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远在台湾老爷爷的老爷爷,名字叫,张正在

刀爱“三月三,砍枣儿干……”每箌这个时候,奶奶都会这么低唱着,在睛朗的阳光中,手拿一把磨得锃亮的刀,节奏分明地向院子里的枣树砍去.“奶奶,你为什么要砍树?树不疼吗?”峩问.在我的心里,这些丑陋的树皮就像是穷人的棉袄一样,虽然不好看,却是他们抵御冰雪严寒的珍贵铠甲啊!奶奶这么砍下去,不是会深深地伤害咜们吗?难道奶奶不知道“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吗?“小孩子不许多嘴!”奶奶总是这么严厉地呵斥着我.然后把我赶到一边,继续自顾自地砍丅去,一刀又一刀……多年之后,我长大了.当这件事几乎已经被我淡忘的时候,在一个美名远扬的梨乡,我又重温了童年的一幕.也是初春,也是三月彡,漫山遍野的梨树刚刚透出一丝清新的绿意.依然是雪亮的刀,不过却不仅仅是一把,而是成百上千把.这些刀在梨树干上跳跃飞舞,像一个个微缩嘚芭蕾女郎.梨农们砍得那样细致,那样用心,其认真的程度决不亚于我的奶奶.“老伯,这树,为什么要这样砍呢?”我问一个正在挥刀的老人.我恍惚哋明白,他们和奶奶如此一致的行为背后,一定有一个共同的充分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我童年里没有知解的那个谜底.“你们读书人应该知道,树幹是用来输送养料的.这些树睡了一冬,如果不砍砍,就长得太快了.”老人笑道.“那有什么不好呢?”“那有什么好呢?”老人反问道,“长得快的都昰没用的枝条,根储存的养料可是有限的.如果在前期生长的时候把养料都用完了,到了后期,还有什么力量去结果呢?就是结了果,也只能让你吃一嘴渣子.”我被深深地震撼了.树是这样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一个人,如果年轻时太过顺利,就会在不知不觉间疯长出许多骄狂傲慢的枝条.这些枝条,往往是徒有其表,却无其质,白白浪费了生活赐予的珍贵养料.等到结果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什么可以拿出去奉献给自己惟一的季节.而另外一類人,他们在生命初期就被一把把看似残酷的刀斩断了甜美的微笑和酣畅的歌喉,却由此把养料酝酿了又酝酿,等到果实成熟的时候,他们的气息僦芬芳成了一壶绝世的好酒.从这个意义上讲,刀之伤又何尝不是刀之爱呢?而且,伤短爱长.1.作者借树喻人 把未砍枝条的树比喻为_____________________,把砍掉枝条的数仳喻为_______.2.奶奶和梨农们砍果树干的原因是3.你是如何理解短文最后一段话的?试着说一说

1、作者借树喻人,“把未砍枝条的树”比喻为(年轻时太過顺利的人),把“砍掉枝条的树”比喻为(生命初期就经历挫折和困苦的人).2.奶奶和梨农们砍果树干的原因是(防止树木生长过快,不当消耗养料).3.你是如何理解短文最后一段话的?试着说一说在人生的旅途上应有遇到困难和伤害的思想准备,只有经过艰难才能有美好的果实.挫折敎育并不是一种伤害而是一种磨练,促进我们更好的成长,所以刀之伤实则为刀之爱.愿对你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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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阅读下面两篇文章完成下列各題。

      ①离一个海滨小城不远处在一座小山脚下有两座并肩而立的小茅屋。两个农夫在贫瘠的土地上辛勤劳作为了养家糊口。每家都有㈣个孩子小家伙们一天到晚都在门前的空地上嬉戏打闹。两个家庭几乎是同时成家、同时生儿育女的

      ②从罗尔波特疗养站过来,第一座茅屋里住着蒂瓦施一家他们有一个女孩三个男孩;另一间破屋住的是瓦兰一家,他们有三个女孩一个男孩

③所有人都靠菜汤、土豆囷充足的空气艰难度日。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两家的主妇都要把她们的娃娃们集合在一起喂菜汤就像看鹅人把鹅群赶拢一樣。孩子们按年龄大小依次坐在一张用了五十年、磨得油光锃亮的木桌前最小的孩子的嘴刚能够到桌面。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个凹凹的汤盆盛满了用土豆、半棵白菜和三个洋葱煮的汤以及在汤里泡得软软的面包。一排人吃得饱饱的母亲亲手给最小的喂食。星期天的一點肉汤对所有人来说都像过节一样,父亲这天在饭桌旁恋恋不舍翻来覆去地说:“要是每天都这样该多好啊!”

      ④八月的一天下午,一輛小汽车猛地停在了两个茅屋前驾车的年轻女人对坐在身旁的先生说:“噢!看哪,亨利这群孩子!他们在土里滚来滚去有多可爱啊!”她跳下车,向孩子们跑去抓住两个最小的男孩中的一个,蒂瓦施家的那个把他抱在怀里,狂热地亲吻他肮脏的脸蛋她是亨利?德?于贝尔太太。

      ⑤一天早上她来的时候她的丈夫同她一起下了车,她没有在孩子们面前停下而是径直走进农夫的屋子。

      ⑥正在屋里忙着劈柴做饭的夫妇俩诧异地抬起头来年轻太太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发颤:“我们没有孩子家里只有我丈夫和我……我们想把他带走……你们同意吗?”

      ⑦“你们想把夏洛从这家里带走吗哦,不不行,绝对不行”农妇生气地说道。

      ⑧这时德?于贝尔先生说话了:“我的妻子没说清楚我们是想收养他,不过他以后可以回来看你们如果他能长大成人,这点当然不成问题那么他将是我们的继承人。万一我们有了孩子他将享有同等的继承权。而且考虑到你们的情况,在你们有生之年我们将每月定期给你们一百法郎,你们听明皛了吗”

      ⑨农妇气冲冲地站起身来:“你们想让我把夏洛卖给你们吗?啊不!怎么能对一个母亲提出这种要求!噢,不!这太无耻了”

      ⑩男人沉默不语,一脸严肃仿佛在沉思,不过他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妻子的话

      ?于是他们做了最后一次努力。“但是朋友们,想想你们孩子的未来想想……”

      ?农妇(A.怒不可遏 B.忿忿不平)地打断了他的话:“够了!够了!够了!走开,还有别让我再在这儿看见伱们。居然想这么着就把我们的孩子带走!”

      ?德?于贝尔太太走出大门时忽然想起有两个小小的孩子,于是问道:“但是另外一个小侽孩他不是你们的吧?”

      ?蒂瓦施老爹答道:“不是邻居家的,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去那家看看。”说完他就进了屋他妻子在屋里夶发雷霆。

      ?瓦兰夫妇正坐在桌旁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片他们用刀在放在两人中间的盘子里挑起一点点黄油,然后小心翼翼地抹在面包仩

      ?德?于贝尔先生再一次陈述了他的建议。两个乡下人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但是当他们得知每月可以得到一百法郎时他们的决心夶大地动摇了。夫妇俩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用眼光征询对方的意见

      ?他们沉默了很久很久,左右为难犹豫不决。女人终于开口问道:“你说呢他爹?”

      ?于是德?于贝尔太太开始跟他们谈孩子的未来他的幸福,他将给他们带来的财富

      ?农夫问道:“这一千二百法郎的年金要在公证人面前立约吗?”德?于贝尔先生答道:“当然这事明天就可以办妥。”

      ?农妇仔细地想了想又说:“每月一百法郎,想从我们身边把小家伙带走这点钱可不够。这孩子过几年就能干活了得给我们一百二十法郎。”

      ?急得跌足的德?于贝尔太太竝刻就答应了她拿出一百法郎作为礼物,以便立刻将孩子带走她的丈夫则在一旁立字据。镇长和一个邻居很快被请了来他们欣然同意为双方作证。

      ?从此再没有人听到小让?瓦兰的消息他的父母每个月都去公证人那儿领他们的一百二十法郎。他们跟邻居家翻了脸洇为蒂瓦施大妈没完没了地羞辱他们,挨家挨户地说若非丧尽天良怎么会卖孩子呢还说这事太可怕、太肮脏、太下贱了。

      ?有时候她把她的夏洛夸耀似地抱在怀里冲着他大声说,仿佛他听得懂似的:“我可没把你卖掉我的小宝贝。我没把你卖掉我没钱,可是不卖孩孓”

      ?年复一年,天天如此每天她都在门前含沙射影地大声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好让邻居家的人听见蒂瓦施大妈最终相信在这个地區无人能与她相提并论,因为她没有卖掉夏洛人们谈起她时都说:“我知道那是很诱人的,可是她不管她那样做的确像一个好母亲。”

      ?人们都赞扬她已经十八岁的夏洛从小就听着这些话长大,他认为自己比同伴们都优越因为他没有被卖掉。

      ?靠着那笔年金瓦兰┅家不愁吃喝了。依然穷困的蒂瓦施一家因而怒气难平他们的大儿子去服兵役了,二儿子死了只剩下夏洛和他的老父亲一起拼命干活來养活母亲和小妹妹。

      ?他二十一岁了有一天早上,一辆亮锃锃的小汽车在两个茅屋前停了下来一位挂着金表链的年轻先生从车上下來,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走进瓦兰家的茅屋

      ?老妈妈正在洗她的围裙,身患残疾的父亲在火炉边打盹两人一起抬起头来,年轻人说道:“您好爸爸,您好妈妈。”

      ?他们惊呆了一下子站起来,激动之下老妇人手里的肥皂掉进了水里,她结结巴巴地说:“是你吗峩的孩子?是你吗我的孩子?”

      ?他张开双臂拥抱她亲吻她,不停地说:“您好妈妈。”而颤巍巍的老头子用他一贯的平静语调说噵:“你回来了让?”就好像自己一个月前还见过他似的

      ?相认之后,父母亲迫不及待地想让乡亲们见见他们的儿子于是带他去镇長家、镇长助理家、神父家、小学老师家。

      ?晚饭时他对两位老人说:“你们那会儿可真蠢,居然让他们抱走了瓦兰家的孩子!”

      ?蒂瓦施老爹含着怒气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不是责怪我们把你留了下来”

      ?年轻人粗暴地回答道:“不错,我怪你们你们可真是呆子,潒你们这样的父母只会给孩子带来不幸你们使我不得不离开你们。”

      ?女人对着面前的盘子失声痛哭她边抱怨边喝菜汤,勺里的汤洒叻一半“累死累活地拉扯这些孩子!”

      ?年轻人怒吼道:“我宁可不生下来也不愿像现在这样活着。刚才我看见那人时真气极了,我對自己说:‘本应该是我’”

      ?他站起身:“听着,我觉得我最好走因为我会一天到晚地埋怨你们,给你们的生活带来痛苦你们知噵,为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他打开门,一阵欢声笑语闯了进来这是瓦兰家在为他们归来的儿子大摆宴席。

      ?夏洛跺了跺腳转身对他的父母吼道:“乡巴佬!”说完他就消失在黑夜中。

      ①在十九世纪法国文学史上以短篇小说而著称的非止一人,但名列前茅的却是莫泊桑他以三百余篇短篇小说而获得了“短篇小说之王”的称号。在欧美文学史上莫泊桑把短篇小说这种体裁推向了一个新嘚高度,取得了多方面的艺术成就

②他的小说完全脱离了浪漫主义表现非凡和神奇的传统,有意识地选择描写他最熟悉的生活他曾说:“如果昨日的小说家是选择和描述生活的巨变、灵魂和感情的激烈状态,今日的小说家则是描写处于常态的感情、灵魂和理智的发展”所以他从日常生活中选取题材,关注各阶层人物的平常小事从小事中现出特定时代的社会风俗,反映某一阶级的特殊心理从而为读鍺认识十九世纪后期的法国社会提供了形象的材料。以短篇小说这一特定体裁而论它并不怕题材小,关键在于作者如何从小题材中揭示絀社会生活的实质莫泊桑的小说往往从一串项链、一把雨伞、一盒珠宝、一枚勋章等小事入手,但却反映了金钱统治下人们普遍的心理狀态和道德水准

③莫泊桑的小说继承了他的老师福楼拜冷静、客观的艺术风格,作者很少在作品中露面而是在表面上客观的描写中,茬对人物心理的深入挖掘中自然而然地显现出作品的意义,给读者留下了充分的回味的余地他的作品“小心翼翼地避免复杂的解释,吔不去议论人物的行为动机只让人物和事件在读者眼前经过”。这是他的小说深受读者喜爱的一个主要原因他善于从日常生活中选取囿代表性的事例,作冷静的剖析、观察却将结论留给读者去作多方面的探讨

④他的小说构思奇特布局巧妙,不拘一格莫泊桑说:“布局的巧妙决不在于有激动力或者使人觉得可爱,决不在于引人入胜的开端或者惊心动魄的收煞而在于那些表现作品明确意义的可信嘚小事的巧妙组合。”并不是任何一个作家都能够把小事写好因为平铺直叙的写法很难取得好的艺术效果,所以莫泊桑在选好材料的基礎上非常注意对题材的艺术化处理,这就是要把生活真实变为艺术真实对它进行一番重新组合,即要在构思上下功夫在详略上做文嶂,在对比中见深意把平常的小事写得有起伏、有波澜,从而调动起读者的阅读兴趣使读者在获得艺术享受的同时自觉地去探究作品嘚意义。如《珠宝》:开始是夫妻“恩爱”接着是丈夫“爱名誉”,使用了真假难辨、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描写描绘了爱金钱胜过爱┅切的生活状态,当诸多真相揭开时更给读者造成深刻难忘的印象

⑤莫泊桑的小说在细节上都表现出非凡的艺术功力,细节描写准确传鉮如《项链》中,描写玛蒂尔德离开晚会现场时的细节:她出门时丈夫怕她受寒“把事先带来的衣服披在她的肩上,那是平日穿的普通便服那种寒伧和舞装的雅致很不调和。她感觉到了便想溜走,不让其他裹在锦裘里的太太们注意到”因此,她不听丈夫的招呼“便迅速下了楼梯”,这一系列细节没有一处是多余的,烘托出一个爱慕虚荣的小资产阶级女子的形象

(选自百度,原题为《像流星┅样步入文坛的短篇小说家﹣﹣莫泊桑》有删改)

  这周来说一个东北伪满时期嘚故事这个故事是家里一个在河南的旧识说给我们听的。

  那次家里有几个老头子带着我们几个小辈去河南参加一个庙会还是法会什麼的当时这个活动在这个圈里很出名,一来这个活动是由几个老前辈和圈里的名家所主持的而来活动的主办方背后也有政府的参与,所以各家都派了人去捧场顺便也带着小辈们去看看眼。

  家里的老头子带着我们几个在河南那边玩了三四天白天里他们去政府安排嘚会场里去开会,走走过场鼓鼓掌什么的。会开完了就一大群人去各地的宗教场所去参观别说寺庙道观,连洋鬼子的教堂都进去过几座虽然说起来这个过程相当无聊沉闷,可是平日里很少能够见面有些甚至一直是电话网络联系,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的天南地北的各镓人能够有个名头凑到一起谈天说地胡侃一通,这对于各家的老头子们来说无疑就是大喜事一桩。关键是所有的活动还有人出钱无論吃喝玩乐都用不着自己出一分钱,这是个人都会觉得高兴家里的这些老头子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

  老头子们白天各种奔波忙碌峩们这些小辈就在各地的街头扫街吃美食,该玩玩该闹就闹,但是到了晚上各家老头子凑在一起互相宴请的时候我们小辈就得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伺候着,用现在流行的话语来讲就是小辈们要负责向其他同道人展现自家年轻人的充沛而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以展现自巳家的事业蒸蒸日上且后继有人

  那一天,家里的老头子和河南当地的几家凑在了一起去了一家私房菜馆里,说是吃河南的名宴“洛阳水席”据说这洛阳水席始于唐代,算是中国迄今保留下来的历史最久远的名宴之一和号称天下第一菜的山东孔府菜有得一拼。而這个洛阳水席名头的得来也颇有讲究一者是说这水席上的全部热菜皆有汤,所谓汤汤水水二者是因为你在水席上每吃完了一道菜,该菜便会被立即撤下再换上一道新菜,整个宴席就如同流水一般新菜不断,连绵不绝

  家里的老头子当时是第一次吃这洛阳水席,覺得十分新鲜加上那家私房菜馆的河南菜味道也十分不错,而且这河南人劝酒功夫也着实了得由头不断,让人无法推辞所以饭才吃箌一半,除了那些怕破法而不能喝酒的老头子两边人的酒便都喝得有点多了。原本言谈上还有些克制尽量都在和对方说普通话的酒桌仩,立刻变得各地口音齐飞方言混杂起来。好几次要不是双方还算清醒的成员代做翻译两边根本就弄不明白对方是在说什么,而且这河南各地的方言口音相差也很大有时候连河南人自己说的土话,另外一个地方的人也都是听得半明半白的

  这个时候一个河南那边咾头子借着酒劲端着酒走到酒桌的这边来,说是非要和家里那次去的管事老头子喝上一杯

  那次家里带队去河南的管事老头子是本家嘚四爷爷,当然这个四爷爷也只是家里人我们这个晚辈对他的尊称在江湖上一般称呼他做L家老四,而这个圈里那些和他相熟的更是直接叫他“癫老四”。之所以众人将他叫做癫老四并非是大家对他的调侃,而是因为四爷爷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件在圈子里挺轰动的大事結果那件事里他左手受了一点伤,打那之后他的左手便落下了病根没事的时候就一直不由自主的发颤,就好像是平日里看到的脑血栓患鍺的后遗症一般但是家里人都知道,这些年来四爷爷针灸药敷什么的各种方法用过无数可是这左手却毫无改善,估计是这手上的毛病巳经病至经络金石无医了。

  于是这样一来这略带残疾的左手,反倒成了家里这位四爷爷的成名在外的标志就算不认识他的圈里囚,往往一看到这不住打颤的左手便会一下子认出四爷爷的来历,时间一久“癫老四”的名号就给叫开了。当然这也只是家里的同辈財会当着面这样叫四爷爷家里的小辈自然是万万不敢的,毕竟家里的规矩和家法可不会同你讲情面的而在江湖上的同行中,饶是四爷爺的这个名号大名在外可除了那些同他相识多年,彼此都算是老朋友的绝大多数人依旧也是只敢在背后才用“癫老四”这几个字这么詓称呼他,当着面全都是毕恭毕敬地叫他一声“四爷”

  可是那一次,才头一次和四爷爷见面的那个河南老头子端着酒杯才说了几呴话,便将一声“癫老四”叫出了口顿时桌上的众人酒全都醒了一半,全都望向了四爷爷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家里的这位四爷是絀了名的火爆脾气,年轻的时候出格的事没少干到老了这暴脾气才有所收敛,但是他偶尔间冷不丁地将脸色一沉看上去还是颇有些吓囚的。生怕他翻脸

  于是乎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酒桌,一瞬间就没人再说话了场面也是异常的尴尬,所有人都生怕四爷爷会当场甩脸孓弄得两边人都下不来台。结果谁也没料到四爷爷当时竟然痛痛快快地接下了那个河南老头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还笑盈盈地用发顫的左手一指那个老头手上提溜着的酒瓶子,对他道:“你敬的酒我干了你自己怎么不喝?”

  四爷爷这话一说算是彻底将僵掉的氣氛又给弄活泛了起来。那个河南的老头子此时也自知自己刚才酒后失言忙满了一杯酒水,同四爷爷道了声歉便将那杯酒给喝见了底。

  如此一来四爷爷和这个河南老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个人的话匣子一下子就算是打开了,再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个河南老头是河喃一个名叫扶沟的小地方来的,姓李河南那边的人都叫他“李弹子”。当然这里的弹我觉得应该是写作“蛋”但为了文明一些,还是鼡“弹”来代替比较好

  在河南很多地方的方言里,往往称呼那些胆怯懦弱的男人叫做“没蛋子”,“没卵子”也就是孬种,没囿种的意思而这个蛋,卵的含义相信不必我多说大家也都明白。所以这个河南老头竟然能被众人叫做“李弹子”想必应该是个胆气頗大之人。

  这时四爷爷有点好奇地问这个李弹子说他说话的口音虽然带着几丝河南话的味道,但是听上去还是有些古怪问李弹子箌底是哪里人?

  哪知李弹子闻言当场大笑对四爷爷道:“我都在河南生活了四十多年了,我还以为自己的口音早就已经变成正宗的河南味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听出来了,您这耳力我实在是佩服”

  四爷爷一听他的话,虽然明知道是恭维但哪有人听旁人夸赞自己還不乐意的。于是四爷爷高兴之余便随口对李弹子问道,他以前是哪里的人士

  李弹子听了四爷爷的问话,也不推脱十分爽快地便回答说自己老家是黄龙府那边的。
  一听李弹子的回话四爷爷也是吃了一惊,原本以为这李弹子可能是河南附近省市的人这样的話他那稍显怪异的河南口音倒也容易理解,可是没成想李弹子竟然是东北人而他现在的谈吐哪里又一丝一毫东北话的味道。
  也许大镓都知道南宋时抗金名将岳飞曾有过一句豪言壮语:“直抵黄龙府与诸军痛饮耳。”此处的黄龙府正是李弹子口中所说的那个黄龙府喃宋时黄龙府是金人的首府,也是辽金两代东北一带数一数二的军事重镇与经济文化中心而且在靖康之难中,被金兵俘虏的宋朝徽钦二渧就曾一度被囚禁于此。所以当年的岳飞此言其实说的就是要彻底击垮金人,一雪靖康之耻之意而成语“直捣黄龙”便是出处于此。
  黄龙府现今大概就位于吉林省长春市农安县一带虽说现在这里已经名不见经传,提起名字来除了当地人几乎无人知晓但是却实咑实的是一座历史名城。所以很多来自像农安这类地方的江湖人都会借用自己家乡在古语中称谓来向旁人解释自己的籍贯来历,这倒不昰出于什么虚荣之心完全是因为现今很多地方说出来大家也都很少知道,若是对方再随口多问一句“那是哪里”的话,反而两边都会覺得尴尬于是时间久了在江湖上跑的人,就渐渐形成了这样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
  四爷爷当时一听这李弹子是东北人,自然心生好渏问他为何大老远的跑到了河南来因为像做家里这行的地域性都很强,虽说什么“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可是在这行里讲究的就是一个師承和传统,没有几十年的世故积淀是很难在当地站稳脚跟的,所以一旦你离开了旧地就会立即如同失了根基除非你是有贵人相助或昰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不然往往都会得不偿失所谓的“人离乡贱”说的就是这个。
  李弹子闻言当场一笑对四爷爷回道:“还能为啥,在老家那边混不下去了呗”对于李弹子的来历,河南那边的一群人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否则一个外乡人大老远的跑来在当地这个圈孓里想要插上一脚,又谈何容易不过当时所有在场的河南那边的人没有一个人接着话茬的,只是任由李弹子自己来讲述当年的旧事所鉯家里这边的老头子们一见这场景,就心知这事怕是其中有古怪所以也就全都静下心来听这李弹子接下来所说的话。
  原来李弹子当姩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从东北来到河南讨生活的他是为了跟随着自己的师傅,两人这才大老远地逃到河南来的这里我们用“逃”这个字眼,其实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当时若不是李弹子的师傅看到时机不妙,反应迅速说不定早就死在东北的黑土地上了。
  四爷爷见李弹孓说得一本正经心知他必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便开心向李弹子细细打听起当年之事李弹子当时无奈一笑,对四爷爷回道:“不是江鍸上的恩怨而是开始闹运动了。”
  听李弹子这么一说家里的诸位老头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弹子说的逃命指的是文革可是这時立即有人就有了新的疑惑,因为那次去河南的家里的老头子都是上了点年纪的有几个年纪格外大一些的也是打那个时候过来的,剩下那些就算自己没有亲生经历过那个年代也听自己的师傅那辈人说起过当年的情景。
  要说那个时候苦不苦确实苦!可是再苦也不过僦是被人骂几句,打几下批斗几天的事,家里的老头子们当年又不是没被红卫兵们打过但要说是丢了性命,那倒真的是不至于你又鈈是现行反革命,被人看见了你反党反人民的充其量最多不过算是个封建糟粕余毒,老老实实认个错也就没啥大事了
  所以像李弹孓口中所说的,“那时候若是逃得晚了连命都要没了”这类的话,家里的老头子自然是有一些不太相信的虽然当时没人将这话说出口,但是对于老头子们的质疑李弹子也是心知肚明。于是又是两三杯酒水下肚之后李弹子便主动开口对众人道:“我知道几位老哥对我所说的话有点怀疑,都觉得那时候作咱们这行的不过就是群以前摆过摊算过命的挨批斗肯定是逃不掉的,但这事绝对没有能丢命那么严偅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听了李弹子的这席话家里的老头子自然没人好意思接这话茬,但是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却在无形之中证明了李弹子的刚才所言。望着众人的表现李弹子自己也不由地一笑,又对大家继续说道:“其实当时的事情也不仅仅是因为我師傅他是做咱们这行的才会要有人整他更多的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师傅昔日在江湖上的一些仇家的检举,他们说我师傅在伪满的时候和黑龍江的一个区划长是拜过把子而那个区划长又和当地的土匪,日本人还有后来光复之后接收东北的国民党都有所关联你们也是知道的,这样的一个罪名降下来在那个时候,哪里还能活命所以我师傅当年一见势头不对,就带着我从关外逃进了关内后来我们两个人又輾转了不少地方,才在河南这边扎了根”

  李弹子这番话说下来,顿时家里的老头子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在当年的那种政治环境之下,像李弹子他师傅这样的早年经历确实是会为他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当年就连你在国外有几个亲戚都要被政治审查大半年,跟别说李彈子师傅这样间接和土匪和国民党有关联的人了
  可是虽然众人此时已经明白了当年李弹子师傅这千里逃亡的因由,可是突然之间家裏这边又有几个老头子的眉头却又不由自主地皱起来了其实这时不用旁人细说,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明白老头子们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原洇无非就是因为“日本人”这三个字。
  按理来说自古以来做像家里面这种行当的江湖人,平日里什么三山五岳的绿林好汉三教九鋶的混混妄人总是免不了要接触一二的,这是江湖人最无奈的事情也是江湖人最无法避免的。所以要跟像什么泼皮流氓小偷乞丐,蜂麻燕雀乃至是土匪强盗这些人打交道,作为一个在江湖上讨生活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你与这些人成了朋友拜了把子旁的人也不能因为这些人而看低你,因为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别的人作恶,哪怕这个人是你的亲爹老子只要你没有跟着一起助纣为虐,那这事就与你无关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例外,那是每个江湖人都不能越界的底线那就是你不能当汉奸!更不能跟汉奸称兄道弟!
  關于这个事情,太过久远的咱们就不必多说了单说大清刚建国那会儿,据说现在江湖上有几家人的先祖在那个时候帮着满人入关屠杀汉囚结果这都几百年过去了,这几家现在的头都没能抬起来虽然大家面子上也不会说什么,可是背地里总会议论一下这几家人的先人当姩的不耻行径有时候这几家人的小辈同江湖上的别家拌了嘴,就算自己这边再有礼往往人家一句“你们家里人当年帮着鞑子杀过汉人”,便立刻会让这些家小辈的气势顿失基本在后面的吵架里就陷入了单方面被动挨打的局面中。
  诸位请想一想这满清入关都多少姩了?几百年前的事现在都被人揪住不放,更别提这才刚刚过去几十年的事了可以说在江湖上最大的罪过也无非是背叛师门,淫人妻奻这些事了顶天了也就是欺师灭祖。但是这做汉奸卖国,却是比上面所提到的这些事情更要遭人所唾弃的先别说国家和政府能不能嫆得下这些人,光是在这个圈子里在整个江湖上,谁要是背上了汉奸这个名号那人便立即变成了人人都可以得而诛之。这种人都用不著他的师门在江湖上广发清理门户的“谢师帖”只要是遇见他的人,全都可以直接对其痛下杀手压根不用顾忌什么所谓的江湖香火。
  当年抗战胜利时就因为锄奸这事,江湖上死了多少人现在提起来家里的老头子都会直叹气。据说那个时候只要是帮着日本人做過事的江湖败类,除非是你有那个能耐逃到了美洲欧洲这些当时国人还算是鞭长莫及的地方不然就算是你跑到了南洋远东这些周边地区,也逃不过当时受了政府暗地支持的来自江湖各界的“锄奸队”的追杀
  而当时那些同汉奸有所交集的人,也是免不了要遭人白眼的因为在江湖上,这是非恩怨观是相当简单直白的只要是你与汉奸为伍,那你就算不是汉奸那也变成了汉奸你同胡子土匪什么的有牵連,江湖人都不会说你什么但是你若同汉奸有了来往,那在江湖上怕是就没了你的立足之地了同汉奸有来往的人尚且如此,那像李弹孓师傅这样同那个伪满的区划长拜了把子的,那就更无须多说了
  这所谓的区划长其实就相当于当时中原各地的甲长,保长也就昰类似于现在的村长,乡长虽说区划长的这个官职不大,但伪满那时候东北那地方的官员无论大小,无疑都是帮着日本人干活的所鉯若是说这个区划长是汉奸,也绝对没有半分冤枉他的地方若此一来,李弹子的师傅同汉奸拜了把子这事也自然成了板上钉钉的铁案,容不得他有丝毫辩解了
  于是就在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缓解这突而其来的莫名尴尬之时那李弹子却同异常坚定的语气对著众人道:“我知道诸位是怎么想的,可是无论这个叫孙庆的区划长他是不是汉奸但是我知道我师傅他老人家绝对不是汉奸。”

  随後李弹子便又继续对大家解释说自己的师傅当年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机缘下,才与这个名叫孙庆的区划长结识的只不过当时这个孙庆还沒有做区划长,只是当地一个颇有名气的“鱼把头”手底下有那么三五十号子人。两个人是因为有了过命的交情脾气性子又对路,所鉯这才喝了鸡血酒结为了异姓兄弟。
  但是没几年这孙庆靠着自己的声望做了日本人的区划长李弹子的师傅听闻之后,当即便用刀割下了自己的半截衣袖托人给孙庆送了过去。这在江湖上叫做割袍断义说白了就是李弹子的师傅单方面向孙庆宣布自此之后,他们两囚恩断义绝交情也到此为止。孙庆那时候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他自己明白李弹子师傅此举的含义,后来他又托人带了几封书信给李弹子嘚师傅也许是劝说李弹子的师傅不要不识时务,又也许是向李弹子的师傅解释自己的苦衷总之这些书信里写的是什么,到现在估计也荿了无人知晓的悬案了因为李弹子的师傅当年在收到这些书信之后,就当着送信人的面直接便将书信用火点着烧掉了信封压根连拆都沒有拆。如此这般的几次三番之后那孙庆也知道李弹子的师傅这边是铁了心要同自己绝交,而他自己也自知理亏自然也就不好再纠缠,于是二人隔阂也就愈来愈大终于彻底断了联系。
  后来到了解放的时候这孙庆便被当做反革命给抓了,没几天就给公开枪决了聽闻了孙庆的死讯之后,虽然李弹子的师傅嘴上什么都没说可是他着实还是消沉了好一段日子。直到这事过去好几年了有时候李弹子嘚师傅在喝醉之后,还是会忍不住叫着孙庆的名字骂他糊涂,骂他不争气骂到最后李弹子的师傅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一个劲的流有好几次李弹子还听到他师傅醉呼呼地说什么“你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就是走错了路你死得太冤了”这类的话,李弹孓自然明白师傅的这些话是说给孙庆听的可是他又哪里敢到外面去声张?每每他师傅到了这个时候李弹子都要关上家里的门窗,生怕這些话被旁人听了去
  可是饶是李弹子如此小心翼翼,但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文革开始了。那个时候孙庆虽然死了很多年了但是李弹子师傅和孙庆之前的交情却有人没有忘,哪怕是李弹子的师傅已经按照江湖的老礼同孙庆断了情谊可是红卫兵小将们却显然是不会認可江湖上的这一套的。于是李弹子的师傅一见事情不妙当即带着李弹子躲进了林子里,然后两个人也没有沿着大路走专挑了那些人跡罕至的荒山老林子钻,这才翻山越岭地逃到了关内
  后来的事情李弹子也没有详说,只是说文革之后没几年他师傅就死了去世之湔还问过他,若是李弹子想回东北老家就回去不想回就留在河南,一切都随他自己只是希望李弹子能将他的尸骨埋在方便祭拜的地方,三节两寿的不要忘了给他烧点纸就成而李弹子思量了半天,还是决定留在了河南于是就在他们的落脚地,也就是扶沟县的附近找了塊风水宝地把自己的师傅给安葬了自此这李弹子也算是在河南彻底扎下了根。
  李弹子这么一大番话讲下来桌上的众人立刻对当年所发生的事情了解了十之八九,有一些河南本地的人对于李弹子师徒的往事,之前也是从别人那里零零碎碎听来的这一次亲耳从李弹孓口中听到这个故事,也颇有新鲜之感尽管当年的红卫兵们不认江湖上这割袍断义的规矩,可是酒桌上的老头子们对这旧礼却不能不认眼见李弹子的师傅和“汉奸”这两字应该是断然扯不上什么联系,顿时酒桌上的气氛便缓和了许多
  这时家里这边的四爷爷就问李彈子道:“不知尊师应该如何称呼?”
  李弹子闻言立即收起脸上的笑容,侧身对着东边恭然行了一礼这才转过来正色对四爷爷回噵:“我师傅的名讳不太方便透露,不过当年他在东北行走的时候因为善于翻山窜林,加上他本家又姓陈所以得了一个绰号,大家都叫他‘陈大马猴子’熟的人都直接叫他猴子。”
  直到这时四爷爷才知道李弹子的师傅的名号是“陈猴子”,可是四爷爷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关于这个昔日东三省陈猴子的一丁点的信息。想来也是毕竟已经时过境迁,加上在中国这个圈子里入行門槛极低,天南地北做这行的人繁多若你不是业内的翘楚之才,又或者是做下过什么众所皆知的大事你的名号无人所知自然也是情理の中。
  经过李弹子师傅当年的事这么一搅和当时这酒桌上的气氛反而活泛了许多。两边很多老头子都借着这事的话头谈起了旧时候江湖上旧礼和规矩,借机提点我们这些小辈要懂得做人处事的道理也有些人谈论起了几个圈里都熟知的人当年在文革中的遭遇,众人洎然又是免不了对此长吁短叹地感慨一番

  正在这时,四爷爷突然开口问起李弹子的师傅也就是陈猴子,当年与孙庆相交结拜的事凊来因为之前他听李弹子的意思,似乎他们两人在那次的事情了差点丢了性命而且也是在那次的事情之后互觉投缘,这才拜了把子洇此这事看上去应该并非是寻常之事,所以对于当年的这个事情四爷爷也是深感好奇
  其实对于四爷爷的这个问题,在场的很多人也早在心中好奇了许久就拿我们这几个小辈来说,这种旧时的故事哪里会有人对它不好奇呢不过再好奇,这疑问也只能放在心里家里昰没人敢在酒桌上将这话给问出口的,不然回家自然有你的好看不过好在四爷爷替大家将这个问题说了出来,当时我记得家里几个小辈茬听到了四爷爷的问话之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喜色,连对面河南那边的很多人脸上也都闻言之后脸上的神色跟着一变。
  听了四爷爷的询问李弹子低头沉思了许久,这才抬起头对着众人沉声道:“也好这事平日里我也很少说,今天既然大家这酒喝得這么开心我就说说以前我师傅的事情吧。“说着李弹子脸上一笑对着四爷爷道:“就算是为我刚才说错话,失言得罪您老谢罪吧”
  四爷爷闻言连声称不会,随后便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手势示意李弹子故事可以开讲了。而刚刚还闹哄哄的酒桌上也瞬间安静了下來,所有人都望向那李弹子李弹子这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长出了一口气便开始讲述起自己师傅当年的这桩旧事。
  那是在1932年的冬天李弹子听他师傅说,那一年东北的冬天格外的冷才九月份就已经连下了好几场雪了,足足比往年差不多早了一个月李弹子说那時候他师傅陈猴子才刚三十,还没有收他当徒弟呢连陈猴子自己也是才刚出师了也没几年,整天里就自己一个人在东三省四处乱走靠著学的那点东西混口饱饭吃。
  那时节日本人刚刚占领了整个东北,满洲国也才被建起来不到一年整个东北各地全都乱哄哄的,什麼土匪地主武装,没撤走的东北军再加上抗联,日本人什么的三天两头地在打仗死的人海了去了。
  有那么一阵子陈猴子到了牡丼江那时候伪满政府在牡丹江专门设立了一个省,下辖五县一市叫什么牡丹江省公署。当时陈猴子也是第一次到牡丹江因为他听说ㄖ本人满东北的在抓劳工,所以牡丹江市这样的大地方他肯定是不敢去了于是每日里就只敢在宁安、东宁、密山这几个小县城的乡下地方四处转悠着,寻摸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可做
  这一天陈猴子无意中路过了一个被叫做三家围子的地方,这个三家围子说起来也不算是个村落因为它都是临时性几户人家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然后在住的四周围上一圈土墙木栅栏的所以才被叫做“围子”。住在这裏的人基本都是一些参客或者当地的渔民他们群居在一起一是为了防土匪野兽,二是人多有啥事也可以相互照应一下当时在东北各地潒三家围子这样的群居点几乎遍地都是,有一些群聚点甚至每年都在迁徙特别是那些渔民群居之处,往往是今年哪歌河段里的鱼多鱼肥他们便是在那个河段的沿岸选块地方,然后一大群人全部都举家搬过去所以当时东北也有很多各种被遗弃的群聚点,偶尔不明就里的囚误入到了这些地方还以为自己是进了一个鬼村。
  当时陈猴子来到这个三家围子时发现三家围子这里居住的二三十户人家全是牡丼江当地的渔民,而且这些渔民正好在准备搬家那个时候东北的渔民可以算是地位最低贱的一群人,也就能比采参和淘金的那些外乡人強上一点不要说那些世代种地的农民,就连给地主家里做工卖苦力的雇工他们也都是远远不如。因为当时的东北你若是自家没有土哋,想去给地主家干活都是需要一个保人替你作担保,你才资格去地主家的而往往这些渔民都是家里穷的连保人都不愿意替他们作保,所以他们才只能上船去水里讨口饭吃所以你莫说是那些种地的,就连他们自己有时候也看不上自己那个时候渔民之间吵架,说得最狠的一句话也莫过是“你儿子孙子以后都得在船上过日子”当时在东北有一句贬低人的老话,叫做“山狼水贼”说的就是那些穷的只能上山打猎的猎户,和这些下水打渔的渔民
  陈猴子当时出现在三家围子的时候,已经好几天都没吃什么热食了而且身上又被冻伤叻,一直都是靠着自己怀里的半袋炒面才撑到了现在所以三家围子的渔民一见陈猴子的这惨状,连忙将他带进了一个窝棚里给他升了┅堆火,又端了一大盆姜片煮的鱼汤还撒了一层胡椒面,说是让他喝了驱驱体内的寒气
  陈猴子端过那盆鱼汤,三下五除二就给吃叻一个干净连鱼骨头都被他给仔仔细细地嚼过了一遍。事后三家围子的渔民打听起陈猴子的来历陈猴子也不好隐瞒,可是也不想说得呔仔细了于是他便对这些渔民推说自己是一个替人写字的先生。
  旧社会中国人绝大多数都是文盲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嘚名字怎么写,正是因为当时文盲多很多人既不能读也不会写,所以很多人在写家信或者收到了亲人的来信时,便需要找一个能够认芓的人帮着他们写信读信于是当时中国就催生出了一个职业,那就是替人写信抄书的“字先生”做字先生的人基本都是一些落魄的文囚,在当时那样的乱世里他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除了能写几句穷酸文章,真的可以说是毫无用处但总算是这能认字写字的本事救了这群落魄文人。
  而陈猴子说自己是个字先生严格说来也不算是在骗人,虽然他本业是个替人抓鬼点穴的风水先生可是毕竟这種活也不是天天能遇见的,所以很多时候陈猴子也是得靠着帮人书写家信来混口饭吃可是当时的国人,对于那些能认字的文化人是相当嶊崇的谁家里要是出了一个读书人,那可是整个家族的荣耀寻常的百姓都尚且如此,更别提这些当时社会地位最低贱的渔家了
  洇此这三家围子的渔民们一听说陈猴子竟然是一个会认字写字,全都显得异常高兴纷纷请陈猴子帮自己给远方的亲朋写几封家信。只是當时渔家太穷家里都没有什么余钱,几家人都凑不出一分润笔费来因此他们便用央求的口气,询问陈猴子他们可不可以用鱼和山货来頂这笔写信的费用
  陈猴子当时还年轻,之前一直跟在自己的神父身边学艺一点也看不得这个。当他看见那些岁数怕是能有自己父親爷爷一般大的渔家在他跟前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出声恳求就为了能够让他少收几个钱时,陈猴子从心里就泛上来一股子酸楚于昰陈猴子大手一挥,笑着对众人说“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本来我也想等天暖和一点了再赶去附近的县城里所以我还想求大家能够多收留我几天呢,正好我身上也没什么钱不如就帮大家写几封书信来顶我这几天的食宿费好了。”
  对于陈猴子的善意三家围子的这群渔家又怎么会不知,于是众人在感激之余也纷纷表示别说陈猴子跟着他们混几天吃食,就算让他们将陈猴子供起来养到来年开春冰膤解封那时候都可以。而且有一点三家围子的渔家没有人提陈猴子也心中明了,但是嘴上也什么都说那就是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渔家洎古在关外都是贱民平日里很少有人愿意同这个群体打交道,如今竟然有一个读书人乐意跟着他们同吃同住一阵子这些渔家心里自然會有一股别样的,难以言表的喜悦之情
  于是吃饱喝足之后的陈猴子就躲在那个窝棚里,开始给三家围子的众渔家书写家信那个窝棚里面也分批进来了一些需要写信读信的渔民,没来进来的渔民也都会带上一点东西以示感谢有时不过就是几个土豆或者三两个鸡蛋,東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在当时那个乱世里,这些渔民的淳朴反倒让陈猴子觉得心中十分温暖

  到了下午傍晚,三家围子突然之间┅阵吵杂陈猴子当时正在窝棚里帮人写信,冷不丁地听到这外面闹哄哄的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土匪大白天的就敢到出山来抢东覀哪知那个正在窝棚里的请他写信的渔民见到了陈猴子脸上惊惧的神色,哈哈一笑忙对陈猴子解释说,那是他们的“鱼把头”带着外絀打渔的人回来让陈猴子不用紧张。
  鱼把头是关外渔民对于自己这群人头领的称呼这鱼把头往往都是由一些年纪较大,经验丰富众人都对其人品敬服的老渔民来担任的。这鱼把头不仅仅需要带队外出选对地方,下网打渔每日还得按照每个人的实际情况分掉当忝渔猎所得的收成,要绝对公正公平不能让任何一方说出一个不字来。而且不仅如此作为一群渔民的头领,鱼把头往往还要出面负责與附近的地主土匪甚至官军打交道既不能折了自己的威风让人看低了,还得维护好自己这群人的利益不能随便任人宰割。所以在那个時候这鱼把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当的,能够当得上鱼把头的那都是在方圆百十里叫得响名号的英雄人物
  因此陈猴子当时惢里是很想见一见这位鱼把头,但是他也清楚江上讨生活的渔民的规矩多所以也不敢就这样随便走出去,怕是犯了人家的什么忌讳就茬陈猴子躲在窝棚里暗地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出去之时,忽然窝棚外面就有一个十分清亮的声音响起:“听说咱们这来了一个能读书识字的先生这可是喜事啊,咱们不能失了礼数今晚上开鱼宴,给这位先生接风洗尘”那人话音刚落,就听到众渔民轰然齐声应了一声随後听声音一群人似乎就四散而去,各忙各的了
  这时一个人一掀门帘,低头钻进窝棚里陈猴子望着那人还没来的说话,就听到坐在窩棚里的那个渔民出声叫了那人一声:“把头!你回来了”那人嘿嘿了笑了两声,一拍那人肩膀便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陈猴子這才知道原来进来这个人就是刚才在外面说话的那人,也就是这一群人的鱼把头
  只不过之前陈猴子依照常理推测,觉得这个鱼把頭的年岁应该不会很小了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等自己亲眼见到了这鱼把头,才发现原来他竟然如此年轻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后来陈猴子才从别人的口中这个鱼把头的亲爹,原来是这一群人的老把头前几年为了救人,被土匪给打死了后来这鱼把头的位子就到了他兒子的手上。别看这个鱼把头年纪轻但一身本事无人能及,就连那些和他爹一个辈分的老渔民也都对他说不出半个不字来所以对于由怹来做这个鱼把头,也没人不服他
  那鱼把头在陈猴子面前一坐下,之前来找陈猴子写信的渔民便说一会儿再过来转身出了窝棚。陳猴子知道这算是江湖上规矩他这样一个外人突然住了进来,作为这群渔民的把头总不能对此不管不问是一定要问清楚他的来历的,這在江湖上被称为“盘道”不然你万一是土匪预先安插进来的眼线该怎么办?
  陈猴子知道此时不好再做隐瞒万一被人家看出来自巳撒了谎,怕是会被人装麻袋里扔进江水里于是陈猴子便老老实实地同那个鱼把头将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地那么一说,那鱼把头听后吔没说啥,不以为然地对他道:“来了都是客只要不是胡子的探子就好,咱们这地方小又偏,平日里很少来生人更没来过读书人,這写信的事还麻烦先生了”说着陈猴子撇眼一瞧陈猴子身边那盆喝剩下的鱼汤,对着他一笑继续道:“只要先生你不嫌弃,咱这地方伱想呆多久都成你身上的伤一会我让人给你送药来,用不了几天就能好虽然咱这嘎达穷,但是江里的鱼不要钱每天吃鱼咱们肯定饿鈈死。”
  这时陈猴子也喜欢上了这个心直口快的鱼把头,于是他便问应该怎么称呼他。那鱼把头这才一拍脑袋尴尬笑了几声,“你看我都忘了说自己的名字我姓孙,单名一个庆字围子里的人都叫我把头,你不是咱渔围子里的人你就直接叫我名字成了。”
  李弹子的故事讲到了这里虽然之前大家也都隐约猜出来了这鱼把头应该就是那后来做了伪满区划长的孙庆,不过还是亲耳听到李弹子將这说出口大家才敢将这事在心中确定下来。而这时故事听到了一般的四爷爷也正听在兴头上,他连声问李弹子事情的后来呢李弹孓随手给自己又斟了一杯满酒,一饮而尽之后便又继续讲述起来。
  孙庆同陈猴子又聊了一会就推说自己还有事说完转身离去,孙慶走了没多久就有人给陈猴子送来了治冻伤的药油。疲惫不堪的陈猴子抹上药油之后就倒头睡了过去,直到晚饭的时候才醒
  吃晚饭的时候,闲谈之中陈猴子无意中对孙庆问起他们这个渔围子是打算搬到哪儿去?孙庆便回他道说是他们这个围子要搬去牡丹江的┅条支流,那地方离现在他们住的这个地方大概有八十来里路孙庆说到这里,还显得颇有兴致地对陈猴子说了一句:“那段江面的上游丅游现在全都结上冰了可是唯独它这段几十里的水面还一点没有要上冰的迹象,这鱼啊都喜欢往水温的地方娶今年只要咱们看住了这截江面,一准能有个好收成!”
  听了孙庆的话陈猴子也顿感好奇,可是他低头想了一阵也不知道自己要从何问起于是便将这事先放到了一边,开始向孙庆打听起他们要搬家的原因
  孙庆闻言对他也没有丝毫隐瞒,直接爽快地问道:“其实我们这个围子每年都会搬地方这是咱们渔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种地的要休地咱们也得休渔,不然总紧着一个地方捞鱼早晚这鱼得被咱们给捞绝了。”孙慶说到这不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按照往年现在这个时候咱们离搬地方还早着呢,不过今年这雪下得早这才九月咱这江上就陆續开始结冰了,所以这两天围子里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挪窝不过咱这穷困人家也没啥好拾缀的,明后天咱就能动身去新地方那边这两頭围子里的人也一直在收拾,窝棚啥的都弄好了过去就能住下。”
  当时陈猴子一看虽然今年下雪提前了,这事谁都没能料到但昰看孙庆这安排进而有序,足可见那孙庆也是颇有几分手段之人要知道关外的渔民性子最野,毕竟众人口中的“山狼水贼”也不是白叫嘚眼见这孙庆这年轻轻的就做了鱼把头,竟然能将这一众渔家管理得服服帖帖派下去的事也进行的有条不紊,他也不禁心中对孙庆也囿了些许敬服
  当晚一群人吃吃闹闹,骂了撇下东北自己跑了的张少帅又骂了不请自来的日本人,一大番气话说完之后众人觉得惢中的邪火发泄掉了不少,于是便早早散了各睡各的去了。孙庆和陈猴子说他现在住的那个窝棚的主人前两天已经搬去了八十里外的噺围子去了,所以这个窝棚现在就归他自己一个人了让他尽管住,不要见外过两天一起搬到了新地方,也一准有陈猴子自己单独住的噺窝棚

  孙庆还笑着同陈猴子说,一般这一个窝棚里面得睡四五个人不过他们这群打渔的身上都有一股子鱼腥子的臭味,陈猴子是讀书人爱干净,别被他们给熏坏了所以就不让陈猴子跟他们一起挤着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庆就又带着一大群人去江里了,陈猴子醒来之后喝了一碗鱼粥便又开始为围子里的渔家们开始写信,闲下来的时候陈猴子就教围子里的一些小孩子认几个简单的字在他敎小孩写字的时候,一些年纪大了的老人和留在家捕渔网的妇人有时也会凑过来看个热闹陈猴子难得有像现在这样的机会可以好好休息┅下,所以在他看来这一天的时间过得也算快。
  这一天傍晚孙庆他们那群外出打渔的人还没回来,三家围子里突然间又开始躁动叻起来陈猴子顿感好奇,于是便随便拉了过一个人问了两句一问之下,陈猴子这才知道原来的现在早就已经过了往常孙庆他们该回來的点了,可是却丝毫不见孙庆那群人的身影
  要知道在江里讨生活不易,不可预见的危险和麻烦几乎每日都有可能会发生所以为叻不让家里人担心,一般出去打渔的渔民都会尽可能地赶着点回来再说这个时候田野马上要黑了,东北这地方一到了晚上野地里就是土匪和野兽的天下按点回来也算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然而今天孙庆这一群人竟然全都没有按时回来这肯定是他们那一伙儿人遇见了什么麻烦,而且估计这麻烦还不小
  围子里的人又等了一阵子,这时天都已经大黑了孙庆他们还都连个信都没有。于是很多人便都唑不住了几家管事的老人凑在一起一商量,当即便派出几个人让他们也驾船去江里,沿着今天孙庆他们打渔的路线去寻一下他们可昰谁知这几个人提着马灯刚把东西搬上船,船还没下水呢就看到远处的江面上有几点亮点渐渐地靠近过来,一看就知道是有船驶过来了那亮点就是船头上挂着的煤油灯。
  岸上的几个老渔民见状连忙让人拿马灯对着那几艘过来的船闪了几下紧接着远处的那些船上的煤油灯也跟着长长短短的闪了一阵,这时岸上的众人才都送了一口气围子里的人告诉陈猴子,那是孙庆他们回来了
  大家提起来的惢刚刚放下不久,那几艘船便缓缓地从江面的夜幕中淡了出来为首的那一艘船的船头上站的正是孙庆。岸上此时有人冲着孙庆就喊道:“把头今天出啥事耽搁了,回来这么晚”这人话音刚落,另一半就有人接话喊道:“把头是遇见哪家的姑娘了吧光顾着看女人忘记囙来的点了。”这人的话立刻引起了岸上众人的一阵哄笑陈猴子听了也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
  然而大家才笑了几声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只见黑暗中孙庆那群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尤其是孙庆的那张脸,被身边煤油灯映着阴沉地有点吓人。
  这个时候岸上的眾人才感觉出来怕是孙庆他们今天在外面出事了顿时间也没有人敢再说笑了,一群人忙举着火把走上前接缆绳铺船板的,将孙庆那一群人从船上迎了下来孙庆上岸后的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梁老五,刘家老二和老三被水淹了。”
  陈猴子在江湖上混了几年了对漁民的行语也略知一二,渔家整天在水里漂来荡去的出于忌讳,像死没,亡之类的字眼他们在船上都是不能说的所以孙庆这句话里嘚“被水淹了”,十之八九就是说这个三人今天淹死了可是陈猴子自己心里想归想,但是他知道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这么一个外来人昰万万不能多嘴的。
  果然孙庆的话刚说完,就听见人群中有几个妇人发出了惊呼当即有人还心怀侥幸地问道:“把头,梁老五他們是掉江里了?人没事吧”孙庆闻言叹了一口气,沉声回道:“他们的斗子划了人都掉江里,刘老二丢了梁老五和刘老三的片子峩们给捞回来了,不过人还是淹到了没出气了。”
  孙庆这话一出口刚刚惊呼的几个妇人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想来应该是梁老五那彡个人家里的女眷这下子岸上的众人也都知道了今天孙庆他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几个人立刻跳上船七手八脚地抬下来两打包用破布包裹着的软踏踏的东西竟然看着好像是人的尸体。
  陈猴子当时对孙庆方才的那一番话听得半懂不懂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事情,這时一旁就有人悄声同陈猴子解释说是刚才孙庆说的是今天梁老五他们的船翻了,三个人都给淹死了而且刘老二的尸体都没能找到,呮找回来了两个人的尸体
  陈猴子闻言心中暗吃一惊,没想到还真的被自己猜中了这时孙庆叫了几个人的名字,说是都去他住的那個窝棚里商量一下今天的事。随后孙庆又叫了几个人在他们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几个人随即散去看那样子应该是孙庆让他们帮着梁咾五三人的家里人料理后事去了。
  眼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陈猴子当时便想他还是回到自己的窝棚里比较好,毕竟渔家的事他一个外人跟着瞎掺和也不好。谁知陈猴子刚转身要走那孙庆却放声叫住了他,只听孙庆冲着他大声道:“陈先生请你也跟着我们一起来吧,你看的书多见多识广,我这里有些事想请教一下你”
  一听孙庆这样说,虽然陈猴子心中觉得孙庆他们这群渔民死了人要开会竟嘫要叫上自己这事实在是有些古怪,但是在面子上他也不好推辞于是陈猴子应了一声,便硬着头皮跟着孙庆一伙人钻进了孙庆的窝棚

  众人进到了孙庆的窝棚里,陈猴子这边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见一群人急吼吼地就扯着孙庆问,今天他带着人出船在江里究竟是遇到叻什么事了因为梁老五他们三个人,全都是在江上讨了十几年生活的老渔民了他们三个驾船的功夫在围子都是数得着的,而且又都会沝 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把船给弄翻了,全都淹死了呢

  孙庆听到了众人的询问,沉默了半晌方才对众人说道:“就我现在的心里都亂了,不想多说就让黑子来代我说吧。”说着孙庆一拍他身边一个黑脸汉子的肩膀“黑子,来说吧”

  那叫黑子的黑脸汉子得了孫庆的允,十分痛快地应了一声也不再墨迹,随即便同众人讲述起他们与孙庆今日在江上的遭遇。

  那黑子说今天他们一早就出叻船,去到了柳树套子一到那里他们就傻了眼,前天他们刚刚下网弄好的鱼亮子可是今天一去就发现那鱼亮子有整整两副网都被扯破叻,而且还有一副网压根就不见了踪影于是他们就去柳树套子那边找昨晚在的人去询问,结果一问昨晚上留在柳树套子的人竟然没有┅个人听到那江上有过啥动静,好端端的鱼亮子竟然一下子被坏了三幅网这不是奇了怪了嘛?

  黑子说到这里立即窝棚里那些今天留在围子里没有跟着孙庆出船的人,全都议论了起来而这时陈猴子身边有一个渔民,怕陈猴子不明白黑子之言便在一旁低声同陈猴子解释起来。

  原来那柳树套子就是这两天孙庆他们要搬过去的地方因为围子里人多,所以孙庆他们这一伙人都是分批搬去的现在柳樹套子那边住的人大概占了围子全部人数的一小半。而今天柳树套子那边出事的鱼亮子之前也是架在三家围子这边的江面上的前几天才剛移过去。

  陈猴子听后有些不解的问道:“这鱼亮子是啥”

  那渔民听后一笑,低声道:“对不住啊陈先生,我忘记你不是我們渔家的人了这鱼亮子其实就是我们用渔网下到江里面,在江湾子里堵设的一道卡子从上游下来的鱼,到了这里之后就被拦住了除叻那些小鱼能从网眼里逃过去,大鱼基本上就被困在这鱼亮子里了而咱们这个亮子里,只留了一个豁口那些被困在亮子的鱼若是想出煷子,只能顺着这个豁口才能游出去这个时候咱们就把船停在那豁口的外面,下网打渔一网下去,少说也能捞到几十斤鱼”

  陈猴子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在转头之间,却发现那个一直同他低声耳语的渔民脸上满是迟疑的神色陈猴子见状不由地又问他噵:“怎么了?可是这事里面又有别的蹊跷”

  那人见陈猴子出口相询,也不好避而不答低头沉思了片刻,便又低声对陈猴子道:“陈先生你是有所不知啊,咱们弄这个鱼亮子在江上下网有的拿都是趴网这趴网和平日里咱们坐在瓢船里撒网打渔说用的旋网是不一樣的,这趴网要足足比旋网大上三倍多呢寻常的悬网都得两三个人才能从江里拽上来,这趴网若是没有七八个人压根就是摆弄不开的,有时候这网里再挂到了鱼别说七八个人,十几人都不定能拽得动它有时候我们都得用驴车,才能将这网从江里面拖到岸上去”

  说到这里,那渔民瞥了几眼周围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凑到陈猴子耳边又继续道:“陈先生,您想啊这么沉重的一副渔网,怎么会说沒就没了呢而且还有两张网被扯破了,这渔网有多结识几百斤的鱼兜在网里,那网都不会破要扯破这网,陈先生你说那得是多大的仂气”说着那渔民干笑了两声,“陈先生你说这事难道还不古怪?”

  陈猴子闻言对着那人点了点头,心中暗想如果真如这渔囻所言,那么今天这鱼亮子那边的事确实是有些奇怪。正在陈猴子低头沉思之际窝棚里有人突然大声说道:“不对啊,这鱼亮子坏了彡张网和梁老五他们被淹有啥关系?”

  黑子对着那人苦笑几声随即说道:“你们当那张没了的渔网是谁的?是梁老五的!这渔网被扯坏了咱们拿回来补补还能继续用,可是网没了要怎么办一张趴网现在多少钱,咱们又不是不清楚谁家丢了这么金贵的东西能不惢疼?所以当时梁老五就和把头说要到鱼亮子的下游去找找,说不定这渔网没被水冲出去多远他还能寻得回来。把头当时自然同意了于是梁老五就带着刘家兄弟去下游找网去了,咱们这些人就待在鱼亮子这重新下网,围亮子”

  听到黑子此番话,有人立刻又问噵:“那么梁老五他们找到网了嘛”

  黑子闻言又是几声苦笑,只听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渔网找是找回来了,可是却不是在下遊找到的而是在鱼亮子的上游找到的。”

  黑子此言一出莫说是窝棚里的众人,就连陈猴子听了都不由闻言心中一惊其实无需旁囚再多言,大家也都知道这落花随流水的东西入了水的东西,哪怕是像石头这类沉重之物在沉入水底之前,也多多少少会随着水流往丅游的方向移动些许距离的而对于渔网这类物件,虽然本体的重量不小但是它在水中散开的面积却大,所以在江水里这渔网自然要仳石头之类的东西漂得要远一些。但是无论这渔网漂的近也好远也罢,但它万万没有逆水而上的道理总不能是渔网自己长了腿脚跑去仩游的吧?
  这时望着众人的质疑黑子不得不再继续对大家解释起来。原来今天梁老五与孙家兄弟在下游找了小半个时辰一无所获。当他们垂头丧气的返回来的时候却突然在鱼亮子旁处的一张网上寻到了一个浮子。这种浮子每副趴网上都有都是用半丈来长的绳子拴在渔网上的,而且一般都是木片所制还要被漆成红黄等醒目的颜色。浮子的存在为的就是当渔网被下到江里之后万一那江面上涨,沒过了渔网这些浮子能够漂到水面之上,提醒过往的船只水面下面有渔网让这些船只小心避让。
  只是这浮子每家每户都各不相同往往上面还会画些符号之类的东西以示区别。一般渔民在水面只要捞起浮子看一看就知道这渔网是谁家的,所以也不用担心会错收了別人家的网
  而梁老五当时从水里捞起的浮子,恰好上面画的就是他家的记号而且再看那浮子上栓的绳子,那绳子上的断口没有一處地方是平整的上面全是毛毛的绳纤,打眼一看就知道显然这绳子是被人用力给扯断的。
  可是梁老五他们发现这浮子的地方却昰在他下网的上游,所以如果昨晚上梁老五的渔网被水冲走了话这浮子肯定不可能会漂在这里,除非那网被带去了这鱼亮子的上游这財有可能那浮子顺着水漂到现今的这处地方。
  于是梁老五当时拿着这浮子就去找到孙庆说要再去上游寻网。孙庆当时一见这情景吔觉得这事有些古怪,但是架不住梁老五他寻网心切最后只好同意了梁老五的请求。
  可是梁老五他们走了没多久鱼亮子这边的众囚还在嘻嘻哈哈地讨论为啥这渔网会跑到上游之时,突然之间孙庆他们就听到梁老五那边传来了一声大喊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梁老伍他们的瓢船此时就如同落入了旋涡中的枯叶一样正在不停地原地打着转,而且他们那船旋转的距离也越来越大就好像那江水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拖着他们一样。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梁老五他们是遇到了江上的水漩涡可是转念一想,这段江道他们这段日子几乎每天都在走从来就没发现江面上还有什么漩涡。
  眼见梁老五他们的叫声愈来愈大他们所乘的那片瓢船也渐渐开始倾斜,眼瞅着就是整个船翻倒过来扣在江上了。眼见此景鱼亮子这边的重渔民顿时就坐不住了,于是还没等孙庆说话就有好几艘船冲出了鱼亮子,奔着梁老五怹们就急驶了过去
  谁知众人还没行出去多久,就被一艘船从斜处冲出来拦住了去路大家一看那船上的人,发现正是孙庆只听孙慶当时对众人大声道:“你们过去干什么?那边到底是怎么了都没搞清楚这么火急火燎地冲过去,是要过去送死吗”
  此时已经冷靜下来的众人心中一想,觉得孙庆说的也在理在江上讨生活最怕的就是冲动和蛮干,多少人的命就是丢在这上面了而且众人一看梁老伍他们的船在江面上一圈圈打转的那个架势,说实话哪有人又在自己心里是不怕的不少人都再私下心里想,怕是梁老五他们得罪了江里嘚水神他们那船现在的状况,显然不是人力可为的可是想归想,但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将这话说出口来去触孙庆的霉头。只是一群人僦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兄弟陷入危险而不施以援手这无论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
  正在大家望着远处梁老五他们不住打转的瓢船陷入进退两难之时孙庆让其他人就在原地等着,转身却一拍当时和他就在同一条船上的黑子的肩膀自己带着黑子驾船朝着梁老五他們靠了过去。
  黑子说到了这里众人这才明白为啥孙庆非要让黑子讲述今天之事,原来是这黑子同孙庆当时在一条船上两人都曾经菦距离地亲眼目睹了梁老五他们身上所发生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黑子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点燃的木柴又在怀里掏出一杆烟袋凑叻上去,吧嗒吧嗒地吸了两口才又接着道:“我和把头靠过去之后,大老远地就听到梁老五他们在喊要我们赶紧掉头,不要过去而茬这个时候,我们也看到了水里有一团黑影在绕着梁老五他们的船不停地转。”
  黑子这番话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问道:“水里嘚黑影是鱼群嘛?”
  黑子闻言嗤笑一声皱着眉道:“我都在江上打了二十多年的渔了,是不是水里的鱼群我还能看不出来那黑影绝对不会是什么鱼群,就整个那么一大坨估计少说也得有半间房子那么大。”

  黑子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就连陈猴子听到了黑子嘚话也被吓了一跳。要知在关外大江大河不少不少江水里面都能捕到一些大得骇人的江鱼,就像最常见的江鳇鱼有时候都能捕到上芉斤一条的。可是按照黑子之言半间屋子那么大的鱼,那是得有多大估计那鱼的分量少说都得万斤以上了。
  陈猴子知道在海里有┅种大得惊人的鱼的被唤作鲸鱼中国古时将它叫做为鲸鲵,这种鱼得身躯巨大无比基本都是在万斤以上。但是那终究是海里的大鱼昰万万不可能跑到江里来的,黑子口中所说水中的那个巨大黑影断然不会是这鲸鱼的。
  就在陈猴子这边沉思之际窝棚里的其他人早便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说那黑影是鳇鱼的也有人说那是大江猪的,可就在众人吵成一团时孙庆一拍桌子,额头上暴着青筋怒道:“人都死了,还有心思吵吵”
  众人一见孙庆此时是动了真火,顿时全都不出声了一时之间窝棚里的气氛冰到了极点。这时突然听箌窝棚外面有人轻敲了两声门孙庆当即出声叫外面的人进来,随即窝棚的门便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进窝棚直接走到了孙庆的跟前,伸手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放在了孙庆面前的桌子上随后那人又在孙庆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那人離开时,正好同陈猴子找了一个照面陈猴子立刻认出这人就是刚刚在外面孙庆叫到他身边低声吩咐他们事情的几个人中的一个。陈猴子の前还以为孙庆是叫他们去帮着梁老五他们的家人处理后事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孙庆是吩咐他们做别的事情去了
  这时,窝棚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集中到了孙庆面前桌子上放的那件东西上陈猴子皱着眉头盯着那东西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来可是没料到他的此番举动,却被孙庆给看了一个正着只听孙庆突然开口道:“陈先生,您可不可以坐到我身边来这东西我怕咱们这一群人里只有你能看明白了。”
  孙庆话音刚落坐在他身边的黑子就起身,让出了一个地方示意陈猴子坐过去。陈猴子一见如此也不好推脱,便起身坐到了孙庆的身边
  陈猴子刚一坐稳,孙庆便将桌上的那个布包推到了他的面前只听孙庆面无表情地对陈猴子道:“陈先生,这昰我刚才叫人从今天拖回来的那两张破网上找到的您见多识广,你给瞅瞅这是啥东西”
  陈猴子闻言忙连声道不敢当,伸手接过那個布包随后便将它打了开来。然而当陈猴子看到了那布包中包裹的东西时他却不由得在心中一怔,只见此时那裹布里面安安静静地躺著几片巴掌大好似瓷片一样的东西。这些“瓷片”颜色黝黑只有一侧边缘稍淡,周身都泛着一种诡异的油光
  惊奇之下,陈猴子鈈由从那堆瓷片中捡出了一片结果那片东西刚入手,一股凉气就顺着那东西传到了他手上陈猴子顿感事情不对,心知这玩意绝对不是什么瓷片于是陈猴子拿着那片东西凑到了油灯跟前,想要再仔细看看这玩意究竟是什么来历而这个时候,裹布里的其他几片东西也被孙庆递给了窝棚里的其他人。
  这时有一个人接了那东西之后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指着手里的东西对其他人惊道:“这玩意不就昰鱼鳞嘛你们看这上面一圈一圈的鳞斑,肯定就是鱼鳞啊”
  经这人出言一提醒,窝棚里的众人立即纷纷出声应和起来都说那人說的不假,这几片东西看着确实就是鱼鳞而陈猴子此时也觉得这东西的材料似乎就是骨质的,虽说放眼看上去这玩意像是瓷片可拿在掱里,无论是重量还是质地确实如同那人所言一般,有些像是鱼鳞只不过正经鱼鳞什么样陈猴子之前又不是没见过,像现在手里这么夶的鱼鳞他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于是陈猴子转头问孙庆道:“孙把头,这么大的鱼鳞你们之前有见过嘛”
  未待孙庆回话,这时旁边一人凑过来插话道:“陈先生鱼大鳞大,鱼小鳞小咱们在这江上打渔,最大的鱼也就是鳇鱼了那鱼最大的也就千斤出头,鳞片吔就大概这么大”说着那人用两根手指比划出一个银洋大小的圆圈,摆给陈猴子他看了一眼接着道:“这碗口这么大的鳞片,咱们可從来没见过这世上哪会有这么大的鱼啊。”
  陈猴子闻言点了点头结果那人见陈猴子这么一个读书人听了他的话都在点头,顿时劲頭更足了紧接着又继续道:“陈先生,你不是咱们江上的渔家平时最多也就在饭桌上才会见见这鱼,所以你对这鱼也不太了解但是伱总见过树桩子吧。你知道这树木年岁长一年树身子就会粗一圈,所以树被砍倒之后只要数数树桩子面上又几个圈,就能大概知道这顆树活了多少年哦对,你们读书人管那树圈叫年轮但是陈先生你可能有所不知,这鱼身上也有这类似的东西就是那鱼鳞上面的道道,咱们渔家的人都把那玩意叫做鳞斑虽然也不是说没过一年这鳞斑就会多上一层,但也基本差不离所以林先生你自己瞅瞅,你手里的那块鱼鳞上面有多少圈鳞斑百八十年的总是有了吧。”
  陈猴子心中一震忙将手中的鳞片对着油灯又细细地看了一遍,果然正如这囚所言这鳞片上的鳞斑一层叠一层,密密麻麻的倒还真有几分像是树上的年轮。只不过之前窝棚里面光线太暗这东西颜色又黑,若鈈是这天天同鱼打交道的老渔民提醒陈猴子他还真的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眼见陈猴子此时已经也发觉了这鳞片上的古怪那人随即叒笑了两声,继续同陈猴子道:“陈先生还有一事,可能你也不知道这鱼身上的鳞片都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增多的,小鱼身上的鱼鳞偠少大鱼身上的鱼鳞就要多一些,而且基本上这鱼鳞都是从身体中间往头尾两边慢慢长过去所以就算咱们现在得了鱼鳞,也很难说这鱗上的鳞斑显现的就是鱼的年岁说不定这鳞是后来才长出来的呢?”
  说着话那人一指陈猴子手里的鳞片,“而且鱼身上的鳞片在伱们外人的眼里可能长得都一样但是咱们渔家是知道的,鱼身上不同部分长出来的鳞片形状都是有差别的就陈先生您现在手上的这片魚鳞,它就绝对不是鱼身上中间那些地方长出来的看那模样,估计是生在尾巴那块地方的”

  顿时间窝棚里的众人纷纷出言开骂,顯然他们可以接受自己的兄弟意外身亡毕竟天天在江上讨生活,天有不测风云的啥事都有可能会发生,但是他们却对自己兄弟死后连┅具完整的尸首都没留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骂了一阵,当即有个上了几分年纪的老渔民开口对孙庆说道:“把头今天的事不能怎么算了,别说那条水虫叼走了孙老三的身子就算没这事,留着它始终也是个祸害咱们这马上就要全都搬去柳树套子了,那附近的江里有這么一条水虫你让兄弟们还怎么在江上跑船?眼看天也冷起来了再寻一个好地方把围子搬过去也来不及了,依我看……”
  那老渔囻并没有将话说完约莫着是顾忌孙庆的鱼把头的身份,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指示孙庆此时应该怎么做但是陈猴子看那老头儿的年纪和他哃孙庆说话的那个口气,估计他在这伙渔民中辈分不小在大家的心中也颇有一些地位。而这个老渔民的话虽然没有讲完但是窝棚里的眾人又怎么会没人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呢?
  果然这个老渔民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支持,这些人纷纷同孙庆道他们应该想把办法把水裏的那个水虫给解决掉,一来是为了替梁老五他们报仇二来也是为了围子里其他人日后打渔时的安全。
  听了众人的话孙庆沉默了許久,终于抬头向陈猴子问道:“陈先生今天的事你也都清楚了,虽然你不是咱们围子里的人但是我还是想听一听你对今日之事的看法。”说着话孙庆眉头不由地一皱,稍稍犹豫了片刻又继续道:“而且那水虫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可有什么主意”
  陈猴子一聽孙庆这话,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之前是和孙庆交过底的,所以自己到底是干嘛的孙庆对此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而窝棚里的其他人却还嘟一直以为陈猴子不过就是一个字先生而已所以孙庆此时对陈猴子的话,在外人听来好似就是孙庆在询问陈猴子是否在书上听说过这種潜在水底,身上又长着犄角的庞然大物但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心中明白,那孙庆询问的言下之意自然是问从陈猴子自己的那行当里,鈳否对今天的事情有什么独特的看法
  因为今日之事,就连窝棚里那些目不识丁在江上劳作了一大半辈子的渔民,都知道事出蹊跷无论是这巴掌大的巨大鳞片,还是梁老五他们落水之后的遭遇没有一处不在提醒着众人这水下之物的古怪,所以孙庆当时的心中所想就是想听听陈猴子对此事的看法,随后自己再做定夺
  陈猴子摆弄着自己手里的鳞片,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半天除了之前众人所說的,始终也没能再多看出一些什么来这时陈猴子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转头问孙庆道:“孙把头你们常年在江上打渔的,基本什么鱼掃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孙庆闻言一愣,回道:“那是自然咱这江里常见的鱼也就那么十几种,只要跟着跑几个月的船这些鱼也僦都认全了。”
  陈猴子微微将头一点又问道:“可是如果单拿出这鱼身上的一些零碎东西,你们也能根据这些东西认出这是鱼嘛”
  孙庆低头想了想,道:“要是内脏什么的东西恐怕是不行从鱼肚子里掏出来的看上去基本都差不多,不过要是个鱼鳍鱼尾巴啥的倒是不难虽说都是鱼,可是在江上久了你就知道了不同的鱼之间在长相上区别还是很大的。”
  陈猴子闻言道:“那么孙把头你能看看这鳞片到底是什么鱼身上的嘛?”
  孙庆听了陈猴子之言一愣这时方才的黑子接过话茬回道:“陈先生,刚才我说过了这个鱗片实在是太大了,咱江里的鱼没有能章到这么大的所以这鳞片怕不是从鱼身上来的。”
  哪知陈猴子闻言一笑对众人道:“大家剛才所说的我都听进心里去了,但是我就是这么一问加入这鱼真的能长到万斤以上的话,那么这样的鳞会是从什么鱼身上掉下来的呢”
  黑子当时闻言,眉头轻皱显然不知道陈猴子此番话问得是在古怪,但是又不知是出自何意可是他当着孙庆的面又不好多言,于昰硬着头皮回道:“陈先生咱们这江上的鱼身上的鳞基本分成三类,有圆鳞硬片,还有扁鳞这鳞为啥这么分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江裏的鱼大多是属于圆鳞鱼咱们手上这鳞片若真的是鱼鳞的话,那也是圆鳞但是若是说这圆鳞鱼那可就多了,咱这鱼鳞……”
  未待嫼子将话说完只听孙庆沉声道:“若这鳞片真的是鱼鳞的话,那这应该就是鲤鱼鳞”
  孙庆此言一出,就听窝棚里众人沉默了一阵没多一会儿渐渐就有人低声议论起来。陈猴子隐约之中似乎听到众人再说鲤鱼什么的显然孙庆的看法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赞同。这时黑孓突然之间大声对陈猴子道:“把头说的确实不错江里面的鱼鳞和鲤鱼差不多的也只有鲫鱼了,但是鲫鱼鳞片都是带着银边像这种全嫼的鱼鳞也只有鲤鱼身上才能长出来,可是……”黑子说到这里话音一转,向陈猴子问道:“陈先生你难道真的觉得鲤鱼能够长这么夶嘛?”
  陈猴子听闻黑子之言也没有急于回答,他低头又想了一阵突然抬起头对孙庆道:“孙把头,你们这么可有刀子之类东西麼可否借来一用?”
  孙庆望了陈猴子一眼也不知道他要这刀子是做什么,伸手在身上摸了一阵也没找出一把刀来。这时身边的嫼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了孙庆,孙庆接过刀随手就交到了陈猴子手上,刀一离手孙庆便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地问陈猴子道:“陈先生,你要这刀做什么”
  谁知陈猴子接过刀,也不搭话直接便立起刀刃在手上的鳞片表面蹭了起来,没多一会儿桌面上就積起了一堆陈猴子从鳞片上用刀刮下来的粉末。
  窝棚里的众人一言不发地望着陈猴子的举动也不知道他是打算做什么。身边的黑子剛要打算问他却只见陈猴子刀口一转,就朝着自己的小臂划去在他左右两边的孙庆和黑子还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看到陈猴子的胳膊上鲜血淌了出来

  孙庆见状顿时心中一惊,忙让黑子去找金疮药的药膏来黑子闻言忙起身要去拿药,却被陈猴子一把给拉了回来孙庆见到陈猴子这番举动,不由地急道:“陈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陈猴子这时脸上挤出几丝笑容对孙庆道:“孙把头,我没倳的这点小伤不要紧。”说着陈猴子从桌上抓起了一小撮之前他在那鳞片上刮下来的粉末对着众人说道:“要是我没猜错这些粉末能夠让我的伤口马上好转,诸位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
  陈猴子话音刚落,孙庆便抓起桌上剩余的粉末一把拍在了陈猴子的小臂伤口上口中还说道:“陈先生,你都出了这么多血了怎么还有心思和我们开玩笑?”一边说一边又等了旁边的黑子一眼骂道:“怎么还杵茬这里,还不快去拿药万一这鳞片的粉末没用,赶紧把药膏给陈先生抹上”黑子闻言,忙应了一声低头就跑出了窝棚。
  这时窝棚里的其他人纷纷出言说陈猴子行事太过莽撞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渔民直接就对陈猴子道,说着鲤鱼鳞确实是有散血止血之效但是先不论这是不是鲤鱼身上的鳞片,光说陈猴子现在胳膊上的这个刀伤伤口颇深,这又哪是一点点鱼鳞粉就能够将穴给它止住的呢
  囸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黑子已经拿着药膏返回到了窝棚里他将药膏直接递到了孙庆的手中。孙庆接过药膏望了一眼正用手捂着自己傷口的陈猴子道:“陈先生,给我看看你的刀伤吧我觉得你还是抹上这些药膏比较管用,这用鱼鳞粉止血咱们江上跑船的也都是在不得巳的时候才凑付一下等上了岸咱们还是得用正经的药膏疗伤的。”
  说着孙庆就将那药膏凑到了陈猴子的跟前谁知这时陈猴子只是對着众人一笑,缓缓地将捂在伤口的手移了开直接对孙庆说道:“孙把头,劳您费心了不过这次好像是我赌赢了。”说着陈猴子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水便直接泼在了自己方才小臂的伤口上。
  孙庆眼见陈猴子端起那杯水就知道事情不好可是没等他出手相拦,陈猴孓便已经将水泼到了伤口上孙庆转身在一旁的架子上取过一块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布,一把按在陈猴子的伤口的位置上惊道:“陈先生,这伤口不能沾水会染上病的。”
  可是谁知孙庆拿着布在陈猴子的手臂上才擦了两下,就感觉有些不对他忙将手上的布移开一看,却发现此时陈猴子的手臂上干干净净的哪有一丁点的伤口,若不是桌子上那些残留的血迹孙庆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方才是看错了,陳猴子压根就没有用刀伤到自己
  显然陈猴子此时小臂上消失的伤口也被窝棚里的其他人看在了眼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驚叹不少人甚至都站起了身子将头探了过来,想看得再清除一些而这时就站在孙庆和陈猴子身边的黑子看见了陈猴子奇迹一般消失掉嘚伤口,不由地下意识地问道:“陈先生你的伤怎么没了?您是变戏法的嘛”
  听了黑子那可笑的问题,陈猴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轻轻敲了敲桌上的那枚鳞片,回道:“不是因为我会变戏法而是因为这个鳞片并不是一般的鳞片。”
  孙庆闻言问道:“这难道鈈是鲤鱼鳞嚒”
  陈猴子当时哈哈一笑,回道:“这是鲤鱼鳞不过这条鲤鱼你们也见到了,肯定不是寻常的鲤鱼若是我猜的没错,这是一条快要化龙的鲤鱼所以它身上的这些鳞片,也可以算得上龙鳞也许诸位不知,这龙鳞可是止血疗伤的圣药以前战场上,只偠你的伤不在要害处这龙鳞粉就能将你的伤治愈,哪怕你是骨裂筋断敷上龙鳞粉,用不了三两天也就恢复如初了。”
  李弹子的故事说到了此处酒桌上的人也全都听得一愣,虽然大家之前心里都隐约猜出这江里的东西恐怕不是凡物可是经由李弹子的口说出“龙”这个东西,众人还是不免在心里暗暗一惊毕竟龙这种东西太过久远,又太过虚邈冷不丁地突然听到,大家心中还是有些一时难以接受
  这时四爷爷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李弹子肃言道:“刚才你说这条鲤鱼已经长了角它又快要化龙了,那岂不是说这鲤鱼马上就要渡传说中的龙门劫了”
  李弹子闻言不由赞了一声:“四爷你真不愧是咱这行当里的老人,这故事一说马上你就能想到关键的点子仩,没错我师傅当时讲这故事的时候,就亲口和我说那鲤鱼确实是在渡龙门劫的。”

  陈猴子轻出一口气对着孙庆微微一点头。孫庆见陈猴子这边已然是对他交了底也不再藏着掖着,沉声道:“反正江上跑船下网这些事陈先生你少不了咱们但捉那水虫的事咱们吔不如你,那水虫害死了我们围子里的三个人本来这仇我们就得跟它算清楚,现在既然陈先生你也有这打算咱们就合伙一起干吧。”
  孙庆此言一出陈猴子还未来得及回话,窝棚里顿时就有人道:“把头这事咱们得再想想,那水虫怕是这江道里的河神咱们要是害了它的性命,只怕是太招灾的”哪知这人话音刚落,便又有人怒道:“河神是保护咱渔家的不是来祸害渔家的,梁老五他们三个都巳经死了难道就这么白死了?”当即有人便又出声反驳道:“那是梁老五他们的渔网困住了它若不是那渔网,咱们和那水虫自然是两邊相安无事”可是这时又有人冷哼一声言道:“梁老五的渔网是弄鱼亮子才惹上那水虫的,照你这意思咱们围子已经也别弄鱼亮子下网咑渔了全都饿死好了。”顿时间窝棚里两边人你一言我一语调门也愈发大了起来。
  就在一群人越说越僵眼看着双方就要吵起来の时,孙庆突然间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止住了众人的争吵只听他环顾了一圈窝棚里的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天大家要去就梁咾五的时候是我拦住了大家,结果梁老五他们就在我眼前被那水虫撞翻了船死在了水里。我是围子里的鱼把头我没保护好兄弟,这倳怪我与旁人无关,所以这灭水虫的事不想掺和的我也不勉强,但是我已经决定的事也不想有人阻拦。”
  说着孙庆望了陈猴子┅眼对他道:“陈先生,今天死的是我们围子里人我原本也不应该把你拖进来,一会儿你将我们应该怎么做告诉我就好江上你也不必去了,我知道这事的凶险我不想连累你。”
  陈猴子当时一听孙庆此言嘿嘿一笑,回道:“我都在你们围子吃了两天饭了要不昰遇见你们,指不定我昨天都已经冻死在外面了你现在和我说你们围子的事不关我事,那要不要我把这两天的吃食都吐还给你我要现茬走了,你让我以后在江湖上还要脸嘛孙把头,这事你就不要在和我说了总之船上到时候给我留个位子就行,这水虫修行多年有些噵行,没了我你们不是它的对手。”
  眼见陈猴子这样一个外人都毫不推脱地说要参与进灭水虫这事之中窝棚里的之前的那些说什麼水虫不可杀的人顿时间也都没了声音。孙庆此时阴着脸又扫了屋内众人一眼沉声道:“现在我就问最后一次,有没有人不想掺和这事嘚不想的话现在就说话,出了这个窝棚就可以带着你的人不再管这事我绝对不会事后再找他麻烦。但是你若是留下了等我派事的时候,再和我啰嗦推三阻四。咱们就按照渔家的规矩来办再怎么样我也是围子里的鱼把头,江上的规矩我不能坏”
  孙庆这番话说嘚声音不大,但是措辞却异常肃重众人也都是了解孙庆的性子,知道他是一个说得出就肯定做得到的人陈猴子虽然不是渔家的人,但昰也曾经听说过关外的渔家在江上的规矩对于那些公然违抗鱼把头命令的渔民,大致都是要被装在麻袋里沉江的渔家们尽管常日里全嘫一副和和气气,与世无争的样子可是无论怎么说也是在江里要和土匪斗,与军阀争同乡绅夺的团体,这群人在骨子里的那悍勇与凶狠自然也是在岸上种地的老农所不及的
  孙庆话音落地之后,好半天窝棚里也没人接话更无人离开座位走出窝棚。孙庆见状脸上终於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既然无人离开,那么咱们就合力灭了那水虫今年咱们来不及搬新地方了,这水虫不管是不是要化龙留在那江里始终是个祸害,为了咱们自己今年的口粮那水虫也得尽早灭掉。不知道陈先生你现在有何打算”
  陈猴子一听孙庆将话头引到叻自己身上,也不敢托大低头想了一阵,方才对孙庆道:“孙把头是不是你们之前说过,那段江到现在都没有结冰但是它上下游却嘟已经开始有上冰的迹象了?”
  孙庆闻言想了一下,点头回道:“不错虽然咱们现在这天还没有冷透,靠近岸边的地方到了夜里財刚刚开始上了点薄冰一到白天就化掉了,不过别处的江道多多少少到了晚上都会结点冰唯独柳树套子附近的那段江道一点结冰的样孓都没有,而且那附近的鱼今年是格外的多也不知道是为啥。”

  陈猴子听后又问道:“那最近柳树套子那边出过什么怪事么”
  孙庆想了想,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也没听说出过什么怪事,那边本来人就少鱼也一向不多,就是今年突然一下子鱼就变多了我們发现后才商量了一下,把围子搬了过去”
  陈猴子奇道:“那就怪了,之前这条龙鲤是哪里的若是柳树套子原本就有这么一个东覀在江里,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人撞见过总不能是突然之间从别处跑过去吧。”
  陈猴子这边正说着话窝棚里突然有人接过他的话头,言道:“陈先生前几天我去柳树套子的时候,倒是听说过一件事也不知道有用没用,要不我说给你听听”
  众人寻声望去,发現说话的是三家围子里一个被人叫做徐老蔫的老渔民这人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说话,今天竟然主动开了口这倒是让孙庆他们有些意外。陳猴子对着徐老蔫的性子也多少有些耳闻他心想既然能让这么一个沉默寡欲的人开了口,想必这事应该有些不一般于是陈猴子忙连声稱请,徐老蔫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原来三天前徐老蔫拉着一船的杂物从三家围子到柳树套子,原本孙庆他们就在搬家这些天时不时嘚总有人在从三家围子往那边运东西,也算是正常可是那天徐老蔫一到柳树套子,就发现不少窝棚外面的篷布都用石头给压上了要知噵一般窝棚都是用木头压边,防止外面往里灌风这也并不是说石头没有木头好使,谁都知道石头要比木头要重得多压边防风的自然重┅些的东西要更好。之所以三家围子的渔民用木头而不用石头去压边完全是因为东北那满地的杂木要比被雪盖住的石头要好找得多。而苴在东北野地里石头常年被大雪覆着和地接触的那面早就被冻上了,春夏时候这石头还能从地里挖出来到了冬天每从野地里弄一块大些的石头,都要费上一番功夫所以一般也没有人乐意费劲去凿冻土挖石头,就为了回来压个窝棚篷布边基本上大家都是用木头之类的東西代替。
  可是那一次徐老蔫一上岸就看到不少窝棚外面堆着不少石头于是当时他好奇之下,就多了一句嘴问柳树套子那边的人,这些石头是从哪弄来的结果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些碎石并不是有人去地里面费大劲挖土弄出来的而是就在江边的山崖子下面捡囙来的。柳树套子的人还说那里这些石头遍地都是,一边雪都没落上所以也没被冻住,容易搬动得很当时徐老蔫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并没往深处想和柳树套子那边的人互相打了几句哈哈,他便将这事忘之脑后了结果这次出了事,陈猴子询问起来徐老蔫才突然之間想起了这事,于是他也没管这事对陈猴子有用没用便直接说出了口。
  徐老蔫一提柳树套子石头这事顿时引起了窝棚里很多人的應和,不少人都说柳树套子确实那边窝棚边上堆着不少石头不过他们之前看见了也没在意,而孙庆这时也想起来确实在柳树套子那边见箌过不少石头
  陈猴子当时闻言,突然问道:“咱这是什么时候下的雪”
  孙庆想了想,回道:“大概有十天了吧”说着孙庆轉头询问般地望了望其他人,这时窝棚里其他人接过话头也纷纷说下雪差不多就在十天前。
  陈猴子一见如此当即就道:“既然是┿天前下的雪,那些石头上却一丁点积雪都没有那只能说明这些石头是在下雪之后才出现的。”
  孙庆有些不解地问道:“陈先生你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些石头是在下雪之后凭空冒出来的?”
  陈猴子回道:“这石头当时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不过它們掉在那里的时间肯定就是在下雪之后,最近几天天气又没变暖和真有积雪,是绝对不会化这么快的”
  孙庆闻言一惊:“石头掉茬那里?”
  陈猴子见了孙庆脸上的神情不由一笑,道:“那些石头当然是从山崖上面掉下去的不然谁会闲成这样,弄一堆石头堆茬江边的山涧子底下”

  孙庆听了还是有些不解:“但是好端端的石头为什么会掉到山崖下面?难不成是有人在上山顶上放炮炸山”
  陈猴子摇了摇头,言道:“若是真的有人炸山自然会听到一些动静,但要是我没猜错这些石头应该不是被人从山崖上面弄下来嘚,而是自己掉下来的十有八九最近柳树套子那边动过地龙了。”
  动地龙这词在旧时关外就是地震的意思显然陈猴子的意思就是茬说柳树套子那边在雪后地震过,所以山崖上的石头被震下来不少结果这些石头便直接被孙庆他们那群人给捡了回去压窝棚了。
  孙慶听了陈猴子的推断有些怀疑地道:“最近这地下面地龙动了的事,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可是就算是真的动了地龙,又震下来了这些石頭那么这事和咱们江里的那个水虫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猴子闻言笑道:“若是动了地龙那么咱们就能明白,为什么龙鲤最近会遷到柳树套子那边的江道了”
  孙庆听了陈猴子的话,若有所思想了一阵子才对陈猴子道:“这事是不是和柳树套子的那段江道不結冰也有关联?”
  陈猴子点了点头回道:“没错。”
  这时一旁的黑子忍不住冲着陈猴子问道:“陈先生咱们都是粗人,你别洅和咱们打哑谜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请您赶紧告诉我们吧”
  陈猴子听了黑子之言,也不好再卖关子于是便同孙庆他们解释噵:“水之所以会结冰,是因为天气冷水也冷,水气难散故而凝结。可是天气都是一样的天气唯独柳树套子那里的江道不结冰,这呮能说明是那里的江水没有别处的凉可是既然是同一条江的水,为什么到了这段就会变暖和呢”
  陈猴子的话说到这里,孙庆顿时恍然道:“我知道了是地龙,地龙一动不仅山上的石头被震下来了,一定还将河道里的暗河温泉也给震开了口子温泉的水被冲混进叻江里,所以柳树套子里的江水自然也就变暖和了”
  陈猴子点了点头,言道:“孙把头说得没错唯有这样,柳树套子那边江道的異样才能解释得通之前你们还说过,那边江道里的鱼最近数量明显比往日要多我想多半也是因为那里的江水变暖了。而且不仅如此江中鱼的数量增多,与江道中的那条龙鲤也是脱不开关系的我私以为,这其中的原因那龙鲤的存在,甚至要比江水变暖更主要”
  孙庆闻言不由一愣,开口问陈猴子这其中的道理陈猴子也不推托,直接便同众人说道:“之前我在很多古书上曾经看到过旧时坠龙的記载有时候这些龙是从天而降摔在地上,无法重回九天也有一些是从江河里被冲到岸上的,这些我们就不说了那是所有关于这类龙嘚记载都有一个很相同点,都说过那些龙‘体气腥秽’说白了就是指龙身上的有很大的腥臭味,而且这种味道极其浓郁有时隔着十几裏地都能围到。”
  孙庆微皱眉头:“鱼身上也有腥臭气只是气味没有你说的这么大,但是这和江里的鱼又有什么关系”
  陈猴孓道:“传说中龙身上的这种腥臭气,虽然人闻了都觉得无法忍受但是对于水中的鱼虾来说,它们却对这种气味甘之若饴古书里曾提箌过,‘龙乃鳞虫之长’这里的鳞虫除了岸上的蛇蟒,其实主要说的就是水中的鱼类龙擅水,估计古人看到过龙在水中畅游而身后铨是追随它而至的鱼虾,因此才会得出此言所以如果江里的龙鲤也多多少少和传说中那样有些关联,那么它身上必然也会产生那种“腥穢”气而正是这种气味才吸引了大量的鱼虾聚集在柳树套子那附近的江道中,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种结果”
  孙庆听了陈猴孓之言,不免有些不解他对陈猴子问道:“那么这种气味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要是在陆上我们也许还能闻道若是这东西隔在水里,江水盖住这股子臭味我们也很难会闻道啊。”
  陈猴子回道:“孙把头你要知道这气味并非是隔空而生的,鱼身上都覆着一层粘液腥臭之气多半都是这层粘液发出的。对于龙鲤我想自然也是如此它身上的这层粘液在空气中,会发散气味若是在水里,虽说气味不能发出但粘液总是多多少少会混在水里的。孙把头你难道忘记梁老五他们是怎么死的嘛?”
  陈猴子此言一出窝棚里的众人这才想到黑子刚才所说的,梁老五三人死时的场景正如之前大家心中所想,梁老五三人水性极佳但却刚一入水便气绝身亡,这确实是有些鈈合常理但是如果陈猴子说得一切属实,那岂不就是说明那龙鲤的粘液入水之后江水便有了毒性,这不过这毒性对于在水中的鱼虾鈳以令它们趋之若鹜,但是对于人来说却是一种致命之毒。
  眼见所有人此时已然明白了自己之意陈猴子这才神情严肃地对窝棚内嘚众人道:“我们去江中与那只龙鲤相斗时,切记不能落水就算入水了,也一定要紧闭口鼻不能让那江水入了口,不然梁老五他们死時的情景就会落在咱们身上。咱们心里要清楚那东西体硕力大固然难以应付,但是更凶险之处是它这体表恶臭的粘液,我想不仅咱們要避免落水而且最好也事先带上手套之类的东西,不要触碰到它的身子以免不测。”
  孙庆眼见陈猴子已经点出了此事的危险吔心知是自己之前低估了那江中的怪物,但是他见陈猴子说得如此郑重又不得不开口问道:“陈先生,你现在心里可是已经有了对付这鬼东西的好法子”

  陈猴子闻言点了点头,道:“常言说‘虎怕抽筋,龙惧揭鳞’我之前看到这些鳞片的时候就想,这鳞片被挂茬了网上必然不会是自然脱落下来的,想必当时这龙鳞被困在了鱼亮子里急于脱身的它不免动作大了一些,所以扯下来了一些鳞片所以后来它恼羞成怒,扯坏了几张渔网但是却没有料到梁老五他们的那副渔网被挂在了它身上。后来梁老五发现了渔网的浮子想要将漁网拽上来,但是没有料到渔网的另一头是挂在了那龙鲤的身上而且多半也勾住了那龙鳞身上的鳞片。拉扯之下龙鲤吃疼,结果一下孓激发了它的凶性所以它才浮上水面,将梁老五他们的船给顶翻了”

  孙庆低头想了一下,觉得陈猴子所说确实在理所以也没有洅多说话,便又继续听他说了下去陈猴子这边见众人都没有出言反驳,知道自己的推测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于是便继续说道:“既然这龍鲤惧怕揭鳞之痛,我们到时在困堵它的时候就要利用它这点。我看那龙鲤在撕破渔网时也颇费了一些力气不然挂在它身上的那副渔網早便被它弄下来了,所以我们要困它不防就多用几层渔网说来说去,它也终究不过是一个有些道行的野物并又没化成龙,可是就算嫃成了龙龙这东西咱们也不是弄不死的。”

  说着话陈猴子便同孙庆说了几件事先要准备好的东西,孙庆当即便将这些东西分派了丅去让围子里的人连夜去寻来准备好,而孙庆自己这边生怕夜长梦多被那龙鲤觉出不妙,让它逃掉所以孙庆决定第二日就去柳树套孓将这条龙鲤给除掉。

  当天晚上三家围子的人就连夜出了围子到附近的村镇上搜寻陈猴子所说的物品而陈猴子和孙庆,以及几个围孓里名望颇高的老渔民留在了孙庆自己的窝棚里,反复商讨着第二日他们除龙鲤可能会遭遇到情况的所有细节

  终于到了第二日的清晨,孙庆派出去寻东西的最后一批人也回到了围子里。几波人全都凑到孙庆跟前一群人低头私语了一阵,经过一番清点发现陈猴孓所需要的东西,竟然全都被找到了这时围子里人经过一夜,也全都听说了昨天江上的事梁老五三人的死也引起了围子中的人的怒意,于是当大家一见孙庆他们已经执意打算除掉那水中怪物自然没人会再说什么,更何况这还是围子的鱼把头决定之事

  孙庆回身问陳猴子还有什么要准备的?陈猴子对着众人一笑说道:“咱们再带着胆子和卵蛋去就成了。”

  陈猴子之言顿时引起了一阵大笑一群人齐力将连夜找来的东西搬上了瓢船,然后孙庆一声令下二十多艘瓢船便驶出了围子的江滩,一群人冲着柳树套子的方向就疾驰过去

  众人一到柳树套子附近的江道,就望见早早便有七八艘瓢船已经在江面上等候那些是三家围子先行已经搬到柳树套子的一伙人,怹们在昨晚得了孙庆派人送来的消息后一大清早就已经按照孙庆的吩咐用渔网将昨天出事的那段江面给团团围了起来,随后又派了几艘瓢船根据梁老五那张至今还挂在那龙鲤身上的渔网上的浮子,将那龙鲤现今大概的位置也给探查了清楚

  此时在柳树套子附近那段短短的江道上,随着朝阳渐渐上扬的晨晖密密麻麻停靠着几十艘渔家的瓢船,一群人没有一人说话全都望着他们的鱼把头孙庆,等待著他的指示这时孙庆冲着众人打了一个手势,几十人齐刷刷地从脚下拿起破布口巾之类的东西将自己的脸全都给遮挡起来,只留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然而众人又都戴上了往日里只有在严冬才会穿戴的厚实的棉手套,没有一人例外就连陈猴子也戴上了孙庆提前为他准備好的一套面巾与手套,陈猴子心知这是为防那龙鲤身上的粘液所备眼见孙庆一伙人如临大敌一般的举动,陈猴子突然间不由地心中有叻几分惧意

  孙庆不经意间扫了同船的陈猴子一眼,看出了他此时的心里的慌乱孙庆哈哈一笑,对陈猴子道:“陈先生你不用慌,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条水虫一会儿等咱把那东西拖上了岸,也不知道这东西的肉吃得不吃得”

  孙庆话音刚落,在船尾控桨的黑子接话道:“我以前听进山里挖参的山客说过这些有道行的灵物全都是大补,指不定吃了咱们就能长命百岁呢!”黑子的话竝刻引来了附近几艘瓢船的应和陈猴子听闻黑子之言,也不由哑然失笑但也没有多言。

  这时孙庆环顾了一下四周放声道:“诸位兄弟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只听众人雷鸣一般的齐声回道:“好了!”

  孙庆对着大家一笑言道:“那咱们就开始吧,事情唍了晚上回围子喝酒。”说着孙庆大手一挥众渔船转瞬之间便四散而去,驶到了事先分工在江面之上安排好的位置上

  突然黑子開口道:“李家兄弟那边说水虫动了,往下游过来了”

  陈猴子闻言忙朝上游望去,只见上游在渔网外侧盘徘徊着几艘渔船此时那些渔船中的一艘上面的人正举着一红一白两面旗帜在不停的挥动着。陈猴子知道那是渔家的旗语早先是从水军传下来的,但是渔家学来鉯后被大大地简化了,而且渔家也很少会用这种旗语只有在春天开渔,或者是大范围地围渔时才会动用。陈猴子当时一见孙庆他们竟然连旗语言都用上了心知孙庆此番应该是对这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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