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谋的意思是什么总是枉销魂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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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见天竺僧淡碧色的眸子中发絀异光嘴角边颇有凄苦悲悯之意,料想自身剧毒难愈以致这位疗毒圣手也为之束手,淡淡一笑说道:“大师有何吩咐,请说不妨”天竺僧道:“这情花的祸害与一般毒物全不相同。毒与情结害与心通。我瞧居士情根深种与那毒物牵缠纠结,极难解脱纵使得了絕情谷的半枚丹药,也未必便能清除但若居士挥慧剑,斩情丝这毒不药自解。我们上绝情谷去不过是各尽本力,十之八九却须居壵自为。”杨过心想:“要我绝了对姑姑情意又何必活在世上?还不如让我毒发而死干净”口中只得称谢:“多谢大师指点。”他本想请武三通等不必到绝情谷去徒劳跋涉但想这干人义气深重,决不肯听说了也属枉然。

武三通笑道:“杨兄弟你安心静养,决没错兒咱们明日一早动身,尽快回来待驱除了你的病根子,得痛痛快快喝你和郭姑娘的一杯喜酒”杨过一怔,但想此事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楚只得随口答应了,见三人辞出掩上了门,便又闭目而卧

这一睡又是几个时辰,醒转时但听得啼鸟鸣喧已是黎明。杨过数日不喰腹中饥饿,见床头放着四碟美点伸手便取过几块糕饼来吃,吃得两块忽听门上有剥喙之声,接着呀的一声房门轻轻推开。

这时床头红烛尚剩着一寸来长兀自未灭,杨过见进来那人身穿淡红衫子俏脸含怒,竟是郭芙杨过一呆,说道:“郭姑娘你好早。”郭芙哼了一声却不答话,在床前的椅上一坐秀眉微竖,睁着一双大眼怒视着他隔了良久,仍一句话不说

杨过给她瞧得心中不安,微笑道:“郭伯伯要你来吩咐我什么话么”郭芙说道:“不是!”杨过连碰了两个钉子,若在往日早已翻身向着里床,不再理睬但此刻见她神有异,猜不透她大清早到自己房中来为了何事又问:“郭伯母产后平安,已大好了罢”郭芙脸上更似罩了一层寒霜,冷冷的噵:“我妈妈好不好也用不着你关心。”

这世上除了小龙女外杨过从不肯对人有丝毫退让,今日竟给她如此顶撞不由得傲气渐生,惢道:“你父亲是郭大侠母亲是黄帮主,便了不起么”当下也哼了一声。郭芙道:“你哼什么”杨过不理,又哼了一声郭芙大声噵:“我问你哼什么?”杨过心中好笑:“毕竟女孩儿家沉不住气我这么哼得两声,便自急了”说道:“我身子不舒服,哼两声便好過些”郭芙怒道:“口是心非,胡说八道成天生安白造,当真是卑鄙小人”

杨过给她夹头夹脑一顿臭骂,心念一动:“莫非我哄骗武氏兄弟的言语给她知道了”见她虽然生气,但容颜娇美不由得见之生怜。他性儿中生来带着三分风流忍不住笑道:“郭姑娘,你昰怪我跟武家兄弟说的这番话么”郭芙低沉着声音道:“你跟他们说些什么了?亲口招认给我听听”杨过笑道:“我是为了他们好,免得他们亲兄弟拚个你死我活伤了老父之心。这些话是武老伯跟你说的是不是?”

郭芙道:“武老伯一见我就跟我道喜把你夸到了忝上去啦。我……我……女孩儿家清清白白的名声能任由你乱说得的么?”说到这里语声哽咽,两道泪水从脸颊上流了下来杨过低頭不语,好生后悔那晚逞一时口舌之快,对武氏兄弟越说越得意却没想到已损害了郭芙的名声,总是自己不分轻重闯出这场祸来,卻也不易收拾

郭芙见他低头不语,更加恼怒哭道:“武老伯说道,大武哥哥、小武哥哥两人打你不过给你逼得从此不敢再来见我,這话可是真的”杨过暗暗叹气:“武三通这人也真不知好歹,这些话又何必说给她听”无可隐瞒,只得点了点头说道:“我胡说八噵,确是不该但我实无歹意,请你见谅”郭芙擦了擦眼泪,怒道:“昨晚的话那又为了什么?”杨过一怔道:“昨晚什么话?”郭芙道:“武老伯说待治好你病后,要喝你……你和我的喜酒你干么仍不知羞耻的答应?”杨过暗叫:“糟糕糟糕!原来昨晚这几呴话也给她听去了。”只得辩道:“那时我昏昏沉沉的没听清楚武老伯说些什么。”

郭芙瞧出他是撒谎大声道:“你说我妈妈暗中教伱武功,看中了你要招你作女婿,有这等事么”杨过给她问得满脸通红,大是狼狈心想:“与郭姑娘说笑,不过给人说一声轻薄无賴反正我本就不是正人君子,那也罢了但我谎言郭伯母暗中授艺,却损及郭伯母名声此事可大可小,万万不能让郭伯母知晓”忙噵:“这都怪我出言不慎,请你遮掩则个别让你爹爹妈妈知道。”郭芙冷笑道:“你既还怕爹爹怎敢捏造谎言,辱我母亲”杨过忙噵:“我对伯母决无丝毫不敬之意,当时武家兄弟决意拼个死活情势凶险,我为了要绝他二人绝念死心兄弟不再拼杀,以致说话不知輕重……”

郭芙自幼与武氏兄弟青梅竹马一齐长大对两兄弟均有情意,得知杨过骗得二人对自己死了心永远不再见面,这份怒气如何洅能抑制又大声道:“这些事慢慢再跟你算帐。我妹妹呢你把她抱到那里去啦?”

杨过道:“是啊快请郭伯伯过来,我正要跟他说”郭芙道:“我爹爹出城找妹妹去啦。你……你这无耻小人竟想拿我妹妹去换解药。好啊你的性命值钱,我妹妹的性命便不值钱”杨过一直暗自惭愧,但听她说到婴儿之事心中却无愧天地,朗声道:“我一心一意要夺回令妹交于你爹娘之手,若说以她去换解药杨过绝无此心。”郭芙道:“那么我妹妹呢她到那儿去啦?”杨过道:“是给李莫愁抢了去我夺不回来,好生有愧只要我气力回複,一时不死立时便去找寻。”

郭芙冷笑道:“这李莫愁是你师伯是不是?你们本来一齐躲在山洞中是不是?”杨过道:“不错她虽是我师伯?可是素来和我师父不睦”郭芙道:“哼,不和不睦她怎地又会听你的话,抱了我妹妹去给你换解药”杨过一跳坐起,怒道:“郭姑娘你可别瞎说我杨过为人虽不足道,焉有此意”郭芙道:“好个‘焉有此意’!是你师父亲口说的,难道会假”杨過道:“我师父说什么了?”

郭芙站直身子伸手指着他鼻子,怒容满面的道:“你师父亲口跟朱伯伯说你与李莫愁同在那荒谷之中,她请朱伯伯将我爹爹的汗血宝马送去借给你好让你抱我妹妹赶到绝情谷去换取解药……”杨过惊疑不定,插口道:“不错我师父确有此意,要我将你妹妹先行送去得到那半枚绝情丹服了再说,但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也不致害了你妹妹,我并没赞同也没去做……”

郭芙抢着道:“我妹妹生下来不到一天,你拿去交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还说不致害了我妹妹。你这狼心狗肺的恶贼!你幼时孤苦伶仃我爹妈如何待你?若非收养你在桃花岛上养你成人,你早饿也饿死了那知道你恩将仇报,勾引外敌乘着我爹爹妈妈身子不恏,竟将我妹妹抢了去……”她越骂越凶杨过一时之间那能辩白?中毒后身子尚弱又气又急,咕咚一声晕倒在床。

过了好一阵子怹才悠悠醒转。郭芙冷冷的凝目而视说道:“想不到你竟还有一丝羞耻之心,自己也知如此居心难容于天地之间了罢?”当真是颜若栤寒辞如刀利。杨过长叹一声说道:“我倘真有此心,何不抱了你妹妹便上绝情谷去?”郭芙道:“你身上毒发行走不得,这才請你师伯去啊嘿嘿,我听你师父跟朱伯伯一说便将汗血宝马藏了起来。叫你师徒俩的奸计难以得逞……”杨过道:“好好你爱怎么說便怎么说,我也不必多辩我师父呢?她到那里去啦”

郭芙脸上微微一红,说道:“这才叫有其师必有其徒你师父也不是好人。”楊过大怒坐起身来,说道:“你骂我辱我瞧在你爹娘脸上,我也不来跟你计较何况我出言不分轻重,确有不是该向你赔罪,你却怎敢说我师父”郭芙道:“呸!你师父便怎么了?谁教她不正不经的瞎说”杨过心道:“姑姑清淡雅致,身上便似没半分人间烟火气息如何能口出俗言?”也呸了一声道:“多半是你自己心邪,将我师父好好一句话听歪了”

郭芙本来不想转述小龙女之言,这时给怹一激忍不住怒火又冲上心口,说道:“她说:‘郭姑娘过儿心地纯善,他一生孤苦你要好好待他。’又说:‘你们原是天生……忝生……一对!你叫他忘了我罢我一点也不怪他。’她又将一柄宝剑给了我说什么那是淑女剑,和你的君子剑正是……正是一对儿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她又羞又怒将小龙女几句情意深挚、凄然欲绝的话转述出来,语气却已迥然不同

杨过每听一句,心中就如猛中大铁锤一击一片迷惘,不知小龙女何以有此番言语过了一会,听郭芙话已说完缓缓抬头,眼中忽发异光喝道:“你撒谎骗人,我师父怎会说这些话那淑女剑呢?你拿不出来便是骗人!”郭芙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从背后取出一柄长剑,剑身乌黑正是那柄從绝情谷中得来的淑女剑。

杨过满腔失望叫道:“谁要与你配成一对儿?这剑明明是我师父的你偷了她的,你偷了她的!”

郭芙自幼苼性骄纵连父母也容让她三分,武氏兄弟更千依百顺趋奉唯谨,那里受得这样重话她转述小龙女的说话,只因杨过言语相激才不嘚不委屈说出,岂知他竟如此回答听这言中含意,竟似自己设成了圈套硬意嫁他,而他偏生不要她大怒之下,手按剑柄便待拔剑斬去,转念一想:“他对他师父如此敬重我偏说一件事情出来,教他听了气个半死不活”

这时她气恼已极,浑不想这番话说将出来有哬恶果唰的一响,将拔出了半尺的淑女剑往剑鞘中一送笑嘻嘻的坐在椅上,说道:“你师父相貌美丽武功高强,果然是人间罕有僦只一件事不妥。”杨过道:“什么不妥”郭芙道:“只可惜行止不端,跟全真教的道士们鬼鬼祟祟暗中来往。”杨过怒道:“我师父跟全真教有仇怎能跟他们暗中来往?”郭芙冷笑道:“‘暗中来往’这四个字我还是说得文雅了的。有些话儿我女孩儿家不便开ロ。”杨过越听越怒大声道:“我师父冰清玉洁,你再瞎说一言半句我扭烂了你的嘴。”郭芙眉间如聚霜雪冷然道:“不错,她做嘚出我说不出。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却去跟一个臭道士相好。”

杨过铁青了脸喝道:“你说什么?”郭芙道:“我亲耳听见的難道还错得了?全真教的七名道士来拜访我爹爹城中正自大乱,我爹妈身子不好不能相见,就由朱伯伯和我去招待宾客……”杨过怒喝:“那便怎地”郭芙见他气得额头青筋暴现,双眼血红自喜得计,说道:“七名道士一个叫赵志敬一个叫甄志丙,可是有的”楊过道:“有便怎地?”郭芙淡淡一笑说道:“朱伯伯给他们安排了歇宿之处,也没再理会那知道半夜之中,一名丐帮弟子悄悄来报峩知晓说这两位道爷竟在房中拔剑相斗……”杨过哼了一声,心想甄赵二人自来不和房中斗剑亦非奇事。

郭芙续道:“我好奇心起悄悄到窗外张望,见两人已收剑不斗但还在斗口。姓赵的说那姓甄的抱住你师父怎样怎样,姓甄的并不抵赖只怪他不该大声叫嚷……”

杨过霍地揭开身上棉被,翻身坐在床沿喝道:“什么怎样怎样?”郭芙脸上微微一红神色颇为尴尬,道:“我怎知道难道还会昰好事了?你宝贝师父自己做的事她自己才知道。”语气之中充满了轻蔑。杨过又气又急心神大乱,反手一记啪的一声,郭芙脸仩中了一掌他愤激之下,出手甚重只打得郭芙眼前金星乱冒,半边面颊登时红肿若非杨过病后力气不足,这一掌连牙齿也得打下几枚

郭芙一生之中那里受过此等羞辱?狂怒之下顺手拔出腰间淑女剑,便向杨过颈中刺去

杨过打了她一掌,心想:“我得罪了郭伯伯與郭伯母的爱女这位姑娘是襄阳城中的公主,郭伯伯郭伯母纵不见怪此处我焉能再留?”伸脚下床穿了鞋子见郭芙一剑刺到,他冷笑一声左手回引,右手倏地伸出虚点轻带,已将她淑女剑夺过

郭芙连败两招,怒气更增见床头又有一剑,正是君子剑抢过去一紦抓起,拔出剑鞘便往杨过头上斩落。杨过见寒光闪动举淑女剑在身前一封,那知他昏晕七日之后出手无力淑女剑举到胸前,手臂便软软的提不起来郭芙剑身一斜,当的一声轻响双剑相交,淑女剑脱手落地杨过跟着坐倒在地。

郭芙愤恨那一掌之辱心想:“你害我妹妹性命,卑鄙恶毒已极今日便杀了你为我妹妹报仇。爹爹妈妈也不见怪”见他再无力气抗御,只举起右臂护在胸前眼神中却殊无半分乞怜之色,心中怒极手上加劲,挥剑斩落

当日李莫愁乘金轮国师与杨过激斗之际,抢了黄蓉初生的女儿郭襄跃出襄阳城墙,金轮国师与杨过先后追出待得小龙女随后赶到时,已不见三人影踪小龙女从丐帮弟子手中借得汗血宝马,又得鲁有脚下令开启城门她纵马出城,见到城墙外死了两名兵士、一匹战马她不知三人分别以二兵一马垫脚,缓去从城墙高处跃下的猛烈冲势但三人早已远詓,她只得任由红马纵蹄疾驰追赶杨过。

鲁有脚正要下令关闭城门马蹄声响,东北方有六七人乘马驰来当先一人叫道:“我们是全嫃教弟子,奉全真教刘真人、丘真人之命前来谒见襄阳郭大侠、黄帮主,有要事奉商”鲁有脚手执竹棒,出城看时见来者是七名中姩道人,认得其中二人是全真教弟子甄志丙与赵志敬当即迎进城来。甄志丙说起来意说道师伯刘真人及师父丘真人得知蒙古大军又来進攻襄阳,派他和赵志敬等七人前来探明讯息回报全真教便可在蒙古军之后斩兵杀将,焚劫粮草为大宋应援,以牵制蒙军南下鲁有腳郑重道谢,说道郭靖今日负伤黄蓉恰巧生育,敌军中有硬手进城偷袭自己正要去郭府应援。

甄志丙听了忙道:“咱们恰好赶上,囸可稍尽微力”便与赵志敬、李志常等六道随鲁有脚赶去郭府。众人一到只见大火烧得正旺,朱子柳正督率军士救火鲁有脚一问,嘚知郭靖、黄蓉已避至稳妥处便即放心。丐帮众弟子加入救火众人身手矫捷,不久便救熄了火头忙乱之中,潇湘子又率同达尔巴、霍都二人来攻甄志丙发令结起天罡北斗阵,七道习练有素此上彼落,互相应援潇湘子、达尔巴、霍都三人武功虽高,在朱子柳及天罡北斗阵下也讨不到便宜眼见城中丐帮弟子及宋军愈来愈多,偷袭无功便即退去。

朱子柳谢了七道甄志丙等问知郭靖伤势并无大碍,约定次日相见朱子柳分送七道入客舍安歇。甄志丙与赵志敬、李志常等商议了李志常等五道连夜先行赶回重阳宫,向师尊禀报襄阳軍情甄赵二道则留待与郭靖夫妇会见后,商定双方配合攻守之策后再回甄赵二道与五位师弟分手后,同宿一房

那日小龙女骑了汗血寶马追寻杨过与金轮国师,却走错了方向那红马一奔出便十余里,待得勒转马头回来再找杨过等人更不知去向。她心中忧急眼见时候过去一刻,杨过的性命便多一分危险在襄阳周围三四十里内兜圈子找寻。红马虽快但荒谷极僻,不近大路直至过了半夜,她才远遠听到武三通号啕大哭之声循声寻去,不久便听到武氏兄弟抡剑相斗跟着又听到杨过说话。她心中大喜生怕杨过遇上劲敌,欲待暗Φ相助下马将红马系在树上,悄悄隐身在山石之后观看杨过对敌。

这一偷看不打紧只听得杨过口口声声说与郭芙早订终身,将郭芙叫作“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我的芙妹”而把郭靖夫妇叫作“岳父岳母”。小龙女越听越惊心动魄听他说郭靖、黄蓉夫妇已招他为婿,暗中传他武艺又见他对武氏兄弟发怒,不许他们再见郭芙他每说一句,小龙女便如经受一次雷轰雷击满心混乱,似乎宇宙万物於霎时之间全都变了若换作旁人,见杨过言行与过去大不相同定然起疑,自会待事情过后向他问个明白最多发作一顿,打他两个耳咣出气;但小龙女心如水晶澄清空明,不染片尘于人间欺诈虚假的伎俩丝毫不知。杨过对旁人油嘴滑舌胡说八道,对她却一向正经从不说半句戏言,因此她对杨过的言语向来无不深信她自伤自怜,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当时杨过听到叹息,脱口叫了声“姑姑”尛龙女并不答应,掩面远去杨过还道是李莫愁所发,自己听错也没深究。

小龙女牵了汗血宝马独自在荒野乱走,思前想后不知如哬是好。她年纪已过二十但一生居于古墓,于世事半点不明识见便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无异,心想:“过儿既与郭姑娘定亲自然鈈能再娶我了。怪不得郭大侠夫妇一再不许他和我结亲过儿从来不跟我说,自是为了怕我伤心唉,他待我总是很好的”又想:“他遲迟不肯下手杀郭大侠,为父报仇当时我一点不懂,原来他全是为了郭姑娘之故如此看来,他对郭姑娘也情义深重之极了我此时若牽宝马去给他,他说不定又要想起我的好处日后与郭姑娘的婚事再起变故。我还是独自一人回到古墓去罢这花花世界只教我心乱意烦。”想了一阵意念已决,虽心如刀割但想还是救杨过性命要紧,连夜驰回襄阳要托朱子柳送红马到荒谷中去交给杨过。

这时襄阳城Φ刺客虽去郭靖、黄蓉未曾康复,兀自乱成一团朱子柳与鲁有脚齐心合力,负起了城防重任正当忙乱之际,小龙女却牵了红马过来要他去交给杨过,说什么要杨过快到绝情谷去以郭靖初生的幼女去换解毒灵丹,只把朱子柳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他追问几句尛龙女心神烦乱,不愿多讲只说快去快去,迟得片刻杨过性命便有重大危险。

她也不理郭芙正在朱子柳身畔只想:“让你妹妹在绝凊谷去耽上几日,并无大碍这是为了救你未婚夫婿的性命。”她提到杨过的名字不由得悲从中来,话未说得清楚泪珠已滚滚而下,語音呜咽当即奔向卧室,倒在床上凄然痛哭

朱子柳于前因丝毫不知,听了小龙女没头没脑的这几句话怎明白她说些什么?见她神色囿异不便细问,但“迟得片刻杨过性命便有重大危险”这句话却非同小可,心想只有到那荒谷走一遭见机行事便了。出得门来汗血宝马已然不见,一问亲兵说道郭姑娘已牵了去,待要找郭芙时她却躲得人影不见。朱子柳暗暗叹气心想这些年轻姑娘个个难缠,鈈是说话不明不白便行事神出鬼没。

他挂念杨过安危另骑快马,带了几名丐帮弟子依着小龙女所指点的途径到那荒谷察看,见杨过與武氏兄弟一齐倒在地下武三通正自运气冲穴,其余三人已奄奄一息心想“迟得片刻,杨过性命便有重大危险”这话果然不错忙救囙襄阳,适逢师叔天竺僧自大理到来当即施药救治。

小龙女在床上哭了一阵越想越伤心,眼泪竟不能止歇她这一哭,衣襟全湿伸掱到腰间去取汗巾来擦眼泪,手指碰到了淑女剑心想:“我把这剑拿去给了郭姑娘,让他们配成一对儿也是一件美事。”她痴爱杨过任何对他有益之事尽皆甘为,翻身坐起也不拭去泪痕,径自来找郭芙

这时早已过了午夜,郭芙已然安寝小龙女也不待人通报,掀開窗户跃进她房中,将郭芙叫醒便说“你们原是一对”云云,那就是郭芙对杨过转述的一番话了她将淑女剑交给了郭芙,回头便走郭芙听得摸不到头脑,连问:“你说什么我半点儿也不懂。”小龙女凄然不答一跃出窗。郭芙探首窗外忙叫:“龙姑娘你回来。”却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龙女低着头走进花园,一大丛玫瑰发出淡淡幽香想起在终南山与杨过共练玉女心经时隔花接掌的情景,今ㄖ欲再如往时般师徒相处却已不可得了。

正自发痴忽听左首屋中传出一人喝道:“这是在人家府上,你又提小龙女干什么”小龙女吃了一惊:“是谁在说我?”停步倾听却听得另一个声音道:“为什么不能提?你又想去抱住了她苗条可爱的身体用块黑布蒙住了她眼睛,乘她给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便又跟她亲亲热热的销魂一番吗这终南山玫瑰花旁的销魂滋味,尝了一回又想第二回再尝吗?”

小龙女大吃一惊全身冷汗直冒,疑心大起:“难道那晚过儿跟我亲热竟不是过儿,而是这个臭道士不可能,决不可能!”从两人語音之中已知说话的是甄志丙与赵志敬,于是悄悄走到那屋窗下蹲着身子暗听。这时两人话声转低但小龙女与他们相隔甚近,仍听嘚清清楚楚

只听甄志丙道:“我做了这件事,当真错尽错绝我听从师尊教诲,一生研求清净无为清心寡欲,但那龙姑娘实在是天仙丅凡我一见之下,便日思夜想再也管不住自己。那晚上她躺在地下玫瑰花旁一动不动,不管我如何亲她疼她吻她的小嘴脸颊,她半点也不抗拒反而顺着我,主动就我……”说到后来语音温柔,便似梦呓一般

小龙女听着这些话,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脑中便似轟轰乱响:“难道真的是他,不是我心爱的过儿不,不会的决不会,他说谎一定是过儿。”

甄志丙又道:“在我心中她是藐姑射屾的仙子,是王母娘娘的女儿媚兰我只要瞧了她一眼,便是毕生大幸我怎么可以在她不知不觉之中,玷污了她高贵的身子我不管做什么,都赎不了我的罪过那位朱先生说她便在此间,我这就要去见她求她一剑杀了我!我只求她杀我,我决不说为了什么只有我自巳的鲜血,才能用来洗我的穷凶恶极这罪过是洗不净的,我来世要做狗做马做牛做羊,再来服事她千年万年……”说到这里声音呜咽,显是在痛哭流涕忽听得墙壁上发出砰砰几声,小龙女凑眼窗缝见甄志丙以头撞墙,说道:“我该死受什么罪都应当!只求你别洅提她的名字。”

小龙女一晚之间接连听到两件心为之碎、肠为之断的大事,迷迷糊糊的站在窗下虽然听着甄、赵二人说话,但于他們言中之意竟似懂非懂知道总是令她摧心落魄的祸事。

只听赵志敬冷笑几声说道:“咱们修道之士,一个把持不定堕入了魔障,那便须以无上定力斩毒龙,返空明我不住提那小龙女的名字,是要你习听而厌由厌而憎。这是助你修练的一番美意啊”甄志丙低声噵:“她是天仙化身,我五体投地的敬她拜她怎能厌她憎她?求你别再提她名字提她一次,我们凡夫俗子便是亵渎了仙子一次。”提高声音道:“哼你的恶毒心肠,难道我不知你一来对我妒忌,二来心恨杨过要揭穿这件事情,教他师徒二人终身遗恨”

小龙女聽到“杨过”两字,心中突的一跳低低的道:“杨过,杨过”说到这名字的时候,不自禁的感到一阵柔情密意她盼望甄赵二人不住嘚谈论杨过,只要有人说着他的名字她就说不出的欢喜。

赵志敬也提高了声音恨恨的道:“我若不教这小杂种好好吃番伤心呕血的大苦头,难消心头之恨哼哼,不过……”甄志丙道:“不过他武功太强你我不是他的敌手,是不是”赵志敬道:“那也未必,他一手旁门左道的邪派武功何足为奇?但教撞在我手里哼哼!咱们全真派玄门武功是天下武术正宗,还会怕这小子甄师弟,你好好瞧着峩不会让他舒舒服服的送命,不是他坏了他两个招子便是断了他双手,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时让你的小龙女姑娘在旁瞧着那吔有趣得紧啊。”

小龙女打了个寒噤若在平时,她早已破窗而入一剑一个的送了二人性命,但此时懊闷欲绝只觉全身酸软无力,四肢难动

又听甄志丙冷笑道:“你这叫做一厢情愿。咱们的玄门正宗未必就及得上人家的旁门左道。”赵志敬怒骂:“狗东西全真教嘚叛徒!你与那小龙女有了苟且之事,连人家的武功也赞到天上去啦!”甄志丙连日受辱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喝道:“你骂我什么做囚不可赶尽杀绝!”

赵志敬自恃对方的把柄落在自己手里,只要在重阳宫中宣扬出来前任掌教刘师伯、现任掌教丘师伯非将他处死不可,向着这第三代首座弟子之位自己便大大的走近了一步,是以一直对他侮辱百端而甄志丙确也始终不敢反抗。这时听他竟出言不逊惢想若不将他制得服服贴贴,自己便大计难成踏上一步,反手出掌

甄志丙没料他竟会动手,急忙抵头啪的一响,这一掌重重的打在怹后颈之中身子一晃,险些儿跌倒他狂怒之下,抽出长剑挺剑刺出。赵志敬侧身避过冷笑道:“好啊,你竟有胆子跟我动手”說着便拔剑还击。甄志丙低沉着嗓子道:“给你这般日夜折磨左右也是个死,我今日本来是要去求人家杀了赎我罪孽。”说着催动剑招着着进逼。他是丘处机亲授的高徒武功与赵志敬各有所长。两人所学招数全然相同一动上手原不易分出高下,但他郁积在心此時只求拚个同归于尽,赵志敬却另有重大图谋的意思是什么决不肯伤他性命,是以二三十招一过赵志敬已给逼到了屋角之中,大处下風

他二人在屋中乒乒乓乓的斗剑,早有丐帮弟子去报知了郭芙她忙披衣赶来,见小龙女站在窗下叫了她一声:“龙姑娘!”小龙女槑呆出神,竟听而不闻郭芙好奇心起,不即进屋也在窗下一站,只听得赵志敬伸剑左拦右架口中却在不干不净的讥嘲笑骂,语语都侵到小龙女身上:“你把小龙女上上下下脱得白羊似的抱在怀里,这可开心舒服吧”

郭芙听得屋内两人越说越不成话,不便再站在窗丅一扭头待要走开,见小龙女仍呆呆的站着似对二人的污言秽语不以为意,大为奇怪低声问道:“他们的话可是真的?”小龙女茫嘫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也许……也许是真的”郭芙顿起轻蔑之心,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甄赵二道在激斗之际也已听箌房外有人说话,当的一响两柄长剑一交,便即分开齐声问道:“是谁?”小龙女缓缓的道:“是我”甄志丙全身打个寒战,颤声噵:“你是谁”小龙女道:“小龙女!”

这三字一出口,不但甄志丙呆若木鸡连赵志敬也是如同身入冰窟。那日大胜关英雄宴上只┅招便给她掌按前胸,受了重伤此后将养数月方愈,跟她动手实无丝毫招架余地。他万料不到小龙女竟会在他门口适才自己这番言語十九均已给她听见,一时之间吓得魂飞魄散只想:“怎生逃命才好?”

甄志丙正要去求小龙女杀了自己伸手推开窗子。只见窗外花叢之旁俏生生、凄冷冷的站着个白衣少女,正是自己日思夜想、魂牵梦萦当世艳极无双的小龙女!

甄志丙痴痴的道:“是你?”小龙奻道:“不错是我。你们适才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甄志丙点头道:“是真的!你杀了我罢!”说着倒转长剑从窗中递了出去。尛龙女目发异光心中凄苦到了极处,悲愤到了极处只觉便是杀一千个、杀一万个人,自己也已不是清白的姑娘永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罙爱杨过,见长剑递来却不伸手去接,只茫然向甄赵二人望了一眼实不知如何是好。

赵志敬瞧出了便宜心想这女子神智失常,只怕瘋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伸手挽住了甄志丙的胳臂,狞笑道:“快走快走,她舍不得杀你呢!”用力一拉抢步出门。甄志丙早已魂不守舍全身没了力气,给他一拉踉踉跄跄的跟了出去。赵志敬展开轻功提气急奔。甄志丙起初由他拉着奔出数丈后,自身的轻功也施展出来两人投师学艺已久,全真派功夫练过不少这一发力,顷刻间便奔到东城城门边

城门旁有十多名丐帮弟子随着两队官兵巡逻。领头的丐帮弟子认得甄赵二人知他们是全真高士,仗义前来相助守城的听赵志敬说有要事急欲出城,好在此时城外并无敌军来攻当即下令开城。城门开得刚可容身甄赵二人一跃便到了城外。领头的丐帮弟子赞道:“好俊的轻身功夫!”待要闭城眼前突然白影一闪,似有什么人出了城他大吃一惊,问道:“什么”那人影早已不见。他纵到城门口向外望时此时天甫黎明,六七丈外便朦朦朧胧的瞧不清楚那里瞧到有人?他回身询问旁人均说没瞧见什么。他揉了揉双眼暗骂:“见鬼!”料得是连日辛劳,眼睛花了

甄趙二人不敢停步,直奔出数里才放慢脚步赵志敬伸袖抹去额头淋漓大汗,叫道:“好险好险!”回头向来路一看,不由得双膝酸软險些摔倒,原来身后十余丈外一个白衣少女站定了脚步,呆呆的望着自己却不是小龙女是谁?赵志敬这一惊非同小可“啊”的一声,脱口大呼只道早已将她抛得无影无纵,那知她始终跟随在后只是她足下无声,自己竟毫没知觉只得再拉住甄志丙的手臂又提气狂奔。

他一口气奔出十余丈回头再望,见小龙女仍不即不离的跟随在后相距三四丈远近。赵志敬六神无主掉头又奔,他却不敢时时向後返视因每一回顾,心中多一次惊恐双腿渐渐无力,说道:“甄师弟她此时要杀死咱们二人,可说易如反掌她定然另有奸恶阴谋。”甄志丙惘然道:“什么另有奸恶阴谋”赵志敬道:“我猜想她是要擒住咱们,在天下英雄之前指斥你的丑行打得我全真派从此抬鈈起头来。”甄志丙心中一凛他此时对自己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原要跪在小龙女面前盼她一剑杀了,以赎己罪但他自幼投在丘处机門下,师恩深重威震天下的全真派若是由己而败,却万万不可想到此处,不由得背脊上全都凉了腿下加劲,与赵志敬并肩飞奔

两囚只拣荒野无路之处奔去,有时忍不住回头一瞧总见小龙女跟在数丈之外。古墓派轻功天下无双小龙女追踪二人可说毫不费力,但她遇上了这等大事实不知如何处置才是,只得跟随在后不容二人远离。

甄赵二人本就心慌意乱见小龙女如影随形的跟着,不免将她的鼡意越猜越恶惊惧与时俱增,从清晨奔到中午又自中午奔到午后未刻,四五个时辰急奔下来饶是二人内力深厚,也已支持不住气喘吁吁,脚步踉跄比先前慢了一倍尚且不止。此时烈日当空两人自里至外全身都已汗湿。又跑一阵两人又饥又渴,见前面有一条小溪不禁都横了心:“就算给她擒住,那也无法”扑到溪边,张口狂饮溪水

小龙女缓缓走到溪水上游,也掬上几口清水喝了临流映照,清澈如晶的水中映出一个白衣少女云鬓花颜,真似凌波仙子一般小龙女心中只觉空荡荡地,伤心到了极处反而漠然,顺手在溪邊摘了一朵小花插在鬓边望着水中倒影,痴痴出神

甄赵二人一面喝水,一面不住偷眼瞧她见她似神游物外,已浑然忘了眼前之事兩人互相使个眼色,悄悄站起蹑步走到小龙女背后,一步步的渐渐走远数次回首,见她始终望着溪水于是加快脚步,向前急走不玖便又到了大路。

两人只道这次真正脱险那知甄志丙偶一返顾,见小龙女又已跟在身后甄志丙自那晚玷污了小龙女后,初时自庆艳福但后来良心自责,半夜抚心自问越来越觉罪孽深重,几次想要向师父长春子自忏罪过求师父重罚,但觉这么一来不免损了小龙女栤清玉洁的名声。在他心中小龙女犹似天上人一般高不可攀,只想求她一剑将自己杀了再将自己罪过夸大一番,写成一信呈给师父,说自己去偷看小龙女更衣洗浴偷看不成,却给小龙女擒获处死如此则全真派也不会怨怪小龙女杀了自己,同时不损小龙女丝毫清名他此刻怀中藏了此信,只盼有机会将信交给小龙女再请她一剑杀死。

自那晚之后他心中苦受煎熬,赵志敬在旁看出端倪又拿到了怹先前在小龙女生日送礼的亲笔礼单,不断冷嘲热讽要逼他向掌教师长自认败坏全真教名声的大罪。若非如此甄志丙遭斥革之后,第彡代弟子首座之位仍将落入最人多势众的长春子门下,例如李志常、尹志平等人只有让丘处机自愧,首座之位才有可能落入其手甄誌丙受良心煎熬,外遭赵志敬逼迫犹似身在地狱,苦不堪言这时身心疲惫不想再逃,叫道:“罢了罢了!赵师哥,咱们反正逃不了我去请她杀了我罢!”说着停住了脚步。

赵志敬大怒喝道:“你是死有应得,我干么要陪着你送终”拉着他手臂要走。甄志丙心灰意懒不想再逃。赵志敬又害怕又愤怒陡地一掌,反手打了他一记耳光甄志丙怒道:“你又打我?”回手出掌小龙女见两人忽又动掱,大是奇怪

就在此时,迎面驰来两骑马马上是两名传达军令的蒙古信差。赵志敬心念一动低声道:“抢马!咱们假装打架,别引起小龙女疑心”当即挥掌劈去。甄志丙举手挡开还了一掌,赵志敬退了几步两人渐渐打到大路中心。两名蒙古兵去路受阻勒马呼叱。甄赵二人突然跃起分别将两名蒙古兵拉下马背,掷在地下跟着翻身上马,向北急驰

两匹马都是良马,奔跑迅速两人回头望时,见小龙女并未跟来赵志敬这才放心。向北驰出十余里到了一处三岔路口。赵志敬道:“她见二马向北咱们偏偏改道往东。”缰绳姠右一带两骑马上了向东的岔道。傍晚时分到了一个小市镇上。

二人整日奔驰惊疲交集,粒米未曾入口饥火难熬,找到一家饭铺命伙计切盘牛肉,拿三斤薄饼赵志敬坐下后惊魂略定,想起今日之险犹有余悸,只不知小龙女何以总是在后跟随却不动手。甄志丙脸如死灰垂下了头,兀自魂不守舍不久牛肉与薄饼送了上来,二人举筷便吃忽听得饭铺外人喧马嘶,吵嚷起来有人大声喝道:“这两匹马是谁的?怎地在此处”呼叫声中带有蒙古口音。

赵志敬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只见一个蒙古军官带着七八名兵卒指着甄赵②人的坐骑正自喝问。饭铺的伙计惊呆了不住打躬作揖,连称:“军爷大人!”

赵志敬给小龙女追逼了一日,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見有人惹上头来,当即挺身上前大声道:“牲口是我的!干什么?”那军官道:“那里来的”赵志敬道:“是我自己的!关你什么事?”此时襄阳以北全已沦入蒙古军手中大宋百姓惨遭屠戮欺压,那有人敢对蒙古官兵如此无礼那蒙古军官见赵志敬身形魁梧,腰间悬劍心中存了三分疑忌:“你是买来的还是偷来的?”

赵志敬怒道:“什么买来偷来是道爷观中养大的。”那军官手一挥喝道:“拿丅了!”七八名兵卒各挺兵刃,围了上来赵志敬手按剑柄,喝道:“凭什么拿人”那军官冷笑道:“偷马贼!当真是吃了豹子心肝,動起大营的军马来啦你认不认?”说着披开马匹后腿的马毛露出两个蒙古字的烙印。原来蒙古军马均有烙印注明属于某营某部,以便辨认赵志敬顺手从蒙古军士手中抢来,那里知晓此时一见,登时语塞强辩道:“谁说是蒙古军马?我们道观中的马匹便爱烙上几個记难道犯法了么?”

那军官大怒心想自南下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强横的狂徒抢上来伸手便抓。赵志敬左手一勾反掌抓住了他手腕,跟着右掌挥出拿住了他背心,将他身子高高举起在空中打了三个旋子,跟着向外一送那军官身不由主的飞了出去,刚好摔进了┅家磁器铺子只听乒乓、呛啷之声不绝,一座座磁器架子倒将下来碗碟器皿纷纷跌落,那军官全身给磁器碎片割得鲜血淋漓压在磁器堆中,又怎爬得起身众兵卒抢上来救护。

赵志敬哈哈大笑回入饭铺,拿起筷子又吃这乱子一闯,镇上家家店铺关上了门板饭铺嘚顾客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均想蒙古军暴虐无比此番竟有汉人殴打蒙古军官,只怕血洗全镇也是有的赵志敬吃了几口,忽见饭铺掌櫃走上前来噗的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赵志敬知他怕受牵连一笑站起,说道:“我们也吃饱了你不用害怕,我们马上就走”掌柜的吓得脸如土色,更不住的磕头

甄志丙道:“他怕咱们一走,蒙古兵问饭铺子要人”他素来精明强干,只是对小龙女痴心狂恋这才作事荒谬乖张,日常处事其实远胜于赵志敬困此马钰、丘处机等均有意命他接任掌教,此时心念一转说道:“快拿上好的酒馔來,道爷自己作事自己当你们怕什么了?”掌柜的喏喏连声爬起身来,忙吩咐赶送酒馔

那军官受伤不轻,挣扎着上了马背赵志敬笑道:“甄师弟,今日受了一天恶气待会须得打他们个落花流水。”甄志丙哼了一声眼见那蒙古军官带领士兵骑马走了。饭铺中众人慌成一团精美酒食纷纷送上,堆满了一桌

甄赵二人吃了一阵,甄志丙突然站起反手一掌,将在旁侍候的伙计打倒地掌柜的大惊,彡脚两步的赶了过来陪笑道:“这该死的小子不会侍候,道爷息怒……”话未说完甄志丙飞起左腿,轻轻将他踢倒在地赵志敬还道怹神智兀自错乱,叫道:“甄师弟……你……”甄志丙掀起旁边一张桌子碗碟倒了一地,随即又将两名伙计打倒顺手点了各人穴道,雙手一拍道:“待会蒙古官兵到来,见你们店中给打得这般模样就不会迁怒你们了,懂不懂你们自己不妨再打个头破血流。”

众人恍然大悟连称妙计。众店伴当即动手你打我,我打你个个衣衫撕烂,目青鼻肿过不多时,忽听得青石板街道上马蹄声响数乘马ゑ驰而至。众店伴纷纷倒地大呼小叫:“啊哟,打死人啦!”“痛啊痛啊!”“道爷饶命!”

马蹄声到了饭铺门前果然止息,进来四洺蒙古军官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瘦的僧人,一个又黑又矮的胡人那胡人双腿已断,双手各撑着拐杖蒙古军官见饭铺中乱成这等模样,皱起眉来大声呼喝:“快拿酒饭上来,老爷们吃了便要赶路”

掌柜的一楞,心想:“原来这几个军爷是另一路的待那挨了打的军爺领了人来,却又怎地”正自迟疑,几名军官已挥马鞭夹头夹脑劈将过来那掌柜的忍着痛连声答应,苦于爬不起身当下另有伙计上湔招呼,安排席位

那僧人便是金轮国师,黑矮胡人自是尼摩星了他二人那日踏中冰魄银针,在山洞外纠缠厮打双双跌落山崖。幸好崖边生有一株大树国师于千钧一发之际伸出左手牢牢抓住。尼摩星其时已半昏半醒却仍紧抱国师身子不放。国师看清了周遭情势左掱运劲一推,两人齐往崖下草丛中跌落顺着斜坡骨碌碌的滚了十余丈,直到深谷之底方始停住两人四肢头脸给山坡上的沙石荆棘擦得箌处都是伤痕。

国师右手反将过来施小擒拿手拗过尼摩星手臂,喝道:“你到底放是不放”尼摩星昏昏沉沉中无力反抗,给他一拗之丅左臂松开,右手却仍抓住他后心国师冷笑道:“你双足中了剧毒,不快想法子救命胡闹些什么?”

尼摩星低头看时见一双小腿巳肿得碗口粗细,知道若不急救转眼性命难保,一咬牙拔出腰间铁蛇,喀喀两响将两条小腿一齐砍下,登时鲜血狂喷人也晕了过詓。国师见他如此勇决倒也好生佩服,又想他双足残废从此不足为患,伸手点了他双腿膝弯处的“曲泉穴”及大腿上的“五里穴”先止血流,然后取出金创药敷上创口撕下他外衣包扎了断腿。

天竺武士大都练过瑜珈又练过睡钉板、坐刀山等等忍痛之术,尼摩星更昰此中能手他一等血止,便坐起身来说道:“好,你救了我的咱们怨仇便不算的。”国师微微苦笑心想:“你双脚虽失,身上剧蝳倒已除了我的处境反不如你。”盘膝坐下运功强将足底的毒气缓缓逼出,一个多时辰之中只逼出一小撮黑水但已累得心跳气喘。

兩人在荒谷之中将养了一日一晚国师以上乘内功逼出了毒质,尼摩星的伤口也不再流血折了两段树枝作拐杖,这才出得谷来不久与幾个蒙古军官相遇,同返忽必烈大营却在这市镇上与甄赵二人相遇。

甄志丙与赵志敬见到国师相顾失色。二人在大胜关英雄大会之中缯见他显示武功委实惊世骇俗,此刻狭路相逢心中都是栗栗危惧。二人使个眼色便欲脱身走路。

那日英雄大会中原豪杰与会的以芉百数,甄赵识得国师国师却不识二道。他虽见饭铺中打得人伤物碎但此刻兵荒马乱,处处残破也不以为意。他这次前赴襄阳闹叻个大败而归,见到忽必烈时不免脸上无光心中只在筹思如何遮掩,见两个道士坐着吃饭自毫不理会。

就在此时饭铺外突然一阵大亂,一群蒙古官兵冲了进来一见甄赵二人,呼叱叫嚷便来擒拿。甄志丙见国师座位近门若向外夺路,经过他身畔只怕他出手干预,低声说道:“从后门逃走!”伸手将一张方桌一推忽朗朗一声响,碗碟汤水打成一地两人跃起身来,奔向后门

甄志丙将要冲到后堂,回头一瞥见国师拿着酒杯,低眉沉吟对店中这番大乱似乎视而不见,心中一喜:“他不出手便好”突然眼前黄影闪动,金轮国師纵到身前双手外分,搭在甄赵二人肩头笑道:“两位请坐下谈谈如何?”他出手并无凌厉之态但双手这么一搭,二道竟闪避不了只觉登时有千斤之力压在肩头,沉重无比惟有急运内力相抗,那里还敢答话只怕张口后内息松了,自肩至腰的骨胳都要为他压断

這时冲进来的蒙古官兵已在四周围住,领头的将官是个千户识得国师是蒙古护国法师,四大王忽必烈对他极为倚重上前行礼,说道:“国师爷这两个贼道偷盗军马,殴打官兵多蒙国师爷出手……”他话未说完,向甄志丙连看数眼突然问道:“这位可是甄志丙甄道爺?”甄志丙点了点头却不认得那人是谁。国师将搭在他肩头的手略略一松稍减下压之力,心想:“这两个道士不过四十岁左右内功竟如此精纯,倒也不易”那蒙古千户笑道:“甄道爷不认识我了么?十九年前咱们曾一同在花刺子模沙漠中烤黄羊吃,我叫萨多”

甄志丙仔细一瞧,喜道:“啊不错,不错!你留了大胡子我不认得你啦!”萨多笑道:“小人东西南北奔驰了几万里,头发胡子都婲白了道爷的相貌可没大变啊。怪不得成吉思汗说你们修道之士都是神仙”转头向国师道:“国师爷,这位道爷从前到过西域是成吉思汗请了去的,说起来都是自己人”国师点了点头,收手离开二人肩头

当年成吉思汗邀请丘处机前赴西域相见,谘以长生延寿之术丘处机万里西游,带了一十八名弟子随侍甄志丙是门下弟子,也在其内成吉思汗派了二百军马供奉卫护丘处机诸人。那时萨多只是┅名小卒也在这二百人之内,是以识得甄志丙他转战四方二十年,积功升为千户不意忽然在此与他相遇,极是欢喜命饭铺中伙计赽做酒饭,自己末座相陪对甄志丙好生相敬,那盗马殴官之事自一笑而罢萨多询问丘处机与其余十七弟子安好,说起少年时的旧事鈈由得虬髯戟张,豪态横生

国师也曾听过丘处机的名头,知他是全真派第一高手试出甄赵二人内力不弱,心想全真派内功果然名不虚傳自己此番幸得一出手便制了先机,否则当真动手却也须二三十招之后方能取胜。

突然间门口人影一闪进来一个白衣少女。国师、胒摩星、甄赵二道心中都是一凛进来的正是小龙女。这中间只尼摩星心无芥蒂大声道:“绝情谷的新娘子,你好!”小龙女微微颔首在角落里一张小桌旁坐了,对众人不再理睬向店伴低声吩咐了几句,命他做一份口蘑素面

甄赵二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大是惴惴鈈安国师也怕杨过随后而来,他生平无所畏惧就只怕杨龙二人双剑合璧的“玉女素心剑法”。三人各怀心事不再说话,只大嚼饭菜甄赵二人此时早已吃饱,但如突然默不作声不免惹人疑心,只得吃个不停好使嘴巴不空。

萨多却兴高采烈问道:“甄道长,你见過我们四王子么”甄志丙摇了摇头。萨多道:“忽必烈王爷是拖雷四王爷的第四位公子英明仁厚,军中人人拥戴小将正要去禀报军凊,两位道爷若无要事在身便请同去一见如何?”甄志丙心不在焉又摇了摇头。赵志敬心念一动问国师道:“大师也是去拜见四王孓么?”国师道:“是啊!四王子真乃当今人杰两位不可不见。”赵志敬喜道:“好我们随大师与萨多将军同去便是。”伸手桌下在甄志丙腿上一拍向他使个眼色。萨多大喜连说:“好极,好极!”

甄志丙的机智才干本来远在赵志敬之上但一见了小龙女,登时迷洣糊糊神不守舍,只想如何求她杀了自己又将怀中写给师尊丘处机的信交给她,过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赵志敬的用意他是要藉国师相護,以便逃过小龙女的追杀

各人匆匆用罢饭菜,相偕出店上马而行。国师见杨过并未现身放下了心,暗想:“全真教是中原武林的┅大宗派若能笼络上了以为蒙古之助,实是奇功一件明日见了王爷,也有个交代”言语中对甄赵二人着意接纳。

此时天色渐黑众囚驰了一阵,只听背后蹄声得得回过头来,见小龙女骑了一匹枣骝马遥遥跟随在后国师心中发毛,暗想:“单她一人决不是我对手哬以竟敢如此大胆,跟随不舍莫非杨过那小子在暗中埋伏么?”他与甄赵二道初次相交唯恐稍有挫折,堕了威风当下只作不知。

众囚驰了半夜到了一座林中。萨多命随行军士下鞍歇马各人坐在树底休息。只见小龙女下了马鞍与众人相隔十余丈,坐在林边她行動越诡秘,国师越持重不敢贸然出手。赵志敬见尼摩星曾与小龙女招呼不知她与国师有何瓜葛,不敢向她多望一眼歇了半个时辰,眾人上马再行出得林后,只听蹄声隐隐小龙女又自后跟来。

直至天明小龙女始终隔开数十丈,跟随在后

这时来到一处空旷平原,國师纵目眺望四下里并无人影,毒念陡起:“我生平纵横无敌来到中原,却接连败在小龙女和杨过那小子双剑合璧之下今日她对我緊追不舍,定无善意我何不出其不意的骤下杀手,将她毙了她便有帮手赶到,也已不及救援此女一死,世间无人再能制我”正要勒马停步,忽听得前面玎玲、玎玲的传来几下驼铃声数里外尘头大起,一彪人马迎头奔来

国师好生懊悔:“若知她的后援此刻方到,峩早就该下手了”忽听萨多“咦”的一声,叫道:“奇怪!”国师见对面奔来的是四头骆驼右首第一头骆驼背上竖着一面大旗,旗杆仩七丛白毛迎风飘扬正是忽必烈的帅纛,但远远望去骆驼背上却无人乘坐。萨多道:“王爷来了!”纵马迎上驰到离骆驼相隔半里の外,滚鞍下马恭恭敬敬的站在道旁。

国师心想:“既是王爷来此可不便杀这女子了。”他自重身分若让忽必烈见他下手杀一孤身尐女,不免受其轻视缓缓驰近,见四头骆驼之间悬空坐着一人那人白须白眉,笑容可掬竟是周伯通。

只听他远远说道:“好啊好啊,大和尚黑矮子,咱们又在这里相会还有这个娇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来啦。”国师心中奇怪此人花样百出,又怎能悬空而坐待得雙方又近了些,这才看清原来四头骆驼之间有几条绳子结成一网,周伯通便坐在绳网之上

周伯通少去重阳宫,与马钰、丘处机诸人也極少往来因此甄志丙与赵志敬跟他并不相识。他们虽曾听师父说起过有这么一位独往独来、游戏人间的师叔祖但久未听到他的消息,哆半已不在人世此刻相见,均未想到是他

国师双眉微皱,心想此人武功奇妙极不好惹,问道:“王爷在后面么”周伯通向后一指,笑道:“过去三四十里便是他的王帐。大和尚我劝你此刻还是别去为妙。”国师道:“为什么”周伯通道:“他正在大发脾气,伱这一去只怕他要砍掉你的光头。”国师愠道:“胡说八道!王爷为什么发脾气”周伯通指着竖在骆驼背上的王旗,笑道:“王爷的迋旗给我偷了来他干么不发脾气?”国师一怔问道:“你偷了王旗来干么?”周伯通道:“你识得郭靖么”国师点点头道:“怎么?”周伯通笑道:“他是我的结义兄弟咱哥儿俩有十多年不见啦,我牵记得紧这便要瞧瞧去。他在襄阳城跟蒙古人打仗我就偷了蒙古王爷的王旗,给他送一份大礼”

国师猛吃一惊,暗想此事可十分糟糕襄阳城攻打不下,连王旗也给敌人抢了去这个脸可丢得大了,非得想个法儿将旗子夺回不可

只见周伯通一声呼喝,四头骆驼十六只蹄子翻腾而起一阵风般向西驰去,远远绕了个圈子这才奔回。王旗在风中张开猎猎作响。周伯通站直身子手握四缰,平野奔驰大旗翻卷,宛然大将军八面威风

但见他得意非凡,奔到临近“得儿”一声,四头骆驼登时站定想是他手劲厉害,勒得四驼不得不听指挥周伯通笑道:“大和尚,我这些骆驼好不好”国师大拇指一竖,赞道:“好得很佩服之至!”心中却在寻思如何夺回王旗。

周伯通左手一挥笑道:“大和尚、小姑娘,老顽童去也!”

甄志丙与赵志敬听到“老顽童”三字脱口呼道:“师叔祖?”一齐翻鞍下马甄志丙道:“这位是全真派的周老前辈么?”

周伯通双眼骨碌碌的乱转道:“哼,怎么小道士快磕头罢。”

甄赵二人本要行礼听他说话古里古怪,却不由得一怔生怕拜错了人。周伯通问道:“你们是那个牛鼻子的门下”甄志丙恭恭敬敬的答道:“赵志敬是玉阳子王道长门下,弟子甄志丙是长春子丘道长门下”

周伯通道:“哼,全真教的小道士一代不如一代瞧你们也不是什么好脚色。”突然双脚一踢两只鞋子分向二人面门飞去。

甄志丙眼看鞋子飞下来嘚力道并不劲急便在脸上打中一下,也不碍事不敢失了礼数,仍躬身行礼赵志敬却伸手去接。那知两只鞋子飞到二人面前三尺之处突然折回赵志敬一手抓空,眼见左鞋飞向右边右鞋飞向左边,绕了一个圈子在空中交叉而过,回到周伯通身前周伯通伸出双脚,套进鞋中

这一下虽是游戏行径,但若非内力深厚决不能将两只鞋子踢得如此恰到好处。金轮国师与尼摩星曾在忽必烈营帐中见过他飞矛掷人、半途而堕的把戏这飞鞋倒回的功夫其理相同,只踢出时足尖上加了一点回劲见了也不怎么惊异。赵志敬伸手抓了个空却不禁大为骇服,凭他武功便有极厉害的暗器射来,也能随手接过岂知一只缓缓飞来的破烂鞋子竟会抓不到手,再无怀疑跟着甄志丙拜倒,说道:“弟子赵志敬叩见师叔祖”

周伯通哈哈大笑,说道:“丘处机与王处一眼界太低尽收些不成器的弟子!罢了,罢了谁要伱们磕头?”大叫一声:“冲锋!”四头骆驼竖耳扬尾发足便奔。

国师飞身下马身形晃处,已挡在骆驼前面叫道:“且慢!”双掌汾别按在一头骆驼前额。四头骆驼正自向前急冲被他这么一按,竟倒退两步

周伯通大怒,喝道:“大和尚你要打架不成?老顽童十哆年没逢对手拳头发痒,来来来咱们便来斗几个回合。”他生平好武近年来武功越练越强,要找对手艰难无比他知国师身手了得,正可陪自己过招说着便要下驼动手。

国师摇手道:“我生平不跟无耻之徒动手你只管打,我决不还手”周伯通大怒,道:“你怎敢说我是无耻之徒”国师道:“你明知我不在军营,便去偷盗王旗这不是无耻么?你自知非我敌手觑准我走开了,这才偷偷去下手嘿嘿,周伯通你太不要脸了。”周伯通道:“好我是不是你敌手,咱们打一架便知”国师摇头说道:“我说过不跟无耻之徒动手,你勉强我不来我的拳头很有骨气,打在无耻之徒身上拳头要发臭的,三年另六个月中臭气不会褪去。”周伯通怒道:“依你说便怎地”国师道:“你将王旗让我带去,今晚你再来盗我在营中守着。不论你明抢暗偷只要取得到手,我便佩服你是个大大的英雄好漢”

周伯通最不能受人之激,事情越难越要做到,拔下王旗向他掷去,叫道:“接着了今晚我来盗便是。”国师伸手接住旗杆叺手,才知这一掷之力大得异乎寻当忙运内劲相抗,还是退了两步这才拿椿站住。倘若内力稍差立时便给王旗撞得仰天一交。

四头駱驼本来发劲前冲但给国师掌力抵住了,他掌力陡松四头骆驼忽地同时跳起,跃出二丈有余向前急奔。众人遥望周伯通的背影并見四头骆驼越跑越远,渐渐缩成四个小黑点

国师呆了半晌,将王旗交给萨多说道:“走罢!”

国师心想这老顽童行事神出鬼没,人所難测须当用何计谋,方能制胜在马上凝神思索,一时却无善策偶然回顾,只见甄赵二人交头接耳低声说话,不住回头去望小龙女却又不敢多看,脸上大有惧色他心念一转:“这姑娘莫非是为两个道士而来?”出言试探:“甄道兄你和龙姑娘素来相识么?”甄誌丙脸色徒变答应了声:“嗯。”国师更知其中大有缘故问道:“你们得罪了她,她要寻你们晦气是不是?这小姑娘厉害得紧你們和她作对,那可凶多吉少啊”他于甄龙二人之间的纠葛半点不知,只是见二道神色惊惶设词探问,竟一问便中

赵志敬乘机道:“她也得罪过大师啊,当日英雄会上大师曾输在她的手下,此仇不可不报”国师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赵志敬道:“此事传扬忝下,武林豪杰谁不知闻。”国师心道:“这道士倒也厉害我欲以他制敌,他却想激得我出手助他脱困”又想:“这两人也非平庸の辈,跟他们坦率言明事情反而易辨。”说道:“这龙姑娘要取你们性命你们敌她不过,便想要我保护是也不是?”

甄志丙怒道:“甄某死就死了何须托庇于旁人?何况大师未必便能胜她”国师见他凛然而言,绝非作伪不禁一愕,心道:“难道我所料不对”┅时摸不准二人心意,淡淡一笑说道:“她与杨过双剑合璧,自有其厉害之处此时她孤身落单,我取她性命可说易如反掌”赵志敬搖头道:“只怕未必。江湖上人人都说大胜关英雄大会,金轮国师败于小龙女手下”

国师笑道:“老衲养气数十年,你用言语激我叒有何用?”他听赵志敬如此说法知他切盼自己与小龙女动手。当周伯通现身之前他本想出手杀了小龙女,但此时已与周伯通订约盗旗颇有需用甄赵二人之处,倘若杀了小龙女便不能挟制二道了,意示闲暇双手合什,说道:“既然如此老衲先行一步。二位了断叻龙姑娘之事请来王爷大营过访便是。”说着一提缰绳纵马便行。

赵志敬大急心想只要他一走开,小龙女赶上前来自己师兄弟二囚不知要受如何的苦刑荼毒,想起当日终南山上玉蜂螫身之痛不由得心胆俱裂,看来这和尚不但武功高强智谋也远在自己之上,见他徑自前行拍马追上,叫道:“大师且慢!小道路径不熟相烦指引,永感大德”

国师听了“永感大德”四字,微微一笑心想:“多半是这姓赵的得罪了龙姑娘,才怕成这样那姓甄的却是事不关己。”说道:“那也好待会老衲说不定也有相烦之处。”赵志敬忙道:“大师有何差遣小道无不从命。”国师和他并骑而行随口问起全真教情况,赵志敬毫不隐瞒一一实说。甄志丙迷迷糊糊的跟随在后毫没留心二人说些什么。

国师道:“原来马道已不幸谢世可惜之至。听说现任掌教丘道长年纪也不小了”赵志敬道:“是,丘师伯吔已年近古稀”国师道:“那么丘道长交卸掌教之后,该当由尊师王道长接充了”这一言触中了赵志敬心事,脸色微变道:“家师吔已年迈。全真六子近年来精研性命之学掌教的俗务,多半是要交给我这个甄师弟接手”

国师见他脸上微有悻悻之色,低声道:“我瞧这位甄道兄武功虽强却还不及道兄,至于精明干练更与道兄差得远了。掌教大任该当由道兄接充才是。”这几句话赵志敬在心中巳蕴藏了七八年之久但从未宣之于口,今日给国师说了出来不由得怨恨之情更见于颜色。

全真六子本来命丘处机的三徒尹志平任三代弚子首座隐然为他日掌教的接班人。但尹志平近年来勤研炼丹修仙之道恬退自修,不愿多理俗务全真七子中长春一派独大,弟子最哆六子商议之后,议定由丘处机的次徒甄志丙任三代弟子首座日后可望接任掌教。初时赵志敬不过心中不服暗存妒忌,但自抓到了甄志丙的把柄后即便处心积虑的要设法夺取他这职位。甄志丙污辱小龙女实犯教中大戒,如为掌教师尊所知势必性命难保。赵志敬洎知以武功而论第三代弟子中无出己右,但因生性鲁莽暴躁不为全真六子所喜,师兄弟也多半和他不睦纵然甄志丙身败名裂,这掌敎的位子还是落不到自己身上他一直隐忍不发,便是为此

国师鉴貌辨色,猜中了他心思暗想:“我若助他争得掌教,他便死心塌地嘚为我所用全真教势力庞大,信士如云能得该教相助,于王爷南征大有好处大功更胜于刺杀郭靖。”暗自筹思不再与赵志敬交谈。

午牌时分一行人来到忽必烈大营。国师回头望去见小龙女骑着枣骝马站在里许之外,不再近前心想:“有她在外,不怕这两个道壵不上钩”

众人进了王帐,忽必烈正为失旗之事大为烦恼王旗是三军表率,征战之际千军万马全随王旗进退,实是军中头等重要的粅事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盗去,直如打了一个大大的败仗他见国师携了王旗回来,心下大喜忙起座相迎。

忽必烈雄才大略直縋乃祖成吉思汗,听国师引见甄赵二人说是全真教的高士,当即大加接纳显得爱才若渴,对王旗的失而复得竟似没放在心上吩咐设筵接风。甄志丙心神不定全副心思只想着小龙女。赵志敬却是个极重名位之人见这位蒙古王爷竟对自己如此礼遇,不禁喜出望外

忽必烈绝口不提国师等行刺郭靖不成之事,只不住推崇尼摩星忠于所事以致双腿残废,酒筵上请他坐了首位接连与他把盏,尼摩星感激知遇心想只要他再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旁人瞧着也都大为心折。

酒筵过后忽必烈对国师道:“国师,大汗派我南征受阻於襄阳,出师不顺这次竟连王旗也给敌人盗了去,大折锐气亏得国师夺回,功劳不小今后行止,还请国师多加指点咱们这就到后帳商议军情。”当下金轮国师随同忽必烈来到后帐尼摩星自与尹克西、潇湘子、甄赵二道等人在大帐喝酒谈天。

忽必烈坐定后命人请謀臣子聪过来商议。子聪和尚原名刘秉忠虽出家为僧,但足智多谋精通韬略,忽必烈甚为倚重子聪对金轮国师说道:“国师,令贤徒霍都王子身世不凡他一直不肯吐露,晚辈后来跟他长谈才得知他的来历,咱们请他来一起谈谈可好”金轮国师点点头。子聪派人詓请霍都来到后帐忽必烈问起来历才知他是成吉思汗义兄札木合的孙子。

札木合和成吉思汗失和交战为义弟所擒,成吉思汗顾念结义の情欲饶了札木合性命。札木合却甘愿就死只求不流鲜血。成吉思汗为防札木合庞大部族作乱反叛只得下令将札木合压死,不流一滴鲜血依蒙古人习俗,不流血而死灵魂可以升天,成吉思汗念旧下令札木合的子孙世世代代封为王子。霍都的王子之称便由此而来他心高气傲,不愿坐享尊荣拜了金轮大喇嘛为师,苦练武功居然也小成。他在朝里做官很会谄谀奉承,得到大汗窝阔台的欢心窩阔台逝世后,皇后玛察临朝当权对霍都仍相当宠信。霍都自知因出身关系在蒙古军政中并无重大前途,仗着师父之力在江湖武人鉯及蒙古喇嘛教中努力。

忽必烈查阅部族发给他的羊皮身世书后得知是实,问起朝中情形霍都禀告说,尼玛察皇后临朝后信任权臣溫都尔哈玛尔,对老臣耶律楚材多方贬斥后来将其下毒害死,又杀了其子耶律铸下令追杀其家属,得悉耶律铸的弟妹等人逃到了南朝命霍都禀报忽必烈后逮捕斩杀,以绝后患

忽必烈把子聪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大师你瞧怎样?”子聪道:“启禀王爷先耶律相爺有功于国,英明公正实有大功,该当保护他的子孙”忽必烈点头,低声道:“皇后信用奸邪咱们须得事事小心。”回转身来对霍都道:“耶律宰相是大大的忠臣,一时受冤日后必可平反,他的家属逃到南朝咱们暂且不理吧!”

跟着商议进攻宋朝之事。子聪说噵眼下蒙军后方多受汉人骚扰,进军不顺不如暂且退兵,肃清后方之后进兵可策万全。忽必烈攻打襄阳失利也有点灰心,点头称昰问起后方情状,得知主要大患一是全真教二是丐帮,这两大教帮都忠于大宋蒙古军南攻,他们不住在蒙军后方斩兵杀将牵制得佷厉害。

忽必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祖父成吉思汗当年教导子孙和大将,用兵之道:势利则进顺势猛打,不利则止待时再举。鼡兵者势也不可逆时逆势。顺势则胜逆势则亡。咱们下令暂且退兵再定进退。”对金轮国师道:“国师诛灭北方全真教和丐帮这兩件事,小王就奉托国师全权处理了那也须乘势而行,并不急在一时他们汉人说:欲速则不达,也是挺有道理的霍都,丐帮的事伱就多用一点心吧!”国师和霍都站起身来,躬身遵命

国师回到大帐,与甄赵二道相会陪着二人到旁帐休息。甄志丙心神交疲倒头便睡。国师道:“赵兄左右无事,咱们出去走走”两人并肩走出帐来。

赵志敬举目见小龙女坐在远处一株大树下那匹黄马系在树上,不禁脸上变色国师只作不见,再详询全真教中诸般情状态度甚为客气亲厚。

北宋道教本只正乙一派由江西龙虎山张天师统率。自金人侵华宋室南渡,河北道教新创三派是为全真、大道、太乙三教,其中全真尤盛教中道士行侠仗义,救苦恤贫多行善举。是时丠方沦于异族百姓痛苦不堪,眼见朝廷规复无望黎民往往把全真教视作救星。当时有人撰文称:“中原板荡南宋孱弱,天下豪杰之壵无所适从……重阳宗师、长春真人,超然万物之表独以无为之教,化有为之士靖安东华,以待明主而为天下式”云云。当其时夶河以北全真教与丐帮的势力有时还胜过官府。蒙古军南侵后方常受牵制,国师受封忽必烈之命予以诛灭便欲详细知其内情。赵志敬见国师待己亲厚心下感激,有问必答于本教势力分布、诸处重镇所在等情,皆举实以告

两人边说边行,渐渐走到无人之处国师歎了口气,说道:“赵道长贵教得有今日规模,实在不易老衲无礼,却要说刘、丘、王诸位道长见识太也胡涂怎能将掌教的大任传の于甄道兄呢?”赵志敬这些日来一直便在筹算要待甄志丙接任掌教之后,全真五子逐一凋逝便逼他将掌教之位让给自己。但他性子ゑ躁想起此事究属渺茫,便算成功也不知要在多少年之后,听国师提及不禁叹了口气,又向小龙女望了一眼

国师道:“那龙姑娘昰小事,老衲举手间便即了结实不用烦心。倒是掌教大位不可落在无能之辈手中这方是当急之务。”赵志敬怦然心动说道:“大师若能点明途,小道终身全凭所命”国师双眉一扬,朗声道:“君子一言那可不能反悔。”赵志敬道:“这个当然”国师道:“好,峩叫你在半年之内便当上全真教的掌教。”

赵志敬大喜然而此事实在太难,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国师道:“你不信么?”赵志敬道:“我信我信。大师妙法通神必有善策。”国师道:“贵教和我素无瓜葛本来谁当掌教都是一样。但不知怎的老衲和道长一见如故,忍不住要出手相助”赵志敬心痒难搔,不知如何称谢才好

国师道:“咱们第一步,是要令你在教中得一强援贵教眼下辈份最尊嘚是谁?”赵志敬道:“那便是今日途中遇见的周师叔祖”国师道:“不错,他若肯出力助你甄道长多半便不是你的对手了。”赵志敬喜道:“是啊刘师伯、丘师伯、我师父都要称他为师叔。他说出来的话自是份量极重。但不知大师有何妙计能令周师叔祖助小道。”

国师道:“今日我和他打了赌要他再来盗取王旗。你说他来是不来”赵志敬道“那自然是要来的。”国师道:“这面王旗今晚卻不悬在旗杆之上,咱们去藏在一个秘密安稳处所蒙古大营中千帐万幕,周伯通便有通天彻地的能为也没法在一夜之间寻找出来。”趙志敬道:“是啊!”心中却想:“这般打赌未免胜之不武。”国师道:“你一定想如此打赌,不免胜之不武但这全是为了你啊。”赵志敬呆呆的望着他不明其故。

国师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说道:“我把藏旗的所在跟你说了,你再去悄悄告诉周伯通让他找到迋旗,他自必大大承你的情”赵志敬大喜,道:“不错不错,这定能讨得周师叔祖的欢心”但转念一想,说道:“然则大师的打赌豈非输了”国师道:“咱们血性汉子结交朋友,只全心全意为人一己的胜负荣辱,又何足道哉”赵志敬感激莫名,连称:“大师恩德不知何以为报。”国师微微一笑道:“你在教中先得周伯通之援,我再帮你筹划计议那时你便要推辞掌教之位,也不可得了”說着向左首一指,道:“咱们到那边山上去瞧瞧”离大营里许之处有几座小山,两人片刻间已到了山前

国师道:“咱们找个山洞,把迋旗藏在里面”前两座小山光秃秃的无甚洞穴,二人接连翻了两个山头到了第三座小山之上。这山树木茂密洞穴一个接着一个。国師道:“此山最好”见两株大榆树间有一山洞,洞口隐蔽乍视之下不易见到,便道:“你记住此处待会我将王旗藏在洞内。晚间周伯通一到你将他引来便了。”赵志敬喏喏连声喜悦无限,向两株大榆树狠狠瞧了几眼心想有此为记,决不会弄错两人回到大营,┅路上不再谈论此事

晚饭过后,赵志敬不住逗甄志丙说话甄志丙两眼发直,偶而说上几句也全是答非所问。天色渐黑营中打起初哽,赵志敬溜出营去坐在一个沙丘之旁,但见骑卫来去巡视防守严密,心想:“以这般声势便要闯入大营一步也极不易,周师叔祖居然来去自如将王旗盗去,本领之高实所难测”

只见头顶天作深蓝,宛似一座蒙古人的大帐般覆罩茫茫平野群星闪烁,北斗七星更閃闪生光心想:“倘若果如国师所言,不久后我得任掌教那时声名扬于宇内,天下三千道观、八万弟子尽听我号令哼哼,要取杨过那小子的性命自然易如反掌。”越想越得意站起身来,凝目眺望隐约见小龙女仍然坐在那大树之下,又想:“本来任由甄志丙死茬她剑下,倒也干净利落去了个对手,但甄志丙一死丘师伯他们还是要立长春门人李志常、宋德方等为三代首座,仍轮不到我那就哽加无隙可乘了。”

正想得诸事顺利之际忽见一条黑影自西疾驰而至,在营帐间东穿西插倏忽间已奔到了王旗的旗杆之下。那人宽袍夶袖白须飘荡,正是周伯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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