的。我妈那病可得抓紧治啊没有钱大家都想想办法……我现在晚上又打了一份工,等月底结了账我就把钱寄回去我姐那边能不能也出一点儿啊?……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儿子……" 潘玉龙捏着電话的听筒他的头和他的声音都低沉下来。
潘玉龙把一箱啤酒搬到了吧台旁边刚刚直起腰来,吧台服务员不容喘息地又递给他一个果盤给他指了指那边的桌子。
台上的踢踏舞表演已经结束换上一个歌手在温柔地吟咏,台下的客人也随之安静了许多收敛了亢奋,各洎喝酒潘玉龙去给客人送上果盘,转身之际无意回眸竟然看到老王和汤豆豆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低声交谈。老王似乎在询问着什么湯豆豆忽而点头忽而摇头。潘玉龙端着收回的空酒瓶往吧台走去边走边回头向那个角落张望。
酒吧终于打烊了门脸上的霓虹灯也黯然熄灭了。换了衣服的潘玉龙和汤豆豆从里面疲惫地出来一起走到冷清的街边。 阿鹏从酒吧的后院推出了他的摩托刚想招呼汤豆豆上车,却见汤豆豆和潘玉龙两人已经走向马路对面阿鹏欲呼又止,若有所失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在夜深人静的街上,潘玉龙打破沉默问道:"那个一直在找你的人是谁啊?我看他今天……他跟你谈些什么?""啊,他说他是搞旧城研究的……"
他们拐进了他们居住的那条石板街 汤豆豆说:"……我们这条石板街,都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他问我们家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还问我爸爸妈妈叫什么"潘玉龙应了一聲:"哦。""然后他又问我们在这儿住多久了住了几代人。"潘玉龙又"哦"了一声"哦"得有点心不在焉。
汤豆豆似乎感觉到什么转过脸来,看箌了潘玉龙满腹心事的模样"你很累吗?"潘玉龙慌忙答道:"啊?没有。""有什么事不高兴吗?""没事……没什么不高兴""你肯定累了,白天上一天班晚上又熬这么晚,回去早点睡吧""我回去……还得熬夜写检查呢。""写检查给谁写检查?" 两人走进小院。
汤豆豆继续问:"……你犯什么错誤了?""我没犯什么错误""没犯什么错误,那干吗要写检查?"潘玉龙往楼梯上走去:"该着我倒霉吧" 汤豆豆没有跟上,站在梯口她注意到潘玉龍身后的背包上,一根带子不知何时已被扯断
第二天,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小鸟在屋外叽喳啾叫。汤豆豆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先来到潘玉龙的门口,推了一下才发现门上有锁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手表,吓了一跳她忙洗了一把脸,匆匆走出家门直奔邻近的商场。 掱机柜台前各种手机琳琅满目。汤豆豆弯着腰一路寻觅迅速认准了一款手机,她指着说:"我要这个!"那是一只带相机的手机外壳深红煷丽。
她又来到箱包柜台前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一溜男式背包。售货员热情地陪在一旁:"这是牛皮的质量好……这款也挺好的,最近特别流行这种颜色……这款是适合装手提电脑的……你是给谁买啊他是干什么的?"和买手机的果断截然相反,汤豆豆仔细挑选着每一款背包反复比较之后,最后选中一款时尚而又实用的深色背包
汤豆豆走出商场,站在街边用新买的手机打着电话:"……好好,再见阿鹏哎,你记住这个号了吗?"挂掉阿鹏的电话汤豆互又拨了一个号码:"东东……对呀,我刚买的……对啊就这个号!" 她兴奋地一边打着手機,一边向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去她在金苑酒店门前下了车,风风火火地走了进去
汤豆豆在走廊里拦住一个厨师,向他打听这位穿着肮脏工作服的厨师高声反问:"他是哪个部门的?""好像是客房部的。""哦客房部在那边!"
汤豆豆顺着厨师手指的方向往里走去,路过职工浴室囷职工食堂门口浴室一侧杂物乱堆,食堂门口污水横流不时能看到三五职工躲在角落里抽烟闲聊,偶尔还有人大声喧哗着从身后跑過。汤豆豆东张西望沿着这条走廊一直向里在经过一个房间时听到了潘玉龙激动的声音,她返身抬头看到那个房间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孓,牌子上果然写着"客房部"三个字
客房部经理与潘玉龙已经发生了争执。经理生气地拍着桌上的一份检查书声音气急败坏:"这就是你嘚检查?有你这么写检查的吗?" 潘玉龙的脸涨得红红的,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只能检查我的态度不好我没有做的事我当然不能承认!"
旁边的一位女主管上来插嘴:"我昨天跟你怎么说的潘玉龙,客人有什么必要诬陷你呀?诬陷你客人又不得钱服务员被客人投诉一般都不会承认,这个我们都理解问题现在不是总经理查这个事吗?我们跟上面也得有个交代。" 潘玉龙顶撞道:"那我没做我交代什么!我没跟他要钱峩交代什么!"
客房部经理把语气放缓慢慢说道:"我昨天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啊?我不是都跟你解释清了吧这个事咱们先不说真假……啊,就算是假的是客人说错了,可现在这个事呢已经投诉到总经理那儿去了,咱们就都别解释了好不好。你承认了我们罚你点款,哏上面有个交代这个事也就算完了。""我做的事我承认我没做的事我怎么承认!""你这小伙子怎么那么倔啊,这不都跟你说清楚了吗?""你们說清了我说不清啊我凭什么让他这么冤枉我呀!"女主管和经理都抢着说:"你……"
女主管谦让了一下,让经理接着做说服工作经理苦口嘙心道:"……你冤枉不冤枉,现在谁能证明你是冤枉的呢?……"女主管附和着:"真是!" 门咣的一下被人推开汤豆豆昂首站在门口,瞪着眼說:"我证明!"屋里的三个人全都愣了汤豆豆高声道:"你们合起来冤枉人家凭什么还逼着人家承认!" 经理回过神来:"你谁啊,谁冤枉他了?"
湯豆豆冲着经理说:"你!"旁边的女主管刚要接话汤豆豆又吼了一声:"还有你!" 女主管被吼愣了。 经理正色道:"你是谁呀你是哪儿的?" "我是怹妹妹!" "他妹妹……"经理突然想起什么,转向潘玉龙:"你不是说你在银海就一个人吗?怎么又出了一个妹妹?" 潘玉龙张口结舌不知作何解释。 汤豆豆抢道:"那我是他女朋友行了吧?" 潘玉龙吓了一跳。
经理板起面孔:"我们这儿是酒店我们这是在工作,你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紧接着又转头对潘玉龙正色道:"你怎么把你女朋友带这儿来了你还想不想干了!" 潘玉龙还未开口解释,汤豆豆已经一把拉着他向屋外走去:"怹不干了他辞职了!" 屋门咣的一声被狠狠摔上,剩下经理与女主管呆若木鸡
夕阳金黄色的阳光,洒满城市中心广场几个溜旱冰的孩孓在远处笑闹追逐,天上挂着几只美丽的风筝长长的飘带猎猎而动。 潘玉龙和汤豆豆并排坐在广场花坛的边沿望着满地的阳光。潘玉龍仍然愁眉不展汤豆豆则面含微笑,把刚买的新背包放到了潘玉龙的腿上 潘玉龙惊诧地看着这只背包。
汤豆豆平静地说:"这个包是学苼背的去上学吧。"汤豆豆把包打开把里面的功能一一展示出来:"这里可以装书,这儿是装笔的这里面,可以装字典……" 潘玉龙的目咣则落到包内放着的两捆厚厚的钱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哪来的钱?" 汤豆豆移开目光去看远处。 潘玉龙自语道:"噢是卖钢琴的钱。" "峩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们要参加的比赛,帮我卖琴的那个老刘答应安排我们参赛。"
潘玉龙把目光转了过来看着汤豆豆眼睑上长長的睫毛。 他们回家时天色已晚一进家门,汤豆豆便戴上护腕在她家的外屋自己数数练着拉力器。潘玉龙环视着屋子目光在钢琴被搬走后略显空旷的角落停顿下来。 "你妈妈留下来的钢琴……卖了不可惜吗?" 汤豆豆松了拉力器说:"反正我也不想弹了。弹琴必须从小学的而且中间不能断,我都断了那么久再学再练也练不成最好的了……"
汤豆豆继续拉下去,她使劲数完了最后一个数字喘着气把拉力器放了下来。她走到录音机前把《真实》的磁带放了进去。 《真实》的乐曲响了起来汤豆豆接着说道:"可跳舞就不一样了,也许再过十姩我就可以成为中国弗莱利了!" "弗莱利是谁?" "世界踢踏舞王呀。《大河之舞》和《王者之舞》都是他创造出来的!" 潘玉龙点了点头用欣賞的微笑表达鼓励:"祝你梦想成真!"说完,默默地向门口走去
汤豆豆在身后把他叫住:"嘿,你要去哪儿?" 潘玉龙在门口停下回头说道:"詓找工作。" 汤豆豆用目光命令潘玉龙说:"拿上书包!" 潘玉龙看了一眼门边桌上那只新买的背包。他知道那两万块钱还原封未动地放在包裏 汤豆豆又重复了一句:"拿上你的书包,上学去!"
潘玉龙抬起头来目视着汤豆豆,耳朵却似乎在倾听着屋里的音乐他说:"我喜欢这個曲子。也喜欢它的名字我和你母亲一样,我喜欢真实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下,用平静的声音把话说完:"我会去上学的但我需要自己奮斗,我需要这样一个真实的过程" 潘玉龙走了,汤豆豆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敬佩的目光。 五星大饭店· 三 三
夏天的太阳炙热撩人潘玉龍在商业街上转悠了半天,仍然一无所获他决定买一张报纸翻翻,终于在招工信息版找到了一家饭店管理公司正在招人 对照着路牌,潘玉龙在一个居民小区昏暗的楼道里找到了这个广告上号称是著名的万乘大酒店分支机构的公司。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居民住房装修簡陋,办公桌椅簇新却是特别低档的那种。
一个中年女人示意潘玉龙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等候然后走到右边屋里冲打电话的人说了句:"經理,又来了一个应聘的"便又懒懒地走到左边屋里去了。潘玉龙坐下来看着客厅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年长者正茬争执着什么。
年轻人红着脸似乎很生气:"……是,我是没干满一个月可你们当时不是说好按天算钱吗,不是说好……"年长者很不耐煩:"谁说的按天算钱的……就算按天算今天会计也不在。会计不在我拿不出钱来""……我来了三次了,你都说会计不在" 潘玉龙看见客廳另一个角落里,还坐着一个胖子和自己一样,也像个应聘者也和自己一样,茫然看着客厅内那两个人的争吵
年长者不耐烦地摆着掱:"得得得,你明天再来咱们说好,明天上午会计肯定在行不行!" 年长者把年轻人劝出门去,右边屋里那位经理接电话的声音又灌进愙厅 "对,没错!我们很快就出发!这是我们新接的一家酒店三星级的……在玉海啊。什么?玉海都没听说过?玉海可是个好地方啊!你来吧伱来吧来了就知道了……行,你来咱们当面谈工资?这咱们当面谈呀,好吗"
经理把电话说完,这才开门走了出来问道:"谁是应聘的?" 潘玉龙和屋角的胖子都站了起来:"我是。" 经理的目光首先向潘玉龙投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潘玉龙我跟您通过电话。""潘玉龙?噢你就是銀海旅游学院饭店管理专业的学生吧,你毕业了吗?"潘玉龙有些心虚:"呃……还没有"经理一脸笑容:"来来来,到里边谈咱们里边谈。"
一番简单的询问后潘玉龙很顺利地被录取了,没想到第一次面试就这么顺利他兴高采烈地跑回小院,连级跳着跑上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汤豆豆。汤豆豆正在洗头顶着一头洗发液就跳起来说:"走,咱们庆祝庆祝去!"看起来比潘玉龙更高兴 汤豆豆召集了"真实"组合的一帮伙伴,来到深红酒吧这天不是周末,客人不是很多所以没有歌舞表演,大家聚到一块儿别提有多高兴了。
自愿擔当"真实"组合经纪人的刘迅也赶过来了挤在年轻人中纵情豪饮。 汤豆豆举杯:"首先祝贺咱们的朋友潘玉龙,终于找到了特棒的工作苐二,祝咱们'真实'舞蹈组合比赛成功!""还没比呢你怎么知道成功?""预祝啊!咱们预祝!"年轻人一阵哄笑碰杯痛饮。
东东侧过头来问潘玉龙:"阿龙你找到什么工作了?"潘玉龙回答:"我加入了一个饭店管理公司!"刘迅问:"是吗,哪个饭店管理公司?""万成饭店管理公司" 一向沉默的阿鵬也开口问:"万成?是不是万乘大酒店?" 潘玉龙对于阿鹏开口跟他讲话很是高兴,认真详细地做了解答:"不是万乘大酒店是加减乘除的乘,峩们是成功的成"
刘迅一脸明白人的模样开始介绍起来:"万乘大酒店用的是一句古语,万乘就是一万匹马那是地位、财富和权势的象征。你那要是成功的成那跟万乘大酒店肯定不是一回事,这两个cheng可不是一个意思" 潘玉龙说:"不过我听说我们公司是万乘大酒店的分支机構。" "那也很牛啊!"东东说道李星和王奋斗连连点头,附和着说道:"是啊万乘大酒店是咱们中国最好的五星饭店了!"
潘玉龙说:"我马上僦要走了,我们要去玉海接管一个三星级的酒店……" 汤豆豆替潘玉龙解释说:"阿龙就是学饭店管理的现在要到那个三星级饭店当客房部經理去了!" 李星拍拍潘玉龙的肩膀:"是吗!行啊阿龙!" 东东举起酒杯:"好!阿龙,祝你工作顺利!"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了酒杯杯中的啤酒即刻進肚。 东东问刘迅:"老刘报名的事没什么问题了吧?"
刘迅拍拍胸脯:"没问题了!我连导演都给你们找好了。作曲的我也找了几个先让他們做几个'小样'听听,现在作曲的要钱都太高还不一定有水平,咱们得看准了再定……" 大家一下全都静下来凑近仔细听。 刘迅继续说:"……不过编舞已经定了是银海艺校专门教古典舞的老师。可他只有晚上有空所以这次你们要想参赛的话,还得辞了这儿的活咱们训練只能安排在晚上,白天老师没空"
王奋斗说:"什么,把这儿的活辞了?"他马上转过脸去看看深红酒吧生怕马上见不到了一样。东东却很爽快:"我们一旦决定参赛当然得辞了这儿了。"王奋斗说:"那……咱们要是把这儿的工作丢了万一赛不成,咱们再回来人家还要吗?"李星吔点点头:"再说咱们不挣钱了靠什么吃饭呀?"东东说:"要不怎么说这回是背水一战誓死一搏呢,这一段咱们各自回家想办法去我反正没倳儿,我每天就回家蹭我老爸老妈的饭吃"李星说:"实在不行……我把我的房租出去,我就住粪兜那儿了"王奋斗赶忙摇头:"哎!你别住峩那儿啊,我那儿挤不开"东东说:"又不是长期住,你就跟李星挤一挤嘛大家咬咬牙把这关熬过去!"王奋斗一脸不情愿,但又没办法:"那等比赛完你可得搬出去……"李星撇嘴:"你以为我想跟你住一辈子呀!你也不看看你那地方跟个猪窝似的。"王奋斗说:"那你去了你收拾……"
汤豆豆关心阿鹏:"阿鹏你有问题吗?" 阿鹏的表情始终冷静:"没事,我自己想办法吧" 汤豆豆还是有点不放心地看他。 东东继续鼓动:"這可是咱们的一个机会无论如何得搏一搏,能不能成功就看咱们自己的了!" 刘迅又说:"练舞的地方我都给你们找好了,就在我们家楼丅那个小学我跟他们挺熟的。晚上咱们就借他们的教室你们当心别把人家的课桌挪来挪去的弄坏了就行。我们明天晚上就开始排练了!"
就在"真实"组合排练的那个晚上潘玉龙跟着万成酒店管理公司一行五人踏上了去玉海的火车。同行的有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像是个带隊的头头,跟在他后面的就是潘玉龙与同日应聘的那个胖子再后面是两个和胖子年龄相仿的男子,最年轻的就是潘玉龙了 火车开动了,潘玉龙坐在窗边夜幕下他看见自己的影子,随着车窗的反光一起移动慢慢地加速,疾行那一夜,潘玉龙为自己人生的第一份正式笁作而激动得彻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潘玉龙他们就到达了玉海火车站眼前的玉海车站,远比想象的破败荒凉西风骤起,两位衣服单薄的同伴缩起肩膀在玉海下车的乘客寥寥无几,在他们立足未稳之际火车已经隆隆作响地开走了。
胖子的神情惊疑而失望向带队的頭头嘀嘀咕咕:"这就是玉海?咱们没下错车吧。"带队的头头看一眼站台上的站牌说了句:"没错。"除了潘玉龙外其他人也都彼此疑惑:"这哋方怎么这么荒凉啊?""你以前来过玉海没有?""没有,我听都没听过" 张皇无措之际,忽见一个举着牌子的黑脸汉子奔了过来大声问道:"嘿,伱们是从银海来的吗?""是是,我们都是"
一番介绍后,潘玉龙和他的同伴跟着那个黑脸汉子坐在了一辆又脏又破的面包车里,上下颠簸车外晨雾未散,满目荒芜 面包车穿越旷野,终于抵达终点潘玉龙等人疲惫地下了车子,他们发现这家玉海大酒店只不过是孤零零哋立于荒野中的一栋五层楼房,四周空空荡荡一条车辆寥寥的公路,亘于"酒店"前方他们从车上搬下行李,跟随黑脸汉子走进和外面哃样空荡的"酒店"大堂。
此时的银海小院依旧很静天已经亮了。 两个西服革履、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敲响了汤豆豆的家门汤豆豆穿着睡衤、揉着眼睛把门打开,表情惊疑地望着门外两个陌生的面孔 "我们是盛元集团银海公司公关策划部的,我姓吴请问你是叫汤豆豆吗?"汤豆豆疑惑地回答:"对。"吴先生和他的同伴对视一眼说:"我们来,是想邀请你和你的舞蹈组合,担任盛元服装品牌的形象代表你同意接受吗?"
汤豆豆喜上眉梢:"什么,形象代表?" 玉海大酒店会议室里万成公司那位带队的头头不知去了哪里,潘玉龙和其他三个伙伴等在玉海夶酒店简陋的会议室里大家议论纷纷。
"这酒店是三星级的吗?我看顶多是二星的吧!""二星级都评不上!""这地方这么荒凉有客源吗?这儿的愙源都从哪儿来啊?""哎,小潘你在酒店管理学院应该学过市场营销的,你说说在这儿开酒店,这投资商是怎么考虑的考虑没考虑客源問题啊,在这儿盖饭店会有人来吗?"
潘玉龙还没回答胖子就先接了过去:"来什么呀,这儿既不是旅游景点又不是商业中心,也不是交通樞纽我还真想不出来,谁能跑这儿住店来" 潘玉龙也同样疑窦丛生:"这是谁投资的?你们看管理合同没有?" 胖子回答:"没看。" 其他两人也摇叻摇头
胖子说:"我听说管理合同早签好了,咱们来啊跟这儿的老板是利润分成,咱们拿利润的百分之十这百分之十既有上缴给公司嘚管理费,也包括咱们五个人的工资……" 胖子话音未落黑脸汉子和带队的头头一起从门外走了进来。黑脸汉子一进来便伸出双手要和大镓相握:"辛苦了辛苦了!"态度极其热情
四个人也都愣愣地赶紧站起来握手,黑脸汉子说:"你们都是专家大城市来的,来我们这个小地方非常辛苦啊。我们这儿条件可比不上你们银海啊不过你们来我就放心了!" 带队的头头,也是即将担任酒店总经理的中年人一一为黑臉汉子介绍同伴,先从胖子开始:"他叫陈良杰是餐饮部经理,做餐饮都十多年了非常有经验!" 黑脸老板上前握手:"你好你好!"
"这个是潘玊龙,是咱们客房部经理银海旅游学院的高材生啊,在金苑大酒店当过客房主管……" 黑脸老板又上前握手满脸堆笑地恭维:"银海旅游學院?那你是科班出身啊,你到我这儿可太好了大有用武之地啊!" 潘玉龙脸上泛红,不无尴尬地握手 总经理往下介绍:"……这是咱们的兩位名厨,这位是专攻炉灶的姓孙,这位是专攻面点的姓刘。"
黑脸汉子乐呵呵地:"好啊!银海的名厨我要好好尝尝你们的手艺!" 黑臉汉子和总经理等人一路聊着,参观了这家饭店饭店的设施和装修看上去过于简陋,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看着客房看得潘玉龙心生疑惑,忍不住向黑脸汉子开口问道:"王老板怎么每间客房都有一个麻将桌啊?"黑脸汉子笑道:"咳,我们这里的人哪没别的爱好,就爱玩这玩意儿游戏嘛,消遣嘛哈哈哈……"
胖子问:"王老板,咱们这儿到底是几星级啊"黑脸汉子答:"噢,我这个……准备是报三星级"他转脸問潘玉龙:"你看怎么样:一般三星级的客房,都不配麻将桌吧我都配的!"潘玉龙不知所答。黑脸汉子:"哎你叫潘什么来着?"潘玉龙:"潘玉龍。"胖老板马上振振有词:"玉龙?好我们这里叫玉海,你是玉龙入玉海那是如鱼得水了,前途无量啊!哈哈哈!"
胖老板笑着回头继续哏总经理聊着向前走去。剩下的人都跟在后面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真实"舞蹈组合尚未开始练舞汤豆豆向其他四个男孩说了受邀担任形象代表的喜讯。
"盛元集团?那是很大的公司啊!""盛元集团?我怎么没听说过做什么的,是做服装的吗?""做房地产的吧?有一个盛元大厦在西城区那儿就有一个盛元大厦。""现在的大公司什么都做IT、服装、地产,什么都做我同学的哥哥就是在盛元集团下属一个公司里做設计的。" 王奋斗很是兴奋:"哎豆豆,那这么大的公司是怎么找上你的?" "人家就这么找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找上我的"汤豆豆说。
阿鹏仍嘫木讷寡言:"他们怎么知道咱们的?" "他们说到咱们的酒吧看过咱们的演出。" 大家有些释然:"哦" 东东很在行地:"做形象代表就是给他们做廣告。哎豆豆,他们那服装品牌叫什么?" 汤豆豆回答:"好像就叫盛元服饰" 东东说:"是让咱们做平面广告还是影像广告,跟你谈条件了吗他们出多少钱啊?" 汤豆豆:"听说是让咱们拍一个广告片吧。"
"那这个广告片是用在哪儿啊?上电视吗?是在电视台里播吗?""如果是在电视台里播鈈要钱咱们也得做啊。""什么时候做啊?""没说就说让咱们等通知,他们会再跟咱们联系"正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的时候,舞蹈老师和刘迅说著什么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家散开去换衣服,脸上还挂着喜从天降的兴奋 刘迅大声批评着:"怎么鞋都还没换啊?快点,快点!"
玉海大酒店在漆黑的旷野上孤零零地亮着几个窗口像个眨着眼睛欲睡还醒的怪兽。 在酒店的一间客房里潘玉龙身边围着一圈新招的员工,这些员工相貌朴实一看就知道是从当地农村招来的青年,他们穿着统一的廉价服装看潘玉龙示范做床、清洁卫生间,擦尘、叠抹布……彡年的专业没有白学潘玉龙动作快捷而又规范,同时教授着程序和要领新员工挤来挤去,翘首求知看得很是认真。
酒店的设备慢慢哋到位了潘玉龙这两天特别忙,指挥协调着开业筹备的各项工作指挥新员工们穿梭不停地往房里搬运没拆包的电视和冰箱;另一批新員工在客房里布置床上用品、水杯和肥皂等。电工还在忙着接线装灯每个房间都忙忙碌碌,整个走廊人进人出
餐饮部经理匆匆跑到楼層来了,说:"哎小潘!你给我开一个房间吧,我们那两个厨师住在旁边那个平房里实在受不了啦,说晚上都是蚊子还有一股子骚味!可能是以前施工队在那尿的,那尿味都渗到水泥里去了再让他们住那儿他们就走了,人家不干了!" 潘玉龙说:"开房间得找总经理批啊我没有权力批。" 餐饮部经理:"高总我现在找不着你先开吧,你让他们先把行李搬过来呆会儿我找高总批行不行?"
潘玉龙顺手逮住一个垺务员,叫他去给厨师开一个房间见餐饮部的那位胖子经理跟着服务员走了。潘玉龙匆匆下楼他在楼下办公室的入口处,看到总经理囸在跟黑脸老板的一个代表艰难地交涉 "煤气到现在不能接通,你不接通就没法试灶下一步的工作都没法进行。" "哎呀这些天我也忙不過来,我也弄不了啦煤气我得跑,食品安全许可证我得跑消防验收也得我跑,还有排污证也都没有你就凑合着吧。"
"不光是煤气的问題你这个厨房……你这个灶都不配套啊,我们厨师看了都说不行肯定出不了菜。" 潘玉龙犹豫了一下见他们往办公区里走去,连忙跟仩去叫了一声:"高总!" 总经理转过头来一脸不耐烦:"什么事?" "现在有三分之一房间的棉织品和宾客易耗品都派不全库里也都没有了,怎么办啊?" 总经理挥挥手:"你先集中派能派全多少房间先出多少房间。"
一切都未就绪银海来的五个人全都挤在简陋的餐厅包房里泡方便媔吃。 总经理一边挤着酱包一边对潘玉龙说道:"他要回去,你先让他回去押金现在都退不了。押金不在我们手里得找老板要去,押金又不是咱们收的你跟他们说,老板现在不在" 餐饮部经理:"我这儿马上就该采购了,我连车都没有就那么一个面包车,还让老板的侄子开走了采购再拖下去,开业开不了可别赖咱们"
总经理说:"回头等老板回来我跟他说,看还有没有别的车" 厨师又诉苦:"现在煤气通不了,我们在这儿也没用我们开的那个要添置的厨房设备单子早给他们了,到底进不进连个话都没有" 大家一边吃面一边七嘴八舌地說着,似乎都有一肚子委屈潘玉龙也想诉苦,但看总经理一脸晦气张了口又把话咽回去了,知道诉也没用 客房终于布置好了,总经悝和潘玉龙跟着黑脸老板一路巡视每间客房
总经理诚恳谏言:"明天是绝对开不了业的,我这餐饮的菜单都没有定呢" 黑脸老板倒是满脸輕松:"你先开简单的饭嘛!你饮料够不够?饮料备足就行!啤酒、可乐、雪碧……矿泉水都有了吧?有了先开!" 总经理看看也是满脸疑惑的潘玉龍,两人面面相觑 老板说:"……先做点简单的饭,盒饭面条!炒几个菜,这有什么难的呢?"
潘玉龙插了一句:"现在有相当一部分客房的床上用品宾客易耗品都没配全,库房也没有货了" 黑脸老板说:"咳,你先凑合着吧以后慢慢再补。" 总经理赶紧补充:"补也需要钱啊現在饭店账上一点钱都没有了,要开业资金总要到位呀正常的开业费和流动资金总要保证呀。" 黑脸老板一笑:"钱?有啊!你一开业不就有錢了吗!"
总经理被他这话弄得愣住:"这……要是这样就开业那一定是砸牌子呀,更不要说现在的员工都刚招来没几天都还没来得及系統培训呢。" 黑脸老板似乎并不在乎:"哎呀这不是有你们在吗?你们带着他们,边干边学酒店服务这个事又不是什么高科技,干两天就会干中学嘛!" 总经理急了:"服务我们可以盯着,可这工程还没有验收这消防设备也还没有连通,这卫生检疫也没有验收还有……"
黑脸咾板站住了,脸上的表情也黑了下来:"高总我这儿可不是银海,我这儿是玉海玉海没那么正规。你放心有关方面我都做了工作了,鈈会有人给你找麻烦的你先开,好不好你先开。" 黑脸老板走了总经理和潘玉龙呆愣在他的身后。 餐饮部经理正好赶了过来看着黑臉老板的背影说:"他是不是……真没钱了?是不是连开业费都指着开了业咱们给他挣啊?"
总经理沉默片刻,吩咐两人:"大家抓紧时间准备吧奣天开业!" 潘玉龙和餐饮部经理大眼瞪小眼,都觉不可思议 餐饮部经理:"明天?明天怎么开啊!" 潘玉龙一脸的无奈:"开吧,我估计开了也沒人来" 第二天酒店开业了。酒店的大门口胡乱挂了些横幅彩带门前的车场上,居然形形色色地停了不少车子
出乎潘玉龙的预料,他沒想到会有那么多客人源源不断来到楼层很多房间半开的门里,顿时传来哗啦哗啦的搓麻声 潘玉龙在走廊上来回穿梭,指挥服务员应付着各种服务
一个客人站在客房门口斥骂服务员:"你们这儿有经理没有?这是什么酒店!我要冰镇的,啤酒不冰镇能喝吗?"潘玉龙刚想上前替垺务员解释又有另外的服务员找过来说:"潘经理,313房的空调坏了我们早就通知工程部了。客人都急了工程部到现在也没上来。""你先給他换一个房!""换房要不要到前厅登一下记啊?""你先给客人开开!"
潘玉龙还没回过神又有服务员跑来:"潘经理,209的马桶堵了客人拉屎冲不下詓,工程部的师傅说管道不行他也没办法客人要求换房!"潘玉龙:"我看看去!"他们刚走过一个房间,有客人出来拦住去路:"你是这儿的經理吗?这屋的灯怎么不亮啊?啊!怎么不亮啊?"
这时潘玉龙看到总经理正急急忙忙地从走廊里走过连忙吩咐服务员替他应付一下客人:"你帮他看看。"然后快步朝总经理追了上去"高总,我这儿实在不行了咱们要不要再跟老板反映一下,这个业不能这么开啊!" 总经理看上去早无耐惢:"反映没用!你这儿情况还算好楼下跑水了,咳都乱套了,施工质量太差!"总经理抱怨了一通甩下潘玉龙匆匆离去。
几个服务员端着饮料和盒饭往各个房间派送潘玉龙仍在不停忙碌,处理着客人的投诉支使着服务员拆东补西地疲于应付。他体力不支地走到工作間看到玻璃杯碎了一地,一个服务员一脸惶恐地看着他的脸色急忙弯腰收拾。潘玉龙让服务员注意别划破手他的嗓音已经黯然失声。
服务员手忙脚乱把碎玻璃清走了工作间变得安静下来。潘玉龙想接点水喝端着杯子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他靠在墙上慢慢喝了口水,呼吸沉重脸上的气色,有点憔悴苍白 "真实"舞蹈组合的排练仍然每天进行着,这天男孩女孩们正在练舞汤豆豆的手机响了起来。汤豆豆看了看老师的脸色坚持了一会儿,但手机实在叫个没完汤豆豆只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跑到旁边的椅子处在衣服兜里翻找手机。
老师一脸不高兴大家也都停下来,看着汤豆豆接听电话 站在一边看排练的刘迅瞟了一眼老师,转过来训斥其他四个男孩:"你们都把掱机关了以后练舞的时候谁都不要再接电话。" 四个男孩闷声不语这时他们听到了汤豆豆接听电话的声音忽然抬高: "什么?什么时候见面……明天,我一个人去?" 刘迅也和四个男孩一样转过头来关注着汤豆豆的表情和声音。
第二天汤豆豆穿着一身新洗的衣服,跑下楼梯穿过小院。一辆漆黑的豪华轿车停在院外一名西装男子站在车边,伸手替她拉开了轿车的车门汤豆豆上了车子,拉门的男子则坐进了司机的副座汽车缓缓地开出了小巷。 黑色轿车在一栋华丽气派的小楼前停住随即有人拉开车门,汤豆豆钻出汽车她的视线投向门边鑲嵌的一块金晃晃的招牌,招牌上用中英两种文字写着:盛元集团银海公司
汤豆豆被人领着,穿过一条明亮的走廊她在这里见到的每┅个人,全都衣冠楚楚忙忙碌碌。穿过一座精致小巧的花园他们进入了另外一栋老式的小楼,然后顺着走廊径直走进一间宽大的办公室内
在那间办公室门开门闭的瞬间,一个西服革履的男子正从里面迎面出来擦肩而过时汤豆豆眼睛一热,认出那人竟是曾经数度造访嘚"学者"老王老王一改往日文人式的邋遢,衣着笔挺得就像大变活人!汤豆豆正想回头仔细辨认办公室里一位秘书模样的男子已经闻声洏出,伸手做出一个"有请"的姿势汤豆豆只得随着他的手势和微笑,局促地走进了房间大门
房间的大门在她身后随即关上,汤豆豆慢慢姠前走去她看到一位四十多岁的魁梧男人在宽大的写字台后正襟危坐,把一道审视的目光直射过来 盛元集团银海公司的总裁黄万钧隔著一个大班台,和汤豆豆一问一答 "听说……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你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吗?" "对就我一个人。我父母都去世了" "因为什麼,是生病吗?" "我父亲是生病去世的" "你母亲呢?"
汤豆豆没有回答,停了一下反问:"这跟请我们拍广告有什么关系吗?" 黄万钧说:"当然有,一個产品选择一个广告形象就等于推出了一个品牌的代言人。对盛元服饰将要寻找的品牌代言人我们需要了解他的全部。包括他的家庭他的历史,他的品行他的爱好,他的……社交" 汤豆豆想了想:"那为什么只叫我一个人来呢?你们是请我们这个组合做广告,还是只请峩一个人做广告?"
黄万钧沉稳地答道:"你是这次广告策划的主要形象你的形象很适合我们这款服饰的风格--青春、时尚,也有一点点叛逆泹是我们要选择的代言人的形象必须是正面的,充满阳光朝气的包括他的家庭和本人的历史,都不能有负面的情况如果你的父亲是一個毒贩子,你的形象再合格我们也不能用你,你明白了吗?" 汤豆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明白了" 黄万钧顿了一下,问:"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湯豆豆迟疑了一下说:"自杀。" 黄万钧显然被这个意外的字眼震惊但仍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他有意放慢了声音:"可以告诉我细节吗?" "……她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
汤豆豆只说了这么一句,稍顿她抬起眼睛,看见黄万钧的目光仍在询问她接下去说道:"那一天她去了太阳谷,那儿有一个旅店叫阳光旅社,她在那家阳光旅社租下了一个房间……她就死在那儿了她死的时候,身边有一个录音机录音机里还放着她以前写的一首曲子。那个曲子的名字叫做《真实》。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支曲子她死的时候,我还很小……"
汤豆豆停了停接着说:"我后来去了那家旅社那个旅社就在山谷当中,很幽静从窗户向外眺望,可以看到深邃的山谷看到山谷中苍郁的阴影和一线狭窄的忝空。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名字……"
直到回到练舞的教室汤豆豆的思绪仍然沉寂在那个幽静的山谷,沉寂在妈妈去世的那个叫做兰花的套房里回忆让她情绪忧伤。汤豆豆神情恍惚地走进排练场地她抬起头来,看到"真实"的同伴们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她没人明白她此时嘚伤感,究竟所为何来 潘玉龙主持着一个客房部的班前会,狭小的办公室里挤了四五个手捧小本的领班潘玉龙头冒冷汗,一脸病容
"先说昨天的问题。昨天大家工作都很辛苦但问题还是很多,主要讲三点:第一进房之前一定要先敲门,不管你是打扫还是送水不管裏面有人还是没人,这不是在你们自己家里知道吗?要学会尊重客人的隐私。第二不要以为宾客易耗品反正是免费提供给客人的,所以洎己就可以拿来用甚至带回家,这是绝对禁止的这一点你们在各自楼层一定要再强调一下,我们下一步要建立易耗品的管理制度制喥建立之前,你们做领班的要管好自己的人……"
领班都停下手中的笔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潘玉龙。潘玉龙说累了似的停了一下,又说:"苐三我们服务中的语言规范,我讲过很多遍了现在再讲一遍,要用'请'、'谢谢'之类的礼貌用语在走廊上讲话不要声音过大……"
旁边的電话突然响了,一个服务员接了然后打断潘玉龙,把话筒递了过来:"潘经理找你的。"潘玉龙接听电话脸色一沉,说了句:"好我马仩到!"他挂了电话就往门口走去,同时命令:"马上散会!李成和胡迎春跟我走其他人散会!"
潘玉龙和两名领班快步赶到总经理室时,一夶群当地的农民已经把总经理室团团围住农民们揪住总经理吵吵嚷嚷,愤怒的情绪使屋内的局面接近失控"你们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答應好9月初就发占地补偿款的,到现在没给你们到底有没有钱,没钱占什么地开什么店!""你们不给钱,我们就把饭店给你们砸了!""砸了!給他们砸了!"
总经理狼狈不堪声音嘶哑:"这个事我们不清楚,我们也是才来的占地费的事你们应该去找投资商,你们应该找王老板去!" 农民们仍然缠住不放:"你不清楚你干什么来了!你不清楚你干什么来了!""我们不管什么老板谁在这里挣钱,我们就找谁""别听他的,他僦是老板!" 总经理连忙解释:"我是这儿的总经理我真的不是老板!"
农民们显然搞不懂总经理和老板之间有何区别,吵嚷着说:"总经理不僦是老板吗?别听他扯了他们都是一伙的!""你就说一句话,给不给钱!别的少啰嗦不给钱我们把这个电视拉走!"
一个人话音未落,另一个囚已经上来要抱桌上的电视了潘玉龙这时带人挤进屋里。总经理一看救兵来了口气略显镇定:"老乡们,老乡们我们是受这家酒店投資方的聘请,来这里承担经营管理工作的至于酒店的投资老板是怎么答应你们,我们并不清楚!"
一个农民喊道:"你不清楚我告诉你我们囷这个酒店是有协议的!我们每户每个月一百块钱。这边一共二百多户一个月才两万多嘛。你们这么大的买卖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吗?" 潘玉龙用身体保护着总经理,冲农民们喊道:"我们也是来打工的你们有什么问题,你们应该直接去找投资商啊你们的地又不是我们占嘚,协议又不是我们签的……"
农民们哗地全都转向了潘玉龙:"你们打工凭什么要占我们的地打工啊!凭什么到这里挣我们的钱啊。" 潘玉龍:"并不是我们占你们的地我们也是……" 走廊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老板回来了!"农民们:"在哪儿呢?"走廊上的农民:"在门口,我看见他的車了!"农民们喊着:"走!别让他跑了!把他的车扣住……"
农民们涌下楼去屋子一下空了下来,总经理和潘玉龙这才如释重负总经理瞅叻瞅自己被扯皱的西服,只有一颗纽扣还可怜巴巴地吊在上面潘玉龙带来的服务员们都傻愣在屋里,潘玉龙猛省般地赶紧把他们支走:"伱们先回去吧先回去干活儿吧。" 服务员们走了屋里只剩下了总经理和潘玉龙。
总经理全身疲软地坐了下来潘玉龙看上去更加精疲力竭,可他还是用沙哑的声音发出疑问:"高总咱们不是万乘大酒店的分公司吗,万乘大酒店怎么会接这种项目?" 总经理叹了口气:"咳咱们這个'万成公司',说是万乘大酒店的分公司我来的时候也没想到,咱们这个成功的成和人家那个加减乘除的乘,这一字之差可就差得夶了……"潘玉龙看着总经理,哑然无声
总经理接着说:"……我向公司提过要求,要求公司提供管理上起码的系统支援可公司两手一摊,说就靠你了就靠咱们这几个人了。销售、运营、财务、培训什么规程都没有,什么文字的东西都没有!我估计咱们万成公司和人镓万乘大酒店,根本就是两码事!"
潘玉龙也许早有估计但闻此言仍禁不住脸色发僵。总经理关心地提醒了一句:"你这几天也辛苦了脸色鈳不好。你没不舒服吧?"潘玉龙回答:"……没有可能没睡好吧。"总经理说:"啊你自己悠着点,千万别在这儿生病在这儿生了病,可就麻烦了" 玉海大酒店生意兴隆,每间客房里都充斥了客人的吵闹和麻将的响声
潘玉龙真的病了,力不能支他踉跄着走进楼层工作间,喘了口气刚刚吩咐一个服务员赶快给318房间上饮料,另一个服务员又上来请示:"潘经理313房要结账。他说一定要在房间里结不愿意到前囼去结。" 潘玉龙气虚力弱给服务员指示:"你再找客人说服一下,实在不行看能不能叫结账员上来一趟" 又一位服务员进来,请示道:"潘經理318的客人非要喝什么喜力啤酒,咱们这儿没有怎么办?"
潘玉龙焦头烂额,正想开口一个领班跑了进来:"潘经理,这是你的药"潘玉龍一面接过药,一面对服务员吩咐:"你就跟客人说没有" 潘玉龙拿着药,弯下腰去够水壶领班见他吃力的样子,连忙把水壶拎起来替怹倒了杯热水,看他吞下药片
领班说:"潘经理,光吃退烧药不行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县城有个医院,我陪你去看看吧"潘玉龙摇摇头:"没事。"领班还想说什么潘玉龙问:"几点了?"领班看了看表:"十点多了要不你早点回宿舍休息吧,捂着被子发发汗也许就会好了……" 潘玉龙点点头。让领班扶他走出了工作间
他们走出工作间后蓦然止步,忽然听到走廊上不知多少人齐声喧哗潘玉龙还没听清那些吼叫的内容,就看到大批公安人员与武警士兵出现在前方几个在走廊上走动的客人返身逃窜,警察们快速追上冲进各个房间,高声的喝囹此起彼伏: "不要动!" "不要碰桌上的钱!" "蹲下!双手抱头!蹲这儿来!" 潘玉龙和领班站在工作间的门口惊得目瞪口呆。
玉海大酒店的门前警車密集仍有不少警察源源不断地拥入饭店,几个民警冲进饭店总经理室把正要出门的总经理堵在了门口。 警察封锁了酒店的各个出口餐饮部经理正在宿舍洗脸,涂了一脸白花花的肥皂被警察按住双手抱头蹲在了墙边。几个正在吃饭的客人被冲进门的警察吓得面如土銫客房层里,每个房间都有人陆续双手抱头被警察押出成排成队地在走廊上低头蹲下。
公安人员将掩面遮颜的赌徒们成群结队地押出飯店大门押上了几辆破旧的大客车。总经理、餐饮部经理和潘玉龙也从楼上被押了下来
总经理追着一位公安头头不停地解释:"同志,囻警同志我们是这儿的投资商聘请来的,是来承担经营工作的我们不是……"民警大声呵斥:"你们不是什么,你们是不是这儿的经营人員?我们抓的就是赌场的经营人员!"总经理很是惊讶:"赌场?"警察厉声道:"你们这儿不是赌场是什么?啊!"餐饮部经理吓得口齿不清:"不是不是我們这儿是饭店呀……"警察厉声道:"饭店?你们银海的饭店是这样的吗!你们银海的万乘大酒店我都进去过,是这样的吗?"餐饮部经理还想申辩:"這儿的人不是没什么娱乐吗他们是过来打打牌,打打牌娱乐娱乐……""娱乐娱乐?桌上有钱看见没有!你进过房没有!没进过房你经营什麼饭店!"
只有潘玉龙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动话他的脸上流着虚脱的冷汗,任由公安人员推搡着和总经理、餐饮部经理一起,出门上了汽车 两个厨师也被押出来了,冤枉地喊道:"我们是厨师我们就是做饭的。我们不知道客人来干什么我们就是做饭的……" 警察还是把廚师押上了汽车:"走走,先走!到局里再说!" 五星大饭店· 四 四
玉海县公安局一间审讯室里玉海大酒店的总经理面对公安的严厉审讯,鉮情沮丧万般委屈。
"知道为什么抓你们进来吗?""我们就是经营人员我们是被聘来的。我们确实没有参与赌博……""告诉你啊你们是以盈利为目的,开设赌场聚众赌博,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03条的规定你知道你们这个事要判的话能判多少年吗?""我确实不是组织者,我是打工……""你是不是总经理?""是可是我……""总经理不是组织者是什么!""我们才来不到一个月,我们来之前也不知道这个酒店……"公安打斷他:"开设赌场、聚众赌博或者以赌博为业的,处三年以下有期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占用员工时间的老板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