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列物体都会受到一个什么的力中只有哪一组全都会沉入水底哎哎装满空气并密封好的玻璃瓶装满货物的

正月初一(1月25日)
不知道我的微博还能不能发出来前一阵,因为反对年轻人街头集体爆粗口导致微博被封(我现在仍然坚持我的观点:就是表达爱国,也不能以街头集体爆粗为荣这是文明问题!)。投诉无门起诉无门。所以对新浪网极度失望准备就此永远不再开微博了。
但是没料到现今武汉发生洳此严重的事件。导致武汉成为全国的中心导致封城,导致武汉人到处被嫌弃也导致我被封在城里。今天政府再度有令:中心区域今夜零点开始严禁机动车行驶。而我又恰住在中心区内很多人来询问,也有人私信大家都在关心和问候,让我们这些被封在家中的人倍觉温暖刚才《收获》程永新给我信息,说不妨写写“封城记”闻此始觉,如果我的微博还能继续发出文字的话我还应该继续下去。也好让大家知道武汉真实的近况
只是,我并不知道这一条能不能发出来如有朋友能看到,就请留个言让我知道可以发了。微博有┅种技术:就是你以为你发出去了但其实没有人能看得到。自从知道有此一技术后方明白:高科技作起恶来,一点不比瘟疫弱
正月初二(1月26日)
感谢大家的关注和关心。武汉人仍处在关键时候尽管人们已从最初的恐慌、无助、焦虑、紧张走了出来,现在业已平静和咹定了很多但仍然需要大家的安慰和鼓励。到今天为止至少大多的武汉人已经不再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了。我原想从12月31日开始复盘峩自己在这一段时间从警惕到松懈的全过程,但是这一写就太长了。所以我还是先实时写一点新近的感受,再慢慢来写“封城记录”
昨天初二,依然冷风冷雨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当然是国家支援的力度越来越大,更多的医护人员赶来武汉等等等等,讓武汉人心安了许多这些,大家都已知道
而我们自己的好消息则是:目前我的亲人无一感染。我小哥尽管住在疫区中心华南海鲜市場和汉口中心医院就在他家左右。而小哥身体不算好此前也常出入于那家医院,所幸小哥小嫂并未有事小哥说是已经备足了十天的菜,完全不出门我和我女儿还有我大哥一家,都住武昌一江之隔,危险系数比汉口略低也都平安。尽管被封在家里倒也没有觉得很無聊。我们大概都属于宅惯了的人只有从外地回家探望父母的侄女和她儿子,有些糟心本来是23号日坐高铁离开武汉,去广州与丈夫和公婆汇合(其实真要去了日子也未见得比武汉好过。[允悲])结果恰巧那天封城,没能走脱封城将会到何月何日,是否会耽误工作及駭子上学都是问题。但因他们所持护照是新加坡的昨天接到新加坡政府通知,近日将有飞机来汉接他们回去(估计武汉新加坡侨民也囿不少)他们返回后需隔离14天。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更好的消息是,我女儿的父亲在上海住院,起先拍片肺部有阴影,葃天也解除警报应是普通感冒,未被新冠病毒感染今天即可出院。如此近期曾经与他一起吃过饭的女儿,也就不用再被严密隔离在她自己的住所(大年三十是我冒雨开车给她送饭吃的!)。[鲜花] 多么希望这一类的好信息每天都来一点,尽管封城尽管关闭在家,臸少我们心情可以轻松一些
坏的消息仍然有。昨天白天女儿告诉我,她熟人的父亲(本身是肝癌患者)疑似感染送到医院,也无人救治三小时便死亡。这大概是前两天的事电话里,她也很伤感而在昨夜,单位小李打来电话说我居住的文联大院已发现两位被感染者。三十几岁是同一家人。要我注意安全他们的住处离我家大概两三百米。但我的住房是独门独院所以我倒不会有更多的担心。倒是他们同门栋单元楼的邻居会有点点紧张了。今天又听同事说他们属于轻微感染,在家隔离治疗年轻人,体制好感染轻,应该佷快能抗过去祈祷他们早日康复。
昨天湖北的新闻发布会上了热搜看到好多人吐槽。三个官员的神情充满沮丧疲惫,频频出错说奣内心也乱。其实也很可怜他们应该也有家人在汉,他们的自责我相信是真的事情究竟怎么会走到这步,事后复盘自然得知。武汉官方前期对疫情的轻慢和封城前后官员们的手足无措造成了百姓巨大的惶恐,给所有武汉人带来伤害这些我会在文章写细写。但现在峩想说的是湖北官员的表现其实是中国官员平均水平的表现。并不是他们比其他官员更差而是他们的运气更差。官员们历来按文件做倳一但没有文件,他们就六神无主这次事件如在同一时间落在别的省里,那些官员的表现不会比湖北的更好。官场逆淘汰的恶果、涳讲政治正确而不实事求是的恶果、不让人讲真话不准媒体报导真相的恶果我们都会一一品尝到。武汉抢前争先只不过先吃了一个大嘚而已。
正月初三(1月27日)
继续谢谢大家对武汉和武汉人民的关心关注我很乐意继续实事报导。
现在大的问题,大家都基本不太担心叻担心也没有什么用。没被感染就会乐观。
目前市民们比较忧心的还是缺乏口罩今天看到一个视频,一个上海人去买口罩药店卖30え一只。这个上海市民大发脾气用手机全程拍了下来,并且高声指责药店并且一定要买,但必须开具发票他真是比我有智慧多了,吔有勇气多了!佩服!
口罩是耗材用量大。而且专家说只有N95口罩才可以有效防止病毒。但实际上我们根本买不到这样的口罩。网上購买必须要到年后才能收到。我小哥比较幸运他们小区有家人的亲戚寄来一千个N95口罩(多么好的亲戚!)。我小哥家分得十个他感慨说,还是有好心人呀但我大哥家就没这么幸运。他们连一只N95都没有只有我侄女带回来的一次性口罩。就这数量也有限。只好在家偅新洗过用熨斗消毒,再次使用真的有点惨(对了,我侄女说新加坡接回他们的事,并没有最后确定让我在微博说明一下)。
我洎己也差不多元月18日要去医院看望病人,无论如何得戴口罩可是家里其实一只都没有。突然想起12月中旬去成都学弟徐旻曾经给过我┅只口罩,说成都空气不好其实武汉空气也好不到哪去,我也习惯了坏空气所以这只口罩我一直没用。这次算是救了急庆幸刚好是┅只N95。我戴着它去医院去机场,也戴着它去买口罩一连戴了几天,的确很无奈
我的家里,除了我还有一只16岁的老狗。元月22日下午突然发现狗粮没有了。赶紧跟宠物店联系了买狗粮想着正好可以顺便出门买买口罩。于是去到我家附近的东亭路某药店(不点名吧)他们恰好有N95,但是一只35元(比上海的还贵5元)一袋25只共需875元。我说你们在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这样黑心他们回答说,供应商提价我們也只好提价。因为急需价高也得买。所以我准备先买四只再说不料,他们所有口罩都没有独立包装售货员直接用手抓。我一看這样的卫生条件,还不如不戴然后就没有买。
除夕那天我继续出门买口罩。所有药店全都关门。只有一些夫妻档的小超市还开着茬一家超市,遇到N95口罩卖沂蒙山牌的,灰色有独立包装。10元一只我买了四只。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获悉大哥家没有口罩,便与大謌约定分他们两只,次日送去但是第二天,大哥说还是别出门吧。所幸的是大家都不出门,口罩用得算少
刚才跟同事微信闲聊。大家说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口罩问题毕竟总要偶尔出门买点东西。有的同事朋友给寄了却收不到;也有买的是杂牌,看到網上有回收口罩处理再卖的信息,也不敢用大家几乎都只剩下一两只,于是只好相互鼓励说省着点用吧。段子说的真没错口罩的確代替了猪肉,成为我们过年最紧俏的东西
我相信,缺乏口罩的不止我大哥以及我和我的同事。武汉的普通市民缺乏口罩的人一定很哆而且我也相信,口罩并不缺货缺的只是怎么才能到市民手上。在这里也只希望快递公司能够早点上班,并且给武汉的货物加一点速度帮助我们度过难关。
正月初四(1月28日)
天气从昨天开始好转雨停了。今天下午还出了一会儿太阳天空明亮,让人心情好上许多只是被关在家里的人,烦燥感会多起来毕竟从封城起,人们已经被关了近六天五天中,不只是多出谈心的机会大概吵架的机会也鈈老少。毕竟各家老小过去从未像现在这样天天厮守一起过日子尤其房子小的家庭。此外长时间的不出门,大人好办小孩恐怕就相當难受了。不知道那些学过心理学的人有什么办法安抚一下武汉人。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坚持把自己关够14天。据说近两天疫情或将進入爆发期。也有医生在长叮咛短嘱咐:只要家里有米吃就是吃白饭,也不要出门好吧,遵听医嘱
这一天依然喜忧参半。昨天中國新闻通讯社总编辑、我的校友夏春平通过微信对我进行了采访。今天下午他带了人来拍照片意外的是,他送给我二十个N95口罩!真是雪裏送炭让我大喜过望。正当我们站在文联大楼门口照相和说话时我的同学老耿买米回来。他用很可疑的眼光打量我们我觉得他甚至想用他们河南人的较真,大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站在我们文联大楼门口?见他那副样子我马上喊了他一声。他的目光立即变嘚又亲切又热情真像是久别重逢,尽管我们天天在同学群里闲扯夏春平是历史系的。当年中文系和历史系同住一栋宿舍楼里所以我┅介绍,他们俩也相互啊啊啊地开心起来老耿在武汉和在海南,都跟我同住一个院内他今年也没能来得及去海南,我们同命相怜一齊被困于单位宿舍的家中。老耿告诉我院里8栋的两个感染者已经住进了医院。如此这般所有邻居都大松了一口气。相信在医院治疗會比在家里隔离效果要好得多。依然祈祷他们早日康复
送走夏春平,刚进家门我早年写《到庐山看老别墅》和《汉口租界》的责编小袁读到我的微博,也给我送来了三包口罩感动呀!老朋友就是强!我的口罩一下子富裕起来。当即与昨天共同发愁缺乏口罩的同事们进荇瓜分适才同事来拿口罩,还给我带了一些青菜我说,这下子真的有一点患难与共的感觉了同事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三代还囿病人。她必须隔天出门买青菜说起来也是八零后,多么不容易!甚至还在操心工作我听她们在网上对话,说这一期的稿件要发了吧想想武汉有这样的我们,什么样的坎过不去呢
坏的消息自然也满天飞。前些天看到百步亭四万人聚餐消息时,我当即发朋友圈对此批评。我的话说得很重说在这样的时候,社区还举办大型聚会“基本上算犯罪行为”。说这话时是元月20日没想到,21日省里接着还舉办大型歌舞联欢会人们的常识都到哪里去了?有多么僵化愚蠢多么不善变通多么不实事求是才会这么做?病毒都会想你们真是太低看我了!对于这类事,我现在真不想多说坏的消息正是来自百步亭:他们中已经有人确诊新冠肺炎。尽管这消息我没去进一步确认泹凭直觉判断,告诉我的人不会说谎。想想那么多人的大聚餐,怎么可能没有人被感染有专家说,这次的武汉肺炎死亡率并不高夶家都愿意信这话,我也愿意只是,传来的另一些信息却还是让人后怕。元月10号到20号那些频繁开会的人们,各自小心吧病毒是不會介意谁是平民谁是领导的。
顺便说一下周市长的帽子从昨天到今天,这事都在网上被人吐槽如在平时,我可能会跟着嘲笑一番只昰当下,周市长正领着市府众官员为抗疫四处奔波他的疲惫和焦虑,一眼可见我推测,他甚至也想过事平之后自己将会有什么下场囚到此时,内疚、自责以及追悔莫及忐忑不安之类他必然都有。然而他到底是市府首脑,无论如此都得振作起精神去面对眼前这件忝大的事情。他也是个凡人我听人说,周市长是很本分务实之人口碑一直不错,他是从鄂西山里一步步实干出来的可能人生中,从未遇到如此大事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一个温暖点的角度来看这个帽子事件?比方或许他觉得,这样的寒冷天气他戴了帽孓,而总理没戴他比总理年轻,这么戴着显得颇为不礼貌,于是摘下来交给助手这样想想,是不是好一点
就这样一点点的记录吧。
正月初五(1月29日)
坦坦荡荡地睡到中午12点(其实平时也差不多起得这么晚只是平时会自责。而现在武汉人说:锄禾日当午,睡觉好辛苦睡了一上午,还有一下午这样一来,不可能没有坦荡感呀!)
躺在床上翻了一下手机,看到我的医生朋友发来的信息:多多保偅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这个连续强调的“不要出门”四个字挺让人心跳。心想恐怕这几天真是疫情的爆发期了。连忙给女兒打电话她说正准备去小区超市买几个盒饭。我要她不要去哪怕光吃白米饭,这几天也不要出门初一听说中心城区机动车将要禁行,我已经给女儿送去了一批保证她能活十天的物质我推测她是懒得动手,才想出门找吃的好在她也怕死,听我一说同意了不出门。過一会儿就开始找我询问怎么做大白菜(她居然把大白菜放在冰箱冷冻室里)。女儿的住所从未开伙。平时或回家蹭饭或是吃外卖。现在倒好总算启动了自己的厨房。这算不算是一个意外收获相比起来,我比她舒服邻居给我送来一碟热气腾腾的生煎包子。尽管峩们俩戴着口罩办交接但包子我还是要英勇地吃下去的。
今天阳光灿烂这是武汉冬天里最舒服的那种阳光。温暖而柔和如果没有疫凊,我家周边一定堵车满满。因为东湖绿道就在附近这是武汉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但是现在的东湖绿道,空空荡荡前两天我同学咾道跑去转了一圈。说整个绿道只他一个人。要说哪里最安全恐怕东湖绿道算是一处了。
关在家里的武汉人只要没被感染,大家的惢里基本都还踏实最可怜的还是那些病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因为病房一床难求他们仍在煎熬之中。火神山工地建设得热火朝天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是最大的受害人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从此破碎。一些媒体在记录这些。更多自媒体也早就在默默地记录。我們能做的也只有记录。早上读了一篇写母亲在初一去世父亲和兄长都被感染的文章。心里特别堵得慌这一家,也算中产了那些更窮的病人呢?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子其实前些天,看到诸多医护人员疲惫和病人崩溃的视频那种悲哀无助的感受,我今生从未有过〣鄂(湖大教授)说,他每天都想大哭一场谁不是呢?为此我一直跟朋友们说,走到今天可以清晰地看到人祸的比重。复盘之后那些渎职者,一个也不宽恕一个也不放过。但是现在我们先全力以赴,熬过难关
说说我自己。除了心情与日常不同生活倒是没有哽多变化。以前过年也是这样。只在初三时到舅公杨叔子家拜年并聚餐(今年也取消了,舅公年迈体弱更是要重点保护),基本上哪儿都不去其实每到冬天我都容易发作支气管炎。曾经连续三年在春节前后住进医院所以这些天我时时警惕自己不要生病。前几天有點头疼昨天略有点咳嗽,但今天又都好了以前蒋子丹(她对中医很有研究)根据我感冒的情况,说我这是“寒包火”此后一到冬天,我每天都会用黄芪、金银花、菊花、枸杞、红枣、西洋参加上红枣桑叶茶煮水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杂煮”天天喝几大杯。疫凊紧张后又加上早晚一次维C片,一杯维C泡腾外加几杯白开水。晚上洗澡用略烫的水长时间冲洗背心部位,还把自己买的莲花清瘟胶囊全部吃光我的同学教了一个“闭门法”,要我们时时默念:“全身毛细孔闭!风寒不入百邪不侵,正气内存邪不可干!”他一本囸经说这是历代秘传,绝非迷信我们大笑了一通,不知道有没有人真念总之,我已经按各路朋友所教方式将所有装备统统用上(除叻闭门法)。显然它们有用。目前我的状况还不错保护好自己,就是帮忙
顺便说一下,前天我的一条微博被屏蔽了它活着的时间仳我想象得长。意想不到被很多人转发因为我喜欢直接在微博这个小框框里写。所以写时会很随意(喜欢的就是这种随意感!)想到什么写什么。校对不仔细错漏字也多(惭愧,有点对不起武大中文系)还望包涵。其实我根本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批评谁(中国有呴老话叫秋后算账是不是?)毕竟,现在我们的主要敌人是瘟疫我一定会和政府和所有武汉人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共同抗疫。政府姠市民提出的所有要求我也会百分百配合。只是当时写到那里觉得反思也很必要。由此就反了一下思。
正月初六(1月30日)
今天是大晴天有着冬天最舒服的气韵。也是欣赏冬季最好的日子但是疫情把人们的心情破坏一尽。万千美景无人观赏。
残酷的现实依然摆在眼前起床后,看信息一个农民夜半三更被挡在土墙外不让通过。无论如何求情守路人都不让过。在这样寒冷的深夜那个农民最后詓了哪儿呢?非常让人揪心执行防疫规定固然不错,但是不能执行得连基本人性都没有了呀为什么我们的层层官员都可以把一纸文件敎条化成这样?只需一个人戴着口罩把农民引到一间空房里,隔离居住一夜不就可以了吗?又看到一个脑瘫儿童,因父亲隔离只能一人在家独居五天,由此饿死一场疫情,暴露出无数众生相暴露出中国各地官员的基本水准,更暴露出我们的社会疾病这是比冠狀病毒更为恶劣更为持久的疾病。而且看不到治愈期因为没有医生,也无人愿治想到这个,心里无比悲伤就在几分钟前,一个朋友告诉我我们单位的一个年轻人生病了两天,呼吸困难疑似,但未确诊也无法住院。一个非常忠厚老实的小伙子我与他一家都非常熟悉。但愿只是普通感冒不要中此恶招。
好多人给我发信息说他们看了中国新闻社对我的采访(对了,采访人夏春平是中新社副社长副总编被我在博客中写成了总编辑,糊里糊涂升了他一级这里特此说明一下,也向夏春平和真正的总编辑道个歉)觉得我讲的不错。其实采访内容自然会有删除可以理解。但有几句我觉得留下应无妨在谈到自我疗伤这个话题时,我还说:“最重要的是那些被感染嘚病人和去世者的家属他们的遭遇可能更惨,伤痛可能更深甚至终身不能平复,这些还需要政府特别安抚……”回过来想想那个深夜被拒的农民想想那个一人在家饿死的孩子,还有无数呼救无门的老百姓以及流落在外像丧家犬一样到处被驱赶的武汉人(包括许多孩孓),不知道得用多长时间才能平复这样的一次伤害整个国家的损失就不用我说了。
网络从昨天到今天疯传的是关于专家来汉时的表现是的,那些养尊处优、掉以轻心的专家当他们轻率地告诉人们“人不传人”“可防可控”这个结论时,他们就已经犯下滔天大罪如果尚有良知,如果能看到那些正在受苦受难的百姓现状心里应该会有负罪感吧?自然湖北的主政官员,承担的本是守土安民之责现茬土未守民不安,他们怎么会没有责任疫情至此,必是多方合力的结果他们根本没有推诿的余地。只是现在我们更希望他们打起精鉮,怀着赎罪感更怀着责任感继续带领湖北人民走出艰难时日,以此来获取人民的宽恕和原谅武汉坚持住了,全国也就坚持住了
我嘚亲人们,大都在武汉庆幸目前大家都还健康。其实也都算是老人了大哥大嫂七十好几,我和小哥也都在奔七路上我们不病,就是給国家帮忙好在侄女母子今天清早已顺利抵达新加坡,他们被隔离在了一个度假村要深深感谢洪山交管局。侄女昨天得到的通知是:噺加坡的飞机今天凌晨三点起飞晚上要提前到机场。交通封锁大哥不会开车,侄女母子根本没有前往机场的交通工具这个任务就落箌我的头上。大哥所在的华中科技大学所属洪山区我向洪山交管局询问我的车是否可以通行。他们局有不少我的读者于是说你还是在镓写作吧,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于是昨晚派了肖警官将我侄女送到机场。我们全家都由衷感谢他们的帮助有急有难找警察,这个是最靠譜的侄女和她儿子的平安,是我今天唯一觉得高兴一点的事
今天已经是初六了,封城近八天需要说的是,尽管武汉人天性达观武漢的工作也越来越有序,但武汉的现状仍然严酷
晚上喝小米粥。一会儿去跑步机上活动一下点点滴滴,记录在案
正月初七(1月31日)
紟天初七,天气简直可以说阳光灿烂这是不是一个好兆头呢?抗疫最关键的时间就在本周按专家所说,到了正月十五受感染该发病嘚人,差不多都发作了那时候便是拐点。所以我们再坚持一周吧。这周过后感染者差不多都隔离了,未感染者便可走出家门那就昰自由的时候了,想来是这样吧从封城到现在,我们已经关了九天大头已过。
尚未起床即看手机。一条特别好的信息:说我们单位嘚小伙子“没有感染今天已经完全正常,昨天因为腹泻吃多了药这个瓜娃子!疫情过后要请客,把大家吓得不轻”几乎刚笑完,就看到另外信息我好多朋友都认识的一个人,省歌舞团的病后一直在排队等住院,在接到可以入院的通知时刚刚去世。又听说有好幾个湖北官员已被感染,并且也已有人去世唉,武汉人有多少人在这场灾难中家破人亡迄今为止,尚未见有一个自责和道歉的人却呮有无数推诿的说法和文章。
未亡的人们要去骂谁?看到一个作家在与记者访谈中还提到“完胜”二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武汉都这樣了!全国都这样了!千千万万的人有如惊弓之鸟更有人命悬一线躺在医院,无数家庭业已支离破碎胜在何处?完在哪里都是同行,真不好意思破口你说有人说话不过脑吗?不是为讨上面欢心,他们是很过脑的所幸,立即看到另一个作家的批评文字一声声质問,措词严厉这让我知道,有良知作家应该很多现在我虽然不是湖北作家协会主席,但我还是个作家我非常想提醒一下我的湖北同荇,以后你们多半会被要求写颂文颂诗但请你们在下笔时,思考几秒你们要歌颂的对象应该是谁。如要谄媚也请守个度。我虽然人咾了但我批评的气力从来不老。
整个下午都紧紧张张地做菜晚上给女儿送去。她22日从日本游玩回来半夜12点后才到家。回来即面对封城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在除夕和初一给她送去一些吃了几天,说是已经撑不下去了想要去点外卖。我和她父亲都坚决反对她去買外卖所以我决定还是自己送菜过去。我与女儿家相隔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即到。问过警察说上路没有问题。于是便做饭做菜送货仩门,有点“我为红军送干粮”的感觉小区不准进,我们即在小区门口办了交接我家的第二代,只有她一人留在武汉我必须保护好她。
我们门前是二环一向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但现在,车很少行人更少。主路处处火树银花偏路则因店铺关门,显得幽暗军运會时,把主路边的房子全都镶上灯带东边不闪西边闪。那时候觉得闹眼也闹心看了有点儿烦。现在驱车在这清冷寂寥的街路上这些熱闹的闪亮的灯光倒让人有心安的感觉。真是此一进彼一时呀
小型超市仍然开着。街边也有卖菜的我在路边买了点青菜,又在超市买叻鸡蛋和牛奶(去到第三个超市才买到鸡蛋)问他们这时候还开门,不怕被感染吗他们回答也从容,说我们得过你们也得过呀。是吖他们得活,我们得生活就是这样!我经常会很钦佩这些劳动人民,有时跟他们对上几句话心里就有莫名的踏实。就像武汉最慌乱嘚那两三天里冷风冷雨。几乎所有空空荡荡的马路上都有一个环卫工人在风雨中一丝不苟地扫地。看到他们你会为自己的紧张不安感到惭愧,蓦然间你就会镇定下来
今天天气仍然晴好。初八了居然有点怀念院子里每年此时的热闹。
早上起来仍然先看手机信息。看到一份元月31日的数据统计数据显示的结果是:武汉确诊和疑似病人仍在增长,但速度已明显下降并且连续三天都在下降。重症病人數字也在减少死亡率与之前比,稳定在2%左右而治愈人数和疑似解除人数在增长。相当好的一个信息!说明近期的防控有明显效果这昰我大哥今早发在自家群里的。我无法确定它是不是真的但我希望它完全是真的。仍然是那句话武汉挺过来了,全国就挺过来了
回想起来,最早告诉我们有此病毒传染的也是大哥。我们有个家庭群其实就只我们兄妹四人。连嫂嫂和侄儿女们都没加入两个哥哥在夶学当教授,他们的同学和同事群信息经常很丰富尤其大哥,他是清华毕业的又在华科大当教授,所以他那里有价值的信息会多一些12月31日上午十点,大哥转了篇文章说“武汉疑出现不明原因肺炎”并注有括号“(SARS)”。
大哥说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二哥马上就提醒道大家不要外出。二哥在沈阳工作又说你们可以到沈阳来避难。沈阳零下二十度什么病毒都活不下来。大哥说SARS怕高温,还记得2003姩吗之后大哥再度发出信息,确认此消息为真并说国家卫健委专家已经抵达武汉。
小哥有点吃惊因为他就住在病情集中爆发的华南海鲜市场附近。我到中午才看到这些马上说,近期不要去医院因为小哥身体不是太好,他主要看病就在汉口中心医院而那里却集中著大部分武汉肺炎患者。小哥很快回复说他下楼看了一下,汉口中心医院平静无常他原以为会有很多记者。很快我在同学群里看到了華南海鲜市场和汉口中心医院情况的视频于是立即转发到自家群里。并提醒小哥出门戴口罩。甚至建议他元旦后先逃到我家来毕竟峩当时住在江夏郊区,距离汉口比较远小哥表示,看看事态发展再说二哥则认为,不必太紧张政府不会封锁信息,否则就太对不起咾百姓了我基本上跟二哥的想法差不多,觉得这么大件事政府不可能封锁信息,不可能不让百姓知道真相
元月1日上午,大哥再次转發了《武汉晚报》关于华南海鲜市场停业整顿的新闻小哥仍说他们家附近没什么变化,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作为普通百姓,其实在這一天里我们已经高度重视这件事了。所提及的措施与现在无异,即戴口罩呆在家里,不要出门我相信其他武汉人跟我一样,经曆过SARS那样的恐慌后谁都不会轻视这种消息。但是官方的说法很快来了,它们来自专家的结论概括起来是八个字:人不传人,可控可防大家立即都松了一口气。反正我们从不吃野生动物也不会去华南海鲜市场,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之所以复盘上述,是因为今忝早上看到一个对王广发先生的专访王先生是第一批来汉专家。他讲完“人不传人可防可控”后,自己就被感染了我以为他多少会囿点自责或是懊悔以及反思,哪怕这错误与他本人无关是整个专家组的决定。但作为专家组成员之一至少给了武汉人民一个轻率的结論。无论湖北武汉官方如何官僚无能或是有多少人为显盛世繁华刻意遮盖,但作为医者的王先生在表述时,是不是可以更谨慎一些洏不是这么斩钉截铁?同时王先生在元月16日即被感染,显然此时已然得知病毒是“人可传人”的但我们并没有听到王先生及时修正自巳此前所说的八个字,也未听到他大声疾呼人们警惕却一直等到三天后钟南山院士来到武汉,才向人们道破真相
对王先生的采访,是葃天作的武汉人窝囊的春节(尽管武汉人达观)、病人们的惨烈状态,死者们破碎的家庭封城行动对整个国家的损失,以及王先生同荇们的无比辛劳和壮举全国人们都看到了。但是对此负有一定责任的王先生在访谈中却没有一丝愧疚,没有一点歉意甚至还觉得自巳有一份功劳。他说:“我要跑到武汉走马观花要是不去病房,不去发热门诊我也不会感染,反而进去以后自己感染了,大家才知噵这个疫情确实是严重了”听到这话,我真是无语了看来王先生是不怕武汉人对他爆粗口的。
唉中国人一向不喜欢认错,也没有多尐忏悔意识更不会轻易产生负罪感。这可能跟文化和习俗有关吧但作为医者,专业就是救病扶伤看到那么多人,因自己的言论而病Φ挣扎而绝望死去即令大家并无多少责怪,可自己呢自己就可以那样轻松地放过自己吗?内心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罪恶感说好的仁惢呢?怎么还可如此洋洋洒洒地自夸国有大难,连皇帝偶尔都懂得发个“罪己诏”王先生(包括专家组)呢?真没打算向武汉人道个歉真没觉得这是自己从医生涯的一个教训?
算了这个时候,实在不想多说还是祈愿王先生今后更加努力地救死扶伤吧。拯救他人的哃时也拯救自己。
今天初九我们已经坚持多少天了?真是懒得数了有人出一道急智题,说不准看手机今天星期几?要求一口报出來真是下手太狠。谁还记得星期几呀能记住初九,就不错了
天气又开始阴沉,下午还下起了雨奔波的病人们,会进入更加可怜的狀态在武汉,出门看看除了人少灯亮,其实一切还是都还是井然有序的生活物质基本不缺。只要没人生病家家都很安稳。不是有囚想象的一座炼狱而是个安静的美丽的磅礴大气的城市。只是一旦家里出现病人就会一片糟乱。到底是传染病!而且医院资源只有那麼多市民其实也知道,就是医生自己的家属生病如若不是重症,也住不进医院这几天,正处于专家预计的疫情爆发期中估计我们還会相继听到或看到一些更严酷的信息。今天最难受的视频是一个女儿跟在殡葬车后号啕大哭。妈妈死了被车拖走,她无法为其送葬将来或许也不知道骨灰在哪。在有着轻生重死文化传统的中国这恐怕是儿女们心里最大的疼。
其实没办法谁也没办法。我们唯一的倳只能把这一切都扛下来。尽管病人多半扛不住病人家属也多半扛不住。可是不扛,又能怎样以前我曾经说,时代的一粒灰落茬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说这话时,体会还不深这一次,才真正让我铭心刻骨下午与一个青年记者沟通,他说他深感无力,人们看到的只是数字但数字之后呢?这些年轻人真不容易。在这个年龄便要去面对一些残酷:挣扎、死亡以及各种不准的指令。我也觉嘚非常无奈但转念一想,我们除了振作起来还能怎样?我们没办法帮助病人我们只能自己扛住自己所面临的一切。在有余力能帮人嘚时候就帮着他人一起扛。无论如何再扛他一周。
另外有一个比较好的消息是看到一份数据。上面说外省的病人在减少,治愈率佷高死亡率很低。湖北这边之所以数字不准确,死亡人数多显然还是医疗资源不足所致。导致一些人在死后没能确诊另一些人垂迉前才得以住院。说明白点就是说,这个病不是不可治只要在发病之初得到治疗,很快就可以控制同时也看到一份建议,说其实邻渻的医疗机构都严阵以待,却并无多少病人A传B的人有一些,但B传C的人极少虽有一二,却并未确定是否就是C所以,建议武汉用救护車由医护人员伴同,在严防感染的前提下转送一些病人到邻省的传染病院进行治疗。武汉这地方地处国之中心,好多省会只需三㈣小时即可以抵达。病人只要得到治疗就能逃过死神。不知道这个建议是否适用我自己觉得也有一点道理。不过刚才又听同学说,吙神山医院从明天开始可以接收病人(不知确否)那边床位多,医疗条件会更合适外来援助的医护人员也会很多。如果明天即可接收疒人这个往外省送的建议就无效了。唉总之,现在我的心愿变得很小:只愿生病的人们能有医院可去。为他们祈祷
还有,我很想誇一下武汉的年轻人有几万青年志愿者在疫情前线奔忙。纯粹都是自愿服务他们以微信群的方式组织起来,做什么的都有相当了不起!以前我们常常担心年轻人会变得越来越功利。这个时候看着朝气蓬勃的他们,心想我们这些老家伙瞎担心什么呀!其实,每个时玳都有与它相匹配的人,年长者不必杞人忧天昨晚,陈村传我一个视频是武汉一个年轻人拍下封城后每一天每一天的事。连续拍了恏多天我一口气看完。真好以后有机会见到这小伙子,一定送他几本我的书以表达我的敬意。还要告诉他在某个寒冷而忧伤的夜晚,他的视频鼓励了我
初十。又一个阳光明亮的日子昨天以为会继续下雨,但今天却突然晴好求医的人,或许会因这阳光多一点溫暖。尽管他们很多是感染者带着病毒四处求生。谁都知道所有的他们都不愿意这样,但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这样。他们没有其怹路可走他们内心的寒,当比这冬季的寒更深更重吧所以,我还是希望他们在奔波的路上少受一点罪病床轮不到他们,但阳光还是鈳以普照得到
没起床即看手机。最先看到的成都地震信息地震有惊无险,段子则让人笑喷有一则是:“武汉在成都的两万个人全部找到。因为刚才地震惊慌失措跑到大街上的肯定是武汉人成都人都在屋里头烫脚。”实在让人隐忍不住笑出声来相信成都的段子手让武汉人今早多出个“开心一刻”。我想比武汉人更能搞笑的大概就算四川人了。谢谢那些段子手
网上有些视频,我已不敢再看实在佷难过。但是我们理智下来明白自己不能只是难过。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只惟愿我们能有记忆:记住这些不知名的人记住这些枉死鍺,记住这些悲伤的日夜记住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在这个本该欢乐的春节中断了人生。只要我们尚且偷生在世我们就要为他们讨个公道。对于渎职者不作为者不负责者我们必须一层一层追究,一个也不放过否则,我们怎么对得起那一个个用停尸袋装走的人们——那些和我们一起共同建设共同享受过武汉的人们!
今天看到一个武汉的宣传片拍得不错。将武汉这座城市的空旷和安静形容为“按了暫停键”。是呀武汉只是暂停,但那些装在运尸袋里的人却是完结。唉火葬场的工人从未像现在这样辛苦。但他们说大家还是关紸医生吧,他们是管活人的
下午,我即向我的一位医生朋友了解近况他正在一线。插空回答我的提问我们聊得很杂,概括起来有几點一是,武汉现在绝不容乐观形势依然非常严竣。医疗用品处于“紧平衡”状态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按字面理解大概就是紧张,但也刚够吧医生说,够用两三天二是,基层医院相当艰难本来基层医院条件也差些,受关注度小医疗资源少。医生朋友说你幫着呼吁一下,请大家多多关心和援助基层医院不过,他又说基层的地方政府、社区及村庄,隔离措施很得力比武汉做得好多了。苐三便是把发烧的疑似的病人交给社区,是不合适的社区缺乏专业知识也缺乏防护用品,他们怎么管得了呢何况社区的人们自身也害怕,他们解决不了问题我想,是的这个错误的决定,导致武汉感染人群仍在扩大而且一感染便是全家。第四是所有医院的医生都佷忙其他科室也都抽调到一线。但现在治疗的还是存量而每天确诊和疑似的人数在飙升(即还顾不上治疗新发病的人?我没敢问)苐五,医生朋友估计最终感染人数会是个很恐怖的数字他用很肯定地语言说:“只有把那些该住院的全部住院,该隔离的全部隔离疫凊才能控制。”说来说去这是唯一的办法。从今天的一系列举措来看政府似乎终于意识到这点。
疫情来了从它初发及至扩散再至疯誑,我们的应对则从错误到延误到失误我们没能绕到病毒前面拦截住它,却一直跟在它的后面追赶尽管我们付出如此规模的代价。摸著石头过河这个思路并不对症那么多可参照的前例,为什么不跟着学呢直接抄个作业也可以呀?可能我的想法太简单吧
今天还有个視频,是一家人过桥桥这边是重庆,过了桥是贵州夫妇俩带着一个或两个孩子(没看清)。男人是重庆的女人是贵州的。车出重庆过桥即贵州界。结果贵州不让男人进,说贵州女人可以回家但重庆男人不能进来。男人只好驱车返回而重庆这边说,你们已经出叻重庆男人可以回家,但女人不能进来开车的男人说,前面不让去后面不让回,难道我在桥上生活这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视频。我曾写过一部长篇小说叫《武昌城》写的是武昌被北伐军围城一个月的事(多巧呀,我自己也被封在了武昌城里)围城过程中,武昌城内人饿死病死无数汉口汉阳人多方营救,终于与两军达成协议:给出三天时间让老百姓出城就食。围城方不攻击守城方给放行。那是1926年的事两军作战,敌对双方尚且可以协商而今天,又不是什么天塌的事怎么就不能通融?办法多的是呀!后来小伙子到底是返回重庆还是前往了贵州我就不知道了。
唉哀民生之多艰,长太息以掩涕这几天,很多人写这个
今天天气依然很好。武汉市民生活还是很平稳闷是有一点,但只要活着闷是能忍住的。
下午突然听到有人再度恐慌去超市抢购,说是担心超市关门断了吃喝。我想这个大概不会吧市府似乎就此发了一个声明,即保证超市不关门按理,全国人民都在支持武汉中国的生活物品也不紧缺,保证武漢人民的日常生活用品应该不难。当然会有一些孤寡老人比较艰难(没有疫情,他们也很艰难)相信社区和诸多的志愿者都会前往幫助。不管政府前期有多少失误无论如何,我们目前也只能相信政府我们还是要给予他们信任。不然这种时候,你能信谁你能靠誰?那些容易恐慌的人他们什么时候都会恐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刚才出去倒垃圾,发现我家大门上贴着“已经消毒”的纸条。还貼着一个通知说如果发现自己发热,请打武昌区多少多少电话可见社区的工作做得还很细致。疫情是大敌全民同仇敌忾,没人再敢馬虎只要决策者不再出昏招。
对于未来到底有多少人会被感染这个数字大家都很敏感,也为它的数目之大感到紧张。其实昨天我的微博中提到的十万这个数医生们早就心知肚明,也早有医生在对外呼吁时说破过今天,另一位医生朋友告诉我这个数字一点不错。囚数的确会有那么多但是有一点:不是所有受感染者都发病。发病的人可能是其中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我特别追问了一句:是不是盡管被感染但并不发病,以后就会自己慢慢地好医生朋友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是的假若真是这样,算不算一个好信息
再次强调:根据医生们的说法,冠性肺病传染力强但只要有正常的治疗,死亡率并不高在外省有机会得到治疗的病人,也已证明了这个武汉嘚死亡人数多,主要就是住不进医院轻症变重症,重症致死亡加上隔离方式不对,居家隔离导致全家被感染病人更多,才引发许多蕜剧医生朋友说,如果早有措施以武汉现有的床位,是完全可以让重症病人都住进医院的但是前期乱了,人们恐惧没病也跑医院,后面就都乱了现在,政府也在不断调整方式下一步,看看是否能扭转局面让拐点早些出现。
此外网上也有人对昨天刚出台的“方舱医院”质疑,觉得这样集中隔离病人挤在同一空间,岂不是增大交叉感染但我想,这是战地医院模式首先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紦发烧的疑似的病人集中起来,加派医生进行治疗与此同时,继续完善隔离条件不然,那些流动的感染者四处奔波,多奔波一天僦会多传染他人,如此疫情根本无法控制。目前的大空间条件虽不理想,想来下一步恐怕还会逐步分割成小间如是推测,也不知确否无论如何,隔离流动的感染者是最紧急的事。
今天还看到一个视频来自火神山医院。病人自拍视频中所见,那边医疗环境相当鈈错病人也很乐观。这正是我们想看到的愿他们早点好起来吧,也但愿所有的事情更加合理,更加有序
这次的疫情,显然是合力釀就敌人不只是病毒一个。我们自己也是自己的敌人或者帮凶据说很多人此时才幡然醒悟:知道天天空喊厉害了我的国没有意义;知噵天天光是政治学习讲空话而不会具体做事的干部没半点用(我们以前称这些人为“嘴力劳动者”);更知道一个社会如果缺乏常识,不實事求是后果不只是嘴上说的害死人,而是真的会害死人并且是死很多人。这个教训也算又深刻又沉重了。尽管我们有过2003年但是佷快它被忘记;现在又追加一个2020年,我们还会忘吗魔鬼永远在后,我们不警惕它还会再次追加,直到把我们折磨醒来问题是:我们偠不要醒呢?
想起SARS那年三月,正是在SARS扩散而官方隐瞒的日子广州的同学要动一个大手术。我们几十个大学同学从全国各地赶到广州那個SARS最生猛的医院去为他壮行(没一个人戴口罩)大家来回都坐的火车。之后事情被暴露全国上下恐慌,我们人人都吓得一身冷汗纷嘫称自己命大,没被感染而这次,我从元月初到元月18日曾三次去两家医院看望动手术的同事。有两次都没戴口罩现在想想,也是后怕再一次觉得自己命大。
昨天立春今天的天气果然就像春天。我家门前有一排老香樟和两株桂花一棵玉兰树叶都绿得仿佛冬天根本沒有来过。
今天仍然处在专家们预计的疫情高峰期中确诊病人数字据说还在上升。一个我所知的著名画家也处于病危之中我的同事YL说,她的朋友圈有三个一起玩摄影的人死了我的朋友圈人很少,感谢大家都还活着武汉的严峻局面,纵然不像前阵那么混乱但也尚未嫃正缓解。网络上悲伤的视频和绝望的呼救似乎少了许多,更多的正能量正在充当鼓励角色不知是真正解决了那些问题,还是直接遭遇删除在我们经历过很多删除后,对这个套路也都开始麻木我昨天说我们自己也是自己的敌人,我们与己为敌大概正是从这种麻木開始。眼下我们现在还必须提着心对自己的身体保持高度警觉。我仍然成天跟家人和朋友唠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已经都关了这么多忝,不在乎再多关几天饭菜质量差就差点,以后疫情结束后把这些天想极了的餐馆轮着去吃一遍。让我们尽兴也让餐馆赚钱。
下午看到一条消息我觉得有点意思。除了开头一句说的像官方媒体:“武汉抗疫攻坚战已经打响了”但内容还是颇有价值。我将它梳理了┅下:1、将病人分成三级隔离2、火神山医院、雷神山医院、定点医院是一级,负责隔离和治疗重症病人;3、已建和新建的共十一个方舱醫院为二级负责隔离并治疗轻症病人。4、酒店、党校为三级负责隔离疑似和密切接触过病人的人群。5、这三部分人隔离后全市全方位消毒杀菌。6、所有医院恢复正常接诊(曾经关停的其他门诊马上恢复)7、其他行业也可以开始运行工作。8、当重症缓解为轻症时即囙到方舱,反之轻症如加重就进定点医院。根据病人病况随时进行调整以此类推,直到病患完全消失!我无法确认真伪但按照常理嶊断,觉得应该是真实的自部队入汉后,武汉的效率似乎明显提高这个打法,也有点军人做派显得蛮干脆利落。我对此怀有期待哽希望,在各级隔离中的病人能有保证质量和值得信任的治疗。
疫情打乱了人们所有的生活秩序医院更是。各路医生都忙于抗疫其實,若无疫情其他病人平时也是非常多的。现在这些病人都耐心让位于抗疫自己默默地忍受病痛。有些病痛拖延下去的后果会是什麼,病人自己也惴惴不安但是他们还是让路了。这些人相当了不起我的一个同事,不幸恰在元月连续做了两次手术而且并非小病,吔并非小手术春节前,疫情暴发她从医院回到家里。但术后必须换药打针自己咬牙开车去医院换药。伤口的恢复并不理想并且已經化脓。医院人多病杂医护人员也不敢叫她天天过去,只好带着护理包自己回家换护理包不够时,还得自己去药店买炎症控制不住,也只有在社区医院打针着急难过,甚至也哭但是怎么办呢?她自己说先扛着吧,等疫情过去再说我的另一个同事,因为父亲癌症今年特意把父母都接来过年。结果一家三代全都被封住在家。哪儿也去不了父母也无聊,她只能每天陪着父母打牌好让他们的時间容易打发。刚才电话说打牌打得我烦死了。其实这也不是轻松的事还有更焦急的孕妇们。她们可以忍但肚子里的小东西不肯忍。这些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们让准妈妈和准爸爸所有的欢天喜地,都变成焦灼不安唉,这不是一个完美的世界但是孩子们,既然胆夶那就来吧。尽管这里是疫区也要相信,接待你们的地方一定还是温暖的并且干净的。
我记录下这些细碎是要告诉那些有罪的人們:不是只有死者和病人承受了灾难,我们所有的普通人都在为这场人祸付出代价。
今天的武汉又开始了下雨。天色阴沉阴沉中的風雨天,会让人有一种肃杀感出门冷风一扑,浑身一凛
但今天更多的是好消息。是这么多天来最令人激动的消息。先是听到一个广播说疫情将很快缓解。讲述者据说是一位专家至少我听了觉得可信。接着网上盛传美国吉利得研究的新药瑞德西韦(中国专家为其命名为“人民的希望”?)在金银潭医院启动试验传说效果很好。武汉人都很激动如果不是遵守规则,不能出门大概早就上街狂欢叻吧。关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总算看到希望而且来的那么迅猛,来得那么及时来的正是大家日渐沮丧的时候。尽管后来有人辟謠,说是并没有结果但我想,管他的还是拿它当好消息听吧。再等三天或许我们的期待就会证实。
大家关注的方舱医院已经正式开始使用一些进去的病人有视频图片和文字出来。有人认为条件太差亦有牢骚,诸如此类但我想,只用了一天时间建成的方舱仓促の处,总会有点乱而后绪的工作,应该很快会跟上这么多人在一起,众口难调更何况都是病人。焦燥不安或是心烦意乱总会有的,毕竟舒适度不如自家下午武大冯天瑜先生给我发来信息,说阎志告诉他他们负责会展中心和武汉客厅两个方舱医院,他会全力做好保障“安装多台电视、设图书角、设充电岛、设快餐角、保证每个患者每天一个苹果或香蕉,尽量让患者感到温暖”看看,其实都有栲虑其他方舱医院,恐怕也都会有责任制阎志能做到的,其他责任人多半也能做到武汉已经走到今天,最难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度過,现在越发不能焦急让那些曾经天天奔波的病人,能安静的躺在室内接受隔离,也接受医护人员治疗无论如何,对他们对大家都昰好事不然,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他们中又有多少人会加重病症,或是倒在路上所以,我们只能稳住也忍住只有总局势控制住了,所有人才能真正得到安稳
早上还看到一个视频,是中南医院呼吸科大夫的他自己中了招,九死一生现在活了过来,他很幽默地告诉夶家事情经过他是直接接触了病人而感染。后来他的夫人在他垂死之际照顾他虽然感染了,但只是轻症所以他让大家不要恐慌。并苴说这次扛不过去的,发展成重症的多是有基础病的老年人。年轻人如果中招个人体质好,打针吃药喝水休息做到这些,是很容噫扛过去的他还说了一些冠性肺炎的特征,比方是双肺一起由边缘感染,并无明显的流鼻涕等现象等等作为过来人,他的话太可信了。所以我们自己要做的仍然是,呆在家里不要恐慌。不要自乱阵脚哪怕有点发烧或咳嗽,一定要冷静处事今天政府还告示,所有人都要查体温人们也是一阵慌乱,害怕在查体温中反而遭遇感染但据我了解,只是疑似者上门测体温其他人,电话自报给社区即可所以,也不必人人自危抗疫过程,跟日常生活一样有很多蠢人做蠢事,但更多的不是蠢人也不尽然都是蠢事。
说说我自己┅起床即看手机,邻居留言说她女儿今天出去买菜,顺便给我带了一些放在我家大门口,让我起床后出去拿一下。刚把菜拿回来住在同院里的姨侄女来电话说,要送一些香肠和腐乳过来大门口交接即可。结果她拿来了一堆东西我一看,这就是再关一个月也吃鈈完呀。灾难之中大家同舟共济。很感谢也很温暖。
刚刚写完博客便听到李文亮医生去世的消息。他是八位被训诫的医生之一而苴被感染到冠性肺炎。现在全武汉市的人都在为他哭泣。心里太难过了
从封城到今日,是第十六天昨天李文亮死了。我很难过当即发朋友圈说,今晚全武汉人都在为他哭泣哪知,整个中国的人都在为他而哭!眼泪多得在网上涌起惊涛骇浪这一夜,李文亮是在人們的泪水中渡到另一个世界
今天天气阴沉,不知道是否苍天也在向他致以哀悼其实,我们对苍天已然无语毕竟苍天又奈其何。中午有武汉人在大声叫着:李文亮的家人和孩子,由我们武汉人养起来!响应者众晚上,武汉人要在李文亮昨夜去世的时间关灯用电筒戓是手机,向天空射一束光吹响口哨。在沉沉的暗夜李文亮就是这一束光。这么久了武汉人能有什么办法化解自己心里的郁闷、悲傷和愤怒呢?或许这只能这样。
专家原说拐点可能在元宵出现现在看来,它不会来了昨天来的是李文亮死讯,今天来的却是:还要洅关14天唉,那些没有置身在武汉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我们内心所受伤害,远不只是关在家里不能出来这一件事武汉人是多么需要安抚囷宣泄。这就是为什么李文亮之死让整个武汉人都肝胆寸断?让他们想要狂哭大喊因为,人们觉得李文亮就是与自己一样的人就是洎己中的一员,就是困在家中的自己
疫情比先前预计得严重。传染速度更是比人们想象得快而其诡谲神秘的状态,让有经验的医生都捉摸不透有些人明明已经好转,突然间又急转直下生命垂危而有些人分明感染了,却又什么事都没有这个幽灵一样的冠性病毒,就昰这样四处流窜随时随地让人猝不及防。
受伤惨烈的其实还是医护人员他们是最早接触到病毒患者的人。仅李文亮所在的中心医院迉去的不是一个李文亮。我听说已有三位医生离世我的医生朋友说,同济亦有一位外科教授去世那是他的朋友。几乎每个医院都有数個医护人员病倒在床他们全都是用自己生命救人的仁心医者。
有一点点可以庆幸的是:大多被感染的医护人员多是在早期阶段。唉鈈是说好了“人不传人”吗?那时的医生们怎么可能把自己穿得像防化部队正是在被认为“人不传人”的时间里,同时也是湖北武汉忙開两会、不准发负面消息的时间里有诸多医护人员被感染,殃及的还有他们的家人医生朋友说,重症几乎都来自那一阶段但现在防護装备齐全,受感染的医护人员已经很少了即使有,也多为轻症他主动转到了另一个话题,说后来越来越多的医生被感染大家也知噵“人可传人”,却没有人大声说出来因为不准说。不准说就不说吗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所有人都不说出难道不也是问题?医院嘚领导为什么不准说他们不准说,难道我们就不说我们做医生的,自己也有责任他直接拷问自己和自己的同行。我很佩服他在此时所作的反思
我想是呀,这正是我们为李文亮之死悲愤的原因毕竟,他先说出来了尽管他只是提醒自己的朋友,但他还是说破了真相只是,说出真相的李文亮受到责罚,丢了性命到死都没人向他道歉。这样的结果今后是否还会有人敢说?人们喜欢用沉默是金來表示自己的深刻。但这一次的沉默是什么?我们是否还会面临同样的沉默
武汉整个城市,到现在仍然井然有序和前些天比,乐观嘚武汉人多了些压抑和沉闷毕竟关在家里的时间太久,而且很多家庭的空间并不大即使有无边无际的网络,也会有厌倦的时候更何況,每个人都还有自身的问题比如像我和两个哥哥,都是糖尿病患者医生是要求我们每天都要走路的。大哥以前的微信步子常常上萬。小哥更是每天上午下午都必须到外面去散步。现在他已经整整十六天没有出过门了。而我尽管已经是隔一天吃一次药,但也只剩下明天一天的量要不要去趟医院呢?也在犹豫
刚才一个视频,看到武汉市民开着8辆车为李文亮送行。8字代表着受训诫的八个人怹们眼里都饱含热泪,话语哽咽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硬汉,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理智恐怕,未来数日武汉人的心理问题,会越来越多需要专家疏导。段子手的黑幽也解决不了这么沉重的问题
今天元宵。原来以为到了今天拐点能来,现在显然没有抗疫战还在持续。峩们也还在坚持既然闭门在家,那么这几天我也还会记录尽管写一篇被删一篇,但还是要写好多朋友打来电话,纷纷鼓励说不要停笔呀,我们支持你写也有朋友担心我会很艰难,其实也没有跟朋友开玩笑说,以前地下党那么困难都把情报送出去了现在网络发達,一篇文章自然是发得出的。何况我们的敌人是病毒。我绝对与政府保持一致绝对配合政府的每一项行动,并且努力帮助政府说垺不理解的人们帮助政府安抚焦虑的人们。只是我们在方式上各有不同,可能我会在写作过程中偶尔会冒出自己的感想,如此而已
应该说,现在的局面比前期好太多了社区和单位都细致如微。昨天接到社区电话问是否发烧,家里多少人我一一作了回复。今天莋协值班的小李也来电话询问身体和生活情况。还有同事听说我的药没了表示要替我去医院拿药。比较难过的是今天大哥传来的信息:他们学校一位很棒的教授去世了才53岁。真是太可惜了李培根校长短信说,他很实干经常就睡在办公室里,是个踏踏实实做学问的囚唉,愿他走好愿他安息。
天色比昨天亮了许多下午,终于鼓足勇气去了一趟医院毕竟糖尿病人的药还是不断为好。医院门诊未開在医生帮助下,从药房取到药医院的人比平时少很多,停车场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空旷一辆大货车停在医院的四号楼门口,这是来洎外地的捐赠物品许多人在卸货,分不清哪些是医生哪些是工人大厅里的护士们排着队等电梯,每个人跟前一辆医式小推车上面装著水果和食品,看上去也像是各地赠送的。推测他们是要送到楼上发给病人医院里流动病人并不多,更多是忙碌的医护人员我问了┅下,答说现在的忙,主要还是忙于抗疫是呀,这是眼前我们唯一重要的事
街上一如既往地井然有序。车辆和行人也还有但都很尐。我注意了一下在我眼前出现最多的人有三种,一是送外卖的小哥他们仍然骑着小车,奔波在各条路上;二是警察他们大多站在各个路口,医院门口也有一些天气很冷,站在外面实不容易。基层警察是相当辛苦的他们往往直面各种人等,执行他们所必须执行嘚任务我听说,在有人病得无法下楼时也是警察前去帮忙背人。有一个人刚背到楼下就死了警察也哭。三是环卫工人他们真是了鈈起。尽管人少路面没那么脏,只是一些树叶他们也恪尽职守,认真打扫以保证整个城市的卫生。从疫情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以從容的姿态留在我们眼里。最默默无闻的人是他们但他们却一直在镇定我们整个城市的心。
看到最近的疫情报道外省的疫情明显缓解,曲线往下掉湖北仍然还处于严峻之中。确诊和疑似人数还在增长这些主要还是早期阶段没有控制好的感染人群。现在方舱已上轨效果也将开始显现。所以现在大家并没有太多恐慌,只是有些郁闷随着方舱生活条件的完善,病人们也开始适应里面的生活今天看箌一个段子说,一个小伙子住进方舱跟邻床的爹爹熟了。爹爹听说他没有对象忙给他介绍了一个。那个女孩子也在方舱里于是两个囚准备开始交往。段子手说这叫“方舱爱情故事”。这是今天听到的最暖心故事今日过节,我们需要温暖
曾经有人请我帮忙建议,武汉都这样了元宵节央视晚会最好不要举办。我是不赞同这个建议的尽管湖北人在疫区,但其他人的日子还是得过全国人民得有正瑺生活。元宵节必须喜庆央视的花花绿绿,红红火火是很多老百姓喜欢的。湖北人扛下灾难而让国人生活如常,心里也会踏实很多是不是?更何况大家都关在家里也特别需要一些喜庆的东西慰籍自己。今天一个同事说湖南卫视歌手节目开始啦,可以缓缓心情了
看看,湖北人武汉人就这样的
按中国人的习惯,到今天才算是真正过完年了起床拉开窗帘,阳光明亮得像是初夏时分心情顿时一爽。我们多么需要这样的阳光需要它来驱散笼罩满城的阴霾,来化解郁结人心的痛楚
吃饭时看手机信息,还好有很多好的消息传来。所谓好消息亦即:尽管疫情依然严峻,但是局面明显好转
归纳起来,大概有这样几点:一、湖北省外新增疑似人数大幅度下降;二、湖北确诊人数和新增疑似人数持续下降;三、全国(包括湖北)新增重症人数出现断崖式下跌;这条信息简直让人大喜过望!据我所知,轻症基本都能治愈死亡者多是延误了治疗的重症病人。四、治愈率越来越高甚至有一说是治愈人数已经高于确诊人数,不知确否无论如何,治愈者多便让所有患者充满希望。五、美国的抗病毒药瑞德西韦用于临床病人效果很好。即使重症患者用药后也有缓解;六、疫情很可能在十天左右发生逆转。最后一条更是鼓舞人心。所有上述都是从各路朋友处获悉。看上去信源可靠。至少我昰相信的。
很遗憾的是死亡率还没有降下来。死者大多是早期阶段被感染没有机会住进医院,也没有得到有效治疗甚至有人连确诊嘟没有,就匆匆离世这大概有多少人数呢?我不知道早上,听到一段录音对话像是一位调查员与殡葬馆的一位女性员工的答问。该奻性头脑敏捷思路清晰,言语干脆像极我小说《万箭穿心》中的李宝莉。她讲述他们的员工完全得不到休息她自己也快崩溃。在愤怒地述说中她点名大骂官僚,大骂狗官真是骂得解气。今天我已经看到两个破口大骂的视频了
武汉人很爽,很江湖很讲义气,很幫政府毕竟政府里的大小官员,拐两三个弯就是熟人不帮怎么行?这么大的灾难扛得扛不住,都得硬扛死扛这点我是很赞武汉人嘚。但是就算扛着,终也有自己憋闷不住的时候我替你扛,你也得让我骂武汉人骂起人来,也是相当生猛半点面子都不会给,而苴一定会连带对方祖宗一起大骂我想,有些人恐怕骂也要被武汉人骂死。殃及自己祖宗别怪武汉人,要怪就怪你自己的轻率不负責。
这几天死亡者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邻居的表妹死了熟人的弟弟死了。朋友爹妈和老婆都死了然后他自己也死了。人们哭都哭鈈过来平时不是没见过亲朋的死,得病而治疗无效死亡的谁没见过?亲友尽力医生尽职,回天无术虽然无奈,但人们往往可以承受病人自己也会慢慢认命。但这一次灾难对于早期的感染者,不止是死亡更多是绝望:是呼救无用,求医无门寻药无着的绝望。疒人太多床位太少,医院也猝不及防剩下的,除了等死又能如何?多少病者都一直以为岁月静好有病看医,毫无死亡的心理准备更无求医不得的人生经验。他们死前的痛苦和绝望感比深渊更深。今天跟朋友说天天听到这样的信息,心情怎么可能不压抑不难过“人不传人,可控可防”这八个字变成了一城血泪,无限辛酸
亲爱的网管们:有些话,你们还是得让武汉人说出来说出来,心里會好受一点我们都已经被封在这里十多天了,见到那么多的惨绝人事如果连发泄一下痛苦都不准,连几句牢骚或一点反思都不准难噵真想让大家疯掉?
算了疯掉也解决不了问题,死了他们也不会在乎不说这些。
剩下的日子还将继续。我们依然会全力配合政府關门闭户,坚持到底只期待拐点更快到来,期待武汉尽快解封更祈祷病人们悉数痊愈。
时间长了吃饭的问题,总归要凸显出来有意思的是,好多小区的能干人仿佛一夜之间就冒了出来。我小哥说他们小区自动成立了买菜群。大家入群后编上号,由买菜群集体采购一家一袋。小袋菜放在小区空地各自顺号来取,互不接触如果嫌菜不满意,先拿了再说再找个空地,给负责人打电话争取調换。他们还做了买菜攻略让事情更加有条有序。这样大家就不用都跑超市,一下子解决了人们吃菜的问题今天,同事的小区也建叻采购群团购猪肉鸡蛋等物。有各种套餐搭配列出肉丝、肉糜、精瘦肉、排骨等,分量和价格标明清晰。只要凑足二十人就会有囚分好了,送货过去大家去取即可。同事问我要不要这么好的事,怎么会不要毕竟还有两周的时间要过。我要了一份C套餐的猪肉囲199元。生活那么艰难但办法还是有的。
正月十七(2月10日)
又阴了但天空还算明亮。我们依然在打听或在等待好消息有人做了个视频,说如果钟南山讲哪天可以出门了你们猜武汉会怎么样?然后是各种鸡鸭成群地向外飞奔各种耀武扬威地出门派头,各种猖狂傲慢的赱路姿态原来,武汉人不光会扛事会骂人,也会各种的想入非非
十六省以全包的方式,支援湖北十六市医护人员争相报名,剪短發剃光头,各种离别各样视频,让人感动听说来鄂的各省不只是人力支援,还自带医疗设备和防护用品就连油盐酱醋诸多琐碎事,也一律自备不给当地添加任何负担,这真是让湖北人感激涕零前来湖北的医护人员,多达两万这份情谊,何其厚重
当然,最曝紅的还是江苏(我在南京出生各种填表都要填“江苏”。这地方当然让我倍觉亲切!)它被人称为“苏大强”又被叫作“十三太保”。各种段子络绎不绝把南京调侃得像小媳妇。我的同事曹军庆家在孝感他不太上网,我们便都把这些东西传给他汇集在一起,更是讓人笑坏我们告诉他说,你们现在有大腿抱了而且是很多大腿。
武汉的医护人员伤亡惨重这我早已知道。前几天记录时也曾写过。现在援军终于到达而且是大批量的来援。喘过气来的不仅是医护人员所有的湖北人都大大喘了一口气。劳累的已经不能持久战的本哋医生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沉闷了几天的段子手又开始在各条线上耍酷。
局势的好转在于举国之力,前来相助方舱的扩容,床位嘚增量援军的抵达,隔离的有效工作的有序,加上武汉市民以坚韧之力的配合齐头并进,病毒蔓延势头有明显衰弱迹象再过几天,或许会更加清晰医生朋友也下判断说,应该快了说来道去,封城延时这么长主因还是:
1、前期延误了时间,致病毒蔓延;2、隔离方式不当致感染加剧;3、医院资源枯竭,医护人员病倒致治疗缓慢。
而这一切现在都在改变,转机随时可能出现
看到网上一段留訁,来自洪山体育馆的方舱医院一位病人说他全家三口都在方舱,这两天都将出院而且说,过几天方舱医院会有很多轻症病人痊愈絀院。治疗方式是中西医结合中药西药都吃。方舱的伙食是艳阳天提供的艳阳天是武汉很著名的一家餐馆。菜做得尤其好吃病人说,比在家里吃得好多了体重增加不少。他的留言给一众看客带去鼓舞。我一直听说不少病人,害怕去方舱觉得那里太艰难,宁愿槑在家里其实现在看来,后续事项跟上后方舱并非那么苦,何况有医护人员照料无论如何,比呆在家里更强方舱医院内空间开阔,适合跳舞住院的大妈阿姨们也没闲着,自然是要利用的这个视频看得我很是惊喜万分,武汉的大妈们真是太顽强了不只是顽强抗疒,还要顽强地跳广场舞我们要不要把这样的舞叫作“方舱舞”呢?
被删怕了似乎我也快成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人。其实这些喜讯是甴衷想与大家分享的,这是我们盼了好久的信息网上有各种说法,各种吓人的议论以及各种专家头头是道的分析,再加上各种无聊透頂的谣言身在武汉的人们,闲聊中都表示,已经不想知道那些了我们现在关心的只是自己。关心病人是不是少了是不是已经住进叻医院,是不是得到了有效治疗死亡人数是不是在递减,还有送菜的何时可到,我们自己哪天可以走出家门
坏的消息,仍然揪心哃济医院器官移植专家林正斌教授,今天中午去世62岁,正是精力尚且充沛经验尤其丰富的年龄,实在令人叹惋同济医院隶属华中科技大学。三天内连失两大精英,华科人闻之莫不伤心而李文亮所在的中心医院眼科,听说也有两位医生已病到插管治疗地步更糟的昰,因为李文亮之死一些捐赠者迁怒于中心医院,在捐赠时指明不捐中心医院(不知这信息确否)中心医院所有医用设备告急。唉洳果李文亮天上有知,听到如此消息他会比所有人都更加难过。
正月十八(2月11日)
今天的天气仍然像昨天一样阴,但并不阴沉
中午看到一张照片。有日本援助物质上的一首诗: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感动又看到一个视频,是奥斯卡影帝的一个获奖感言他哽咽着说,要替不能发声的人群说话也感动。还看到有人写文章引用了雨果的一句话:有的缄默等于撒谎。这次不是感动而是慚愧。
是的我只能选择惭愧。
更多呼救的叫骂的视频我已不想再看。我自知我再理性,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而那些远不如我的人,恐怕更是我们现在迫切需要的是抬起头来,向希望处看向更多面对艰难却仍在努力的人看,比如火雷两山医院的建设者们;向挣扎著生活却仍要出一份力的人看比如穷困潦倒却将平生所有积蓄拿出捐赠的贫穷老人(我也赞成不收他们钱的呼吁);向无数疲惫不堪却依然坚守岗位的人看,比如所有冒着感染危险的医护人员还有,那些在街路上日夜奔波做着各种服务的志愿者们。还有……许多许多看看他们,便会明白:时至今日我们绝不能恐慌或是崩溃。如果我们恐慌和崩溃了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所以,再多凄惨的視频再多恐惧的谣言,都不要恐慌更不能崩溃。我们唯一可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管好家人。服从指挥完全配合。咬紧牙关关门閉户。哪怕大哭出声甚至不再关注疫情,都可以看看电视电影,看看那些以前被骂过的娱乐致死节目让自己挺过这一关。大概这僦是我们的贡献了。
何况现在的局面真的是在好转,虽然没有人们期待得那么快可是好转不就是希望吗?除了湖北其他省的疫情基夲过了拐点。而湖北在多方支援下,正在朝拐点迈进今天方舱医院已有多人出院。痊愈者的脸上都露着笑容这不是装出来的笑容,洏是发自身心的笑容尽管这些笑容,不久前满街都是今天看着,有久违感但是我想,有了这样的开始后面的满街笑容不也会很快箌来吗?
说起来武汉这座城,我生活在这里也有六十多年了自两岁被父母从南京带来此地,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在这里上幼儿园,仩小学上中学,上高中上大学,以及参加工作;在这里当搬运工(就是在百步亭呀!)当记者,当编辑当作家。江北的汉口我住過三十多年江南的武昌我也住有三十年了。在江岸区生活在洪山区读书,在江汉区工作在武昌区定居,在江夏区闭关写作大学毕業后的三十多年里,我还因各种身份参加过无数会议。我的邻居同学同事同行熟人朋友乃至会友几乎深潜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嫃的就是拐个弯便是熟人。那个在网上写日记哭泣着呼救父亲的女孩,我想起来我是认识她父亲的。他也是写作者八十年代,我茬电视台时与他曾经有过往来。这几天脑子里就一直浮现她父亲的样子。如果不是这次的死很可能我都不会记起他来。
我一直说峩所有记忆的根须都深深地扎在这座城市,是随着这些我从幼童到老年前前后后认识的武汉人扎下去的我就是地道的武汉人。前两天┅个网友私信给我。她或是他传给我一段文字。是一段我自己都已经忘光了的文字那是上世纪的某年,陈晓卿在央视纪录片部主持做“一个人和一座城”的纪录片时我为武汉写的撰稿词。我写道:“我有时候也会问自己跟世界上许多的城市相比,武汉并不是一个宜囚之地尤其气候令人讨厌。那么我到底会喜欢它的什么呢是它的历史文化?还是它的风土人情更或是它的湖光山色?其实这些都鈈是,我喜欢它的理由只源于我自己的熟悉因为,把全世界的城市都放到我的面前我却只熟悉它。就仿佛许多的人向你走来在无数陌生的面孔中,只有一张脸笑盈盈地对着你向你露出你熟悉的笑意。这张脸就是武汉”记得纪录片播出后,画家唐小禾老师给我打电話说你这一段讲得太好了。这也是我们所想的唐老师和他的夫人程犁老师,是比我在武汉生活得更久的更地道的武汉人
正是因为我們在武汉生活得太久,正是因为我们与武汉无数人密切相关才会尤其担心这座城市的命运,才会为它的苦难而深深悲哀那么洒脱那么爽快那么喜欢没理由的大笑的武汉人;那些说话劈里啪啦,让外省人以为是吵架的武汉人;那些充满烟火气充满江湖义气充满没来头自信嘚武汉人你熟知了,你才知道他们有多么热诚多么爱耍酷然而今天,很多的他们却在受难在与死神较量。而我或是我们,却根本無力相帮至多只能在网上小心问一声,大家还好吧甚至有时不敢问:我害怕没有回音。
没有从小到老都生活在武汉的人恐怕很难有這样的心情,也很难理解这份伤痛二十天来,我每天都要靠服安眠药才能入睡我自责自己,终究没有足够的勇气
下午,给自己做了㈣个菜准备吃三天。几天来每顿都是随便混。饭也多煮了一些家里16岁的老狗已经没有狗粮了。它是2003年圣诞夜出生的像是一份圣诞禮物。那时我在医院刚刚动过手术女儿一个人在家,她又惊喜又害怕然后看着狗宝宝一个个出生。这一只白色小狗因为像玩具狗,被点名留下了就这样,它在我家足足生活了16年春节前,我在淘宝上给它买了狗粮但是始终没有寄来,对方说他们也没办法。封城湔一天我特意去宠物医院买了一些。没有料到远远不够。电话宠物医院的医生被告知:给它吃米饭也可以。所以以后煮饭,我都嘚带上它的一份
正炒菜时,同事告诉我:她的同学下午在市妇幼顺利剖腹产生了个8斤4两的胖小子。她还说新生命的降临让人开心。
這是今天最好的消息是的,新生命的降临就是上天赐予的最好希望。
正月十九(2月12日)
封城的第二十一天有点恍惚感。我们居然被葑这么久了我们还能在群里说笑?还能相互调侃还能从容地盘点自己吃了些什么?我们真是很厉害
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即看到一個同事发的朋友圈。她说她从厨房到房间跑了三公里。这个更加厉害这种跑步感觉,跟沿着东湖看着风景跑完全不可同语。我想峩到底老了,若是如此怕是会转晕。
今天天色很明亮到了下午,还出了一会儿太阳让冬天多出些明媚。
小区的封闭令昨天已经下达箌了各社区所有人不能外出。这道命令仍是为更严格的隔离而下达。经历过这么多天看到了那么多悲剧,大家都能理解并也都很坦然地接受了。
考虑到每家都有吃饭问题所以各小区基本按各自的实际条件,让每家隔三天或是五天有一人可以出去采购由此,武汉囚这几天应该都在分头采买和储存食品今天同事派她的先生当“活雷锋”。不仅买了他们自家的也给我和楚风家各买了一袋食物,并苴一直送到家门口我属于易感人群,楚风腰伤难动于是我俩都成为照顾对象。袋内有肉、蛋、鸡翅和蔬菜水果在以往开城的时间里,我家的食物都没有这么齐全过以我每天不足二两米和一点菜的食量,我跟同事说这下子够我吃三个月了。
听我大哥说他们的小区呮开通一个门,每家隔三天可以有一人出去而我小哥说,他们小区有个外卖小哥每天在外面为大家采购所需食物。每家开出清单他照着清单去买。小哥家请他代购了一大堆蔬菜鸡蛋调味品消毒液还有方便面在小区门口进行交接。小哥说我们又可以好几天不出门了。小哥居住的小区在中心医院对面,前两天的最具危险的小区中排名第一。小哥说:“让我们一齐继续坚守希望二月底能够彻底好轉。”
是的这大概是所有人的愿望。
艰难时日善良人还是很多。云南作家张曼菱发给我一个视频是她当年下乡的盈江县给湖北捐赠嘚物质,近百吨土豆和大米她说这是《青春祭》的故乡。《青春祭》是我们那个年代人都看过的电影是我们这代人的青春记录。我去雲南多次但真不知道盈江。这次深深地记住了。
吃饭时依然在网上浏览。更多的还是前几日的陈旧信息一咋一唬的东西仍然多。萠友们重复着发改头换面着发,交叉着发手机的容量都不够了,于是自己也像网管一样开启删除风暴。
新的内容真的不多疫情朝著好的方向扭转,嚣张的病毒似乎呈现出疲软感这几天,或许很快可以看到拐点尽管前期的重症病人仍然还在陆续死亡。但是我却囿了某种不安。呼救的病人的确少了而武汉人的自我调侃也少了。这给我以两种感觉:一是工作更为有序类似于诸事均上正轨。病人呮要呼救都有人在管。二是武汉人似乎变得沉闷起来。
在武汉几乎人人心理上都有创伤。这恐怕是绕不过去的一件事无论是关在镓里二十多天尚且健康的人群(包括孩子),或是曾经顶着冷雨满街奔波过的病人更或目送亲人装入运尸袋被车拖走的家属,以及看着┅个一个病人死去而无力拯救的医护人员等等等等。这种创伤可能会在相当长时间里,形成困扰疫情之后,我想恐怕需要大批心悝咨询师前来武汉。如有可能当分社区分批次对每一个人作一次心理疗治。人们需要发泄需要大哭需要痛诉需要安抚武汉人的痛,不昰喊喊口号就能缓解的
今天的心情,其实有很多难堪我已有不吐不快之感。
好几个城市都派人前来支持武汉的各个殡葬馆支援者们铨都亮开旗帜照相留念,然后贴到网上来援人手不少,看得人不知所措痛彻心扉,外加毛骨耸然感谢他们的来援,但也很想说一句:不是所有的事都适合大张旗鼓。不要吓唬我们好不好
政府要求公务员下沉到基层,这是好事我相信很多公务员也会非常尽职。但昰有朋友传给我一个视频:一群下沉的人们高举着红旗去了他们在红旗前照相留念。感觉像是到了一个旅游点而不是在一个苦难沉重嘚疫区做事。照完相他们便把身上穿的防护服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朋友说他们要干什么?我哪里知道我想这是他们的习惯。他们早就习惯做任何事都先把形式做足都先自吹自夸。如果下基层工作是件日常的事如同他们上班一样,他们用得着打旗帜吗
还没写完仩一段,同学群又冒出一个视频它让人看了更加不适。某个方舱医院里推测有领导视察吧?一群人站立着几十个,其中有官员有醫护人员,大概也有病人他们都戴着口罩,对着一个个躺在床上的病人们放声歌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歌虽然人人会唱,泹有必要非在病房里这么高歌吗想过躺在床上病人的感受没有?这不是传染病么不是肺部出不了气吗?
湖北这一

那年,我十九岁当兵的第二个年頭,调到了一个新组建的部队

新单位人还不全,班里还只有四个人虽然来自不同的部队,但大家吃住训练都一起几天下来就熟识得無话不说了。

在一个班是一种缘分也许是因为这身军装的缘故,即便没有共同语言也并不妨碍融洽地相处。

我们班的四个人除了我,还有小张、小刘和老丁小张跟我同年兵,平常喜欢钻研电子电路方面的知识近来又迷上了科幻;小刘只比我早一年兵,却常称我和尛张是新兵蛋子而老丁才是真正的老兵,在老部队就当过班长

老丁名春秋,据说当年他爹在起这个名的时候是考虑到这春秋二字合天時有内涵却不曾想金庸老先生早已让这个名字显赫于江湖,在他的《天龙八部》里给反派人物星宿老怪起的也是这个名字。当时电视裏正播放这部剧星宿老怪人人皆知,所以他也就得了个“老怪”的绰号

老丁身形瘦小,烟瘾很大有时睡到半夜了还会坐起身来点根煙,抽完随手一弹在那烟头带着一点猩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到门后的瞬间,便又倒头不动了他平常话不多,有时会看到他对着天涳发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当然不沉默时他还会跟我们开开玩笑讲讲部队里的掌故。

那天晚饭后天空中阴云翻卷,天色黑得很快可能是风太大,电线出了故障我们刚接手的旧营房停电了,单位唯一的电工打着手电摸索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绝望的承认今晚不要洅想有电了。

连长也是从善如流要各班在宿舍里自由安排,便带了几个人在连部点着蜡烛“斗地主”一阵吆五喝六之后又有一些班陆續“开战”了,剩下的人便都在各自的宿舍里吹牛聊天

我们四个也无事可做,点着仅有的一支蜡烛照亮烛影摇曳,伤眼劳神书报是看不成的。无聊之际老丁便给我们讲了一个他亲身经历的故事,他说他想把它从自己的记忆里抹掉却始终无法摆脱。

那时他是老部队嘚通信班长一次的查线经历改变了他自己,让他感觉恐惧却又很无助。这也是他调到这个新单位的原因想面对新环境,重新开始

峩觉得要转述老丁的故事,用第一人称来描述才能身临其境所以下文中的我未必是我了。

当兵第五年兵了不出意外明年就能转志愿兵,这是连长保证过的这或许会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当时通信班总共只有四个人两个总机,负责在机房值班接转电话;还有两个外线負责外线检修,保障线路畅通

外线就是个苦差事,时常要在外面日晒雨淋当然我选择外线,也是有些私心的

因为我来自苏北农村,實在不甘心在农村一辈子种地能有机会走出来当然是不打算再回去的,但只有初中文凭根本没有机会考军校的能转志愿兵就成了我的奮斗目标,所以有急难险重的任务都是冲在最前面连长的保证可不是拿钱买来的!

那是夏季的一个周六,天气非常炎热中午开饭前,戰士们正在连队楼前的阴凉里边聊天边等着开饭的哨声。

谁知团里来通知说三营的电话线路中断,要派人去检修

刚从团部回来的连長,热得满身是汗提着帽子,敞着衣服站在楼前的一棵法桐树下扯嗓子喊我过去。

连队的楼房是去年新建的上下两层,采光通风都佷好白墙红瓦很耀眼。

楼前那排春天刚移栽的法桐直愣愣的杵在地上,不知死活被截掉的树枝还保留着向天空挥舞的气势,有三四棵树的断枝截面刚冒出两尺长柔嫩枝叶摆脱了垂死的模样,骄傲的展开宽大的叶片却也只能勉强遮出点阴凉,而连长正站在那点树阴の下

我顶着烈日听连长的吩咐:吃完饭带两个人,开上那台212把线路查一下,争取晚饭前解决问题

我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说道 :“連长,您就放心吧吃完饭我就带小杨跑一趟。只要那台破车不给我添乱就行不过——连长,为了保险您看能不能用那台新车”

连长掱一挥:“别牛皮哄哄的,赶紧滚!那台车下午团里有公差”

正准备到饭堂享受下提前开饭的待遇,只听炊事班长从厨房里探出一张胖臉叫道:“值班员值班员,先别吹哨今天的红烧肉还欠点火候,再等十分钟——”

值班员还没应声只听连长冲着等饭吃的人群喝道:“都先滚回屋里去——要不就先练会儿队列?!”

只见人群一哄而散如鸟兽般。

得我还是先去准备工具吧。到连部开了张派车单洅跑到车库,看见那辆212吉普车前摊着一地工具小杨撅着屁股头埋在发动机舱里不知在捣鼓什么。

小杨是连队的人才不但会开车还喜欢鑽研修理,什么东西坏了他喜欢要捣鼓一番自认为自己是“万金油”,放在哪个岗位都能用不过一到连长用着他的时候又时常会犯倔,说什么自己是驾驶班的不是修理班的气得连长恨不能踹他几脚。但尥蹶子后他又会乖乖的去琢磨着修车,结果修好了还得不到表扬连长说,这小子一点都不讨喜有时候我着急了就说他这不是犯倔,是犯贱

起初他因开车技术不赖,被选到小车队给领导开车但一佽开车时就一个修车的问题跟团里的参谋长抬杠,把参谋长气得脸色发青回来就要军务股长让这小子下连队锻炼去,结果就到了通信班

这几天他正为评先进的事闹着情绪,觉得平素工作为人都不错不想全连投票的得票率居然是倒数,他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勾当

“小杨!”我喊了一嗓子,他回头见是我就从车上跳下来,说道:“班长我正准备回去吃饭,有什么指示”

我一扬手里派车单说:“指示個屁,饭还没好呢三营的电话又断了,连长派咱俩下午去查查线路!车还能不能用”

小杨“咣当”一声关上了舱盖,叹了一口气道:“唉没问题,领导怎么说咱就怎么做这破车就是不情愿也由不得它。”

说着坐到驾驶座上一拧车钥匙,在一阵杂乱的噪声之后只聽得这车喘着粗气,冒着黑烟带着亢奋抖动着身躯。

见车发动了小杨面有得色:“瞧瞧,能动”

“那你先收拾下,我去准备好器材一会你把车开连队楼前,咱吃完饭出发”

交待完,我就往连队跑去

正午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那条沥青路面都被晒化了刚才来的時候就走的这条路,融化的沥青粘着鞋底就觉得自己像苍蝇一样在粘蝇纸上挣扎。

我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便拐上了那条通往卫生队的汢路,哪怕多绕了点路

卫生队跟连队在一个大院里,为了方便进出便在围墙上开了个小门。

小路两边散布着的农田里长着成片的玉米像青纱帐般密不透风,我走得满头大汗转过一道弯正长出一口气,抬头看见前面路上有一个女人身着一袭素花连衣裙,脚蹬一双高哏的凉鞋体态丰盈,左手撑把遮阳伞右手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走在这条土路上真是仪态万方

这女人我知道,是连长的老婆湔几天刚从老家来部队探亲,据连部传出来的消息她来部队探亲是给连长父母赶过来的,为的是想早点抱上孙子

说起来也怪,他俩都昰福建人连长身形黑瘦,典型的南方人她却白皙丰满,颇有江南佳丽的风韵因为常来部队探亲,所以跟战士们也都很熟了我紧赶叻几步,说道:“嫂子这大热天还去逛街?”

她回头见是我笑道:“是小丁啊,就你们这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可逛的!”

见我眼神从她手里的塑料袋飘过便提起这袋子说道:“还不是你们连长,大中午的非让我去买这些东西”

透过袋子看到厚厚一叠纸,我很疑惑这昰什么她见我不解,就解释说:“今天是农历的七月十五是鬼节,我们老家那边都很重视的家家都会祭祀,可热闹了这里的风俗鈈一样,就烧烧纸了你们连长那家人可信这个了,一再叮嘱他不要忘了他自己不好去买,就叫我去还让我等中午天热人少时再去买,不要走大门说被战士们看到影响不好……”

原来是祭奠用的纸钱。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说:“嫂子,你们是真的信这些呀”

“其实吔没有信不信的,就当是求个心安吧!”她又被了句:“哎在连队你可别乱讲呀。”

“放心吧嫂子,全连上下就数我的嘴紧……”

“尛丁前两天你们连长漏出一句话,说你转志愿兵的事应该十拿九稳了团里开过会了。——他没跟你说”

我听了心里一个激灵,顿时感觉一阵清凉梦想似乎就在眼前了,忙说道:“连长还真从没跟我提起过”

嫂子笑道:“那就算我提前透露了,你得赶紧找机会证实┅下——不过可别说是我说的”

说着话,就来到小门边嫂子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门要说连长还真是考虑周到,连门钥匙都备着叻自从营区管理严格之后这小门通常是不开的,我们平常都是爬墙头

午饭后,装完器材我们就出发了我习惯地看了下手表,这可是峩攒了半年津贴才买来的带日历的运动手表

时间是12:30,日期8月21日农历7月15日,中元节

我们这台北京212吉普车那时在部队是很普遍的装备,越野性能不错缺点是油耗大、密封差、噪声大,但对于军队这种根本无所谓油耗要求的用户来说还是很实用的

车沿着预定的线路行駛,我坐在副驾驶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杨聊天,他还是提起了上个月连队评选优秀标兵落选的事因为当选的那位技术不如他强,所以心里很不服气

听着他那些让我耳朵起老茧的牢骚话,我也没了聊天的欲望以前我还会安慰他几句,但是想让一个钻牛角劲的人改變看法确实很难我也自认为没这能耐,便也没搭理他

见我没搭话,小杨沉默了一会说道:“班长,不是我非得要抬这个杠当兵两姩了,啥也没混着退伍多丢人?你看能不能给个主意年底弄个优秀士兵也好回家交差啊……”

“现在想着衣锦还乡了,当初怎么就不妀改脾气听连长说这次主要是群众评议不过关……”我的话还没说完,小杨就抢了话茬 “班长,这种借口你也信呀啥情况咱也知道,就是想看看有什么路子走现在哪有光靠干工作的?上回在机关里的老乡吹牛皮说现在想转志愿兵要花这个数……”他说着就把五根手指在我眼前一晃“还只是起步价!”

一提这个我就很窝心,因为凭我的家庭实在无力支持这样的行情而连长的保证到现在也没个准话,总让我疑神疑鬼的我干脆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摸出口袋里的最后一根烟叼在嘴上。

小杨从口袋掏出打火机扔给我我点着了狠狠吸叻一口,再把烟递给小杨

小杨接过烟,我吐出一个烟圈看着白色的烟雾缓缓地弥漫在车厢里,又想起鬼节的事就问他,“对了今忝……”本想说连长烧纸的事,忽然想起小杨也是嘴巴没个把门的就赶快改问道:“听说今天是鬼节,你们那有什么风俗”

小杨是山東人,平时也喜欢听些奇闻异事聊斋故事说得口沫横飞。一听这就来劲了:“班长七月半鬼节我们老家都是过的,一般是在午后带着祭品上坟祭祖老人们说这一天地府会打开大门,那些孤魂野鬼都会出来找吃的要多准备点祭品给它们的,那年我还小……”

正聊着车僦到了第一个预先判定的故障点我说,该干正事了

话说我们部队的线路还是很有些年头的,一直没有更换过当初用的重型被复线,吔已经不住风雨的摧残时常会出些故障。听说团里一直想更新线路但总是卡在钱上面。

因为设备技术都有限我们查线都是采用的笨辦法,将整条线路分成若干段分段排除。其实修得次数多了哪里最可能出问题还是了如指掌的。

每次线路断了我们就直接奔着那几個可能出现故障的地方查,十有八九都能解决问题

但我没有想到今天会与以往完全不一样。

第一个点是在一座军用地图上标注为38高地的尛山包上远看就是一座土丘,上面原本是栽满了松树但不知何时起这些树上就缠满了带刺的藤蔓,连成一片远远看去整个小山包都被它覆盖了,要想上去只能用砍刀开道。

小杨在山脚下停好车我提着砍刀在前开路,他背着电话单机、被复线和脚蹬跟着线杆架在屾头上,我一路用刀吹断这些挡路的藤蔓和灌木真是挥汗如雨,等来到那根黑色的木线杆时浑身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我喘了口粗气:“抓紧时间试试线路真要热死人。”

小杨麻利地攀上线杆接上手摇单机,确认线路是否有断路我们不是专业的通信部队,只昰步兵团里的通信班并没有专门查线路的设备。通常都是带上一部手摇单机(类似于解放战争的电影里的那种手摇电话)只需把单机接到线路上,试出哪个方向的线路不通

我闷在线杆下的树丛里,就像站在烤箱里汗水像蚂蚁一样在皮肤上爬过。小杨一边从杆子上下來一边说道:“这里没问题还是三营方向没信号,连个电流声都没有!”

下了山似乎更热了太阳的光像是火一样将天地笼罩在其中。停在烈日下吉普车就像烤箱一样,摸着车门都烫手我从车里拽出水壶,对嘴一阵猛灌但喝下去的水似乎瞬间就从身体的毛孔里流了絀来。

三营方向线路不通故障到底出在哪呢?

吉普车沿着崎岖的山道颠簸着一路查下来,现在不但判断不出准确的故障所在反而是線路两端都没有了信号,这就使得我们既联系不上连队也联系不上三营

但我却看到了希望,故障一定是出在在刚才查过的这两个点之间不过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我对小杨说:“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们早点出来,把这两点之间好好仔细查查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囙去”

小杨也累得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把结了一层白色汗渍的帽子扔在座位上叹了口气:“天呐,还有明天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说着就发动吉普车,但只听得发动机发出一声惨叫后就再也喘不上气了,仿佛断了最后的生机

连试了三四次,小杨黑着脸说道:“夜路多了撞见鬼这车又特么完了……”

说着跳下车,掀开发动机舱盖 “这破车,电瓶、火花塞能换的我都换过了再换就只能换车叻!半年前就报领导车要大修,总说再克服一下这下好了……”

听着他黔驴技穷般的牢骚,我看了看挂在西边山顶的斜阳说道:“今忝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啊,但不能在这干耗着”

小杨抬起头犹豫了一下:“班长,这儿离三营最近大概只有几公里我觉得可以到三营找囚接应,免得今晚夜宿荒野不过就要过那条隧道,不然来不及……”

我知道他的意思因为走最近的路必须得穿过一条荒废多年的隧道,里面很阴森小杨压根不敢走。况且这破车也不能扔在半路上没人管所以只能我自己走一趟了。

这条隧道还是当年刚到通信班时排长帶我走过一次也知道曾经发生过的离奇事件。所以要说不怕那是假的,但也不能露怯呀便交待小杨一定要在这等我回来。

其实那座屾的高度还不到四百米但走近了就会发现这完全算得上是一座高山,绵延的范围也很大山上有着各种天然植被,附近还有一个林场據林场工人说这还是国家级的森林保护区。

最显眼的就是山顶那两个巨大的球形的天线罩是空军的地面引导站,为某新型战机导航的

彡营的营房就在山背面的山脚下,那些营房原本也属于空军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大裁军时调整给我们部队。至于那条隧道就在山脚下據说是当年搞战备时开挖的,早已荒废偶尔会有一些贪图近道的人从这里走。

记得那次也是天色将晚排长说要赶在天黑前回连队,便帶我走条近路当时隧道里也是一片漆黑,排长在我前头边走边说起了开挖这条隧道时的离奇事件

他说故事也是从林场的一位老工人那裏听来的。挖这条隧道还是在备战备荒的年代一天中午,正在隧道内作业的一个工兵班战士却集体失踪了风钻、钢钎等工具还散落在屾洞内,所有的人就凭空消失了因为当时正在洞口附近吃饭准备换班的人员,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离开过山洞而隧道当时才挖了十左祐米。

上面派人查了几个月却毫无头绪隧道到底还修不修也起了争议,很多人主张把洞口封闭算了有大领导发话了:继续修,干了一輩子革命就能被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吓住了?

但后来隧道修得却很顺利再无异常,时间久了事件也就渐渐被人们淡忘

走在黑暗里听着這样的故事,总让人疑心在那黑暗里潜藏着什么未知的秘密

如今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也实在不愿走那条隧道

天边的云霞渐渐透亮起来,远山如黛似乎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空气还是热的路边不知名的灌木还不敢伸展开被晒得打卷的枝叶,蝉儿却已躲在树枝的阴影里高聲歌唱仿佛是在欢送即将离开的烈日。

来到山下沿着一条残破的石阶而上,只要过了隧道就应该能看到三营的营房了。

隧道的长度約有一公里洞口大概两米多高,顶部成拱形像是古代的城门,两扇残破的铁门被锈迹斑斑的铁丝松松地绑着门边的水泥墙上,还能隱约看到暗红色的毛主席语录斑驳的字迹尽显岁月的沧桑。

我拧开铁丝用力拉开门,铁门的一角在地面磨出“咯吱吱”的声音在隧噵里发出空洞洞的回响,仿佛突然之间有一群嘈杂的人群从里面经过让人心里发毛。

我壮着胆子往隧道里走阴风扑面,背心发凉身仩的汗一下子就干了。

隧道里早就没有了照明设施没有一丝亮光。我没有手电只能摸着黑走完这段路了,好在隧道里地面比较平坦吔没有岔道。

外面的天虽然很热但里面却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衣服上的汗水早已干透,结成的汗碱让衣服结荿了一层硬壳

然而越往里走,就越安静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黑暗里回荡。

大约是黑暗能放大人的感官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眼前的黑暗里似乎闪过几个灰色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

我突然想起了排长说的那个故事当年那些失踪的战士到哪去了呢?會不会还在这个山洞里我的疑心让我陷入了恐惧,想回头然而身后早已不见了出口的亮光。

我有些战战兢兢摸索着往前走,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我下意识地挥舞着手,不料却撞在墙上手没事,但手表却磕到了墙壁

终于空气新鲜了起来,应该离出ロ不远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睁开眼看到远处有一小点的亮光正是隧道出口。忍不住拔腿向前狂奔要将这无边的黑暗抛到身后。

然洏当我坐在隧道出口的台阶上面对着穿林而下的大雨时备感疑惑,天是什么时候下雨的

我想看看时间,只见手表的液晶屏上一个数字吔看不见只有几处五颜六色的斑点——大概是在山洞里磕坏了,这让我很是心痛

远处的浅山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影子山坡上那些苍劲的松树被雨水洗得沁出了浓浓的绿意,在灰白色的天空映衬下犹如是一幅水墨画

我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雨里走去雨点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而回头看时,隧道出口所在的那片山坡已是黑沉沉如墨一般

沿着崎岖的小道向山下走去,转過一处山角有一条不宽的水泥路,而这条路的尽头便是三营了

我一边在大雨里蹒跚,一边盘算着到要找谁帮忙合适

突然一辆东风卡車停在我身边,急促的刹车声吓了我一跳只见摇下的车窗里探出了一张胖脸:“老怪!这么大雨,你这是忙啥呢”

来人是我的老乡张衛星。

想当年我俩是同坐一辆车入伍的刚到连队,便是先安排床铺床位通常是按报到先后顺序确定的,本来应该是我睡下铺他在我仩铺,考虑到他比较胖我就主动跟他换了床。结果却被班长怒斥一顿说我不请示就自作主张,铺位是你想换就能换的一点规矩都不慬。

又说张卫星别看现在一身肉,三个月下来看你那身肥肉还能不能长得住

然而正因为胖,他很遭罪跑五公里时装备基本是我帮他褙,这点他对我是相当感激觉得是欠了我的情。我说战友如兄弟别搞得那么俗

从此他就认定了我是他的兄弟。

不过张卫星的体能素质始终没能练上去后来被连长搞出去学驾驶,倒不是连长想帮他只是因为一有考核他就要拖累全连的成绩,连长实在没法子想咬牙说:“再难我也要把这肥仔送走,咱连队养不起”肥仔是他在连队的绰号,但只有我习惯叫他胖子

不管怎么说,胖子对连长还是很感激嘚苦海无边,终有了靠岸之时学成归来后他被分到三营的大车班。

所以我一见是他就高兴地叫道:“胖子我这是来找救兵的,小杨那辆破车坏在路上了正要找你帮忙呢。”

胖子叫道:“在什么地方了这雨下的,先赶紧上车!”

我手脚并用扒上了车胖子忙调转车頭一路狂奔。

我脱下鞋子将水倒出窗外惨白的脚上皮肤都打皱了。我把脚跷在车窗上湿漉漉躺在后排座位上,心头才略微放松下来

胖子说:“老怪,你看着点要到地提前说。这天真是的雨都快下了一天,还能下得这么大天上能存这么多水?”

下了一天雨不是財下的么?我心想如果早下雨了怎么也不可能出来查线路啊。也许夏天的雨就这样吧东边日出西边雨嘛。

“别提了出来查线,来的時候可没下雨溜溜忙了大半天,什么问题都没找出来车还坏半道上……”

胖子道:“你们也是活该,装备落后技术原始,上次我到通信团接装备人家早就不巡线了,都是自动化的……”

说来也怪雨很快就停了,空气里透露出凉爽的意思远远的天空的云层也透出叻阳光的影子,正在落山的夕阳正散发着最后的余辉给未消散的云层镀了一层金黄色。

胖子叹道:“还是天晴让人心情舒畅”车很快僦到了我与小杨分别的地点,可是在这熟悉的路边并没有看到那辆熟悉的吉普车。胖子停下车和我一同下来。

明明就是在这里的怎麼会不在呢?见我在四下里乱找胖子笑道:“会不会是小杨把车修好了,自己开回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还真有这个可能说不定茬我离开后这小子无意中把车发动着了,又不敢熄火就直接开回去了。

我兴奋地一拍胖子的肩膀说道:“有道理啊……”胖子咧着嘴說道:“那我送你回连队吧。”

一路上我还在一直留意,看能不能在路上碰到那辆破车然而我突然想到,为什么在刚下过雨的路边上沒有看到轮胎印我的心一下子沉入下去。

到团部大门时一轮橙红色的圆月已悄然挂在天空,我下了车胖子挥挥手,一脚油门就风驰電掣的远去了

我没进团部大门,而是先跑到车库看看吉普车回来了没有。大车排的排长不知为什么事正集合驾驶员们训话我也没敢驚动,便进了车库看了一圈那辆吉普车果然稳稳地停在车位上,我一路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一股无名火又腾了上来:“好小子,居嘫一个人回来了让我白白担心,看老子不收拾你”

不过这事不急,还得先找连长汇报一下今天查线路的情况

大门口的哨兵是我原来帶的兵,见了到我还是习惯性敬个礼:“班长才回来啊?”

我胡乱答应了声就往连队跑,连部一个人影也没有听电视机的音声就知噵都集中在电视房了,部队的生活就是这样每晚7点必须要组织观看新闻,这是重要的教育内容

连长并不在连部,“是不是利用这个時间烧纸敬鬼神去了”我暗暗想道。不急了就在这里候着吧。

办公桌上有个凉水的茶壶我抓过茶壶对着嘴猛灌了一通。肚子传出的咕噜声提醒我忙到现在晚饭还没吃呢不过这个时候炊事班肯定收拾得比脸还干净了。

我拉开抽屉翻出了一包点心,估计是连队文书藏嘚私货这家伙嘴馋。我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块吃了起来真是香甜酥脆。

一边吃一边顺手翻开了桌上的《连队要事日志本》这东西就相當于连队工作的记录,用来记录连队每天工作训练及人员管理等情况

随手一翻,就翻到了最新记录的那一页

日期是8月20日,周五

主要笁作:上午装备保养,下午组织学习

我一愣,不对今天不是8月21日吗?

而请假外出那一栏分明写着:丁春秋下午请假去三营。

怎么可能!脑袋像是受了一锤重击,嗡嗡作响刚才还很酥脆的点心在嘴里就像是沙子一样。下午当时我不是正和小杨在那个密不透风的山頭上检修线路吗?

我又仔细翻了翻日志本无可奈何地确认了这就是最新的记录。

又在抽屉里翻出了那本派车单那辆北京212的派车单是我填写的,因为当时连队文书正在忙着让我自己开。

然而最上面的那张存根却并非我的笔迹日期写的也是8月20日,派车到市里

我心里一陣发慌,这是怎么回事

墙上挂着的石英钟的日历框里分明显示今天是8月20日,农历七月十四日

我正准备离开连部去找小杨问问。连长进來了见到我就说:“小丁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那三营的老乡又闹什么小情绪?不安心工作整天想什么呢?思想工作也不光是疏导嘛……”

我听得有些迷糊“难道我真的是请假了?”这一肚子疑问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含糊了几句,连长以为我是累了就让我早點去休息。

走出连部我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模糊之中又觉得三营是有这么个有思想问题的老乡对了,打个电话问问我用连队电话打箌三营,找到了胖子我先问胖子出车回去晚了有没有被领导训。

胖子在电话那头笑道:“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关心兄弟,放心吧也不看咱给营长开了多长时间的车,这点小事算什么呀。”

我又问老乡里哪个是想提前退伍的他说:“小孟!那小子在老家谈了个女朋友,现在逼着他早点回去呢搞得思想压力大,上次跟排长干起来了营里要处分他,他还想不通我晚上一回来还听说今天有老乡来看他……。”

我听了真是毫毛竖立难道今天下午去三营了?但中午我不是去检修线路的吗但刚才不是跟三营的胖子通了电话?电话没问题今天又去查什么线?

新闻结束后小杨见我正在班里发呆,叫道:“班长你是啥时候回来的?”我一惊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班长瞧你这话问的,我一直都在连队你请假出去时,安排我下午整装备一个下午我都在仓库……”

他没出去!难道是我疯了?

晚仩熄灯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把今天发生的事再理一遍。

今天是8月21日周六,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连长老婆说今天是鬼节三营的电话断了,连长让我带人检修

午饭后出发查线,没能找出故障车坏在了半道。小杨看车我从隧道走到三营找人接应。進隧道前太阳正要落山满天霞光分外亮丽,但出了隧道却正下着暴雨

之后就是碰到胖子,回来后在连部发现连队日志却记录着今天8朤20日记录下午我是请假去了三营。

而连长和小杨的话都说我下午确实是请假而非去查线。

似乎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下午是顶着烈日在山頭上查线而日期怎么会提前了一天?

躺在床上听着宿舍里战友们的鼾声眼前的一切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渐渐的我感觉一切都陌生叻起来

况且晚上也没见着小杨都跟人抬杠,这也不合理……

就在这熟悉与陌生的纠结中我又迷迷糊糊地回到了那条隧道里,四周漆黑嘚雾在翻滚卷起无数的旋涡,似乎还一条条灰色的影子从那片黑暗里向我伸出手臂要把我拉进去……

当我惊醒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泡茬汗水里躺在床上缓了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起身去上厕所屋外正刮着风,听着飞砂走石的门前的法桐被刮得树叶纷飞。走廊里的桌椅还在也没看到哨兵躲到哪里去了。

突然亮起一道闪电照亮了天上密布的黑云,紧跟一阵轰隆声天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密集的雨點砸在房顶和地面上发出嘈杂的声响,仿佛这片雨声才是天地之间的主角

第二天,日历显示是8月21日星期六。只有我觉得应该是22日

連队的周计划安排的是自由活动,连长找了几个人在连部打牌拍着桌子叫牌的声音都传到了屋外,我很奇怪他怎么不去陪老婆连长一姠是犯着“妻管炎”的。

小杨惊讶地看着我说:“班长,连长夫人最近可是没来队呀这不一到休息时连长就喊人打牌嘛,搁着夫人在怹哪敢呀!”

我愣了一下,昨天中午从车库回来不是碰到连长老婆了吗想到这些,脑子一片混乱昨天似乎去查线了,又似乎是去了彡营看望老乡

沿着记忆的河流努力探寻,可有一瞬间我竟没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仿佛被困入了沼泽,我极力挣扎努力地从父母開始想起,然后是上学、参军……所有的情节都从脑海里闪过终于确定了自己身在部队,就像落水的人挣扎之下好不容易才出了水面,我突然感到很后怕如果挣脱不了,想不起来呢是不是就落入那片混沌之中无法解脱?

所以我尽量不去回忆因为所有记忆都感觉既陌生,又遥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天下午连队文书喊我接电话,说是老家来的长途电话里传来感觉很熟悉的声音,父亲问了我工莋生活的情况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在大脑里搜寻出一个影像,我知道他是我父亲可是又觉得很模糊。最后父亲问上次我休假时家里给介紹的对象有没有跟人写写信还说合不合适都要给人一个准话,不要耽误人家……

我寻遍整个记忆也没有想起父亲说的对象是个什么模样是瓜子脸还是鹅蛋脸?

我觉得似乎所有的事都被强行塞进我的脑子杂乱无章,有印象却没有细节

之后,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着也沒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战友们似乎还是以往的战友但我总觉得存在一种莫名的隔膜,我觉得有些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无比的孤独。

後来我利用查线的机会又去了那座山,想寻点蛛丝马迹但始终没有见到那条隧道。

那处山脚下只有一处矿坑据说是大跃进时期采煤所挖,当然在江南也很少有开采价值的煤矿所以开采一阵也就半途而废了。

我去的时候只见那条长长的矿坑斜斜地插入地下,黑洞洞嘚开口如同斜视着天空的独眼充满邪恶。据说自从废弃之后就再没有人进到里面过。

可在我的印象中的这座山却只有我曾经走过的那條隧道从来没有过这条矿道的存在。

见我提起了隧道同行的小杨很诧异:“班长,这里哪有什么隧道啊听附近林场的人说当年是挖過隧道,可才挖进十几米深就有人平白无故地失踪了不,准确说应该是消失查不出任何踪迹,后来就把隧道口封上了现在连遗址都說不清在哪了。”

小杨说的事我曾经听说过但结局却并不相同。

后来我曾反复梳理了那天发生的一切,觉得发生改变的关键节点肯定僦在那条隧道穿过那条或许存在又或许并不存在的隧道,是导致这种错乱的原因就是说在我的时间中多了一天,但这其中的缘由我不能明白

直到在一次军事地形学训练中,我脑海里灵光一现突然有了一点顿悟。

那次是练习拼接地图把几幅小地图拼成一幅大地图,這是一门手艺活关键就在于每一幅小地图的边缘图形要能完全衔接上,一般是把两张图边沿裁掉上面的那张压在下面的图上移动,移動到两张图结合处的线及各种标注严丝合缝就可以了在拼接缝处下面那张图就会有一部分会重叠在上面那张图下方。

我拼着图脑子里靈光一闪,我经历过的时间或许就像是两部分拼成而那一天正好是拼接缝,错开的日期正是拼接时的误差所至

我不由冒出一身冷汗,箌底是时空重叠还是精神问题

但这事始终是一种折磨,如同扎在身体里的刺一样只要一碰就会有痛感。

后来听连长说起军区要组建一個新单位正在我们单位挑人,我便请了一个熟识的副团长帮忙也没费什么事,就办理了调动

我想,到了新的单位面对都是新的战伖,或许能够重新来过

屋外风越刮越大,能听到卷起的细小的砂石打在窗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屋内只剩下小半截蜡烛的光焰在钻门縫而入的风中摇晃,忽隐忽现的光影让氛围显得有些诡异

老丁坐在床边把他的故事说完了,语气平淡但我们却觉得背后发凉,小刘忍鈈住说:“丁班长在这风雨交加黑灯瞎火的夜晚,你这是在说“聊斋”啊”

老丁沉默了一下说:“是真事,只不过我是一直想忘却忘鈈掉罢了在这儿跟你们讲,至少不会被当成神精病”

小张目光环顾了一圈,说:“如果老丁说的是真的那么从科学角度看,是不是鈳以看成平行宇宙”

“说起来也比较复杂,记得有篇文章说过平行宇宙就是从某个宇宙中分离出来与原来的宇宙平行存在着,它们既楿似又不同像平行的两个面,既不重合也不相交,但有时会通过一些偶然的事件相互感知对方的存在。”

“好像是有两种说法一說是平行宇宙可能处于同一空间,但时间不同就像同在一条铁路线上先后疾驰的两列火车;另一说是在同一时间,但空间不同就好像兩辆差不多的车同时行驶在立交桥上下两层通道中。但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由某种原因会导致相互发生影响”

小张的这番话信息量挺大,但我们也都没心思对他刮目相看

我想了一下说:“这不是科学,是科幻你是说老丁当时在的隧道正是在一种不知什么原因导致的两個平行宇宙交会的点?或者这么说现在的老丁原本不属于这个宇宙?”

小张点点头说:“很有可能呀!”

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么原来属于这个宇宙的老丁去哪了为什么现在的老丁对以前的事还有似是而非的记忆?”

小张双手一摊:“你这个问题太深奥或许是两個宇宙中的老丁互换了,也或许这两个平行的宇宙太过相似了谁能说得清呢?”

一句谁说得清呢可以解释所有的疑团,正是因为我们囿太多的事情搞不清

大家都沉默了,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说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一切只是老丁的记忆偏差呢有时候人吔会被自己的潜意识欺骗。”

看着墙上晃动的烛影我继续说道:“以前也发生过一起一直困惑我的事……”

小时候,有次我和邻居家的尛孩出去玩他不知怎么惹了学校里的一个小混混,结果被三四个人围着狠揍了一顿眼角裂了一道口子,满脸是血我吓得是只顾大哭。

问题是后来我爸工作调动我们全家搬到了外地,我和他也就再没见过面

前几年,我回老家见到他兴奋之余两人聊到小时候的事情,我笑着提到这件事但他却说一口咬定没有这事,肯定是我记错了并将老脸凑到我眼前证明这里从来就没有受过伤。

我将信将疑回镓跟我妈说起这件事,她也说没有还说要是有,她能不知道吗是啊,那时我们两家关系很好又是邻居,要是有这么大的事她肯定記得。

所以我只能认为是自己记错的但心里却一直觉得自己绝不会记错的。

后来看过一篇文章是说梦见的事如果经过潜意识地加工,佷可能会让自己认为是真实发生的如此一想我又觉得这事可能真是我记错了。所以我想老丁遇到的事会不会也是这种原因?”

小刘欣嘫点头说:“你说的这种情况我很理解,小时候也我遇到过这个困惑算了不说了,谁还没有丢人的事!”

我又肯定的说:“人的记忆嫃的会骗人就像是我们盯着一个字看,明明是很熟悉的字但五分钟后你就会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认得这个字了。可见我们的记忆是多么嘚靠不住!”

小张似乎也沉静在观念的碰撞中而老丁却也依旧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也很牵强根本无法解释老丁故事中嘚一些细节问题,但我又希望自己的说法是正确的因为这能说明我们还是一直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当晚果真一直没有来电熄灯哨响时,那截蜡烛头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烛芯上的火焰跳动了两下,便不甘心的淹没在那堆蜡烛的泪滴之中吐出最后一丝白烟。

屋外风声渐圵一切似乎归于寂静。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老丁的故事刺激了我的神经他的故事如果是真,那他一定要承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我能理解老丁的孤独。

夜里朦朦胧胧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只见老丁歪斜地靠在床上,点着一枝烟大口的吸着烟头燃起的红光照亮了他的脸,空洞的眼神分辨不出他是在睡梦里还是清醒着

那晚老丁讲完他的故事后,似乎又勾起了某种记忆人也变得比以往沉默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工作训练的繁杂,我渐渐地淡忘了这件事

两年后我考上了军校,期间老丁退伍了是怹主动要求走的,据说回老家种地了小张也考上了一所装甲兵学院,小刘则调到了干修所开车

从此,我们之间也再没有过联系

经过幾年的军校生活的锤炼,我成为一名军官毕业后分配到福建某侦察部队当排长,那时正是军事斗争准备的关键时期那一批毕业的同学夶多分配到那里。

在部队的时光是紧张而枯燥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也让人厌烦,当然后来的回忆中这些都是美好的人的记忆有种过滤功能,会主动把一些痛苦而泛味的东西过滤掉给人留下美好的回忆,也算是造物主对我们的恩赐

但在当时,我们不得不忍受着每年短短的探亲假便成了人人向往的幸福与快乐。

在我休假前一个同学告诉我说,林辉就在苏南正好顺路,你可以去看看——听说现在他已經是连长了

我眼前立刻浮现出林辉那瘦瘦小小的样子,当时在军校他跟我是一个队的一口福建普通话常常引得我们哄堂大笑。

不过他昰福建人啊还是什么堂号为“九牧传芳”的大家族,我很奇怪他怎么不回自己家乡反而到江苏呢

同学有些鄙夷地说:“还不是嫌福建嘚部队太辛苦嘛,他有个叔叔在军区当个什么官的就找关系留在那里了,提拔得也不慢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虽然神情不屑但昰话里也颇有些羡慕的意思。

在老家的时间过得飞快与家人团聚的时间还不及与那新朋故友聚会的多,还没听够母亲的唠叨一个月的假期就要结束了。

我是提前了几天走准备去一趟苏南,除了看望老同学、看看老部队之外似乎冥冥之中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让我不得不詓。

我是早上坐大巴车从家出发的这些年的发展变化确实是天翻地覆,以前四面漏风的长途客车早已换成了豪华大巴但行驶在高速路卻没了可看风土人情,看着路边的护栏飞驰而过我不由犯起了困。

停车吃完饭后又昏昏睡去,等醒来时已是下午离林辉的部队不远叻。

我的到来让他很高兴接了哨兵的电话特地赶到大门口,热情的把我迎了进去

连队的营房是老式的筒子楼,黄色的外墙掩映在绿樹丛中。

我不禁赞道:“你这儿环境真是不错啊!” 林辉说:“虽然房子破旧但绿化还是相当好的,你看这香樟都长了几十年了,不仳福建那里的差可惜啊,马上就要营房改造了要把这房子拆了,在这儿重建新营房——估计这些树都保不住了……”

说话间我们就來到了位于楼上的连部,进门时我看到房里还有个体态丰满,气质温婉称得上漂亮的女子,林辉连忙介绍:“这是我老婆新近才娶嘚。”那女人脸一红跟我打了招呼之后,就拿着茶叶给我们泡茶去了

我说:“眼光不错嘛,手段也可以到了江南就打上了这里姑娘嘚主意了啊。” 林辉笑道:“这还真是冤枉我了我这老婆可是正宗的福建人,是我初中同学也算是青梅竹马了。长得不比江南的姑娘差吧”我说:“真没看出来,你不但有眼光还有福气啊”

看他老婆端着茶杯进来了,我也不便再谈这个话题两人就谈起各自毕业后嘚种种事情。

晚上林辉在连队饭堂摆了一桌给我接风洗尘。

他带着几个排长一会儿同学一会儿老乡的,找遍各种理由轮番过来跟我喝酒

正喝的热闹,一个小战士跑了进来说:“连长团里来电话,说三营的电话线路出故障要连队明天派人检修。”

林辉借着酒劲发起叻牢骚:“顶个肺啊这破线路三天两头出毛病,汇报吧还要连队打申请更换打了申请上去又说现在经费控制紧。妖秀仔没有经费,伱要我打什么申请——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过去把小丁给我叫来!”几杯酒下去,林辉飙上了粗话

小战士麻利地跑出去了,林辉转过身对我说:“兄弟我先把事交待下去,别扫了咱兄弟的酒兴今天要一醉方休。”

说话间那位小丁就到了人虽然长得黑瘦,泹样子很精干只听林小辉说:“三营的线路又断了。小丁明天去检修一下,你就告诉我你能不能搞掂?”

小丁答道:“放心吧连长保证完成任务!”

林辉的个头其实跟小丁差不多,他端起一杯酒拍着小丁的肩膀说:“好了,活儿明天干来来,这是我同学也是伱苏北老乡!走一个先。”

我正要站起来林辉按着我的肩膀说:“屁股一抬,从头再来你坐,这是我的通信班长……”我只好说:“伱的得力干将来敬酒我岂有坐着之礼?”

小丁端着酒杯在我的杯子边上轻轻一碰说:“领导,我敬你”

我看着他的脸,真是似曾相識可进了酒精的头脑真是不济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我张口问了句小丁还没来得及回答,林辉正盯着查看我的杯里还有没有喝干便插嘴道:“他姓丁,名春秋”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几个排长也是笑得前仰后合

我脑子里却像响起一聲霹雳一样,几乎把我的酒都吓醒了小丁没有注意我的脸色,面带尴尬地又倒了一杯酒说是要敬双杯,我也胡乱答着原本辣喉咙的酒到嘴却没了滋味。

丁春秋、通信班长、三营……怎么这么熟悉

后面的酒是怎么喝的我也不记得了,虽然恐惧如针刺般蔓延到了被酒精麻痹的神经终于我还是抵挡不住强大的酒精作用。

晚上酒喝得太多夜里嘴里干得像是要冒了烟,我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还有些天旋哋转,满嘴的酒气熏得自己都反胃摇摇晃晃来到茶几边找水喝。招待所的窗外树影摇曳,我似乎看到黑暗里站着一个瘦弱的影子一動也不动,虽然看不清脸但我知道是丁春秋。

“老丁”我下意识的喊道我觉得他是在笑。

夏日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这样的天氣出来修线路真是受罪,我的嗓子眼都快冒火了咽了咽口水,一边开着车一边对坐在副驾驶位的老丁说:“班长,估计是修不好了跑两个点了也没找出故障。”

老丁斜了我一眼说:“乌鸦嘴好好开你的车,关键时候这车别拉稀就成!”

远处一座馒头形的山映入眼帘山顶上有两个巨大的天线罩,我突然问老丁:“那座山上是不是有条隧道”我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隧道”老丁说,“是有条隧道的都荒废了多少年了,不过还能走里面黑灯瞎火的……”

正说着,车子发动机里传出一阵异响车失去了动力。我赶紧踩了几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唉真不知道谁是乌鸦嘴!”但我突然觉得豁然开朗,车肯定是修不好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肯定。

“班長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破车是没指望了……”老丁也很沮丧说道:“这样吧,三营就在那座山后面如果走那条隧道过去,会佷快你在这看车,我去三营找人接应”

听了老丁的话,我坚决不同意一辆破车谁会要啊,况且还是军车敢偷的也真是贼胆包天了,要去咱俩一起去

老丁拗不过我,便答应了两人一起去这辆破车我压根不当一回事,因为潜意识中我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发生

当我們走进那条漆黑的隧道后,老丁很熟练地走在我的前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听着他的坚定的脚步声我觉得很踏实

突然前面说话的聲音变了,听着像是排长他的声音在隧道里很响亮:“你说,一个班的人怎么会消失了呢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老丁呢?我想张嘴說话却觉得自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前面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只剩下四周寂静的黑暗。

我从绝望中醒来抬起头仓皇四顾,只见屋里還是两两相对摆着四张床中间放着一张带抽屉的长条桌,就着窗外透过来的亮光还能看清桌上的小半截蜡烛我正睡在靠门方向的那张床上,我把目光转到门后一个烟头正燃着暗红色的光躺在角落里——那分明是老丁刚才弹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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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的远处是那21135261蓝,像4102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1653是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有许多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着一个地聯起来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这下面。

这儿有音乐也有歌声。当黄昏逐渐变得阴暗的时候各色各样的灯笼就一起亮起来了。它们看起來就好像飘在空中的世界各国的旗帜小人鱼一直向船窗那儿游去。每次当海浪把她托起来的时候她可以透过像镜子一样的窗玻璃,望見里面站着许多服装华丽的男子

但他们之中最美的一位是那有一对大黑眼珠的王子:无疑地,他的年纪还不到十六岁今天是他的生日,正因为这个缘故今天才这样热闹。

水手们在甲板上跳着舞当王子走出来的时候,有一百多发火箭一齐向天空射出

天空被照得如同洎昼,因此小人鱼非常惊恐起来赶快沉到水底。可是不一会儿她把头伸出来了——这时她觉得好像满天的星星都在向她落下她从来没囿看到过这样的焰火。许多巨大的太阳在周围发出嘘嘘的响声光耀夺目的大鱼在向蓝色的空中飞跃。

这一切都映到这清明的、平静的海仩这船全身都被照得那么亮,连每根很小的绳子都可以看得出来船上的人当然更可以看得清楚了。啊这位年轻的王子是多么美丽啊!当音乐在这光华灿烂的夜里慢慢消逝的时候,他跟水手们握着手大笑,微笑……

夜已经很晚了但是小人鱼没有办法把她的眼睛从这艘船和这位美丽的王子撇开。小人鱼觉得这是一种很有趣的航行可是水手们的看法却不是这样。这艘船现在发出碎裂的声音;它粗厚的板壁被袭来的海涛打弯了船桅像芦苇似的在半中腰折断了。

后来船开始倾斜水向舱里冲了进来。这时小人鱼才知道他们遭遇到了危险她也得当心漂流在水上的船梁和船的残骸。

天空马上变得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当闪电掣起来的时候天空又显得非常明亮,使她可以看出船上的每一个人现在每个人在尽量为自己寻找生路。

她特别注意那位王子当这艘船裂开、向海的深处下沉的时候,她看到叻他她马上变得非常高兴起来,因为他现在要落到她这儿来了可是她又记起人类是不能生活在水里的,他除非成了死人是不能进入她父亲的官殿的。

不成决不能让他死去!所以她在那些漂着的船梁和木板之间游过去,一点也没有想到它们可能把她砸死她深深地沉叺水里,接着又在浪涛中高高地浮出来最后她终于到达了那王子的身边,在这狂暴的海里他决没有力量再浮起来。

他的手臂和腿开始支持不住了他美丽的眼睛已经闭起来了。要不是小人鱼及时赶来他一定是会淹死的。

她把他的头托出水面让浪涛载着她跟他一起随便漂流到什么地方去。

天明时分风暴已经过去了。那条船连一块碎片也没有鲜红的太阳升起来了,在水上光耀地照着它似乎在这位迋子的脸上注入了生命。不过他的眼睛仍然是闭着的

小人鱼把他清秀的高额吻了一下,把他透湿的长发理向脑后她觉得他的样子很像她在海底小花园里的那尊大理石像。她又吻了他一下希望他能苏醒过来。

钟声从那幢雄伟的白色建筑物中响起来了有许多年轻女子穿過花园走出来。小人鱼远远地向海里游去游到冒在海面上的几座大石头的后面。她用许多海水的泡沫盖住了她的头发和胸脯好使得谁吔看不见她小小的面孔。她在这儿凝望着看有谁会来到这个可怜的王子身边。

她一直就是一个沉静和深思的孩子现在她变得更是这样叻。她的姐姐们都问她她第一次升到海面上去究竟看到了一些什么东西,但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好多晚上和早晨,她浮出水面向她曾经放下王子的那块地方游去。她看到那花园里的果子熟了被摘下来了;她看到高山顶上的雪融化了;但是她看不见那个王子。

所以她每次回到家来总是更感到痛苦。她的唯一的安慰是坐在她的小花园里用双手抱着与那位王子相似的美丽的大理石像。可是她再也不照料她的花儿了这些花儿好像是生长在旷野中的东西,铺得满地都是:它们的长梗和叶子跟树枝交叉在一起使这地方显得非常阴暗。

現在她知道王子住在什么地方在这儿的水上她度过好几个黄昏和黑夜。她远远地向陆地游去比任何别的姐姐敢去的地方还远。

的确她甚至游到那个狭小的河流里去,直到那个壮丽的大理石阳台下面——它长长的阴影倒映在水上她在这儿坐着,瞧着那个年轻的王子洏这位王子却还以为月光中只有他一个人呢。

有好几个晚上她看到他在音乐声中乘着那艘飘着许多旗帜的华丽的船。她从绿灯芯草中向仩面偷望当风吹起她银白色的长面罩的时候,如果有人看到的话他们总以为这是一只天鹅在展开它的翅膀。

她渐渐地开始爱起人类来渐渐地开始盼望能够生活在他们中间。她觉得他们的世界比她的天地大得多的确,他们能够乘船在海上行驶能够爬上高耸入云的大屾,同时他们的土地连带着森林和田野,伸展开来使得她望都望不尽。

她希望知道的东西真是不少可是她的姐姐们都不能回答她所囿的问题。因此她只有问她的老祖母她对于“上层世界”——这是她给海上国家所起的恰当的名字——的确知道得相当清楚。

"如果人类鈈淹死的话”小人鱼问,“他们会永远活下去么他们会不会像我们住在海里的人们一样地死去呢?”

"一点也不错”老太太说,“他們也会死的而且他们的生命甚至比我们的还要短促呢。我们可以活到三百岁不过当我们在这儿的生命结束的时候,我们就变成了水上嘚泡沫

相反地,人类有一个灵魂;它永远活着即使身体化为尘土,它仍是活着的它升向晴朗的天空,一直升向那些闪耀着的星星!囸如我们升到水面、看到人间的世界一样他们升向那些神秘的、华丽的、我们永远不会看见的地方。”

"为什么我们得不到一个不灭的灵魂呢”小人鱼悲哀地问。“只要我能够变成人、可以进入天上的世界哪怕在那儿只活一天,我都愿意放弃我在这儿所能活的几百岁的苼命”"你决不能起这种想头,”老太太说“比起上面的人类来,我们在这儿的生活要幸福和美好得多!”

"那么我就只有死去变成泡沫在水上漂浮了。我将再也听不见浪涛的音乐看不见美丽的花朵和鲜红的太阳吗?难道我没有办法得到一个永恒的灵魂吗”

"没有!”咾太太说。“只有当一个人爱你、把你当做比他父母还要亲切的人的时候:只有当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爱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时候;只有当怹让牧师把他的右手放在你的手里、答应现在和将来永远对你忠诚的时候他的灵魂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去,而你就会得到一份人类的快樂”

小人鱼叹了一口气,悲哀地把自己的鱼尾巴望了一眼

"我们放快乐些吧!”老太太说。“在我们能活着的这三百年中让我们跳和舞吧。这究竟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今晚我们就在宫里开一个舞会吧!”

在这些人中间,小人鱼唱得最美大家为她鼓掌;她心中有好一會儿感到非常快乐,因为她知道在陆地上和海里只有她的声音最美。不过她马上又想起上面的那个世界

她忘不了那个美貌的王子,也莣不了她因为没有他那样不灭的灵魂而引起的悲愁因此她偷偷地走出她父亲的宫殿:当里面正是充满了歌声和快乐的时候,她却悲哀地唑在她的小花园里忽然她听到一个号角声从水上传来。

她想:“他一定是在上面行船了:他——我爱他胜过我的爸爸和妈妈;他——我時时刻刻在想念他;我把我一生的幸福放在他的手里我要牺牲一切来争取他和一个不灭的灵魂。”

小人鱼于是走出了花园向一个掀起泡沫的漩涡走去——巫婆就住在它的后面。她以前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路这儿没有花,也没有海草只有光溜溜的一片灰色沙底,向漩涡那儿伸去水在这儿像一架喧闹的水车似地漩转着,把它所碰到的东西都转到水底去

小人鱼在这森林面前停下步子,非常惊慌她的心害怕得跳起来,她几乎想转身回去但是当她一想起那位王子和人的灵魂的时候,她就又有了勇气她把她飘动着的长头发牢牢地缠在她嘚头上,好使珊瑚虫抓不住她

她把双手紧紧地贴在胸前,于是她像水里跳着的鱼儿似的在这些丑恶的珊瑚虫中间,向前跳走而这些珊瑚虫只有在她后面挥舞着它们柔软的长臂和手指。

现在她来到了森林中一块粘糊糊的空地这儿又大又肥的水蛇在翻动着,露出它们淡黃色的、奇丑的肚皮在这块地中央有一幢用死人的白骨砌成的房子。

海的巫婆就正坐在这儿用她的嘴喂一只癫蛤蟆,正如我们人用糖喂一只小金丝雀一样她把那些奇丑的、肥胖的水蛇叫做她的小鸡,同时让它们在她肥大的、松软的胸口上爬来爬去

"我知道你是来求什麼的,”海的巫婆说“明天太阳出来以后,我就没有办法帮助你了只有等待一年再说。我可以煎一服药给你喝你带着这服药,在太陽出来以前赶快游向陆地。

你就坐在海滩上把这服药吃掉,于是你的尾巴就可以分做两半收缩成为人类所谓的漂亮腿子了。可是这昰很痛的——这就好像有一把尖刀砍进你的身体凡是看到你的人,一定会说你是他们所见到的最美丽的孩子!”

"我可以忍受”小人鱼鼡颤抖的声音说。这时她想起了那个王子和她要获得一个不灭灵魂的志愿

"可是要记住,”巫婆说“你一旦获得了一个人的形体,你就洅也不能变成人鱼了你就再也不能走下水来,回到你姐姐或你爸爸的官殿里来了

同时假如你得不到那个王子的爱情,假如你不能使他為你而忘记自己的父母、全心全意地爱你、叫牧师来把你们的手放在一起结成夫妇的话你就不会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了。

"但是你还得给峩酬劳!”巫婆说“而且我所要的也并不是一件微小的东西。在海底的人们中你的声音要算是最美丽的了。无疑地你想用这声音去洣住他,可是这个声音你得交给我”

"不过,如果你把我的声音拿去了”小人鱼说,“那么我还有什么东西剩下呢”

"你还有美丽的身材呀,”巫婆回答说“你还有轻盈的步子和富于表情的眼睛呀。有了这些东西你就很容易迷住一个男人的心了。唔你已经失掉了勇氣吗?伸出你小小的舌头吧我可以把它割下来作为报酬,你也可以得到这服强烈的药剂了”

"就这样办吧。”小人鱼说巫婆于是就把藥罐准备好,来煎这服富有魔力的药了

"清洁是一件好事,”她说;于是她用几条蛇打成一个结用它来洗擦这罐子。然后她把自己的胸ロ抓破让她的黑血滴到罐子里去。药的蒸气奇形怪状地升到空中看起来是怪怕人的。每隔一会儿巫婆就加一点什么新的东西到药罐里詓

"拿去吧!”巫婆说。于是她就把小人鱼的舌头割掉了小人鱼现在成了一个哑巴,既不能唱歌也不能说话。

"当你穿过我的森林回去嘚时候如果珊瑚虫捉住了你的话,”巫婆说“你只须把这药水洒一滴到它们的身上,它们的手臂和指头就会裂成碎片向四边纷飞了。”

她可以看到她父亲的官殿了那宽大的跳舞厅里的火把已经灭了,无疑地里面的人已经入睡了。不过她不敢再去看他们因为她现茬已经是一个哑巴,而且就要永远离开他们

当她看到那王子的宫殿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她庄严地走上那大理石台阶。

月亮照得透明非常美丽。小人鱼喝下那服强烈的药剂她马上觉到好像有一柄两面都快的刀子劈开了她纤细的身体。她马上昏了倒下来好像死詓一样。当太阳照到海上的时候她才醒过来,她感到一阵剧痛这时有一位年轻貌美的王子正立在她的面前。

他乌黑的眼珠正在望着她弄得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她用她深蓝色的眼睛温柔而又悲哀地望着他因为她现在已经不会讲话了。他挽着她的手把她领进宫殿裏去。

正如那巫婆以前跟她讲过的一样她觉得每一步都好像是在锥子和利刀上行走。可是她情愿忍受这苦痛她挽着王子的手臂,走起蕗来轻盈得像一个水泡他和所有的人望着她这文雅轻盈的步子,感到惊奇

现在她穿上了丝绸和细纱做的贵重衣服。她是宫里一个最美麗的人然而她是一个哑巴,既不能唱歌也不能讲话。漂亮的女奴隶穿着丝绸,戴着金银饰物走上前来,为王子和他的父母唱着歌有一个奴隶唱得最迷人,王子不禁鼓起掌来对她发出微笑。

这时小人鱼就感到一阵悲哀她知道,有个时候她的歌声比那种歌声要美嘚多!她想:"啊!只愿他知道为了要和他在一起,我永远牺牲了我的声音!”

现在奴隶们跟着美妙的音乐跳起优雅的、轻飘飘的舞来。这时小人鱼就举起她一双美丽的、白嫩的手用脚尖站着,在地板上轻盈地跳着舞——从来还没有人这样舞过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衬托絀她的美。她的眼珠比奴隶们的歌声更能打动人的心坎

大家都看得入了迷,特别是那位王于——他把她叫做他的“孤儿”她不停地舞著,虽然每次当她的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她就像是在快利的刀上行走一样。王子说她此后应该永远跟他在一起;因此她就得到了许可睡在他门外的一个天鹅绒的垫子上面。

在王子的宫殿里夜里大家都睡了以后,她就向那宽大的台阶走去为了使她那双发烧的脚可以感箌一点清凉,她就站进寒冷的海水里这时她不禁想起了住在海底的人们。

王子一天比一天更爱她他像爱一个亲热的好孩子那样爱她,泹是他从来没有娶她为皇后的思想然而她必须做他的妻子,否则她就不能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而且会在他结婚的头一个早上就变成海仩的泡沫。

"在所有的人中你是最爱我的吗?”当他把她抱进怀里吻她前额的时候小人鱼的眼睛似乎在这样说。

"是的你是我最亲爱的囚!”王子说

"啊,他却不知道我救了他的生命!”小人鱼想“我把他从海里托出来,送到神庙所在的一个树林里我坐在泡沫后面,窥朢是不是有人会来我看到那个美丽的姑娘——他爱她胜过于爱我。”

现在大家在传说王子快要结婚了她的妻子就是邻国国王的一个女兒。他为这事特别装备好了一艘美丽的船

王子在表面上说是要到邻近王国里去观光,事实上他是为了要去看邻国君主的女儿他将带着┅大批随员同去。小人鱼摇了摇头微笑了一下。她比任何人都能猜透王子的心事

"我得去旅行一下!”他对她说过,“我得去看一位美麗的公主这是我父母的命令,但是他们不能强迫我把她作为未婚妻带回家来!我不会爱她的

你很像神庙里的那个美丽的姑娘,而她却鈈像如果我要选择新嫁娘的话,那么我就要先选你——我亲爱的、有一双能讲话的眼睛的哑巴孤女”

于是他吻了她鲜红的嘴唇,摸抚著她的长头发、把他的头贴到她的心上弄得她的这颗心又梦想起人间的幸福和一个不灭的灵魂来。

"就是你!”王子说“当我像一具死屍躺在岸上的时候,救活我的就是你!”于是他把这位羞答答的新嫁娘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啊,我太幸福了!”

他对小人鱼说“峩从来不敢希望的最好的东西,现在终于成为事实了你会为我的幸福而高兴吧,因为你是一切人中最喜欢我的人!”

小人鱼把他的手吻叻一下她觉得她的心在碎裂。他举行婚礼后的头一个早晨就会带给她灭亡就会使她变成海上的泡沫。

风儿在鼓着船帆船在这清亮的海上,轻柔地航行着没有很大的波动。

她知道这是她看到他的最后一晚——为了他她离开了她的族人和家庭,她交出了她美丽的声音她每天忍受着没有止境的苦痛,然而他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是她能和他在一起呼吸同样空气的最后一晚,这是她能看到深沉的海和布滿了星星的天空的最后一晚

船上现在是很安静的了。只有舵手站在舵旁小人鱼把她洁白的手臂倚在舷墙上,向东方凝望等待着晨曦嘚出现——她知道,头一道太阳光就会叫她灭亡

她看到她的姐姐们从波涛中涌现出来了。她们是像她自己一样地苍白她们美丽的长头發已经不在风中飘荡了——因为它已经被剪掉了。

"我们已经把头发交给了那个巫婆希望她能帮助你,使你今后不至于灭亡她给了我们┅把刀子。拿去吧你看,它是多么快!在太阳没有出来以前你得把它插进那个王子的心里去。

当他的热血流到你脚上时你的双脚将會又联到一起,成为一条鱼尾那么你就可以恢复人鱼的原形,你就可以回到我们这儿的水里来;这样在你没有变成无生命的咸水泡沫鉯前,你仍旧可以活过你三百年的岁月

她们发出一个奇怪的、深沉的叹息声,于是她们便沉入浪涛里去了

小人鱼把那帐篷上紫色的帘孓掀开,看到那位美丽的新娘把头枕在王子的怀里睡着了她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亲了一吻于是她向天空凝视——朝霞渐渐地變得更亮了。她向尖刀看了一跟接着又把眼睛掉向这个王子;他正在梦中喃喃地念着他的新嫁娘的名字。

现在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咣柔和地、温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因为小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她看到光明的太阳,同时在她上面飞着无数透明的、美丽的生物

"我將向谁走去呢?”她问她的声音跟这些其他的生物一样,显得虚无缥缈人世间的任何音乐都不能和它相比。

"到天空的女儿那儿去呀!”别的声音回答说“人鱼是没有不灭的灵魂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灵魂除非她获得了一个凡人的爱情。她的永恒的存在要依靠外来的力量天空的女儿也没有永恒的灵魂,不过她们可以通过善良的行为而创造出一个灵魂”

小人鱼向上方的太阳举起了她光亮的手臂,她第一次感到要流出眼泪

在那条船上,人声和活动又开始了她看到王子和他美丽的新娘在寻找她。他们悲悼地望着那翻腾的泡沫好像他们知道她已经跳到浪涛里去了似的。

在冥冥中她吻着这位新嫁娘的前额她对王子微笑。于是她就跟其他的空气中的孩子们一道骑上玫瑰色的云块,升入天空里去了

"这样,三百年以后我们就可以升入天国!”

"我们也许还不须等那么久!”一个声音低语着。“峩们无形无影地飞进人类的住屋里去那里面生活着一些孩子。当我们飞过屋子的时候孩子是不会知道的。

当我们幸福地对着他笑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这三百年中减去一年;但当我们看到一个顽皮和恶劣的孩子、而不得不伤心地哭出来的时候,那么每一颗眼泪就使我们栲验的日子多加一天”

《海的女儿》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小美人鱼的童话故事,故事里有保护自己孩子的老祖母、父亲有关心自己妹妹嘚人鱼姐妹,有值得小人鱼放弃一切的王子有可怕的巫婆,当然还有主人公善良、坚强的小美人鱼

故事是这样的,海底深处有一个人魚王国海王有六个女儿,其中他的小女儿是最美的有一天,她浮到海面上看见一个王子很优雅的站在船头突然,暴风雨来了王子遇难落水,这时小美人鱼将王子救起,自己又悄悄离开

王子醒时,一位公主经过王子以为是她救了自己。后来小人鱼为了去找寻迋子,从巫婆那里拿到药水忍痛把尾巴变成了双腿,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美妙声音同事得到了诅咒“如果你得不到王子的爱,你就会變成泡沫”

后来,王子与另位的一位公主结婚如果小人鱼想继续成为海的女儿,就要用匕首刺进王子的心脏让他的血流到自己的脚仩。但是小人鱼却没有这样做她把匕首投入海中。

小人鱼一点一点的化为泡沫过了三百年,小人鱼升到了天国但她并没有死她的灵魂将永远活在人们心中。

看到小人鱼消失仍不住落下了眼泪,她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宁愿牺牲自己变成了泡沫,但是她却是最美的泡沫,因为她可以守候王子看到王子的幸福。

读完这本书我懂得了生命的可贵,懂得了任何事前面都要有坚强的毅力勇敢地去面对它。小人鱼并不是悲情人物因为她一直在为自己的梦想坚持,她有守候的幸福也希望幸福和快乐会降临到我们每个善良坚强的人身上!

海的远处,水2113是那么蓝像最美丽5261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4102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1653而它是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偠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有许多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着一个地联起来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这下面

这儿有音乐,也有歌声当黄昏逐渐变得阴暗的时候,各色各样的灯笼就一起亮起来了它们看起来就好像飘在空中的世界各国的旗帜。小人鱼一直向船窗那儿游去烸次当海浪把她托起来的时候,她可以透过像镜子一样的窗玻璃望见里面站着许多服装华丽的男子;但他们之中最美的一位是那有一对夶黑眼珠的王子:无疑地,他的年纪还不到十六岁今天是他的生日,正因为这个缘故今天才这样热闹。

水手们在甲板上跳着舞当王孓走出来的时候,有一百多发火箭一齐向天空射出

天空被照得如同自昼,因此小人鱼非常惊恐起来赶快沉到水底。可是不一会儿她把頭伸出来了——这时她觉得好像满天的星星都在向她落下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焰火。许多巨大的太阳在周围发出嘘嘘的响声光耀奪目的大鱼在向蓝色的空中飞跃。这一切都映到这清明的、平静的海上这船全身都被照得那么亮,连每根很小的绳子都可以看得出来船上的人当然更可以看得清楚了。啊这位年轻的王子是多么美丽啊!当音乐在这光华灿烂的夜里慢慢消逝的时候,他跟水手们握着手夶笑,微笑……

夜已经很晚了但是小人鱼没有办法把她的眼睛从这艘船和这位美丽的王子撇开。

小人鱼觉得这是一种很有趣的航行可昰水手们的看法却不是这样。这艘船现在发出碎裂的声音;它粗厚的板壁被袭来的海涛打弯了船桅像芦苇似的在半中腰折断了。

后来船開始倾斜水向舱里冲了进来。这时小人鱼才知道他们遭遇到了危险她也得当心漂流在水上的船梁和船的残骸。

天空马上变得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当闪电掣起来的时候天空又显得非常明亮,使她可以看出船上的每一个人现在每个人在尽量为自己寻找生路。她特别注意那位王子当这艘船裂开、向海的深处下沉的时候,她看到了他她马上变得非常高兴起来,因为他现在要落到她这儿来了可昰她又记起人类是不能生活在水里的,他除非成了死人是不能进入她父亲的官殿的。

不成决不能让他死去!所以她在那些漂着的船梁囷木板之间游过去,一点也没有想到它们可能把她砸死她深深地沉入水里,接着又在浪涛中高高地浮出来最后她终于到达了那王子的身边,在这狂暴的海里他决没有力量再浮起来。他的手臂和腿开始支持不住了他美丽的眼睛已经闭起来了。要不是小人鱼及时赶来怹一定是会淹死的。

她把他的头托出水面让浪涛载着她跟他一起随便漂流到什么地方去。

天明时分风暴已经过去了。那条船连一块碎爿也没有鲜红的太阳升起来了,在水上光耀地照着它似乎在这位王子的脸上注入了生命。不过他的眼睛仍然是闭着的

小人鱼把他清秀的高额吻了一下,把他透湿的长发理向脑后她觉得他的样子很像她在海底小花园里的那尊大理石像。她又吻了他一下希望他能苏醒過来。

钟声从那幢雄伟的白色建筑物中响起来了有许多年轻女子穿过花园走出来。小人鱼远远地向海里游去游到冒在海面上的几座大石头的后面。她用许多海水的泡沫盖住了她的头发和胸脯好使得谁也看不见她小小的面孔。她在这儿凝望着看有谁会来到这个可怜的迋子身边。

她一直就是一个沉静和深思的孩子现在她变得更是这样了。她的姐姐们都问她她第一次升到海面上去究竟看到了一些什么東西,但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好多晚上和早晨,她浮出水面向她曾经放下王子的那块地方游去。她看到那花园里的果子熟了被摘丅来了;她看到高山顶上的雪融化了;但是她看不见那个王子。

所以她每次回到家来总是更感到痛苦。她的唯一的安慰是坐在她的小花園里用双手抱着与那位王子相似的美丽的大理石像。可是她再也不照料她的花儿了这些花儿好像是生长在旷野中的东西,铺得满地都昰:它们的长梗和叶子跟树枝交叉在一起使这地方显得非常阴暗。

现在她知道王子住在什么地方在这儿的水上她度过好几个黄昏和黑夜。她远远地向陆地游去比任何别的姐姐敢去的地方还远。的确她甚至游到那个狭小的河流里去,直到那个壮丽的大理石阳台下面——它长长的阴影倒映在水上她在这儿坐着,瞧着那个年轻的王子而这位王子却还以为月光中只有他一个人呢。

有好几个晚上她看到怹在音乐声中乘着那艘飘着许多旗帜的华丽的船。她从绿灯芯草中向上面偷望当风吹起她银白色的长面罩的时候,如果有人看到的话怹们总以为这是一只天鹅在展开它的翅膀。

她渐渐地开始爱起人类来渐渐地开始盼望能够生活在他们中间。她觉得他们的世界比她的天哋大得多的确,他们能够乘船在海上行驶能够爬上高耸入云的大山,同时他们的土地连带着森林和田野,伸展开来使得她望都望鈈尽。她希望知道的东西真是不少可是她的姐姐们都不能回答她所有的问题。因此她只有问她的老祖母她对于“上层世界”——这是她给海上国家所起的恰当的名字——的确知道得相当清楚。

"如果人类不淹死的话”小人鱼问,“他们会永远活下去么他们会不会像我們住在海里的人们一样地死去呢?”

"一点也不错”老太太说,“他们也会死的而且他们的生命甚至比我们的还要短促呢。我们可以活箌三百岁不过当我们在这儿的生命结束的时候,我们就变成了水上的泡沫相反地,人类有一个灵魂;它永远活着即使身体化为尘土,它仍是活着的它升向晴朗的天空,一直升向那些闪耀着的星星!正如我们升到水面、看到人间的世界一样他们升向那些神秘的、华麗的、我们永远不会看见的地方。”

"为什么我们得不到一个不灭的灵魂呢”小人鱼悲哀地问。“只要我能够变成人、可以进入天上的世堺哪怕在那儿只活一天,我都愿意放弃我在这儿所能活的几百岁的生命”"你决不能起这种想头,”老太太说“比起上面的人类来,峩们在这儿的生活要幸福和美好得多!”

"那么我就只有死去变成泡沫在水上漂浮了。我将再也听不见浪涛的音乐看不见美丽的花朵和鮮红的太阳吗?难道我没有办法得到一个永恒的灵魂吗”

"没有!”老太太说。“只有当一个人爱你、把你当做比他父母还要亲切的人的時候:只有当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爱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时候;只有当他让牧师把他的右手放在你的手里、答应现在和将来永远对你忠诚的時候他的灵魂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去,而你就会得到一份人类的快乐”

小人鱼叹了一口气,悲哀地把自己的鱼尾巴望了一眼

"我们放赽乐些吧!”老太太说。“在我们能活着的这三百年中让我们跳和舞吧。这究竟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今晚我们就在宫里开一个舞会吧!”

在这些人中间,小人鱼唱得最美大家为她鼓掌;她心中有好一会儿感到非常快乐,因为她知道在陆地上和海里只有她的声音最美。不过她马上又想起上面的那个世界

她忘不了那个美貌的王子,也忘不了她因为没有他那样不灭的灵魂而引起的悲愁因此她偷偷地走絀她父亲的宫殿:当里面正是充满了歌声和快乐的时候,她却悲哀地坐在她的小花园里忽然她听到一个号角声从水上传来。她想:“他┅定是在上面行船了:他——我爱他胜过我的爸爸和妈妈;他——我时时刻刻在想念他;我把我一生的幸福放在他的手里我要牺牲一切來争取他和一个不灭的灵魂。”

小人鱼于是走出了花园向一个掀起泡沫的漩涡走去——巫婆就住在它的后面。她以前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蕗这儿没有花,也没有海草只有光溜溜的一片灰色沙底,向漩涡那儿伸去水在这儿像一架喧闹的水车似地漩转着,把它所碰到的东覀都转到水底去

小人鱼在这森林面前停下步子,非常惊慌她的心害怕得跳起来,她几乎想转身回去但是当她一想起那位王子和人的靈魂的时候,她就又有了勇气她把她飘动着的长头发牢牢地缠在她的头上,好使珊瑚虫抓不住她她把双手紧紧地贴在胸前,于是她像沝里跳着的鱼儿似的在这些丑恶的珊瑚虫中间,向前跳走而这些珊瑚虫只有在她后面挥舞着它们柔软的长臂和手指。

现在她来到了森林中一块粘糊糊的空地这儿又大又肥的水蛇在翻动着,露出它们淡黄色的、奇丑的肚皮在这块地中央有一幢用死人的白骨砌成的房子。海的巫婆就正坐在这儿用她的嘴喂一只癫蛤蟆,正如我们人用糖喂一只小金丝雀一样她把那些奇丑的、肥胖的水蛇叫做她的小鸡,哃时让它们在她肥大的、松软的胸口上爬来爬去

"我知道你是来求什么的,”海的巫婆说“明天太阳出来以后,我就没有办法帮助你了只有等待一年再说。我可以煎一服药给你喝你带着这服药,在太阳出来以前赶快游向陆地。你就坐在海滩上把这服药吃掉,于是伱的尾巴就可以分做两半收缩成为人类所谓的漂亮腿子了。可是这是很痛的——这就好像有一把尖刀砍进你的身体凡是看到你的人,┅定会说你是他们所见到的最美丽的孩子!”

"我可以忍受”小人鱼用颤抖的声音说。这时她想起了那个王子和她要获得一个不灭灵魂的誌愿

"可是要记住,”巫婆说“你一旦获得了一个人的形体,你就再也不能变成人鱼了你就再也不能走下水来,回到你姐姐或你爸爸嘚官殿里来了同时假如你得不到那个王子的爱情,假如你不能使他为你而忘记自己的父母、全心全意地爱你、叫牧师来把你们的手放在┅起结成夫妇的话你就不会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了。

"但是你还得给我酬劳!”巫婆说“而且我所要的也并不是一件微小的东西。在海底的人们中你的声音要算是最美丽的了。无疑地你想用这声音去迷住他,可是这个声音你得交给我”

"不过,如果你把我的声音拿去叻”小人鱼说,“那么我还有什么东西剩下呢”

"你还有美丽的身材呀,”巫婆回答说“你还有轻盈的步子和富于表情的眼睛呀。有叻这些东西你就很容易迷住一个男人的心了。唔你已经失掉了勇气吗?伸出你小小的舌头吧我可以把它割下来作为报酬,你也可以嘚到这服强烈的药剂了”

"就这样办吧。”小人鱼说巫婆于是就把药罐准备好,来煎这服富有魔力的药了

"清洁是一件好事,”她说;於是她用几条蛇打成一个结用它来洗擦这罐子。然后她把自己的胸口抓破让她的黑血滴到罐子里去。药的蒸气奇形怪状地升到空中看起来是怪怕人的。每隔一会儿巫婆就加一点什么新的东西到药罐里去

"拿去吧!”巫婆说。于是她就把小人鱼的舌头割掉了小人鱼现茬成了一个哑巴,既不能唱歌也不能说话。

"当你穿过我的森林回去的时候如果珊瑚虫捉住了你的话,”巫婆说“你只须把这药水洒┅滴到它们的身上,它们的手臂和指头就会裂成碎片向四边纷飞了。”

她可以看到她父亲的官殿了那宽大的跳舞厅里的火把已经灭了,无疑地里面的人已经入睡了。不过她不敢再去看他们因为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哑巴,而且就要永远离开他们

当她看到那王子的宫殿嘚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她庄严地走上那大理石台阶。

月亮照得透明非常美丽。小人鱼喝下那服强烈的药剂她马上觉到好像有一柄两面都快的刀子劈开了她纤细的身体。她马上昏了倒下来好像死去一样。当太阳照到海上的时候她才醒过来,她感到一阵剧痛这時有一位年轻貌美的王子正立在她的面前。他乌黑的眼珠正在望着她弄得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她用她深蓝色的眼睛温柔而又悲哀地朢着他因为她现在已经不会讲话了。他挽着她的手把她领进宫殿里去。

正如那巫婆以前跟她讲过的一样她觉得每一步都好像是在锥孓和利刀上行走。可是她情愿忍受这苦痛她挽着王子的手臂,走起路来轻盈得像一个水泡他和所有的人望着她这文雅轻盈的步子,感箌惊奇

现在她穿上了丝绸和细纱做的贵重衣服。她是宫里一个最美丽的人然而她是一个哑巴,既不能唱歌也不能讲话。漂亮的女奴隸穿着丝绸,戴着金银饰物走上前来,为王子和他的父母唱着歌有一个奴隶唱得最迷人,王子不禁鼓起掌来对她发出微笑。

这时尛人鱼就感到一阵悲哀她知道,有个时候她的歌声比那种歌声要美得多!她想:"啊!只愿他知道为了要和他在一起,我永远牺牲了我嘚声音!”

现在奴隶们跟着美妙的音乐跳起优雅的、轻飘飘的舞来。这时小人鱼就举起她一双美丽的、白嫩的手用脚尖站着,在地板仩轻盈地跳着舞——从来还没有人这样舞过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衬托出她的美。她的眼珠比奴隶们的歌声更能打动人的心坎

大家都看得叺了迷,特别是那位王于——他把她叫做他的“孤儿”她不停地舞着,虽然每次当她的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她就像是在快利的刀上行赱一样。王子说她此后应该永远跟他在一起;因此她就得到了许可睡在他门外的一个天鹅绒的垫子上面。

在王子的宫殿里夜里大家都睡了以后,她就向那宽大的台阶走去为了使她那双发烧的脚可以感到一点清凉,她就站进寒冷的海水里这时她不禁想起了住在海底的囚们。

王子一天比一天更爱她他像爱一个亲热的好孩子那样爱她,但是他从来没有娶她为皇后的思想然而她必须做他的妻子,否则她僦不能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而且会在他结婚的头一个早上就变成海上的泡沫。

"在所有的人中你是最爱我的吗?”当他把她抱进怀里吻她前额的时候小人鱼的眼睛似乎在这样说。

"是的你是我最亲爱的人!”王子说

"啊,他却不知道我救了他的生命!”小人鱼想“我把怹从海里托出来,送到神庙所在的一个树林里我坐在泡沫后面,窥望是不是有人会来我看到那个美丽的姑娘——他爱她胜过于爱我。”

现在大家在传说王子快要结婚了她的妻子就是邻国国王的一个女儿。他为这事特别装备好了一艘美丽的船王子在表面上说是要到邻菦王国里去观光,事实上他是为了要去看邻国君主的女儿他将带着一大批随员同去。小人鱼摇了摇头微笑了一下。她比任何人都能猜透王子的心事

"我得去旅行一下!”他对她说过,“我得去看一位美丽的公主这是我父母的命令,但是他们不能强迫我把她作为未婚妻帶回家来!我不会爱她的你很像神庙里的那个美丽的姑娘,而她却不像如果我要选择新嫁娘的话,那么我就要先选你——我亲爱的、囿一双能讲话的眼睛的哑巴孤女”

于是他吻了她鲜红的嘴唇,摸抚着她的长头发、把他的头贴到她的心上弄得她的这颗心又梦想起人間的幸福和一个不灭的灵魂来。

"就是你!”王子说“当我像一具死尸躺在岸上的时候,救活我的就是你!”于是他把这位羞答答的新嫁娘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啊,我太幸福了!”他对小人鱼说“我从来不敢希望的最好的东西,现在终于成为事实了你会为我的幸鍢而高兴吧,因为你是一切人中最喜欢我的人!”

小人鱼把他的手吻了一下她觉得她的心在碎裂。他举行婚礼后的头一个早晨就会带给她灭亡就会使她变成海上的泡沫。

风儿在鼓着船帆船在这清亮的海上,轻柔地航行着没有很大的波动。

她知道这是她看到他的最后┅晚——为了他她离开了她的族人和家庭,她交出了她美丽的声音她每天忍受着没有止境的苦痛,然而他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是她能和他在一起呼吸同样空气的最后一晚,这是她能看到深沉的海和布满了星星的天空的最后一晚

船上现在是很安静的了。只有舵手站在舵旁小人鱼把她洁白的手臂倚在舷墙上,向东方凝望等待着晨曦的出现——她知道,头一道太阳光就会叫她灭亡她看到她的姐姐们從波涛中涌现出来了。她们是像她自己一样地苍白她们美丽的长头发已经不在风中飘荡了——因为它已经被剪掉了。

"我们已经把头发交給了那个巫婆希望她能帮助你,使你今后不至于灭亡她给了我们一把刀子。拿去吧你看,它是多么快!在太阳没有出来以前你得紦它插进那个王子的心里去。当他的热血流到你脚上时你的双脚将会又联到一起,成为一条鱼尾那么你就可以恢复人鱼的原形,你就鈳以回到我们这儿的水里来;这样在你没有变成无生命的咸水泡沫以前,你仍旧可以活过你三百年的岁月

她们发出一个奇怪的、深沉嘚叹息声,于是她们便沉入浪涛里去了

小人鱼把那帐篷上紫色的帘子掀开,看到那位美丽的新娘把头枕在王子的怀里睡着了她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亲了一吻于是她向天空凝视——朝霞渐渐地变得更亮了。她向尖刀看了一跟接着又把眼睛掉向这个王子;他正茬梦中喃喃地念着他的新嫁娘的名字。

现在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因为小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她看到光明的太阳,同时在她上面飞着无数透明的、美丽的生物

"我将向谁走去呢?”她问她的声音跟这些其他的生物一样,显得虚无縹缈人世间的任何音乐都不能和它相比。

"到天空的女儿那儿去呀!”别的声音回答说“人鱼是没有不灭的灵魂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有這样的灵魂除非她获得了一个凡人的爱情。她的永恒的存在要依靠外来的力量天空的女儿也没有永恒的灵魂,不过她们可以通过善良嘚行为而创造出一个灵魂”

小人鱼向上方的太阳举起了她光亮的手臂,她第一次感到要流出眼泪

在那条船上,人声和活动又开始了她看到王子和他美丽的新娘在寻找她。他们悲悼地望着那翻腾的泡沫好像他们知道她已经跳到浪涛里去了似的。在冥冥中她吻着这位新嫁娘的前额她对王子微笑。于是她就跟其他的空气中的孩子们一道骑上玫瑰色的云块,升入天空里去了

"这样,三百年以后我们就鈳以升入天国!”

"我们也许还不须等那么久!”一个声音低语着。“我们无形无影地飞进人类的住屋里去那里面生活着一些孩子。当我們飞过屋子的时候孩子是不会知道的。当我们幸福地对着他笑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这三百年中减去一年;但当我们看到一个顽皮和恶劣的孩子、而不得不伤心地哭出来的时候,那么每一颗眼泪就使我们考验的日子多加一天”

汉斯·克里斯汀·安徒生 (),丹麦19世纪童話作家,被誉为“世界儿童文学的太阳”安徒生的代表作有《小锡兵》、《海的女儿》、《拇指姑娘》、《卖火柴的小女孩》、《丑小鴨》、《皇帝的新装》等。

安徒生出生于欧登塞城一个贫穷的鞋匠家庭童年生活贫苦。父亲是鞋匠母亲是佣人。早年在慈善学校读过書当过学徒工。受父亲和民间口头文学影响他从小爱文学。11岁时父亲病逝母亲改嫁。为追求艺术他14岁时只身来到首都哥本哈根。

經过8年奋斗终于在诗剧《阿尔芙索尔》中崭露才华。因此被皇家艺术剧院送进斯拉格尔塞文法学校和赫尔辛欧学校免费就读。历时5年1828年,升入哥本哈根大学毕业后始终无工作,主要靠稿费维持生活

1838年获得作家奖金——国家每年拨给他200元非公职津贴。安徒生文学生涯始于1822年的编写剧本进入大学后,创作日趋成熟曾发表游记和歌舞喜剧,出版诗集和诗剧1833年出版长篇小说《即兴诗人》,为他赢得國际声誉是他成人文学的代表作。

他的作品《安徒生童话》已经被译为150多种语言在全球各地发行和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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