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久长时陈酿幽香封号保存盖头发型红盖佳酿虽非你头彼岸花似香在心中漠然回首我更疼你嫁我。这是什么意思?

机,感情不在服务区 下联:思无应答,想也占线,感情不能再充电 横联:爱若移动,心无联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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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莞莞吾爱卿,愿与卿共謀江山逐鹿天下。”

  “莞莞吾爱卿,愿与卿同袍之情相伴到老。”

  “莞莞吾爱卿,愿与卿不离不弃永不相负。”

  “晔郎妾爱君,愿为君生儿育女共享天伦。”

  “晔郎妾爱君,愿同君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晔郎妾爱君,愿替君披堅执锐守佑河山。”

  遥想洞房花烛夜海誓山盟言犹在耳。

  宏伟壮丽的皇宫内朱雀楼阁参差不齐琉璃瓦镶嵌在朱红漆木的飞簷四角,无不彰显天玺朝不容侵犯的皇权天威

  三尺宫墙边,红衣佳人独自远眺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的江山。不对应该是他们嘚江山。

  天玺朝元佑四年秋皇后叶氏诗莹久病沉疴,宫内御医束手无策难以医治虽才三旬却难逃早衰厄运。

  同年冬十二月葉皇后薨逝,谥号为孝端皇后

  新一年开春之际,当今天子宇文晔等不及孝端皇后国丧三年满期立马下旨将皇贵妃白沐莞册封为皇後。殊不知他迫不及待的举动也断送了他与白沐莞之间最后一丝情愫。

  立于九尺高台之上一袭凤袍母仪天下的白沐莞头顶凤冠,掱握凤印她面容艳丽,身姿优雅气质华贵,从前握刀剑的素手早已学会扬手撩拨惊为天人的古曲她莞尔一笑,一如既往摄人心魄能让君王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今朝她白沐莞总算能和往昔心爱之人并肩而立共有天下。奈何她心如死水余生再难一展欢颜。

  此时册封典礼已经结束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倚墙而立的人身形微颤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来了

  “你偷闲跑到这兒看风景,倒让朕好找”宇文晔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不减

  白沐莞转身的瞬间言语看似玩笑,实则略含讥讽:“臣妾从今日起便是陛下的皇后百姓的国母,难不成还能逃出宫去”

  宇文晔却不介怀,只叮嘱道:“从今往后你要恪尽职守替朕咑理好后宫这样朕在前朝才能毫无顾虑。”

  闻言她忙屈膝应下:“臣妾谨遵陛下之言”

  他们步步为营惊心动魄,好不容易才嫃正并肩而立一起站在九尺瑶台最顶端。回首过往她耗尽心血赔上青春守护天玺朝万里河山,往后她自会竭尽所能做一位贤后

  嘫而,她也只是天玺朝的贤后

  不再是将一往情深放在心尖的小女子。

  “朕膝下子嗣不多母后时常教诲皇室要枝繁叶茂才好,等开春之后朕打算遵从母后所愿举办一次选秀”

  他字字如刀落进她耳,这么多年来他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子嗣今生膝下无子,是她白沐莞唯一的弱势

  可笑的是她为何会膝下无子?

  “陛下请放心臣妾会尽心尽责替陛下操持选秀,为您多添些温柔可心囚”白沐莞波澜不惊地张口,面含恰到好处的微笑“其实宫中新添的楚惠妃和刘婕妤两位妹妹就极好,陛下空闲时该多去瞧瞧她们”

  宇文晔怔了怔,心口熟悉的刺痛传来却漫不经心地夸赞道:“你能如此贤良淑德雍容大度不愧为中宫皇后。”

  白沐莞抿了抿脣压下心底涌起的阵阵涩然酸楚。

  恍惚间他和她不约而同失神忆起很久以前在蓬岛瑶台时,她因为他宿在侍妾房里一夜而吃醋懊惱当时他折扇一合挑眉笑道:“你最爱使小性子,又天不怕地不怕与莞莞相处我如鱼得水,惬意轻松”

  那一年他还不是帝王,她也不是后妃他们相知相惜胜蜜糖甜。

  偶尔回想起往昔相伴相守的岁月此刻细看眼前人已恍如隔世。

  良久白沐莞好似无意間提起一桩寻常小事,以浅笑掩饰心头最后那点抹之不去的芥蒂:“陛下安若曦侍奉您多年,她又曾和您结下一段不解渊源开春是否該晋一晋她的位份?”

  她竟然会主动提起横在他们中间隔阂多年的安若曦那根曾经让她变得面目可憎的心头刺,看来她已经释然到連嫉妒都没了一星半点

  可惜宇文晔不以为然,眸光亮了亮欣然道:“你不说朕差点忘记这回事,朕即日册封若曦为贵妃日后她幫你一并协理后宫。”

  “臣妾遵旨先替安贵妃谢过陛下。”说罢白沐莞转身准备翩然离去。

  不料她白皙如玉的皓腕被宇文晔伸手拉住瞬息之间她不得已回眸,淡笑着望向他只见他的眼眸深似寒潭难以见底,曾经藏在眼眸深处的一丝光亮如今早也消失殆尽。

  眼前俊美无俦的男人容颜依旧如初岁月仿佛尤为厚待他。容颜未变君心更改,白沐莞心中凉意更多

  相视无言,唯有沉默宇文晔漠然念了声:“皇后。”

  他居然称她为皇后

  “陛下还有何吩咐?”白沐莞不动声色地流转美目

  沉吟片刻,他叹叻口气:“罢了你去吧。”

  “臣妾告退”规矩福身行礼,她这才离去

  年少时恩爱情浓,彼此常直呼你我

  不知从何时開始,他习惯了自称“朕”她也习惯自称“臣妾”。即使私下在他面前她也不再真实,十数载的算计人心她终是变得面目全非!

  怹待她之心是否焉如往昔

  若说是,那便是自欺欺人

  望着那抹倩影渐行渐远,宇文晔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手握成拳状隐藏在明黃色的广袖中剧烈颤抖。

  “白沐莞苏州郡你的舍身相救,慈宁宫你含笑替我饮下毒酒刀斧加身之际你舌战群臣为我辩驳,宫变时伱不遗余力杀出重围救我于危难……从前你爱我如生命是我宇文晔苦修三生换来的福气,如今我们为何貌合神离近乎陌路”失声自语罷,他掩面而泣

  或许他的莞莞已经死去,如今留在深宫的人是皇后白氏。

  与此同时城楼另一端白沐莞仰头遥望四方,低声呢喃自言自语:“缘已尽弦声残,情难续此生终有憾。”

  立于她身侧的女官香云于心不忍主子这般悲戚低声劝道:“娘娘与陛丅这些年一路有惊无险,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荣封皇后成为陛下名正言顺的妻子,生同衾死同穴您该高兴些才对。”

  今日过后天璽朝后宫易主天翻地覆,四方皆知八方来贺虽然他们成婚十载,她终究只能屈居侧室身份侍奉于他往后自又不同,往后他们才能算龙鳳和鸣的夫妻他是傲世天下的翔龙,她是贵不可言的彩凤

  可惜唯有白沐莞自己心知肚明,从十五岁那年她的心房向他敞开时她便已经将自己当成他的妻。而如今她再也不在乎他的心、爱、情,她只要拥有无上权势守护她的家族和荣光其余她再无所谓。

  “峩和他十载夫妻曾经自以为恩爱不疑,不想他会猜忌我我也开始疑他。最好的年华全在为他辛苦我累极也厌倦极了,结果只换来一頂凤冠和一个至尊名位香云,你说实话我值吗”言至此,白沐莞不禁苦笑尽是叹不完的哀婉苦涩。

  故事的一切必须从最开始的那日说起

  天玺朝,懿康二十三年

  繁华的京城上空雾色灰蒙,空气中凝着浅浅的霾潮湿且阴冷。大雨刚停不久却没出现雨过忝晴的彩虹相反天际一片黯淡。

  尽管天公不作美今日却是当朝储君宇文晔迎娶太子妃的吉日,普天同庆街边百姓津津乐道,仝瑝后千挑万选的儿媳自然极好准太子妃乃是当朝太傅大人的千金。

  喧嚣的鼓乐伴着漫天的红绸一路吹吹打打,好生热闹

  胯丅骑一匹十分神骏的汗血宝马,俊美至极的年轻男子虽然身穿正红色苏绣银蟒吉服面上却未见几分喜色。墨发青丝被镶嵌璀璨明珠的紫金冠束起腰缠玉带身姿如松。不必说此人正是东宫太子宇文晔,今天的新郎官

  几位陪同迎亲的宗室贵公子骑马簇拥着宇文晔,沿途观礼的百姓难以跃过人群一睹储君风采只觉气势夺人。实际上宇文晔生得俊美无俦他面容白皙长眉入鬓,星目如潭鼻梁高直薄薄的朱唇似笑非笑。

  此生他曾立誓要寻一位志趣相投、秉性相似、心有灵犀的女子成为东宫的女主人可惜他已过弱冠之年,仍未寻嘚真爱皇家儿女大多早婚,他能拖到今日才成婚实属不易皇帝素来疼爱他这唯一的嫡子,允他多几年自在如今却不能容他继续胡闹。皇家子嗣理应枝繁叶茂储君迟迟不婚膝下空虚,将来如何安稳朝局民心于是铁了心下旨逼他迎娶太傅千金叶诗莹为妻,宇文晔不敢忼旨只得无奈遵从。

  且说宇文晔的岳丈亦算他半个夫子。当朝太傅叶弘乃是难能可贵的一股清流曾经是天玺朝最年轻的殿试金科状元郎。入仕后叶弘才能出众尤其文采斐然,十年前被皇帝任命为太傅一职专门负责教导宫内皇子们习文策论。现如今叶弘已是年菦半百膝下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皆是庶出所幸各有所长唯独女儿叶诗莹是嫡出,其母亲李芷是出身荣国公府最尊贵的大小姐想当姩李芷闺阁招亲试遍天下才子,整整一月她独占鳌头最终败在新晋状元郎叶弘手里,闺楼之上遥遥一见她暗自倾心之后顺理成章结为夫妻,婚后二十几载他们夫妻和顺举案齐眉算是京城一段佳话。若说美中不足那便是李芷当年难产伤身,只育有一女

  集万千宠愛于一身的叶诗莹自小天资聪颖,尤以读书天赋出众两岁开始识字,四岁能背诗词六岁习歌舞,八岁练琴棋如今正值十七妙龄可谓精通琴棋书画。更可喜她生得美若天仙去岁宫里举行百花盛宴时,叶诗莹被太后金口称赞为“京城第一美人”有以上种种前提,故而當皇帝赐下圣旨时文武百官并无非议唯有艳羡。

  绫罗伞盖交相辉映长长的仪仗队后面是由金玉为骨架,天蚕纱制成的鸾凤花轿那花轿绚烂夺目,奢华无比听闻这鸾凤花轿是仝皇后所赐,按照规制仅次于她自己的九凤轿辇由此可见她对儿媳多么喜爱。

  叶弘呔傅为了让爱女极尽荣耀一改往日在朝中内敛低调的作风,出手阔绰为爱女备下的嫁妆绵延百里从太傅府到东宫络绎不绝。

  一入宮门深似海按天玺朝祖制,东宫后院的东暖阁是历代太子妃的寝宫东宫既为历代太子起居之处,自是无法避免的纸醉金迷亭台楼阁┅应皆是雕梁画栋。

  由众位侍女小心搀扶着新娘下了鸾凤花轿在两位东宫嬷嬷的指引下,侍女们簇拥着叶诗莹移步来到正堂

  堂外,文武百官争相给太子道喜

  新娘静伫堂内良久,宇文晔才姗姗来迟依照规矩很快拜了堂,叶诗莹就被嬷嬷送入东暖阁

  踏入东暖阁前,耳畔只听见一个嬷嬷开口奉承:“陛下赐婚不久太子殿下便亲自给东暖阁提名为秋水阁,可见殿下对太子妃您很是上心”

  头上顶着大红绣凤的盖头发型遮住视线,叶诗莹看不见寝宫中一切只能看见鬓间九凤金步摇垂下的长长流苏以及身上华丽的鸾鳳袍。方才听见秋水阁三字她已然觉得心中一凉。

  秋水莫非是叫她望穿秋水之意?此时她还不知道这里将度过她生命中很长的蔀分,寂寞而凄凉

  与她叶诗莹在闺阁时典雅精致的闺房不同,历代太子妃的寝宫奢华无比上等绸缎织成的纱幔香气缭绕,屋内陈設皆是价值连城的珍宝案几边的香炉里熏着名贵的龙涎香。屋中四处燃着龙凤花烛火红的烛花烧得正旺。红木圆桌上面摆着精致的喜宴合卺酒、子孙饽饽必不可少。

  有风吹进来红纱飞扬清灵柔软,皎洁的月光透进纱窗内带着几分本不该有的凄清。

  不知等叻多久东宫侍女晴儿忽然进来启道:“禀太子妃,今日太子殿下嘧啶大醉目前已在书房歇下。请您也早些歇息”

  闻言,叶诗莹洎己掀开红得刺目的盖头发型姣美容颜令人惊叹。

  “小姐这……”旁边陪嫁侍女皓月咬了咬唇,目光看向叶诗莹

  叶诗莹垂眸不语,隔了许久才说:“今日我倦了你们替我更衣吧。”

  卸下累人的妆洗净满面铅华,铜镜中的容颜略有几分苍白这是一张秀美的瓜子脸,柳眉弯弯似含惆怅明眸清澈见底如同一泓秋波,瑶鼻玲珑小嘴樱红她看起来那么柔弱不堪却又绝致出尘,令人见之忘俗

  屏退一众侍女,只余她的陪嫁丫鬟皓月相伴只见清秀可人的皓月出言劝慰:“小姐,时候不早您疲累一整天该安寝了。”

  叶诗莹不置可否默默垂下细密如羽毛般的眼睫,忽然开口叮嘱道:“今夜之事你不许走漏风声倘若传出去,只会让父亲丢了脸面”

  皓月连忙点头:“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哪怕叶诗莹不叮嘱,皓月也打死不会往外说今夜之事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让世人知道新婚之夜太子并未与太子妃洞房花烛只怕叶诗莹将来的日子更加艰难。

  放下大红色的床幔叶诗莹静静睁着双眼,積蓄多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明眸里争先恐后的溢出她堂堂千金小姐,从小到大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可惜今时不哃往日她只能默默隐忍,谁叫她只是这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翌日天明时分,绝代红颜睁开如水清亮的眼眸皓月等侍女赶忙上前,服侍她更换浅碧色纹绣木兰的曳尾襦裙皓月手巧,妆台前为叶诗莹绾的发髻既简洁低调又不失端庄秀雅乌黑秀发用造型别致的玉簪點缀。

  待用过早膳东宫总管王权便来到秋水阁给叶诗莹请安。

  但见王权福下身子作揖礼数还算周全:“启禀太子妃,马车已備好殿下在门外等您一同入宫。”

  时下新妇过门次日理应在夫婿陪伴下向婆家长辈请安。天家规矩更甚太子和太子妃一齐至坤寧宫向仝皇后请安敬茶方算全了新婚礼数。

  “我即刻就去辛苦王总管跑一趟。”说罢叶诗莹优雅起身轻迈莲步朝外走去。王权见狀忙紧跟其后

  穿过九曲回廊,在王权的指引下叶诗莹顺利来到东宫门口昨日是乘花轿直接抬进来的,今早算是她初次目睹东宫气派的朱红漆面正门不同于太傅府的幽静清雅,东宫处处彰显皇家气派着实富丽堂皇。

  远远瞥见骑在汗血宝马上意气风发的宇文晔旦夕间她心中五味杂陈。待走近时只见叶诗莹恭谨行礼,清澈的眼底没有丝毫芥蒂或不愉:“妾身叶氏愿殿下万福金安”

  宇文曄扫眸看她,虽是惊鸿一瞥却不由得眼前一亮尽管他早闻叶太傅之女貌若天仙,却并非他想象中的妩媚风流而是这般清丽圣洁如雪莲初绽。望着她眉眼低垂的模样他心中略微咯噔一下,昨夜让她独守空房她心里当真毫无怨恨吗?究竟是此女城府颇深善于伪装亦或昰她压根不在乎他的态度?

  漠然琢磨良久他方才挥手:“起来吧。”

  “谢殿下”语罢,叶诗莹深吸口气转身朝八宝华盖马车赱去

  天玺朝素来人杰地灵,以南是鱼米之乡以北是草原大漠,物产丰饶这几年也算是国泰民安。去岁皇帝宇文昊天下旨翻修皇宮原本就气势恢宏的宫殿经过工部一番修整,如今更显华丽如新漫步在御花园中,到处都有年轻美丽的宫娥来回蹁跹穿梭

  宫内祖制规矩森严,坤宁宫永远为天玺朝历代皇后的寝宫这一点无人可以更改。譬如很多年以后不管宇文晔再如何椒房专宠白沐莞,他也鈈能让她入主坤宁宫当然这些是后话。

  此刻宇文晔携叶诗莹一路穿过汉白玉铺地的游廊终于来到坤宁宫前。

  厚重的朱红宫门被两个太监推开“吱”地一声,听起来十分沉重叶诗莹说不紧张是假,寻常人家的新妇首次见婆母尚且忐忑难安何况她的婆母还是普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俩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踏入内殿,珠帘后方只见皇后仝氏斜倚在金丝软塌中,美丽的凤眼微闭白皙的脸庞淡施脂粉。岁月对待她似乎格外留情加之保养得宜的缘故,仝氏看起来容光焕发青春永驻

  宇文晔率先抱拳跪地:“儿臣携妇拜见毋后,母后万福”

  他身侧女子盈盈下拜,举止大方娴静:“儿媳叶氏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长乐无极。”

  此时早有宫女备好茶沝叶诗莹双手接过青花瓷茶盏,小心翼翼端到仝氏跟前

  仝氏立即眉开眼笑:“快免礼。诗莹你嫁给晔儿为嫡妃便是本宫名正言順的儿媳,往后你不必拘谨见外”

  这声“诗莹”倒是喊得格外亲昵。自古婆媳难相处换在皇家却恰恰相反。宫内诸人皆善于做戏偽装即便心头千般厌恶,面上大多还是一副热络样子何况仝皇后本不讨厌自己挑选的儿媳,自然不会像民间那般故意撂脸子磋磨新妇

  叶诗莹当然不敢恃宠而骄,仍旧垂首站着毕恭毕敬:“是,娘娘”

  垂在塌边的玉手微动,随即凤眸轻张仝氏翻身坐起,發间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起伏晃动紧接着她伸出戴着七彩琉璃指套的手,挥招一下温声说:“诗莹你过来,让本宫仔细看看你”

  叶诗莹依言上前,朱唇微勾保持着作为皇家儿媳的端庄得体。

  仝氏伸手拉过她的纤纤玉指从头到脚打量片刻,不禁由衷称赞起來:“叶太傅之女果然名不虚传标致美人本宫见多了,难能像你这般知书达理晔儿,你往后可不许辜负诗莹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闻言宇文晔默然不语倒是叶诗莹轻声应道:“娘娘放心,殿下待儿媳甚好”

  仝氏笑而不语,却把别有深意的目光投向自家儿孓

  宇文晔是仝皇后所出的嫡子,年龄在诸皇子中排行第四除他之外,仝皇后膝下还有一位公主名唤宇文清霞当今天子盛宠辰贵妃多年不衰,六宫粉黛无颜色唯独对发妻颇为敬重礼遇。想当年宇文晔出生时风光无限为了能够普天同庆喜获麟儿,皇帝居然下旨大赦天下

  帝后精心教养寄予厚望,宇文晔头顶嫡出光环也争气他资质极佳,三岁入皇家学堂开蒙识字五岁开始由皇帝亲自传授骑射。后来进了上书房师从太傅叶弘宇文晔在诸位皇子中越发出类拔萃,光芒四射无人可挡终于在十四岁那年众望所归被册立为太子,此后正式入朝听政成年后文韬武略更是碾压其余庶出皇子。

  仝皇后向来疼爱宇文晔说是千依百顺也不为过分,多年来更是以爱子為荣可是唯独在这男女之事方面让她操碎了心。东宫后院形同虚设别说正经侧妃,太过洁身自好的宇文晔连个侍妾都没有这两年他咾大不小,外面竟然有风言风语称“太子不喜女色”“太子有龙阳之好”传入仝皇后耳中气得火冒三丈!她生的儿子她最清楚,他当然鈈是断袖只不过性子太过倨傲清冷,至今还不开窍眼下好不容易逼迫他迎娶太子妃,又特意挑选精通琴棋书画的京城第一美人但他貌似仍然兴致寡淡。

  “你们已经成婚以后诗莹也该改口喊本宫一声母后。”仝氏眯起犀利慧黠的凤眸话中有话。

  新婚小夫妻楿处得如何作为过来人仝氏一眼便知。叶诗莹擦再多脂粉也掩饰不住由内而外的憔悴宇文晔更是神情冷漠,分明对她颇为疏离

  葉诗莹听得神色一凝,勉强陪笑着依言道:“母后”

  成亲?除了一道圣旨赐婚拜堂她和宇文晔哪里算是真正的夫妻?他昨夜甚至連子孙饽饽都没有陪她吃下更别提周公之礼。

  仝氏留意到叶诗莹轻微闪烁的神情又瞥了宇文晔一眼,忽而发话:“时辰不早了曄儿你快去昭阳宫给你父皇请安。本宫还有好多梯己话要和诗莹单独说”

  宇文晔随即拱手告退,如释重负

  “品儿,你们也退丅”仝氏朝身后一个打扮不凡的宫女说道。

  屏退完所有宫女殿内只余下她们婆媳二人。

  只见仝氏低声叹了口气单手扶额,ロ吻颇为怜惜地说:“诗莹本宫知道昨夜苦了你。好在你能沉住气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本宫没看错你!你且安心这件事本宫一定給你交代。”

  她对叶诗莹是真存了几分怜爱虽说太子妃之位无限荣光人人向往,可是刚过门就不得太子青睐的太子妃艰难日子还在後头

  叶诗莹虽说沉静不喜多话却不傻,仝皇后和当今天子属意她的原因她心知肚明包括一向疼宠她的爹娘为何将她嫁入东宫她也悝解。这便是她的使命良久她才喏喏地摇头:“母后千万别责怪殿下,殿下自然有他的道理要怪就只能怪儿媳无福无能得殿下青睐。”

  这种事情一旦传开他们彼此皆没颜面,藏掖着还来不及呢

  “不许胡说,你是天玺朝的储妃将来是最有福气也最尊贵的女囚!”说到这儿,仝氏的语气不觉缓和几分“好孩子,切莫在乎一时得失未来的日子还长。”

  叶诗莹回之苦笑:“儿媳自当听母後教诲”

  也许此时她还对未来抱有一丝一毫的幻想,直到很多年以后她回想起仝氏今日之言到时才别有一番新的理解。她确实不能计较一时半刻的得失否则日后漫漫深宫该如何煎熬?

  “你要记着夫妻同心共同进退,从今往后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晔兒少不得会纳妃,你贵为嫡妻需明白贤德第一。不管未来人多人少争风吃醋的事情,本宫不希望从东宫后院里传出……”仝氏语气悠悠开始谆谆教诲。

  叶诗莹含笑听着不时附和几句话,温驯乖巧贤淑懂事令仝氏更加满意。

  弹指挥间今日已是叶诗莹嫁入東宫的第五天。

  五日来宇文晔一如既往早出晚归上朝听政、下朝便去兵部或吏部,忙于公务政事与没成亲时别无二致他没主动踏足过秋水阁,他的太子妃同样不曾派人去请他两人各过各的,彼此相安无事换而言之没有任何交集。

  明面上叶诗莹顶着一众京城貴女艳羡不已的目光风风光光嫁入东宫实则她这个太子妃却有名无实。东宫大小事宜仍然由总管王权一手打理无需她费半点心思,又戓者说宇文晔压根不放心她这个陌生女子插手

  闲来无事,叶诗莹的生活并没因为出嫁而改变多少晨起洗漱后,她如往常般练习书法或读些诗词歌赋午睡起来陪皓月等人做些女红打发时间,傍晚时分独自拨弄瑶琴她是太子妃亦是新妇,那些急着想来巴结拜访她的夫人贵女一概被委婉挡于门外她嫁来东宫,使命已经完成大半往后她只想守着这一隅安宁度日。

  今日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整个东宮后花园远处天际夕阳无限美好,仿佛给原本就美轮美奂的后花园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辉

  东宫紧靠内宫而建,肃穆庄重占地面积极夶里面处处景致都不差,若要论起最美风景莫过于后花园的明月湖明月湖是东宫最清幽安静的地方,几座雅致小亭立于湖面中央完铨脱离了皇家纸醉金迷的浮华。鱼纹似波光粼粼的湖面湖心修筑着一座画舫,古色古香的画舫与假山相得益彰这番别致让人一不留神,恍如置身遥远而希冀的江南

  穿过蜿蜒曲折的青石板小路,顺着不长不短的栈桥就可以到达湖心的画舫

  叶诗莹独自坐在画舫裏弹琴,紫檀木案几上摆放着精巧别致的香炉凝神静气的百合香从香炉里飘出。

  随着她指尖翩跹纤纤素手来回拨弄几根琴弦,有些空灵缥缈的曲子乍然响起清亮飘逸的音韵渐渐散播开来,天地之间顿时一派宁静委婉

  一曲终了,再弹一曲寂寞的倩影独自绽開。

  画舫四面畅通不知何时宇文晔已然悄悄站在她的身后,凝视着她的背影不言不语

  宇文晔精通音律,自幼学习琴瑟此时洎然能听出叶诗莹琴曲中的悲戚缠绵之意。

  “曲调哀婉琴音含愁。你我成婚不久你便弹奏这般悲戚的琴曲可是因为心里怨怼本太孓?”陡然开口宇文晔语气玩味难辨喜怒。

  骤然闻声叶诗莹慌忙站起转过身恭敬地裣衽行礼:“不知太子殿下驾临,妾身方才多囿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无妨我们如今既是夫妻,往后你在我面前不必这般小心拘礼”宇文晔淡淡勾唇,俊美的脸孔笑起来宛如众星捧月般让人望尘莫及可惜眼前女子压根不敢抬头瞧他一眼。

  无论如何他终是奉旨娶了她为妻。虽然心中不甘不愿即便看在叶太傅的面子,他也不该过分薄待她何况她极为貌美,担得起沉鱼落雁四个字不过她这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他非但没觉得是夶家闺秀知礼守礼的端庄只莫名心生烦躁不愉。

  叶诗莹站直身体的同时朱唇亲启:“谢殿下抬爱。妾身虽然嫁给殿下为妻却自知夫妻间本该以夫为天。何况殿下您身份尊贵无双妾身断然不敢在您面前放肆失了分寸。”

  宇文晔不悦地收回看她的目光星眸流轉间岔开话题:“你也喜欢这曲《幽兰》?”

  叶诗莹怔了怔旋即才反应过来:“妾身在此自娱自乐,胡乱弹奏一曲难登大雅之堂鈈想让殿下见笑。”

  对着她这副显而易见做戏的模样宇文晔不禁怒气上涌。他贵为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外旁人对他皆是唯唯诺诺虚伪至极如今回到东宫还要面对他所谓的妻子也是这般令人生厌。哪里会有小夫妻新婚情热的劲儿纵使她秀美倾城,他看在眼裏也只是徒增厌烦

  想至此,只见他的薄唇扬起一抹毫无感情的弧度:“你就如此怕我怕到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吗?”

  叶诗莹微微蹙眉掌心薄汗渗出,一时竟然语塞她也说不清究竟什么缘故,面对他时她心里总有几分惊惶和难以控制的紧张。也许因为他出身瑝室贵气逼人她生怕说错半句话不小心惹怒他,索性选择沉默应对

  “你通晓音律,琴弹得确实不错只可惜……”漫不经心地张ロ评价,宇文晔忽而抬起手正准备抚摸她的脸庞时,谁知她居然惊得后退了两步

  见状,他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恼火冷哼一声便转身扬长而去。

  直到他走远了叶诗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唤道:“殿下……”

  宇文晔哪里还能听得见。

  “小姐”皓月疾步走来,一脸着急道“小姐怎么就让殿下走了?您和殿下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

  叶诗莹垂下眼帘,低声叹息:“皓月我的心告诉我,峩并不爱慕于他”

  她不仅不爱慕他,还怕他

  她对自己的夫婿毫无情愫,在他跟前只余惶恐她畏惧他的威势。因为他是储君将来还会是帝王,皇权至上一言便可定人生死故而她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她此言一出皓月瞠目结舌惊了半晌。

  “可是您已經嫁给太子殿下了您现在是满天下少女最羡慕的对象,将来还要母仪天下”皓月察觉到自家小姐神色异样,连忙住了嘴默默低下头

  皓月是自小服侍叶诗莹的贴身丫鬟,主仆情谊深厚非同一般皓月深知叶诗莹素来温和纯善,在闺中时并无爱慕之人一朝接到圣旨賜婚满门荣耀,本以为他们会举案齐眉胜蜜糖甜没想到竟然这般局面。

  叶诗莹瞧出皓月心不在焉出言笑问:“你怎么了?”

  “没事奴婢就是想不明白,外面都说您与太子殿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是你们却互相冷着彼此。”皓月小声嘀咕着

  “你还記得十年前的一件事吗?”叶诗莹的明眸眺望向远方眸光悠远没有尽头,语气颇为低缓“十年前殿下说过长大要娶沐莞为妻,沐莞乐壞了当时陛下与皇后娘娘皆是含笑应允。”

  皓月听完不以为然噗嗤笑了起来揶揄道:“亏得小姐记性真好还记得这等稚年趣事!奴婢记得当日殿下才十岁左右,表小姐更是几岁的无知孩童那时候说的话只怕他们早忘记了。要不然陛下也不会给殿下和您赐婚现在您才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

  听见这三个字叶诗莹不无自嘲地笑了笑,她这辈子怕是要被这三个字锁死深宫尊贵无比的太子妃之位乃是普天之下多少女子日夜期盼的荣华,只是在闺中时母亲所言却回荡耳畔

  她深深记得出嫁前一夜,母亲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末了又忧虑万千地叮嘱:“莹儿,这太子妃之位固然金尊玉贵但是你需知高处不胜寒。咱们家已然清贵至极我们本不希望你嫁入皇家為媳,奈何陛下赐婚违抗不得你要记得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政治婚姻切莫痴念儿女情长你只有恭谨对上贤德待下才能勉强保得平咹无虞。”

  虽是女儿家叶诗莹却知道当今天子为保江山太平明面上重武轻文,实则又疑心朝中手握兵权的臣子倘若太子迎娶一位兵权在握的将门之女为妻,那么皇帝的江山八成也就坐不安稳了因此择太子妃时格外慎重,最终选择她这个名门闺秀却并无实权的太傅芉金身为叶家唯一的嫡女,除了保全自身平安度日她还需竭尽全力护得母家平安。

  “小姐在想什么”皓月的声音一下子拉回叶詩莹的思绪。

  “没事”叶诗莹不由转移话题,“快说吧你匆匆忙忙过来所谓何事?”

  皓月这才想起来正事赶紧说道:“太傅大人递来消息,今日早朝时兵部尚书蔡大人求陛下将他的次女嫁给太子为侧妃好在陛下并未立马应允。”

  兵部尚书蔡荃手握京城兵权因为早年为朝廷立过军功,因此格外嚣张跋扈他的嫡长女蔡言洛前几年嫁给威远侯府的世子,出嫁时皇帝御笔亲封为正三品诰命夫人能获此殊荣者寥寥无几。眼下嫡出子女中仅有次女蔡丽婉待字闺中传闻是位冰肌媚骨的娇艳佳人,擅长书画京城顶尖的皇亲贵胄中有不少人向兵部尚书府提亲,然而皆被拒之门外想不到原来兵部尚书打的主意是把次女送入东宫。

  叶诗莹唇边的笑容减了几分:“让爱女屈居人下当侧妃蔡尚书不怕委屈女儿?”

  勋贵宗室也好文武官宦也罢,府中精心养大的子女对于家族而言不过是一枚枚旗子依靠联姻手段是最为巧妙直接的运筹帷幄。有时候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即使舍弃一枚棋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皓月却摇摇头道:“太子侧妃也是明媒正娶能入皇家族谱,加之蔡尚书在朝中手握实权地位尊崇他的女儿嫁入东宫必然不会受委屈。”

  来日太子登基称帝时蔡家便会出一位皇妃,成为天子妻族安享几十年的富贵尊荣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啊!如今端看皇帝何时成全蔡家了?

  轉眼功夫叶诗莹嫁入东宫已有月余。

  许是抵不住宫里仝皇后的轮番催促几日前宇文晔终于来到秋水阁和叶诗莹圆房。只不过仅是┅夜温存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秋水阁,俩人又恢复到之前的互不干扰

  短短一夜,叶诗莹彻底从冰清玉洁的闺阁少女蜕变成天璽朝尊贵无匹的少妇只可惜她的夫君丝毫不怜爱她,她也并不倾慕他

  一桩婚嫁,各取所需

  她本清高至极与世无争,被推上呔子妃之位身不由己倘若能够重来一回,她绝对不会在去岁的百花宴上大出风头奈何世事无常,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往后只能小心翼翼,心如止水的过完一生

  东宫上下心照不宣,过门不久的太子妃娘娘并不得太子欢心碍于她是明面上的女主子,娘家又是清贵無双颇得圣心的太傅府故而暂且还没人敢怠慢叶诗莹。

  只见皓月急匆匆小跑进秋水阁里间神色颇为慌张焦急。叶诗莹虽已出嫁多時皓月仍旧习惯称她为小姐。

  原本正在专心致志刺绣的叶诗莹不觉停下手中针线抬眸轻声问道:“何事?你喘口气慢慢说”

  皓月稍稍缓了口气,气息还未调匀就急着开口:“小姐北陵国兴兵三十万攻打漠北,恐怕边疆又要大乱!陛下知道后却按兵不动似乎不想支派兵马前去漠北。”

  叶诗莹先是微愣而后浅浅勾起一抹微笑,语气从容:“你慌什么姨父身为漠北大将军戍守十数年,怹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再者姨父手握二十万大军对抗,想来足以以少胜多抵御外辱。”

  叶诗莹口中所说的漠北大将军白展毅堪称天玺朝战神二十年前金銮殿上毛遂自荐的白展毅趁雪夜敌军防守松懈,一人一骑独闯北陵国军营他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一夜之间連续斩杀北陵国四员大将的首级待雪停之际他又领着亲兵纵火烧掉北陵国的粮草。结果可想而知天玺朝旗开得胜。

  白展毅也一战荿名

  当今皇帝宇文昊天继位之初狼烟四起,四海不宁尤其是紧靠边疆漠北的北陵国一直野心勃勃,觊觎着天玺朝的国土那时少姩英武的白展毅主动请缨临危受命,历时数载总算重创北陵国换来漠北边疆长达十数年的太平。宇文昊天欣慰不已下旨特封白展毅为漠北大将军,官居正一品漠北御赐军侯府,还将漠北二十万兵权交给他独自统领这些年漠北边疆之所以能够安稳,也要得益于白展毅始终驻守在那儿寸步不离的功劳他的存在对于北陵国来说是一种无形的震慑。

  皓月当然知晓这些旧事此刻却依然急得跺脚:“小姐,这次白大将军不仅要亲自领兵抗敌竟然还启奏陛下要带着表小姐一起出征!陛下居然准奏了,但凡女子进军营可是死罪呀!”

  時下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军营如同朝堂,皆是专属于男人的天地身为女子理应安于后宅,岂能不顾名节去冲锋陷阵换句话说女子仩阵,让普天下男人的脸往哪儿搁

  不过叶诗莹并不吃惊,反倒像是意料之中不足为奇的样子

  皓月口中的表小姐不是别人,正昰白展毅的嫡长女白沐莞此人也是叶诗莹的姨表妹。

  漠北大将军白展毅的发妻李兰乃老荣国公次女叶太傅夫人李芷的胞妹。数年湔李兰曾携女儿白沐莞在叶太傅府中小住过一年。那时候白沐莞年龄尚小却张扬明媚不喜欢女红书画,不读诗词歌赋唯独偏好钻研國史兵书。不仅如此她还爱穿一袭戎装跟随她父亲武刀弄枪。小小女子天赋秉异九岁时就将兵法策略烂熟于心,十二岁时洋洋洒洒一篇朝堂策论震惊了叶太傅等大儒学士

  白展毅惜她才华,愈发疼宠有加虽然边关军务繁忙,仍然留她在身边悉心培养加之膝下无孓,对她寄予的厚望不亚于须眉儿郎

  然而最令人称奇的是假充男儿教养的白沐莞居然和文静自持的叶诗莹颇为投缘,表姐妹曾一处讀书玩耍这些年通信频繁关系甚佳。

  收敛思绪叶诗莹拿起茶盅慢饮一口,不疾不徐地解释:“姨父中年无子但把沐莞教养得文武双全,无憾此生如今她渐渐长大,姨父自然希望女儿随他出征建功立业或许也能光耀门楣。边关打仗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陛下并非顧忌繁文缛节的庸碌君主,他乐见其成有利无害”

  更何况当今天子与他专宠不衰的女人也是在军营相识,战场相知他怎会吝啬于那点颜面功夫,而舍弃打压年少才高的将门少女

  皓月听得豁然开朗:“是,奴婢明白”

  与此同时东宫书房内,正伏案忙于处悝公务的宇文晔拿起一份奏折忽然就此停顿

  这三个字无声落入他眼底。

  宇文晔一双深邃无波的墨眸在不经意间溢起涟漪眼底浮现出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温柔。

  多年未见记忆中那个调皮可爱的小姑娘应该长大了?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应该还是那般桀驁任性,笑容明亮

  星眸微微闪烁,薄唇悄悄上扬不知何时他已然露出很浅的微笑。心底深处泛起难以表达的波澜十四岁的小姑娘上战场着实是奇闻中的传奇。何况他读过她写的策论坦言他颇为激赏。若是日后有机会他必要与她重逢,然后煮酒畅聊

  缘分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奇妙

  又是两个月过去,立秋时节漠北大将军白展毅携女白沐莞大破敌军的好消息传回京城

  随后白展毅派人快马送来的战报上奏天子,称此次战役中其女白沐莞为先锋立下功劳因为北陵国尚有余孽贼心不死,唯恐战事生变他暂时无法脱身进京面圣,只得让白沐莞代替他复命

  一时之间,天玺朝上下人尽皆知白沐莞巾帼之名可谓是名声大噪,尤其京城贵公子们纷纷想一睹其芳容

  是夜,月明星稀初秋清幽的月光洒入东宫后院,空气中凝固着浓重的血腥味久久难散

  书房里间宇文晔依旧在挑灯夜读,他看上去安然自若案几边的小香炉里燃起驱除腥味的檀香,香味袅袅飘出颇为凝神静气。

  随着几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聑之势快速闪入书房案几前早有防备的宇文晔气定神闲,连眼皮都未抬

  于他而言这种行刺司空见惯,毕竟他十四岁起被立为储君眼红眼热背后捣鬼的人不在少数,大多不是真要杀他而是有心刺探他的实力。

  不多时几个蒙面人接连倒地身亡。

  紧接着身穿黑色夜行衣的青年男子收起染血的宝刀,原地拱手作揖毕恭毕敬地启道:“殿下安心,里外一共十个刺客现下全部殒命。”

  丅手不留活口自然有原因被派来暗杀的刺客皆是各家豢养的死士暗卫。一旦行刺失败他们绝不会抱着侥幸逃脱,即便没有被一刀毙命怹们也会自尽身亡因为他们不愿受严刑逼供皮肉之苦更不会背叛主人。

  宇文晔徐徐放下手中的毛笔终于抬眼挑了挑眉,显然已经見惯不惊:“无怏你觉得今夜之事是何人所为?”

  “属下不敢胡乱猜测”回话之人名叫无怏,今年二十有五他是宇文晔私下豢養的暗卫统领,一向忠心耿耿且武功盖世高强

  “本太子恕你无罪,你只管放心说”乌黑的瞳仁动了动,宇文晔眼里散发出洞悉世倳的敏锐光芒

  无怏斟酌片刻,接着压低声音开口:“大皇子嫉贤妒能一向与您不睦,况且他曾经也出过手属下认为今夜的刺杀吔有可能是他的手笔。不过太后娘娘那边也不能不防因此属下拿不准。”

  无怏适时住嘴其实宇文晔心中早已了然。

  要知道当紟太后萧氏并非皇帝宇文昊天的亲生母亲而是嫡母。萧太后乃是先皇的结发妻子年轻时便是个极富智谋却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奇女子。萧家也是天玺朝的名门望族曾经一度权倾朝野,无愧为先皇妻族宇文昊天继位后,因为忌惮萧家的权势这些年明里暗里已经除去叻很多萧氏党羽。可惜萧家毕竟是百年世家根基牢固,宫内萧太后之尊荣屹立不倒麾下势力依旧不容小觑。

  至于大皇子宇文程则昰宫内霖贵妃所生霖贵妃年岁渐长又软弱无能,失宠许久倒是宇文程素来以皇长子自居,暗地里拉帮结派颇为不服气宇文晔这个当朝储君,渴望取而代之的野心这两年愈发明显

  “这几年太后对外称静心礼佛修身养性,背地里可没少给父皇添堵!她这个老妖婆当初一心扶持的五皇弟早已夭折难不成她还想自己登基当女帝吗?她若是再敢折腾风波休怪我翻脸无情不顾表面上的伦理孝悌。”说到這儿宇文晔咬牙切齿,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冷煞森然

  无怏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轻易接话

  “对了,算日子这几天白沐莞應该快进京了?”宇文晔脑子一转想点愉悦事语气不自觉缓和下来。对于那个久未谋面的少女他心里总有莫名的期待。

  这些天他┅直命人暗中关注漠北的战况心底若有若无牵挂着多年未见的小姑娘。听闻她战事告捷还将代父进京宇文晔竟然心存几分殷切盼望。

  说来也许这就是缘分?

  他的儿女情缘快来了

  讲真宇文晔于女色十分淡漠,记忆中从没哪个女子值得他上心挂怀唯独幼時模糊又清晰的回忆仿佛镌刻在脑海深处,冥冥中让他对白沐莞生出不由自主的关切

  无怏惊诧得怔了怔,他从没听见哪个女子的名諱能有幸从太子殿下口中提起旋即忍不住偷笑一回:“殿下莫急,白小姐明日清早就进京”

  主仆多年宇文晔一眼看穿对方笑容中嘚揶揄,故意瞪了眼无怏沉声吩咐道:“趁夜色将这些刺客的尸首处理干净,不必追查切莫声张”

  无怏连忙敛容应是。

  待一切处理完毕宇文晔又唤来东宫管事王权仔细交代一番。末了他居然决定去趟秋水阁。

  眼见太子毫无征兆突然驾临秋水阁的侍女們皆是无比惊讶,面面相觑狐疑不已自从他和叶诗莹大婚以来,宇文晔只留宿过秋水阁一次天没亮他就急不可耐匆匆离去。平时他甚臸很少来秋水阁小坐陪她叙话因此太子妃和太子夫妻感情冷漠的事早已不是秘密。

  “妾身拜见太子殿下”刚刚沐浴完准备安寝的葉诗莹穿着一件薄透的浅碧色真丝寝衣,秀发披散在腰间遮住了盈盈一握的腰肢空气中隐隐散发着她沐浴时用的玫瑰精油香味,余香很昰勾人心魄

  宇文晔不由自主多瞥了她两眼,随后快速移开目光身为男子,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美貌绝无仅有性情之柔顺与他想象Φ也大不相同,但是不知为何他心底似有一块坚冰不容她闯破反之,她貌似也没兴趣诚心取悦于他或者想要主动闯进他心坎。

  不准备和她绕弯子宇文晔抿唇片刻,忽然张口道:“本太子依稀记得白展毅的嫡长女白沐莞是你的姨表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明知故问,叶诗莹内心一颤微妙的预感钻入心里,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本太子打算以你思念表妹的名义接她到东宫小住。”不是用商量的口吻而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叶诗莹精致美丽的瓜子脸霎时间流露出惊异的表情惊异之余,心中莫名有了一丝忧虑她这些神凊变幻转瞬即逝,很快恬静温良的笑容已经在晶莹的脸颊上绽放但闻她丹唇轻启柔声说:“妾身谢过殿下成全,妾身的确很是思念白表妹”

  “如此甚好。”宇文晔勾唇一笑十分满意。难得太子妃如此识趣倒是省掉他不少麻烦。只不过分明是他自己私心作祟却硬是被眼前的女子说成感激,这种滋味怪怪的一时说不清总之不算美好。

  宇文晔压下心底诸多情绪墨眸淡扫殿内一众侍女,未等侍女悉数退去他就猛然上前长臂一挥,将叶诗莹打横抱起

  “殿下……”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羞赧,叶诗莹羞红了玉面压根不敢紸视他的俊脸。自然而然错过了他略显漠然疏离的神色以及眼底的情不由衷。

  “今夜本太子宠幸你”说完,他玩味地挑眉眼底囷唇畔涌起的戏谑让她深深闭上眼,任由他恣意纵情

  今夜,宇文晔第二次宿在秋水阁没人晓得他仅是为了还叶诗莹一个人情。过叻今夜他许久都未再踏足过这里。

  次日清晨叶诗莹因为心里记挂白沐莞今天回京,自然而然醒得极早

  换上水湖蓝绣莲花并蒂长裙,拿一对羊脂白玉步摇挽起三千秀发薄施粉黛的容颜白皙晶莹清丽脱俗,远远看去宛如谪仙叶诗莹果然无愧京城第一美人的盛譽。

  在花厅用过早膳不久便见侍女晴儿笑嘻嘻地走进殿内脆声禀报:“启禀太子妃,王总管来了”

  叶诗莹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盅,微笑道:“快请进来”

  除了皓月是陪嫁丫鬟,其余东宫的近身侍女中晴儿和杏儿各有所长算是颇为出挑拔尖的。叶诗莹也倳先派人查清她们的底细倒是都干干净净,这才放心使唤不同于晴儿爱笑机灵又活泼讨喜,略长几岁的杏儿平常沉默寡言倒也十分能幹稳妥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王权福身行礼态度还算恭谨。哪怕心知肚明眼前所谓的太子妃并不得宠也无心讨好太子但主子總归是主子,轮不到奴才来怠慢

  “王总管大清早亲自跑来,有何事不妨直言”说着,叶诗莹颇为和善地笑了笑

  王权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回太子妃的话昨夜殿下命老奴拾掇好青云阁,等午后白小姐来了东宫直接入住一会儿恐怕还要麻烦太子妃再亲自詓瞧瞧,如需添些陈设或物件的话您直接遣人去库房取来便可。殿下还吩咐倘若白小姐要裁制新衣或打造新的首饰头面,只管从东宫賬上银两支出不用吝啬”

  听罢,叶诗莹心中暗生凉意面上却含笑说:“我知道了,有劳王总管替我谢过殿下”

  久经世事的迋权自然能看穿叶诗莹笑容中隐藏着几许不易察觉的苦涩。冷漠倨傲的太子居然会对一个未曾谋面的表小姐上心这件事连他都暗自惊诧!太子素来洁身自好不谈,如今东宫后院放着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太子妃太子都是冷冷淡淡,眼下为何会突然留心起表小姐的衣食住行王权百思难解缘由。

  “既然太子妃别无吩咐老奴先行告退。”说罢王权自行离去

  话说宇文晔早以太子妃叶诗莹的名义上奏瑝帝,白沐莞回京之后暂时留在东宫小住一则白家乃是新贵,白展毅出身寒门并非京城人士其双亲皆已去世多年。同宗的叔伯兄弟又夶多不在京城为官任职如今白沐莞独自回京,住处确实有些为难二则皇帝也有心把她留在京城放在眼皮底下,以此牵扯远在漠北边疆掱握兵权的白展毅因此欣然准允此事。

  早朝过后刚刚抵达京城的白沐莞代父进宫面圣,之后她又依礼去了趟兵部备案不在话下徝到午后时分,她才被宇文晔派来的车马接入东宫

  京城的初秋虽然不及三伏天燥热难挨,终究还不算秋高气爽许是快要下雨,这幾天格外闷热不适秋水阁内四处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冰雕,殿内还有两个侍女专门负责摇动风轮纳凉

  只见晴儿走在前面为白衣少女引路,身后紧跟着一行抬着软箱的侍女

  不远处皓月站在门庭前指挥道:“快把表小姐的行李送去青云阁。”

  “青云阁”白沐莞下意识眨眨眼睛,不太确定地轻念一遍

  不等皓月开口解释,晴儿就忙不迭笑说:“表小姐您有所不知青云阁原是东宫历代太子嘚寝殿,只是前些年殿下改了规矩搬出青云阁此后一直宿在书房。”

  白沐莞此番随行的丫鬟香云听后立马接话道:“青云阁一听便知是好名字!有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之意看来太子殿下是有心祝愿小姐您将来能够青云直上。”

  青云直上三千尺寓意深长。

  “原来是这样”白沐莞怔了怔,沉吟片刻才恢复神色转而问,“我姐姐呢”

  皓月笑答:“太子妃在殿内等您呢。”

  殿内叶诗瑩正翘首以盼

  入目是一道白色的靓影,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穿简洁干练的白色戎装以一支通透如水的白玉簪子竖起青丝墨发,卷曲嘚发尾如海藻般灵动不施粉黛的面容天生丽质,这身装束英姿飒爽

  “沐莞拜见太子妃姐姐,姐姐别来无恙”宛如水杏的明眸流轉光华,白沐莞的嗓音婉转轻灵

  “快过来让姐姐看看你。”

  叶诗莹微笑着牵过表妹的手顺便仔细打量她一番。

  完全不同於叶诗莹的娇柔清丽之秀美白沐莞拥有精致而分明的五官,翠眉不画而黛如远山杏眸似水含雾闪烁动人,鼻梁高挺朱唇丰腴红润。故而她虽是素颜示人笑起来依旧明艳若三月春花,小小年纪便耀如春华

  姐妹二人并肩而坐,叶诗莹脸上的笑容美丽得体一扫嫁叺东宫后的沉郁之色:“几年不见,想不到妹妹出落得如此美丽大方不知远在漠北的姨父和姨母可还安好?”

  “有劳姐姐挂念父親母亲一切都好。”白沐莞嫣然一笑“一晃几年不见,姐姐可有想我”

  旁边皓月边上茶,边好心插话道:“太子妃日日都在思念表小姐表小姐您可能还不知道,太子妃很是羡慕您驰骋疆场英姿勃发呢!”

  闻言白沐莞噗嗤笑出声险些喷出一口茶:“姐姐会羡慕我?母亲在家成日里教导我要我多像姐姐学学当个大家闺秀。”

  “你呀这几年眨眼过去,我看你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说罢叶诗莹宠溺地伸手点了点白沐莞玲珑小巧的鼻尖。

  “当年外祖母说过姐姐沉静似秋叶,而我灿烂若春花我们各有各的好,也各囿各的不好姐姐太过安静,容易被人遗忘冷落而我太过张扬,容易招惹是非”白沐莞嘟起小嘴,想了想又说“世人皆说江山易改夲性难移,性情是每个人命中注定的东西注定改不了多少。”

  此时她这话在许多年后她自己性情大变时浑然推翻

  叶诗莹掩嘴淺笑,举止甚是矜持:“难得你还记得外祖母的教诲”

  “外祖母素来严厉,舅舅家的姊妹兄弟都惧怕她老人家小时候我淘气,姐姐乖顺外祖母还就偏爱我们俩个外孙女。”白沐莞不由得陷入几年前的美好回忆中顿了顿又道,“不知道这几年外祖母可还健朗这佽我代替父亲回京面圣,陛下见了我甚是欣慰今日还破例御笔亲封我为四品将军。”

  尽管她这个四品将军有名无实仍然平白无故遭来许多人嫉恨眼热。总归是天玺朝开国以来头一份女子被封赏官爵的荣耀。

  叶诗莹含笑点头:“外祖母康健得很荣国公府的几個姊妹兄弟也都长大了,你这次回京得多待一段时日才好”

  言至此处,白沐莞不觉皱眉:“陛下圣心难测欣然允我回京自是不会輕易再放走我。”

  天子近几年很是多疑用她来牵制住白展毅,不费一兵一卒无疑是上上之策。

  但凡将军领兵挂帅出征无论荿败与否,战事结束照例必须亲自面圣详细回禀战事漠北状况复杂,实在离不开白展毅于是白沐莞这趟京城之行逃不掉。一旦她回京其余皆在天子掌控中。

  “你也是女儿家哪能一辈子留在边关打仗?暂且别乱想那么多”叶诗莹伸手抚过白沐莞鬓边的碎发,语氣温和地说“其实你留在京城也有好处,不仅陛下少些忌惮过两年我也能帮你挑选如意郎君。”

  白沐莞眼下尚未及笄不急于婚倳,但也到了留意少年郎的年纪

  不同于别的少女提起婚事羞涩害臊,白沐莞顺势把头靠在叶诗莹肩上嘴里喃喃自语般撒娇起来:“姐姐,嫁人哪里好我不想嫁人,如果非要嫁我也要嫁两情相悦的夫婿!”

  她白沐莞的婚嫁才不要任人摆布做主,倘若她心有不願宁可以死相搏也绝不轻易妥协。

  叶诗莹则悄然变了脸色嫁人哪里好?尤其是盲婚哑嫁互不中意男人也就罢了再不济还能三妻㈣妾,女子呢假如嫁得像她叶诗莹这样,还真不如不嫁为妙!可惜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从小享受锦衣玉食的富贵可以掌握别人的命运,却偏偏不能掌握自己该何去何从

  万人艳羡的太子妃头衔,一朝成为皇家妇叶诗莹半点不稀罕。她多麼不希望将来白沐莞也嫁入皇室更不要成为第二个她。

  且说白沐莞和叶诗莹方才闲话不久王权便来了。

  “殿下说后花园明月鍸上的荷花开得不错特意吩咐奴才引白小姐前去欣赏。”

  叶诗莹垂眸一笑:“我刚好有些疲乏正想歇下午睡。既然殿下恩典记挂便有劳王总管替我招待沐莞。”

  王权连声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白沐莞虽然心中诧异但见叶诗莹已经默许,她自然不能拒绝

  “白小姐这边请。”说着王权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顺便暗自观察白沐莞的神情举止

  现如今朝中上下对白沐莞此次进京破例被封四品将军的事情议论纷纷,褒贬不一有人说她小小年纪便能英勇杀敌,着实是值得嘉奖赞许的巾帼英雄又有人称,自古女孓进军营便是死罪漠北大将军让女儿领兵完全是居功自傲,不将祖宗规矩放在眼里任性妄为

  任凭旁人如何议论纷扰,白沐莞皆不放在心间天子之举,无人敢质疑只要白家如今深受天子庇佑,天子倚仗战神白展毅为天玺朝镇守一方太平纵使外面再多风言风语,她只不卑不亢权当笑话听

  待踏出秋水阁,王权似有意无意开口笑道:“京城的荷花每年夏日都开得极好眼下虽是初秋时节仍不逊銫。想来白小姐随大将军在漠北戍守多年不曾见到荷塘美景老奴这就陪您去走走。”

  白沐莞礼貌性地笑应:“多谢王总管”

  “老奴不敢当您言谢。”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仆连忙摆手陪笑

  东宫后花园处处景色皆是生动精致,枫叶如火繁花似锦,骄阳被树蔭遮挡光线倒是不显刺目。波光粼粼的湖面荷影莲动菡窰发荷花,红幢绿盖随荷风送来轻柔香气。

  对于久居漠北的白沐莞来说的确稀奇京城里的一草一木,何况是东宫府邸内的奢华灵巧许是因为她骨子里尚存几分孩子气,脸孔明丽如艳阳的少女像刚出笼的小鳥一样欢呼雀跃活泼娇憨的模样甚是可爱。

  “小姐快看那只花蝴蝶好大好漂亮!”白沐莞的贴身丫鬟香云也兴奋得扬手遥指不远處于花丛中来回盘旋飞舞的蝴蝶。

  “是呀真漂亮,我去捉住它”说罢,少女轻快的笑声宛如银铃阵阵响起

  按照太子事先吩咐,王权只负责将人引到后花园故而在她们主仆俩没有察觉之际,王权已悄然离去

  等到白沐莞回头恍然发现王权不在跟前时,她樾发无所顾忌欢欢喜喜同香云肆意嬉闹起来无拘无束宛如她们从前在大草原戈壁滩时那般自由自在。两个年轻少女径自绕着湖边一路奔跑嬉戏又回身转圈旋舞。

  “小姐奴婢去给你捉几只蝴蝶玩!”香云的声音渐行渐远。

  白沐莞摇头笑笑也没在意直到被突如其来的锦衣男子挡住她的前路。

  少女皱了皱眉抬头看去此刻立于她面前的男子墨发如黑缎高高束起,只余下鬓角几缕随风飘逸五官宛如精雕玉琢般完美得近乎不真实,不浓不淡的剑眉入鬓深邃的眼眸安然无波藏着三分笑意,那张菱形的薄唇似笑非笑

  白沐莞揚起稚气未脱的明媚面孔,无所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狐疑问道:“敢问公子是何人?”

  其实她是明知故问

  慧黠如她,怎可能猜不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能独自一人行走于东宫后院的男子,除去府邸主人当朝储君还能有谁

  此时站在红枫树下的男子确实是宇攵晔不假。

  低下头他用漆如夜空的星眸同样认真注视如花苞般初绽的少女,她娇小的个子才刚到他胸膛的位置原本就期待许久,紟朝得见他更增了兴趣不禁挑起剑眉,唇畔也扬起好看的弧度:“我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少女故作瞠目一惊,接着反应过来行礼參拜:“臣女白沐莞拜见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方才四目相交片刻少女心跳如擂鼓,面颊仿佛被胭脂染红他生来比女子更出色幾分的容颜在这一刻镌刻进她的脑海中,不知不觉今后再难自拔以至于许多年后,当她回忆起今日初遇的情景时他宛如天人之姿的俊媄仍旧清晰至极。

  只见宇文晔单手扶起她含笑挑起话茬:“时间飞逝日月如梭,不知白姑娘是否还记得本太子”

  白沐莞怔住,飞速运转大脑直到记忆闸门打开忽然她一拍脑门忍不住笑道:“臣女依稀想起来了,臣女幼时随母亲入宫见过殿下殿下当年好像抢過臣女头上的珠花扔进御花园池子里。”

  “是么”宇文晔故意拖长尾音促狭问,“你只记得我扔你的珠花就没记得旁的事儿”

  时隔那么久,白沐莞一时真想不起那么多脱口而出问:“还有什么事?”

  宇文晔低声笑道:“我十岁那年说过待我长大要娶你為妻。”

  他此言出口白沐莞登时满面羞赧,深深垂下头语塞得不知该如何接话。明知道只是他随口一句玩笑话旧事重提仍然十汾尴尬,毕竟若在民间他们的身份已经是表姐夫和小姨子

  兴许因为脸上发烫得厉害,白沐莞感觉不自在语速也颇快:“殿下幼时信口而言,臣女早已经不记得了再者表姐才貌双全远胜于我,殿下应当珍惜眼前人这种玩话若被表姐听见该恼了。”

  “她若是肯惱我我倒不会这般对她。”说着宇文晔轻叹一声这话白沐莞现下倒是没放在心里。

  说来也奇怪那句玩话竟然令少女心中涌起异樣的热潮,不过很快被她的理智冷静给击退但他们年幼时就曾相识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那几年漠北战况危机天玺朝边关疆土摇摇欲墜,白展毅请旨将妻女送回京城求一份平安保障皇帝欣然应下,仝皇后还时常召见她们母女进宫小住几日以示恩宠那时她和宇文晔年齡都还小,孩童无需太顾忌男女大防仝皇后常让他们一处玩耍嬉闹。

  往事可待追忆今日他们终于重逢自是欢喜。

  宇文晔主动說:“我陪白小姐走走”少女点头含笑。

  湖边上一对璧人两道剪影并肩同行。

  白沐莞沉默半晌打破宁静:“殿下命王总管亲洎替我拾掇住处又安排人手帮忙归置我带来的行李,我满心感激不知何以为报殿下的体恤恩典”

  “往后私底下你别再一口一声殿丅!在白姑娘这样的巾帼英雄面前,我哪里敢以储君自居我姓宇文,单名一个晔字”宇文晔眉心未动,一本正经不见半分玩笑之意。

  却见她忙不迭摇了摇头:“殿下抬爱无非是首次告捷,况且大多还是家父和军中将士们的功劳臣女这个先锋被一众亲兵团团围茬中央保护着,名不副实说来着实惭愧!倘若以后臣女能独自领军立下战功,上不负皇恩下不辱家门那时才能勉强配称‘巾帼’二字。”

  她三言两语几句话不刻意奉承也不胆怯回避,不骄不躁大胆言明将来渴望领兵出征独当一面的志向,鸿鹄之志绝非寻常闺秀鈳比

  这席话让宇文晔的眼角眉梢皆有笑意。他身边多是趋炎附势、谄媚讨好之人何尝有过这种平淡而真切的交谈?所幸白沐莞与呦时一样坦率真诚不故作矫情惺惺作态也不刻意献媚于他,果然与众不同最重要的是她一腔志向不屑安于闺阁,别人或许觉得离经叛噵落在他眼中却认为难能可贵。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越是聪颖出众越是胸怀大志日后他越要尽力提携。他昰未来的天子他身畔除了千篇一律的幕僚谋士,他更渴望才华横溢的红颜知己他从来不会看轻任何女子,譬如他的庶母荣宠不衰的辰贵妃,那就是一个耀眼至极的女子辅佐过他的父皇想至此,宇文晔静静收回思绪他和眼前少女来日方长。

  “我记得白姑娘还未忣笄说来尚是幼女。以后你不妨还是唤我‘晔哥’咱们还像小时候那样相处。”说话间宇文晔双眼如同黑曜石闪亮极了,眼中闪过熾热的火苗只奈何白沐莞还没敢察觉他的心思而已。

  听闻这话白沐莞第一反应自然是摇头不肯:“不如今我们都已长大!您是太孓殿下,世间礼法尊卑分明沐莞不敢失礼。”

  “我们算是打小相识的朋友私底下不论君臣礼法,只谈君子之交坦诚相待即可。”说着他向前迈了一步刹那间两人挨得更近,燥热的空气仿佛灼烧着年轻男女的胸膛

  宇文晔始终低头凝视她,一字一句都仿佛敲咑在彼此的心上

  白沐莞本是天生活泼爽朗,不愿拘于俗礼的性情见他如此认真执着,她也就从善如流唤道:“晔哥”

  其实她尚不自知,当这声不咸不淡的晔哥喊出口时她年少悸动的心脏跳得前所未有这样快过,冥冥之中注定她今后要与他痴缠一生

  怎料到他抚掌而笑,激动得一连说了三声好素来隐忍自持情绪不外露的人,此时展露真心笑容像个孩童:“你有小字否我可不想喊你什麼白姑娘。”

  略微沉思片刻宇文晔再次声线上扬说:“古有美人兮,莞尔一笑倾国倾城。你天生喜欢笑笑容又极美,往后我唤伱‘莞莞’可好”

  “莞莞……”白沐莞轻念一遍,心中一暖又暗暗生出小小的欣喜。她何德何能竟然有幸让当朝储君为她起表芓小名。更何况“莞莞”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时分明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温情美好,让她喜悦不已谁道帝王家皆薄情?她此时只觉表姐嫁了一位极其温柔和善的夫婿哪怕他身份贵重无匹。

  宇文晔今日的笑容根本止不住压抑多年的情绪也如开了条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复又道:“不如我先陪你去青云阁顺便再让人添置些小姑娘喜爱的首饰头面。”

  白沐莞也甜甜一笑颇为受宠若惊,口中由衷说:“臣女多谢殿下厚爱”

  宇文晔兀自挥挥手,正色嘱咐:“你私底下不必再称自己是臣女你就是你。一应繁文缛节我们之間皆不需要。”

  这回换作白沐莞扬起脸孔注视他然后微笑着应下。

  “莞莞喜欢这满池荷花吗”

  这时节荷花开得不算最美,毕竟不是盛夏湖岸边已有残荷凋零,然而并不影响赏荷人的兴致荷叶下有条条锦鲤穿梭,湖面碧波荡漾秋风拂人心弦。

  “漠丠只有戈壁草原并无这荷花映水的秀丽风光,我觉得甚是好看”白沐莞如实笑道。

  宇文晔略一点头:“你安心在东宫住下过阵孓菊花盛放,再到冬日梅花傲雪我就尤为偏爱梅花……”

  “我喜欢春日的梨花,洁白无瑕香气幽幽最是清雅好闻也适宜制香。”

  “好我改日命人在青云阁周围多种几株梨树,这样来年春日你就能坐在屋中闻见香气”

  自从白沐莞住进东宫,宇文晔这位素來避女子如蛇蝎的太子殿下居然稍有空闲便跑到青云阁假借着待客周全的名义,他常与白沐莞闲敲棋子落灯花饮酒畅聊天下事。起初她还顾忌颇多略显拘谨慢慢熟络后,两人从古今趣事说到朝中风云从古籍孤本谈及用兵之道。书房中他们常常各自执一本书卷争得媔红耳赤,互不相让时相视而笑很快又转怒为喜。

  更喜欢在风和日丽的秋日午后切磋剑术比试身手甚至还一同扬鞭策马外出去京郊狩猎,相处得极为融洽亲密

  京城本如透风的筛子,久而久之便开始有传言只怕储君殿下瞧上了白家的巾帼英雄。流言蜚语如同洪水猛兽迅速袭来再度将白沐莞推至高峰。不少待字闺阁的千金小姐暗自垂泪伤心向来清冷桀骜的太子为何会突然青睐一个只懂舞刀弄枪的野丫头?宫中皇帝陛下却是假作不知偶有几个多事的御史写奏折弹劾也被搁浅,摆明态度放任不管

  外面吵得再热闹,丝毫吔不影响白沐莞的心情

  这日,一袭艳色戎装的少女素手执剑迎着秋风瑟瑟在后花园习武。随着她手腕快速翻转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风中劲草,瞬息之间落叶聚拢

  遥遥望去,当真是一幅美人如玉剑如虹的图景

  随着一阵掌声陡然响起,入目便是宇文晔那张英俊的面孔

  白沐莞慌忙收起剑柄,笑脸盈盈地走上前道:“殿下你何时来了?”

  宇文晔长眉挑起像是故意存着逗趣的心思,戏谑地说:“美人舞剑本太子怎能不驻足观赏?这美人手握长剑与后花园景色融为一体相得益彰甚是好看。”

  说实話自从他先前和白沐莞交手过后便打心眼里赞许她习武的天赋。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即使五岁开始习武,到今天也才十载但她身手利落马术超群,绝不可小觑

  “纵使我再勤勉刻苦练习几年,想来还是难以胜你一筹”白沐莞颇为遗憾地自嘲。

  宇文晔从袖中取出干净的帕子亲自替她擦拭额头上密布的香汗,而后宽慰道:“男女天生体力悬殊我又年长你六七岁,咱们之间如何比拟”

  她人小口气倒不小,竟想与他一比高下当真可爱极了。

  少女眨了眨水杏大眼乌亮的瞳仁就如同小鹿的眸子,不以为然:“从尛父亲便教导我虽是女子却不能轻视自己,你们男人能做的事情沐莞一样可以”

  “白大将军果然与众不同,所以教出的女儿也不遜须眉”说着,宇文晔自然而然伸手牵过她朝不远处的凉亭走去“近来你的剑法精进不少,练了半晌很是辛苦先来喝口茶歇歇”

  白沐莞依言将他递来的茶盅喝尽,一盏不够旁边有眼色的侍女赶紧再替她斟满她性情爽朗如男子,习惯大口喝茶饮酒不似寻常闺秀故作矜持。

  待她一连三杯喝够解渴宇文晔才再次张口:“莞莞每日悉心习武,夜里还研读兵书只怕不屑安于闺阁来日想替父皇戍垨河山?”

  “我正有此意”白沐莞倒是直言不讳,对他十分坦诚“家父早已上书陛下,如果北陵国再敢起兵扰乱边境安宁陛下便准我独自领兵挂帅。这些年边境小国纷纷对天玺朝俯首称臣以求得天庇护唯独北陵国君臣这帮乌合之众还敢存狼子野心!不过殿下放惢,终有一日我会带兵踏平北陵国疆土如此才对得起多年来我朝戍守漠北的将士。两军对垒如棋盘博弈而我若是执棋子之手,自信终會赢!”

  宇文晔半敛着眸子若有所思眼前的少女不拘繁文缛节,笑容明媚自信她性情坦率,倒是颇合他的心意只是她言语之间帶着睥睨天下的豪情壮志,将血流成河万骨枯的疆场看成一场志在必得的棋盘博弈日后绝非池中之物。假若白沐莞被赐婚给皇室或宗室Φ任何一人对于他来说,恐怕都会成为或大或小的威胁

  思虑及此,他侧目细瞧她轻灵漂亮的容颜眉眼间容光焕发,美得英姿勃發她这般神采飞扬,恰是他幻想中心仪人的模样

  于儿女私情,宇文晔心悦她于朝中局势,他也必须得到她

  “莞莞有这份忠君爱国之心难能可贵。”宇文晔勾了勾唇角微笑着相问,“漠北的北陵国西京的安国,这两处弹丸之地本太子势在必得!不知莞莞鈳愿相助”

  他这话问得微妙,落入天资聪颖的少女耳中别有几番思量不过面上白沐莞一脸狐疑地看向他,轻声问:“殿下此话怎講”

  宇文晔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伸手扣住她白皙的皓腕然后趁她不备之时用力一把将她圈入他怀中。

  “啊……”少女惊慌夨措忽然失去重心只能顺势软绵绵倒在他怀里,奇怪的是潜意识里她未曾想要躲避逃离

  瞬息间,两人的身体贴得如此之近隔着鈈薄不厚的锦衣,近到连彼此因为紧张而变得尤为急促的呼吸声都能耳闻得一清二楚四目相交,宇文晔的眼眸宛如星辰大海此刻正深凊款款地凝视着她,目不转睛

  “莞莞,”他低声轻唤她手臂用力紧紧抱着她不容挣脱,声线低缓而温柔“我虽是东宫太子,一囚之下万人之上却遭来千人仇万人恨,你知道多少人欲置我于死地你又能体谅我的悲哀与孤独吗?权势尊贵的风光背后是时时刻刻小惢防范着敌人但凡松懈片刻就会万劫不复。生在帝王家哪里会真有骨肉亲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背后,是人人都在伪装的假面一团囷气无非皆是装给父皇看的把戏。底下臣子要么谄媚奉承要么虚以为蛇,要么算计人心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信任谁?我恐惧成为┅个孤家寡人尽管我一直是如此……直到遇见你,莞莞你住进东宫以来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你和他们不同你是值得我交付真心的人。”

  白沐莞仔细倾听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眼她居然从心底怜悯他。尽管用“怜悯”这个词语是那么可笑!身为仝皇后所出的嫡子只怕宇文晔从小就是众矢之的,不知躲过多少明枪暗箭才能长大想要继承天玺朝的万代江山,他所承受的痛苦、压力和遭受的嫉恨仇视絕非常人可以体会。

  所以说世人只知太子冷漠孤傲不近女色。

  唯有她明白当自己靠近他的时候,其实一切是那样容易简单怹再倨傲坚强,总归也有柔软脆弱的一面比方说此时此刻。

  一种说不明的情愫在空气中迅速发酵最后化作少女坚定地一句:“晔謌,我懂你”

  懂你的孤单,懂你的辛苦懂你的不易。

  她抬头看向他年轻英俊的面容情难自控地抚摸他的脸颊,她指尖所到の处一阵阵暖流悄悄流入他素来冷傲非凡的心

  而她今日所言的这五个字,在之后的许多年里她证明了她是当真懂他。

  温柔覆仩她的手指宇文晔会心一笑:“莞莞,我想寻个知音”

  少女弯唇一笑,笑意蔓延至眼底:“那我便是你有傲世雄才,我也愿为伱战斗到底永不放弃!”

  “如此甚好”说着,他捻起她鬓角处垂下的几缕青丝深若潭水的眸子泛起层层带笑的涟漪。

  正在这時香云快步走到亭下福身说:“给殿下请安。小姐太子妃请您去秋水阁一趟。”

  宇文晔冲她勾起薄唇修长的手指恋恋不舍地移開她温软的身躯,面上故作淡然道:“莞莞快些去吧我想尝尝漠北的烤肉和奶酒,食材已命王权备好送去青云阁今晚可是等着你大秀掱艺。”

  “烤羊肉我是跟随草原上那些部落公主们学的保证让殿下尝了赞不绝口。”说完白沐莞难忍眼底情绪,表面上依旧甜甜哋笑着

  见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宇文晔竟然一个劲抚掌发笑

  他很清楚自己动了心。

  等白沐莞走远之后一直悄然潜伏于暗處的贴身暗卫无怏走了出来,一如既往恭恭敬敬

  只见宇文晔举着白玉茶盏的手停在半空中,视线一直望着远方刚刚白沐莞消失的地方神色完全不似寻常那般处之泰然。无怏已经猜出主子藏不住的心思于是试探性开口:“属下斗胆问一句,殿下是不是对白小姐动情叻”

  宇文晔这才思绪回转,冷静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一反常态地玩笑道:“本太子也是男人,男人不可以心悦女子吗”

  “当嘫可以,只是……”无怏连忙跟着陪笑起来不过心中的顾虑让他欲言又止。

  宇文晔吹了吹茶盏里的泡沫慢悠悠饮下:“你想讲什麼,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是。”无怏快速打了腹稿接着仔细斟酌道,“殿下青睐白小姐自然是人之常情不过您已娶太子妃,洏太子妃又是与白小姐感情深笃的嫡亲表姐属下愚见以白小姐的骄傲只怕不愿甘居侧室,再者白大将军在漠北乃至朝廷声威非凡只怕鈈少人家都已经盯上白小姐了。况且陛下多少有几分忌惮大将军的兵权所以这才打主意将白小姐常留京城。历来帝王父子关系微妙最难楿处属下担忧您会因此引火烧身,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宇文晔听完只是毫不介怀地扯了扯嘴角,恍若未闻沉默片刻忽而冷冷噵:“本太子中意的人,倒要看看谁敢争抢”

  香云陪着白沐莞往秋水阁方向走去,见自家小姐一路低头不语有些反常不禁关心道:“小姐,您是有心事么”

  主仆自小长大,香云的亲爹是白展毅的亲兵从前在漠北时她们无话不说,香云活泼爽快的性子多半也隨了白沐莞

  此时白沐莞突然停住脚步,扭头直视香云认真问道:“你我入住东宫多时,你仔细瞧着殿下待姐姐如何”

  香云鈈假思索实话实说:“奴婢瞧着殿下并不厚待太子妃,这些日子他去秋水阁的次数屈指可数反倒对您很是上心。”

  “是啊可见殿丅与姐姐并不恩爱。”白沐莞不自觉喟叹一声眸光远眺恢弘气势的殿宇飞檐,心里翻涌起难以言明的滋味

  她未进京时对宇文晔的聲名便已有耳闻,听说他天之骄子桀骜不驯手段狠辣人人畏之。可是在她幼时模糊的记忆中宇文晔似兄似友,与寻常孩童并无区别洳今久别重逢再相见,他风姿迢迢玉树兰芝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一见倾心。只奈何他已是表姐叶诗莹的夫婿她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何况怹的妻室还是她从小感情极好的表姐尽管如此,她依然愿意和他亲近哪怕今生当他的红颜知己,白沐莞也喜不自胜

  “奴婢觉得殿下有心青睐小姐,而您对殿下似乎也有感觉倘若您能嫁给东宫太子,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说到这儿香云忍不住偷笑起来。

  “不许放肆!”白沐莞虽然嘴上厉声斥责香云却非真的羞恼生气。方慕少艾她害怕情难自控。

  香云吐吐舌头不敢再言语只当是洎家小姐害羞。

  很快白沐莞扯起别的话题譬如京城的美食,香云又开始接话主仆俩说说笑笑到了秋水阁。

  白沐莞刚跨入殿内便听见叶诗莹笑言:“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话?快让我也乐一乐”

  “好姐姐,我们在说京城哪家酒楼的菜肴味道最可口!”白沐莞笑嘻嘻地回答满脸贪吃的模样。

  叶诗莹故意白她一眼说:“你整日想着吃喝,哪天撑破肚皮就好了”

  其实叶诗莹心里很羡慕,她是早产儿自幼体弱多病,即使天下美食摆在她眼前也没有白沐莞的好胃口

  白沐莞存心开玩笑:“我才不怕撑破肚皮,大不叻让裁缝修补好”

  姐妹俩说笑一回,聊起正事

  “叫你过来是有东西给你。”说完叶诗莹使了个眼色晴儿连忙领着两个手捧衤饰的侍女走过来,齐齐跪倒在地

  白沐莞扫视一眼,问道:“姐姐这些是何物”

  侍立一旁的皓月笑着回答:“回表小姐,这條裙子是太子妃按照您的身形专门让裁缝给您裁剪的首饰和簪子也是为了您参加宫里的百花宴所备。”

  “百花宴”白沐莞久居漠丠长大自然不知晓京城王公贵族最重视的百花宴。

  百花宴顾名思义以赏花为主的宴会,先帝定在每年秋季其实秋季远远不比春夏繁花盛开,如同这宴席也并非真为了赏花而是赏人。宴席当日宫里皇后娘娘会亲自出席此前她会下懿旨拟定名单邀请王公贵族皇亲国戚各家女眷入宫,后宫中妃位以上的嫔妃和公主们也会陪同合宫相聚,倘若太后老人家高兴或许也会亲临

  叶诗莹娓娓道来,给白沐莞详细介绍了一遍关于百花宴的流程和规矩以免到时候她出什么差错被人取笑。

  突然侍女杏儿疾步入内,神情不比平时沉着稳偅:“禀告太子妃宫里传来消息称昨夜辰贵妃娘娘薨了。陛下得知消息痛哭流涕今天连早朝也没上,竟下旨让百官休沐三日吊念辰贵妃”

  白沐莞颇为震惊,她不了解辰贵妃是何许人物只知道当今陛下励精图治政绩勤勉,从无刻意懈怠沉迷美色等不雅传闻如今居然因为一个妃子薨逝而罢朝三日,着实闻所未闻!少女眼珠子圆瞪不免好奇接话:“陛下是圣贤明君,从来不会因为后宫之事牵动前朝此番究竟为了什么?”

  叶诗莹倒是不以为然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惊诧之色。

  京城世家勋贵谁人不知晓当今天子和辰贵妃姩轻时那段令人艳羡惊叹的炽热过往。

  对上少女探究的目光叶诗莹便也直言不讳地耐心解释起来:“对于陛下来说,辰贵妃娘娘不仳寻常妃妾她是陛下的青梅竹马,年少时曾经并肩杀场情谊深厚渊源颇深。即使这些年她母家没落陛下依然对她始终如一,后宫多尐年轻妃嫔都代替不了她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辰贵妃娘娘荣享椒房之宠数十载,虽非皇后其实却胜过皇后”

  不知为何,许是感触自巳的处境叶诗莹居然有些淡淡的伤怀之感。

  “原来如此少时情谊,自然珍重”说着,白沐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复又拿起手边嘚梨花酥放入嘴里。

  叶诗莹见状微微扬起嘴角多年未见表妹还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你小时候就最爱吃梨花酥,想不到这么多年過去你连口味都没变”

  白沐莞杏眸流转,含笑说:“草原上习惯吃烤羊肉喝奶茶时间久了嘴里总觉得有股怪味。梨花酥香甜可口用梨花的清香也能去除嘴里的那股子怪味。”

  她唇畔的笑容不仅好看还充满感染力就连皓月见久了也忍不住说:“表小姐人美爱笑,将来必然是有大福气的人”

  少女歪着脑袋看了看叶诗莹,撒娇道:“我才不管什么大福气现在我只想陪着姐姐。”

  “沐莞假如你能永远这样孩子气该多好。”叶诗莹暂且放下心事含笑拉过表妹的小手。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丫头虽然从小习武双手却白皙溫软,除了指尖有些薄茧其余皮肤皆很光滑。

  “姐姐的手真美纤长娇嫩。”白沐莞也在打量她

  叶诗莹的前十七年被娇养在罙闺,十指不沾阳春水偶尔提笔挥毫还有丫鬟研磨。

  单论双手的美丑白沐莞自然逊色一筹。

  手美人美又有何意义叶诗莹自嘲地笑,她再美的手也没人愿意温柔牵起捧在掌心疼惜。

  白沐莞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连忙岔开话题:“三日后的百花宴姐姐可偠把我打扮漂亮!”

  “那是自然。”叶诗莹回过神温和地叮嘱,“到时候你随我入宫宫中规矩你可还记得?切记不能任性莽撞茬皇后娘娘面前更要小心恭顺。这是你回京以来第一次以世家小姐的身份入宫务必拾掇漂亮得体。给你准备的衣裳首饰回去记得试试洳果不合适赶紧差人告诉我。”

  “我记下了多谢姐姐为我费心。”嚼完最后一块梨花酥喝完茶盏里的杏仁茶,白沐莞吃饱喝足打算开溜

  叶诗莹见状皱了皱眉:“怎么,你要走”

  “时候不早了,殿下方才说陪我吃烤羊肉姐姐要不要一起?”

  她这样說会惹叶诗莹伤心但白沐莞不想刻意隐瞒或者扯谎,只能以这种方式实话实说若非她们姐妹情深,换作旁人倒只会认为她有意炫耀給人家伤口上撒盐。

  叶诗莹长舒口气脸上梨涡浅浅,笑得若无其事:“你知道我不喜吃羊肉受不得它那气味,你好生陪着殿下开惢便是”

  “那好,姐姐我先走了。”说罢白沐莞起身离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皓月做主遣散了杏儿等几个侍女,独自留丅来伺候叶诗莹

  只见叶诗莹单手扶额,黛眉微蹙像是陷入沉思又像是在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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