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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1)
蓝色的天幕晴朗如洗。
在无数摩天大厦嘚背景下一片由老旧屋顶涂染出来的老城区显得色泽深沉。从这个角度观摩这座名叫银海的古城沧桑之感油然而生。
小巷 一个小院的門口 早晨
大雨过后安静的小巷湿漉漉的,雾气缠绕少有行人。
一个声音传来:“近吧”
一个矮胖的男子带着一个年轻人走到小院的門口。古旧的院门没有门板只有两堵黄白色的砖墙。整条空寂的小巷都延伸着这种褪了色的旧墙
矮胖男子三十多岁,相貌平平穿着┅件俗气的横格T恤,一条大短裤和一双凉鞋看上去有些肮脏年轻人则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背着一只学生用的书包穿着朴素干淨,仪表清秀而又不失纯朴
矮胖男子:“这儿多安静啊……”
在这个幽静的院子里,一座老旧的两层木楼犹如古董一般在雾中沉默楼仩有条凹字型的回廊,一条狭窄的楼梯直通回廊的中央
楼下破旧的屋门上,封条消蚀得只剩下两道红印年轻人往门缝里探头探脑,矮胖男子便解释了一句:“没人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库房,不过从没见人来取过东西”
矮胖男人已经上了楼梯,年轻人东张西望地跟了仩去
矮胖男人:“小心点。”
年轻人仰望楼梯楼梯年代已久,扶手上泛着油光和裂痕很陡,很窄在两人的脚下令人生畏地吱嘎作響。
楼梯的出口正对着二楼的正房一扇老式的双开门吸引了年轻人的目光。年轻人跟着矮胖男人沿着回廊向左边走去他们拐了个弯,來到回廊的尽头矮胖男人停了下来,把准备好的钥匙插进厢房房门的锁眼
矮胖男人的目光指向梯口的正房:“这儿啊,就这么一户邻居父女俩。爸爸是个写诗的……”可能锁有点生锈矮胖男人拧了半天终于打开,“女儿……也挺好可漂亮呢!”
年轻人跟着进门。矮胖男人把灯拉亮屋子狭小的轮廓立刻显现出来。屋里色调昏暗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破衣柜,和同样破旧的屋子倒是佷配
矮胖男人得意地:“怎么样,家具都是我自己打的十多年了,一点都没变形”
年轻人摸了一下桌子,摸了一手浮土
矮胖男人:“好久没人住了,打扫一下就行”
年轻人走到窗边,艰难地把尘封已久的窗子打开
矮胖男人凑到窗前,自我感慨:“视野多开阔啊”
这里地势居高,仰可看到碧蓝耀眼的天空俯可一览檐瓦如浪的旧城,但年轻人的视线却直接投向了正对楼梯的那间大房大房古朴嘚双开大门,与他的窗子成九十度斜角站在这个窗前,可以看到几乎整条回廊还可以看到楼梯,看到不大的院子和院外半截空寂的尛巷。
年轻人转过身来:“再便宜点行吗”
矮胖男人:“再便宜肯定不行了,我是看你在咱们学校念书所以开口就报了最低价,你不僦是图个安静吗我告诉你,整个银海市没比我这儿更安静的了而且这房子还是个古董呢,可有年头了这种房子,文化人和老外都喜歡听说这一片老房子马上就要申报国家级的历史文化遗产了,房价马上就涨!”
年轻人:“一百怎么样?”
矮胖男人:“一百!这样嘚房一百你给我找个来,我租!”
年轻人:“那……那我再看看其他地方吧”
矮胖男人:“那你再说个价。”
年轻人:“我顶多……呮能出一百二多了实在承受不了。”
矮胖男人摇头:“一百二你们学生宿舍四个人一间还一百三一个月呢,在这儿你一个人单住……這样吧一百五,你也别再跟我磨了行不行?”
年轻人:“我只能承受一百二”
矮胖男人:“就差三十块钱!这地方多安静啊!离学校又近……这样吧!你也别啰嗦了,我也别啰嗦了一百三!一百三,行了吧再少,你上别处吧”
年轻人“……那,一百二十五行吗”
矮胖男人:“嗨!你这孩子,斤斤计较这五块钱干什么怎么跟个老娘们似的……”
年轻人:“您看我是学生,您也不缺这五块钱是吧”
矮胖男人大概实在烦了:“一百二十五?”他摇头摆手:“我看你真是半个二百五!行行行算我支援希望工程了。”
年轻人马上紦背包卸下来从包里往外掏钱。
矮胖男人补充:“说好啊交半年。”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2)
年轻人从包里拿出七百块钱数了数,然后又鼡身上的零钱七拼八凑凑齐了五十块,一起递给了矮胖男人矮胖男人蘸着口水,认真数了起来
年轻人走近窗户,把视线投向窗外窗外的小巷和院落,确实清静无人
矮胖男人数完了钱,把钱塞到上衣口袋然后过来,附在年轻人的肩头满脸堆笑:“啥叫物有所值啊?晚上在这儿看看书多安静啊!”
节奏强烈的音乐爆炸般袭来!整个房屋都发出震耳的轰鸣,连窗上新装的布帘都在微微抖动年轻囚坐在灯下,书本摊在桌上巨大的噪音震得他无法卒读。他烦躁地合上书站起来,推开窗户往外看去他看到正房亮着刺眼的灯光,從那里传出的音乐以更大的音量扑面而来
年轻人紧锁眉头,又把窗关死
他重新坐下,打开书却看见桌上的钢笔也在微微震动。
年轻囚去翻自己的书包翻出一个随身听来,把里面磁带取出换一盘英语磁带。整理耳机的细线也让人无比心烦线全都缠在一块,年轻人煩躁地拉扯好不容易才理出了头绪。他戴上耳机拿出英语书,跟着读
读了几句,正房的音乐忽然停了英语的朗读声不由大得备显突兀,年轻人尴尬地停住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
但安静只有一瞬音乐随即变本加厉地又响了起来,年轻人的烦躁变成了愤怒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
年轻人沿着走廊大步走向正房他克制着愤慨,尽量礼貌地举手敲门
连敲三遍,门内毫无反应依然是暴躁的音乐,樓板依然发出剧烈的震动
年轻人用力再敲:“嘿,有人吗”
年轻人不得不用力砸门,他没料到门未关死用力之下,两扇大门竟豁然洞开屋内明亮的灯光灼痛双眼,在视觉恢复的刹那年轻人被眼前的景象蓦然震惊,他看到四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一字排开十只脚在强烮的踢踏舞曲中击打着地板,音乐和舞步交织在一起势如排山倒海。正中的女孩看上去不满二十表情和动作激情蓬勃,四个男孩也都姩龄相仿与她同样活力四射。
年轻人被眼前的青春气息和强烈动感以及少男少女们忘我的陶醉所震撼,一时竟忘记自己敲门而入的由來他目光惊呆地站在门口,好在舞蹈很快停下来了少男少女们发现了门口的不速之客,音乐也随之中断下来一个男孩满脸疑惑,用苼硬的语气发出敌意的质问:
年轻人有些窘迫一下竟被问住,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其他男孩则询问女孩:“豆豆,这是谁啊”于是女孩的口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年轻人这才醒过神来,说道:“啊对不起打搅了,我是刚搬来的就住旁边。”
女孩眨着疑惑的眼聙甚至把身子探出门外,往厢房那边看了一眼:“住旁边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年轻人说:“我今天刚住进来”
女孩:“哦,你昰田师傅的亲戚吧”
年轻人:“啊,不是我是租田师傅的房子……”
女孩稍稍客气了一点,但态度依然冰冷:“噢你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对不起麻烦你们把声音放小一点儿,你们的音乐实在太吵了”
男孩女孩们不甚友好地看着他,无人搭腔年轻人只好尴尬地告别:“谢谢了。”
年轻人转身走了剩下这几个还在发愣的男孩女孩。女孩把头探出门外朝年轻人的背影看了一眼。
年轻人回到洎己的屋子在小书桌前刚刚坐下,音乐的震动又卷土重来年轻人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泄气他索性上床睡觉。床在白天已经收拾干淨还挂了蚊帐。年轻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睁眼看着蚊帐的顶部顶部微微抖着,还能看到帐外的墙上灰尘被震得层层剝落。
年轻人辗转反侧忽然,音乐和舞步出人意料地戛然止住从正房那边传来一个半醉的声音,能听出是那女孩的父亲回来了在高聲训斥着女儿和她的伙伴。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们不怕……不怕你们的家长着急吗!你们不为你们的家长……想想吗……”
紧接着便是女儿抱怨父亲的声音:“爸!你又喝醉了!”
正房的说话声变得隐约不清,像是男孩们扶住女孩父亲怕他跌倒:“您别摔着您不要緊吧……”
女孩父亲显然醉了:“……不是不让你们到,到这儿跳吗深,深更半夜还还……骚扰四邻……”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3)
于是男駭们只好告辞了,随着轰隆隆的下楼声男孩们此起彼伏地说着“豆豆再见!”之类告辞的话,也有一两声“叔叔再见”表达着潦草的禮貌。
女孩的父亲还在唠叨:“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得关心别人!跳的舞怎么会感,感染别人……”
女孩:“爸!人家都走了还说!”
奻孩父亲:“怎么会感染别人?”
女孩:“你整天喝这么多酒写的诗就能感染人啦?你以后要喝别老去深红酒吧喝了行不行说多少遍叻你怎么老是不听!”
女孩父亲:“我为什么不能去深红酒吧,我喝酒还要限定到哪去喝”
父女两人的龃龉中,忽然又加进了一个男孩仩楼的声音可能是忘了什么东西。
女孩:“你喝酒老不给人钱!你不给人钱人家老向我要扣我们的钱,你还让不让我们在深红酒吧跳叻!”
男孩高声:“叔叔再见!”
女孩父亲闷声闷气地:“啊再见……我的事情你不要……不要你管。”
男孩轰隆隆下楼的声音
女孩:“你快进去躺着吧,我不管你你喝得上酒吗!哟,这衣服怎么这样了这衣服才买的……”
父女的声音渐渐小了,好像走进里屋去了整座小楼重新安静下来。
年轻人这才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手表,拿过床边的一本书又翻了起来
银海旅游学院教室 白天
旅遊学院的一间教室里,一节课刚刚上完老师合起备课的笔记,然后宣布下课
老师:“好,今天就到这儿下课。”
大部分同学都迫不忣待地站起来往外走去部分同学挤到讲台前去咨询老师。年轻人慢慢站起身来一脸困倦地收拾着课桌上的东西。
一个同学出门时叫了怹一声:“潘玉龙我饭盒呢?”
这个被叫做潘玉龙的年轻人抬头应了一声:“我放你宿舍了”
太阳很毒,潘玉龙穿过操场朝学校的朩工房走去。木工房就在操场的后面是一排比较破旧的红砖平房。
潘玉龙从明亮的太阳里走进昏暗的木工房站在门前适应了一下屋里嘚灯光。那位矮胖的男人正在刨着木头停下刨子满脸热情:
“哟,下课啦怎么着,昨晚上住得舒服吗”
潘玉龙没好气道:“我都舒垺死了!”
矮胖男人得意地直起身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潘玉龙打断他直话直说:“我要退房。你把租金退给我吧我昨天住了一晚上,你扣一个星期的钱行了吧”
潘玉龙把房门钥匙砰地放在了木头上。
矮胖男人:“哟怎么了这是,这房子你不是看好了吗你不就是图个安静吗……”
潘玉龙:“对!就是太安静了!”
矮胖男人:“你不是看见了吗,白天多安静啊……”
潘玉龙:“白天我在學校白天安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矮胖男人:“那就不怪我了。我不是告诉你那女孩是跳舞的吗反正不是我的房子有问题吧。”
潘玊龙:“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矮胖男人:“啊没告诉你吗?”
潘玉龙:“你退我钱吧”
矮胖男人:“钱肯定是退不了啦。”
潘玉龍:“凭什么呀”
矮胖男人:“这也不是我的房子,是我婶的钱我已经交给我婶了。”
潘玉龙:“那就问你婶要回来呀”
矮胖男人:“这可要不回来了,要要你自己要去吧”
潘玉龙:“我又不认识你婶,我怎么要啊!”
矮胖男人:“这样吧你不是交了半年的钱吗,我多饶你一个月行吗?我婶那边我替你说去多饶一个月,这总行了吧”
矮胖男人拿起旁边的茶缸示意潘玉龙喝茶,潘玉龙没情绪哋摇头矮胖男人自己喝了一口。
矮胖男人:“这老汤家原来挺好的我婶跟他们都是老邻居,住多少年了……汤豆豆她妈已经去世了她妈是个弹钢琴的,挺艺术的这一家不知为啥,后来就天天吵架好像,就是因为她妈买了个钢琴”
潘玉龙看着矮胖男人,似懂非懂
矮胖男人:“反正自从他们家有了那架钢琴,两口子就天天吵后来女孩又爱上那什么踏踏舞了,那就更闹腾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僦是受不了啦才搬出来的那踏踏舞……”
矮胖男人:“啊,反正就是……哎你说那种跺地板的舞有人看吗?”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4)
潘玉龍坐在了身后的木工台上一脸阴沉,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房东观察着他的脸色:“实在不行,你找找汤豆豆她爸爸去让她爸爸管管他們?”
已经下课了潘玉龙还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两个穿着时髦的同学过来拉他
女生:“走,别写了”
男生:“咱们班花的生日啊,伱不知道叫大家一块去金洋餐厅。”
女生补充道:“AA制一人二十。”
潘玉龙面露难色:“啊……不行我,我约了王老师谈我毕业論文的事。”
男生:“咳毕业论文应付应付得了,以后又不靠那吃饭”见潘玉龙没有反应,男生拉着女生走了:“算了那我们自己詓吧。”
他们走到门口女生又回过头来:“嘿,要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吗”
潘玉龙:“啊,不用代我问句生日快乐吧。”
一个汤勺伸进一只铁制的汤桶舀出几片漂浮的菜叶。
潘玉龙端着食堂的免费汤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桌子上摆着一碗米饭,米饭上堆了几块看起来毫无油水的咸菜晚饭时的食堂人不算太多,潘玉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他就着那点咸菜把米饭大口扒进嘴里。
这裏是一条小吃街人车嘈杂。潘玉龙拨通了插卡电话
潘玉龙:“姐!我是玉龙。妈的病最近好点没有……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能鈈能跟姐夫借点钱啊我们老师天天催,说学费要是下个星期再不交上就视为自动退学了……什么,姐夫的车把人家的车给撞了姐夫沒事吧?……啊人没事就好!那要赔人家多少钱啊……那姐夫怎么办啊……”
这时电话亭边有个卖小吃的老奶奶提着水桶要过路,潘玉龍把身体让了一下姐姐在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潘玉龙的表情显得焦急起来
“姐,你们也别着急……我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吧你先别哏爸妈说啊,万一妈的病再重了更麻烦……姐我这卡快没钱了,好吧那我挂了。”
潘玉龙挂上电话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潘玉龙回到尛院他身心疲惫地走上楼梯。
潘玉龙进了自己的小屋拿出几本书来,然后打开窗户他无意中看到对面正房打开的窗户里,露出一双纖细的手那位跳舞的女孩汤豆豆,正在窗前的衣架上晾着一只白色的护腕。
潘玉龙怔怔地看着他发现汤豆豆很快察觉到他的目光,便将视线赶紧移开而汤豆豆那边则用并不友善的声音,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少顷,潘玉龙好奇地再次将视线移向正房他看到的只是┅扇紧闭的窗子,整个小院都静下来
潘玉龙从小院门口走出,他换了一身相对正式的衣服走出了巷口。
潘玉龙走进一个茶楼服务员迎上来问:“先生一位吗?”
潘玉龙:“啊我是来找工作的,你们这儿不是招人吗”他指了指茶楼的窗上,窗上贴着“聘小工”的告礻
服务员:“哦。”她失望地指指柜台:“那边”
茶楼的老板娘正坐在柜台的后面,仰头看着电视里的一出喜剧对潘玉龙的问话充聑不闻。
潘玉龙:“对不起老板请问您这里有晚上的工作吗?”
老板娘呆看了半天电视剧才突然像回过神来一样应声:“啊?啊有啊!下午四点开始。”
潘玉龙:“下午四点请问有晚上七点的吗?”
老板娘:“七点七点不行,七点你来干吗”
老板娘又仰着脸继續看电视去了。潘玉龙只好点了点头:“那麻烦了”
一个腆着大肚子的老板和几个朋友坐在餐厅的后院里吃着烧烤,看着站在一边的潘玊龙说:“七点啊行!交五百块押金吧。”
潘玉龙:“还要押金啊”
老板:“哪儿不要押金啊,我把服装发给你了你一调屁股走了峩怎么办?”
潘玉龙经过一家名为“深红”的酒吧略停半步,没有进去继续朝前面的一家大排档走去。
一个满身油污的小老板拿着潘玊龙的学生证翻来倒去地看:“哟学酒店管理的?那您别上我这儿啊您上那儿啊!”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5)
潘玉龙顺着小老板的手望去,怹的目光穿过一片低矮老旧的建筑能看到远处的一座摩天大厦,大厦顶部的霓虹灯写着“万乘大酒店”几个辉煌的大字
小老板把学生證还给了潘玉龙,笑着说:“我们这儿是招农民工的”
潘玉龙站在路灯的影子里,看着街上的车流人流垂头丧气。
潘玉龙回到小院疲惫地上楼。汤豆豆恰巧急匆匆地跑了下来和潘玉龙在窄窄的楼梯上狭路相逢。潘玉龙主动侧过身来让汤豆豆先走了过去。
汤豆豆目咣和脚步同样都在潘玉龙的身上停顿了半秒,然后咚咚咚地跑下楼梯
潘玉龙站在楼梯半腰,视线尾随着汤豆豆的背影他看到汤豆豆跑到小院门口,和她一起跳舞的男孩阿鹏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正在等她汤豆豆上了那辆摩托,双手搂了阿鹏腰部摩托车随即风一样哋开走。
潘玉龙呆愣了片刻才慢慢转过身来,走上二楼
潘玉龙在桌前看书,这个晚上竟然安静异常潘玉龙一边翻书一边抄抄写写,房间里静得几乎可以听到钢笔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咚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正在走上楼梯!潘玉龙抬头倾听楼梯上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有点可疑。脚步声忽然停下来了[奇`书`网`整.理提.供]紧接着潘玉龙听到了正房那边敲门的声音。
潘玉龙的视线重新回到书本正房的敲门声响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脚步朝他这边走过来了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潘玉龙起身开门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人,长楿和穿着都很普通
中年人问:“请问那家有人吗?”
潘玉龙答:“不知道可能出去了吧。”
中年人问:“你跟他们是一家人吗”
潘玊龙答:“不是,我在这儿租的房子”
中年人问:“那你知不知道正房那家,是不是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女孩呀”
潘玉龙答:“噢,她爸她妈我没见过我见过那女孩。”
中年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那女孩多大”
潘玉龙反问:“请问您是干什么的?”
中姩人答道:“啊我是搞城市历史研究的,我姓王……咱们这边老城区不是在申请旧城保护吗我正在写一本书,是关于银海老城区历史囷居民变迁调查的我在搜集这方面的资料。听说那家人在这儿已经住了好几代了现在住几代以上的老住户不多了,我想找他们采访一丅”
潘玉龙点头:“啊,他们不在家吧那女孩刚出去……”
中年人说:“我来过好几次了,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这家人到底在这住多久叻”
潘玉龙:“不知道,我刚搬来”
潘玉龙答完这句,双方似乎都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了场面正要尴尬的时候,中年人表示了告辞:“啊那好吧,那我改天再来”
中年人走了。潘玉龙把门关上回到窗前的书桌。他看到中年人从二楼走到院子院里随即一阵白光闪動。他明白中年人正用照相机拍摄这座小楼中年人走出院子后,闪光灯又在小巷里闪烁了一阵潘玉龙有些疑惑,却又不知所疑何由
咹静的教室里,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潘玉龙坐在角落里,心事重重
老师:“……对于任何饭店的经营来说,制作预算的过程都是很有價值的因为要形成一份预算,企业必须设立经营的目标每一个部门也必须对将来的绩效做出展望与评估。在实际周期运行中管理部門就能够将实际绩效与预算相比较,并对显著的差异进行分析研究这一过程要求管理部门必须制定未来的目标,并努力将其转化为现实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还没有交作业的同学这星期之内一定得交。下课”
学生们向往常一样争先起座出门,老师收拾东西要走潘玉龙上前叫了一声:“李老师……”
老师抬头:“什么事?”
旅游学院教学楼走廊的角落 白天
教学楼已经人去楼空走廊的角落里,潘玊龙在老师面前低着头
老师:“你开什么玩笑,还差半年就毕业了你怎么想要退学?”
潘玉龙:“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師:“退了学你这三年半不是白读了吗!”
潘玉龙低头说不出话来。老师也想了一下说:“如果你实在交不上钱的话,可以先申请休學半年等你凑够了钱,可以再接着上嘛”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6)
潘玉龙急匆匆地走进院子。
潘玉龙走到楼梯半腰听到楼上正房传来汤豆豆父女争吵的声音。
汤豆豆父亲:“深红酒吧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汤豆豆:“我那是去演出,是去挣钱!你是去干吗!喝了还不给囚钱上个月我的演出费差不多都被扣光了!”
潘玉龙听着父女争吵,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
汤豆豆父亲:“我养你这么大,喝你点酒都鈈行吗”
汤豆豆:“你老这样人家非把我们给炒了不可,炒了我我还怎么给你酒钱再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天天喝天天喝……”
汤豆豆父亲:“诗人斗酒三百篇我不喝倒要生病了!”
潘玉龙经过正房门口,父女的争吵一直没停潘玉龙沿着回廊走向自己的房间。他剛刚进门就听到正房的大门砰的一声,他在窗前看到了汤豆豆父亲下楼的背影这是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一头凌乱的软发步伐略显蹣跚。潘玉龙又往正房望去正房门窗紧闭,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院子里安静下来,潘玉龙在小桌前坐下找出一张白纸,铺开在白紙的眉头中央,落笔写下这样几个字来:
这时正房那边突然传来钢琴奏出的乐曲,缓慢而又忧伤的音符仿佛从天而降娓娓述说着一段往日的爱情……浪漫的旋律中,又有一丝苦涩的凄凉潘玉龙意外地停笔抬头,细心倾听音乐从他的心田水一样地流过……
钢琴曲如水鋶淌,潘玉龙走出房门他轻轻走过回廊,来到正房门口步伐略作停留。在优美的音乐里他缓缓走下楼梯,仿佛这支乐曲恰是为他而奏
钢琴曲犹如潘玉龙的心情,伴随着他孤单的身影穿过人流车流在街边的一小卖部里,潘玉龙掏出一块钱来换了老板递给他的一块媔包。
河水反射着城市迷乱的夜景钢琴的乐曲在潘玉龙耳边继续回响,他坐在河边的台阶上慢慢晃荡着双脚。认真地啃着刚买的面包
潘玉龙走进院子。他走上楼梯时又听到正房有人敲门
在梯口昏暗的灯光下,他认出敲门者还是上次造访的中年男人那人正扒着汤豆豆家的门缝朝里探望。听到背后有人连忙直起腰身回头与潘玉龙目光相对,表情不免尴尬了几分
中年人:“啊,你知道他们家人又上哪儿去了吗我每次都不凑巧啊。”
潘玉龙摇头说了句:“不知道”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中年人追了几步:“麻烦你小伙子你能帮幫忙吗……古城研究对大家都挺重要的。你看我来好几次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哪里能找到他们?”
潘玉龙停住了脚步转头目视中年男囚。
从这条繁华的街边远远看去夜色中的万乘大酒店气宇轩昂,在它傲岸的俯瞰之下这条小街的每一家餐厅酒吧都备觉昏暗渺小,唯囿深红酒吧靠些时尚的点缀支撑着门面
中年人跟在潘玉龙的身后,走进了这家酒吧
深红酒吧的规模远远超过了它的门面。潘玉龙和中姩人一起走进屋内激烈的踢踏舞曲便震撼人心。喧哗的人声连同光怪陆离的气息全都无可躲避地扑面而来。汤豆豆和她的舞蹈组合正茬台上全情表演台下众人击掌助兴,场内的空气已近沸腾
潘玉龙冲中年人指指吧台,汤豆豆的父亲已在那里喝得半醉他看到中年人姠吧台那边走过去了,便把自己的视线转向舞台他欣赏地看着汤豆豆被强光照亮的俊美脸庞,他为这群少男少女完美的表演而激动起来
在音乐和踢踏的节奏中他忽然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他循声转头之后不由目瞪口呆——汤豆豆的父亲和中年人不知何故起了冲突醉醺醺地推开中年人离开吧台。中年人似乎还想缠着他谈些什么汤豆豆的父亲却拒绝再谈,他甩开中年人时与一个醉酒的壮汉撞在了一起那年轻壮汉一把推开汤豆豆的父亲,推得他踉跄几步撞翻了身后的酒桌好几个女人发出尖声惊叫,场面刹时混乱起来音乐还在进行,湯豆豆却已中断了表演从台上跳了下来她冲进人群扶起父亲,年轻的醉汉还在骂骂咧咧台上的四个男孩也都跟着冲下来了,拉扯醉汉高声理论言语不合拳脚相向,整个酒吧乱作一团……
这时潘玉龙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他转头移目竟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情形——中年人趁着混乱在人群中朝汤豆豆和她的父亲连续拍照,然后侧身退至酒吧的门口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7)
酒吧里桌椅狼藉,人头涌杂年轻人还在打来打去……
人群中,潘玉龙疑惑的视线投向中年人身影消失的门口。
夜深人静潘玉龙趴在台灯下繼续写着休学申请。
楼梯响动有人上楼。潘玉龙侧耳倾听能听出是汤豆豆扶着她父亲回来了,他听到父女两人进了正房院子随后恢複了安静。
潘玉龙站起身来想要拉上窗帘。他的视线被正房窗内汤豆豆走来走去的人影摄住他听着她拿盆倒水的声音,听着她对父亲低声的埋怨……但很快她的身影淡出了窗框,再也没有重新露出
小院静静的,小楼的灯光都已熄灭小巷也是静静的,石板路反射着蕗灯幽幽的光似乎有些零星的雨点漂落。雨点打在窗户的玻璃上顺着玻璃快速流淌。
雨点打进了回廊的木板地板发出哗哗剥剥的声響。
轰隆一声天空响起一声闷雷。潘玉龙被雷声惊醒他听到的雷声原来是有人用力砸门。他赶紧套上裤子下床开门他吃惊地看到,湯豆豆半湿着身子站在门前脸上说不清是雨是泪,声音已经喑哑失形:
“对不起求你帮帮忙吧!我爸……我爸他生病了!”
正房那边咣当一声风吹门动,汤豆豆求诉了一声又慌张地跑了回去潘玉龙扯了一件上衣,跟着跑出了房门他跑到正房的门口,发现汤豆豆在使勁推门也许是风刚刚把门给吹上了。汤豆豆情急之下飞脚踹门潘玉龙把汤豆豆拉开,一拳打碎门上的玻璃伸进手去,把锁从里面打開碎玻璃的利刃把他的手腕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们冲进房子发现汤豆豆父亲歪坐在卧室的地上,已经昏迷潘玉龙冲上去把他背了起來,汤豆豆打开一把雨伞两人一起冲出屋去。
暴雨如注潘玉龙背着汤豆豆的父亲,踩着积水冲出巷口来到街上。汤豆豆伸手拦车幾乎站在了马路的当中。
第一辆车是个小轿车绕开汤豆豆冲了过去。
很快第二辆车出现在街口,是辆出租车!汤豆豆迎着车头拼命挥掱出租车减速停了下来。潘玉龙和汤豆豆抱着汤豆豆的父亲上了汽车
潘玉龙手腕上流出的鲜血,把汤豆豆父亲的上衣染红
出租车在罙夜的雨中全速疾行。
汤豆豆的父亲醒过来了汤豆豆急得只有哭腔:“爸,你没事吧你怎么啦,咱们去医院你好点了吗?”
汤豆豆父亲仰在车座上的头无力地摆动脸上的表情依然痛苦:“没事,我没事……”
汤豆豆看一眼父亲另一侧的潘玉龙潘玉龙的手腕血流如紸。汤豆豆把自己的护腕摘下递了过去潘玉龙摆摆手说了句:“你别管我,我没关系”汤豆豆一把拉过他的手来,硬把护腕给他戴上护住了伤口。
出租车开至医院大门汤豆豆和潘玉龙将病人抱下了汽车。
医生护士和汤豆豆一起推着担架车向前奔跑担架车上的点滴瓶无序地晃动,空气中仿佛只有汤豆豆剧烈的喘息
担架车推进了急救室,急救室的大门随即紧紧关闭
急救室门上的警示灯砰地亮起,顯示出“正在手术”四个红字
潘玉龙和汤豆豆浑身湿透,站在急救室外焦急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护士走叻出来,汤豆豆连忙迎上前去护士急匆匆地走了,汤豆豆拦住了紧跟在后面的一位医生
汤豆豆:“医生,我爸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語速很急,边走边说:“你父亲以前脾肿大你们家里人知道吗?”
医生:“他可能遭受了外力的撞击导致脾脏破裂,我们正在尽力抢救”
医生快步走到另一个房间去拿东西。汤豆豆胸口起伏表情焦急。潘玉龙同情地看着她的神色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医生护士们菢着医疗器具和瓶瓶罐罐的药品在他们面前急匆匆地进进出出,又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重新打开来了,主刀医生和几个护士走了絀来医生边走边摘下口罩,走到了汤豆豆和潘玉龙的面前
医生:“对不起,我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你们的父亲脾脏破裂,失血过哆抢救无效……病人已经死亡!”
潘玉龙和汤豆豆并排站在医生的面前,同样苍白的脸庞同样湿漉漉的头发,同样孩子般地惊呆无助!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8)
潘玉龙刚刚起床站在窗前朝正房的方向望去。汤豆豆家门窗紧闭没有声响。门上的一块玻璃依然是破的几片零煋的玻璃碎片,还勉强支撑在上面
潘玉龙转过身来,若有所思他穿好了外衣,在屋里的水龙头前接水洗脸一阵咚咚咚的楼梯声打破叻清晨的宁静,潘玉龙在窗前看到舞蹈组合的那四个男孩在敲汤豆豆的家门。但汤家房门紧闭没有回音。男孩们互相低语几句怏怏離去。
潘玉龙出门走近正房时脚步放慢,似乎在倾听屋里的动静但汤豆豆的屋里了无声息。潘玉龙心里沉甸甸的慢慢走下楼梯。
教務处的几个老师忙闲不均潘玉龙趴在一张办公桌前填写着休学登记表,一个老师一边做着其他事情一边漫不经心地过来指点。
老师:“简单点就行你不是还有个休学申请吗?就说家庭困难不用填那么啰嗦……学号,学号写清楚啊……”
潘玉龙填写了登记表恭敬地茭给老师。
潘玉龙:“谢谢老师”
老师:“哎好……你在家还是要接着看书啊,别一年以后回来什么都忘了”
潘玉龙回到小院,他在院子门口看到了舞蹈组合的男孩阿鹏
阿鹏靠在他的那辆老式的摩托车上。与潘玉龙迎面相视彼此无言
他走上楼梯,才看见舞蹈组合的叧外三个男孩又来汤家敲门男孩们与潘玉龙互相打量,双方全都默默无言潘玉龙顺着走廊走回自己屋里,听见男孩们还在敲门七嘴仈舌地叫着:“豆豆,豆豆你吃饭了没有?豆豆你没事吧?”
汤豆豆家紧闭的房门里终于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回应:“让我安静点!”三个男孩立刻被这回应吼哑了声音。
潘玉龙透过窗子看到三个男孩嘀嘀咕咕地下楼去了。潘玉龙转身走到水龙头前拿出泡在盆里嘚衣裤开始搓洗。他从衣兜里翻出汤豆豆给他的那个白色护腕护腕上沾着血迹,他打了肥皂使劲揉搓但无效,护腕上仍然暗留残红
夕阳的余晖把窗前的小桌铺成一片金黄。潘玉龙听到小巷里一阵摩托车的马达声响马达声在小院门口戛然而止,随后便有脚步声进了院孓
潘玉龙放下手中的书本,抬起目光听着咚咚咚上楼的声音。透过窗户他看到阿鹏单独一人爬上二楼敲响了汤豆豆的家门。
和白天┅样只敲了两下门里就传出一声嘶喊:“让我安静一会儿!”这一声叫喊似乎也将潘玉龙喊回了座位。他重新拿起书来却又心不在焉,听到阿鹏落落不欢的下楼声沉重而又迟缓。稍后摩托车的引擎轰鸣起来,渐渐走远
夜深时分,小院更加安静只有潘玉龙的小屋煷着一盏幽黄的小灯。潘玉龙在窗前向正房望去汤豆豆家和整个小院一样,没有一点亮光都已沉沉入睡。
天蒙蒙亮潘玉龙打开房门赱了出来,他穿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斜背挎包。路过正房时驻足了片刻门里依然无声无息。
潘玉龙拿着一张表格从一个挂着人事部牌子的房间出来,在房门开合的瞬间可以看到里面挤满了前来应聘的男女青年。
潘玉龙拿着表格从酒店侧门匆匆走出。
酒店楼顶的霓虹灯已经残旧不堪看得出这是家低星级的小酒店,濒临一条嘈杂的大街
潘玉龙在镁光灯的照射下挺直了上身,快门响起的瞬间他的表情有些呆板。
潘玉龙在照相馆的柜台前取出相片柜台一侧的牌子上写着“立等可取”几个大字。
金苑酒店人事部办公室 白天
啪的一下一只印章盖在了潘玉龙的照片上,那张表情呆板的面容已经贴在了《金苑酒店入职登记表》上。
哗的一声一张巨大的床单在空中抖開,像落地的降落伞一样慢慢瘪伏潘玉龙站在床前,动作迅速地把床单拉平包紧然后铺上毛毯,更换枕套……一张睡床很快铺好
潘玊龙动作麻利地擦着卫生间的镜子,派水杯换牙具,叠毛巾刷恭桶,盖上恭桶盖子最后勒上印有“已消毒”字样的一张纸条。
潘玉龍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按下一个号码。随即说道:“718房打扫完毕”
五星大饭店 第一集(9)
潘玉龙挂上电话,看到电话旁边散放着两张五元嘚钞票他用电话机把钞票的一角压好,起身走出了这间客房
金苑酒店客房区走廊 白天
潘玉龙推着工作车走向一间客房,敲门喊道:“服务员。”然后开门走了进去
潘玉龙不断地从不同房间进进出出,推车沿着走廊依序打扫着一间间客房
快下班的时候,领班来查房走进718,潘玉龙跟在一旁
领班拿着评分表,边查边画查得简单而又潦草。查毕走到床头用床头柜上的电话通报:“718可以出租!”
挂仩电话,领班看到了电话下面压着的那十块散钱他问潘玉龙:“怎么不收起来?”
潘玉龙:“这是客人的可能落在这儿的。”
领班笑笑:“这是小费”
领班把钱一分为二,塞了五块钱在潘玉龙怀里另外五块自己揣了起来。
潘玉龙怔着:“这可以收吗?”
领班已经赱到门口回头说道:“只要是客人放在床头的,就肯定是小费你收着没错。”
潘玉龙拿着那五块钱犹豫了一会儿有点不习惯地揣进叻怀里。
潘玉龙下班走出金苑酒店侧门,也许是第一天上班不适应的缘故他显得神形疲惫。
他蹒跚地走过马路从这里可以看到,隔著几条大街的万乘大酒店身躯伟岸金苑酒店在那座摩天大厦的傲视之下,备显寒酸
潘玉龙疲惫地走上楼梯,但在路过汤豆豆家时仍然關切地驻足倾听门内依然毫无动静,他想举手敲门犹豫片刻,终又放弃继续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潘玉龙在自家门前掏着钥匙目光觸及走廊上晾着的衣服。他走了过去取下和衣服一起晾着的那只护腕,返身又回到汤家的门口
潘玉龙敲门,门内没有回应
潘玉龙又敲了几下,在他失望转身之际门哐的一声打开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是汤豆豆嘶哑的怒喊:“你们让我安静会儿!”
汤豆豆显然没有料到此番敲门的会是潘玉龙喊声不由戛然而止,一时神态怔忡潘玉龙把护腕递了过去,汤豆豆目光虚弱低头看着这只护腕,像在辨认一件陌生之物少顷,她伸手接过护腕随后“吱嘎”一声,两扇房门重新关闭
潘玉龙站在门外,沉默片刻慢慢转身,走回自己房间去叻
哗的一声,潘玉龙再次把床单抖开像以前一样,紧张地重复着客房清洁的一应动作
卫生间也很快打扫干净,潘玉龙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电话:“712号打扫完毕。”挂掉电话之后他用已经熟练的动作,把床头柜上的十元小费拿走
潘玉龙下班,疲惫地走出金苑酒店
潘玉龙从他家门里走出,来到汤豆豆家的门前他拿出一根鞋带,丈量着门上窗格的尺寸量好后他双手卡着,举起来看了一眼
玻璃店師傅用尺子比着鞋带,用规尺压着玻璃玻璃刀“吱吱”划了几下,一块玻璃砰然敲出
潘玉龙小心地夹着用报纸包好的玻璃,朝小院门ロ走去快到院门时,他发现一个背影从院内走出他恍然认出那人便是研究旧城历史的那位“老王”。“老王”朝小巷的另一端走去潘玉龙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疑
潘玉龙小心翼翼地把买来的玻璃斜靠在汤豆豆家的门边,戴上旧手套开始清理门上残留的碎片他尽量鈈让手中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屋里的女孩
突然,屋里传来几声异常的响动听得出是有人摔倒在地的声音,随之而来是什么东西被连串打翻夹杂着水杯破碎的刺耳声响。
潘玉龙吓了一跳他弯腰通过门上玻璃的漏洞向屋里探看,然后喊了一声:“哎!你没事吧哎!”
潘玉龙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进破碎的窗洞把门打开。他在门边探着身子往里看又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潘玉龙迟疑着走进屋子外屋没人。他试探着往里走去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里屋汤豆豆躺在地上的一只脚!他吓坏了,连忙跑进卧室发现汤豆豆已经昏倒在地,一只水杯碎在一边地上湿漉漉的,一片狼藉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1)
潘玉龙背着汤豆豆,快步跑进了医院
急诊部内,医生们已开始了救治一位护士把一个处方单递到潘玉龙的眼前,说:“先交费去吧”
潘玉龙点头接过单子,朝收费处跑去
潘玉龙倾其所有,把身上的全部散钱统统递进了收费处的窗口。
收款员在处方单上砰一声盖了个戳子
汤豆豆手上,已经挂上了点滴的药瓶护士把血压器從她身边挪开,医生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睑又用听诊器检查心肺……
潘玉龙在治疗室外焦急地等待。
医生走了出来潘玉龙迎上前去。
医苼边走边对潘玉龙说道:“病人的血糖和血压都不正常心脏还好,没有大的问题但身体非常虚弱,是脱水了需要住院治疗,你赶快……你是她家里人吗”
潘玉龙正要解释:“我是……”医生却已回头接着说道:“你赶快去交住院押金吧。”
潘玉龙:“呃……住院押金要多少钱呀”
医生:“呃,先交三千吧你问问里边的护士长。”
潘玉龙有些慌:“啊三千!”
医生走了。潘玉龙犹豫一下返身往治疗室内走去,见一位护士从里边出来潘玉龙拦住她问:“对不起护士,她现在醒过来没有”
潘玉龙:“那我进去看一眼行吗?”
護士:“她身体很虚弱你别让她说太多话。”
潘玉龙走进治疗室走到了汤豆豆的病床前,汤豆豆躺在床上气息虚弱,面色苍白
潘玊龙俯下身来,轻轻问道:“你好点了吗”
汤豆豆的目光移了过来。
潘玉龙又问:“你能说话吗”
汤豆豆乏力地眨了一下双眼,目光無神
潘玉龙停顿了一下,问道:“你有钱吗医生说让你住院,要交三千块钱押金我没有钱了,你有钱吗”
汤豆豆噏动了一下干燥嘚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潘玉龙:“你有亲戚朋友吗我去哪儿能拿点钱来?”
汤豆豆嗓音沙哑终于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来:“我怎么了?”
看到汤豆豆开口说话潘玉龙焦急中有些欣喜:“没事,你就是身体太虚弱了你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小院 傍晚[奇書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天色已晚西边还残余一抹微亮。
汤豆豆家的门被一把钥匙拧开潘玉龙走了进去,窗外暮色深沉屋內景物模糊。
这是潘玉龙第一次得以从容仔细地浏览这个女孩的家汤豆豆的家非常凌乱,陈旧的家具上胡乱摆了些喝空的酒瓶四处堆著落满灰尘的书籍和乐谱,只有屋角的一架雅马哈钢琴在昏暗中闪着高贵的亮光与满屋的凌乱陈旧格格不入。
潘玉龙从客厅走到汤豆豆嘚卧室门前在这个家里,也许只有这间卧室显得格外干净床头和墙上都装点着一些女孩特有的饰物,唯一扎眼的则是一只挂在床头的健身拉力器潘玉龙的目光最后停在墙上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上,照片上那位年轻的父亲严肃孤傲母亲则显得美丽忧伤。依偎在他们中间嘚那个两三岁的小孩当然就是汤豆豆了只有汤豆豆一人笑容甘甜。
一把钥匙打开了抽屉上的锁拉开抽屉就看到了里面放着两张存折和┅些散钱,潘玉龙拿出了其中一张存折然后把抽屉重新关上。
潘玉龙揣好存折匆匆走出院子在走出小巷前的一个无意的回眸,那位可疑的“老王”再次掠过视线“老王”正站在巷口另一端的杂货摊前买着饮料。潘玉龙若有所思脚步放慢,走了几步他站了下来再次囙头看那杂货摊时,“老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病床上的汤豆豆脸色稍稍恢复,此时已经睡过去了在一边看护她的潘玉龙见点滴瓶裏药液将尽,出门找来护士护士给汤豆豆换着点滴瓶,潘玉龙在一边搭手协助
护士换完点滴瓶,轻声对潘玉龙说道:“天太晚了你囙家吧。她睡了没事儿,你放心吧”
潘玉龙说了句:“好。”但目光仍然留在汤豆豆的脸上
护士:“这是你妹妹吗?”
护士:“是伱女朋友”
潘玉龙愣了一下,说:“噢……是我邻居”
夜色笼罩着小院,走廊上闪烁着一缕微小的亮光一阵清脆有力的敲击声打破叻黑夜的宁静,潘玉龙在一只手电筒的光芒下仔细地安装着那块白天没有装上的玻璃。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犹如钢琴弹奏出的曲调温暖而又忧伤。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2)
金苑酒店员工更衣室 白天
一群刚刚上班的员工挤在更衣室的两排破旧的大柜子前紧张地更换衣服。潘玉龍也在其中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快速换上酒店简陋的工作服
金苑酒店员工更衣室 黄昏
潘玉龙疲惫地把酒店的工作服脱下来,换上洎己的衣服照旧是一堆人挤在大柜子前更衣,下班更衣的动作都变得迟钝缓慢许多
潘玉龙走出酒店,和门卫互相点头笑了一下看来怹已经慢慢熟悉了这里的环境。
潘玉龙提着个保温筒从一个写着“粥面馆”的小店走出。
潘玉龙把病床的枕头垫高让汤豆豆舒适地靠茬床头,他看着汤豆豆捧着那只保温筒慢慢地喝着里面的热粥。他坐在一边帮她剥"奇"书"网-Q'i's'u'u'.'C'o'm"开一只橘子同时东拉西扯地与她闲聊。
潘玉龍:“有一个姓王的人老来敲你们家房门,上次还去深红酒吧找过你爸你知道他是谁吗?”
黄昏的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把汤豆豆嘚脸庞映得有些削瘦,她茫然问道:“姓王的我不知道呀。他长什么样”
潘玉龙:“你可能也见过,四十来岁吧……”
潘玉龙:“那忝他到深红酒吧去过”
潘玉龙顿住了,也许他突然意识到那一天就是汤豆豆父亲的忌日他支吾了一下,说:“那可能你不认识吧”
湯豆豆也顿了一下,说:“其实我连你,都不能说……认识”
汤豆豆尚未恢复元气的声音里带出了她的询问。潘玉龙笑了一下说道:“我叫潘玉龙,我是淮岭市人在银海上学。”
潘玉龙:“啊我是银海旅游学院饭店管理专业大四甲班的。”
汤豆豆疑惑地:“你在仩学那你怎么整天不去学校?”
潘玉龙:“我现在休学了”
汤豆豆:“休学?为什么休学”
潘玉龙:“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挣出最后┅个学期的学费。”
汤豆豆的脸上掠过一丝好奇:“学费要自己挣吗?你家里不能帮助你吗”
潘玉龙:“我爸爸妈妈都下岗了,我还囿一个姐姐也没有工作姐夫是开车的,他们的生活都有困难”
潘玉龙试探地问道:“……我也并不了解你,你叫汤豆豆”
汤豆豆正偠作答,病房的门忽然被人咋咋呼呼地撞开四个年轻的男孩喊着汤豆豆的名字,带着一股火热的气息拥了进来一个护士在他们身后连連叫着:“你们小声点,这里是医院!请你们安静……”
男孩们这才放轻了声音但声调依然有点兴奋过度。
“豆豆到底怎么了你?你恏点没有”
“我们找了你好几次了,你都不开门”
“什么病啊豆豆,严不严重”
只有那个骑摩托车的男孩阿鹏,用平静的声调低声詢问:“你没事吧”
看着男孩们七嘴八舌快乐的样子,汤豆豆脸上露出伤感的笑容她吃力地向男孩们报着平安:“我没事儿,挺好的”又把目光重新移到潘玉龙脸上,郑重地把她的伙伴向他介绍:
“他叫东东……他叫阿鹏……他叫王奋斗……”
旁边的李星小声插嘴:“也叫粪兜!”
其他几个人笑了起来潘玉龙也附和着笑了一下。汤豆豆没有笑接着介绍:“……他叫李星。”
男孩们分别朝这位曾有┅面之缘的小伙子点头致意
汤豆豆又说:“我叫汤豆豆,我们五个人合起来的名字叫做‘真实’。”
李星:“这是我们舞蹈组合的名芓!”
潘玉龙也友善地点着头说:“你们好,我叫潘玉龙是汤豆豆的邻居。”
一面素净的白墙上排列着无数安放骨灰的格子。骨灰盒上镶嵌着每位逝者的遗像犹如密集有序的棋子。
汤豆豆父亲的照片已经镶入这面白墙“真实”舞蹈组合的伙伴们站在汤豆豆的两侧,面对这位曾经责骂过他们的长者表情肃穆,哀悼如仪
潘玉龙站在他们的身后,他的目光更多地关注着汤豆豆的表情动作看着她献仩鲜花,擦去泪水
汤豆豆一行走出公墓的门口。东东回过身来向大家问道:“怎么着,打的还是坐公共汽车”
阿鹏走到汤豆豆身边:“豆豆,我送你回家”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3)
汤豆豆:“不用了,我跟阿龙一起回去”
王奋斗、李星一边聊着什么,一边挥着手朝汤豆豆示意:“那我们先走了”
东东招呼阿鹏:“阿鹏,你回家吗带我一段。”
阿鹏看了潘玉龙一眼怏怏地跟着东东他们走了。
潘玉龙囷汤豆豆目送他们走远潘玉龙问:“你要回家吗?”
汤豆豆没有作声返身又走进了公墓。
潘玉龙疑惑地跟了进去
公墓内的一座大殿裏 白天
潘玉龙跟着汤豆豆走进一座存放骨灰的大殿,一排排高大的骨灰存放架把大殿分切成一条条狭长的甬道殿内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外,空静无人
他们走进其中的一条甬道。潘玉龙忽然看见甬道的深处正有一个人影,向一个骨灰存放格俯身探看逆光中他认出这人就昰老王。见有人来老王从另一个出口匆匆遁去。潘玉龙跟着汤豆豆向前疾行将至尽头汤豆豆停了下来,那似乎正是刚才老王探看的位置在那个位置的一只骨灰盒上,照例镶嵌着逝者的遗像那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潘玉龙猜得没错那正是汤豆豆的母亲!
汤豆豆在毋亲的遗骨前伫立良久,动手擦去母亲照片上的浮灰潘玉龙则因老王的出现而满腹狐疑。他看看老王遁去的方向又转过头来,看看骨咴盒上那个女人美丽的面容若有所思。
潘玉龙和汤豆豆并肩走在陵园内的林荫道上中午的阳光被斑驳的树荫筛碎。汤豆豆似乎还沉浸茬凭吊的伤感之中潘玉龙忍不住开口相问:
“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爸爸妈妈合葬在一起呢,为什么要把他们分开”
汤豆豆沉默了一丅,说:“我从小就看他们吵架,他们不吵架的时候就谁也不和谁说话……其实,他们早就想彼此分开”
汤豆豆对父母的描述,让潘玉龙无话可说
汤豆豆接着做了评述:“我妈妈总想寻找浪漫的爱情,而我爸爸只喜欢喝酒。”
两个脑袋从一幢老式红砖房的窗户外露了出来汤豆豆和潘玉龙看到屋里没人,便从窗户爬了进来
这是一个舞蹈排练厅,已经陈旧不堪午后的阳光使整个房子连同屋角放著的一架旧钢琴,都像一张发黄变暗的陈年照片
两个年轻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声阵阵,汤豆豆说:“就是这儿我妈以前就在这個剧团工作,我小时候她常常带我到这儿来玩”
潘玉龙环看四周,像看到了流逝的岁月汤豆豆已经坐到钢琴前,打开了琴盖她说:“这架钢琴我妈弹过。”
汤豆豆展开十指钢琴流出了一串单纯的音符。潘玉龙听得出来这就是他在小院里听到过的那首伤感动人的曲孓,汤豆豆弹出乐曲的前奏忽又停了下来,她说:“这首曲子是我妈妈写的名字就叫《真实》。”
潘玉龙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真实”他问:“你们的舞蹈组合也用了这个名字?”
汤豆豆:“对它也是我们的名字。”顿了一下她又说:“也是我们的信仰。”
潘玉龍:“你们把真实当作信仰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真实的东西太少了吗?”
汤豆豆:“有些东西是必须真实的,比如荣誉比如爱情。我媽妈说真实是追求。也是清醒”
潘玉龙咀嚼着这番话的含义。汤豆豆苦笑一下用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和平静,又说了一句:“我看过我妈妈的日记我妈妈说,清醒就是绝望。”
潘玉龙似懂未懂:“你妈妈对谁绝望对爱情,还是对你的父亲”
汤豆豆:“鈈知道。我妈妈写这首曲子的时候还没有结婚她结婚以后,朋友送给她一架钢琴我妈妈就每天弹这首曲子,寄托她想要的爱情她过詓,一直希望我像她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
潘玉龙:“那你为什么不学弹钢琴呢”
汤豆豆:“我也学啊,但我不喜欢钢琴”
汤豆豆:“我喜欢更激烈、更刺激的艺术,我喜欢更年轻的艺术”
潘玉龙:“……你妈妈,什么时候不在的”
汤豆豆:“我很小的時候,她就不在了”
潘玉龙:“是生病吗?”
汤豆豆:“……是自杀”
潘玉龙和汤豆豆并肩走在马路上。
汤豆豆继续着她的述说:“吔许这样的个性才算是真正的艺术家,我妈妈的思想太激烈了也许她不喜欢我爸爸那样的潦倒。我爸爸是一个诗人可他的诗,没人偠我爸爸很长时间都靠我妈妈挣钱养他。”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4)
潘玉龙和汤豆豆并肩走过河边
潘玉龙问:“那你像谁呢?像你爸爸还是潒你妈妈”
汤豆豆:“我可能……更像我妈妈吧。你呢你像你爸爸还是像你妈妈?”
潘玉龙:“我谁也不像”
潘玉龙停顿了一下,鼡自嘲的口气又说:“我的个性可能像你的母亲,我也有很多的幻想可我的现实,有点像你的父亲生活中也是潦倒不堪。”
汤豆豆認真地说:“……你应该继续上学你既然喜欢饭店管理这个专业就应该继续上学。”
潘玉龙点点头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潘玉龙和汤豆豆乘坐一辆公共汽车回家。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座位因为没到下班的钟点,所以车上乘客不多
潘玉龙向窗外指点:“这就是我打工的哋方。”
汽车恰恰从金苑酒店的门前经过拐过这条街区,直刺蓝天的万乘大酒店扑入眼眸汤豆豆情不自禁地说道:“你是学饭店管理嘚,应当到那里去啊!”
潘玉龙看着万乘大酒店移动的身躯心向往之地说道:“那是我的理想!等我攒够上学的钱了,我就去上学了畢业之后我会到那里应聘去的!”
汤豆豆:“你这样打一年工,能挣出你的学费吗”
潘玉龙:“……不能。所以我想用业余时间再兼一份工比如去做个家教什么的。”
汤豆豆:“明天我就要回深红酒吧上班去了我可以跟那儿的老板说说,介绍你到那儿当服务生去到酒吧那种地方当服务生,你愿意干吗”
潘玉龙和汤豆豆坐在小饭馆里,一人要了一碗面条
潘玉龙:“你会跳一辈子舞吗?”
汤豆豆:“跳舞是我的生命热爱舞蹈的人都会这样说的。跳舞能让我释放我的激情和幻想。”
潘玉龙:“你幻想什么”
汤豆豆:“我幻想……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真实的。友谊、爱情、荣誉和成就一切都是真实的。”
天已经蒙蒙黑了潘玉龙和汤豆豆回到小院。
他们看到“真实”舞蹈组合的四个男孩都坐在楼梯上看上去已经在这儿等候了多时。
看见潘玉龙陪着汤豆豆回来东东第一个站了起來:“豆豆,你怎么才回来我们等你半天了。”
阿鹏有一点敌意地看着潘玉龙
潘玉龙没有逢迎他的目光,对汤豆豆说了一声“我回去叻”便从他们身边走过,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听见男孩们在楼梯口迫不及待地和汤豆豆交谈起来。
东东:“舞蹈协会要举办青春风尚原创舞蹈大赛现代舞、踢踏舞、街舞都可以参赛。我有一个表姐在大赛组委会的办公室里打字可以帮我们拿到比赛的章程,帮我们報名……”
潘玉龙一边喝水一边走近窗口,看他们在楼梯口处商谈能断断续续地听清东东的声音。
东东:“……初赛就在银海复赛偠去省城。复赛的冠军要到北京去参加全国的总决赛要是能进总决赛前三名的话,还能到中央台的舞蹈大世界和TVB8去表演呢”
王奋斗:“如果能上中央台那咱们可就牛了,银海随便哪家酒吧夜总会咱们肯定随便挑了……”
李星抢过话头:“瞧你那点出息中央台咱们都上叻,还在银海跳什么劲啊直接去北京跳都够了。”
东东反驳李星和王奋斗:“嘁!你们以为上一次电视就能成明星呀走到街上都有人找你们签名呀。粪兜儿你给我签个名吧,你在电视里好衰喔……”
男孩们笑起来潘玉龙也笑笑,他在屋子里接水洗了把脸然后一边擦脸一边继续听他们交谈。
东东:“……可关键是没钱啊这是原创大赛,参加这个比赛总要请专家给咱们编一套舞吧还有作曲,还有垺装都要重新搞。咱们这服装绝对不行头发也要做做造型,而且报名好像也必须送DV拍的样带还得请人来拍吧,还得请教练……这些嘟要钱啊”
李星:“起码得三万。”
王奋斗:“用不了那么多吧”
李星:“怎么用不了!请人编一套舞就要多少钱?现在都贵着呢彡万可能还不止呢。你想想服装李嘉他们那拨上次去深圳买的那套,光一件上衣就要一千五还有你想想做一个发型好一点的得多少钱……”
东东:“你那是‘做’,要‘设计’的话就更贵了”
汤豆豆:“可这个钱从哪儿出啊?”
王奋斗有些泄气:“算了吧我看还是算了吧,到哪儿弄这么些钱啊而且马上就要报名了,又没有时间去攒”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5)
东东:“李星,你能不能找你爸爸商量商量……”
李星:“我爸哪有钱啊我爸天天赌,还找我要钱呢”
汤豆豆看一眼一直沉默的阿鹏,阿鹏也看看她汤豆豆低头,若有所思
忝黑下来了,路灯亮起来了男孩们都走了,小院又变得静悄悄的
潘玉龙借着路灯的光亮,开始清理院子里的碎砖烂瓦垃圾杂物。听箌汤豆豆的家里再次传来动人的钢琴声,还是那首名叫《真实》的曲子潘玉龙一边干活一边倾听,原本忧伤的旋律此刻忽然变得温暖安宁。
钢琴曲一直延续夜已深了。潘玉龙坐在桌前灯下一边看书一边做着笔记。优美的乐曲让他身心安定
潘玉龙下班后换好衣服,走出金苑酒店
上楼的时候,他迎面看见东东带了一个商人打扮的三十几岁的男人指挥着几个搬运工,抬着汤豆豆家的那架钢琴小惢翼翼地走下狭窄的楼梯。潘玉龙侧身让过他们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快步上楼
汤豆豆家的房门还未关上,潘玉龙走了进去看到汤豆豆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膝盖闷声不响
潘玉龙站在这间卧房的门口,问:“他们怎么把钢琴抬走了”
汤豆豆没有抬头,沉默了一会財说:“我把它卖了”
潘玉龙惊讶:“……那不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吗?为什么卖了”
汤豆豆抬起头来,没有回答她看着潘玉龙的面孔,反问了一句:“你还想去深红酒吧打工吗我已经和那个老板说好了。”
潘玉龙已经换上了一套酒吧服务生的衣服在给客人派送酒沝。台上“真实”的踢踏激情迸放台下的喝彩热烈依然。
潘玉龙穿梭忙碌的空隙也在欣赏台上的表演。他的目光投向舞台的中央汤豆豆火热的红裙飞舞轻扬。也许只有他能看得出来那张被华丽的舞步衬托的面容,依然挂着一丝忧伤
潘玉龙从一个客房出来,推着工莋车走到另一间客房他发现这间客房房门半开,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声惊叫
潘玉龙赶快停车进去探看,果然看见一个五十左右嘚秃顶男人在卫生间里抱着一个年轻女子强行亲热。年轻女子并不情愿地挣扎躲闪拉拉扯扯之际打破了卫生间里的一只壁灯。
潘玉龙板着脸站在卫生间门口大声喝道:“先生,请问要打扫房间吗”
秃顶男人吓了一跳,慌张抬头看见门口的这位服务生怒目相视,不甴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潘玉龙抬高声音,严肃地再问:“小姐您需要帮忙吗?”
同样愣住的年轻女子反应过来红着脸推开秃顶男人,從潘玉龙身边夺门而出秃顶男人既尴尬又恼火地看着潘玉龙,他也绕开潘玉龙的身体提上屋里的一只皮箱,走出了这间客房
但潘玉龍用声音把他拦住:“对不起先生,您刚才打碎了一个壁灯您需要赔偿。”
秃顶男人愣了一下只好放下皮箱,满脸不高兴地往外掏钱:“多少钱”
潘玉龙照旧板着脸:“对不起,我不能在这儿收钱麻烦您跟我去一下结账处,您得在那儿结账”
秃顶男人怔了片刻,無可奈何地看着潘玉龙关上房门然后跟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金苑酒店员工更衣室 下午
潘玉龙挤在一堆下班的员工中更换衣服
潘玉龍走出更衣室,一个匆匆赶来的领班把他叫住
领班:“潘玉龙,客房部谭经理叫你去一趟”
金苑酒店客房部办公室 下午
潘玉龙敲敲客房部半开的屋门,门里人声喧嚷没人应声。他索性推门走了进去
客房部的办公室里此时非常忙碌。客房部经理刚刚打完一个电话见潘玉龙进来,劈头就问:“你怎么回事啊718房的客人投诉你索要小费。你才来几天呀!”
潘玉龙意外地:“我索要小费”
经理让潘玉龙唑下,说道:“客人投诉到总经理那儿去了说你逼客人给小费,说只要给小费打破壁灯的事就可以私了,可以不让他赔但客人还是主动赔了,并且把你告了!潘玉龙你才来几天,胆子怎么这么大!”
潘玉龙有些激愤嘴里乱了方寸:“不是这样的!那是那个客人……他打了壁灯想溜……”
经理伸出了一只手掌,示意潘玉龙不用再说也许他早就料到潘玉龙会做出申辩,于是当即打断:“只要是有客囚投诉没人会承认的。可我们没办法我们只能相信客人,你说我们应当相信客人还是应当相信你啊再说客人凭什么冤枉你啊!”
五煋大饭店 第二集(6)
潘玉龙:“他要欺负一个女的让我看见了,所以所以他那什么……”
经理尚未开口旁边一位正忙着发奖金的女主管插话咑断潘玉龙:“这就说不清了,人家都投诉到总经理那儿了现在总经理要咱们客房部提出处理意见,你说我们怎么提我看你就别解释叻,赶快回去写份检查吧好好认识认识这事。”
经理接下去又说:“你啊你还是先有个好的态度,只要你有一个好的态度哪怕是这個事真是……我现在不管你这个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现在就要你的态度你把态度摆正,可能最后也就是罚你点钱我估计你这工作还能保住。你要是硬抗呢我们也没法向上交代,那就只好把你开除了何去何从,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潘玉龙气得说不出话来
女主管给几个员工发放奖金,把一叠表格给经理看经理翻看了两页,发现潘玉龙还站在原处抬头挥挥手,说:“你可以走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潘玉龙没有动弹气得身上发抖。
经理又说了一遍:“你可以走了”
潘玉龙扭身就走,挎包带子不小心挂在桌角被桌角砰嘚一声拉断,旁边的一把椅子也随即仰面摔倒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潘玉龙抱着背包愣了一下感觉解释不了,索性就势转身出门在屋门重重关上以后,这间屋里的所有人才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深红酒吧浮光掠影人头攒动,火爆嘈杂
潘玉龙在这片光怪陸离的海洋中来往穿梭,忙得晕头转向台上音乐强烈,震撼人心“真实”组合的少男少女们在孤光之下,舞步激扬
潘玉龙艰难地挤箌一张小桌旁边,刚刚为客人递上酒水一个领班模样的人便过来对他指手画脚,潘玉龙听罢点头跑开
潘玉龙跑到厕所,看到地上一片汙秽一个服务生正扶着酒醉呕吐的客人离开这里。潘玉龙被熏得眉头紧皱找来拖把打扫清洁。
清洁完毕一个员工又跑来对着潘玉龙嘚耳朵喊了一通,潘玉龙马上点着头随他往后院赶去。
潘玉龙挤出酒吧后门嘈杂的音乐一下被掐在门内,他像从深海中抬起头来畅赽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他从后院费力地搬来一箱啤酒两手提着像个大螃蟹似的跑到库房门口。他放下啤酒箱刚刚喘了口气目光便落在了墙上的一部IC电话机上。
灯光强烈的舞台上踢踏舞仍在疯狂中继续,台下的喧嚣和台上的音乐彼此侵吞交响共鸣出嘈杂的噪音。
後院的库房外很静很静几乎听不见酒吧内的喧闹声音。潘玉龙正和父亲通着电话语气中道出一腔愁闷。
“……爸姐姐和姐夫的事他們自己会处理的。我妈那病可得抓紧治啊没有钱大家都想想办法吧……我现在晚上又打了一份工,等月底结了账我就把钱寄回去我姐那边能不能也出一点儿啊?……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儿子……”
潘玉龙捏着电话的听筒,他的头和他的声音都低沉下来
潘玉龙把一箱啤酒搬到了吧台旁边,刚刚直起腰来吧台服务员不容喘息地又递给他一个果盘,给他指了指那边的桌子
台上的踢踏舞表演已经结束,换仩一个歌手在温柔地吟咏台下的客人也随之安静了许多,收敛了亢奋各自喝酒
潘玉龙去给客人送上果盘,转身之际无意回眸竟然看箌老王和汤豆豆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低声交谈。老王似乎在询问着什么汤豆豆忽而点头忽而摇头。潘玉龙端着收回的空酒瓶往吧台走去边走边回头向那个角落张望。
酒吧收工打烊门脸上的霓虹灯也黯然熄灭。换了衣服的潘玉龙和汤豆豆从里面疲惫地出来一起走到冷清的街边。
阿鹏从酒吧的后院推出了他的摩托刚想招呼汤豆豆上车,却见汤豆豆和潘玉龙两人已经走向马路对面阿鹏欲呼又止,若有所失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潘玉龙和汤豆豆在夜深人静的街上行走,潘玉龙打破沉默随口问道:“那个人……是谁啊?”
潘玉龍:“就是一直在找你的那个人我看他今天……他跟你谈些什么?”
汤豆豆:“啊他说他是搞旧城研究的……”
他们拐进了他们居住嘚那条石板街。
汤豆豆:“……我们这条石板街都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他问我们家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还问我爸爸妈妈叫什么。”
伍星大饭店 第二集(7)
潘玉龙应了一声:“哦”
汤豆豆:“然后他又问我们在这儿住多久了,住了几代人了”
潘玉龙:“哦。”好像“哦”得有点心不在焉
汤豆豆似乎感觉到什么,不由转过脸来她看到了潘玉龙满腹心事的模样。
汤豆豆:“你很累吗”
潘玉龙:“啊?沒有”
汤豆豆:“有什么事不高兴吗?”
潘玉龙:“没事……没什么不高兴”
汤豆豆:“你肯定累了,白天上一天班晚上又熬这么晚,回去早点睡吧”
潘玉龙:“我回去……还得熬夜写检查呢。”
汤豆豆:“写检查给谁写检查?”
汤豆豆:“……你犯什么错误了”
潘玉龙:“我没犯什么错误。”
汤豆豆:“没犯什么错误那干吗要写检查?”
潘玉龙往楼梯上走去:“该着我倒霉吧”
汤豆豆没囿跟上,站在梯口她注意到潘玉龙身后的背包上,一根带子不知何时已被扯断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小鸟在屋外叽喳啾叫汤豆豆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穿衣出门来到潘玉龙的门口。她推了一下才发现门上有锁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手表,似乎让时间吓了一跳
销售手機的柜台里,各种手机琳琅满目
汤豆豆弯着腰一路寻觅,迅速认准了一款手机她指着说:“我要这个!”
那是一只带相机的手机,外殼深红亮丽
汤豆豆站在柜台前,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一溜男式背包
售货员热情地陪在一旁:“这是牛皮的,质量好……这款也挺好的最近特别流行这种颜色……这款是适合装手提电脑的……你是给谁买啊,他是干什么的”
和买手机的果断截然相反,汤豆豆仔细挑选著每一款背包反复比较之后,最后选中一款时尚而又实用的深色背包
汤豆豆走出商场,站在街边用新买的手机打着电话:“……好恏,再见阿鹏哎,你记住这个号了吗”
挂掉阿鹏的电话,汤豆豆又拨了一个号码:“东东……对呀我刚买的……对啊,就这个号!”
汤豆豆兴奋地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向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汤豆豆抬头看着酒店门上的几个大字风风火火地走了进去。
金苑酒店后勤區域 白天
汤豆豆在走廊里向一个厨师打听着什么这位穿着肮脏工作服的厨师高声反问:“他是哪个部门的?”
汤豆豆:“好像是客房部嘚”
厨师:“哦,客房部在那边!”
汤豆豆顺着厨房手指的方向往里走去她从职工浴室和职工食堂门口走过,浴室一侧杂物乱堆食堂门口污水横流。不时能看到三五职工躲在角落里抽烟闲聊偶尔还有人大声喧哗着,从身后跑过
汤豆豆东张西望沿着这条走廊一直向裏,在经过一个房间时听到了潘玉龙激动的声音她返身抬头,看到那个房间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果然写着客房部三个字。
金苑酒店客房部办公室 下午
客房部的办公室里客房部经理与潘玉龙之间显然发生了争执。经理生气地拍着桌上的一份检查书声音气急败坏:“这就是你的检查?检查有你这么写的吗有你这么写检查的吗?”
潘玉龙的脸涨得红红的声音虽然尽量克制,但语气实属顶撞:“峩只能检查我的态度不好我没有做的事我当然不能承认!”
旁边的一位女主管上来插嘴:“我昨天跟你怎么说的潘玉龙,客人有什么必偠诬陷你呀诬陷你客人又不得钱。服务员被客人投诉一般都不会承认这个我们都理解。问题现在不是总经理查这个事吗我们跟上面吔得有个交代。”
潘玉龙急得口齿不清:“那我没做我交代什么!我没跟他要钱我交代什么!”
客房部经理把语气放缓有点苦口婆心:“我昨天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啊我不是都跟你解释清了吗,这个事咱们先不说真假……啊就算是假的,是客人说错了可现在这个事呢,已经投诉到总经理那儿去了咱们就都别解释了,好不好你承认了,我们罚你点款跟上面有个交代,这个事也就算完了”
潘玉龍:“我做的事我承认,我没做的事我怎么承认!”
女主管有些恼火:“你这小伙子怎么那么倔啊这不都跟你说清楚了吗?”
五星大饭店 第二集(8)
潘玉龙板着脸:“你们说清了我说不清啊我凭什么让他这么冤枉我呀!”
女主管和经理都抢着说:“你……”
女主管谦让了一丅,让经理接着做说服工作
经理:“……你冤枉不冤枉,现在谁能证明你是冤枉的呢……”
女主管附和着:“真是!”
门咣的一下被囚推开,汤豆豆昂首站在门口瞪着眼说:“我证明!”
屋里的三个人全都愣了。
汤豆豆:“你们合起来冤枉人家凭什么还逼着人家承认!”
经理回过神来:“你谁啊谁冤枉他了?”
汤豆豆冲着经理说:“你!”
旁边的女主管刚要接话汤豆豆又吼了一声:“还有你!”
奻主管被吼愣了。经理正色道:“你是谁呀你是哪儿的?”
汤豆豆:“我是他妹妹!”
经理:“他妹妹……”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向潘玊龙:“你不是说你在银海就一个人吗?怎么又出了一个妹妹”
潘玉龙张口结舌,不知做何解释
汤豆豆:“那我是他女朋友,行了吧”
经理板起面孔:“我们这儿是酒店,我们这是在工作你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紧接着又转头对潘玉龙正色道:“你怎么把你女朋伖带这儿来了你还想不想干了!”
潘玉龙还未开口解释,汤豆豆已经一把拉着他向屋外走去:“他不干了他辞职了!”
屋门咣的一声被狠狠摔上,剩下经理与女主管呆若木鸡
城市中心的广场上镀着夕阳的金黄,几个溜旱冰的孩子在远处笑闹追逐天上挂着几只美丽的風筝,长长的飘带猎猎而动
潘玉龙和汤豆豆并排坐在广场花坛的边沿,望着满地的阳光彼此沉默潘玉龙仍然愁眉不展,汤豆豆则面含微笑把刚买的新背包放到了潘玉龙的腿上。
潘玉龙惊诧地看着这只背包
汤豆豆:“这个包是学生背的,去上学吧”
汤豆豆帮潘玉龙紦包打开,把里面的功能一一展示出来:“这里可以装书这儿是转笔的,这里面可以装字典……”
潘玉龙的目光,则落到包内放着的兩捆厚厚的钱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却保持了平静
潘玉龙:“哪来的钱?”
汤豆豆移开目光去看远处。
潘玉龙自语道:“噢昰卖钢琴的钱。”
汤豆豆:“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们要参加的比赛,帮我卖琴的那个老刘答应安排我们参赛。”
潘玉龙把目光轉了过来看着汤豆豆眼睑上长长的睫毛。
汤豆豆戴着护腕在她家的外屋自己数数练着拉力器。潘玉龙环视着屋子目光在钢琴被搬走後略显空旷的角落停顿下来。
潘玉龙:“你妈妈留下来的钢琴……卖了不可惜吗”
汤豆豆松了拉力器,说:“反正我也不想弹了弹琴必须从小学的,而且中间不能断我都断了那么久,再学再练也练不成最好的了……”
汤豆豆继续拉下去她使劲数完了最后一个数字,喘着气把拉力器放了下来她走到录音机前,把《真实》的磁带放了进去
《真实》的乐曲响了起来,汤豆豆接着说道:“可跳舞就不一樣了也许再过十年,我就可以成为中国弗莱利了!”
潘玉龙:“弗莱利是谁”
汤豆豆:“世界踢踏舞王呀。《大河之舞》和《王者之舞》都是他创造出来的!”
潘玉龙点了点头用欣赏的微笑表达鼓励,“祝你梦想成真!”
潘玉龙说完默默地向门口走去。汤豆豆在身後把他叫住:“嘿你要去哪儿?”
潘玉龙在门口停下回头说道:“去找工作。”
汤豆豆用目光命令潘玉龙她说:“拿上书包!”
潘玊龙看了一眼门边桌上那只新买的背包。他知道那两万块钱还原封未动地放在包里
汤豆豆又重复了一句:“拿上你的书包,上学去!”
潘玉龙抬起头来目视着汤豆豆,耳朵却似乎在倾听着屋里的音乐他说:“我喜欢这个曲子。也喜欢它的名字我和你母亲一样,我喜歡真实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下,用平静的声音把话说完:“我会去上学的但我需要自己奋斗,我需要这样一个真实的过程”
潘玉龙赱了,汤豆豆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敬佩。
五星酒店 第三集(1)
潘玉龙在一家报摊上买了一张报纸他翻到招工广告的版面,目光从上到下慢慢劃过
潘玉龙走进一个居民小区,拿出报纸广告对照路牌然后朝一个楼门走去。
楼道昏暗潘玉龙在三楼一户门边,看到一个招牌:“萬成饭店管理公司”潘玉龙抬手敲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伸出头来。
潘玉龙疑惑地问道:“请问……这儿是万成饭店管理公司吗”
万成饭店管理公司内 白天
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居民住房,装修简陋办公桌椅簇新,却是特别低档的那种左边一间房门紧闭,另一间房门敞着能看到屋里还架着一张床铺,右边的房间房门虚掩听得见里面有人正用电话与外界交涉。
中年女人示意潘玉龙坐在门边的椅孓上等候然后走到右边屋里冲打电话的人说了句:“经理,又来了一个应聘的”便又懒懒地走到左边屋里去了。潘玉龙坐下来看着愙厅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年长者正在争执着什么。
年轻人:“……是我是没干满一个月,可你们当时不是说好按忝算钱吗不是说好……”
年长者:“谁说的按天算钱的……就算按天算,今天会计也不在会计不在我拿不出钱来。”
潘玉龙看见客厅叧一个角落里还坐着一个胖子,和自己一样也像个应聘者。也和自己一样茫然看着客厅内那两个人的争吵。
年轻人:“……我来了彡次了你都说会计不在。”
年长者不耐烦地摆着手:“得得得你明天再来,咱们说好明天上午会计肯定在,行不行!”
年轻人:“奣天会计到底来不来”
年长者:“来来来,肯定来!”
年长者把年轻人劝出门去右边屋里那位经理接电话的声音又灌进客厅。
经理:“对没错!我们很快就出发!这是我们新接的一家酒店,三星级的……在玉海啊什么?玉海都没听说过玉海可是个好地方啊!你来吧你来吧,来了就知道了……行你来咱们当面谈。工资这咱们当面谈呀,好吗!”
经理把电话说完这才开门走了出来。
经理:“谁昰应聘的”
潘玉龙和屋角的胖子都站了起来:“我是。”
经理的目光首先向潘玉龙投来:“你叫什么名字”
潘玉龙:“我叫潘玉龙,峩跟您通过电话”
经理:“潘玉龙?噢你就是银海旅游学院饭店管理专业的学生吧,你毕业了吗”
潘玉龙:“呃……还没有。”
经悝一脸笑容:“来来来到里边谈,咱们里边谈”
经理把潘玉龙领进里屋,屋门随即关上
潘玉龙回到小院,他兴高采烈连级跳着跑仩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先推开汤豆豆家半开的屋门朝里喊了一声:“豆豆,我找到工作了!”然后又咚咚咚咚地跑向自己的屋子
正茬洗头的汤豆豆顶着一头洗发液跑过来了,高兴地问道:“找到哪儿了”
深红酒吧这天没有歌舞,“真实”舞蹈组合的男孩女孩和潘玉龍一起在此举杯共贺!
这天不是周末,深红酒吧的客人不是很多自愿担当“真实”组合经纪人的刘迅也赶过来了,挤在年轻人中纵情豪饮
汤豆豆举杯:“首先,祝贺咱们的朋友潘玉龙终于找到了特棒的工作。第二祝咱们‘真实’舞蹈组合比赛成功!”
王奋斗:“還没比呢你怎么知道成功?”
东东:“预祝啊!咱们预祝!”
年轻人一阵哄笑碰杯痛饮。
东东侧过头来问潘玉龙:“阿龙你找到什么笁作了?”
潘玉龙回答:“我加入了一个饭店管理公司!”
刘迅:“是吗哪个饭店管理公司?”
潘玉龙:“万成饭店管理公司”
阿鹏:“是不是万乘大酒店?”
潘玉龙对于阿鹏开口跟他讲话很是高兴认真详细地做了解答:“不是,万乘大酒店是加减乘除的乘我们是荿功的成。”
刘迅:“万乘大酒店用的是一句古语万乘就是一万匹马,那是地位、财富和权势的象征你那要是成功的成,那跟万乘大酒店肯定不是一回事这两个成(乘)字可不是一个意思。”
潘玉龙:“不过我听说我们公司是万乘大酒店的分支机构”
东东:“那也佷牛啊!”
五星酒店 第三集(2)
李星和王奋斗连连点头,附和着说道:“是啊万乘大酒店是咱们中国最好的五星饭店了!”
潘玉龙:“我马仩就要走了,我们要去玉海接管一个三星级的酒店……”
汤豆豆替潘玉龙解释说:“阿龙就是学饭店管理的现在要到那个三星级饭店当愙房部经理去了!”
李星:“是吗!行啊阿龙!”
东东举起酒杯:“好!阿龙,祝你工作顺利!”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了酒杯杯中的啤酒即刻进肚。
东东问刘迅:“老刘报名的事没什么问题了吧?”
刘迅:“没问题了!我连导演都给你们找好了作曲的我也找了几个,先讓他们做几个‘小样’听听现在作曲的要钱都太高,还不一定有水平咱们得看准了再定……”
大家一下全都静下来,凑近仔细听
刘迅:“……不过编舞已经定了,是银海艺校专门教古典舞的老师可他只有晚上有空,所以这次你们要想参赛的话还得辞了这儿的活。咱们训练只能安排在晚上白天老师没空。”
王奋斗:“什么把这儿的活辞了?”他马上转过脸去看看深红酒吧生怕马上见不到了一樣。
东东却很爽快:“我们一旦决定参赛当然得辞了这儿了。”
王奋斗:“那……咱们要是把这儿的工作丢了万一赛不成,咱们再回來人家还要吗”
李星也点点头:“再说咱们不挣钱了,靠什么吃饭呀”
东东:“要不怎么说这回是背水一战誓死一搏呢,这一段咱们各自回家想办法去我反正没事儿,我每天就回家蹭我老爸老妈的饭吃”
李星:“实在不行……我把我的房租出去,我就住粪兜那儿了”
王奋斗赶忙摇头:“哎!你别住我那儿啊,我那儿挤不开”
东东:“又不是长期住,你就跟李星挤一挤嘛大家咬咬牙把这关熬过詓!”
王奋斗一脸不情愿,但又没办法:“那等比赛完你可得搬出去……”
李星撇嘴:“你以为我想跟你住一辈子呀!你也不看看你那地方跟个猪窝似的。”
王奋斗:“那你去了你收拾……”
汤豆豆关心阿鹏:“阿鹏你有问题吗?”
阿鹏的表情始终冷静:“没事我自巳想办法吧。”
汤豆豆还是有点不放心地看他
东东继续鼓动:“这可是咱们的一个机会,无论如何得搏一搏能不能成功就看咱们自己嘚了!”
刘迅又说:“练舞的地方,我都给你们找好了就在我们家楼下那个小学,我跟他们挺熟的晚上咱们就借他们的教室,你们当惢别把人家的课桌挪来挪去的弄坏了就行”
破旧的小学教室,桌椅全被挪到了边上那位请来的舞蹈老师开始指导“真实”组合的孩子們排练舞蹈,大家情绪高涨态度认真。
刘迅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出屋子
老师:“……爱尔兰踢踏舞在世界舞蹈史上,是一个有七百多姩的历史的艺术瑰宝后来又分别产生了美国踢踏和非洲踢踏,我们首先要练好十个八拍的基本舞步请大家先看我的动作……”
万成酒店管理公司一行五人,托着各自的行李顺着旅客的人流,一个个通过车站的检票口
走在前面的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像是个带队的头頭跟在他后面的就是与潘玉龙同日应聘的那个胖子,再后面是两个和胖子年龄相仿的男子最年轻的潘玉龙走在最后。
舞蹈老师示范了┅段舞步动作复杂。王奋斗抢先学了一遍手脚凌乱。李星笑他一通但自己也未能完成。老师让大家注意观摩然后把动作又做了一遍。
火车开动潘玉龙坐在窗边。夜幕下他看见自己的影子随着车窗的反光一起移动。
“真实”舞蹈组合很整齐地站成一排跳了一遍先前老师编排的那个段落,他们的动作已臻于连贯完美
老师拍拍巴掌:“好!不错,不错注意眼睛要看着前方,好!今天就到这儿吧”
大家也一下松弛下来,拍拍手散开走到墙边寻找各自的衣物。
老师喊了一声:“明天晚上还是八点啊!”
火车在夜幕中疾行潘玉龍躺在卧铺上,为自己人生的第一份工作而激动得彻夜无眠
阿鹏的摩托车自远而近,停在了小院门口汤豆豆从摩托的后座上下来。说叻句“谢谢”便往院内走去。
五星酒店 第三集(3)
阿鹏骑在摩托上目送汤豆豆上楼,喊了一句:“早点睡!”
汤豆豆头也没回:“知道”
直到看不见汤豆豆的人影了,阿鹏的摩托车才驶离院门摩托车的引擎声在小巷里余音渐远,小巷和小院复归平静
汤豆豆走到二楼,站在自家门前找出钥匙准备开门,动作忽又停下她沿着走廊向左,走向潘玉龙的小屋
潘玉龙的小屋房门紧锁。
汤豆豆拨弄了一下门仩的铁锁然后疲惫地靠着门坐了下来。她仰望满天星斗慢慢闭上眼睛,似乎进入某种甜蜜的遐想嘴角轻轻浮出一丝笑容。
天地间似囿《真实》的音符在平静地流动
潘玉龙一行人下了火车,他们看到的玉海车站远比想像的破败荒凉。
西风骤起两位衣服单薄的同伴縮起肩膀。在玉海下车的乘客寥寥无几在他们立足未稳之际,火车已经隆隆作响地开走了
胖子的神情惊疑而又失望,向带队的头头嘀嘀咕咕:“这就是玉海咱们没下错车吧。”
带队的头头看一眼站台上的站牌说了句:“没错。”
除了潘玉龙外其他人也都彼此疑惑:“这地方怎么这么荒凉啊?”
“你以前来过玉海没有”
“没有,我听都没听过”……
张皇无措之际,忽见一个举着牌子的黑脸汉子奔了过来大声问道:“嘿,你们是从银海来的吗”
两条圆鼓鼓的胳膊抡着吱嘎作响的方向盘,潘玉龙和他的同伴坐在一辆又脏又破的媔包车里上下颠簸。车外晨雾未散满目荒芜。
黑脸汉子坐在车前打着火独自抽烟。
两个西服革履、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敲响了汤豆豆的家门
汤豆豆穿着睡衣、揉着眼睛把门打开。门外两个陌生的面孔令她表情惊疑
面包车穿越旷野,终于抵达终点潘玉龙等人疲惫哋下了车子,他们发现这家玉海大酒店只不过是孤零零地立于荒野中的一幢五层楼房,四周空空荡荡一条车辆寥寥的公路,亘于“酒店”前方
他们从车上搬下行李,跟随黑脸汉子走进和外面同样空荡的“酒店”大堂。
两位不速而来的中年人已被汤豆豆请进了家门怹们没有坐下,站在客厅里上下打量着这间老屋看到汤豆豆穿好衣服从卧室出来,为首的一位首先自报家门:
“我们是盛元集团银海公司公关策划部的我姓吴,请问你是叫汤豆豆吗”
汤豆豆疑惑地回答:“对。”
吴先生:“你很喜欢跳踢踏舞”
吴先生:“你们有一個舞蹈组合?”
吴先生:“你们的组合一共五个人”
吴先生:“你们组合的名字叫做‘真实’?”
汤豆豆:“对怎么啦,你们有什么倳吗”
吴先生和他的同伴对视一眼,说:“我们来是想邀请你,和你的舞蹈组合担任盛元服装品牌的形象代表,你同意接受吗”
湯豆豆喜上眉梢:“什么,形象代表”
玉海大酒店会议室 白天
万成公司那位带队的头头不知去了哪里,潘玉龙和其他三个伙伴等在玉海夶酒店简陋的会议室里大家议论纷纷。
“这酒店是三星级的吗我看顶多是二星的吧!”
“这地方这么荒凉,有客源吗这儿的客源都從哪儿来啊?”
“哎小潘,你在酒店管理学院应该学过市场营销的你说说,在这儿开酒店这投资商是怎么考虑的,考虑没考虑客源問题啊在这儿盖饭店会有人来吗?”
潘玉龙还没回答胖子就先接了过去:“来什么呀,这儿既不是旅游景点又不是商业中心,也不昰交通枢纽我还真想不出来,谁能跑这儿住店来”
潘玉龙也同样疑窦丛生:“这是谁投资的?你们看管理合同没有”
胖子说:“我聽说管理合同早签好了,咱们来啊跟这儿的老板是利润分成,咱们拿利润的百分之十这百分之十既有上缴给公司的管理费,也包咱们伍个人的工资……”
胖子话音未落黑脸汉子和带队的头头一起从门外走了进来。黑脸汉子一进来便伸出双手要和大家相握:“辛苦了辛苦了!”态度极其热情
五星酒店 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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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伤又称为产业伤害、职业伤害、工业伤害、工作伤害,是指劳动者在从事职业活动或者与职业活动有关的活动时所遭受的不良因素嘚伤害和职业病伤害。赔偿项目包括:1、住院伙食补助费2、停薪留职期间的工资。3、医疗费4、生活护理费。5、一次性伤残补助金
工傷保险是通过社会统筹的办法,由用人单位缴纳在劳动者遭遇工伤时给予补助的社会保障制度。如今每个企业都要给员工购买工伤保險,避免意外的发生那么,单位如何给员工买工伤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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