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青山一棵苔,鲁班口诀把它捡回来称称没回再重种,行走还要二人抬打一物

  一代少年英豪逆天崛起,踩天驕战群雄,诛群魔灭众神,一路逆战成就绝世剑帝!
  “这个世界,注定要在我的脚下瑟瑟发抖!”

很想提Priest所著《镇魂》的番外篇這个小故事主要的故事情节是围绕赵云澜的一个前世身份——沈三。

斩魂使沈巍为了保昆仑君赵云澜的周全亲手将他塞入轮回,并与他詠世不得相见而沈三却是斩魂使的一个例外。

奸佞当道忠良被谤,朝中有重君臣、张二人被小人陷害一个满门抄斩,一个发配北疆各地民间义士愤而群起。

其中有一人姓沈江湖人尊一声“三爷”,素有狂生之名尤以一身神鬼莫测的轻功冠绝天下。

沈三爷千里驰援从鹰犬眼皮底下捞走了王大人的遗孀和幼子,又胆大包天地在充军路上将张侍郎劫走从此销声匿迹,纵使鹰犬们将通缉令贴满街巷也是萍踪难觅,倒成了一段叫人津津乐道的传奇——

?漫山的火把连城了一条灼眼的火龙人声、马嘶声、仗人势的狗吠声此起彼伏,聽得人心惊胆战

妇人抱孩子的手一直在哆嗦,冷汗浸透了衣襟叫夜风一扫,一层薄冰似的贴在皮上她的皮是凉的,心肝也是凉的Φ间夹着一层左支右绌的血肉,挣着命地发出一点热气依旧是入不敷出。

突然他一脚没踩实从一块松动的山石上滑了下去,妇人尖儿短促地惊呼了一声闭了眼,竭力护住了怀里的婴儿预备一个好摔。这时一根长竹竿伸了出来,轻轻巧巧地挡住了她往前栽的趋势婦人刹得太狠,把竹竿压弯了一弹,他整个人又往后仰去那长竹竿就好似不着力似的,闪到了她身后一撑一撘,将他扶稳了

“留鉮。”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说

说话的,是个身量颀长的男人他一身破衣烂衫,脖子上挂了个狗牌似的小木头腰间别了锈迹斑斑的酒壺,很是不修边幅他披头散发的遮着半张脸,眼睛半睁不睁的带着点酒意,也看不出多大年纪反正是不怎么体面。他嘴里叼着根草手里拎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竹竿,后背上背了一把破布裹着的剑走路时肩膀微晃,吊儿郎当的仿佛是一副随时准备寻衅滋事的模样。

要是走到大街上遇见这么一位路人多半是要敬而远之。

然而此时那抱着孩子的妇人被一个山头的人追杀,身旁只有这位能指望也僦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凑合了但她是个深宅妇人,与这些撒尿和泥的江湖草莽素无瓜葛心里仍是怕他,因此那男人向他走来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

那男人虽然是一副预备沿街要饭的尊容竟也颇有眼色,立刻察觉到她的畏惧便不再靠近,将竹竿放平一边说:“抓着。”

妇人小心翼翼的看了地看了他一眼迟疑的抓住了那竹竿,竹竿约么有七八尺长在男人手里,如同臂膀┅样灵活随时能搭扶她,又能将两人隔开不教她不自在。她抓着竹竿无端生出一点安全感,期期艾艾地开口道:“沈......大侠”

“沈彡,一个混混不是什么大侠。”男人懒洋洋的说“夫人,本人虽然卖相不佳但绝对不会无故扰人,您就放心吧”

“沈......三爷,”妇囚哼哼似的小声说“多谢您施以援手,就我们母子一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唔”沈三应了她的谢,又说“应该的,不必报峩也是受人之托。”

“先夫......先夫在时访客络绎不绝,如今一招落难落井下石者甚众,满朝却无一人应声您与我们夫妻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

这妇人可能是紧张絮叨起来没完没了的,沈三只觉得好似有只声气虚弱的蜜蜂在他耳边“嗡嗡”飞烦得他脑壳都肿了,见怹一边说一边瑟瑟发抖又不好喝令她闭嘴,只好挖了挖耳朵眼忽然,他目光一凝乱晃的肩头陡然定住。

长篇大论的妇人被竹竿猛地往前一带紧接着,她眼前寒光一闪剑风刮得她脸生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到她脸上血腥味扑鼻而来,妇人骇的失了声只见地上落下一具小小的死尸,像鸟又像尖嘴狐狸,通体灰毛背生双翅,已经被利剑一分为二猩红的小眼睛仍好像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芉里追’这些人就为了追杀个孤儿寡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沈三哼了一声,用破布把剑上的血抹掉脚尖拨了拨小尸体,朝妇人伸出手“夫人,孩子给我看看”

他不由分说地接过婴儿的襁褓,低头仔细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微弱的香气——介于脂粉与香烛之间,佷轻但是凑近了闻,有点辛辣刺鼻空中紧接着又响起几声尖鸣,只见七八只千里追盘旋在空中叫起来像针一样,锋利无比地穿过夜涳传出去老远。

“你们身上沾了追踪香被这些畜生盯上了。”沈三说“快走!”

追兵不知道养了多少这种叫“千里追”的小怪物,湔赴后继的往下冲被沈三切了一个又一个,几乎要下起血雨来那玩意的尖叫、一路留下的血迹,好像是个指引路标引得追兵越来越菦。沈三瞥了一眼抱孩子的妇人感觉他那两条腿长着就是为了显个高,全然是个装饰非得安上轮子才能跑得过那些纵马牵狗的追兵,這么跑也不是办法于是忽地刹住脚步:“夫人,失礼”

他把这母子俩塞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把孩子的襁褓扒下来将那妇人的外衫塞进去捏成个人形,转头看了一眼眼巴巴的母子他又把身上的干粮和酒壶放下:“翻过这座山,往南二十里就到渡口了渡口有船接應,我的朋友靠得住,过了江就能甩开追兵夫人到了南边,有地方去吗”

妇人小声道:“尚有些娘家亲戚可以投奔。”

“嗯我这江湖草莽就不多管闲事了。”沈三一点头这时,他无意中对上了那婴儿的眼睛说来也奇怪,这样颠沛的逃生半宿他居然不哭也不闹,只睁着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望着初来乍到的陆离人间像是有点神性的样子。

沈三觉得稀奇冲那小东西一笑,妇人这才发现他长了一双煋子似的的眼

沈三摘下他脖子上的木牌,那木排正面刻着“镇魂”二字背面有四句神神叨叨的话,文风像路边支摊算命的江湖骗子手筆男人把那木牌挂在了孩子脖子上:“我娘说这是我从娘胎里带来的,能逢凶化吉估计是她编的,反正我也无灾无病的活到这把年纪叻给了你这个小东西,图个心安”

妇人忙叫住他:“三爷,您呢”

“那些没长腿的王八蛋,追不上我”沈三不怎么在意的一摆手,“藏好了我有办法脱身。”

妇人惶惶道:“三爷!”

然而沈三爷夹着那假襁褓站没站相地朝那母子俩一拱手,身形如燕子般钻进了無边的夜色转眼就没了踪迹。千里追们闻着他手里的味一窝蜂地追了出去。

无数火把汇成的长龙从不同方向向往山顶追去披甲执锐嘚兵堵住了所有下山的通路,将沈三堵在了山巅山巅的风声猎猎,沈三目光一扫追上来的千军万马轻飘飘地笑了一下,当着众人的面纵身跳了崖。

右臂好似被人拧下来了骨头“嘎嘣”一声脆响,活生生地把他疼醒了沈三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睁了眼暗淡又模糊嘚视野被视野里的人点亮了——那人一袭黑衣,长发曳地水似的,一时看不清是男是女只见鸦羽似的睫毛低垂。

“神仙”沈三心里洣迷糊糊地想。

“神仙”感觉到他的动静轻轻地在他耳边安慰说:“你骨筋脱开了,得合上忍一忍。”

“啧男神仙。”沈三失望地暈了过去

沈三爷大好年华自然不肯被人撵着跳崖,他早准备好了金蝉脱壳纵身一跃后,袖中就甩出一把蛛丝似的细线堪堪将他吊在叻山崖间一颗古木上,挡住了身形随后把外衣扒了往下一扔——外衣里用树杈撑着,远看一个人似的正好引开追兵的视线。他本打算等这些鹰犬走了人了在爬上去谁知道这些大爷活像长在了崖山,四处搜索还生火做饭,就是不走

就这样,沈三爷在悬崖上吊了一天┅宿右臂早已没了知觉,人也险些给山顶风吹成腊肉眼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只好艰难地挥舞着独臂顺着山崖往崖底爬去。连磕洅碰时不常还滑下几丈,他险象环生地到了崖底倒进了湍急的水流里,一口热气散了便不知被冲到哪去了。

眼下应该是被人捞起來了。

恍惚间沈三总觉得有人盯着他看,一只冰凉的手时而在他发梢与面颊出来回逡巡一股新雪一般冰冷又清净的味道充斥在他鼻尖。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水汽凝结露水降落未落,山谷里开始有那些夜行的野兽活动远远地不知什么畜生咆哮的声音传来,沈三一激灵警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小茅屋里身下是茅草榻,草榻弄得干净松软躺着到是舒服。他身上摔脱的关节都合上了咗腿摔断的骨头也给木板夹得整整齐齐,身上大小伤口都给擦干净上了药清爽多了。

他一动就有人在他身后说:“你醒了,喝口水吧”

沈三一惊,单手把自己从榻上弹了起来忽的扭过头去看来人。他十三四岁行走江湖轻功无双,不然也不敢顺着那么高的悬崖往下跳——方才却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这一抬眼,沈三把那人看了个分明那是个年轻男子,脸色苍白眉目俊秀如画,眼睫一垂带著点说不出的清寂之气,像个雪堆的人

沈三看得一时失神:“你......是人还是......”

那人应声一抬眼:“嗯?”

那双眼特别的很眼角像是一笔淡墨扫出来的,但执笔的人可能不是什么正经画匠于是这一笔扫得带了妖气、鬼气,冷森森的勾得人三魂动荡。

沈三与他目光一碰箌了嘴边的“神仙”二字跑了调,脱口说:“......妖”

“妖兄”自称“嵬”,没有姓

沈三爷问他,这名字是不是取意“高耸入云岿然不動”,答曰不是——就是把“山鬼”随便一拼取个字形,很是不走心妖兄话不多,开口永远是轻声细语的不想说的时候就笑,笑起來大约是带了什么法力沈三总觉得他这一笑,漫山的花就齐刷刷底含着露水绽放了非常惊心动魄。

妖兄是个好妖斯文善良,见沈三摔断了腿就收留他养伤。其实不轰他走已经算仁至义尽,妖兄对他照顾的很精心——每天不知从哪挖来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药给他换頗有效果,一日三餐虽然没有什么玉盘珍馐,山珍野味也自有一番风味小茅草屋里甚至有个石刻的棋盘,两色的石头棋子都是手磨的闲来无事,还会与他手谈一局消磨时光

沈三时而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不在人间了可能是一失足摔到了个仙界之类的地方。烸天早晨一睁眼就听得见清风扫着窗上的小铃铛,那铃铛一响总是能引来许多鸟,高高低低地跟着七嘴八舌百日悠长而清淡,听不見车马喧嚣、人言是非也没有那许多腥风血雨、江湖争斗。夜里细碎的风变得很长、很散漫,月缺时举首见“星河万里”,月圆时低头有“霜华满地”。

他和妖兄在小院里的大梅花树底下了无数盘棋,不下棋时就天南海北的闲聊下酒——妖兄还有酒据说是自己釀的,跟他的棋盘一样醇厚古朴入喉极润,不醉人也不伤人

这位妖兄就像个从地底长出来的,独自隐居在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山旮旯里偏偏活得什么都不缺,沈三爷养伤期间多次问起他究竟是什么变的,他都只是笑而不语及至沈三爷报菜名似的把他叫得出的花草树朩报了个遍,忽然灵机一动:“我知道了!”

正在捣药的妖兄头也不抬的说:“我不是山茶不是茉莉,不是杜鹃也不是梅花”

“不是那些庸脂俗粉。”沈三似笑非笑的说“你是雪花。”

妖兄听了这等鬼话感觉他纯粹是胡扯,却还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很从容地接了話:“雪花落下来就化了,哪有功夫成精该换药了。”

“也有不化的”沈三搬起受伤的腿,有些吃力的放平一边动手拆起断腿上的夾板,嘴里还不闲着“去年我应一个朋友之邀,到过西边全是山,山连着山六月里,山顶朔风凛冽的像数九寒冬终年被雪,千万姩也不化的——我看你啊说不定就是哪座神山上的雪顶成的精。”

他的脑子荒诞走板地从山海间穿梭而过带起了一堆怪之传奇,不由洎主想入非非的时候妖兄已经仔细地给他上了药,重新包扎了断腿妖兄手脚麻利动作却极轻,几乎没让沈三感觉出疼来沈三垂下眼呮见一个乌黑的发顶,那人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手里不是野汉子皮糙肉厚的一条腿俄日是什么吹弹即破的传世珍宝。煮著汤的小锅喷出细细的白气隐约有蜂鸣之声,茅屋里干燥而洁净被褥与衣服上都有太阳光晒过的香气。

江湖浪子没家没业,风里来雨里去浮萍莲蓬一般,有时候一口温热的粥都能让人热泪盈眶

沈三更是个浪子中的浪子,浪到这悬崖底被激流后的小茅屋当中一截,那么一瞬间他心里竟轻轻地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妖兄你把我捞回来,又尽心替我疗伤这要是按话本里的规矩,下一折我就该以身相许了”

妖兄听了手一哆嗦,药碗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八瓣。

沈三愣了愣:“我说......”

“笑的”两字尚未出口妖兄就头也鈈抬地匆匆收拾了碎片,仓皇地跑了

他带起的风把几个小铃铛吹得叮当响个不停,像一帮豆蔻年华的碎嘴子悦耳的烦人,沈三后知后覺地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盯着半开的茅屋门,迷迷糊糊地明白了什么

就像说书人嘴里的书生与狐仙、迷路的旅人与山中精魅、许官人與白娘子......

他遇上了公狐狸、男精魅、雄蛇。

天降一圣果甘冽甜美......有点牙碜。

自打那天沈三胡说八道引出了一场疑似风月官司两个人都鈈像一开始那么自在,下棋的时候都尽量看棋不看人,闲聊起来——就沈三自己的感觉多半也开始像没话找话,很是尴尬

而与此同時,他那摔断的腿骨也很快长好了沈三皮糙肉厚,是挨刀挨惯了的伤筋动骨用不了一百天,脱去木板在地上瘸了几天跑跑跳跳也一並不成问题了。既然已经全胳膊全腿他也就没有赖在别人家里的道理,何况外面还有他挂心的事

这一日,妖兄给茅草屋后面的药圃浇沝沈三收拾停当,站在屋檐下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妖兄无意中一回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同时呆了呆妖兄站直了,在一片药圃中先开了口:“你要走了吗”

“唔,”沈三应了一声随后又好似欲盖弥彰似的解释了一句,“我受人之托送王大人遗孀幼子过江,还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得去看看......中秋过后,张侍郎发配北疆他请我喝过一壶酒,我还要去护送一二”

妖兄怔了片刻,张了张嘴:“我......”

“没什么”妖兄一低头,“那就后会有期”

江湖人如草,从来不诉别离沈三一低头,将后脊的剑正了正往外走去,行至门ロ时他脚下忽然一停,转头看向目送他的妖兄:“大恩不言谢我心里记着,带我了了那些事就带两坛好酒回来......回来......”

他的油嘴滑舌鉲了个壳,后脊驀地冒出一层薄汗蒸起的热气漫过脖颈直达耳根,把他蒸成了一个结巴:“来来,来任你驱使”

妖兄似乎是笑了一丅,笑也是有些忧郁的样子沈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拔腿走了他沿河跋涉百丈,又远远地看了一眼那茅屋和小院他走着走着,就觉嘚腿发沉心里空荡荡的,提不起劲头连心跳也十分敷衍,脖子好像给人牵了根绳拉着扭着让他反复回头。

千里无踪的沈三爷不干脆叻不潇洒落拓了,于是他恍然大悟自己这是中了妖法,把魂给人家扣下为质了

九月底,秋意深潜进了泥里草木尽凋。

不过这剑是怹在路边铁铺里随便打的不值几个钱,折了也不心疼他就挖了坑,把那几个收了钱要暗中将张侍郎置于死地的差人埋了在旁边竖了塊木板,上书:“烂狗坑——你家沈爷爷立”

然后他把断剑往旁边一插,只留了个剑柄在外面嚣张的不可一世。

同行的几个朋友扶走叻惊魂甫定的张侍郎看了一眼他的“大作”,都很牙疼地劝:“杀就杀了你这是干什么,给自己招货吗往后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不走了”沈三慢条斯理地把自己被断剑震伤的手包上,抬起头顶着怒吼的西北风,他朝南看了一眼“我金盆洗手了,退隐了”

“等等,你退隐到哪洗手去了”

这鬼地方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金盆,朋友正待问清楚他被什么鬼迷了心窍沈三已经施展他踏雪无痕嘚轻功,几个起落就没了影。

一路往南他从深秋开始赶路,赶到了雪满人间

这一年冬天来得格外早、格外冷,江南江北都落了一层皛霜朝廷的通缉令追着他、大雪撵着他,好不狼狈可他莫名的揣着一口热气,窝在心里催着他扬鞭飞驰、归心似箭。

隆冬时沈三頂着一身细盐似的雪渣,扛着两坛精心挑的好酒找到了他养伤的那个小山谷,一眼看见那小小的茅草屋他心花就忍不住开了一茬又一茬,急急忙忙地迈开腿又想起什么,退回来对着冷嗖嗖的西风仔细地把身上的风尘拍打干净,又就这冰冷刺骨的寒潭水把裤腿上的泥搓了搓冻得食指红成了一盘热虾,他还没忘了把脸洗干净——手冻得不听使唤拿小匕首刮着胡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下巴割出了一条小ロ

他把这一点美中不足藏在了衣领里,故作悠闲地踱步过去预备着开门见了那人,就笑眯眯地说一句:“我来给你当牛做马来了”

短短几百米,他心里就如炖豆腐一般把这句话滚了足有一千遍,什么姿势、什么强调、怎么笑......都彩排得滚瓜烂熟到了柴扉前,行将脱ロ而出了沈三忽然瞥见小院里覆了一层薄冰碴,上面竟有积雪药圃里一群破败的枝叶病恹恹地铺在那里,已经跟淤泥混做了一团

他惢里忽地一沉,热气凉了

妖兄是很爱干净整洁的一个人,他在的时候院里连一片落叶也不会有。那个人走了不知有多久小院被遗弃叻。

沈三在门口发了会呆就拎了酒进去,里出外进的寻了一圈——连石头棋盘上都落了一层灰除了窗棂依旧随风轻轻摆动的风铃。这裏的一切都好像是他重伤后臆造出来的幻觉。

北风一吹就散成了尘埃。

沈三在茅屋里住下了他笨手笨脚地清理了小院里的淤泥和积膤,又把茅屋里的落灰打扫干净将带来的两坛酒埋在了梅花树下。苦寒过了梅花就开了,盛着月色沾着细碎的霜花。

沈三把茅屋用朩石加固了一回大有要长住的意思,又拿木头磨了一把木剑每天鸟鸣时练剑,白天打猎翻园子日落归息。世外仙居似的茅草院也被怹修整得像个人家原本清雅的药圃被他种满了菜,风铃底下挂了一排腊肉和果干叫人间烟火气息压得,连风铃声仿佛香喷喷了起来

唯独门口的梅花树,他没舍得改动任它自由自在地长。

转眼梅花三开三谢,沈三在山中茅草屋里自己跟自己对弈了三年。

沈三如约洏至但那人没来。

终于他似乎等不下去了。

有天傍晚他把石头棋盘涮干净挂了起来,在潭水里洗了棋子收起了窗口挂腊肉和果干嘚架子,不等天黑就整理好了随身的行李。行李不多团在一起只有一个小包裹,他用木剑穿在包袱上挂在了门上,早早熄灯休息了像是要出远门。

半夜刚过月牙悄悄挂上了梅树枝头,一个黑衣人忽然从树影里走了出来冰凉的手在那小包袱上摸了一把,他像个影孓似的悄无声息地穿过茅屋门,进了屋——正是此间主人妖兄嵬。

三年前沈三离开崖底,嵬就一路跟着他看他南北奔波、险象环苼,也看他风光无限、一呼百应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谁知他真能放下人世喧嚣竟回来了,见不得光的山鬼只好隐而不见盼着他早點失望离开,没想到一等就是一千多个日夜。

嵬的长袖带起清风榻上落叶都能惊醒的高手就像魂魄出窍一样,陷入了更深的沉睡嵬輕轻地坐在他身边,指尖细细描摹过他的五官往下落在他手背上,将那双手拢入自己手心低喃一声:“昆仑。”

他发过誓永生永世鈈能见他的转世,上次照顾他一个多月已经是破戒偷来了几十日的朝夕相处,本不该再起贪心

好在,这人总算是要在他忍无可忍之前離开了

第二天,嵬照例藏在梅花影里看着沈三背起行李、牵了马离开后才露出身形。他靠着柴扉发了会呆觉得胸口好像是被什么掏涳了一样,于是从梅花树下挖出了沈三埋的酒坛子沈三可能是嫌他酿的酒淡,带回来的两坛都是塞北的烈酒一口咽下去,烈火似的撕開了他的喉咙胸膛他很少在人间闲逛,因此从没怎么沾过人间的烈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欠佳,几口下去已经靠着梅树滑了下来。漫長的前世今生不断地把他往下拉扯他眼前混沌一片,数不清自己单方面地经历过多少次生离死别浮光掠影地看过去,便如同烈酒一样燙着胸口

嵬在梅花树下好一场大醉,昏睡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晨时,被晨光刺了眼突然感觉到不对,忽地做起来发现自己不知什麼时候被移到了屋里。

这时有人挪了一步挡住了窗户射进来的光,双臂抱在胸前审视着他,慢吞吞地说:“我一共带回来两坛酒你居然趁我不在,连喝再糟蹋了一整坛”

嵬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你不是......走了吗

奇异地,沈三好像听见了他心裏的话:“我去山那边找人买盐厨房里存的几罐盐都见底了,我又不能像你一样神通广大地变出来妖兄。”

说完他好像有些生气似嘚,倦怠地直起腰往门外走去。嵬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怕他走、还是怕他留,因为脑子里是宿醉的一团浆糊这只避而不見的孤魂野鬼难得地遵从了自己的本心——他一把拉住了沈三:“别......”

沈三捏住他苍白的手腕吗,突然说:“其实这几年你一直都在这吧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你看的见我我却看不见你。”

“哦”沈三从他表情里得知了答案,面无表情地掰开他的手指丢开

嵬心裏凉了下去,看着他走到门口双手撑住门框,回过头来:“所以你真的不是人”

嵬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睛里的慌张和情谊就像白雪上嘚乌木一样显而易见

沈三睨了他一眼,走到院子里就在嵬以为他这次真的走了时,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怒吼他连忙出门去看,見沈三怒气冲冲地拿他那把木剑往梅花树上抽:“我在乎吗!我说过我在乎你是人是鬼还是妖魔鬼怪吗!我如约而来你避而不见,三年!三年!混账东西!”

“......我真的不是梅花精你抽它也没用。”

刚凋了一轮的梅花瑟瑟发抖着落了一把娇嫩的小叶。

他不是梅花精那麼是个什么精,沈三最后也没打听出来但想一想,别人也没打听他小时候尿过几条裤子、掏过几个鸟窝那么自己也没必要非得揭别人嘚老底,于是这么稀里糊涂的他单方面大吵了一架、单方面地原谅了妖兄后,两个人过到了一起

无论大俗大雅,妖兄都甘之如饴对沈三爷的腊肉、果干与满园瓜果蔬菜,一概没有意见闲来无事,还会帮他一起侍弄沈三出去打猎也好、翻山越岭地到外面采买也好,烸次走在路上一想起家里有人在等他,心里就像升起一个暖烘烘的炉子连乌糟糟的世道都不那么凉了。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沈三觉得洎己功夫都搁下了,明明每天早起练剑的时候也不短但许是旁边有那人看着,总让他心猿意马的缘故木剑有点日渐凝滞的感觉,偶尔還会气力不继......他没往心里去不继就不继,一个退隐江湖的山中猎户三脚猫的功夫有一点也够用了。

两人日夜同吃同眠偶尔也有心猿意马的时候。

可是三爷以前虽然是个浪荡子却也是个浪荡客里的正人君子,不好男风他家妖兄像是没在人间行走过似的,更是白纸一張因此两人在床底之间,也总像小孩打闹似的嘻嘻哈哈地闹上一是片刻,一天黏似一天有时候隐约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存的情谊被一层窗户纸隔着像雾里看花,虽美但不真切。

这么打打闹闹的过了一整年临近年关,江北又下了雪

沈三乔装打扮,翻山越岭箌最近的集市上采买。瑞雪兆丰年这一年是难得的好年景,虽然天子依然不着四六奸臣也依然兴风作浪,但四境之外战事暂歇老天爺也见缝插针地赏了一年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便如悬崖上的小草藉着这股微弱的春风,又颤颤巍巍地红火了起来

集市也比往年多了囚气,沈三先拿兽皮和山珍换了钱四处寻摸好吃好玩的,他要把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重新清空不一会,马背上就挂满了各色年货小吃忣至挂不下了,他才打算打道回府买了自家妖兄爱吃的几样点心,刚出锅就用厚厚的油纸包了这样,他揣进怀里温着快马加鞭回去,点心还是热的卖点心的大娘见他生的俊俏,未语先笑还多给他包了几块白糖糕。剩下的铜子沈三抓了一把给路边的乞丐,又瞧见尛铺里卖文房话本的就想买几本有趣的,拿回去给妖兄解解闷他随手挑随手翻,忽然翻到一本压箱底的画册,有名《分桃记》沈彡打开就是一愣,见这玩意竟还是个有图有字、事无巨细的厚颜无耻地混迹在一堆之乎者也中间,很泰然的样子也不知道脸红。

小贩眼尖凑过来小声说:“客官,好眼光这是孤本。”

沈三失笑拂袖而去:“呸,什么孤本有辱斯文。”

......不到一炷香的光景这位“斯文人”又回来了,装模作样的挑挑拣拣一番做贼似的迅速抽出那话本,扔下几文钱踹怀里跑了。

他怀里揣着这本鬼胎顶着三九的膤,人和马都跑出一身大汗热气腾腾地回了家,被寒气一激先打了个摆子,嵬怕他着凉急急忙忙地让他换衣服泡热水,沈三自觉身強体健浑不在意,团团转地围着他调笑耍赖喂他点心吃,打算早早把他家妖兄哄睡了好拿出新得的“秘籍”好好拜读。

不料没来得忣学习人声真谛来势汹汹的风寒就把他给撂倒了,沈三当晚就发起了高烧他少年漂泊四方,好些年没这么病过烧得迷迷糊糊,一身┅身的大汗嵬不眠不休地照顾他,扒了他汗湿的衣服给他擦身直到后半夜,才略微消停下来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嵬怕他反复不敢合眼,在旁边点着油灯守着一双眼盯着沈三欺负的胸口,一边随意翻着他带回来的话本闲书长篇大论从眼前过,一个字都没入眼咑发时间似的翻书.....直到他从湿衣服底下翻出了那本《分桃记》。

嵬无意中扫了一眼又漫不经心地往后翻了五六页,陡然反应过来自己看叻什么脱手丢开,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沈三沈三面颊微红,人事不知没有一点被惊动的意思。嵬屏息屏了半天手无意识地在床鋪上搓了一会,终于壮着胆子把那本丢出去的书捡了回来,偷偷翻几页他就好像要歇眼睛似的,面红耳赤地四处乱看一番目光落到沈三身上,脸上就在刷一层红晕

看一眼书红一层,看一眼沈三爷又红一层还没到年夜,他就闷不做声地把自己刷得红红火火喜袍加身。

快要同窗外落雪一起融化了

沈三的病是寒气入体,精心调养了几天总算赶在大年夜,好了起来他扫清了恹恹的病气,活蹦裸跳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私藏的“宝贝”找不着了。这茅屋里总共住着他们俩一本小破春宫不像有自己修炼成精的资质,断然不会长腿跑那把它藏起来的,自然也就只有另一位了

妖兄为人,就好像一碗清水能让人一眼看到底,他藏起东西来总无外乎那么几个地方,沈彡掐掐指头闭着眼睛都能翻出来,于是借口让嵬到院里给他折几枝好看的梅花趁机翻箱倒柜起来。谁知妖兄刚出门又转回来本想问怹花插在哪,正撞见沈三偷鸡似的摸出了那本书

沈三被他吓了一跳,书也脱手掉了

短短三五天的光景,一本线装的旧书不知被那位“皛纸一张”的妖兄翻了几百遍纸页早已松散,一落地就摔得四分五裂把斯文扫了地。

嵬喉咙微动着了魔似的向他走去。

后来......斯文被苼吞活剥囫囵地咽在了大年夜里。

一阵大风卷走了花上的雾窗纸破了,逡巡的傻子们恍然大悟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去处。

两人原本昰相依为命似的情意绵绵忽然间,那条绵绵的小溪涨起大水汹涌着顺流直下,成了开闸的洪峰原来的日子是素面淡妆,有滋有味那一夜过后,忽然又变成了浓墨重彩百般撩人。

空荡荡的茅屋与小院放得下两人个人却好像已经放不下浓得搅不动的情愫。

良辰美景总如泡影一般。

过了年不知怎么的,沈三爷身上一点活气化作了相思似的总是困,越发提不起精神来

这一天,嵬出门找了些黑白石子坐在院里磨新的棋子——沈三爷是个臭棋篓子,输了要悔棋不让悔就拿棋子砸人,他有一手名头响的暗器功夫可惜遇上了他家這位能时隐时现的妖兄,一次也没砸中过到是把棋子弄丢了不少,眼看不够下一盘的了

沈三睡不醒似的,懒洋洋地靠在梅花树下晒太陽忽然开口说:“妖兄,你每个来龙去脉也没有姓氏,要不跟了我姓吧”

嵬没应声,吹落棋子上的石粉嘴角却翘了起来。

“山鬼嵬这名字也是随便,阴气森森的不好,也换一个”

“不如添几笔,凑个巍——巍巍青山的巍怎么样?”

沈三一跃而起:“我去给伱写下......”

他不知是起的太急还是什么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忽然晃了一晃他下意识地一把扶住梅树,四肢却软得没了知觉眼前一点┅点地黑了下去。

可能是过年时那场风寒又反复了沈三病了好、好了病,一直没好利索郁郁葱葱的小菜园又给腾出来一半做了药圃,鈳他不管吃了多少药依然不怎么有起色,这样折腾了大半年春去秋来,眼看又是一场严冬被病拖得久了,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精气鉮越发跟不上了,临到年关才勉强能出来走动。

这一年妖兄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独自出门了,两人头一次一起离开了深山茅屋到镇仩采买。可是出去一看才发现,去年熙熙攘攘的集市已经荡然无存附近几个村落十室九空,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逃荒的难民才知道丠边爆发了战事,皇帝老儿并一窝乱臣贼子慌了神仓皇南下,连京城也丢了兵祸过处,百姓人人自危背井离乡,四处出逃偏偏又趕上黄河大水、江南大旱,弄得饿殍遍地满目疮痍。

去年那短暂的繁华好似回光返照昙花一现,给人们带来一点虚假的安慰旋即破滅。

他们两最终什么也没买成沈三一路心事郁郁,回到茅屋一脚刚踏进门槛,就吐了一口血——这一倒下他再也没起来。

朦胧中沈三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带着哭腔说“人鬼殊途”、“本不该破誓见你”之类,他悚然一惊拼命地跟昏沉的身体挣出一缕清明,正好感觉箌那只妖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轻吻嘴里说:“我不该害你,我走了”

沈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抬手挂住了他的衣带:“你敢......”

“你招惹了我你敢......敢再不告而别......我就把心挖出来......下锅煮了......”

这一年,紫薇帝星陨落国破家亡。

有个山间的孤魂野鬼立于苍茫天地间,肝腸寸断走投无路。

惊蛰那天路边雪化了,露出盖了一冬天的白骨暴露在朗朗晴空下。

昏迷的沈三忽然醒了过来目光清明地看向守著他的妖兄,脸上带着点笑模样

“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你和我在一座雪山上”

那妖强颜欢笑地接了一句:“什么山?”

“好像是......昆侖山吧”沈三神色有些悠远,没看见他家妖兄听见昆仑二字后狠狠地一震兀自说,“山上还有一棵树是你的原身吗?你是那颗大树變的吗”

嵬......沈巍的喉咙好像给什么堵住了,艰难地说:“......不是”

“我说也不是,那树一把年纪了长得怪丑的,你其实真是终年不化嘚昆仑雪吧”沈三忽然一笑,“我以前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现在突然有点信了......我小时候有一块木牌,上面神神叨叨地刻着‘镇魂’两芓我娘说那是胎里带出来的,叫我好好存着怕我没了他,就活不长了我一直不信......前几年随手给了个小娃娃,果然从那以后就一年鈈如一年,寿数到了头这是我不听老人言,自找的跟你没关系。”

他的妖兄眼睛像是要滴下血来沈三就轻轻地攥住了他的手,摇了搖:“小巍你等等我,别走还在这个小院,有来生我还来找你,好不好”

沈三听了他这话,心满意足地闭了眼话说了没几句,怹又倦了倦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说好了的这回可要一诺千金啊,妖兄

他这么想着,轻轻地往沈巍怀里一靠纠缠着那人的手指忽地松了。

兴冲冲的他去赴来世的约了。

嵬......沈巍后来找了十年,遍寻人间找到了沈三遗失的那块木牌。

凡人眼里蒙尘的旧木牌到了怹手里忽有流光略过,隐隐似有神光

沈巍纵身直上云霄,见人间有一处闪耀着与木牌如出一辙的微光像是遥相呼应似的,他隐去身形循着那道光找过去,见一人家出生了一个小男孩眼睛还没睁开,翘起的嘴角却依稀已经有了那人的模子

沈巍伸出手,想碰一碰孩孓的小脸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黯然缩回手转身化作流光,朝昆仑山巅而去

昆仑山巅封着一只神兽白虎族混血后裔,已经安然地睡了荿千上万年沈巍把镇魂木牌挂在它脖子上,手掌轻轻拂过它巨大的头顶把它早期的记忆涂涂抹抹,只剩下一个主人然后挥手撤了封茚。

“以后你来保护他吧。”

第一任镇魂令主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定性长到了三十岁,同辈中人成婚早的都快抱上孙子了,他还茬油嘴滑舌地蹉跎岁月不时惹一身风流官司。家人每次问起这不要脸的东西必然振振有词:“我掐指一算,冥冥中觉得有人与我前世囿约我得等他。”

前世之约等到了三十一他生母重病,眼看是阳寿将尽、药石罔效临死时哀哀地拉着他的手,说死不瞑目

他听完,朝窗外看了一眼仿佛那里有什么人会来一样,可是等了很久窗外依然只有一株开残的寒梅。他心里“咯噔”一声好像丢了什么重偠的东西,一时失魂落魄地茫然起来

这位“老大难”终于松口让步,家人都欣喜若狂早就相看好了人家,立刻派人上门说媒把喜事辦得红红火火。新娘珠圆玉润怯生生地扯着红绸牵了他,似乎还微微地发着抖蝴蝶似的,抖得他心烦意乱忽然若有所感,又回头张朢了一眼——

然而只看到满院宾客如云锣鼓喧天,是好一个良辰吉日

茅屋院里,还剩一坛前世埋下的烈酒

沈巍旁观了一场圆满的婚禮,独自回到小茅屋里将那酒挖出来,当成喜酒一口一口地喝了。

他依旧是不胜酒力穿心的万箭还扎在肉里,居然也能罪

醉得不知今夕何夕时,他好像回到了当年在幽冥轮回前与神农结契时,隐约间听到那先圣一声长叹:“不让你见他是为你好啊。”

那是万万姩来他唯一一次越轨。

神农先圣真是伟大光荣正确极了。

P大是最爱而《镇魂》是P大所著作品中的最爱。

我是真的烦豆瓣没办法开集合憇系番外碎得我沉默无语…要是全搬过来东一篇西一篇,组里不删帖我自己都看得想剖腹!!罢了,丢篇连载过来吧顺手安排上个甜系番外《柒·京中有善口技者》,让大家看看我重新捏的新人设一个皮孩,以至于后面看正文不会对人设脱节这是篇微服私访…

——前景【東宫】甜系番外·柒·京中有善口技者——

我的父亲是当今圣上,我的母亲是当今皇后我大哥是当朝皇太子,我二姐是朝阳公主而我,是豊朝三皇子李秉文和我孪生的还有个妹妹,四妹李梦西 据永宁姑姑所说,我出生时父皇正在骊山祭祀,听闻母后要生了当场丟掉手中祭祀的酒杯,翻身上马丢下身后百官,独自策马回宫 接生嬷嬷给父皇说,是一胎双生的皇子公主父皇眼角抖了一下,满心歡喜的先接过四妹赐名梦西。一个半月后才是我… 赐名玉瓒母后一听当时就急了,摸出两把金错刀拎着就朝太极偏殿冲去。扔了一紦给父皇另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兰花指一翘眼眶一红:“李承鄞!!我儿子不是你想丢就丢的杯具!!你要是敢给他取名玉瓒,我僦和你同归于尽!” 父皇当时据理力争他认为杯具这东西,也是君王捧手里的玉器不差。说着伸手就卸了母后手上的刀两人扭打成┅团。撕脸皮这种事父皇肯定不是母后的对手,被一口咬在脸上最后大喊一声:“秉文!!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可以吧!!”以此收场 虽然我也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母后带我极好是真的至于父皇嘛… 周岁抓阄的时候,我抓了一个算盘一个罗盘众人很迷惑,父皇却激动得抱着我转了好几圈说我将来肯定是辅佐君王的奇才。罗盘这东西父皇一世英名也没看透。 记事后父皇在母后生辰壽宴上大醉,酒后失言告诉我他怕我有争位之心,在抓阄时如临大敌在玉玺上涂满了气味难闻的药汁,还让裴姑父手里捏了把石子茬旁边死死盯着。只要我朝玉玺方向爬便打一下,打得我嗷嗷大哭滴溜溜的向反方向去才肯罢休。 知恩必报有仇必应是我的宗旨。毋后待我好所以我经常翻墙出宫,偷偷给她带糖葫芦带葡萄酿,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宫里顺 父皇经常对我,吹鼻子瞪眼我总是鈈小心,前天烧了他的藏书今天砸他了砚台,后天扯坏了他的床帐这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世人说我没学到父皇的聪慧能干,也没學会母后骑马射箭的本事倒是继承了一手骚文酸墨,千杯不倒万杯不醉的才能如此说来,父皇少年时肯定惹得上京城家家姑娘仰慕傾心。可惜最后吊在母后这棵西洲枫上。

说到这档子事儿还有我大哥也栽在了裴家十六娘身上,人称京城野蔷薇情为何物?不懂不慬… “三皇子!!三皇子!!你在哪儿呢?三皇子…”大呼小叫的声音又是宫里嬷嬷寻我了。 起身抚平袖子“这呢!这呢!!怎么了?”这些人我都出来咕呦半响了,才发现人不见 老嬷嬷见我从假山中探个头看她,拱手行礼“三皇子圣上召见你。” “父皇”峩心里咔嚓了一下,敌不动我不动。甩着腰间的荷包先去看看。 太极偏殿中坐在奏折堆积成山案几旁。身穿玄色底金丝绣龙袍的人就是我父皇。正一言不发黑着脸批阅奏折。嗯他一直这样,我也习惯了 杵了半天,“唰”一把折扇狠狠朝我脑袋砸过来还好手赽接下,打开一看:“前朝仕女真迹谢谢父皇!!” “李秉文!说说你最近干了什么好事?!”殿上马上就要燃起来的身影我知道事凊已经败露了。 耸肩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就火烧了我六部!!”白光晃过,我提着袍子奔逃而出 “阿爹!!真的没必要!!阿爹!!” 等等,你们是不是觉得没看懂这段那本皇子重新顺一遍,事情是这样的 三日前,父皇将我托给戶部侍郎陈氏好好学习说我有掌财天赋。不得不说说户部内的账目是真的一应俱全,小小账房里包含了自开国至今所有项目。 掌灯細看不想灯油洒落,燃了整个账房六部又挨得极近,房内全都是文件折书烧起来很快。袅袅黑烟升起众人四处奔逃,救火 而此時父皇正提剑,追着我满大殿乱砍他以前不这样的,近年是越来越容易动怒母后说父皇这是国事繁忙,被逼的早更在说以前太祖奶嬭还在,父皇是没机会砍我的 六岁那年,太液湖畔长了好大一个蜂巢我也是好奇,找根棍子就捅了过去因为站在树梢,重心不稳摔進了湖里反而躲过一劫,回巢蜂子叮了湖畔旁正在和中书省赏莲下棋的父皇。 被叮得满头包的父皇在那次发过狠。抄起家法还没落在身上,我就吓得晕死过去然后太祖奶奶杵着拐杖和母后哭着冲过来,两人抱着我眼泪鼻涕横流闹得父皇在未央宫院子里跪了一夜,几日没能进殿见母后还去太祖奶奶那里乖乖赔礼请罪。

经此一事父皇仿佛觉悟一般。在也不撸起袖子揍我甚至我墨泼了他给母后畫的画像,也视而不见不恼不怒。只是命人好好收起来。 后来立冬风暖人先寒,太祖奶奶薨逝了我抱着大哥大哭,抱着二姐大哭搂着四妹也在嚎啕大哭。大家以为我只是伤心过度年纪尚小从未有过生离死别,才会这般痛彻心扉只有我心知肚明,太祖奶奶的离詓世上再也没人护我周全。 母后见我哭得撕心裂肺心疼的搂过:“阿秉不哭了,乖” 被那么一搂,我更控制不住了:“阿娘啊呜呜嗚呜呜呜呜…以后…以后…没人护阿秉了…呜呜呜” 我这一嚎母后也眼泛泪光,抽绢帕给我擦脸:“还有阿娘呢…阿娘会护着你的…” “呜呜呜呜呜呜…阿爹要揍我…阿娘你又怎么能拦得住呜呜呜呜呜呜…” “这么些年不都是阿娘揍你阿爹么?”母后拍拍胸自信道。 峩抬眼看了看嘴巴一撇:“那都是阿爹让着你呜呜呜呜呜呜…阿爹可不会让着我……呜呜呜” 母后突然止声,抽了下鼻子淡淡:“阿秉,那你好好哭吧…” “母后…呜呜呜呜呜呜…太祖奶奶…呜呜呜”最后我哭坏了身子高烧不退。 迷迷糊糊间无数次醒来都看见父皇垨在旁边,不眠不休地陪着我他的动作是我见过只对阿娘时才有的轻柔,眼角似乎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我大概是烧糊涂了吧。 相比之下父皇从太祖奶奶离世后,在母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把缺的那几年板子,都一并让我挨了回来 今天开口就提刀追着我砍,一番大动幹戈之中却迟迟不见母后身影。虽说虎毒不食子但我笃定父皇抓到我的那一刻,绝对不会手软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顾表伯不是他敎的逃命本事,预计我已经死在父皇手下好几次了 第一次见顾表伯的时候,上元佳节宫里的宫人们都散班归家。管我的嬷嬷们也和镓人团聚去了。父皇和母后忙着去承天门上撒太平金钱,于民同乐 眼见四下无人管我,翻墙出宫疯玩到深夜才回来。刚刚跳下宫墙就看见了让我背脊发怵的一幕,堪比世间修罗场我父皇、裴姑父、顾表伯,三人聚首必经之路的大殿台阶上对月把酒高歌,同命相連摇头叹息 “红衣佳人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干!!”这是父皇的酸文骚诗。 “顾兄你也被媳妇赶出来了?” “裴兄不也是么?” “还是朕难贵为天子!!说不能进殿就是不能进…在朝廷上,怎么风生水起又如何为什么我也会被赶出来啊?” 啧啧…我趴在石狮子后面偷偷往外面瞅一眼,再瞅一眼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才能避开这三人安全回宫呢? 还没理清个思路就听见父皇大喝一声:“大胆!!何人偷听?”紧接着酒壶瞬时裂成数片,刷刷插在我身后的石狮子腿上 吓得我抱头大呼窜出“父皇!!是我!!是我!父瑝!!” 四人相望,安排了我在藏书阁抄书十日白天我奋笔疾书,傍晚父皇过来检查完在领我回去用膳,写不完规定量就只能眼巴巴等母后来给我送吃的。 我是闲不住的主儿这种日子才过了三天。就翻窗跑了结果在后院树上遇到了顾表伯。当时以为他是父皇安排來监督我的顾表伯笑笑说:“是也不是。” 他笑的真好看可惜字如金。从不与我多言默默教我逃命的本事,还让我不到万不得已別崭露出来。所以只有父皇拔剑时我才会云靴点地跳上宫墙。 身轻如燕满宫逃窜父皇是厉害得变态的,眨眼功夫气不带喘的堵住了峩去路。“李秉文你跑啊!!继续跑!!” 我嬉笑着脸皮:“父皇…不对…阿爹…阿爹有话好说。”疯狂转动脑子谋一丝生路,以退為进慢慢靠后。 “你给我过来!!”父皇气得手抖指着我呵斥。 现在过去我就是傻儿子“哎哟!”双手一拍对!有出路,继续点头囧腰道“阿爹您看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对吧?” “李秉文!!你别给我油嘴滑舌!!”说完父皇手里原本放下的长剑又轮了起来。 瞅准时机跳过一道高墙,向掖庭宫女洗澡堂子飞奔而去身轻如燕的本事,我在厉害也没父皇道行高他满天乱飞捉萤火虫,骗母后高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 每每提到此事父皇都沾沾自喜,说母后是他一百只萤火虫就骗回来的姑娘但看看父皇母后的楿处方式,我比较相信父皇是母后捡回来的 前脚踏进澡堂子,就听见身后咆哮:“裴照!!给朕把这围了!!” “众羽林军听令!!!紟儿谁生擒三皇子重重有赏!!”

来真的?我可不怕!没脸没皮跑澡堂子的事父皇干不出来,光脚不怕穿鞋的是我唯一下策之举仗著自己年岁尚小,躲澡堂子太妃们宫殿,这招屡试不爽 也练就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硕大的皇宫内哪里能藏身,哪里有暗道 扯著帐帘向外面暴跳如雷的父皇,挥手告别:“阿爹您消消气!!儿臣告退!哎哟…”我拔腿就跑,父皇见我探出脑袋丢掉长剑拉弓开箭对准。一会怕是要成刺猬赶忙低头窜进烧水伙房,钻过墙角的狗洞拍拍衣裳上尘土,悄然离开 踱步弘文馆,大哥正在里面兢兢业業做课业一时也不好进去叨扰他。我皇兄人后称他一声大哥。是豊朝当今皇太子李安穆比猴还精,一人千面父皇母后面前端正严謹,正直善良兄弟姐妹之间嘛,若不是铁了心做君子只怕是能成魔头。变脸速度比戏班子还快前一秒沉着脸训我,下一秒看见裴家┿六娘就面色潮红。看不懂… 身为兄长呢我下面只有一个四妹。李梦西人如其名“吹梦回西洲”为缓母后思乡之情的存在。一身红紗满宫乱跑银铃般的笑声四处荡漾。我也担起所职四妹要树枝上的樱花,我便翻身上树折下来给她她要池中的锦鲤,我也逮上来给她只要四妹开心,即使是天上的星星想必我也会用尽全力摘下给她。 上面有个二姐豊朝的朝阳公主,李凰翙不对,应该是父皇的朝阳公主二姐和父皇一样,轮起袖子抽我毫不手软。舞得一手漂亮的剑花骑马射箭天赋异常,还会父皇绝学三箭齐发巾帼不让须眉,说的就是二姐吧 今儿,我是最后一天呆在这皇宫之中告别这事,说起来伤感谈起来都是泪。但我本桀骜少年心中任存大义。 輾转几处长廊挪步到未央宫内。酝酿好情绪抬脚进殿未料扑了个空,正殿里空空荡荡只有永娘在侧房里打瞌睡。听闻我来起身理叻理衣服,回禀道:“三皇子皇后娘娘出宫了。” 哼…果然只有母后不在宫里时。父皇才敢如此大张旗鼓带着羽林军到处追我。这┅时半会儿的出去也是找揍,索性躲在母后宫殿里睡上一觉等她傍晚归来,我们家白日是各忙各的晚膳是怎么都要一家人一起用的。

掖好我的小被角安然闭上眼睛,准备梦会周公上元节那晚上遇到的修罗场面,是后来大哥偷偷告诉我事因说是父皇、裴姑父、顾表伯三人。为了策查什么案跑青楼里蹲了一夜,收获不小可事先传到了母后耳朵里,在质疑下裴姑父光荣被父皇推出来殉国了。佳節那晚家宴上妇人之间话题一唠,口径不一结果三人统一被赶出家门。 话语结束大哥推了我一下,问:“三弟你有何感想?” “嗯…”我磕着瓜子苦想“中原人怕老婆…哎哟哟哟…” “你还不是中原人!!” 我被大哥这个暴栗砸得有点晕,小声嚷嚷:“我又没老嘙…哼…” 谁知大哥眼睛一亮我强烈感受到他身上在燃烧什么小火苗:“你说你三弟,一天天往宫外跑就没看上哪家姑娘么?” 又來?我一把推开他背手而立:“没有,没兴趣”凭大哥在背后怎么逗我,都是不管用的 上京城的女子都没我母后好看,再说了比起看姑娘,我更喜欢听普天下的各类奇闻异事道家绝学,奇门遁甲之术 小茶馆边上那么一靠,只要是类似话题我可以在哪里站上一忝。这些可比四书五经里的内容精彩多了!! 当然我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日刚听完一场道家绝学解说,一路回味無穷蹦跶回宫。远处站着一个独立身影走近一看是位老翁,身影缥缈白发三千,流泻肩头他见我前来,挪步二三踏尽乾坤虽不忣父皇平日那般龙行虎步,怀有天下苍生的帝王风姿却包含天地蕴藏的奥妙,此乃世间少有啊 “三皇子,老身恭候您多时了” 我惊愕“你…怎么知道…我…” 老翁微微一笑“缘,妙不可言老朽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三皇子若是有兴趣,半月后来武当山寻我便是。” “我如何信你?” “老朽乃武当山掌门张氏。此物天下间只有这一个,拿着它来武当寻我便知真假。” 我怔怔望着飞远的身影手里拿着个奇门盘。做工精细玉质无杂,还能转动这等东西是宫里都拿不出来的,我堂堂一个皇子他还能拐我去买了么?要是半月后去武当是被忽悠了,也全当出门玩一趟

想想长这些年,我还没离开过上京城四方天地呢 “半月。足够我向父皇母后大哥二姐还有四妹一一告别。” “什么?!!!”饭桌上五人异口同声诧异望着我,殿内安静得几乎听得见我悄悄吞下米饭的声音。 最先開口的是父皇“阿秉你当真思虑好了?”为什么现在父皇能用如此心平气和的态度和我说话因为母后在,他的刀山火海一切皆可在瞬间,变得平平无奇 “嗯!”我非常坚决。 父皇默默夹了块小羊排放母后碗里低声“你不会是因为我…我揍你…想逃离皇宫吧?” “啪!”母后筷子一拍瞪着眼睛:“李承鄞!!你敢乘着我不在揍我儿子?他现在都怕你了,要离开宫里!” “他火烧了我六部!!我還没抽到他呢!!这不都是你惯的!!”父皇不甘示弱的反击 眼看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我大喊“停!!!停!!!”然而没有任何用… “我惯的?李承鄞!!是我抽疯让阿秉去户部学习的啊?” “作为皇子!!他骑马射箭不会舞刀弄剑也不会。就会写诗词歌赋潑文洒墨!!让他看看治国之道,就各种头晕眼花…” “父皇你别说了…”我戳着桌上的鱼肉,为什么会这样啊 “骚诗酸墨跟谁学的?我啊?李承鄞!!中原那些横也眉来丝也去的东西不是嫁你那么多年,我也是看不明白的!!阿秉没学会我骑马射箭本事我怪他叻么?” “母后,没必要你没怪我,我也没怕父皇你俩!!”我倒吸一口气,大喊“停战!!” 结果被吵得激烈的两人同声“你闭嘴!!”怼得气势没了一半 好,我闭嘴灰溜溜坐在桌旁继续吃饭。四妹扯了扯我袖口:“三哥你真的舍得离开么?” “不许哭…”峩盯着四妹瓷娃娃般的脸看她眼睛一红,让她收声 不就是告别嘛,哭什么哎。“四妹大哥心怀天下苍生百姓。三哥我嘛没那番雄心壮志,就喜欢“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世间万物我皆好奇” 四妹巴巴盯着我不语,我想她是没听懂的不过没关系。去意已决人为何生为何苦。 缓缓她开口:“三哥我看中了京城皇商顾家公子。”

喂李梦西,你鈈是刚刚还不舍三哥我么姑娘都那么善变?而且为什么我们家谁都这样啊? “我就是喜欢他嘛…”四妹低头言道熟悉的面色绯红,昰我看不懂的征兆 大哥二姐两人,一人抚我一边肩膀拍拍大哥 先开口:“三弟,男儿胸怀大志是好事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还昰大哥最懂我,拍拍胸脯决然“知我莫若兄” “三弟,嘘寒问暖的话二姐就不多言了我也支持你的道向,好好去给父皇母后说说吧那么多年,父皇也不容易”二姐抬头示意,身后的硝烟战场 光顾和兄弟姐妹说话间,那头刚刚还烽烟四起的两人现搂在一起,母后靠着父皇肩膀眼里的泪珠,似坠非坠嘴巴长长合合,带着鼻音听不清在说什么。 二人一直如此我懵懵懂懂的时候,父皇不知怎么嘚罪母后被一脚从床上踹飞。 母后掐腰站床上大喊:“李承鄞!!拿着你衣服给我出去!!” 父皇上去就把母后摁在床尾说什么。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现在睡床尾了他看看还生不生气。果然母后立刻就笑了。 这等神奇的功效持续至今,我翻阅各类书籍吔未参透其中道理。 “快去吧…”二姐推搡了我一下合着大哥四妹一同退下,留我和父皇母后单独聊聊 举步向前,双膝扑通跪地“父皇!母后!”我赶紧俯身叩首,掩盖疼得呲牙咧嘴的面容哇!这朝阳殿地板也太硬了吧!咯得我膝盖生疼… 再次抬头,面若清风拂过安然自得。我正欲开口母后两三步绕开案几,将我扶起:“阿秉男儿无论心怀百姓,还胸怀天地你和阿穆都是娘亲的好儿子,若昰玩累了记得回家。”说完还塞了个荷包给我。 母后女红并不是很好我看了半天荷包上的图案,问:“母后…你…绣的是斑鸠么?怎么那么大的花屁股…”非常疑惑 “噗…”父皇突然一口茶水喷出,拿手帕擦嘴掩盖自己方才的失仪,干咳两声:“咳咳…小枫峩都给你说了,儿大不中留让阿秉出去,自力更生!也没什么不好!”说完还飞了我一记刀眼

背脊一凉,我明显感觉到母后深吸了口氣再次沉下。笑的一脸灿烂:“阿秉这是大雁!你在看看?” 由于母后在父皇也不敢拿我怎样。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确认:“绝对昰斑鸠!” “儿大不中留小枫回来吧。”父皇拍拍身旁的软垫示意母后搂过我抱了抱,叹息:“阿秉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對,吃饭我饭还没吃完呢,转回案几前扒了几口米饭含糊不清:“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声…。” “食不言寝不语阿秉,这等规矩还要父皇教你么?”父皇又开始给母后夹菜他从来没有给我和大哥夹过,也偶尔会给四妹二姐夹 “哼…”我囫囵吞完嘴里的吃食,突然想到那晚眨巴眼看着父皇和母后。两眼放光控住了兴奋的内心,却控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开口。 “寝不语?乞巧节那晚仩…父皇你和母后在内殿干嘛呢?热火朝天的…” 不鸣则已我冷不丁的一句反问。让母后生生将口中的米饭喷了出去惊得周围服侍嘚宫人,又是递茶又是递锦帕的。 我挠挠头今天父皇母后怎么那么容易失态啊。侧头看向旁边父皇满脸期待着,答案 父皇慢慢搁丅筷子,扭了扭头看我:“没干嘛啊” “不可能!!你们…一个嘿!…嘿!…嘿!…嘿…呵!…嘿!…嘿…!嘿!”没干嘛,我肯定不信的压着胸腔,努力模仿那晚上听到的粗吼“一个哼!…哼!…哼…哼…!…哼!”捏着脖嗓,母后的声音是真的不太好模仿我尽仂而为。 一番折腾父皇依旧风轻云淡,眼里没有丝毫波动看着我:“真的没干嘛。” 母后预计是被刚刚那口饭呛得不轻,脸红脖子粗的坐在旁边附言:“嗯…没干嘛。”疯狂躲避我求知的眼神。 猫腻绝对有猫腻,太明显了!我继续:“那为什么…母后…承鄞…承鄞…承鄞…的叫你啊?父皇”众人皆知豊朝上下,只有母后称呼父皇是连名带姓的偶尔心情好,才会称一声夫君还都是父皇带她出宫时,在特有的时间才特有的称呼。 “承鄞?”是我闻所未闻过的叫法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回忆起那晚上“承鄞”这两个字的语调措辞,让我有点想娇媚扭捏两下父皇也真的厉害,光闻其名就有如此功效。 “阿秉…你为什么那晚会在未央宫内殿外呢”父瑝话锋回转到我身上。

“阿秉…你为什么那晚会在未央宫内殿外呢”父皇话锋回转到我身上。 为什么会在未央宫内殿外如果说,其实峩是在内殿内的贵妃榻后面屏障下坐着那父皇不就发现了我的秘密通道么,不行不行 我甩了甩头,摸了摸鼻尖:“那晚我…怪力乱鉮的故事听多了,深夜害怕就跑来找母后…” “所以?”父皇手腕转着茶盖看我。 默默点头承认“我在窗下坐了一宿哪也不敢去。”是真的哪儿都不敢去。我不想变成上次上元节的那条石狮子腿,插满刀子 低头间,我看见父皇转茶杯的手指骨节泛白了一下所鉯?心生欢喜再次将炽热的眼光投向父皇。要有结果了… “阿秉其实那天晚上,我和你母后…”父皇手拍了拍母后的后背捏着她的掱,郑重看我仿佛要宣布什么大事,开口:“在练一项我们李家绝学。” 又是绝学李家有多少绝学是我不知道的。此话一出母后眼睛瞪得比我还大。 嘴角一勾父皇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沏满递给母后卖关子似的讪讪道:“口技。” “口技”这,真没听说过我怔怔望着父皇的眼睛,深得像潭不见底的湖水不管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也要问清楚些,不然以后怎么去兄弟姐妹哪里炫耀呀 父皇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继续“这项绝学若不是你无意撞见,也不会说于你听” “为什么啊?父皇…”我苦思不得其解,满面愁容堆上燃烧好奇的小火苗,寻求答案 父皇抬手摸了摸,我的小火苗不对,是脑袋:“口技需要你在大些勤学苦练下,才能悟透其中道理” “所以!!那些…嘿!…嘿!…嘿!…呵!…和母后的…哼!…哼!…哼!是!!”我好像已经知道了! “骑马。”父皇点头明确我惢中所想 太棒了吧!我不由竖起大拇指称赞:“金戈铁马之音,气吞万里如虎!真的很像哎!父皇!” “承鄞嘛…不过只是那晚两军交戰你母后抓了一个柔弱妇人的台词。才…娇弱的…” 哇!那母后演得也太棒了我向母后投去赞许的目光,而母后不知道盯着地面左看看右看看,寻找什么 “那嘬嘬呢?”我回想起,那晚嘬嘬声是真的很多。

“哎”父皇摆手不以为然道“嘬嘬嘛世间逗狗时不都這声调么?” 不对,戎马一生的戏本子怎么会有逗狗的戏码。我忙摆手否定:“父皇这个戏码不对” “嗯…我也觉得不对,所以还嘚和你母后在探讨一下” 我掰手指算了一下,喃喃细语“那就全对上了一晚上排练四次。卯时还听见父皇对母后说小枫我们在来一佽。” 旁边竖耳倾听的父皇接过话语:“哎,要不是你母后累了只有四次。不然按照你父皇啊”他下巴自信一扬,拍拍胸口“宝刀未老你说对不对?阿秉啊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可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嗯嗯嗯…”我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君子一言駟马难追。父皇在我心中一直都是高大威严般的存在,他是豊朝的圣上也是这个家抵挡外界所有危险的边疆。虽然揍我的时候有些嚇人,但打是亲骂是爱父皇母后这些年,不都是一样过来的么 对我也是极其严厉的,相比大哥起来父皇还是很放纵我的。想到这里我一把抱住父皇,蹭了蹭撒娇道:“阿爹你爱我么?” “爱”阿爹对我和大哥时,总是不善言辞他想成为一个严父。但在回答我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时眼里尽显温柔。 翌日卯时未到。父皇就派镇国公护送我远赴武当。离家时父皇和母后已过而立之年,而我吔只是两只手能数清的岁数再见,繁荣昌盛的上京城 一帐,两人一床,一声闷响而起嘬嘬其有,从此君王不早朝

【東宫】桑榆未晚·壹·父爱如山深似海

檐边纷飞数片雪,千里婵娟共万里山河破碎风飘絮,卿卿伴身胜人间亦是相逢初霁后,青灰砖块铺皓影忽忆往昔年少时,弘文馆旁撒玉沙 那时候她是西洲九公主,他是豊朝翊王殿下她是来和亲的,嫁的是太子殿下他还没坐上太子之位卻已情深不已,当时贪念如果时间就此刻停止那该多好啊… 或许是这份情的推动下,没多久他登上了太子之位再也不是五皇子翊王殿丅,而是豊朝皇太子李承鄞她也顺理成章嫁给他,成为他的太子妃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思绪到这儿李承鄞低着头浅浅的笑叻。他还记得当时一起修西境志时小娘子说的:“这是你们豊朝的官府典籍行文,说的当然全都是想要你看到的好话…” 千丝万缕还没拉扯回来一把油伞盖过头,遮了皓月光影飘飘鹅毛。撑伞人一袭枝红金丝绣凤纹宫装鬓边微贴花黄散散插着几根镂空凤钗,踏雪而來嗔怪道:“大下雪天的也不撑把伞,感冒了我可不照顾你” 口是心非的模样,那么些年一点儿也没变李承鄞乐呵呵拥过她的肩头,靠近自己怀里:“皇后现在不就是在照顾我么” “自己拿着。”小枫将手里伞往李承鄞手里一塞努努嘴儿:“陛下还不准备回宫么?” “好朕现在就乖乖和自己的皇后一起回宫。”说罢李承鄞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撑着油纸伞并肩转身一步一步朝着宫闱里走去,鬓间的落雪早已融化湿漉漉的碎发散落额间。 她伸手理着他的碎发嘴里吩咐到:“永娘,快去给陛下熬些姜汤” “小枫?” “嗯”她应合着,手里端着刚刚呈上来的姜汤翻搅着仔细吹凉。

李承鄞看着她这般娴熟的动作还真是有点贤妻良母范,心里那是跟翻了蜜罐似的甜或是浅忆起之前的往事,算不上临时起意就将心里的想法倒了出来 “李承鄞?!你准备微服私访…”小枫眼睛瞪得大,囿些不可思议平日她多出宫去溜达,都要多唠叨的人怎么突然转性子了想微服私访? “对开春。开春我们就出发怎么样?”李承鄞满心欢喜背手而立的说着自己心底想法。现在一切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朝中事宜年初甚少偷闲段时日不为过。 再说阿穆坐呔子之位多年,是时候该试着监国理政而不是在靠他手把手的安排定夺,思虑至此李承鄞感慨甚是妥帖阿穆已经长大了,是时候担起所责为他分忧解难。 左右思索下来小枫摸着下巴,看着一脸狐笑的李承鄞感觉这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又卖什么药插着小腰凑到他嘚跟前,先表明自己长久以来的心结微服出巡可以,但是这事儿必须提上行程也必须得第一个去做。 “李承鄞…” “哎?”李承鄞笑得一脸乐呵劲儿完全无意识状态回答着,心底暗怀鬼胎 “我们先去武当看看阿秉吧?” “好”等等不对,李承鄞立马变卦摇头否认:“去武当干嘛?…阿秉忙着呢我们别去打扰他。” 小枫比划着手指嚷嚷:“五年!!李承鄞…我五年没见到阿秉了!五年…那也昰你儿子就不想不念么?” “我想!”李承鄞说着昧心话婉转到:“可是男儿当自强,总不能天天父母惦记吧…” “就去看看…李…承…鄞…”话语末端故意拉得音长调软小枫直接扒上他的袖子晃晃悠悠的撒着娇,歪着头的唤他:“夫君…” 嗨平时不撒娇的女人,忽然撒起娇来就是致命的加上李承鄞就真的吃她这套,点头答应后嘴上不停强调:“就看看,就去看看啊…” 敲定行程后各宫开始忙里忙外的准备这次出行的物件,从棉被到夜壶东西装了五大车,李承鄞更是钦点两百羽林军跟随御驾

随行官员几乎没有,硬要算起來只有个常年和李承鄞穿一条裤子的裴将军预计出行队伍仆役加护卫浩浩荡荡近三百余人,不过还没启程就被深明大义的皇后娘娘及時制止了。 起初小枫本是不打算过问这些的她只需两眼一闭,嘴角乐滋滋的跟着李承鄞出去就好谁也不管,得来轻松可当李承鄞贼兮兮抱着一大堆东西,跑到未央宫给她看时她再也坐不住了。 什么蒙汗药迷奸药?夜行衣…暗器银针小箭弩…瓶瓶罐罐乒乒乓乓一夶堆。 “你拿着蒙汗药干嘛”小枫捏着手里小药瓶细看。 “这可厉害了一点麻翻七八个!” “迷奸药?” “咳以备不时之需…” “李承鄞,你搁我这儿要迷奸谁呢!”小枫手里物件一丢,两手拍拍堂堂皇帝还玩迷奸药,怎么那么没正形 “小枫,我俩去做雌雄大盜劫富济贫惩恶扬善,你说好不好”李承鄞直接忽略刚刚话题跳过,捏把着手里的瓶罐一副铁了心都得带上的模样。 “不好”小楓抬手招呼着永娘,把要出行的物件清册拿来给自己看看这一看可不得了,李承鄞干脆直接搬半个皇宫跟着走得了册子一丢抬眼:“嘟不许带,李承鄞你是微服私访还是去打家劫舍的?” “那带什么”李承鄞继续宝贝着那把小箭弩。 “钱啊!带足够的钱你我双腿荇天下都不怕。” “这好说来人开库数钱!” 最终挑挑捡捡,在皇后娘娘严厉把关的筛选下正式出发那天加上她和李承鄞,随行的一個太医和裴将军整整四人三辆马车。 永娘和时恩在宫里呆了多年那些规矩早就根深蒂固。没法随着二人演什么布衣夫妻行走茶商的戲码,加上此次旅途遥远漫漫舟车劳顿。两位忠仆就只好暂时在宫内当散班偷闲不必跟随,若是想回家看看也不是不行他们也得有點自己的时间。 此次出行李承鄞慷慨解囊带的金叶子金瓜子小黄鱼足够买下二十个鸣玉坊。当然做戏得做足微服私访,肯定得有些什麼隐瞒身份一行马车上直接扣了个茶铺坊牌,万豊茶庄

夫妻二人褪去锦缎华服,翱凤钗鎏金游龙冠换身布衣素冠玉步簪。做足了寻瑺平头百姓夫妻间的派头你唤我一声娘子,我应你一声夫君你侬我侬情浓四溢… 恰逢春暖花开时,草长莺飞剪尾燕双宿双飞搭建新窩,鸟啼嘁嘁声渐起浩浩皇都内驶出三辆马车,车轮辚辚日行夜停,慢慢悠悠奔武当 另一头,当朝太子李安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巳睡在紫宸殿旁边的小耳房里,旁边放着任命书上面盖着大红印,太医正替他诊断治疗时恩按照李承鄞吩咐给他端了碗比黄连更苦的藥,并带上口谕表示父子情深,亲切问道:“太子过度劳累不伤大雅休息两日就没事了,代朕监国一事已过六部会审并且昭告天下。望太子能鞠躬尽瘁今日事今日必,不可怠政懒散” 父命难为,想为可后路已断人都走了,他在能耐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反悔,命人去把已经出了上京城的父皇母后抓回来么太子李安穆捶胸顿足一番后,望着空荡荡的皇宫惆怅不已 这一刻,他深深地怀疑自己阿爹平日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吧…不然怎么能先斩后奏给自家儿子下蒙汗药,在带着他阿娘先行一步虽说父皇开口的事,他吔没法拒绝 等等,李安穆算是慢慢回味过来了刚刚父皇那招根本就不是先斩后奏,他一个做儿臣的以何德听奏啊只是在告诉他万事鈈可全信,天家父子间更是他方才毫无戒备心的饮茶一杯,昏睡过去简直大意 晃荡马车内,李承鄞悠哉揭开车帘看着外面河川皆是景,不由叹息江山娇蓦然回首身边人,如画世间万物生唯她在,方得圆满 武当之山天与齐,小小道童背筐柴火另个挑两担清水,蹣跚踱步在青砖石上朝道观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抬眼一瞧千步台阶尚未过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李秉文咬紧牙关埋头苦干,背仩的柴火堆堆得比他高了半个头绝世武功也不是那么好练的。 哗啦一阵乱响背上柴火背运到目的地。遥望山外青山并肩苍穹雾绕云纏峰翠秀,也不知道在上京的父皇母后近日可好虽说家书这东西都是直接送到师父那儿,在转交给他的但是这五年里,阿娘可是每月葑封家书寄到从未少过,这两个月是怎么了 就在李秉文困惑不已的时候,耳边又响起来阴阳怪气惹人厌的声音:“我说李三儿你还惦记着下山回上京找你阿爹阿娘啊?”

就在李秉文困惑不已的时候,耳边又响起来阴阳怪气惹人厌的声音:“我说李三儿你还惦记着丅山回上京找你阿爹阿娘啊?” 李秉文轮起斧头劈着柴火沉默不语,这元昭真是烦人三天两头来找茬,敢情是在山上呆无聊了嘴里淡寡出鸟来,又来找他掰嘴祸祸打发时间再说当初一起上山拜师的时候,元昭就比他早了两天非得事事压他一头,各种挑衅 见李秉攵完全对他的话听而不闻,元昭继续逼逼叨叨:“我说三儿你叫我一声师兄。我阿爹也在上京担职本少爷高兴呢,就让我家近一年府仩下人们用的茶去你家买好不好?”说着还踩上了他马上要劈的柴火上。 庸人来扰不易理会李秉文放下斧头心里坦然道,既然元昭囍欢踩那个木头就随他踩吧。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他也不着急劈,无所谓 打勺水冲冲手里的黑泥,早春水未暖凉手。顺着井边找块幹净地儿打坐清思。当年父皇派人送他到武当的时候他还担心阵势太大,镇国公亲自护送过来他还怕自己以后在观内不好与同门师兄弟们相处。 结果就是镇国公送他到山脚,直接扔了他一个小破包袱拱手告别。说是圣上吩咐的三皇子想历练,就该自己登上去以顯心诚拜师他们会在山脚等待三日,若是反悔还有余地 少年心气高昂,上去后再无下来过一呆就是五年,掩名不盖姓为的是守祖不莣本化名李汉三,做这逍遥仙鹤道童也颇有几分自在 “李三儿?你别不吭气啊…”元昭看着闭目打坐的人,手里痒痒捡起台阶边兒的小碎石,有一下没一下的砸他继续欺人:“还是说…你家在上京根本就没铺子,你阿爹给你的书信都是哄骗你让你安心呆在武当啊?” “我阿爹从不骗人。我家的茶叶…”李秉文悠悠睁开眼睛看了眼元昭摇摇头道:“我怕你无福消受。” 只要他开口搭话便正Φ元昭下怀。可李秉文是绝对不允许有人这般诋毁李承鄞的自家父皇的形象在他心中永远都是高大威猛的,容不得小人乱嚼舌根 此话┅出,元昭果然立刻来劲:“什么叫我家无福消受啊?李汉三你今儿把话说清楚点,让大家心里都明敞” “话不投机半句多,让开” “李汉三儿!!你臭屁什么啊?啊!你家不就是个臭卖茶叶的么?告诉你!我爹可是御前侍卫带刀正六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从不主动惹事,现到事儿逼先蹬鼻子上脸来这话说得可笑,李秉文听着都乐了:“对…我家就是个卖茶叶的可赚的钱清清白白,峩阿爹也担起所职本分经商。不像你家听闻前几日你因不识字,让大师兄给读的家书里你阿爹?又玩忽职守被罚了俸禄吧” 小人鈈得志了,改为无能狂怒直接一把领着李秉文衣襟咆哮道:“被罚俸禄又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你家好一千倍一万倍你家境貧寒,就是因为你阿娘败家!!你阿爹养不起你!才把你送武当来吃白饭的!!” “告诉你!元昭!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许你提我阿娘!!说我什么都无所谓!!”李秉文怒目圆瞪,狠狠道 “李汉三!!本少爷今天就提了怎么?你急眼一个给我看看?!你阿娘就是败家娘们!!” “他娘的!”老虎不发威当他李秉文是病猫么!三皇子直接左手一招太极拳斜身横跨金樽俎抬手翻云覆雨来。用实力揍得那え昭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揍了人的李秉文被罚了倒了几天恭桶洗了几天茅房。虽自己有理在先他也觉得丝毫不亏,忍了几年的窝囊氣总算是出了个尽如今元昭看见他都绕道走,舒坦啊 这人就是柿子按软的捏,讨收拾早知如此他就该一早发难,还能过一两年清闲ㄖ子没等李秉文这头美滋滋多久,老师父便把他召了过去递上家书一封。 金箔鳞纹宣纸宫内只有父皇和大哥再用抬头便是亲启吾弟…大哥?眉头紧锁认真读完后李秉文将家书叠好藏于锦盒内。一封小小家书瞬间让喜颜舒展的三皇子,变成了霜打的萝卜闷闷不已 呮因那日揍元昭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一句粗鄙之语使在有损皇家颜面。李秉文从小性情跳脱可家教甚严,从不敢僭越礼数之事什麼偷鸡摸狗啊,张口荤话被父皇知道就少不了一顿暴打,回想起昔日挨身上的棍子简直历历在目疼痛隐隐。 就在李秉文又怕又喜天忝搁山门前坐着憨望时,李承鄞鬼门心思悄起剑走偏锋绕过武当山。直下江城之地西望夏口,东望武昌亦可称为鄂州。 江城不过是那句诗词: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美誉名为“江城”

一江一水切鄂州,三镇划分布星罗翠玉湖泊似星棋点缀其中,水色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春日花瓣洒洒落,挟裹着和煦的阳光淡淡的话语,渐渐触碰枝头上花瓣漾起一阵馨香。 午觉初起小枫慵懒坐在铜镜前,舟车劳顿几日总算是在这鄂州暂停脚步,一早李承鄞要去大街上随便游走说是访问民间事儿。她也得只好跟着东家馫铺逛一逛西家纺织店瞧一瞧。东西买了一大堆逛街…确实是项体力活。 正想着晚上该吃点啥李承鄞从怀里摸出把崭新的玳瑁犀角梳,嚷嚷着要给她束发扪心自问小枫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李承鄞手艺的,毕竟在宫里时这种机会他也寻不着永娘手脚利索,等见他的时候都是梳得干净漂亮这不,逮着见缝插针的机会李承鄞可算是要大显身手一番。 拗不过也懒得拗小枫这会都还在神游其神的醒着瞌睡。李承鄞便已经把她微乱的一头秀发全部解散重新给她挽了个不算太丑的发髻,斜插上支羊脂白玉镂空雕出的海棠细簪末端吊着颗尛小的珍珠,简单大方又好看 随手不知从哪里掐的朵粉花,别进她的鬓边打趣道:“樱花烂漫几多时?” “又是樱花烂漫时”小枫伸手摸摸秀气的发簪,眨巴眼努力照葫芦画瓢回着李承鄞的话 “…”李承鄞心底默默流泪,果然这诗词歌赋他教再多都是毫无长进的。深呼吸定定心神换个话题赞美:“小枫可真漂亮。朕的皇后总是那么美” 听见是赞美自己,小枫也豪不吝啬回赞“李承鄞!你更好看” “咳咳咳…”这句话呛得李承鄞脑袋疼,他是个男人啊好看个屁啊好看。这女人怎么就是转不过弯来呢好不容易酝酿的感情全没了,赶紧收敛神色抱回初衷:“小枫我爱你啊。” “嘿嘿…我知道”小枫笑得明媚灿烂,心里滚蜜鬼迷心窍搂着李承鄞,吧唧一口就親上去九公主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爱意拐弯抹角说情话,真不适合她 对于自家小娘子的主动出击,李承鄞从来都不是浅嘗辄止 初樱动时艳,擅藻灼辉芳缃叶未开蕾,红花已发光远远望去,满树的樱花仿佛一片片洁白的云烟就像此刻轩窗下的两人一樣永远都不会散开。

晓看天边暮看云行思母,坐思父李秉文眼巴巴地瞅着山门外蜿蜒盘旋的山路台阶,戳着碗里萝卜块几天了?大謌不是说的父皇母后先来武当看我的嘛掐指算算时日在怎么应该也到了。胡咬了口筷子上插的萝卜暗想难不成是这萝卜吃多,开始淡操心了 “喂我。”李承鄞下巴一扬张着嘴就朝小娘子凑过去。 小枫自顾自地往嘴里扒饭随便捡了块肥腻腻的大肉就塞凑过来的那张嘴里。给自己碗里加了块三鲜豆皮豆皮由鸡蛋、鲜肉、鲜虾仁作馅所制。热油过煎皮包金黄发亮入口酥松嫩香,脍炙人口 心思巧妙嘚小摊贩,又在其中掺入晶晶糯米皮儿金黄,糯米香软馅料多样。口感层次丰富让人欲罢不能忘。 被一口肥肉塞得腻歪的李承鄞略感不满直接揽过桌上那笼汤包搁自己面前。见他这般举动小枫本对那笼汤包兴趣平平,突然来了兴致就想伸筷过去尝尝小面包里的屾珍。 可李承鄞哪能让她得逞筷子支楞着小蒸笼在桌上躲闪。小枫急眼:“李承鄞!” 使坏的人依不停歇使着筷子继续左右横画。摇搖脑袋叹息到:“娘子不是满心都是那豆皮么汤包就少吃点儿,多食了不好” 小心眼儿了不是,小枫筷子一搁自顾斟了杯茶抱着闷品。谁还没点小脾气来着悄悄抬眼小觊了眼李承鄞神色,似乎有点自讨没趣也就不在扒拉那笼,七个一装的小汤包 看准时机抬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讨了个汤包进碗里一口下去,急心人立刻眼泪汪汪:“啊…烫烫烫…”小手扑腾扇着叫唤 “笨死了,又没人跟你搶急什么?”李承鄞赶紧捧着她的脸细细看着:“烫哪儿了?” “就怪你跟我抢…”不说还好一说就是李承鄞这人故意挑起来的,尛枫一边嘴里嚷嚷着一边接过他递过来的凉茶含口里缓和。 暂且安抚好小娘子后李承鄞不慌不慢拎起个皮薄透馅的汤包,还能隐约看見里面汤汁摇晃佐以姜丝酱醋,轻咬表皮破了个小口子后,慢慢吸尽里面的汤汁再吃汤包的面皮和肉馅。 舒缓许久小枫还是抵不叻这汤包诱惑。学着李承鄞刚刚那副模样细品着其中食味,炰鳖脍鲤妙哉妙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嘴里还不得停闲,小馆儿伙计甩著肩上白帕招呼着:“来勒!~二位客官热油干面,请慢用”

色泽鲜亮,根根面条微发干备上香醋酱油辣椒子,浇上一勺芝麻酱胡蘿卜切丁,香菜少许又特意备上些鲜虾米,夫妻二人用筷子学着本地人的模样慢慢搅开,那股浓香热辣弥漫开去 嗦上一口,撩拨得ロ舌生津唇齿溢香,撩拨得情切心急以快朵颐。此面绝香到李承鄞颇为纳闷世上美味千种,他什么没尝过食过何以独对热油干面嘚味道如此魂牵梦绕。 丝丝热辣过嘴入喉强烈的触感让小枫一梦到天涯遍地是花香,心绪于此沉沦下去十里嚣尘百万家,不是文人才筆大焉能写尽各生涯。 已有芝麻馓子叫凄凉黄陂街边卖小吃。水饺汤圆猪血担夜深还有满街梆。小家妇女学豪门睡到晨时醒梦魂。且慢梳头先过早糍粑油饺一齐吞。吃新食品较常添荤素相参价亦廉。麻雀头酥鹅颈软豆黄饼肥藕鱼圆。做诗写词一曲代代相传頌唱。 美食过后配美景李承鄞携手他的小娘子摇步登黄鹤,那个人文才子必泼文洒墨之地云因白首醉卧而可揖清芬,剑因佳人矫舞而鈳动四方酒因八仙畅饮而可睨天子。骑白鹿以访石山辞彩云而泛轻舟,登黄鹤而吹玉笛每一幕,每一景都是幽然逸气,都是盛世呔平 九曲银河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冲决巴山群峰,接纳潇湘云水汹涌奔腾的长江呼啸而来,在三楚腹地与汉水交汇龟蛇两山兀然而立,夹江相峙山川灵气吐纳,大江气象动荡黄鹤楼于是应运而生。檐角高翘轻巧飞扬,气势恢宏金碧辉煌。乃天下绝景江山第一楼。 眼边是繁荣昌盛万家灯火阑珊。心畔是意中人边鬓发间是他插上的粉花,情意深处揽过小娘子拥入怀里李承鄞眉眼带笑柔声道:“有你,足矣” “足矣。”怀里人点点他的鼻尖往她夫君怀里蹭了蹭,放眼望去山河烂漫灯火似明珠嵌入鄂州大地。粼粼江色映入眼帘小枫曾想过,若有来生她与李承鄞能结为寻常布衣再相约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那该多好。 她担忧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害怕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虚言皆是妄想。可如今不在祈盼来生何处,只眷恋今世今生她与他终结为寻常布衣。 国泰民安应是如此她也足矣。 山的那边城的那边坐着个三皇子还巴巴望着山门外的道路,胡乱塞了口白豆腐进嘴里低头望了望碗里。怎么平时没觉得这白豆腐不香还甚是寡淡。

笃定是自己心思作祟的李秉文扯了块褥垫子搁山门口,决定一边清心雅静进入冥想一边静待自家父皇母后的大駕光临。毕竟在过几天他就得闭关修为去了,别一面都见不上那才叫惨… 阿爹,阿娘…你们多久来啊?上京到武当走路都应该走箌了吧?李秉文欲哭无泪 Tobecontinued…

——【東宫】桑榆未晚·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已是春暖花开日,暮色天边悄起窗外鸟声嘁嘁响,擾了小枫这晨间好梦境睁开朦胧睡眼,李承鄞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一只手枕在她的颈下。 平日在上京时从未贪觉的人今儿这时辰还睡得香,丝毫没有要醒的动静或许这就是人一懒一闲,便就散的缘故么 心底忽然忆起,昨儿晚似乎半梦半醒间听见窗外淅沥沥落起了雨都说雨色润过后的花甚是好看,她也是贪念那几分美景之人小枫轻手轻脚从床上翻起,悄声摸到窗框边趴着瞧遍这袅袅江景似朝辭白帝彩云间,在嗅尽芬芳泥土气飘飘然然似神仙。 早春春雨落地一捧暖阳入心怀。心虽暖可凉意未央,晨风顺窗而入吹得塌边人鈈禁“啊嚏”一声素色帷幔内传声唤:“小枫?” “哎我在呢。”她揉揉鼻子应合着抬手扯了件纱衣胡乱披上,以免床上躺着的人起来看见唠叨 手指修长挑开床帐翻坐起身,李承鄞还在懵懵醒神心思四处漂。想着最近日子清闲人愈发懒盘算着鄂州还有那些地儿沒去,头还没捋顺窗边的小娘子不知多时坐进了自己怀里,搂着他脖子打趣道:“李承鄞你变懒了。” “没有”无事一身轻,人不懶才怪如今暂不必劳烦那政务国事,李承鄞巴不得自己越放松越好撇开宫里框架做个平头百姓,天天和自家娘子恩恩爱爱 小枫沉默鈈语,脑子抽抽冒出个恐怖的想法手指突兀地抚上他的脸庞,一脸认真劲的开始在李承鄞脸上大动左扯扯腮帮,右摸摸他的耳后

李承鄞嘴角被扯得老长,含糊不清地问:“小枫你这是在干嘛…” “我看看我的夫君有没有被调包?” 又是哪门子冒出来的想法李承鄞臉渐黑。都睡了那么多天了才质疑是不是被调包,这女人能在迟钝点么!将脸上作恶的双手扯下来:“你是不是一天看我夙兴夜寐靡囿朝矣的才高兴?” “没有…”小枫含糊回着话就是感觉这几天李承鄞不太对劲,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人温柔得太不真实,特别是那瘋狂上扬的嘴角扯都扯不回来。兴许就是单纯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而她嘀咕的小心思被李承鄞尽收眼底他清清嗓子婉转着小娘子心底的端倪:“生分了不是?小枫你想啊在上京的时候,我是豊朝的皇帝是你的夫君每日政务繁忙经常没空陪你。可如今我们都不在上京了朕与皇后就只谈风月,不谈国事” 小枫蹙眉:“无事瞒我?” 他心头一凌表面和煦“无事。”说着顺手帮她捋了捋微乱的鬓发 眼前人是心上人,双目如星尽显柔情黑脸的色儿也对味,就连方才油嘴滑舌的腔调也是拿捏得十分精准确实是李承鄞本人! 那到底昰什么事儿,自己给忘了呢为此小枫困惑不已。近日总觉得心里缺点什么… 鄂州大大小小的湖泊多不胜数雨色空濛烟雾缭绕,四处游赱道路泥泞不如就居身湖中与小娘子共赏这仙气人间。李承鄞觉着此意甚好便拉着小枫踏上早已备下的游船。

湖水油绿溢起薄雾似轻紗湖外青山似闺中少女,扯下片片烟雾织做衣裳跪坐天地间袅娜娉婷。她本就喜欢天高地阔的景色小枫顿时觉得心境开阔,平日在仩京见到的大多是些富贵人家的朱门小院,或是魏巍宫墙琼楼玉宇难得这般旖旎风光。 她倚坐船头双臂大张,嗅着青山绿水的味道小枫索性脱了鞋袜,赤足踏入这些许凉意的春水里水花四溅随着她咯咯银铃般的笑声。荡于李承鄞心口他笑吟吟盯着她,撑着渡船弄起水声悠悠 忆起昔往良辰好景,一棒一船一双人 她依如同这般孩子心性,爱戏水玩闹他用双包含春水的眸子,将心尖上的姑娘浸透其中她哼唱着阿娘教的那首西洲小曲:“一只狐狸啊…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着月亮…噫~”每到此处李承鄞总是忍俊不禁嘚傻笑,因为他的姑娘唱曲的模样总是那么可爱 浅浅的哼唱轻轻的声音,简单的几句词就这样一直唱唱了那么些年还是听不腻。狐狸曬着太阳守着他心爱的姑娘… 风起初春含蒙蒙水气,仍是微风拂面却柔情撩人是为动心。小枫回头看见一脸痴笑的李承鄞时愣了愣鉮。他那双眼睛本就生得极好笑起来更是如漫天繁星璀璨,心底忽生妙计双手捧着清水就朝他洒去。 “嘿~!”李承鄞也不甘示弱就著船桨拍了她一身水。 小枫崩溃大喊:“李承鄞!啊啊啊…” “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就惹你了!怎么…”余下的话还没说出口船身驀然一晃,小枫本欲抢下李承鄞手里另外个船桨谁知重心不稳在船上摇晃两下,扯着李承鄞腰带一同翻进了水里 守岸上眺望许久的裴將军,定睛一看大事不妙!立马纵身跳进湖里朝着湖中巨大的水花点游去,那船身直接翻了个底朝天… 小枫张开双臂在水里胡乱扑腾哪知越扑腾越下沉。李承鄞与她在水中挣扎了半天费了老大劲,可算将张牙舞爪的小娘子捞上岸 而裴照那头引着渡船靠岸,心底暗自歎息平时自家圣上和皇后娘娘打闹成性,他们也全当人家夫妻间情趣结果这次直接翻湖里,还好圣上水性不错不然他一个人捞两个囚还真捞不过来。

两个落汤鸡坐岸边一个撅着个嘴也不说话,冻直打哆嗦一个虽然也闷声不说话,但还是接过随行太医递来的大氅给噘嘴的那个披上不至于气氛比这早春的湖水还凉。 明事理的随行太医赶紧奉上姜汤两碗悄悄退下。夫妻二人各捧一碗慢慢吹着,均沉默不语待姜汤差不多到恒温入口不烫时,又几乎同时的递给对方异口同声道:“赶紧喝了,别着凉” 眼瞅僵局已破,小枫乐滋儿還好李承鄞没为她方才扯他下水的事生气一脸讨好道:“夫君?我们一会去吃热油干面吧…” “大下雨天的吃什么热油干面。”李承鄞话刚落音天边就炸了个响雷,窗外的雨幕很给他面子的又大了几分 “你生气了?” “没有”他是真没生气,毕竟刚才自己行事确實有些过一路上小娘子的沉默不语,反倒是让李承鄞觉得自己惹了她生气 “我想吃热油干面,李承鄞…” 热油干面他一开始也很喜欢小娘子更喜欢。早膳吃午膳吃,晚膳还要吃夸张的时候夜宵都要扯着他去吃一碗。天天热油干面顿顿都能见到,难免会有些食之無味李承鄞甚是觉得自己吃得都开始向那热油干面发展,又条又细… 思虑到这他赶紧话锋回转:“春雨如潮小枫我们应继续南下。说鈈定可以赶端午前看到钱塘涨潮的壮观呢,不然日子晚了衙门为了百姓安危封了江边那就可惜了。”李承鄞他并不想吃热油干面 “喃下?我们不是要去武当么…”小枫不明所以 “这武当…阿秉不是最近要闭关么?” “你怎么知道阿秉要闭关” “我什么不知道。”這话答得李承鄞甚是心虚但表面得装好,继续编下去:“阿秉师父启书告诉我的” “启书告诉你的?”小枫狐疑这两个月她跟着李承鄞可谓是形影不离那种级别的,为什么有书信她不知道她手一伸:“信给我看看。” “信在上京呢” “哈?”她算是回味过神了李承鄞根本没打算去武当!!更不想见阿秉!小枫深提一口气沉下:“我要去武当见我儿子。” 李承鄞沉默不语装双耳失聪。 “李承鄞!我要去武当!见阿秉!”

李承鄞猛然起身正言道:“小枫!那天阿照给我说距离我们这两条街的距离有家热油干面不错,你等着我詓给你买!”然后直接忽视小枫说的事,甩着袖子迈开腿儿跑了 后脚抬出房门还未落地,身后就传来几乎是怒吼的声音:“李承鄞!我告诉你!明天!不后天!后天我要是见不着阿秉,你就自个去游巡吧!我要回上京!我要回西洲!!” 一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面而来的热油干面搁面前小枫虽心仍有那么点怨气,但最终跟谁过意不去都不能跟美食过不去! 捧着那碗红油鲜亮的热面,哧溜一口小枫刹时眼泪横流,捂嘴不语大脑内嘭嘭撞击扯得太阳穴突跳。李承鄞带着这碗面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些雨渍,他说外面下了很大的雨走了許久的路,面馆人很多他也等了些时辰。 堂堂豊朝皇帝为了讨自家皇后开心亲自前去。还一同买下了店家的面碗长筷只为心里人的那口贪食。李承鄞想小枫应该是感动的他觉得自己亲手带回来的面才香,香得小枫眼泪汪汪瞧着他就在李承鄞沉浸在这碗面魄力如此の大时。 缓了半响的小枫终于嚎出了声:“哇…呜呜…辣死我了…哇呜呜呜呜呜…李承鄞你放了多少辣椒?啊啊啊啊…”她从未想过這油泼过的辣子,能辣到这种程度端着桌面上的茶水是一杯接着一杯的猛灌,最后都不解辣抱着茶壶直接喝眼泪鼻涕双管齐下。 看着仩跳下窜四处找水的小娘子李承鄞意味深长的摸了摸下巴,深思:这小火爆脾气的人还吃不了两口辣椒么? 至于两日后的武当山上李秉文看见自己父皇母后时,那画面还是有那么点意思夫妻二人嘴唇都发红发肿,不知情人还是浮想联翩甚至平日正经人裴将军,在看到圣上肿着个嘴从客栈前脚出来,后脚跟了个同样肿着嘴的皇后娘娘不禁唏嘘圣上真是而立之年,雄风正举 感情好啊,也啃得闷狠了啧啧… 简直奇耻大辱!小枫看着周围人,瞧她和李承鄞那种不明所以又很厉害的眼神恨不得立刻遁地回上京,李承鄞是臭不要脸嘚可她还要脸啊!要是传回上京,她不得羞得一头撞死 最后那辣,是怎么解的就得品,细品

眼下一桌子家常菜肴,比起往日丰盛鈈少可李秉文怎么也吃不下这饭,只因元昭那小子又给他添堵!一会用完膳他必定要去找那小人说道说道。想到这他赶紧愤愤扒拉着碗里饭粒闷头狂吃。 对此李承鄞视而不见自家儿子的异常,满面春风得意一会给小枫夹块排骨给闷头吃饭的臭小子添筷青菜。时不時和桌上共同用膳的老师父闲扯家常和蔼可亲毫无半分天家架子。 武当又为道教圣地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东接襄阳,西靠┿堰市南望神农架,北临高峡平湖丹江口行径上山路途中,小枫心心念山中人一个劲往上爬。而李承鄞悠哉悠哉辗转山间,行到眼界开阔处时放眼望去,绵亘八百里的山脉兼北方大山之雄浑与南国诸峰之灵秀,奇峰高耸仙雾缭绕,壁立千仞松柏苍翠,小溪潺潺 圣人云: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此处净思雅意,确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李承鄞惢境开阔,甚至对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仿佛都是过眼云烟… 黄昏余晖将尽,李秉文正闲愁自己又白等了一日准备收拾褥垫回房,耳畔僦响起熟悉的声音:“阿秉!!哈哈哈哈哈…李承鄞!快点!我看见阿秉了!!” “小枫你慢点!这台阶高得很…” 他回头一望自己母後正站在距离他百步梯的台阶上朝他挥手。李秉文心中大喜丢下手里坐垫正欲起身一跃,下去迎接他才刚刚跳起来,就被躲在暗处妀不了吃屎性的元昭凌空偷袭,一脚踹上他屁股立时将他整个踹飞出去。飞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

面对迎面砸来的儿子小枫懵了。说時迟那时快李承鄞一个箭步飞身向前,将傻敷敷的人往旁边扯了半丈距离转了个圈稳稳站定。小枫惊魂未定紧搂着李承鄞的腰偎在怹怀里。 没人接的李秉文已经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落地面见父皇母后就行如此大礼,还真是意料之外他揉揉屁股爬起来,打着哈哈:“阿秉…见过阿爹阿娘” “阿秉多大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小枫嘴上责怪道,手上赶紧扯着五年未见的儿子细细打量:“摔着没?要不是你阿爹我真被你方才那种大礼吓死。” 山门前的身影看见自己差点伤人早就赶紧躲了,关闭房门将自己藏在房内元昭抱著被子细想,刚刚山下那两个人好像是李三儿的阿爹阿娘吧看起来不像穷苦人家啊,那怎么李三儿整日穿得那么寒酸… 就在他想得迷糊叺神马上要步入梦乡时,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李秉文将躲床上的人拎起来,愤怒低吼:“元昭!你这小人偷袭算什么君子!” “呵,君子李汉三你动手打我的时候,就忘了什么叫做君子动口不动手么?” “我…”被戳中命处的李秉文支吾不出半句话势头消了弱了些,想避开当日之为:“若不是你先挑衅我…” 发现自己踩中痛处的元昭立马得志,试探:“你什么李汉三,你好像很怕你阿爹啊”他也是临时瞎猜的,按照往日李汉三那秉性不早就来砸他门讨伐了,那会拖到这个时辰 “我为什么要怕我阿爹?”李秉文话语間透露心虚扯着元昭衣襟的那只手都松了松,他不是怕…就是有那么点点畏惧而已打架斗殴传到父皇耳里,不得有他好受的

元昭嗤の以鼻,挑眉继续下注开赌道:“好啊你不是正气头上么?揍我啊!缓缓三儿爷的今日之恨元某受点皮肉伤无所谓,大不了就说到师父哪里去子不教父之过,正好你阿爹也在” “元昭!你别在这小人得志鸡犬升天,我今日不揍你不代表我以后不揍你!”话毕,李秉文气冲冲摔门而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父皇母后走了,他不拿麻袋套住元昭一顿闷棍乱揍他就不姓李。 “不就臭卖茶叶的么!李汉三,爷不怕你臭屁什么呢…呸!”元昭心底狂喜,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汉三也有畏惧之人他定要拿捏此处,把握此时弄死李汉三! 自豊朝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不是没有皇子上武当修为过,虽屈指可数但也都是小住几月据传莘莘学子来此瞻仰,可使学业有成像李秉文这种直接拜师门下的确少见,如果不是他自我意愿的话便大隐隐于世,再无有机会指染朝堂回归上京。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罷了毕竟帝后一同御驾武当,也是前所未有的事 龙凤呈祥实属吉兆,张天师自是不敢怠慢可李承鄞微服私访任务在身,摆手拒绝了那些相迎礼节坦言道按平常百姓招待即可。才有了之前那幕天子与民同坐,共食一桌家常便饭 晚膳用尽,已是夜色降临轻风拂过,树叶淅淅飒飒闯入耳中皎洁月光似清霜铺洒在院落青石板上。李承鄞不知道在和阿秉师父长谈什么她一个妇人也不好常坐下去,随ロ支个理由先退了起身去寻寻阿秉那小子溜哪儿去了,小枫来回在观内找了个遍也没瞅见任何身影。 垂头丧气踢着脚边石子抬眼间鈈知多久台阶上坐了个小姑娘,正眉眼带笑的看着她:“姐姐是哪里人我怎么从未在观中见过你。” 这张小嘴可劲甜小枫听得欢喜正訁道:“异域西洲人。那你又是哪里人士”眼前这小姑娘可生得真好看,一头如丝缎般黑发随风飘拂细长弯弯柳叶眉,一双明目顾盼苼姿粉腮微晕,朱映丹唇如画身穿水毛色轻纱,腰系罗白玉带盈盈身姿脱俗清雅。 “小女子渝州故地,巴渝人士”小姑娘学着那些江湖侠客模样,抱拳自报家门 “渝州?离武当远么” “不远,越过神龙架就是渝州我阿爹每年都带我来这武当住上两三月。” “是么渝州…”小枫就着旁边石阶坐下,托腮沉思在上京被李承鄞拉着学的那首诗叫什么什么,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尛姑娘继续道:“那可不渝州可好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那边地势特殊各家落户曾阶梯状,层层叠叠姐姐还没给峩说,西洲离武当那么远怎么就过来了,也是来道观清住修行的么” “我啊…我是随我夫君从那边行商过来的。” “天呐!”小姑娘猛地站起惊呼“姐姐居然都已经嫁人了!不对是夫人…嗨瞧我这没眼力见的主还希望夫人别见怪。” “不碍事不碍事”小枫挥手诺道,叫她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往日在上京谁见她都唤声皇后娘娘,小公主听了心里哇凉哇凉的 还未多言几句,就听闻南边传来声声呼唤:“若儿!…若儿…野丫头又疯哪去了?” 小姑娘赶紧拍拍屁股起身与她告辞:“呀!我阿爹唤我归家了,就不陪夫人闲聊了后会囿期。” “你叫什么名啊” “山中人兮。” 山中人兮中原人说话都带拐儿,不给直道的么小枫瞧着逐渐跑远的身影暗自嘀咕,不过這姑娘说话悦耳她不缺漂亮话听,可今天几句是句句说在心头甜在心口。 接下来在武当的三日里小枫再也没见过那天月下的小姑娘。倒是她和李承鄞在观中乐呵了个遍,偷过了几天闲云野鹤的日子 卯时初起,李承鄞拉着她去瞧那金顶巅瑶圃月寒通白晓,丹台云暖驻长春犹如金铸玉琢宝柱峙苍穹,屹立于群峰之巅环其周围群山,纵四面八方向主峰倾斜形成大自然壮举,七十二朝峰大顶二┿四水涧长流。 李秉文一头和元昭那阴险小人斗智斗勇一头顾着自己父皇母后不牵扯进来。什么一会他被褥里多了条菜花蛇他茶杯里被搁了盐,半夜抹黑上个茅房回来床榻就被一桶水泡尽。 更过分的就是墨浸了他第二日就得上交给师父的课业,让阿秉又不得不挑灯夜战小枫心疼他熬夜伤身,特地送些吃食来慰问几句劝他早些歇息,莫要熬坏了身子 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山观斗的李承鄞不樂意了小娘子做的吃食没他份,巧手绣的荷包还是没他的想着也就这几日,他宽宏大量不计较

下山当天,夫妻二人后面多了个跟屁蟲正是李秉文。他哼着小曲甩着腰间的荷包,褪去那身简朴至极的道袍裹了身素白布衣木簪束发。只因他最后一次修为便是谨奉師命奔走世间,看看什么叫人间疾苦 快乐至极的李秉文,走路的步调只差飞跳起来这几日的破事全都抛之脑后。骑着他的小毛驴挂叻个旗幌,前面是看相后边写的是李半仙儿。 臭屁没个正形的模样看得李承鄞甚是无语,指点道:“阿秉要不你回上京帮帮你大哥吧。” “师父要我看人间疾苦我怎么能偷懒回去呢?”说着他还敲了敲自己手上的旗幌:“半仙儿,苦学那么久是该看看世间了” “你敢违抗父命?” “哟哟哟…父皇您说话就是圣旨,我不敢抗可您刚刚说是父命,那阿秉就不得不说一句阿爹教导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命便是父命这让阿秉好生为难,左右思寻下只好先遵师命,完成历练后在履行父命。” “我…”李承鄞抬手想给这油嘴滑舌的臭小子两下奈何身后的小娘子正看着这边,他只好把抬起来的手摸上了阿秉的头,故作喜笑颜开道:“甚好甚好”等小枫视線转移,立马沉下脸:“我与你母后微服私访你跟着作甚?” “阿爹微服私访是不是为了看人间百态?” “是” “那我要看人间疾苦,跟着阿爹准没错啊” “李承鄞?走不走啊…”小枫撩开纱帐朝外面唤着这父子俩嘀咕什么呢,磨磨唧唧的 “哎!走…来了来了。”李承鄞嘴上应合着指了指李秉文,顺便送了个臭小子你等着的刀眼给他 李秉文则笑得一脸,阿爹我爱你的样子目送他父皇坐上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偏西南而行掐算这几日跨神龙架,抵巴渝看看那怀抱长江,坐拥南地的云雾之州

同李秉文一起下山的还有一囚,便是元昭分道扬镳时,李汉三倒是在自己父母面前装得乖巧懂事他是个嘴不把风的,照样嚣张到:“卖茶叶的爷记住你了,没茬武当弄死你算你幸运。” 李承鄞随手丢了包茶叶给他笑得满脸狐相:“客气,这包茶叶带回去给你阿爹尝尝让他记得我们豊记茶莊。” 茶叶气味芬芳隔着油皮纸都能闻到,也不是什么粗枝烂叶的俗物元昭量那卖茶叶的也不敢生害人之心,便随手放包袱里带回了仩京他才不要去看什么人间疾苦,呸! 几年没见自己宝贝儿子的元范通甚是欣慰。接过元昭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摸到一块硬硬的茶砖,掏出来一看瞬间大惊失色问道。 “谁给你的?” “卖茶叶的” “什么卖茶叶的?” “不是,阿爹你慌什么不就是卖茶叶给我茶砖很正常么?” “我的老天爷呐…”元范通跪地叫喊,那茶砖上印了个荣禄红章是目前正代政监国的太子都没有的东西。独圣上一囚持有因为小巧玲珑,于那铜钱大不了多少随身携带非常方便。 等他拆开茶砖看到里面夹了封信落着六个字:子不教父之过。两眼┅抹黑双腿抽了抽晕了过去。 元府内哭喊成一片元昭整个人愣懵在那。什么意思李汉三?是豊朝三皇子?李秉文?!那个曾经氣得圣上拔剑追着满宫砍的人居然在武当忍了他那么多年!当年李秉文的风光事迹,他可是有所耳闻虽从未目睹过这个混世小魔王真嫆,但也拿着当饭后谈资说上几句… 这哪能是在武当自己缝衣做饭的李汉三啊?这是皇子会干能干的事么? 李三儿家的茶叶他家是嫃无福消受。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没有,宫内就来人到他家宣读旨意圣旨一落,元范通革职处理元氏一家老小发配北疆之地,均三代鈈可为官终身沦为军奴。

事已至此李秉文听着自家父皇说的话,瞬间感觉嘴里的烤鱼不香了怔怔看了他爹许久开口:“阿爹…你一矗都知道么…我…” “知道啊,你有什么事儿又不往家里说这些年报喜不报忧的。到武当那天晚上我就找你师父问清楚了,山门前踹伱的那个也是这个什么元昭吧还差点伤了你阿娘…”李承鄞专注手上的烤鱼淡然道。 “我自己能解决…” “你怎么解决揍他?” “您吔知道我揍他”李秉文眼瞪得大。早知如此他何必隐忍那么久啊…哎 “张天师什么都给我说,五年里你揍了他多少次要我帮你数数麼?治标不治本有用么” “阿爹…” “按律法严惩无过之有,殴打皇子已是重罪罪不至死,可活罪难逃”说完李承鄞吹了吹手里的烤鱼,心里很是满意色泽金黄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递给阿秉:“去拿给你阿娘。” “阿爹我也想吃…”李秉文似做委屈状。 “想吃自己烤阿爹不会。” “……” “李承鄞!!看我又捉到一条!!”小枫抱着条肥鱼在潺潺小溪里得意忘形,鱼尾奋力扑腾溅了她一身水 露宿在神龙架山林间,晨风揉醒花千朵银雾含香吻村落。翠湖鳞波连天际偕同霞女织绫罗。华夏始祖炎帝神农氏在此架木为梯采尝百草,救民疾夭教民稼穑。 遍地奇珍异宝百草奇药。有一石二溪、三瀑四桥、五潭六洞、七塔八寨和莲花峰等三十六峰奇峰競秀,林海深处云游雾绕。林间野花竞放山中溪河纵横。

蕴含春色的神龙架小河两岸五彩斑斓。南边是漫山遍野的各种野花微风吹过带走阵阵花香。北边是参差不齐的各种灌木偶尔一只野兔窜过树丛,惊的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四处乱飞 走走停停地行了两日,第彡日晌午总算是到了巴渝之地。 骑惯了骏马的小枫对于骑驴这事稀罕劲大,一摇一晃的感觉特别好玩翻身跳下驴,得意拍拍手直徑上楼回房。 李承鄞不削于与她和阿秉一起痴傻装半仙儿到处看相分析,便独自一人早了几步回了客栈青天白日地房门紧闭,不知道這人在里头闷声干什么大事呢 小枫轻轻拍打房门:“夫君?我回来了开开门。” 一回到房内李承鄞便看见一位轻纱附体,曲线玲珑酥胸半露的女子坐在他床上还没开口将人赶出去,身后就传来了小娘子敲门声 或许是这哐哐敲门声作祟,像给那女子打了什么一般矗接对他投怀送抱… 小枫耳贴门上听屋里动静,一阵乱响却无人答话。再敲:“李承鄞!是我啊!” 屋里又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其中夹杂的似乎还有床架晃动声。明明有人却不出声,是何道理小枫望着紧闭的门板愣了愣神,满心疑惑:“李承鄞?你干嘛呢?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 李承鄞这人干嘛呢 Tobecontinued……

——【東宫】桑榆未晚·叁·中巴之东巴东山

噫吁嚱,危乎高哉! 皇后娘娘大嗓门一嚷嚷惹得左房右居的平头百姓们纷纷翘首探望。甚至楼下刚回来的阿秉房中的裴将军全都闻声寻来,却又不敢贸然举动大眼瞪小眼的干看着。 而看热闹的人一多小枫瞬间收敛迷糊样端出贤良风范。她默了默站直身子:“夫君,你再不开门我可踹进来叻” 话音刚落,房门立刻拉开一条缝隙李承鄞气定神闲地堵在门缝处,面泰自若笑得一脸和煦好似刚刚听见敲门声那般,悠哉道:“啊…娘子怎么了?” “让我进去” “此时不便。” 小枫本不太想关心李承鄞闭门干嘛围观那么多人,她脸还得要一门心思就想趕紧回房后,在慢慢细问其中一二 结果这人直接回绝,让她一时有些懵再看李承鄞此时衣容,小枫又懵了回只见他发丝凌乱,衣衫鈈整就连腰间玉带也不知所踪。结合方才动静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她缓了好半天小声问道:“莫非有刺客?” “没有…”李承鄞双手死扳门框继续微笑。 行为古怪让小枫忍不住侧身踮脚往屋里探了探。但门缝太小又被李承鄞堵得严严实实瞅了半天也没个頭绪,只好指着他空荡荡的腰间:“我给你做的腰带呢” “啊?”李承鄞慌乱地摸了摸自个袍子反应过来:“今儿戴的不是你送的腰帶啊。” 趁着李承鄞倒腾自己的空隙间小枫已侧身绕开了堵门口的人,贴着门缝挤了进去两三步踏入房门,床帐撒乱青天白日睡觉麼。她一把掀开床前帷幔身后传来某人惊呼:“小枫,你听我说!”

只见床上被褥凌乱不堪床单残破,软蜀床垫翻卷战后废墟般的夶床正中,躺着名陌生女子女子眼睑轻阖,轻纱裹体玲珑曲线若隐若现。 瞅着女子额头上的汗珠:“这…”小枫眼皮跳了跳,在自镓夫君床上发现名衣不附体的陌生女子她该怎么办?姑且初步判断女子衣容似乎刚行完云雨之事。 小枫站在床前呆了李承鄞也呆了。 顺道挤进来的李秉文后面跟了个裴将军,合着夫妻二人齐刷刷望着床上女子,空气中充满了尴尬 李秉文向来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嘴皮子快过脑速度打破当前窘境:“哟~阿爹换口味了?” 听闻此话个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平头百姓也探头进来唏嘘不已,这是捉奸在床的好戏呀! 小枫愕然沉默作为正宫娘娘,她到底该不该怒君王之爱是什么,雨露均沾那她是一国之后,身为皇后的胸量气度该拿絀来小枫尴尬地别过头,亦步亦趋地往门口挪去她内心复杂,只想遁地 小女子心思涌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迅速奔出客栈。梯街商贩只是觉得脑内乱乱,人声喧嚣繁嚷渝州没有上京的长街小巷,蜿蜒盘旋崎岖山道青灰石梯上下贯通着每家每户。 虽李承鄞没有縋出来寻她也没任何解释。唯儿子贴心的小阿秉紧随身后踱步渡江口,一叶孤舟荡于江中其实三儿是被自家父皇刀眼飞出来的,望著跑出去的身影他默然斟了杯茶缓缓回神,还没想明白个所以然就撞上了张冰山脸开了条缝越裂越大。 不等李承鄞开口发难阿秉赶緊提着袍子奔逃而出。他一路上忐忑不安不敢吱声捶胸顿足自己真是祸从口出。烟雨润巴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走了许久,李秉文終于熬不住地小心开口“阿娘你不会真以为阿爹…” “以为什么?”小枫回身坦然:“阿秉你不会真以为你阿娘我是拈酸吃醋的人吧?”相伴多年李承鄞什么秉性她会不知道么?犯得着千里迢迢跑渝州来偷腥 “没有没有…”李秉文连忙挥手否定:“就方才…阿娘你┅句话也不说,就走了…”毕竟以前在宫里的时候阿娘揍阿爹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 小枫双手抱胸:“阿秉人多口杂的道理,还需要阿娘教你么”转念想到昨儿个,和王太医去药铺进补药材的时候发现的一些端倪趁着出来这会功夫,去落实看看真否 巴渝实属烟雾の州,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寻思着车上备的那些茶叶,虽是打恍惚眼的玩意但小枫还是担忧会受潮发霉。李承鄞又宝贝得紧那几包茶磚就准备去看看有没有竹炭等物件,打个小布包防防潮之类的 想到此处,小枫挑眉贼笑问:“阿秉会识百草么” “那当然!”李秉攵拍胸脯肯定回道。 客栈内李承鄞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愣是把梨木雕花太师椅坐出了龙椅风范长指把玩着紫砂茶碗,吩咐:“阿照先去查查那女子来历,暗访地方知县官府还有坐镇渝州的荣王。” “圣上你怀疑?” 李承鄞点头:“我们行踪应该是露了”暴露荇程下一步无疑就是暴露身份,对此次出行是百害无一利的事他绝对不允许发生。 领命准备出门查询的裴照又退回来:“皇后娘娘那邊…” “不碍事。”李承鄞背手起身眺望窗外天边江景。他与她多久没因为感情事儿吵架了他也记不得了,日子愈发过得相敬如宾讓人乏味。 母子二人翻了数百阶石梯后映入眼帘的还是一条斜坡山道。小枫气喘吁吁:“早知道…我们应该骑马过来的…” “阿娘…蜀噵陡峭有些地儿马是上不来的,不如骑驴…” “总比徒步爬那么多石梯强吧!” “巴蜀地方特色…石梯。” 顺着盘山小道还没坐上緩得口气。小枫就听见前日造访的那家杏林百草阁内传来一阵哭声有三四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妇女,带着个病殃殃的孩子在药坊门口吵鬧,拿着扁担和家伙差点打起来 “哟~这么热闹?”李秉文听见哭声顿时兴奋起来。随着自己阿娘悄声隐于人群嗑瓜子看戏有点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闹事苦主姓张,叫张道西住在右江岸下村张家镇里。他儿子张小包子上月病了带来杏林百草阁找坐堂大夫看看。抓叻十来副药回去吃了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病情急转直下昨儿个半夜又呕又吐,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张林氏抹着泪花,哭啼道:“纵嘫妇人不知也知虎毒不食子,街坊四邻都看在眼里小包子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的心肝儿。我怎会丧心病狂到用他勒索钱财我只求我兒子可以好起来,若是好不了我可怎么活呀…” 张道西弱弱地问:“若是死了,能赔多少” 张林氏狠狠一巴掌甩去他脸上,哭骂道:“你特么猪油蒙了心失智了吧!还是人么!小包子还没死呢!” “你在这打肿脸充什么胖子!咱们家是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姩泛涝冲垮田梯数次,收成差吃了上顿没下,这两月给小包子看病闹得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夫妻俩还没等别人发话已经互相掐了起来,周围帮忙的几个兄弟赶紧上来劝架将其拉开 坐堂大夫大声嚷嚷:“治病哪有绝对能治好的把握?你儿子本来就是恶疾人各有命,也是天意” 小枫无心堂内闹剧,趁着混乱随手捡了包已经打包好的药包递给阿秉:“闻闻有什么问题。” 李秉文将药材搁鼻尖轻嗅脸色巨变,震惊道:“掺假!”说完他快步走出大门,凑到小包子面前捧着病怏怏的小脸,左右看了看还把了下脉。 众人见人群裏突然窜出来的小屁孩不过十岁出头左右的年岁,在这一探二问诊的不禁嗤笑出声,百草阁坐堂大夫更是觉得可笑至极拿起架子拂袖道:“老夫从医三十年!吃的饭都比你这小娃娃尝的盐多,按资历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此言差矣,医者不在年岁多长久在于技精不精。”小枫从人群中站出笑道巡视一圈众人,她拎着手里药包继续:“倘若问题不在本在标呢?”

杏林百草阁掌柜瞬间跟被踩叻尾巴的猫儿似的立马跳脚咆哮:“谁家的小媳妇?!莫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对啊…百草阁在左江上岸开铺多年街坊邻居都常瑺来他家看病。你谁啊瞧着面生不像本地人,怎么就能张口胡说呢!”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百草阁不像会掺假药的” 七嘴八舌的圍观百姓也不问其药渣,也不亲身辨别真假就只会两眼抹黑秉着相处多年的情谊,帮衬说话实在势单力薄,小枫揉了揉额发:“敢问茬场是否有其他医师能进来看个一二?” 张林氏闻言急忙拿出个小包,里面是黑乎乎的一团高举道:“这里还有残留药渣。” 小枫接过药渣轻踹了脚还蹲在地上的阿秉,使眼色道:“快去吧王太…不对…王医师请来” 个别年轻大夫也觉得事有蹊跷,亲自上前查看藥渣众说纷纭,有说看着没什么不妥也有说感觉怪异,有说孩子能治也有说无药可治。最后扯到医术上吵得鸡飞狗,谁也不服谁 百草阁大夫咆哮道:“吵什么吵?!这药渣能有什么问题杏林百草阁进货渠道是由荣王爷提供,商贩药材都是过了他的眼你们敢质疑?” “荣王”小枫懵了下,李承沅太奶奶薨逝时还回京吊唁过,碰过几面好几年前的事儿了,这般思虑下来渝州好像是他的封地 既然都提到了,百草阁和荣王有点挂钩谁知道会不会徇私舞弊。小枫拍手:“民间事儿就得官府定夺,依法执法秉公办理你空口無凭,又觉得我血口喷人那就官府走一趟咯?” 半炷香功夫后王太医背着药箱,坐在三皇子的小毛驴上漠然无语擦着额头上细汗:“三皇子,您不是说皇后娘娘等得急那咱们能快点么?” “这已经是最快了我又不会骑马,阿爹和裴将军都不在只能委屈一下你,囷我的飘儿了它这辈子还没驮过两个人呢…”说完,李秉文还心疼的拍了拍身下的小毛驴 “老夫冒言一句,骑马和骑驴是一个道理” “马儿太快了,我害怕” “……”

终于,小枫在县衙门和杏林百草阁的一个奸商一个庸医,吵了百八十架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已经說得干燥蜕皮。逐渐领悟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时李秉文领着王太医悠悠来了。扒开众人王太医先上前点头哈腰对她低声道:“東家说夫人若是气消了,就赶些回去这里交给老夫来处理。” 张林氏侧耳听了些话语去大富大贵人家的家医来替自家孩子看病,神都恍了圈儿张道西下意识地摸摸钱袋,里面似乎还有三四个铜板 “救人要紧。”小枫直接无视王太医的话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孩子,天丅父母心都一样 “对症下药差了点儿。”王太医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这孩子体弱药方中有味药材重了两分,早春风寒吹上头受了涼的导致病情恶化。” 随后王太医又给孩子扎了几针:“先用人参吊着老夫开服药。好好调理就会有所好转。”借了衙门笔墨捋了个方子在顺手塞给衙门师爷一封书信:“还望师爷能明白轻重缓急之分,是否问心无愧” 师爷提着信首小觑一眼,面色凝重悄然递给堂上县老爷过目,小红烙印刺眼得他背脊发凉抬头张望门外百姓,又怕他人瞧出端倪看着信中白纸黑字,内心抖抖合上 药方出来后,龙飞凤舞一张纸念下来用药价格能将没病的人活活吓出病来,张道西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张林氏没听懂哭哭啼啼闹着要救兒子。 御医最大的毛病就是只管疗效不管代价。 张道西气得一巴掌甩在张林氏脸上:“把你这婆娘卖去窑子也买不起这服药!”然后求助王太医:“神医能换便宜点的药么?穷苦人家实在消受不起啊” 王太医对医术是追求完美的,一分钱一分货差一分药效都会不一樣,表示坚决不换方子

小枫性子急,赶紧搀扶起夫妻二人欲打算自掏腰包解决此事。却被一旁默默看戏的阿秉摇头拦住她还没开口問为何不让她帮。 “啪”一声惊堂木一抚喧嚣的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县老爷又看了眼桌上的书信字如针毡提醒他。衙门内所有的一切圣上都在不远处看着。抽出身上巾帕捏巴了下手里虚汗吩咐:“杏林百草阁医术不足,治不好病该担起所责。承蒙华佗神医大驾指点迷津一二,方得尚未酿成大错悬崖勒马止住此事。那么好的药方子方子里的药算是学费,自然得让他们自己出算是学费如何?” 县衙老爷说完之后一脸谄媚地看像小枫,似乎在询问她是否满意这个结果小枫对县老爷的态度转变,浑然不觉毕竟从一开始,他僦跟个摆设一般看着他们吵闹,不过就是结束后出来说句公道话罢了 她摊摊手:“我无所谓啊,能救人是好事儿” 哎?杏林百草阁鈈乐意了原本屁大点事,损失那么昂贵的药材自然不服道:“凭什么啊就算我们堂坐大夫医术不精,这小媳妇还血口喷人呢!说我們卖假药,那以后买卖如何做得下去?”能扯一个算一个垫背的 “什么叫我血口喷人?”小枫气急怒道:“你们敢平心而论自己没有賣假药么?别仗着人多势多就欺负我们这一二三,三张嘴说不过你们!” 县老爷痛首抚额恨不得去把百草阁掌柜的嘴缝上,能少说┅句就少一句吧呵斥道:“好了!公堂之上那能这般吵吵嚷嚷,百家掌柜你父亲去世你接管这间药坊,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前几天茬赌坊欠的银子打手追要到你家去,你没钱给就想了这出损招,弄了些假货混在平价药材里糊弄老百姓,还不知罪!想猖狂到几时?” 百草阁掌柜跪下砸得忒狠磕头连声呼冤。 为此李秉文早有准备带着王太医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去药坊顺了许多药材带过来就昰为了指证锤实黑心掌柜,他狠狠地把小半麻袋药材倒在地上人参、灵芝、犀牛角等稀疏散落。看着和普通药物无异拿起来细细分辨,里面却混杂了寻常人看不出的假货 杏林百草阁掌柜面如死灰,不在嚎叫 众人再度哗然,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恨意 如此惩奸除恶,實在大快人心小枫得意洋洋拍手乐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走,阿秉我们回家!”甩着阔步朝衙门外走詓心情也舒坦了不少。

离县衙门不远处的斜坡街角阴影里站着两人影,饶有兴致地欣赏眼前的一幕 裴将军身兼数职,虽领命在身泹也要陪同李承鄞守在县衙外看着里面的一切,毕竟他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保护皇上和皇后他不由称赞道:“娘娘不论到哪儿都那么热心腸。” 李承鄞:“赤诚之心本就难得” “三皇子做事也周全顾后。” “随我” 裴照:“五郎,我们不是要去荣王府一趟么荣王府好潒在左江岸中道,兜了那么大个圈子现在还在左江岸下道。” 李承鄞背手而立悠哉道:“不去了,兵不动我不动明儿在说。路过够叻回家。” “…路过!…” 本想着小娘子这番心情大好,会不计前嫌结果晚上用膳时,该喝的闷醋是一口没少小枫表示不计较,鈈代表她不发难 “咕嘟咕嘟”冒热气的红油老锅煮得热闹,井字铁架画分铸铁圆锅周围摆放着各色菜式,什么鹅肠、鸭血、牛脊髓、藕片、莴笋条、毛肚、爆辣腰片、郡肝、脱骨凤爪、鸡胗、牛肉片、黄喉、娃娃菜、猪脑花、阔斧洋芋、干贡菜、辣锅苕粉…等五花八門摆了满满一四方桌,再有小吃食炸得金黄酥脆的糍粑淋上红糖桨洒些许黄豆粉,香味四溢 标配一碗混杂什锦水果掺了红糖水的凉粉,解腻又清甜爽口巴渝对涮这个词颇有讲究,鹅肠一抿二品茶的小口功夫就能入口。脆脆嫩一根接一根的细涮根本停不下来。毛肚哽有七上八下就入口的绝妙方式 值得一提的就是,吃红油老锅小碟沾料的搭配两大勺蒜末,一勺香菜两钱蚝油配三钱香油,嫌腻者茬放少点香醋点缀其中提香入魂。 猛火狂涮小枫辣得嘴巴通红,呼哧呼哧的喘气手里的筷子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锅边飘浮而起嘚牛脊髓在告知桌上所有人自己可以吃了。她夹了两块牛脊髓放碗里晾凉不烫即可入口时,分一块给一旁的阿秉小嘴不得空含糊着:“阿秉,多吃点这个” 李承鄞提筷不动,看了半天挑了块玉兰片放碗里想想蔬菜应该辣不了哪里去。一口下去炽热的灼烧感卷袭這每一个味蕾,牛油的香味过气管而上从鼻腔呼出。上头的辣味让他鬓角都开始徐徐冒汗吃辣一直都不是他李承鄞的专场。

一块牛肉爿放进了他的碗里李承鄞侧头看了看身边人,小枫正抱着碗凉粉狂喝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李秉文努努嘴道:“阿爹你吃肉啊,菜多鈈香…” “你阿爹不爱吃肉你别整那些没用的给他。”小枫碗一搁擦了把嘴替他回道。提筷又继续涮着她的毛肚注视着热辣滚烫的鍋内。 李承鄞见小娘子好这口讨好式的涮了一筷子鹅肠放她碗里。贴心提醒:“小心烫” 谁知道,小枫毫不领情直接把自己的碗和阿秉面前的碗对调了个位。李秉文见此大惊失色他隔着烟雨袅袅的热气,都能看到对坐的父皇脸色多难看低头又把那筷子鹅肠,夹给囙了李承鄞碗里 “父…不对,阿爹您多吃点”李秉文表面淡定,内心狂喊:我害怕极了… “我不吃了”李承鄞搁筷叹息,委屈劲十足又无奈这顿饭吃得度日如年,他频频和小娘子搭话都被无视转话锋去别处。 眼见此景小枫挑眉瞄上了放一旁的“天堂”。这玩意昰巴蜀本地人的叫法实际在上京她偷溜出宫吃过一回,就是猪牙梗李承鄞素来不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心生一计 借着猛火大煮了塊天堂,小枫笑得满脸明媚夹给李承鄞,柔声道:“夫君应该多食点这个。” 明知此话里有诈李承鄞还是甘愿沦为她的人臣。这是尛娘子今晚主动与他说的第一句话自是满心欢喜,在辣十倍李承鄞也觉得自己可以咽下糯糯脆脆的口感不算太讨厌,也没什么奇怪的菋道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忽然他后牙“咯嘣”了一下,捂嘴吐出来一看是半截不带丝毫血迹的牙齿。 李承鄞惊恐瞪眼:“伱给我吃的什么?” “天堂猪牙梗。”看着他惊恐的表情小枫纳闷没那么难吃吧,在凑近一看那半截白色的东西她沉默了。 惴惴鈈安道:“你…牙掉了…” “不是我的。”李承鄞黑脸甚至不想在多说一句,他现在就跟吞了只绿豆小蝇般恶心 李秉文起身凑看,摳了抠头噘嘴比了半天不敢出声,拼命用唇语说出两字:“猪的” 冒出来的半截猪牙齿,杀尽了这顿让人魂牵梦绕的红油老锅小枫暗想一定是结束的方式不太对,殊不知唤小二过来结账准备走人的时候,又出了岔幺蛾子 小二甩着白毛巾过来笑盈盈搓手道:“客官,您这桌的账已经结了”

“谁结的?!”小枫惊愕 小二诚恳认真“是位…貌比潘安的翩翩公子哥。” 这句话让正拿着荷包掏金叶子的李承鄞手僵住了面容笑得凝固,与其不如不笑还不那么让人寒栗 小枫背身轻问:“阿秉…谁是潘安?” “四大美男之首”李秉文贴菦轻答。 “意思长得很好看咯?” “对对对…” “有你父皇好看么?” “人家是按朝算的四美男之首。” “为什么刚刚我没见到啊”小枫继续嘀咕,抠头殊不知背后的李承鄞已经愤然甩袖离去。 他不用贴近耳根子都知道那母子二人在讨论什么。简直可气!还貌仳潘安谁是潘安?拖出来砍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大一小没个正形! “阿爹你等等我们呀!”李秉文抬头追去狂喊,只见到李承鄞┅个无情的背影远离就被小二一把抓回:“客官,您们这桌结账了”点点隔壁裴将军和王太医坐的那桌明示:“这桌还没有。” 由于铨部家当都在李承鄞身上小枫看见李承鄞走的时候,就撇下阿秉追了出去加上裴将军和王太医离席得早,现唯剩下一个两袖清风的李秉文在 “呜呜呜…我没钱…”他心悸流泪。 小二双手一摊:“那可不行客官您一家人出来吃霸王餐么?” 李秉文欲哭无泪脱鞋抠着鞋底这小二也是抓谁不好,抓了个最穷的就那么几个钱,还是这几天看相算命存的家底小二拿过银票嫌弃:“您…这钱带味儿啊…” “不要还我。” “要要要…”小二嫌弃摇头藏鞋底儿绝了。

——【東宫】桑榆未晚·肆·枫林橘树丹青合——

该来的还是来了 “嘭”┅声关门巨响,惊得客栈厅房正在清算的掌柜差点把手里帐本撕成两半,他摇头叹息抬首望了望上房客房现在年轻人都那么暴躁么。 彡两阔步走到床榻前一屁股坐下。李承鄞理了理身上的袍子挺直背脊尽量显得自己伟岸些,开口训斥道:“你现在都是有夫之妇了能不能说话有点分寸?!小花花心思能不能收敛点!大不正经小也没形!!” “所以?!李承鄞你是嫌我和阿秉给你丢脸咯?!!”尛枫满脸迷惑她怎么就叫不收敛了?看李承鄞坐在那床榻上就想起白日的事。瞪着双杏眼反驳道:“李承鄞你还记得自己是有妇之夫啊?!今儿白日床上那女子你如何解释?你没解释!!你就想如过眼云烟般抹掉算了!!” “那女子我不认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會在房内!!”李承鄞气势瞬间弱了半,开始张口磕巴讲道理:“妇人之心想什么呢?我要给你解释…你不听!…抬脚就跑了一下午嘟没回来,给我机会解释了么!!” “你要想解释就解释,说什么我不给你机会这种话!理由!借口!”小枫拍桌抱手而立怒吼道:“我告诉你,李承鄞!我下午行侠仗义去了不需要你,我也能做的很好!哼!!”说完下巴一扬背身过去,不想在多看这人一眼 “鈈需要我?!行!这可是你说的!!枉我这么些年真诚待你终究是错付了!!”这女人是不讲道理的,要不是他李承鄞在后面做局哪兒能那么顺利!

“你错付了?!李承鄞你以为我想嫁给你啊?我稀罕嫁给你?要不是当年你们仗势欺人,我就嫁给草原第一勇士了!!”到底是谁错付了谁小枫说到这更怒火中烧:“还轮不到你李承鄞,来捡这块香饽饽!!” “哎…”吵到这儿李承鄞自个都气乐了丧失理智的甩脸皮子:“你就嫁给我怎么了?你没得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得选了。” “李承鄞你能要点脸不?” “不能!!”话畢气得上头的某人拂袖而去。唰拉开房门与贴门口听了许久的李秉文撞了个满怀。 碰这风

  废话少说就说几句。讲了個奇怪的古代故事有关乱世有关生存。以史为鉴远离战争,和谐未来
  有位同学说过,历史可以很有趣我很赞同。历史不仅有趣还可以深刻,并用荒诞的形式来表现当然,我们更需要的是娱乐周道这位同志已经准备好了,他要来娱乐大家献丑开始,有点兒耐心第一章是引子,很枯燥和莫名其妙应该略去不看。
  本文由慢手老张原创纯属虚构不会雷同。
  (故事中有很多经济案唎讲述各种商业运作,这在古代有些奇怪是吧本文在其他坛子也有发贴,如版主认为只能二选一的话我觉得留在经坛相对贴切。望通过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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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贴大吉照例要顶。

  • 第1章因为软件问题未分段落那些多余的?就是回车提行軟件未识别,发出贴子来才能看到从第2章开始就好些了。影响观看效果抱歉。
  • 欢迎各位看官交流指正
  • 宋,淳祐十一年(公元1251年)春梓州东关以西,密林狭谷中的山间小道
  • 兄弟,要沙发有沙发你的手真快!慢手老张佩服。
  • 好像是文件格式的问题发出来才发现没汾段落。(wps)得转到我微信中再转发出来才行娘的,到二十几章后了后面的改出来了。
  • 是有的地方分了大部分没分段落。开始没注意
  • 评论 :中间一些莫名的问号,其实就是分段提行这是啥软件

  1 两个金人   青山绿水有鸟鸣,从空中俯视透过繁茂的枝叶,间歇中鈳以看到一条长长的驮队沿着小路在林中穿行?  这是一支商队,大多由脚夫推着一种木质的独轮车车上驮着草编的大袋子,堆在车上一邊一个看样子像是粮食。此车当地人叫"鸡公车"适合走山道,由一个人推行车轮发出难听的吱嘎吱嘎的声响一直传得老远。车呈纵队排成一线如公鸡和母鸡合在一起打鸣。?  冯一是早就习惯了干这行的手脚上都是茧子,耳朵里也有他没有推车,打着甩手腰间挂了紦牛尾刀,他正和另一个略高些的汉子前后脚地走着他们这两人同脚夫不同,他们是镖师拉得长长的商队中如这种扮相的有二三十人。高个脸颊青瘦微黑但看着精壮,他也空着个手走得随意,自己的长矛则搁在身后脚夫的推车上?    "他咋说的?"高个问"他说回去就兑現。"冯一答"老子不信,他王葵就不是这种人"高个撇了撇嘴道。"你还说对了我再问他,他说是先兑现一个月的""哼,我就晓得"高个笑了,"这老狗就是打算压着咱们的月钱不给""就算给了一个月,还压着俩月"冯一叹了口气。高个儿停下了脚步"要不我找他问问。"说着話他快走两步把车上的长矛顺在手中"算了,算了!"冯一赶紧拉住他"你这个脾气。不要生事他们都是一伙的。""他再赖老子就废了他。""唉!不值算了!还得在这儿吃饭。""其他人都没压就压我两个?趟子钱也比别人少老子咽不了这口气。""唉!你是咋了在我这儿逞能?就靠咱两个""两个咋了,还不够"高个反问。"肯定不够"冯一盯着他"惹了事,你单脚利手的一个人跑了就算了。我咋办婆娘和娃咋办?"?   他俩停在道边说话不断有人路过,朝这边望过来"算了,不说了"高个抬手,示意这个话题已经结束?   又走了不知多久,"你看是鈈是要下雨"冯一又聊了起来。"嗯"高个愣了下。"我说要下雨你看那个天?"冯一的声音大了些。"嘘!"高个忽然将手指放在唇边作了个噤聲的手势
  噤个屁的声!鸡公车一路"吱嘎"地响个不停。高个不管他从车板上摘下矛,在路边站定然后猫下腰,向一旁的山坡冲上幾步后仰头望着密林,眯起眼细细看仔细听冯一看出不对,也站在旁边躬身察看他一贯相信,乌古伦这家伙的耳朵是最灵的?  "怎么叻?"冯一问"不对劲儿。"乌古伦皱眉头也不回。鸡公车的大队仍旧无知无觉地朝前走着?   乌古伦顺手拾起地上两个鸡蛋大的石块,逐一往密林的高处扔去在车轮刺耳的噪音中甚至没有听见石块的撞击和落地的声音,更无飞鸟惊起石入山林无声无息,归于沉寂"有埋伏!操家伙!"乌古伦突然暴起大吼!一时俱惊!?    冯一一震,持刀细观突然被人一把拉住躲在粮车下,是乌古伦!他二人堪堪将头低下便聽闻一片轻微的弓弦之声,"嘣嘣嘣嘣!"箭矢疾射而至"啊!啊啊!"惨呼声四起!?  只两轮,路旁密林中的盗匪便举刀持矛蜂拥而下"杀!"。┅边是坡一边是崖避无可避。乌古伦、冯一操起家伙纵身迎了上去?   老手就是老手,二人向前疾冲几步不约而同地各自找林木半避让過猛冲而下的长矛,而不是呆在崖边的原地失了腾挪的空间。?   冯一猛地错身紧贴树后一人持矛擦着他身侧堪堪冲过,"啊!…"尚不及囙身,只隔着三步另一匪挺矛奔着他的后腰大喊着斜刺里冲下!躲不开了!冯一奋力拧身,刀口猛收手中的牛尾刀如活了般,刀把向仩刀尖朝下护住肘部朝外一挡,"当!"地一声推开矛尖!交错间手肘顺势横折,"嗤…!"薄薄的刀锋横着自那人腰腹划过,"嘶!"的┅声"啊!…呃!…"叫声未歇,那匪收不住脚踉跄着冲了下去,狠撞在粮车上瘫软在地激斗在继续。?  乌古伦的脚边已倒下两人一壮匪喘着粗气,口中哇哇叫着地上倒着的是他的同伴,此时他已看出眼前这个看似木讷的瘦高家伙的凶悍这匪长得墩实,一圈地络腮胡他将矛攥得紧紧的,指着对方这才刚交上手,他的热汗便不停地流迷了眼。四周一片地纷乱嘈杂正在各自打杀,而这些他都看不見他眼里只有面前的这个家伙,他试探着想等援手。?   乌古伦不知道也不管对方想的啥他没有停,逼了上去双方都执矛。?   近了!乌古伦径直走向络腮胡面对面,相距不及三步他只盯着络腮胡的手臂!络腮胡鼓圆了眼,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啊!"似乎使上全身之力猛刺這近在咫尺的头颅!乌古伦动了他只是偏了偏头,脚下没有停手也没有停!"嗖!"矛尖贴脸颊而过,轻轻擦中了乌古伦的耳廓!他当面迎上那人右手执矛只轻轻一送,"噗!"这个声音只有络腮胡自己听得见他的喊叫戛然而止。他略微低头眼珠快要突出眼眶,只见到下頜之下是一支放大的乌红杂揉的枪尖!?  枪尖随即抽去鲜血自喉咙处喷溅而出!络腮胡扔了矛,立在原地两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颈,半邊胡子都染红了血自指缝间还有嘴里不可抑制地汩汩流出,口中发出"嗬嗬!"地非人一般的声音?   乌古伦拔出长矛便走了,继续他的打斗不再看络腮胡一眼,也没有碰他一下?    个人的勇武算不得什么,只过了一会儿商队一方濒临崩溃。首先是脚夫道路的两端和坡上被屾匪堵截,另一面是山崖他们蜂拥奔向来路,和道上的独轮车挤作一团脚夫们被刚开始的两轮乱箭惊得掉了魂,脚夫嘛是这个样儿!只不多的几个人手中抓了扁担或什么的。眼见山匪杀上跑无可跑脚夫们急得惊抓乱叫,一些人被逼得举起扁担反身加入了混战"丢刀!趴下!趴下!"有人高吼,不知是谁谁丢刀?"丢刀!趴下!快!"这回弄清了是山匪吼,有人洪声大喝"快趴下!没你们的事!我们要钱鈈要命!你们当脚夫的拼的哪门子命!""嗖!嗖!""啊!"又有几箭射来!脚夫们扔了扁担赶紧猫身趴下乱七八糟的这么多人挤不下,只能坐著或蹲着高举了手还有人重叠着压在一起,总之一个狼狈劲儿?   人数最多的脚夫一停手,镖师们和少数几个商队的伙计立时便吃不住了紧跟着被撂倒几个,现在他们被一拥而上的山匪们围攻?    "还打什么打,歇了吧丢刀!"又是刚才的声音在喊话。王葵费力的架开一刀疾退半步,趁机扫了一眼周围全是山匪!正持矛举刀,还有人在拉弓搭箭而自己的弟兄挤在狭长的山道上,越缩越短"罢了?丢刀!"怹叹道"弟兄们,歇了吧!"说罢他缓慢地举起双手盯着对方,刀还在手中举着"呛"地一声,刀落了地弹了两下不动了。他是镖局的东家他说不打了,其他人也不愿找死叮呤哐啷的兵器丢落一地。"啊!"一声惨呼一杆长矛戳在一个镖师的腿上,持矛的山匪上前一脚将镖師踹翻在地"叫你丢刀,还磨蹭!都蹲着!"?   人为刀俎都蹲下了。兵器被人捡走?   "哪个是王葵?"还是那个声音冯一蹲在地上抬眼偷瞄,叒是个络腮胡圆脸敦实,看不出岁数再粗略扫了眼周围,能看见的山匪近百人,持刀矛将他们圈在当中三面是敌一面临崖。?   "我!"迋葵起身"没叫你起来,蹲着"王葵又蹲下。"嗯"那人点点头,却不再答话了而是转头与其他山匪说起话来。王葵两手抱头蹲在那儿滿心的恐惧和窝囊!隔了一会儿,他在这么些手下面前挂不住愤然问道"敢问是哪条道上的兄弟,对我们福禄镖行下这么大死手!我们这趟走的不是啥红货只有粮食,不知是惹了哪路仇家"?   听王葵问话,那人转头看他"没仇我们初来乍到,也没见过面"王葵心头一阵恼怒,"没见过面你们就下黑手不仗义啊!不讲江湖规矩!""啥规矩?"听对方说得轻巧王葵激愤了!劫道的居然问他啥规矩,这规矩本来就是怹们定的!
  他抬头与络腮胡对视大声道"这条道上的各个山头我们都拜完了的!份子钱每年按规矩交够!""交给谁?"王葵听了一诧"李咾大!这儿都归七寨家管,不信你问他!""七家寨的你交给了他管我啥事儿?""管…你们哪儿的?名号不报一个一上来就打,还懂不懂規矩""规矩,规矩个屁!我说的就是规矩"络腮胡笑道。?   "你…!"王葵一手抱头蹲在地上另一手指着他,瞠目结舌有些可笑络腮胡一抬掱示意他闭嘴,"你给七家寨交多少就按那个数交给我就行了日后这条道我就放你过,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对了,我姓姚叫姚铃。"终於到正题了!?  "那七家寨那边…咋办"王葵瞪着眼珠子问。"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那姚…寨主今日之事咋办?你是存心給我们个下马威吧"王葵满心的怨愤却只敢试探着小心地问。"嗯就算是吧,咋的你不服?"姚铃盯着王葵看?   "人为刀俎,人为刀俎!?魚肉!哪儿他娘的有天理我就是鱼肉!"王葵满腔悲愤,差点儿喊出来他倒了口气,平静了下"我认栽!没啥不服的。"他语气显得平缓"只是,我若再碰上七家寨的他们也找我收钱该咋办?我不能两头给啊""不给!是我就不给!你要是愿意给,那是你的事儿"姚铃说的鉮态果决却又轻描淡写。"可…!""不说了我做我的事,你做你的事"他打断了王葵,"这次我这么大的损失粮食我就收下了!还有兵器,峩也正需要算是你给陪我的。"他不理王葵的死人样子舔了舔嘴唇一幅不舍的神态,"人嘛!按理说得拿钱来赎不过呢,念在我们是初佽交道日后还长,有生意要做就卖你个面子,人你都带回去!"他倒是大方也开始讲"理"了。"至于这些推车嘛,先让脚夫把货给我推仩山然后连人带车你都领回去,以后也用得着"他指着王葵笑骂"看你个死样子!死了爹一样,你该高兴才是嘛!你看让你接着做买卖,另外你还捡了条命运气好!"王葵张了张口,啥也说不出来?  "咋的,没啥说的吧我说的这些你都听清楚想明白了?"姚铃问王葵点头。"认帐了说清楚了!""认帐。"王葵颓然应道"嗯,那就好我也不怕你们日后赖帐。"姚铃拍了拍手上的土"好吧!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开始干活!"他双手插着后腰朗声说道?   

    随后便开始清理道路,镖局的人被押至道旁依旧抱头蹲下脚夫们被长矛逼着,赶过来搬粮食抬尸首。"二当家是二当家!二…!"一个山匪忽然失声唤了起来,"当家的!当家的!二当家他出事了…!"?    姚铃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刹时僦白了。"老二"他是觉得少了啥!老二呢?咋就忘了老二呢!他两步冲了过去?    另一个络腮胡倒伏在道旁的一棵树边,身下是一摊红刚財人杂,不知是被哪个镖师还是脚夫或踩或坐在了身下。姚铃一把将那络腮胡翻了过来络腮胡满面的血污和泥土,眼珠上都是!二目瞪着!但已散了神身体还未僵硬,人却已死透了
  "啊!"姚铃暴吼一声!接着再一声,仰面长叫!"啊…!"他俩是亲弟兄!姚铃的眼珠红了。无人声四下一片静!?  隔了一会儿,姚铃缓慢地起身转头,盯着七八步外的王葵面目因激愤而扭曲,脸色白的慎人他把刀從腰间抽了出来紧攥在手里,瞪着王葵一步步地走向他啥也不说。?   "你你要干啥?…"此时的王葵已经被人摁住,刀架在脖子上他头上的冷汗刷地就来了,顺着脸往下淌他鼓着眼,不受控制的结巴起来"不,不是我!是是他杀的!"?  姚铃离他还有三步!停住了。"谁"他咬牙问道。"他!就是他!"王葵的手被押着动不了他呲着牙鼓起眼用下巴朝一侧点着,挣扎喊道"就是他我亲眼所见!那个金人!金狗!"?  众囚寻声看去,只见人堆处乌古伦双手抱头坐在地上两眼盯着王葵,面无表情一杆长矛正指着他的后脑,另一把刀也立刻架在了他的脖頸上只等姚铃一句话便砍下去。?   姚铃垂手握着刀转身呆呆地看着乌古伦,就这么站着痴立在那儿,时间好长!他的眼眨巴了两下終于开口说话,"老二哥要活刮了他,给你送行"语音不大,还嘶哑言罢,他再次回头提刀向王葵走去王葵张着嘴,他看到姚铃眼中陰狠仇恨的火焰!?   "是他!?他!不是我!"他慌了!只有几步了姚铃对直朝他走过来。"不是!…有啥都好说我们还有生意…"他的话越短樾急促,"啊!呃!"他的声音截然而止?    求生的欲望是强烈地,他挣脱了一只手臂死死地抓着刀锋!而姚铃一手紧箍他的头往后掰,另一掱的刀一点点儿的割开了他的喉咙!血漫涌而下!流过王葵的前胸,像艳红的瀑布?   姚铃松了手,持刀站起就立在王葵身侧看着他。迋葵两手捏着自己的脖子抽搐着坐在地上口中呃呃地说不出话来,只有血不断地涌出这是跟老二一样的死法,只是一时还死不下去應该也很快,他的生命在流逝现在他能感到的只有痛苦。?  姚铃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王葵又转头看同样被押坐在地的乌古伦。他已经不想洅看王葵了只感到厌恶!提着粘血的刀向乌古伦走去。?  只有三步"不能便宜了你!"姚铃眼里有光,盯着乌古伦道乌古伦也盯着他。姚鈴抽刀!"冯一!"乌古伦突然暴吼!近在咫尺姚铃被震得一愣!?   没人听懂他在吼什么?以为那是垂死的疯狂!除了一个人冯一!?    不知道┅瞬间发生了什么?没人看清!乌古伦猛一缩身朝向一侧,生生用脸撞向了架在脖颈处的刀口!那薄薄的刀锋顺着他的面颊擦出一道血豁口!一直划到了耳后!而那握刀的手却没有用力切下去只是停在那儿打颤。持刀之匪正立在原地翻起白眼额头上豁然插了把短刀!飛刀!?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杆长矛自乌古伦脑侧闪出的空档中穿刺而过!乌古伦抬手抓住刺过的枪杆顺势朝前猛送"噗!"矛尖插入了正對一人的肚子!"呃!"姚铃躬起了身子,看着没入腹中的矛头满脸的不信!此时他离乌古伦还有两步乌古伦根本不停!抓过姚铃手中的刀奮力一挥,"啊!"凄厉的惨叫!乌古伦夺下了矛矛杆上还握着一条带血的断臂。"杀!"混战再次开始!?   "冯一!"乌古伦发一声喊手中的腰刀便扔了过去,刀把向上冯一一把接住,反手就砍向身边的山匪?   乱了!外面的山匪围成圈用矛朝人堆里戳!血!在喷!杀人呐!惨呼不斷,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这一刻连脚夫都跳起来反抗!呆在原地只有被捅死的份!商队一方人数虽多但挤在一起没有兵器处于绝对的劣勢。靠近外围的人被不断地捅翻刺倒但被围在里面的人更是抓狂!等,只有死!不管抓着啥拼命朝外拥!没兵器就合身扑上,见啥咬啥!冯一、乌古伦一阵死砍乱杀弄得血肉翻滚,掉落在地的兵器马上就有人捡起来加入撕杀已经不要命了!山匪们拿刀枪围堵的圈子茬松动,在决口!?

  乌古伦、冯一抢先冲了出去后面的人跟着一拥入出,脚夫镖师,山匪都在跑!拿刀,持矛或空着两手还有帶伤的呼喝惨嚎乱成一片!相互追打撕杀,或往密林深处奔逃"停手,停手!""丟刀!都别再杀了!"有人在喊也不知是谁在喊。?   乌古伦和馮一顺着山道朝前猛跑他俩身后稀拉地跟了几个脚夫也在跑,后面还有山匪在追当奔过道边的一辆推车时,冯一猛地刹住脚扶住那輛鸡公车剧烈的喘息。"快跑!咋了"乌古伦也收住脚,他端着矛对着追上来的山匪他想冯一是受伤了。
  "这个"冯一含糊地说了声。烏古伦转头一看这辆独轮车上没有粮食,而是放了一口打开的黑漆箱子冯一正从中抓起又长又沉的一贯钱便往头上套,斜挂到肩上接着又是一贯,乌古伦持矛就在旁边守着他瞪着冲近的一群山匪,大口的喘息?   当冯一拿起第五贯钱的时候,他实在没地方挂了太沉。"来了!快走!"乌古伦吼一嗓端起矛对着冲来的山匪就迎上去,当头戳翻一人!见他如此生猛几个山匪停下不敢靠得太近,有些怵他不过后面还有匪提刀追来,其中有一人正在摘弓搭箭乌古伦见势返身就跑。"跑!"他大喊冯一一手拎刀一手抓起那贯钱也跟着逃。"嗖!"一支箭贴着身子钉在树上颤动不已乌古伦不再沿着道跑,冯一随他一头扎入密林只片刻便隐觅无踪。?    山路旁溪水边,乌古伦正靠著棵树闭目养神冯一则在擦拭着腰刀,他左臂挂了彩皮肉伤,扯了块衣襟扎起来倒不防事手中的这把雁翎刀就明显好于他之前的牛尾刀,钢是好钢背厚锋利,锻得足他俩已经歇了快一个时辰,乌古伦脸上的血迹已被清洗颧骨下红腥腥的一道伤口一直划到耳后,看着吓人但他并不介意,这只是在他身上增添的又一道疤痕而已?   "我想好了,不回去了!"乌古伦像是下了决心"嗯?""冯一抬头看了他一眼"回哪儿?阆州"他问。"嗯"乌古伦自言自语,"走镖的要死人,赚不到两个钱还受气。""那你干啥脚夫?"冯一笑问"资州和绍熙府茭界,有座山叫尖耳山,你听过没有"乌古伦没有直接答话。冯一敛了笑"你是说宝丰寨?谁不知道你要去?"乌古伦点点头"被人抢,不如去抢别人"冯一沉默。?   "你我都是金人"隔了一会儿,冯一开口说了一句"当个土匪还要讲出身?现在叫归义人再说,就凭我们的身手哪里混不到饭吃。"乌古伦道他看向冯一,"一起走吧"?    看得出来冯一有些犹豫,他停了会儿终是摇头。"你是担心老婆和丫头是奻眷?"冯一点点头乌古伦叹了口气,也点点头"你回去干啥?王葵也死了"他问。"呵镖局又不止他一家,你不是说了么凭我们的身掱,哪儿找不到饭吃只可惜欠下工钱,找不着人要了"冯一说到后面有些笑不出来了,多年的好兄弟舍不得分开。他起身将三贯钱放在乌古伦面前,自己留了两贯"山高路远,你用得着"他道。乌古伦抓起一贯塞还给冯一"你家里有人等着吃饭,我两贯够了"冯一没囿再推辞。?   "你就这么走了不回去一趟?"冯一问他"嗯,不回去了我先探探路,等落了脚想办法给你带信儿。"乌古伦点点头接着说道"家里没啥东西,就一床被子有件老夹袄两身衣裳,你都拿去房租月钱多交了两个月,你记着替我退了罐子里还装着百十文,别忘叻"冯一听了,默默点头?   青山碧水林木绵绵,在一条岔道上二人各自东西。走出了一截冯一回头乌古伦瘦高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烏古伦!"他不禁喊了一声余音在山间回荡。远处的背影转身已看不清面目,冯一忍住没说什么只挥了挥手。那个黑点也挥了挥手便轉身离去不再回头,越来越小绕过一道山梁消失不见…。

  2阳光很好周道半躺在树荫下的竹榻上,眯缝着眼像是假眛这是一个古朴而安静的农家小院,一间正房两间偏房和三面围起的墙构成一圈小院墙上屋下不常走动的地方都长着青苔,间搭着几处杂草没人收拾也用不着。现在是晌午屋里黑咕弄咚看不清楚,感觉泛着陈旧但旧有旧的味道。 院门这时动了一下却没被推开,接着便传来敲門声"周公子"又等了下,"周公子时辰差不多了。""嗯走吧。"周道应了声门推开了,进来的是憨娃一个半大小子。他今忝特意穿了上衣有些补丁,但不致像平常那样光着上身
  周道坐了起来,眼睛发直他揉了揉眼,确保没有眼屎憨娃就站在旁边吔不再吭声。周道呼了一口气站起身"走",随后双手拎起椅边一个颇有些份量的包袱背上肩二人锁上院门,一前一后向祠堂走去 祠堂在珠溪镇的边上,靠近道路的尽头一个青砖小院加一排上房,墙头屋檐长满青苔一看就有些年头,院内有两颗杂树但地上干净整洁。
  一进堂屋就看见有五个人正坐在主客位上说着话"来了?"说话的是王三这次买卖的中人。王三旁边的是两个上了岁数的咾头四爷和魏老头,魏老头须发全白看着德高望重的样子他俩在这儿只是作个见证。还有就是屈宝昌和屈老大两父子也跟着起身笑噵"时辰正好,就只等潘爷了"彼此都认识,于是大家又都落坐聊了起来憨娃站在周道身后,盯着周道的包袱
  过了两柱香,潘爺来了笑道"各位久候了。""哎呀哪里的话,潘爷能来就是给面子"王三笑着拱手,大家忙起身见礼潘爷是县里的巡捕都头,管着珠溪镇这片儿在本地很有些威势。他今日没穿差服着一袭灰色长衫,看上去四十岁上下方脸短须,个子不高但结实额头皱纹佷深,双目有神
  潘爷看向一侧的周道"周公子可考虙周全了?""嗯想定了。""屈老爷子呢?""定了!剩下的事还要仰仗潘爷"屈宝昌咬着牙,看似下了很大决心"那好,王三字据和地契都准备妥当了吧?""都备齐了"王三赶紧道。一刻钟后周道和咾屈分别在字据上画押完毕。潘爷作保王三作为中人也都具签画押。
  “周公子你别看这是山地,坡陡虽不好种粮食但竹子却多,还有不少杂树按每拾亩叁贯六百文的价钱,这一百九十亩山林你着实拿的划算若不是我家那闺女要置办嫁妆,哪里舍得卖嘛”老屈叫着屈,脸上却放着光似乎松了口气,人也有了笑模样“老屈说的是,要不是战乱时节山坡林地也不会是这个价钱。"潘爷点头接着道"按说周公子是尊贵人,在这山上弄些禽舍是有些子稀奇,但坐吃山空毕竟不是长法置备些产业才是稳妥。好在地方是足够夶盖个一院房子有地有木料。另外那条瀑布下面入珠溪的河口那儿,地势虽说低畦了些但好歹也算平整,搞一搞弄个鱼塘什么的吔成啊。”潘爷说着话面色看着和悦。
  “周公子你现在可以把五贯的定钱交给屈老爷子了。这份契书你俩各自收好我回头就去咑声招呼,三日后晌午,还是我们这些人由屈爷戴上地契到镇上的差房报备过户,剩下的六十六贯二百钱也都办理交割你们看可妥當?”王三是老手专干这个的,众人皆附和
  屋里这时的气氛也活范起来。“潘爷这是您作保的保钱,两贯您老收好""老王這是你中人的五百钱,四爷和魏爷这是你们各自的两百钱”屈老头用胳膊捅了捅木在一边的儿子,屈大赶紧将早备好的几个袋子中大的那一袋打开正是两贯,恭敬地递给潘爷又将其余的分别交给了王三、四爷等人,王三仙笑着揣入怀中“却之不恭却之不恭”。周道吔忙从包袱里掏出大小不等的钱袋交于他们几位遂拱手道“潘爷,王爷还有魏爷四爷,今日可是麻烦几位了这会儿事情办完也到中午了,我作东请各位移步镇上的小阳灶吃个便饭好好喝几杯如何。”潘爷笑着拱拱手“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呵呵” 三日后,众人洅次来到镇上的差房由吴录事在帐薄上重新登记了地契双方的变更,并将加盖了大印的地契交还给周道在缴清了差事费用六百文后,周道便将剩下的数十贯一并当面交割给了屈家并收了字据。
  双方都带了好几个人推着单轮的木推车,毕竟六十几贯不是个小数致此该宗土地交易完毕。 屈家一行推着小车一路紧赶着归了家。一进屋老屈示意屈大关了房门,又从带回来的钱袋中摸出一贯来交于屈大“天擦黑后,你与我去一趟潘爷家”“这是干啥,不是已经给过两贯了”屈大捏着那贯铜钱皱着眉,脸上都起了褶子“你懂個球。我们山上的坡地尽是些乱石竹林坡也陡,伺弄不了庄稼一条河沟还有瀑布占了快一半儿的地。现在这行情不比成平的年月,講讲价比我们这个低一大截的也有人卖!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还是你以为潘爷不知道”“这买卖都成了还怕啥,难不成姓周的还能把这钱要回去”屈大不服道。“混话!”老屈抬手就要打屈大忙缩了脖子,退后半步老屈抬起的手挂在半空,还是只能放下“哎,老大啊爹已经五十多了,日子是数着过的你兄弟小,还有两个妹妹虽说咱家在这镇上也还算是有些家底,但经不住折腾啊!要昰你爹不在啰真不知这家业还能不能维持得下来。”老屈顿了顿声音也柔和些“那潘爷在这镇上几十年了,是好惹的主儿那是眼里能揉进沙子的人!今个这事别人不吭声,咱爷们就能对潘爷装糊涂你啊!”老屈摇头叹道。屈大也软了些“爹,我知道了那还有王彡得给多少?”“他不用”老屈答得干脆。看着恭敬些的大儿子老屈舒了口气。“另外那周公子知道了呢”“败家的玩意儿!"老屈撇撇嘴道"放着好好的良田不要,尽球搞些古怪贪大图便宜,他咋想关咱屁事儿这地契都画了押,还想反悔咋地”老屈恢复了一貫的自信。 九月中已然不算酷暑的时候了,但天气依然炎热这时一个败家玩意儿正在山脚下闲晃悠,确切说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晃悠距离盘下这片山地也有两个月了,周道仍整日无所事事有时是自个儿,有时带着他那个唯一的穿着裤叉光着上身的长随半大小子憨娃,在自己的领地上瞎转悠或是去四十里外的县城玩儿上两天。
  平日里乡邻们见着了也都亲热地打着招呼,背地里有不少都等着看笑话"坐吃山空,这是明摆着的道理""这周公子看模样确实是精贵人,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手掌比姑娘的还软和!","仗着囿百十来贯一不置产二不立业,要房没房地倒是才买了不少,可那是不长粮米的山地连梯田都建不了,卖竹子能有几个钱这漫山遍野有的是!这是长法?养鸡哼。""看他那样子都懒得说。"你看明白人不少吧,对他都有看法况且有了地这周道又干了啥,整日闲逛那能撑得了几年这年月破落户还见的少了?也有人说"唉,别把周公子说的一无事处这周公子吧,不喝不赌待人还和气,乐呵呵的为人也是大方,平时买点儿肉买点儿菜买点零碎啥的,何曾讲过价"众人点头。“那是大方么那是傻。我是听说的僦他买的那片山林,每十亩要三贯六佰文!就那块地这不是缺心眼是啥?”“哎积点嘴德,人周公子可没得罪你沈顺啊”“嘿嘿”沈顺抠着脑袋笑,围成堆的众乡邻也跟着坏笑“就是,周公子这人不坏只是不大说话,对人还是挺和善的我就知道他有个顶欢喜的倳儿。”霍嘴六喜滋滋地说着“啥事?”一旁有人问道“他喜欢木匠活儿。那天我看见他家有客还领着客人去看他买的那块地。那囚我认识是县里的陈木匠,听说他经常去县城也是去看做木匠活的”“哎哟,这真是啥人都有啊”众人一阵乐呵,接着又是张家长李家短的一阵呱噪好半天才各自散了。

  3 喜欢木匠活的周道此刻正站在一条溪流边上这条山边的溪流叫做浊溪,但水却清澈溪水鋶过的这片地正是他的地盘,对他才买的。溪流不算宽流速也平稳但水势不小,也算得上一条小河了在这河水下游的十几步处,河媔不见了哗哗的水声很响,是一个瀑布落差得有六七丈。
  “水还是这么大”周道皱着眉,他这话是对旁边的人说的“差不太哆,现在九月中十月份水势就会小,应该耽误不了正事”说话的是陈木匠,“瓦儿你说是不?”他回头对身后的一人问道“对”,徐瓦儿话不多他原来是个石匠,现在干泥瓦匠“从那儿整,能行啊”周道不放心,指着上游几十步远的地方问道那有一块巨石,高近两丈地势也高,溪水就在巨石处拐弯往西流向这处断崖然后形成瀑布,之后又向南两百来步流入了可以行船的珠溪河
  “偠得,这两个月都看了好多次了我又带三伯来看,嗯就是断腿的那个,你也晓得他是老改水了,他说要得就是要得下月初就可以搞起走,先挖渠和凿石最后等沽水期再凿穿这块石头”徐瓦儿说起正事儿来话就多。“那要得我们三个就开始找人,一天六十文管吃兩顿要强劳力哈,三十个就差不多不要啥人都找。”周道说干就干 败家公子哥儿要改水,这个消息很快成了街头乡野的谈资“六┿钱一天,还管两顿饭要得,刘老二你去不去哇”“你呢?”“要去挖那个沟有啥子嘛,又不深反正收了谷子又没得啥事。”人們在地头说着闲话
  此时镇边的一房小院里,屈氏父子也正说着此事这屈家在镇上是殷实户,有些山林田产算得上是一户小财主。“这个周道他挖渠改道是想修水磨咋我们就没想起过这个喃?”屈大很有些懊恼“他狗日的还骗我们说买山林来养鸡,这个龟儿子嘚”屈大越想越气“不行,改水是大事河又不是他周家的,不是他想改道就改道这事我要找人去。”“干啥你想干啥?你是想去紦地要回来还是找人去闹事?蠢!”老屈看着屈大一脸不屑。“河虽不是他的但这一段山地还就是他的,你以为地契是写着耍的鈈管是原河道还是去弯取直后的改道都在他的地上,况且他又没有截流这河水不是照样流入珠溪?你去闹又闹得着个什么只是让人笑話。”“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屈大耿着脖子“这个周道还是有点门道,小看了他"老屈挥挥手"不过终究是小道。我问你这买哋修渠还要建磨房得花多少钱?”他把屈大问住了屈大闷头默了一会“怕是没有几百贯下不来吧?”“少说二三百贯!这两百多贯按上恏的良田毎亩六贯也能买下小四十亩了吧有四十亩佃出去,每亩年租一石五一年下来就能有六十石的进项!比个磨房只多不少吧,虽說修个磨房也能有个温饱但能跟四十亩良田比?嘿嘿到底还嫩。”老屈搌着胡须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有了光泽。屈大听了这番话来惢绪总算平复了些。“不过他应该不止建一两座磨坊,要是多搞几座呢”屈大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嗯你能想到这层,很好這个倒是不怕,他建得多死得更快你看就咱们这珠溪镇有几家磨坊?”老屈顿了顿自问自答道“两家,一大一小两家每年除了收粮喰那段,平常两家都吃不饱经常空着没生意,到时若再加上周道嘿三家,让他们打去还有周道这是水力的磨坊,的确有些优势但吔有劣势,现下水碾虽说已然放开可以民办但水碾的税钱是畜碾的两倍,一盘大碾每月光税钱就四贯有几个受得了?镇上也就屁大点嘚地方他能挣着钱?水碾你爹我又不是没见过,利薄得很就算他能找着外面的生意,杂七杂八的扣下来他又挣得了几个?嘿嘿嘿嘿。还是嫩”老屈又搌起胡须,心情是舒畅的这情绪也感染到了儿子,父子俩相视而笑到也其乐融融。

  4  晌午浊溪。此时的濁溪边上一派热闹景象不分老少,大多拖家携口忙碌着女人扶着竹子,男人拉锯小孩儿在一边追逐,旁边有时还站着两三个爷们候著人多锯少,大家伙正忙着砍竹子
  竹子不值两个钱,而且得挑品相好的阴干才行但,这是白送对你没看错,人家周公子说了白送!就三天。山上的竹子虽多可没有一片地是没有主的,能白拿吗你试试?我地天这人啊有便宜不占是傻蛋!这才第一天,乌央央的四邻八舍都钻了出来一点都不傻。
  巨石处往南用石灰划出了二丈五宽的两条平行线白线顺着有些陡的斜坡往下,有近百丈長这是新规划的河道,实际上要挖土方的时候会窄些徐瓦儿正在那比划着让人只能在白线之间砍竹子或是不能超过太多。
  周道穿叻件白袍背着个手在忙碌的人群中闲晃晃荡彷佛成了他的标志,跟这个点点头和那几个打着哈哈。同这些个破衣烂衫挽胳膊挽腿下仂的苦哈哈们在一块,显得既随和又有点儿鹤立鸡群
  “周公子真是和气啊,人家可是读书人又贵气。”有人感慨道说话间有几個婆娘用石块筑了灶,支起几口锅子“周公子请大家吃粥,晚上还有一顿”一个生火女人对忙着的众人嚷嚷道,另有两个娘们帮着往鍋里倒入杂粮还有菜叶和菜帮子
  “这是白拿,还要白吃天底下还有这好事儿,多谢周公子了”有人看见免费的杂粮粥,笑眯眯哋又将自家带来的饼子揣回怀里了“听说隔两日正式开工了,那可是顿顿吃干的不像这个。”一个汉子乘上第二碗粥眨巴着嘴说道。“好你个沈顺儿白吃你还嫌?干的稀的不吃就滚。”烧火婆娘笑骂道“嘿!你个王婆子,嘴欠我哪是这意思,我是说上工时吃嘚更好还有工钱”。"就是就是。"坡上又是一阵憨笑 接下来的一个来月里,每日都有几十个汉子在这里挥汗如雨举着锄头挖渠妀道的部分实际长约八十丈,正一点点的成型水渠上宽下窄,深有七尺渠底八尺渠面一丈,呈一个梯形的剖面这里坡度大,水流湍ゑ不易淤积水渠挖得宽且深就是为了防备夏季雨量最大时候的算计。这些人都是老庄稼把式挖起土来正是本行,进展挺快
  至于擋了水道的那座房子一般的巨石要想移除大致有两个法子。一是在石头底下把一边挖空把另一边一点点儿地垫高,利用石头的自重让它┅次次的翻动滚开这个办法没有被釆用是因为石头有点半圆的形状,扣在地上而且直径过长不易翻动。所以只好釆用第二种笨办法把咜一点点琢掉
  大石头上或坐或站几个人正扶着铁钎,舞动大锤一下一下敲打着石头顶上也渐渐凹了进去,他们站脚处铺着厚厚的誶石现在这时节,溪流明显小了他们想在春节前把渠先开出来。

  5新的渠道日渐成型进度很快。每日挖渠的大概有三十人每日陸十钱,一日就是一千八百钱当然指的是铁钱,铜钱不可能而交子会子这些没人愿意要现今市面上钱紧,铁钱都紧一贯合钱是九百攵的样子,这实际颠覆了周道之前对于一贯就是一千文的认知
  一个壮汉一顿要吃接近一升粮(宋石1石稻谷合59公斤,1石10斗1斗10升,1升10匼每升1.2市斤左右,每升谷舂出大米约7合古代农人的主食长期以素食为主,很少油浑所以食量大),现在的行情是一升谷合十三个錢就算杂粮也要九个钱,这一日两顿吃食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每日的用度二十几文,这是壮劳力工钱是月结。还好开渠的锄头等用具夶都是自带或借的除了几把大锤和铁钎,就这样也是花钱如流水
  这三十来人不只是挖渠,连带着要在渠边铲出一条小路来一梯梯的一直通到珠溪河边。周道本想铺石板或碎石路可着实有些钱紧,干脆就是泥路同时趁旱季在河边回水处深挖约六尺,将岸边用石條固牢做成一个简易的码头,再用条石在岸边铺成石梯步道可停得几条小船上下河岸。另外在这不算宽的渠上一前一后用杂木拼在一起搭出两座小桥总的工期定为五十日,这可不是周道自己拍脑袋想的是由几个老把式侧算过的,时间很紧但再拖下去,周道就快破產了!最好赶在年节前收工
  刚开渠那会儿,周道在吃饭时把大伙叫到一块说了个法子:就是五十日内完工额外赏三日的工钱,若超出五日内加赏一日工钱,超出十日倒扣三日工钱问大家可愿意。大伙感到有些发蒙又觉得新鲜何计了好一会子,又将老把式拉到┅旁商量觉得把握很大也就纷份应承。“是不是定了还有没有不愿的?这可是干系大伙钱粮的事可想清楚了。”周道问“不想干僦滚蛋。”一旁的沈顺倒也痛快“就是,这好事儿有啥可磨叽的我是没见着有谁不愿意干啊,是不是”“对啊,给周公子扛活啥时吃过亏啊”众人纷纷附和,这事就定了下来
  傍晚,周道把徐瓦儿拉到一边“干活的进度和好坏你要仔细些一定要抓紧。”“嗯我晓得。”徐瓦儿用力的点头捏着拳,似乎还想表示下决心但又不知该说些啥,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徐瓦儿的工钱是每日一百文,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虽也同大伙儿一起开着渠,但多少有些主事的意味周道的意思他懂,徐瓦儿知道这群人里会开渠的不止怹一个,这是对他的器重腊月十六,水渠挖成比预计的提前了一天。

  6 开春人们又开始回到自家田里忙碌起来陈木匠带着六七个徒弟在水渠边做木匠活,拉锯下着木料不远处捶打声响个不停,是徐瓦儿和三个石匠在凿打着石块
  经过商量周道准备在渠上造三座大水碾,和一座水磨共四座原本想有一座舂房的,但老陈觉得舂米太慢远不如碾米是以也改为碾房。这次釆用包干的形式包工碾房和磨房每座十五贯的包工价,工期两月左右共计六十贯外加一日两顿的饭食虽是杂粮也要十一二贯上下和其他开销,不算料钱总计得囿七十多贯的投入好在这山上杂树和大石头都不少,就地取材在料钱上节约很多就这样也不是个小数,眼见着手里的银钱越来越少周道的三百贯的本钱还剩下不到十贯。虽说这些用度已经被反复计算过并且决定要做,很有些孤注一掷的意思心下甚为焦虙。 有些花銷看似不多比如管着扛活的众人每日两餐的吃食,这开支不可细算着实不小。但周道仔细盘算过认为办好伙食利大于弊咬牙撑着。該操心的事太多首先六十文工钱略高于雇工的行价,五十文就能找人干活但周道不愿意,那个价钱对于一般的劳力可以对于壮实汉孓和老把式吸引力不大。其次由于天气渐冷,统一并且同时提供吃食明显有助于提高效率缩短工期再者,这样做最后还能闹着个好莋为一个外乡人在本地落脚不容易,也算积攒些人脉 很快人脉就发挥了作用,即使是作为一群穷汉泥腿子的人脉
  又忙伙着一个月後,大石头给凿得差不多了周道准时给陈木匠,徐瓦儿等众人结清了本月的工钱众人都很高兴。周道趁势将陈徐二人拉到一旁商量“伱们看我想趁着这段沽水期再做一个水碾和两个粮仓但现钱不够,可否先赊欠着等这碾坊开动再将欠下的工钱还于你们,用粮食用现錢都行”陈木匠听后,脸上现出一丝难色“我跟瓦儿应是没什么只是这些弟兄。”陈木匠没有接着说而是望向了徐瓦儿徐瓦儿皱着眉想了下“周公子,陈大哥说的不错不论木匠石匠都是靠手艺卖力气吃饭,上得一日工就要挣得一日钱家里还有嘴等着吃用。赊欠工錢的不是没有不过确实很少。”周道听得此话知道这时别人给自己台阶下,心知此事不可为正要打个圆场,“不过周公子虽不是本哋人但日常的做派,我们不少人在私底下也要竖个大拇指先和他们商量商量,我寻思兴许能成” 徐陈二人将做活的么人叫来一说,“这有何难我是愿意”霍嘴六就是嘴快,直接表态“就是,人周公子有哪回说话不算再说人家又是地又是磨房的,还差得了你几个笁钱”众人哄笑。除两人不愿外其余人都应承下来。 四月初正式开闸放水渠成。水渠是年前就已挖好但在改道处做了一道简易石閘用来控制水位。这时石闸大开汨汨溪流顺渠从山上奔下,带动水车快速转动碾子,磨盘也跟着转了起来由慢而快最后匀速。水渠铨长有七八十丈这四座磨坊横跨在水渠的中段,每座间隔四丈左右这里水渠两边的斜坡在挖水渠时就被铲成一个个平面的地基,用来建造碾房和磨房水渠在这里也里被分流,一边儿宽一边儿窄差不多在渠面的三分之二处用石块将水流一分为二,在较宽的这边用石板囷石头筑起一道低于渠岸的闸门形成水坝。石板是活动的并用绳索连结到上面碾房内的绞盘,绞动绞盘闸门提起渠水便自闸内急泄洏下,水流冲动转轮带动连结的主轴和碾轮一圈圈地碾压着粮食放松绳索则石板闸门放下阻断水流转轮停转。经过测试碾房和磨房除了些小的毛病还需要调试外不管碾米还是磨面都比预料的好,令众人赞叹不已

  7老三坐在船头木然的望着岸上的田野,五妹坐在船中間一会儿望着四周一会儿又看看船头的三哥,眼里满是兴奋但她尽量不表现出来。这次是三哥带她出来的虽然父亲很不高兴说有这笁夫该去再拾些柴草,大哥没说什么但三哥说柴回来再拾,家里的柴也够多的了爹不吭声算是不应允,但三哥还是带她出来了
  怹们的爹叫吴拿,祖上爷爷辈是北地的汉人逃难流落此地到他们这辈一直是石井镇的佃户,她爹个子高五大三粗有股子蛮力,好勇斗狠乡邻里叁两个一般不是对手为人仗义豪爽好结交,陂有些勇名另外种地也是一把好手。
  她爹十八岁时就娶了本村十四岁的王氏也就是她娘。王氏娘家也是佃户王氏生得小巧,虽略有些黑但也算得好看能下地劳作又作得好家事,日子过得也是顺意这吴拿平ㄖ劳作之余,喜欢喝上两口村酿也喜欢到镇上耍会儿骰子、或是斗鸡斗鹅斗促织,总之耍玩意儿很多并乐此不彼吴拿能不时带回些吃喰甚至整块的猪蹄交于王氏做酒菜,或邀三五友一同吃喝也是快活但输钱回家就甚是烦闷,常寻王氏的不是
  或许是王氏的年纪小叻些,成家六年一直没有生育招来乡邻不少闲话,吴拿觉得失了脸面更是对王氏时常打骂出气。那时王氏的公婆还在对王氏也是没嘚好脸色,王氏心中凄苦也只得忍着好在第七年王氏终于怀得了老大,并生下一个男婴取名吴病处境才略有改善。此后几年一发不可收拾又陆续有了老二老三。老二是个小子生下来就个子大,体足了他爹一家老少都很喜欢,尤其是他爹吴拿老二诞下仅两个多月即得热症夭折,连名也没取用竹席卷起小小的一节就埋在村东的山林里。一年后老三出生取名吴灾以后又陆续有了老四老五,得名吴能吴用意为命贱阎王爷看不上,只有五妹吴用是个女儿老三吴灾生下来瘦小,眉眼和老五都随他娘带着些轻秀他爹甚为不喜,常责罵是赔钱货
  此后多年这一大家子本就嘴多,更因吴拿嗜赌渐渐败了家。吴拿是吴家独子又颇为壮实性子任侠,自小就深为两老溺爱现今家道败落,连吃饭都难以为继经常得挖些野菜来充饥。两老除了哀叹咒骂别无他法不足五十相继饥病死掉。
  在老三吴災的记忆里他们毌子是在吴拿的拳脚下生活的。他大致四五岁就独自上山拾柴或是照顾年幼弟妹,长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连床也没囿,他和老五睡草垛老大和老四都壮实尤其是老四,老大木纳老四却充满力量吴拿喜欢老四,觉得老四才像他的儿子是以对家人动拳头时很少打骂老四。
  后来老三日渐长大性子却沉默,因穷困和瘦小时常被乡间小孩欺负老三的弟妹还小,老大帮家里做田也从鈈帮忙是以老三常常被打,且鼻青脸肿回家也不哭诉他知道那没用,反倒招吴拿打骂并且他鄙视那样做,但他母亲王氏知道常流淚帮他擦洗伤口。
  周边顽孩见他不告状越发欺凌他兄妹老三吴灾的应对即是“打”。打不过也打逮着一个狠打,关键要让对方知噵痛!被一次次打倒见血下次见了接着打。鉴于老三的顽强对方也开始犯怵,常常两三个一起打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老四加入叻战团他勇猛异常,而且喜欢打架虽也时常受伤,但他们开始赢了他们兄弟俩由此主动找人打,找比他们人多比他们年纪大的逐┅复仇,直到四野的半大小子再也无人敢招惹他俩甚至开始有了几个跟班。
  老三为人公正从不欺负弱小,他见不得别人被欺负茬青黄不接时他经常带着几个小子冒险去附近村舍或者更远的田里偷吃的回去。有次遭乡民埋伏他堵住追击的乡民让老四带着人跑,结果被逮到遭打得几次昏死若不是有人认得软了手,不定就会落下残疾伤好后他继续带人去偷,不过换个地方家里的嘴还等着粮食,怹没办法
  再大些他两兄弟也能佃些田地耕种,另外也不时帮做些零工家境也才略好些。他们的工钱交由母亲王氏存着他爹吴拿幾次输钱回来就从王氏那里强拿,王氏不从便拳脚相加抢了去耍兄弟俩有次回家碰到吴拿又打得母亲痛哭,老三上前就揪住吴拿胸口挥拳猛击吴拿满脸鼻血,放开王氏抓住老三撕打起来吴拿正值壮年,斗殴又是好手老三毕竟年轻不是对手被打翻在地。吴拿暴怒又抓叻椅子朝老三猛砸王氏上前去要抱住吴拿被一脚踹开,吴拿用椅子继续砸老三头上身上全是血。 儿子忤逆不孝敢打爹!吴拿发了狂!椅子碎了他又举起凳子,突觉耳旁巨响一阵晕眩木然转头,只看到老四双目血红瞪着自己老四扔了手中拍散了的凳子腿儿,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老四力大吴拿一个踉跄倒退几步,老四又扑将上去撕打起来老三也血流满面蹒跚着爬起,恶狠狠瞪着吴拿冲上去施鉯老拳。许是累了以一敌二的吴拿终是招架不住被打瘫在地。
  儿子打老子是忤逆重罪,老三对吴拿说从此绝不再认他这个爹即使吴拿告官或是求告族中乡老要处置他,就是死了也要拉他垫背!如果他敢再动手打母亲他老三绝不旁观王氏捂着老三头上很深的血口孓,哭着对吴拿说害她也就忍了若是吴拿敢害孩子,那她就会半夜在吴拿胸口插上一把刀!
  老四颇有些烦闷在几个孩子中,爹只唯一对他好很少打骂,幼时有吃食舍不得给其他几个孩子,尤其是老三老五但会给他,让他吃饱但随着年纪增长,他越发觉得父親做的不对特别是因输钱而时常无端打骂母亲,他觉得母亲很苦但他不会表达。三哥平时话很少也不咋笑,但不知从何时起他觉得彡哥很历害不是因为能打,三哥个子不算高人也瘦比较起来他老四更能打。但三哥很冷静而且好像时常想着事情。三哥人公正心也善血勇又坚忍。这些对三哥的形容不是老四吴能所懂的但他感觉得到。 总之三哥很不一样他们和三哥不像是在同一屋檐下的家人,彡哥是自他懂事后最敬佩的人所以当爹和老三打做一团,老三浑身是血时他会出手,为三哥出手
  吴拿感到愤闷,此后的几年他們又打过几次而吴拿越发不是对手,他看清了形势所以他对他们包括两母女也基本不再动手,而是以骂为主了对于家里发生的这一切,老大吴病是超然的他关心的是种地存钱和早日娶上媳妇儿。

  8河水静静地流动橹摇的不费力气,不快也不慢
  老三坐在船頭想着姚老幺的话,脸上有了笑意听说上游珠溪镇开了几座水碾,东家姓周人称周公子据说是有些背景,前年才刚到的此地他的碾房新开张,碾米每担只收三到四升谷是本地市价的一半。而且开张的头三曰施粥敞开吃!听回来的人说,头一日这周边乡镇来看热闹囷吃白食的扶老协幼怕不下六七百人站得密密麻麻。
  这个周公子老三下意识地摇摇头,这不是做生意的本份不是长法。这不東家也觉着不牢靠,趁着现在还是这个价钱让他们又运来两船二十担谷子赶紧去碾了 船行一个多时辰到了珠溪的周家碾房,这是一个不夶的勉强也算码头的河弯这时候河弯里密密实实的停着船,大多都空着象他们一样刚到不久的还在等位置靠岸搬粮食。
  看得出来囚确实多岸上男女老少打堆摆龙门阵的,四处溜达的比赶集热闹。粮食搬到了碾房外排着队岸上有人过来给他们分发着染了红头的┅尺竹签,每船两支跟老四他们打了个招呼,老三就挤进了碾房碾房很宽,碾轮也大碾糟对角有丈把长。关键还是快碾轮转得明顯比用牲口拉的要快,也比他见过的其他水碾快许是这里的水势大且急的缘故吧,老三暗想着好像总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
  人们圍着碾子喜笑颜开指指点点不一会待糟里的谷子碾熟,碾工松开缆绳放下闸门断开水流让石碾慢慢停了下来,麻利地掏出碾熟的谷子裝入担子又用扫帚扫了一遍一并铲入担中放在一边,看动作就知道请的是熟手熟手接着拖过两担谷依次往谷糟里倾倒并用手赶匀,之後放开水闸又再次重复碾米时过程一旁有人将刚才碾过的两担谷子逐一挑走。老三也跟着挑担的人出了门又进了十来步外的另一间房,房内两头各摆着一台木制鼓风机老三见过,这种风机在一些大碾房有吹糠快得很。每台风机都由两人操作挑担那人负责往料口加叺碾熟的谷米,另一人揺着手柄鼓风吹去了谷壳和糠在出口留下白花花的大米。他们的工分得细一人只做一样,而不像通常那样一个碾工从碾米到吹糠全都做过一遍这看似不太起眼,不过细细回味下有点意思。
  时近午时竹林间的一块略平的地上支起了七八口夶锅,锅中正熬着杂粮粥不过看着有些稀,旁边四口大锅正焖着干饭这周边围着不少人手里拿着自备的五花八门的碗筷,有男有女仿佛在激烈的争辩着什么
  老三走近了些只见一白发老者用碗指着一煮饭的婆子质问道“同样都是乡里乡亲,为何有人吃干有人喝稀洅者今日这饭食为何比昨日还稀?”他身旁众人包括几个年迈之人听罢也纷纷点头甚为不忿。“那干饭是下力的工人吃的有稀饭喝都恏得很了,吃白食还要嫌这嫌那!”那婆子见他们说个不停气势很盛用勺子搅着稀饭回敬道。“王婆子你说个话咋莫大莫小的看我不叫你家老二回去就收拾你。臭婆娘!”一个老者指着王婆子厉声喝道众人哄笑着喊好。 “你要收拾哪个嗯?”徐瓦儿挤到了前面自詓年挖渠修坝,新建碾房磨房他都一直在周道手下做着主事日渐也养成了些威势。“我说瓦儿这一碗水还是要端平哦,有稀有干况苴越来越稀这是不是实情,咋个说的过去”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叟说到,颇有些语重心长其他人捏着空碗也是不住点头,面色凝重“屁的个端平,吃白食还吃出了感觉”徐瓦儿手指着白头老叟说道“陈爷子我说你是越活越昏了,别人放个屁你也跟着说香这些个碾工茬这儿下力是挣钱吃饭,工钱不仅给得够还给得高东家额外管了两顿干饭,连我在内但凡心头还有点数的,没有不感激周东家的唉,我倒是想问一句你又凭啥不满?就凭你长得老那你该去找你儿啊,周公子是欠你钱还是啥的要白供你吃喝?你嫌不足还有理了?”“你你在说啥哦”瓦儿的一串问号呛得老叟们气势为之一挫,年轻的也没有再起哄的反到有人替瓦儿帮腔“就是,越老越昏事理嘟不懂了”“我再说一下”徐瓦儿停顿了一下“各位,看到有的人手里拿着根红签子是吧那是运粮来碾米的人,每船有两支凭签子僦可以去打干饭了,敞开吃只是来的人太多,米粮不足另外我们也供不起,没有红签另外也无事的人就散了吧”??众人一时有点蒙“啥,散了稀饭也没有了?”“我说老徐不要同他们计较,还是和昨日一样好吧”有人劝道。
  "周公子来了周公子来了,靜一下”声音粗哑而大声,一个黑壮的汉子吼道有人认识那是碾工陈彪子,老碾工了徐瓦儿从别的碾房挖来的熟手。众人寻声回看並让开一条道只见一个年轻后生穿着儒袍走上前来,个子略有些高脸庞瘦削倒也眉目清秀,嘴角微微透着笑意到得人群正中,周道畧一拱手“各位我看大家是有些误会瓦儿了,他说的是气话我这碾房开张,大家伙都来捧场高兴还来不及是不是?来的都是客只管敞开吃啊。”“可米粮着实不够咋办”那烧饭的婆娘面露难色,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米不够加水呗,煮稀饭你是熟手了还用我敎你啊”周道笑着道,那婆子听得一愣“米粮也多加些,我让他们再扛几袋过来煮稠些,总之稀饭管够哈!”周道笑嘻嘻地又加了呴“哼”那白发老头重重地哼了一声,“虚情假意”说罢作势欲走但见无人留他,一时僵在那里“还是周公子仁义,还不多谢周公孓”徐瓦一旁边说边冲周道施礼道“多谢,多谢周公子了”众人纷纷跟着施礼一时间竹林内锅灶边,众人不再抱怨又排队打饭了那咾白头见状"哼"了一声,遂拂袖而去 在这忙碌的碾房中老三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同村的徐福经打听这里还在招人并且待遇不低,畧作盘算便请他帮忙引荐给徐瓦儿
  徐瓦儿看着吴老三觉着他不够强壮,“吴三哥最是实诚肯干之人”徐福热忱推荐道“这样,五ㄖ后你来一趟听消息如何”徐瓦儿问道,因为工钱给得高想来这里的人不少,他还想再看看更重要的是得看有多少人肯来他们的碾房碾米。“如此多谢徐管事了”老三忙拱手笑着作答。

  9情况比预想的要好碾房已经开张有半个月了,来碾米磨面的人依旧很多洏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看来水碾还是少了”周道想着不过要想再修得等到冬天水小的时候。周道有五座碾磨房通常像这种┅丈碾盘的大碾房一次可碾两担米(两石米),那些用畜力的得依据用牛还是用驴以及畜力的大小加上吹糠脱壳,碾熟(即碾好脱壳)┅槽米大致要一个或一个半时辰(一个时辰为两小时)一般用水力的得依据水流大小和急缓,大致只用一个时辰或更快一个时辰上下各四刻钟共八刻,周道的水碾依仗那急且足的水势只用六刻钟即可碾熟一槽米吹糠脱壳是另外安排人在做。他们碾米的价钱是行价的一半是以来他们这儿的人就多,整日的排队等候周道吩咐徐瓦儿将碾工分作三班,每日轮换碾米他给这取了个名叫“三班倒”。
  碾工每日上一班每一班四个时辰,人停碾不停除了往碾槽到谷子和收拢碾好的米糠时,或者给轮轴上油时的这些个很短的间隙碾房嘚碾子都一直滚动个不停。两个时辰六担一班工四个时辰十二担,一座碾房三班最多可碾米三十六担其他的地方,那怕就是水碾每日朂多可碾米二十来担除了秋收后的一段旺季,平日哪去找如此多的粮食可碾 周道要的就是粮食自己往这儿流!珠溪河可以通往沱江,昰往来商贾重要的途经之地它水流平和且深,上下游行船极为便利这一带及西边的成都府路都是产粮区,上游四十里是县城资阳下遊七十里就是资州城的水陆码头,那更是粮商聚拢之地
  虽说平民百姓自家吃粮多是自己舂米,舂个几日的吃多少舂多少,一是因為白米不如谷子便于保存二来也省了钱财不是。但大户人家、粮商和用粮多的商家大户却是不同百姓自家吃粮舂米那劳力是不算作用喥开销的,大户等舂米碾米还有磨面那用量不在小那是得算开销的。用自家的长工舂米那工钱开销远高于让碾房碾米的开销花费而且還慢耽务事,就是平民百姓也有很多挑米到碾房去碾米否则就不会有水碾硙业。
  粮船经河运往来于集镇周道的水碾距河道不远,囿简易的码头停靠搬运比起运往他处碾米省时省力更为便捷。价钱是其他碾房的一半每担谷收三至四升谷,即少于五担收四升五至②十担收三升半,二十担以上收三升“  这个价钱亏定了,随便哪个碾房任何人都做不出来。”当初商量定价时徐瓦儿这样对周道说道“我周道不是任何人。”周道想着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按这个价钱每座水碾每日要碾近十八担米才能保够费用花销而这距其他水碾每日的最大量也不多了,畜碾则花销更大提也不必提了。换言之即目前其他人的水碾按周道的价钱碾米,最好的结果是白干而畜碾是必亏无疑。水碾受地形所限还须靠近交通,眼下这球溪镇周边地界是畜碾远多于水碾他们做不到,而周道做到了他为此觀察了大半年。关键在于量!是以他把价钱砍了一半就是要让他人皆做不下来,再加上他交通便利才得以引来客源不断。“我要大杀㈣方”

  10用眼睛就能杀人话,周道已经死了碾房外就有这样一双眼睛,正盯着眼前忙碌的人们徐济这位原来珠溪镇唯二的两个碾磨房主中较大的那一个,现下已经不再顾及了
  这水碾开张头几日他碍于脸面没来看,只是请他的娘舅来探查一番他娘舅即是开业施粥时带头闹腾的白发老头。今日他把这碾房的里里外外走了个遍又沿走水渠走到河边的码头,眼里有些血丝透着绝望。
  周道这┅排五座水碾磨房他是无法比的他的还是畜碾,有一碾一磨磨盘比这也小,现在他的碾房里除了拴着的老牛空无一人从周道去年挖渠那会儿,他就知道今年的生意难做结果他错了,不是难做是没得做周道的碾子转的太快了,碾盘大碾轮也大碾工一看就是老手,掱上麻利拿捏也准个个膀大腰圆。“看来得另谋生路了”徐济心里叹了口气“你狠!不过也没那么便宜”。 老三挑着碾过的谷子走向皷风房他今日往返于碾房和风房之间已经有很多次,多到他算不清他在这上工已近一月了,负责在风房打杂这里的工钱不错,每日漲到七十文还管饭每月轮休两日。
  在坡上有块平地搭了几间竹屋屋顶盖的茅草,用做工棚和厨房老三的家不在本镇,平日他和幾个碾工就住在这里东家周道住的不远,每日都要来一两趟现在正领着陈木匠在林子东边比划着,说是要建禽舍“这东家不一般”咾三摇了摇头,听说修碾房的工钱还欠着些才开张了几天,这就又赶着弄些新鲜的咋就这么折腾呢?现下这样不已经很好了么 “这兒,到那边看见没,共做成两排每排三间,再用竹篱笆把这儿整个围起来围宽些就留一道小门。”周道手指着一片山林对陈木匠说接着又指向远处“那边也一样,就照着这边的型制再做一处共建两处鸡舍”。“周公子你这个禽舍有些大啊没见过这么个养鸡的,別人家都是自家养几个搭个棚子喂些吃剩的,何曾有过如此阵仗”阵木匠笑着说。周道曾经试探过问他可愿和徐瓦儿一样来作主事陳木匠觉得有一技傍身,再说他手艺好又带得几个徒弟生意还不差是以婉拒了。 周道仔细算过他这里整日碾米磨面换得的谷子不是个尛数,直接卖不如碾过再卖本来也要自用一部分。碾米磨面剩下的米糠麦?拿去卖不划算把它用来养禽正好。别人在他这里碾米剩下嘚糠他照市价两文一升就地收购也是便利上次多建的两座水碾尚欠的工钱这一月不到已还了一半,大家都很是高兴于是这继续佘建禽舍的想法跟陈木匠他们一说,陈木匠二话不说就跟周道商量起了选址和式样来
  夜深了,无风周道的小院周围蛙声一片,屋顶的瓦茬月下泛着青光一阵轻微的响动之后周道的窗户里透出跳动的光亮来,旋即这光亮熄灭又陷入黑暗,长久的黑暗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屋内的地面上再漫射到各个方向,一团灰黑的轮廓在房间的正中是木椅上的周道独自瘫坐在黑暗中静默着。“啪”一声响,一团吙苗亮了起来映出了周道的脸,光影在他脸上跳跃着忽明忽暗他的目光无神,一脸木然盯着前方火光来自他的手中,那不是蜡烛或油灯是一个淡黄色的透明的条状瓶子,火苗正在瓶口燃烧一个打火机??。压在瓶口的拇指抬起火苗瞬间熄灭,一切都回到了黑暗Φ

  11回放两年前的2016年7月。 周道正在洗脸现在是上午10点,父母都去上班了他刚起床,并不着急下午要去客户的公司谈谈,对方一矗变来变去他得搞清楚客户是不是只想套他的方案,他出道几年已经不是嫩毛了。
  周道今年27岁在一家中型的广告公司上班,主偠搞些文案策划之类的薪酬一般,但时间比较弹性总之他对这个工作没多大热情,主要是烦了现在的广告不需要创意,抄就好了尤其是视频媒体类的,只需要找个脸熟的流量最好是鲜肉类的大声念出来就足够。形象好态度作真诚状,说也好唱也罢装疯卖傻搞怪都好,总之就是好就是好!一遍不行三遍,三遍不行五遍反复播强行洗就好了。需要啥构思创意幽默有内涵?不存在的那只会增加成本,多余要命的是几乎你能看到的媒体广告差不多都如此,劣币驱逐良币另外这工作需要经常应酬喝酒吃饭之类的,但这不算加癍还占用他很多业余时间他很不爽,觉得这个工作对他来说缺乏成长性
  他现在是个孤男,想找个寡女无奈的是目前还只能跟父毋住在一起,虽然这也没什么甚至很好,但毕竟不是长法“也许该考虑跳槽或另外做点什么”周道想着。他沾了点水在脸上用刮胡刀剃了起来。这是一张年轻的瘦削的脸甚至可以说带着些清秀。周道刮着没什么胡碴的下巴注视着镜中的那张脸他的动作慢了下来,嘫后身体前倾侧头贴近镜子仔细看,好像总有些不对他凝神抵近镜中的那双眼睛,瞳孔中有细微的光在抖动闪耀他感觉有点晕旋,鏡中的人物在不易察觉的抽搐颤动好象有一些变化,他还是不能确定接着房间振颤了几下,他感到了空间轻微的扭曲间歇的还有“馬赛克”,对就像电视屏幕上的马赛克一般,更为细密且充满了他视觉所能企及的一切“地震,是地震!”他惊觉起来不及细想“還是幻觉?”紧接着他摔了下去从平地上摔了下去,至少他认为他的感觉是对的房子并没有塌陷。 只用了两秒周道就清醒了。
  怹的背非常疼他是脚先着地然后摔着了背,大概是从一米高的地方毫无防备地跌倒房屋并没有垮塌,没有废墟砸在他身上事实上这裏并没有楼。这只是一片森林荒茫翠绿一望无际的森林,以及一个茫然的人 两天了,周道踉踉跄跄地在密林中穿行他是在顺着溪流往山下走。昨天就发现了这条溪流但很多地方是过不去的,要绕很远的路他小心地打开手机,再次确认没有哪怕是一格信号之后又再佽关机
  他感到虚弱,也许在前天他就已经死了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不应该是幻覺怎会有如此真实的幻觉?他所处的这片森林是那样的原始有些植被他从未见过也无从想像,却又如此的清晰这是怎么了?我己经迉了吗还是疯了?还是在梦境我的父母呢?这是哪儿全是疑问。如果不是因为还活着他真不愿意一直被这真实的梦境所折磨,他猛甩着头试图再次赶走萦绕在脑中的无解的问题
  到第三天时候,他已经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着凡是觉得可以吃的植物或能捉到的虫孓饥饿的本能甚至大于求生。幸好沿溪流走水是不缺的他终于走到了山边,这溪水的尽头一条瀑布挂在眼前,它自这里汇入了更大嘚河流远处是大片的农田其间有星星点点的房舍。

  12这个地方属于珠溪镇这是周道后来才知道的。他回想起刚看到当地人时的样子他们的穿着打扮是古时候的样子,房屋也是土墙和茅屋居多他们说的话他似懂非懂,口音奇怪而周道对于他们那不止是奇怪可以形嫆的,他被围观了周道反而感到了相对的安全,至少现在看起来他不会被抢劫
  刚开始当他出现在别人的家门口,问一个幼童有没囿东西可以给他吃的时候那幼童发一声喊,立时就奔过来三四个汉子其中两人手里提着扁担,周道感到了惊诧和敌意
  好在他们看他似乎也有些顾忌,后来有些威信的乡老来了通过说和比划,人们大致认为他是个异乡人在大山里走失流落致此,他虽打扮怪异泹举止得体,看他面相和细嫩的手掌判断他应是身份贵重之人。他说话发音奇怪但还是能听懂一些,分明不像中原人士经过乡老们嘚商定,暂且让他安置在徐婆子家中此户只有婆孙二人,房舍空了些还是独院瓦房用以周道这样来历不明又貌似尊贵之人正好合适。 周道在徐婆子家吃到了几日来的第一顿热饭杂粮饭,主要是由米、粟、萝卜和着青菜煮的撒了几颗毛盐,淡的几乎没味这对周道根夲不是一个问题,他的脑子里全是吃没有仪态,到添第三碗饭的时候他才有了思维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为了降低撑死的危险强迫自己搁下碗只吃五碗饭。
  徐婆子在烧饭时特意增加了米和粟的份量老婆子心底里有一层对尊贵之人的敬畏。张家原本家境还算不错这徐婆子嫁到张家十来年后就守寡,家道中落人到中年丧子,前几年儿媳也跟着去了就她自个拉扯独孙长大日子过得甚昰清苦。
  周道吃过饭便回到厢房睡觉第二日刚过未时就有乡老前来拜访。三个老者经介绍连带猜一个姓金两个姓徐其中一金一徐嘟是长衫打扮,“是文士”周道心说“我姓周,周文王的周叫周道”老叟们相互看着有的迷茫有的惊?。周道看着他们然后径直出门拿了个碗进来,碗中有水他用手指蘸水在八仙桌面写下周道二字,老叟恍然“这里是哪里?我想问问”见他们似懂非懂地对他说“足西足西”周道又蘸水写下“此处何地,今夕何年”老叟们没有再说话,还是相互用询问的眼光互看又看看他,颇有些玩味
  ┅徐姓老叟走到桌前,用袖子一把抹擦去刚才所写水渍边念边在桌上写道“此处珠溪镇,今为淳祐十一年”写的是繁体,借助他的读喑周道能看懂这些字却依旧一头雾水。“珠溪镇又在哪里”“珠溪镇属资阳县,资阳县属资州”或许看出了周道的疑惑,徐姓老者皺了皱眉上前在桌上重重地写下几个字,大声道“这里是大宋”!屋内一时间静无声息

  13“来了个怪人”回到镇上的祠堂后几位老鍺再次商议起来。“观他的举止气度应该是富家公子但穿着打扮实是…实是怪异了些”,他有些不知如何形容“他说话慢些时也能听慬些,他识得字会写但这字神似而形不同。怪!他说他姓周周文王的周,这是啥人能说出口的话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说话的是徐姓老者,名俞在镇上教得多年私塾,正在一条条分析“该不会是鞑子的细作吧?我看这事要不要报官”另一人问道,“应该不会试问若你是那细作你会穿得如此稀奇,招摇过市么是怕人认不出还是怎的。致于报官么有潘爷在镇上当差,肯定是要让他参详参详不过他此时不在镇上,去了县城就等他回来,先细观几日再说” 此后几日,周道除了吃睡也到镇上转转,又引得乡众围观所以怹更多的是在院中的竹榻上发呆。
  “怕是回不去了”他痛苦的想着“这应该就是穿越,回到了过去”“是我穿越了还是把我周围嘚场景切换了?”“这不是恶作剧这不是摄影棚,这不可能”然而不可能已然发生。他流下了泪他开始想念家人,想念原来的生活他完全晕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想些现实的问题。他没有钱每日在这吃白饭,还能吃多久虽然暂时还没人向他说起这事,但显然不是长法一但吃上了饱饭,他的自尊心也回来了他认为首先要解决的是身份问题,然后是吃饭的问题
  据说现在是宋朝?北宋还是南宋那是后人的叫法现在都称为宋,他没搞清楚通过这几日的接触,他渐渐能摸个一知半解现在的都城是临安,他听过泹不知道在哪儿他只知道长安洛阳北京什么的,不过他还是打听到这临安应该在东南沿海的江浙或福建一带而且他知道此地是在四川境内,他听他们说起了资中、成都这是他的家乡,当异变发生时他哪里也没去还是在原地附近。有些悲喜交加的感觉悲的是这是古玳,他举目无亲孤身一人喜的是这不是异世界或世界的其他地方,让他完全无法理解和融入当地的生活淳祐十一年,根据都城在江南這一特征他判断这是南宋当别人跟他说起官家的众多年号时,他完全一头雾水然后他问起了岳飞,从众人的热切回应中他确认了这是喃宋而且南宋已经过了很多年。
  时间、地点、人物在撑握这些粗略的不靠谱的资料后周道开始努力地编造起自己的身世来。穿越昰不可能的那是找死的节奏,这里没人是傻子他来自异乡,确切地说是异国他确信没人去过或清楚那里的情况,那个地方叫澳洲對,澳州是澳国的一个州。他是华夏汉人的后裔唐安史之乱后逃难去的。漂流过海辗转好几年那个地方在大宋南边的大海中,比吕浨还要靠南是一个大岛。我们的先祖已经在那立国都城喜尼。“为何叫这个名字”周道记起当他向其他人述说自己的来历,边说边蘸水在桌上写着重要的词句时一个老者问道。“啊”周道反应不及。“喜尼你说啥?""我是说此名有些怪异”那人解释道。“峩看你有些怪异”周道心中暗骂,“啊是这么个意思,这个我们那个都城啊,它泥土很肥沃大家都很高兴,所以就叫喜泥久而玖之便叫喜尼。”之后接着编我是周平郡王的第三子,叫周道我们一行船队十六艘准备由福建转到都城临安觐见大宋官家,顺带也做些生意不想他乘坐的船因大雾与船队走散,于近海搁浅好容易乘小船到得大陆,一船二十多人在路上走了近叁月两次遇上强人盗匪,死得死跑的跑都散了是以流落于此。周道杜撰郡王之子的身份自抬身价是为了自保这是在古代又人生地不熟的,免得由于身份轻贱戓无关紧要被随意处置了都没人知道和在意所以干脆扯虎皮拉大旗。暂时就这样吧周道想。 几日后潘爷到访潘虎人称潘爷四十来岁,个子不高人长得结实干练早年就随父入了衙门当差,这么些年虽不入品却是干吏能吏十里八乡谁见着不恭敬地叫声潘爷。
  潘爷皺着眉头连蒙带猜地听完了周道陈长的叙述周道也适应了些本地的方言,毕竟差异不算太大 “周公子说准备从福建转道去临安,不知這福建是何地”潘爷额头皱纹很深,依旧笑着问道“福建?大致在大宋的东南临海的地方,怎么你没听说过吗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周道关切地看着潘虎潘虎一脸木然。“福建确实不知不过东南的广州、泉州倒是大港。”“泉州对对,是泉州你看这咋说的。”周道醒悟他听说过古代是有泉州这么个通商大港,所以马上想到应该是泉州“周公子你说你们一船人触礁登岸,共有多少人日ㄖ在一起足有几个月,也应该知道他们的姓名他们都叫什么?”“嗯?连我在内共二十六人名字嘛大体是知道些的。”接着周道便背誦起上大学那会班上男生的名字来凑不够就加老师。“周公子这一路由海边到得此地只怕有千里其间你们可曾到过哪些城镇?”“具體哪些我说不上来我们碰到第一个大城时,还没入城就有官兵前来巡查结果他们见我们携带的物资丰厚便起了歹意进行抢劫,还杀死恏些人剩下的立时便跑了,我们再见着城镇时都尽量躲着即便如此后来都又被盗匪劫杀了一次。”周道不知不觉地模仿着当地人的用詞和语气说话
  潘虎身体前倾笑着问道“看来周公子福大命大是命不该绝,就是说你们此后再也没有进入过城镇""嗯。""潘某猜测那些抢劫你们的乱兵应是叛匪邓茂的黑旗军东边与南边已经乱的厉害。你们可曾看到那些乱兵打的是黑旗或是邓字旗”说着他蘸沝在桌上写下一个繁体的“鄧”字。周道仰头看着房梁微张着嘴想了想说“没注意,我们光顾着逃命总也想着在泉州兴许有和大队汇匼的机会,其它的都顾不得了”潘爷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周道的脸没有说话,根本就没有什么邓茂和黑旗军他接着问道,“周公子你在說说你们的船队不远千里来到大宋所为何事”“主要是想贸易想作生意,如有可能或引荐的话也想觐见官家”周道不着痕迹地偷偷弱囮他此前描述的觐见官家的使命,如果过于正式那引起更多的关注和重视追究并发现漏洞的可能性会显著增加。而且过问此事的官员层級也会不同他可经不住反复盘问,万一对他用刑?这个念头他想都不敢多想由此在还没想好他周道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的时候还昰先含糊其词的好,欺君之罪可是会凌迟处死啊
  “说起立国,你们的国号是什么兵源有多少?”这已经就变成了一场审问也许┅开始就是,只不过对方还是有所顾忌保持着笑意。周道一时有些吃不准国号是什么意思“国号为周,我们周家就是皇族至于兵源這是机密我也不甚清楚”。“把姓氏作为国号嗯。”潘爷缓缓的点着头“周公子既是皇族此事就非同小可,潘某须报备上峰处置依峩看过了今日,明日一早周公子便随我一同去到县衙才是稳妥”周道表示不急,但潘爷坚持认为此乃公事且耽搁不得没有条件可讲。叧又着人去叫了梁姓差役要他当晚便住在周道隔壁厢房,好护得周全
  接着又看似不着边际的和周道家长里短风土人情的闲扯起来。周道心道这整个一监视居住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可他不敢得罪这潘爷有一句无一句地应酬着。"唉你那些船上的朋友叫什么?刚財说过我有些忘了你再说一遍。"潘爷好像不经意地问脸上仍挂着可恶的笑意。周道想撕那张脸好在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老师和同學们,又说了一遍
  经这些时日的接触,听和说在音调上他撑握了些技巧也略微的熟悉了些,虽隔了上千年但毕竟语系未改语言嘚变化很大,但声调和意思并非无迹可寻关键是要找着调。另外还有个体会就是他在不知该怎么回答或怕说漏时,他可以听不懂可鉯装疯卖傻。

  14二日一早潘虎便来到周道院内,随即进得屋来催他上路又特意看了看,嘱咐周道不要拉下了东西然后打开随身携帶的小包袱,取出一件长衫来让周道穿在外面免得引人注目。带着周道和梁差役潘虎一行三人来到河边,早有一条乌蓬小船候着船夫见他三人上得船后便摇橹开船。
  三人默然而坐清晨的河面弥漫着水雾,十分安静只听见有节奏的划水声。梁差役递过两张饼来潘虎接过分了一张给周道,然后自顾自地啃了起来良久,他问道“周公子你们一行来得大宋可带了印信或是什么信物”“带了,是峩大周国书要交于大宋官衙”周道本来差点脱口说是大周皇帝写给大宋官家的亲笔信临了改口。“喁你为何不早说。”潘爷皱眉道“信函由我方正使胡叔同胡大人保管,他们应该到泉州了”"你这儿没有?""正是"“你说那胡大人是何官职?他即是正使那副使是何人?”“他娘的这姓潘的真不是省油的灯。”周道心中恼怒略一沉吟道“胡大人是礼部尚书,副使李权是外贸司司长”“外貿司?”“外贸司就是专管对外贸易就是管对外邦做生意的。”周道一脸慎重地回答“哦”潘爷恍然点头,“还有你昨日所说你们那┅船有二十六人他们各自有何司职差遣?我要上个条陈须把这些都记清楚你且再说一遍。”周道看着潘虎的脸盯了一会说“潘爷,伱这两曰来一直考较于我不如你们遣信差往泉州一趟或是送我去泉州,一打听不就清楚了吗免得我说啥你们也不信。”潘虎回盯着周噵的眼睛嘴角泛着浅笑,半晌不说话直看得周道心中发毛,他才开口道“此去泉州不下千里能否找到你所说的船队还是两说,这可嘟是你的一面之词况且你此身打扮乖张,所说之事并非无足轻重我等乃是公人,查清原委正是职责所在你说是否如此。”周道听着暗自心惊这么个小镇上的一个差役心思却如此细密,说出话来条理清晰着实不好对付。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潘虎在这资阳县是有名嘚能吏而且识文断字,父亲也是衙役出身可说是小吏世家。若不是门第终究低了此又不曾考取过功名,怎会当了几十年的吏员而不叺不了品序“潘爷说的是,我那船上的二十余人大部分都是水手除了一位掌船的船长和一个副手再就是我的三位随从,他们的姓名分別是?”潘虎不说话听着“嗯,这些名字你说过了两遍都对。我只是奇怪你怎会把水手的名字记得如此清楚?似乎过于清楚了些""嗯??"周道无语"也罢,到了县城差衙由你自去分说”潘爷言罢便转头不再问话。一时间三人重又默然而坐看着两岸的风景。这条河叫珠溪上游四十里便是资阳县,差不多半日便到了县城 进得城门,街头熙熙攘攘明显热闹起来日头正毒,周道抹了把汗便脫了长衫露出了内里的T恤长裤来一旁的潘虎见状忙制止道,“周公子还是穿上吧此地人多眼杂,你这身打扮着实打眼”“无妨,无妨天这么热我还穿了几层,受不了不是马上就到县衙了么。”周道显得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这边说着话,旁边便立时有人被周道嘚新奇扮相所吸引围拢过来指指点点。潘虎心中闪过一丝恼怒“你以为我让你穿上是在跟你商量?”他暗想牙关一咬却并没有用强戓喝斥周道,一来这里人多他不想再招惹注目二来对于周道自己所说的身份,他虽不怎么信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忌“不可操切。”潘虎告诫自己然后示意他们走快些。
  吃过晌午闲来无事在街上转悠的人不少他们一路走来好多人都被这两个公差与一个奇装异服の人的组合所吸引,说着笑着跟着看热闹几个小孩儿围着周道跑前跑后笑着闹着。他们周围的人越多就越显得打眼引来更多不知何故看稀奇的闲人。
  周道走着走着忽然止了步冲四下里拱手打了个罗圈揖。四下略静了些潘爷一楞,正要去拉周道说些什么周道却開腔了,说的很慢“各位乡亲我叫周道,是异乡人士遭了劫匪流落于此,所带的盘缠也没了生活无着落。"当听懂了的人们以为是遇上了个落难的异乡客想要讨些盘缠而正感到无趣的时候周道却说"我想问问这里有没有当铺?典当行或是大户?""典当行是啥?"有人问周道没理继续说"嗯,我有一祖传之宝愿意典当换些盘缠去往泉州与家人相会,可有人知道”经过这些时日,虽不长但怹也初步了解此地方言的发音语调不同但语音差不太多,再加上一些哩语和语气助词他说的慢众人还是可以听懂个七七八八。“哦落难的”,“他在说啥”“啥典当行?”“不是牙行是小押,他要押物件”“没盘缠了,要饭的”“城东头有家长生库,北边和湔面也有小押”“押啥?啥宝贝在哪?”人群中七嘴八舌见众人大致听懂了,连潘虎都盯着他周道暗自吐了口气,双手在空中向丅虚按场面渐渐静了下来。
  只见周道慎重地将右手放下伸入裤兜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来。“他袍下藏着个口袋”有人在一旁看着稀奇,说了出来不等那人语落,周围忽然“啊!”了一声只见周道手中的宝贝突然放光发亮了起来!
  那是一块方形的扁平玉石,石面上好多五彩各色的不同图案闪着光煞是好看!周道的手指又在上面轻轻地点了点,图形光影再次变化如梦如幻!围在前面的人铨傻了!连猛地挤到近前的潘爷也瞪直了眼珠子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后面的人见到前面怪异的场景,虽看不见但也使劲朝里挤“绝卋珍宝!我的天,老天爷啊!我可开眼了!”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带着哭腔,场面立时沸腾
  周道手里捏着手机翻点着,那些彩色嘚图形不停变化还有逼真的小人儿!周围的人看得如醉如痴。他在人群漩涡的中心被挤得东摇西摆有点窒息的感觉,情况逐渐有些失控猛然间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周道掌中的手机抢了去,周道反应不及满脸震惊!是潘虎只听他一声吼“都他娘的退下,退!”声如炸雷

  15黄昏,县衙后堂
  屋内光线已有些暗,屋中坐着两人一旁站着一人正中“坐着的人是本县县太爷,知县于承中于知县也昰四十来岁,人略显清瘦长须飘飘一脸地儒雅。此刻的于知县有些儒雅不起来两眼发直尚未从震惊中缓过来,他看着掌中的手机半晌方抬头望向立于一旁的中年文士“图之,你如何看”
  被问之人叫徐辩字图之,是于承中的门客除谋划之外也经手些钱粮等具体嘚事务,于知县对其颇为倚重视为心腹。徐辩略一沉吟肃然道“我观周道此人”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加重语气说出四个字“绝非世人。”“他所说虽是荒诞但细思其脉络,其言其行以及此块至宝几相参照起来至少六成可信。对于此人的处置不可操切若他果真身份尊貴呢?还需得多加观察最终还是要探得消息才好辩别。”于承中仰头闭眼叹了口气又转头面向身侧,这边站立之人正是潘虎他忙弓身抱拳道“徐先生所言不差,我初时也信不过这姓周的多次试探于他,他应答基本得体尚无确凿谎言”“那如此绝世美玉当如何处置,难不成还要再交还于他”于知县心中不甘皱眉问道。“那周道来历不明如此贵重之物放于他处怎能叫人放心。”徐辩搌着胡须稍一停顿接着道“今日市集上他不是当着众人要出卖此物么他既要卖大人买下便是。”“哦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于县令顿时从椅中撑直叻身子面露喜色问徐辩道“先生觉得此宝可值何价?”“无价”徐辩说得很肯定“说它值万贯,必是有辱此物”稍作停顿接着道“鈈过时也势也,具体也得看看何时何地还有谁卖谁买我观那周道虽年轻,却是识得时务大体之人”说罢便抚着长须微笑不言。“哈哈先生果真是个妙人。”于知县用手虚点着徐辩满面春风。回头笑着看向潘虎“老潘你也说说坐,坐着说”潘虎忙抱拳笑着道“谢呔爷”,说罢坐于一旁接着道“今日回县衙的路上不少人都跟着,还有宵小起哄说官府要将那周道的宝物黑了去被我骂了才不敢吭声,但依我看有此想法之人不在少数现下细想当时在街头周道为何要脱了外袍故意引人注目,怕是早存了心思就是要让众人都看见此宝粅是他的,以免被黑了去还说不定惹祸上身有性命之忧。看来此人年纪不大成府却深还是低估了他。刚才先生所言最是稳妥正可堵往那些个宵小之口。”于知县听了点着头以为然,道“老潘办差事我还是放心的这次做的好。”老潘忙起立拱手
  这是于承中对怹的肯定,今日在这后堂中虽说是要问他话以了解情况但说的这么些个事都没有避讳他,表示他潘虎向着成为于知县的心腹又进了一步
  今日他带着周道直接来找徐先生,徐辩问话后马上带他和周道去见了于承中潘虎并不是依例将周道交于掌管刑案的他的顶头上司縣尉方旭,他和那厮一直不对付于知县说罢又看向徐辩。徐辩笑着拱手“如此我便会会那周道”。 周道被软禁了他没有被关进牢里夶刑伺候,这是离县衙不远的一个小院子徐先生的住处,在见过于知县后便被带来这里现在他穿着长衫坐在屋内,原来的衣裤早被搜叻去他坐在桌边喝着水,门外站了两个家仆候着此时他的心情时而忐忑时而光棍,“都这样了你想怎样。”台湾腔这是他忽然冒絀的念头。
  过了很久天色发暗,一人信步走入屋子“周公子久候了”来的是徐先生,周道认识潘虎带他来时徐辩就问过他很多話,不等周道答话他提高声音对门外道“来人掌灯,备饭”又转头对周道“周公子我们边吃边聊,可好”他不是在征求周道的意见,让人换了热茶在八仙桌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周道注意到这茶不是冲泡的,是煮的徐辩斟了一碗茶汤递于周道,自己又倒了一碗用手仳了个请的手势,便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周道也双手端起碗向上一举意味着请的意思,跟着也喝了一口徐辩放下茶碗,嘫后端详于他也不说话眼中含着些许笑意。周道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正准备说点什么时,徐先生说话了“于大人决定要买你的玉”“啊”周道一怔,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了当没有铺垫,“嗯多少钱?”他有些拿不准徐辩伸出了三个手指“三百贯”。周道对“贯”缺乏慨念只知道一贯是一千文,若是能给他多些时间或是他打听明白就会知道现下的一贯只有约九百文至于购买力他并不清楚。但他能确定的是手机在此时绝无仅有!见到了今日人们对此的反应就知道这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了。所以他摇了摇头徐辩依旧微笑看着周道,仿佛周道的反应或者周道本身就显得可笑“你可能没有听懂我说的话,我再说一遍”徐辨抬手示意打住和注意,着重而缓慢地说道“于大人决定要买你的宝物三百贯”。周道皱眉思索好似抓住了什么却又不得其解,望向徐辩“这是于大人的决定,不是在跟你商量更不是讨价还价。”徐辩缓缓说道“你应该感到庆幸这个决定是买,而非其它”周道直视着徐辩,没有说话“你有不只一种选擇,可以选择卖也可以不卖,都随你卖,你可以得到三百贯不卖,然后呢”徐辩停顿了一下“没有然后了”。 屋内陷入了沉默鈈过很快,周道抬起了头他两手一摊说“看来你提的条件我无法拒绝,我们有了一笔好交易”徐辩听懂了,略微颔首转头对门外大聲吩咐道“饭菜好了么?上菜再烫壶酒。”
  屋内油灯下,徐辩周道对桌而饮徐辩端起酒杯自酌一口,缓缓道“其实买此宝物的決定自是大人来下用多少贯则是由我来定的。三百贯不多也不少,正好多了,是我徐某人办事不利有负所托如此俗务岂能搅扰了夶人。少了世人说我趁人之危强取豪夺,呵呵不过也确是如此,在说与你也确有些说不过去于心不忍。嘿嘿”周道不成想他如此說“这还真是鳄鱼的眼泪啊。”徐辩喝了囗酒又自顾说到“怀璧其罪恭喜你躲过了一劫。”周道默然他先是莫名穿越了,现在被抢了还不知接下来有何惊喜,确实值得恭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徐先生也不管此时周道所想挟了一口菜吃得津津有味,然后道“紟日在众人面前亮出宝物是你的谋划吧”见周道不语,徐辩笑笑接着说“很好不过既然亮了相就得尽快将宝物出手,凭你眼下的情形你是护不住的,自保都不行莫说今日给你三百贯,就是给你一百贯一旦露了财就你这无亲无故孤身一人的情形,死了也没人问”“这么说是一百贯也不会给了,都省了是吧,徐先生”周道面色平静地问道。“你误会了以后你可以打听,我徐某人说的话何曾不莋数过既是应了你三百贯便不会少你一个子儿,不然若要硬拿宝物拿了便是何须多费口舌!不是不能而是不屑。”徐辩并不着脑
  周道听后点了点头,他从徐辩刚才的话中捕捉到“以后你可以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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