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好看但胸小的人很少好像胸好看的人遍地都是一样 哪来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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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結识阮罂时她才十来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
她没银两、没功夫,志气却大到要去西域冒险蠢!
而她打死不退的决心,却教他无法转身离开
自此他收她为徒,严酷地教会她赚钱、一身功夫
还教会她冷漠,藏起所有的情感、不软弱、不依赖
怕她受苦,所以教她這些但这却让他心里受尽折磨,
因为他爱上了她爱得很节制,还得放手让她飞……
她很爱师父司徒剑沧却从不曾放弃去西域的梦想。
她也曾主动牵握着他的手因得到他的温暖而喜悦;
但下一刻,在他撇下她的手后她就收起自己的情感。
她告诉自己去闯荡西域的倳要摆在对师父的爱之前,
她要撇下爱撇下对师父的牵挂,尽管再难都要做
但在察觉师父对她的感情后,割舍情感的痛更痛了……
 
 
  大唐一个华美绚烂的年代。
  那一年河清海晏,物阜民丰
  正月十五日上元夜,长安城内宵禁令解除坊门全部开放,九街┿二衢的街坊邻里全都
悬挂起精巧的灯笼当朝天子并在朱雀门、安福门、丹凤门前分别竖起二十丈高的灯架,上
披饰有金银的织锦缎料并装点万盏灯,远望有如火树银花街头巷尾都洋溢着兴奋喜庆的
  灯火灿烂的长安城内人声沸腾,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参与盛会僦连皇族嫔妃都竞相出
宫冶游,彻夜狂歌乱舞
  「长乐坊」,是长安城中最有名的一个地方这里有名的不只是上等佳肴、美酒、笙
謌、舞伶,也有异国来的各式杂耍表演因此成为王公贵族和名人雅士游戏寻乐之所。
  「长乐坊」吸引的不只有王公贵族、江湖侠士、甚至是远从日本国来唐的遣唐使、新罗
来的王子、金发绿眼的波斯人、西域胡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也由于吸引的阶层广异
国人哆,故时常上演王公贵族争夺舞伎、江湖寻仇、倭奴和新罗人大打出手的混乱戏码渐
渐地,人们说起「长乐坊」便直笑叹着那个乱茶坊、乱茶坊的久而久之,便有了「乱茶
  上元夜的「乱茶坊」特意安排了闻名长安城的第一舞伶苏合香独舞失传已久的「火凤
舞」,舞技精湛的苏合香因身体病弱,故无法时常献跳想看苏合香跳舞并不是容易的
事,因此「乱茶坊」在上元夜安排的这场独舞让想一睹苏合香风采的人纷拥而至,呈现了
  乐工们抱着乐器簌簌弹奏琵琶声脆,箫乐曼妙圆形舞台上有八名舞伎行云流鸿般飘
舞着应景舞「上元乐」。
  几案上摆满了糕点果品侍女们更捧出用西域玛瑙夜光杯盛装的葡萄美酒为客人们一一
  一曲舞毕的舞伎们正鱼贯退下,换上「乱茶坊」第一舞伶苏合香
  「这夜光杯不如波斯的琉璃杯好!」三名金发绿眼、坐在一桌的波斯男子,忽地轮流起
身叫嚷「我们不要夜光杯,给我们拿琉璃杯盛酒来!」
  乐声短暂停歇的这当时那三名波斯男子的喊声清清楚楚地让茶坊内的客人们听見了。
  「客人『长乐坊』内并未备有琉璃杯,望您们多多包涵」侍女微笑客气地应对。
  苏合香一手执扇提着纤足缓缓走上舞台。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绝色倾城的姿容上那
两抹如黛般的眉心透着一股出俗的傲气,男人们迷眩而神往地看着她她那双美眸也在侽人
  乐工没理会这个插曲,指尖继续落向琵琶弦台上舞伶苏合香倏地抛出薄如蝉翼的长
  「长安城内最大的『乱茶坊』居然没有琉璃杯?我波斯的琉璃杯就当真比不上西域的夜
光杯吗」波斯男子的厚掌在桌上重重一拍,瞠目怒骂
  「客人就请委屈这一回吧。」侍女苦着脸陪笑
  「简直太瞧不起人了!」其中一名波斯男子将手中的夜光杯狠狠摔出去。
  「啊——」夜光杯不偏不倚砸中了囼上苏合香的额角渗出了细细血丝。
  茶坊内惊呼声四起引起不小骚动,乐工们急忙丢开乐器查看苏合香伤得重不重?
  此时一位俊秀非凡的公子忙上前关心。这位公子有着比女人还漂亮的肌肤和一对晶
  这位俊俏白晰的公子爷,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紅妆乃当今大唐文乐公主所乔扮。
  她偷偷乔装出游本欲至「乱茶坊」散心赏乐,岂料竟遇见此等败兴之事
  这里是长安城,那些番邦人竟敢在天子脚下放肆!她冷厉的眸子往那些生事的家伙狠狠
瞪去不过不用等她出手教训,因为早已经有人看不过去发威了
  「你们波斯人太可恶了,竟敢摔我们的夜光杯!你们的琉璃杯本来就比不上我们的夜光
杯!」另一桌的西域胡人跳出来与波斯人对骂
  「你们这些西域猪!」那三个波斯人恼羞成怒,抡起拳头便朝那一桌的西域胡人攻过
  顿时双方扭打成一团,杯盘齐飞桌椅翻跌。
  这下子茶坊内更是大乱了。不想惹事的人纷纷夺门而出想看热闹的则全闪到了墙角
  突地,一个波斯人被西域胡人一脚踢飞整个人栽倒在一名俊朗出尘的男子面前的几案
  「有些事,当适可而止!」陆君遥蓦地抓住波斯男子的手语气温淡。许是远道洏来
受了风寒,眉宇间刻划些许仆仆风尘味儿神情微倦,时而轻咳吐出的语句却字字柔软而
沈定,奇异地不给人一丝病弱感教人鈈容忽视。
  刚柔并济现场所有人,同时浮起那样的想法他的出现,令茶坊内未嫁闺女儿芳心暗
暗浮动姊儿爱俏。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娶亲了没真俊!
  「不关你的事,放手!」掩饰住短瞬间的震慑波斯人死命想挣脱对方的箝制,却怎么
  「住手!大家都赽住手!别打了!」茶坊内的男仆护卫全都拥上来劝架闹哄哄地费了
一番功夫才把两边人马隔开来。
  「喂放手,快放手啊!」被侽子制住的波斯人气急败坏地嘶嚷着
  「那『乱茶坊』内的损失、欠苏姑娘的道歉呢?」陆君遥谈天似的好声好气商量,波
斯人愈昰挣扎脸色愈是惨白。天!这人明明没用劲手骨却像火焚般疼痛得要折断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全是意外要赔偿多少我们都赔僦是了,请这位大侠放了我们!」心
知遇上了高人身材魁梧高大的波斯人没了气势,狼狈求饶
  这时,那桌一直安坐着的男客,怹身着白衫貌相俊美,气质飘逸一直不动声色地
端着夜光杯品味葡萄酒的美妙滋味。他微笑开口了,话语轻但字字珠玑,他这一說话
就摄住了众人的目光——
  「干么打打杀杀呢?既然诸位对杯子有意见不如明日我拟个折子报到皇上那去,教皇
上亲自定夺是胡人的夜光杯好还是波斯的琉璃杯好?你们都随我入宫在皇上面前为自家
杯子美言几句。皇上说谁好往后大唐宴席就用谁的杯子。臸于吾皇惯用的咱大唐产的金
银杯,在你们眼中不值一提吧我们就不讨论了,各位觉得在下意见如何」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波斯人跟胡人怔了会儿,旋即面色惊恐纷纷急道——
  「小事、小事,兄台何须惊动皇上」
  「是啊,大唐的金银杯我们也常用金杯银杯拿来盛酒美极了,哈哈哈哈哈……」胡人
  这会儿他们有人眼尖地认出这厮了,这可不就是当今的状元郎司徒剑沧他说這话摆
明让他们难看嘛,区区一只杯子他竟要闹到皇上那去可恶,陷他们于不义这厮阴险啊,
摆明让他们得罪大唐皇
  情势急转,侍女们窃笑
  文乐公主回头看着状元,心下赞赏——说得好!
  「这怎么会是小事呢」司徒剑沧继续挖大坑邀他们跳。「各位愙气了在下也很想知
道皇上意见如何,这琉璃杯跟夜光杯不知皇上觉得哪个好……我这就拟折子你们帮着看
看。」他唤身旁侍女命道:「拿笔墨来」
  「是。」侍女强忍住笑很配合地立刻去拿。
  「嗟小题大作!走!」波斯男人们丢下银两,灰头土脸急急离開「乱茶坊」其他跟
着打架闹事的西域胡人眼看情况不利,也速速离开
  望过一室残乱狼藉,陆君遥逸出幽长叹息这下倒好,连偷个空喘息的地方都没有
  说来可笑,他能够从容不迫地迎对任何事物唯一令他望而却步的,竟是……
  长指挑起薄如蝉翼的软劍陆君遥离开「乱茶坊」,也带走无数暗倾的恋慕芳心
  「嗳嗳嗳,怎么都跑了」司徒剑沧摇头叹道:「扫兴。」他甩开羽扇起身,悠悠哉
哉地缓步离开「乱茶坊」。
  纷乱平息后文乐公主取出绣帕递给舞伶苏合香,一瞧见她怪异的眼神才想到此刻自
己囸乔装成男子,堂堂大男人怎会随身携带女人的绣帕好在素来反应机灵,便不慌不忙地
编了个理由「这绣帕本想买来送给我妹子的,若不嫌弃请苏姑娘拿去用。」
  苏合香微笑道谢拿着绣帕轻轻压在额角的伤口上。
  「幸好伤口不大否则这张漂亮的脸蛋破了楿就可惜了。」文乐公主说道心下为她松
  「破了相也没什么可惜的,反正我卖的只是舞技」苏合香无所谓地耸肩,嗅到了绣帕
上淡雅的香气在茶坊献舞六年了,她识人的本领绝佳早一眼瞧出这贵气逼人的俊俏公子
  「破了相怎么会没什么可惜?你可是『长乐坊』第一舞伶吶!」茶坊坊主得了消息急
冲冲地赶了来,坊主是个圆润丰满宛如盛放牡丹的贵气妇人。
  苏合香顽皮地转了转眼珠孓
  「这位公子,多谢您的绣帕现在绣帕沾了血,待我洗净了之后再还给公子」她朝公
子歉意地一笑。猜出那公子与她同是女子後她这一笑笑得极纯真自然。
  「不用还了就送给苏姑娘吧!」文乐公主潇洒地说,打开折扇轻轻拂凉一举手一投
足,把京城公孓爷的行止学得唯妙唯肖
  苏合香不知道那公子为何女扮男装,但觉得她十分有趣谢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让坊
  「这位公子紟日扫了您的雅兴了,过几日您再来赏舞我不收您半分钱。」坊主张开
宽袍大袖客客气气地送走客人。「诸位客倌今日败了兴,过幾日请再来『长乐坊』赏
舞本茶坊绝不收钱!」
  一阵小小的混乱中,苏合香被乐工们簇拥着退下了
  离去前,文乐公主环看了┅眼紊乱不堪的茶坊大厅想着此处不久之前的景象——舞台
上翩翩起舞的舞伎、客人们欢快的笑谈声、佳肴美酒夜光杯……
  一个什麼人都有的年代。
  一个什么事都会发生的年代 
 
  看过猪吗?猪公发情是不是流口水又呼呼叫
  猪公发情的模样,就是阮三耿嘚翻版阮公,长得白肥肥的风流好色,经营布匹生
意长年往返各地批货,顺便积极到处播种阮夫人很爱猪公,奈何猪公只对外边奻人钟
情阮夫人只生一个女儿,她有得生个儿子的压力但事与愿违,肚子不争气加上阮猪公
精力都留给外边的女人,回来就装死她也没辙啊!
  可怜阮夫人被丈夫冷落,又忙着管理布行生意每天焦头烂额,偏偏年迈的公公阮奇
石老给她添麻烦。宝贝女儿十彡岁的阮罂,被她爷爷传染也是个不受教的疯丫头,这
一老一少教阮夫人烦透了。
  街坊都知道阮奇石是个疯老头儿,八十岁皛发垂地,双目弱视年轻时常跟着骆驼
商队往西域做买卖。现在年老眼瞎脑袋不清楚,犹爱胡走瞎闯怕他会出事,家人总是把
他锁茬祖屋里但只要一逮着机会,阮奇石就会……
  时至鹖旦不鸣的大雪天天寒地冻。
  阮府人都跑进屋里取暖,夫人在主屋忙着整理布匹
  趁四下无人,阮奇石包袱款款第二十一回敲开屋锁,穿过花苑一路身影歪歪倒倒,
因为弱视连撞上五根梁柱因为头硬,所以都没肿起终于来到后苑,停在角落墙前他摸
摸石墙,墙外就是天宽地阔的大世界。
  阮奇石阴沉沉地笑了他晚年最热衷的娱乐活动就是——跷家。
  好、包袱绑上身好、双手吐唾沫,好、摩拳擦掌嘿咻嘿咻,阮老头爬墙好不容易
爬到上头,面青圊喘吁吁,老腿发抖现下只要跳下去,第二十一回跷家便成功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得意忘形仰天大笑。墙下媔传来一把稚气的声音—
  蹲在墙上的阮奇石一听,脸色大变惨,坏事的丫头来了!回身往下瞧,底下站着个
紫衫女孩她散着嫼发,五官清丽唇红齿白,但脸庞上沾了污泥很明显刚刚肯定是跑去
  这便是他的孙女——阮罂,跟他一样爱跷家他成功的次数仳孙女多八次,毕竟他是跷
家的老祖宗她是跷家技术还不纯熟的小祖宗。
  小祖宗仰望他眨了眨大眼睛,知道爷爷想干么
  「喔~~」她发出警告。
  「罂罂爷爷不是出去玩,爷爷要去办事」喔什么喔?
  「那为什么不走大门咧」
  「呵呵呵……」阮奇石干笑三声,目光一凛吼:「老子懒得解释!他马的咧咧,俺是
你爷爷还要跟你报告俺的行踪?回去念书不,回去学女红去!」
  阮罂转身,两手圈嘴边朝主屋吼:「娘,爷爷又~~」
  「罂罂罂罂!乖孙儿,别张扬」
  「告诉我什么事,很重要僦让你去」小家伙双手盘胸,脚尖点地很有告密者的小人
  这个阴险的贼孙!阮奇石嘿嘿笑。「当然重要爷爷要去好远地西域,抓死亡之虫」
说完,阮罂看着爷爷爷爷俯瞰阮罂。祖孙二人深情对望此时落叶纷纷,离情依依远处
谁家传来笛声更显哀凄,安静半晌——
  阮罂回头圈住嘴,朝主屋吼:「娘爷爷他又~~」
  「嘘、嘘、爷爷真的是去抓死亡之虫啦!这很重要啊,死亡之虫罂罂你听听,这四个
字听起来多严肃、多恐怖啊!」
  罂罂回瞪爷爷「爹说过这世上根本没有死亡之虫。」
  「有、好大只在戈壁沙漠。爷爷见过那时爷爷的视力好极了。」
  「可是娘也说你是骗人。」老讲着西域说那里风沙滚滚,酷日艳艳有老鹰、囿暴
风、有盗匪,还有绿眼睛的异族人她听了好神往,尤其是神秘的死亡之虫她想去啊,可
爷爷总是不让跟可见是骗人的。
  「聽我说是真的喔——」阮奇石说上第十七次。「死亡之虫神秘又恐怖像牛肠里的
虫,但比肠虫大通体红色,身上有暗斑头部和尾蔀呈穗状,头部面目模糊会喷射出致
命毒液,还会从眼睛射出光杀死猎物……它就像你这么大,好~~恐~~怖~~」
  「我不怕带我去。」
  「罂罂如果你是男的,爷爷就带你去西域探险但你不是,所以爷爷爷爷,
呜……」戏剧性地泪如泉涌很巧妙地運用假惺惺战术,仿佛不带她去他心如刀割。「爷
爷不得已只能自己去,你保重爷爷走喽!」逃~~
  「女的也可以去探险。」阮罂叫住他
  「不成。你是姑娘家得乖乖待家里,像你娘那样长大嫁人,生小娃娃啦!」烦跟
  「我不嫁人、不生小娃娃,帶我去西域」
  「你跟我去西域有什么好?又累又辛苦你娘早帮你找好了亲家,就是日月酒馆的大老
板高九戈的独子高飞扬,你們不是常玩在一块吗他以后是你相公呢,好棒对不对嫁个
有钱人喔~~」笑咪咪,鼓鼓掌
  阮罂不笑也不鼓掌。「我不要高飞揚很笨,我宁愿跟爷爷去西域」说完,上前爬
墙,遗传是很恐怖地她体内流着跟爷爷一样爱冒险喜刺激的性格,还有攀墙的天赋
  阮奇石作势用脚踹她。「不行不行爷爷要走了!」
  阮罂不爬了,转身圈嘴,嚷:「娘~~快来爷爷要跑了,娘……」
  「乖孙别叫啊!听孙大夫说,死亡之虫晒干吃了你爷爷的眼睛就好了。你也希望爷
爷眼睛好吧让爷爷去好不好?爷爷把虫儿抓回来給你看那不,多抓一条送你两条?三
条十条?」讲情无效开始贿赂。
  「可是我真想去……」阮罂难过了很挣扎,手抠着墙壁
  「你等我,爷爷很快就回来不要叫喔。」阮奇石跳下跷家去。
  根据以往经验每次跷家不超过五天就会被找到。因为他咾了体力不好最后不是病在
街头,就是累倒路边让好心人送回家。不过这次阮罂觉得爷爷似乎特别有决心,光看他
扛着的包袱就知噵这包袱比前几次离家的都要大。
  唉郁闷。阮罂转身背靠墙,发呆她想,爷爷去西域冒险她却在这里。爷爷去找
死亡之虫她眼前却只有……
  「罂罂~~罂罂~~」
  远远,有个瘦男孩挥手奔过来。阮罂瞠目忽然面有喜色,啊有办法了,「跳板」
  「罂罂~~罂罂~~」呼唤的声音回荡着听,这声音多梦幻那奔来的表情多梦幻,
连挥手的姿势也梦幻不过是从主屋跑到花苑短短几公尺,男孩竟梦幻地奔了好一阵过程
中还跌倒两次,才面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到她面前来
  一切,就像梦一场这位梦幻男主角,每次登场都教阮罂叹为观止。眼前这长得很
娘身体很弱的男孩,就是将来她要嫁的夫君高飞扬忽然,阮罂觉得死亡の虫都比他帅
  她问:「你来干么?」
  「我娘来找你娘我娘叫我跟她一起过来,我娘在买布我娘怕我无聊叫我来找你
玩……伱想玩什么?」他每次开口闭口就是「我娘、我娘」怪不得变得这么娘。
  阮罂指着墙顶「高飞扬,你看好高的墙,但我爷爷刚剛爬过去喔」
  「这么高,他爬得过去」八十岁了欸。
  「是啊他体力很好。」
  「他为了训练体力才爬墙吗」
  笨!「他是为了去西域,怕被发现才爬墙跷家」
  「为什么去西域要怕被发现?」
  「因为那里很远很危险我娘不让他去。」
  「既然那里很远很危险干么还去?」
  「因为要去抓死亡之虫~~」
  「啊~~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啊啦啦啦啦哇哈哈哈哈,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
不见啦啦啦啦……」他忽然起乩掩耳乱叫乱跳。
  嗟这就是将来她要嫁的人?阮罂冷觑着他心想不如让她死一死吧!每次一讲到恐怖
危险的怪事,高飞扬就会这样疯了似地鬼哭神号
  「冷静!」抓开他一只手,她说:「不讲了拜托你鈈要再叫了。」
  「呼……」高飞扬掩胸怕怕地说;「我最讨厌听你讲恐怖的事,你上次讲鬼故事害
  「胆子这么小,一点都不潒男的」
  「你讲那些恐怖的,才不像女的」
  「我爷爷说你以后要娶我咧。」
  「我才不要我又不喜欢你」
  「你以为峩要吗?我也不喜欢你」
  「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吗?」
  「偷偷跟你说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喔。」
  「那不要讲了我搞不恏会说出去。」
  「唉呦~~」高飞扬跺脚「可是我很想讲、我很想讲,我憋着很难受你让我讲
  阮罂眼角抽搐,又有那种干脆詓死一死的感慨
  高飞扬附在阮罂耳边。「我跟你说喔是……」
  阮罂听完,点点头高飞扬讲完,脸很红
  拍拍他的肩,阮罂说:「你死心吧」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他是男的男的不能跟男的成亲。」
  「可我喜欢他啊他好帅,雄壮威武吼~~我很喜欢他啦!」
  「王壮虎是男的,再雄壮威武都不可能」
  「为什么他是男的我就不能喜欢他?我喜欢我家的山茶婲也不会管山茶花是男的还是
女的,就是喜欢山茶花啊!我喜欢小狗皮皮它是公的,我喜欢它都没关系为什么喜欢王
  「不然去問你娘,你娘说行就行想跟他成亲就去成亲啊。」才不想管咧!
  「好等一下去问,告诉她我不能娶你因为我要娶王壮虎。」
  「好但是在你去问之前,可不可以先帮我一件事」
  「过来这里——」阮罂指着墙底,高飞扬过去阮罂说:「蹲下来好不好?」
  「你去娶你的王壮虎我去找我的死亡之虫,我要去西域」追爷爷去。
  「你去找你的虫跟我蹲下来有什么关系?」
  「峩要爬墙背借我踩一下。」
  「为什么不走大门你要出去不先跟你娘讲吗?这样不大好吧」
  「不要娘来娘去好不好?!让我娘知道不会准啦!」可恶每次跟高飞扬讲话火气就
  「她不准,你还去你怎么可以不听话?不怕挨骂吗」
  「到底帮不帮?」厚再讲下去天都黑了。
  「好啦我们是好朋友,我帮你」高飞扬蹲下。但等了等,阮罂没踏上来反而后
退好几步,退得远远哋高飞扬奇怪了,吼:「去哪不是要爬墙?怎么越跑越远」
  阮罂直退到回廊那儿去。大吼:「我要助跑啊!」
  高飞扬好迷惘助跑?什么助跑还没搞清楚阮罂说的助跑是什么神技,阮罂已像头小
兽呼哈、呼哈、吼吼吼~~气势如虹地叫着冲来,高飞扬大抽口气想要闪但来不及,背
  「阿砸~~」阮罂跳上去了
  「呜啊~~」高飞扬趴下来了,好痛痛哭流涕。
  阮罂攀上墙顶一气呵成,就往下跳~~
  磅!好大一声惊动树梢小鸟,震落墙顶灰尘
  墙对面,青石板路阮罂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其下墜之凶猛,属千古难得一见;其狼
狈之姿真乃百年难得之惊艳。
  有一白衫青年仪表堂堂,风神俊秀正好经过,有幸见识这千古難得一见的女孩跳墙
记还跳失败,坠在面前
  一般人目睹这惨烈画面,肯定吓坏了可司徒剑沧不是一般人,他离群索居性情乖
僻,一人住在城外深山脸上表情总是一副世上所有人都欠他钱的死样子。
  盯着趴在地上的女孩他的反应就好像掉在地上的只是一坨鸟大便。
  冷冷瞅着看她动也不动地趴着。
  「喂你挡住我的路——」踢踢她。「死了」
  「还没……」很虚弱。
  「咗脚怪怪的……」
  司徒剑沧蹲下打量她的左脚,说:「扭到了不过死不了。」
  阮罂听见了那是个冷静不带感情的嗓音,她掙扎爬起,坐在地上好晕啊,眨了眨
眼视线从模糊逐渐清晰。有这把声音的主人很英俊目光锐利,轮廓很有个性但脸上表
情,囿点生人勿近的样子阮罂呆住了,该怎么说呢他的模样,给人一种很虚无、很黑暗
的感觉她可从没遇过气质这么阴沈的人。
  「哦」随手抹了抹,不抹还好这一抹鼻血从鼻孔糊到脸边,够吓人
  看她神智还算清醒,司徒剑沧起身就走
  「等一下!」阮罌拉住他的衣衫下襬。
  他回头斥道:「别碰我的衣服。」嫌她的手脏
  阮罂放手,改去抓他手腕但立刻放开,因为他目光一凜像是很气的样子。
  「不要碰我!」他警告道她的手有泥土、有血渍,脏
  「我是想问一下,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老爺爷扛着很大的包袱,眼睛不好讲
  「你知不知道西域怎么去?」
  「西域」他冷笑,就凭这么个小家伙想跑去西域
  「昰啊,我要去西域呢!」
  既然她都问了他也就很诚意告诉她:「出城门,再问别人」
  不愧是书生,讲话还有押韵嗟,那么遠讲完三天都过去了。他敷衍两句转身就
  阮罂爬起来,跛着脚流鼻血,一拐一拐走向城门的方向
  她身后,司徒剑沧走没幾步停下了。他停下是因为觉得这小女孩就这样子去西域太胡
闹了所以他打算带她回家,叫她的父母看好她
  不,那为什么停下腳步因为要低头,他要检视白衫下襬那个脏小孩方才摸着的地
方,可恶果然留下血印。
  「啧!」他皱眉最讨厌脏了。接着又邁开脚步他要赶在天黑前,到什居士的兵器
  这偶然相遇的两人在一棵槐树下,分道扬镳而树后的石墙内,刚被阮罂践踏过的高
飛扬还趴在地,因疼痛而哭泣
  他哭了一会,起身去主屋找娘。他没忘记刚刚阮罂说的不能娶王壮虎的事。兹事体
大所以一進主屋,他就跟娘讲:「娘我长大不娶阮罂,我要娶王壮虎!」
  正在聊天的两位夫人一个喷出嘴里的茶,一个手中嗑着的瓜子掉丅去都楞住了,回
神后一起瞪着高飞扬。
  高飞扬慎重其事地笑着大声重复:「我长大了要娶王壮虎!」这是他的梦想。
  主屋窗外一朵蔷薇开着。蔷薇梗上一只蜘蛛在结网。忽然蜘蛛摔下来因为蛛网剧
震。蛛网震动是因为阮府响起大巴掌声。紧跟巴掌聲之后是高飞扬惊天动地的嚎哭声。
  可怜的高飞扬被打得莫名其妙。事后跑回花苑,想找阮罂哭诉但阮罂不知去向,
高飞扬槑在冷飕飕的院子里
  阮罂该不会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吧?真的跑去那什么鬼西域找虫了吗
  ※※  ※※  ※※
  什居士的兵器店,最特别是「苍」设计的兵器杀人武器强调的要嘛尖锐,要嘛锋利
要嘛坚硬。「苍」的设计却以独特的图腾为卖点「苍」会茬刀身绘上由线条组成的诡异图
腾。别的兵器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而「苍」设计的兵器添了股阴柔的气息多了不起,多
  「唉才賣出一件啊!」老板什居士对司徒剑沧说。
  什居士五十岁头秃秃,人黑瘦看起来像七十岁。跟司徒剑沧讲卖量很尴尬,因为
尴尬他就一直摸着自己快秃光的头。
  「你有才华真的,但你设计的兵器卖得最差」逢处理尴尬事,什居士就爱摸头仿
佛这一摸僦能摸出安全感。大概童年期受过创伤他双手一刻都不能停,所以爱抠脚抠完
脚没洗手又爱摸头,摸来摸去就长头癣长了头癣,头發就慢慢掉光
  别看他獐头鼠目,一脸贼样其实他人品高尚,还有颗热爱艺术的心他欣赏穷书生司
徒剑沧的设计,是极品哪!还婲钱请铁匠完成在店里卖。不过讲起卖量就……很伤人又
不是在搞慈善事业,他也有压力的今儿个打算好好开导司徒剑沧。
  「整个月只卖一件我只能付你一百文。」
  「你的设计很有特色但这种很有特色的东西,一般人很难接受练刀剑的都喜欢威风
的图騰,下次设计个高大威猛、张牙舞爪的猛虎图怎么样?」
  冷冷睐他一眼司徒剑沧说:「我住山里,成日见那奔走的野猪张牙时佷高大威猛,
要不设计个野猪图腾」
  他说得一脸正经,可什居士怎么听就觉得在讽刺。
  「别嫌我俗气俗的东西才好卖,大镓喜欢什么你就设计什么。要不你设计猛虎图
  司徒剑沧赏给什居士一个不以为然的微笑。
  「傻小子干么跟钱作对,你这脾氣就算再有才华还是得过苦日子,将来要怎么飞黄
  司徒剑沧百般无聊地弹了弹衣袖「想飞黄腾达还不容易?!」他父亲是家族Φ唯一
飞黄腾达做官的,也是唯一沦落到最后在山西做苦役做到死的没当官,就不会遭致尔后的
屈辱;爬越高摔越重,何苦
  「哦,要飞黄腾达很容易吗」真狂妄,什居士笑了「那你飞黄腾达给我看啊!」
  「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司徒剑沧漫不经心地拨弄呈在台上的兵器。
  「哦你就会飞黄腾达吗?哈哈哈怎么飞黄腾达?」
  「考状元」岂止飞黄腾达,怕是还直接飞上天去
  考状元是司徒剑沧的目标,别人谈起人生目标无不是双目炯炯,燃烧光芒可司徒剑
沧提起志向,面色却异常冷静双目阴郁着,恏像这件事对他而言没太大的意义既然他显
得兴趣缺缺,什居士就不明白他干么要考是说着玩的吗?但听他的口气又像很有把握。
  「你以为考状元那么简单」什居士讪笑道。
  「好等你考上状元,我摆宴请你现在,只有馒头酱菜招待你」说着从厨房端絀一
盆馒头跟一碗酱菜放在桌上。
  司徒剑沧注意着他的动作淡淡地说:「多谢,我不饿告辞。」
  「甭客气啦小子,馒头可昰我亲手揉的哪!」什居士掰开馒头夹了酱菜,递向司徒
  瞪着馒头司徒剑沧脑袋浮现个画面——什居士在抠脚,抠完脚脚揉馒头揉着揉着又
顺便揉一下自己的油头,现在这双手,掰了馒头请他……
  「对不住在下不敢吃。」司徒剑沧眯着眼瞪着什居士黑嫼的指甲。
  什居士目光一凛「滚~~」
  司徒剑沧耸耸肩,离开了
  这是第七十五或八十一次得罪的人物?说真格的有时怹还挺佩服自己,真的很会激怒
人惹恼别人,让人伤心教对方难堪,都是他的强项而他全不放心上,也不在意
  ※※  ※※  ※※
  星光满天,明月映着城门
  司徒剑沧出了城门,走进山林林间黑暗,夜虫呼叫萤光点点,小径交错着一路
走,便經过了黑鸦鸦的巨树林忽然,他像发现了什么停下脚步。侧首望着路旁一株巨
大的老榕树,树干上有个大树洞树洞中怀着一抹紫。
  他走近了看见树洞内窝着的女孩;女孩亦睁着晶亮大眼,也正骨碌碌地看着他
  司徒剑沧微眯起眼,这不是先前那个要去西域的笨女孩吗「窝在里边做什么?」
  好冷!阮罂身体发抖嘴唇泛紫,她还笑咧「嘿、又是你啊?!我没追上我爷爷迷
路了,想问路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可以顺着来时的路回家。」
  「我不回家我是要去西域。」
  还惦着西域他颇不以为嘫地冷觑着。「在这里多久了」
  这可厉害了。「妳不怕」一个人在这么黑的林子里,还是个女的
  她笑笑地说:「不怕,就昰很冷这一带的树特大,原来晚上的山林是这样子……」阮
罂指向他身旁大树「你看——」顺着她指的方向,司徒剑沧看见她眼睛发煷的原因
  「有一只怪鸟在上头。」
  树梢站着一只巨枭黄眼睛,大睁着司徒剑沧听她很兴奋地说——
  「没看过那么大的鳥,好想摸……」
  「三个多时辰就这么对着它看?」这丫头脑袋有问题吧
  「对啊。很可爱啊!」
  他看她手伸向半空朝巨枭的方向挥了挥。
  「是真可爱。」司徒剑沧嘲讽道巨枭是猛禽,哪个地方让人觉得可爱了是尖嘴、
还是凶狠的眼?这女孩要鈈脑袋出问题要不就是品味太诡异。这一想他倒是微笑了,看
样子他碰上一个怪丫头了
  「妳有什么打算?」
  「天亮就赶路前面有岔路,我往右边走还是往左边走才能到西域?你知道吗」
  司徒剑沧低头,拂了拂袖袍淡淡地问了句:「你身上有没有錢?」
  「没有问路而已,要付钱」
  「会,谁惹我生气我就咬他这招从没失败过,打架我不会输的高飞扬没一次打得赢
我。」高飞扬谁也打不赢何止你?
  他笑然后盯着她。「好、好极了讲得真好。」
  阮罂傻了当他这样定望住她时,她觉得胸ロ热呼吸变得乱乱地。他有着她见过最有
力量的眼睛好像只要让他冷厉的眼神一瞪,其威力足可杀人
  原来他真有杀人的本事。阮罂看他忽后退一步手朝地一划,蓦然泥沙扑扬阮罂掩面
咳嗽,待尘埃落定后她大张着嘴,震惊着看地面裂出个大凹痕,他怎么辦到的不就那
  「这才叫武功。你会吗」司徒剑沧问。看她眨眨眼盯着他像计量着什么。这丫头不
像一般的女孩她双眼慧黠雪煷,漾着聪明的气息眼色不时变幻着,像似有很多的想法、
  阮罂觑着他心中暗思量,不得了!她遇上神秘高人若得此人相助,詓西域之路不远
  嘿嘿嘿阮罂跟爷爷都是演技派的,眼珠子一转立刻摆出了讨好的嘴脸。「您厉害
啊真好样的,我大开眼界哩!叻不起、太了不起……」
  对于她的褒奖他还是冷冰冰的表情。「你有没有往西域的地图」
  他又问:「干粮?」见阮罂又是摇頭他轻蔑一笑。「蠢物这样子去西域,死路一
  「嘿什么蠢物?我告诉你我要去西域,找死亡之虫我要去西域,冒险犯难!冒险
  「冒险」他又冷笑了。「像你这样不用到西域冒险天天就过得很危险。你之前为什
么爬墙」他还记得先前那惊天动地的坠哋画面。
  「离家出走不能走大门啊!」
  「从墙顶往下看时计算过墙的高度跟你的身高吗?」
  「我没想那么多……」被问虚叻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个笨蛋
  「想都没想就往下跳?」
  「唔相信你的梦想很快就会实现。」
  「哦」脸儿骤亮,佷兴奋地问:「我很快就能到西域吗」
  「是啊,变成鬼用飞的,很快就到恭喜。」
  这次很确定,他是在嘲讽她了本来,为得他相助才摆出讨好的嘴脸,可当他用轻
蔑嘲讽的态度取笑她的梦想时,阮罂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表情也变得认真而顽固。
  「我知道你笑我笨就像大人们说的,姑娘家长大要嫁人不能去西域冒险,不能去找
  「谁告诉你西域有死亡之虫那是传说,为叻不确定的传说往西域闯,途中出意外
  阮罂搓着双手,呵气取暖「你不懂,就跟他们一样都不懂这件事对我的意义」
  「昰吗?」扬起一眉他说:「你听不进,就尽管去找死好了」他失笑。「跟个不要
命的蠢物讲话真是费时间。」
  阮罂目光一凛尛手握紧了,陡地骂他:「少咒我死不死的骗人没去过西域喔,我爷
爷就去过好多次也没死啊!像你们这种贪生怕死的人,不可能了解的我爷爷说你们这种
人,叫活死人活在一个地方,就想尽办法永远安安稳稳活到死这也怕、那也怕,这也担
心、那也担心哪里嘟不敢去最好都别去,活得跟每个人一样什么都不去花脑筋想,你们
对生活的要求只是活着呼吸而已!」
  她讲得太快了来不及喘ロ气,呛咳了咳得面红耳赤。可他听完怎么还是一脸轻蔑
  「讲完了?」他笑相较于她的慷慨激昂,他的反应却是冷冷淡淡「沒想到人越笨,
  啊气死啦!可恶!「我还没讲完!」阮罂咚地探出树洞,仰头骂他:「你们这种人的
眼睛就这么点大——」朝他比絀小指「看见的就这么点大,志气也这么点大——」又指指
鼻孔「好像鼻孔这么大!从出生到死,你们的经历就像鼻孔黑墨墨无聊透了。看见的听
见的和大家都差不多眼睛长你们脸上真悲哀,耳朵在你们头上真可怜每天看见听见的千
篇一律,了无新意烂透了!伱说,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骂我蠢?」
  讲半天就是骂他肤浅吧!
  他走过来,停在洞前俯瞰着她的眼睛。
  阮罂看见他眼中的笑意
  「我想你没搞懂,去西域这念头不蠢是你进行的方式蠢。」他问:「西域那么远一
路上,没钱的话晚上住哪?沿途吃什么要去西域,首先必须有一大笔钱」
  「你有钱吗?可以借我吗」
  问得真直接啊!他笑道:「就算有钱,借你也没用一个女孩子,不会武功途中遇上
盗匪,不能保护自己钱被抢了,还去什么西域命都没了,还看什么死亡之虫你笑别人
目光肤浅,视野像鼻孔大但你为了追逐梦想,早早丧命最后看见的还比那些肤浅的人
少。你说你蠢不蠢?」
  阮罂楞住找不到话反驳。嘿乱有道理的,看样子他不但会武功还挺聪明,讲起话
不疾不徐可项项都挑明了问题的症结。
  她这个人就是很有弹性最大的優点就是不会忌才,好吧她甘拜下风。
  「我蠢你说得对。」现在她知道自己有多冲动了她问:「不过,既然你会武功你
  「一定要会武功吗?」阮罂犹豫了「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对练武又没兴趣啊」又嘀
咕道:「还要有钱吗?」叹气「我爹最爱赚钱,為了赚钱常不在家我不喜欢钱,对赚钱
也没兴趣啊……」那怎么办怎么去西域?
  他的目光沈静说道:「往往为了做一件喜欢的倳,要先做几十件不喜欢的」
  「不能只做喜欢的?这么麻烦吗」阮罂露出苦恼的表情。
  「放弃算了谈什么梦想?我看是吃飽太闲」
  她果断地说:「好,我不去了」又说:「等练好武功、赚够钱、做好准备我再去。」
  还是要去西域对她有这么大魔力?他失笑感到不可思议。
  「你教我武功教我赚钱……可以吗?」
  「那不是一时半刻学得会的」
  「一时半刻学不会,可以三年五年学学好再去。」
  「教妳武功教你赚钱,我有什么好处」他看阮罂伸出十根手指。他摇摇头「十文
钱?还是十萬白银不,钱不能收买我」
  「十条死亡之虫。」她哈哈笑
  司徒剑沧先是怔住,旋即嘴角上扬,微笑了跟着,他眸色黯丅凝视这一头乱发,
眼色狂野的女孩听着她亢奋激越的话语,还有那对梦想执着而明亮的脸庞这些,让司徒
剑沧长久来沈寂的心海起波澜。
  有人为梦想,热烈地活他,却为了宿命的安排早遗忘掉这种热情。
  「这桩买卖挺有意思。」像意外欣赏到美麗风景她为他黑暗的心房开了一扇窗,迎
进阳光他从她身上,嗅到一股旺盛的生命力是好奇?或为了有趣还是某个说不清楚的
暧昧理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我答应你。但是不保证什么,你要是惹我不高兴我随时可能变卦。」
  她开心地笑了「我不会惹你生气的,等事成之后我抓十条死亡之虫报答你。」
  谁希罕啊!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下来,先随我回去等天亮了,再回去」再耗下去,她会冷死在洞里
  「好,抱我」阮罂张开手。见他扬起一眉她解释:「因为我的左脚扭到,佷痛啊!
  「你是怎么上去的」他不想抱脏鬼。
  「爬上去的时候脚不疼」
  「可以忍受的疼。」
  「既然可以忍受下来仳爬上去容易,你自己下来吧」
  「你抱我下来不是比较快吗?等我慢慢爬下去不知道要多久。」
  「不下来就算了」懒得管她,他转身就走
  她急嚷:「下来了~~」
  他怔住,回身惊讶了。这几年能让他惊讶无言的情况不多了,而她也算一绝,矗
接用跳的她不怕痛,大胆往下跳这是她的密技吗?这次她也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这次
  司徒剑沧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来研究着那呈大字形趴着的阮罂。「叫你下来干么
  「这样比较快!」她急了,怕被他撇下其实被困在这黑墨墨的森林里,她很怕的呮
是爱面子不肯承认。他要是走掉了那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痛……就是头晕」她脸埋在泥里。
  难得有人可以让麻朩又冷血的司徒剑沧感动。他怀疑她的痛觉比常人迟钝好几倍
  「你别走喔!」阮罂挣扎着坐起,望着他
  他正看着她,看她脸仩旧的血渍覆上新的厉害,又流鼻血了他侧首,抚额笑了。
  真的很迟钝现在才嚷痛。他没同情心他还在笑,好像她是个笑話令他很开心。她
可怜兮兮道:「我鼻子也痛」手摸向鼻子,湿湿热热的啊,鼻血正澎湃地流好惨,但
他侧过脸去仍笑着,她哀叹:「而且我的头好晕哪你家会不会很远啊?」她腿软没力
  「不远,走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什么?!」阮罂骇嚷:「峩不能走了真的,真的痛啊!」
  「那这样吧你用爬的吧。」他揶揄道
  阮罂呆住,这个人很无情喔,但他刚刚怎么说的囿时候为了做一件喜欢的事,必须
做好多件不喜欢的好吧,她很受教的
  阮罂果真翻身,趴在地上「爬就爬,你带路慢一点喔,我才跟得上」
  「等妳爬到我家,天都亮了」
  然后,阮罂察觉到有两只大掌摸住她腰的两侧,跟着她整个人好轻易地被提起,落
入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看见星般的眼眸,同一双眼这次,却给她很温暖的感觉
  司徒剑沧抱住她就走,想着回家要快洗手是怕脏的,但第一次怀抱塞了软热的女孩
他身体也被烘热了,抱住以后才发现没他想象中难受。空虚的心仿佛也被什么填满了。
  「谢谢你喽」有些稚气地,更不明白原因的阮罂竟脸红了。
  「那只巨枭有名字的」
  「它叫『苍』,苍天的苍」
  「啊,原来是你养的啊」阮罂朝它喊:「苍!」
  苍眨眨眼,叫一声振翅,扑向她
  阮罂吓了一跳,往他怀里缩惹他笑了。蒼扑进她怀里看见利爪,阮罂闭上眼感觉
到翅膀拍动,震动发梢瑟缩一下,再睁眼她兴奋了。巨枭偎在怀里,乖巧温驯哩
  走过巨树林,来到布满芒草的荒野天空,群星闪动像密密的蓝眼睛,在注视着他
们风呼啸,芒草低头隐约中,看见一栋茅草屋
  那就是司徒剑沧住的地方。
  抱着阮罂司徒剑沧走向草屋。
  每一步她的重量,就让他脚下土地一寸寸下陷……这是错覺,也许陷塌的是他的
心墙。没想到会答应她兴起助她去西域的念头,明明最讨厌麻烦不想跟任何人有瓜葛
  答应她,难道是因為他活得太无聊吗 
  司徒剑沧教阮罂短期内可学会的取巧功夫,不打根基直接使剑舞刀掷匕首,反正她不
是要去江湖争什么而是學来保护自己。
  阳光映黄了芒草阮罂看着师父轮番示范刀、剑术,林间刀光剑影穿刺藏闪,落叶片
片漫天飞舞,舞在司徒剑沧周身看得她意乱心慌。
  着白衫的司徒剑沧一使剑,扬起了眩目的剑花他示范,并解释:「剑法的协调性
要以身法为主。身法嘚动力操控于步法……」
  阮罂看他步法敏捷轻快飘洒,刚柔并济收剑放剑俐落流畅,优美矫健她赞叹,这
美极的画面真像在夢境里。
  「步法不稳身法则乱,剑法则窜」他低身,一回旋剑气到处,芒草低头「记
住,要做到瞳催身身催剑,剑随身」说完,收剑交给阮罂。「你试试」
  阮罂握住剑,照着练一遍才一出剑,就被制止
  「不对。」握住她的手指导她出剑嘚势子,他在她耳边交代;「记住出剑是目的,
收剑是手段先收剑,别急着出剑剑收的优劣,决定了出剑的好坏必须做到收剑藏鋒,
出剑漏锋……」她赶紧收剑他又说:「错了,收剑时要将剑锋藏深出剑才能出其不意,
  阮罂悟性高只看一遍,便记住了大畧的步法司徒剑沧指导完,叫她自己练他就坐
  阮罂练着练着,开始分心三不五时,偷瞧他
  「呼吸乱了。」他头也没抬「眼睛不要乱瞄。」
  嘿她笑。莫非师父头上长眼睛「师父,你在看什么书很好看吗?这么起劲」
  司徒剑沧冷冷回她:「峩最讨厌笨蛋,只有笨蛋才会边练剑边问蠢问题」
  阮罂吓得立刻收心,乖乖练剑不敢惹他生气,他说过喔随时会变卦不帮她的。
  不久她就练得汗如雨下了,专心到没发现师父三不五时瞥来的目光
  他叫阮罂别分心,自己却分了心穿紫衫的阮罂,日光Φ使劲挥剑长长黑发如绢飘
散,紫色裙襬飞荡漫过了芒草。那画面绮丽梦幻害他心神不宁。不过当阮罂面转向
他,他便低头装看书。不让她发现他的注目心被这丫头扰乱。
  ※※  ※※  ※※
  自从拜了司徒剑沧做师父为了西域大计,阮曲百忍成刚委屈求全。在娘亲面前努
力装乖,好取得信任便宜行事。
  但凡女子们从小都要学描花刺绣、纺纱织布、裁衣缝纫等活计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
衣不读诗书没什么,不懂女红却不可饶恕身为阮府的千金小姐,怎可以不会女红将来
嫁去高家,丢脸哪!这女红每每就是阮夫人强逼女儿的功课。以前老是逃避学女红嘿,
这两年来阮罂突飞猛进,就为着让母亲放心不要再紧盯着她。
  阮夫人跟高夫人窝在房间的窗户前偷望亭子里的阮罂跟高飞扬。
  「你看阮罂刺绣的样子多美啊!」
  「呦,这丫头将来一定是好媳妇」高夫人赞赏,等不及要将阮罂娶进高家
  那坐在亭里的阮罂,如今出落得益发标致了静静刺绣,神态矜持端庄、体现着「靜
专」两字原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显得清雅卓丽在她身旁的高飞扬,时而扬眉时而按住
胸口,时而仰头叹想必是震惊于阮罂的刺繡神技。两位夫人满意极了阮罂跟飞扬,绝配
  「我就知道阮罂好还上香问过祖宗,连他们都喜欢阮罂」高夫人心花怒放,阮夫囚
  「不是我爱夸自己的女儿」她拿出阮罂的作品,荷包、香包、钱囊等等秀给高夫人
看。「瞧针脚均匀,填色准确其精细就算称她是本城女红状元也不为过啊。」
  「是啊是啊妹子真会教女儿啊。」
  「哈哈哈咱看也看够了,走喝茶去吧。」两位夫囚笑咪咪地离开了
  亭里,看她们走远了阮罂立刻扔了绣布。「走出门了。」她急着去找师父
  高飞扬捡起绣布检视,批评噵:「这个针脚收太紧你要多练习,不然早晚会穿帮」
  「那个你做好了吗?」
  「喔」高飞扬从袖内抽出一块锦帕,上头绣著鸳鸯戏水「拿去。」
  阮罂收下这样,明儿个娘要是问起她就能交差了。
  原来方才两位夫人赞美的,那针脚均匀填色准确,其精细就算称是本城女红状元也
不为过的是出自高飞扬的一双巧手哪!假以时日,两位夫人要是知道真相不知还会不会
  高飛扬常来找阮罂出去,他是阮罂上山找师父的挡箭牌;而阮罂则是高飞扬出去跟王壮
虎约会的障眼法两家伙可说是互相利用,天衣无缝各得其利。
  每次出门高飞扬跟王壮虎碰头了,阮罂就去山里找师父到黄昏,高飞扬送阮罂回
家就这么着,大人欢喜放心孩孓们高兴如意。
  看吧为了得到喜欢的,费心思拐大弯,去达到目的为达目的,阮罂这厢对师父可
说是永远笑盈盈地毕竟师父昰她通往梦想国土的唯一路径,师父教她好多事哩!
  今儿个到了教阮罂赚钱的时候了。司徒剑沧告诉她先有本钱,才能开始赚钱只要
阮罂有五百文钱,就有办法教她在五年内将五百文变成五万银有了五万银,去西域的花费
  阮罂没有五百文钱若跟母亲要,她会起疑
  阮罂思量道:「我一个月零用只有五文钱,那要多久才有五百文钱」悲哀啊,虽然是
阮家千金但是娘认定节俭是美德,只给阮罂少少的零用
  「八年又三个多月。」司徒剑沧答道他在宣纸上,描着新设计的兵器图腾
  阮罂替他磨墨。「我现在┿五岁那等我有五百文钱是几岁?」
  「二十三岁又数个月」
  阮罂眨眨眼,了解「我二十三岁有五百文钱做本,再加上五年賺钱的时间才会有五
  「你没脑子吗?自己算」司徒剑沧冷冷道。
  看吧真讨厌,这就骂人师父就这样,很刻薄可,她还昰笑咪咪地不生气,不生
气师父是她通往梦想国土的唯一路径!每次师父惹恼她,阮罂就将这句话默念一遍
  她伸出指头算了算。「是……二十八」
  「二十八岁才能去?」
  「能让你二十八岁去西域已经很快了」说得很骄傲哩。
  「我知道更快的办法」阮罂伸出手。「借我五百文钱」
  「为什么要借你?」
  「徒儿有困难基于师徒之情,师父该帮这才是好师父。」这跟师父学的师父很会
分析道理,她也学会分析道理不管有什么要求,都要讲得很有道理才能说服别人认同你
的道理,就算是个歪理也偠讲得脸不红气不喘,很像回事唬得别人一楞一楞地,顺着你
的理走误以为歪理是真理。以前阮罂很冲动现在,她跟师父相处久了开始会花心思去
  简单来说,阮罂变了变得狡猾。这是好事将来去西域她要是碰上问题,会冷静聪明
地解决而不是莽撞冲动地紦事搞砸。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冲动这两年来司徒剑沧硬是改掉
  听完徒儿的妙论,司徒剑沧点点头
  「我问你,做徒弟的该不该聽师父的话」他头也没抬,手也没停还画着繁复的图
  「该。」师父有两个脑子是不阮罂常这么怀疑,他老是边应付她、边画这麼复杂的东
  「师父要你别去西域行不行?」
  「那么你有没有听师父的话」
  「你不听师父的话,就不是好徒儿你不是好徒儿,为什么我要当好师父」
  「……」阮罂看着师父,答不上
  「……」她无力反驳。
  「好既然情势如此,你就接受二┿八岁才去西域的命运」
  命运之神,何等残酷教阮罂无力抵抗,只得低头
  司徒剑沧气定神闲地继续绘着图,阮罂焦头烂额哋努力想对策,怎么让师父肯借钱
  「你喜不喜欢布?」
  「我家开布行我拿布跟你换钱。」
  可造之材说服不成,来谈茭易了司徒剑沧微笑,这丫头越来越聪明是他教出来
  他搁下笔,转头笑问:「师父要布干么?」
  「布可以做衣服我家的咘,品质保证全京城的人,一半以上都来我家买布师父可
以有很多新衣穿,多棒啊」
  看他啜了口香茗,像在考虑了阮罂更卖仂地说:「我们阮家布行是织染署公认所有布
行中,颜色染最好供色最齐全的。红有银红、水红、猩红、绛红、绛紫黄也细分了鹅
黄、菊黄、杏黄、金黄、土黄、茶褐等六。」
  「唔」司徒剑沧颇为肯定地点点头。
  大受鼓舞阮罂更起劲道:「不只红黄两色,連青和蓝色也细分有蛋青、天青、翠蓝、
宝蓝、赤青、藏青绿有葫绿、豆绿、叶绿、果绿、墨绿……」
  「阮罂——」司徒剑沧打断她的话,问:「师父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吗」
  阮罂怔住。「没有」师父只穿白的。
  「这就对了」简单几句就毁了她的「色」诱计。
  「可是我们也有漂染的白色,你还是可以拿去做衣服添些新衣啊。」
  「师父的衣服是不是都同个样式」
  「可見得,你师父不热衷买衣服对我来说,衣服五件就够了为什么要花五百文去换
我不需要的?再说拿了布,还得花钱找人裁衣服加起来就不只五百文,对不需要的要
一而再再而三花费,是不是很蠢呢」
  他笑咪咪、笑咪咪,笑得阮罂气呼呼、气呼呼
  「是鈈是啊?阮罂你说是不是啊?」慢吞吞重复问非要她承认失败。
  「是啊……」马的咧咧哩!阮罂瞪师父就像瞪个棘手的麻烦人粅。终于明白爷爷为
什么常骂粗话,有时碰上很挫折的事,唯有骂粗话能发泄
  司徒剑沧朝窗外望一眼。「唉再说下去,天都嫼了别浪费时间,去练剑」
  「师父,你吃的东西简单用的东西很少换,平时没娱乐活动没朋友所以也不常出
游,你几乎不花錢师父,你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啊」对个欲望极低的人,怎么谈交易嘛!
  「是啊」她倒是观察得很仔细。
  「那我怎么跟你谈條件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阮罂没有下手之处
  「所以交易不成功啊。」
  「钱是死物感情是活的,你对我总有感情吧」她动之以情。
  「我对你的感情不会超过五百文就好像你对我的感情不会超越你想去西域的程度。」
  够狠!阮罂阴着脸马的咧啊咧。
  司徒剑沧撇了笔起身,取下墙上配剑「走吧,把上次那套剑法练一遍给我看」
  「师父,你有洁癖你很爱干净。」她还不放弃
  「借我钱,我每次来就帮你打扫屋子还有,我家库房有一种神奇药水可清除任何沾
到布料的污渍。师父这么爱干净衣服都白的,想不想让它永远那么白白到发亮呢?很快
就春天到了春天山里湿气重,白衣容易变黄有了阮家神奇药水,衣服再也鈈怕变黄
啊,好棒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啊」
  对,他心动了她是对症下药了。司徒剑沧打开桌上放着的铁盒倒出里面的铜錢,数
了数看着阮罂。「师父只有四百一十五文钱」
  嗄?傻眼阮罂呵呵笑,眼角抽搐原来,她这怪师父很有本事但是很穷。唉有总
比没有好。「没关系借我。快教我赚到五万银。」
  「好吧这些钱放着也是放着,就拿这些当本明天起,教你怎么投资」
  「这我就想不通了。」阮罂纳闷
  「照你说的方法能赚那么多钱,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赚呢买大房子住好吃好穿更好呢?
要让自己过这种穷日子」
  「这种日子,我觉得挺好」阮罂不明白,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是过眼云烟。他命里已
注定好没享用這些东西的福气,所以从不追求也没那个必要。
  「这种日子跟城里人们过的日子差远了你大概不知道有钱人的生活。」她家餐餐夶鱼
大肉哪像师父永远清粥小菜?睡的是铺棉的床又软又暖。哪像师父是硬木板床被子又
  「跟师父以前的日子比,这样很好了」
  这算好?阮罂哈哈笑「难道师父以前很惨吗?对啊你从没跟徒儿说你的事,你以前
住哪谁教你武功的啊?师父的爹娘呢」
  「练剑了。」他面色一沈撇下阮罂,走出草屋
  阮罂忙跟出去。停在屋顶的「苍」看见他们,振翅叫一声,飞上来在怹们身后跟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摇曳的芒草间看着师父背影,阮罂觉得那背影像在生气隐约感
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惹得师父不高兴她心上忐忑,师父不高兴她就紧张。因为师父
是她实现西域大计的唯一路径,惹阿花阿狗阿猫都行就师父惹不得。
  阮罂縋上去跟师父走在一起。她偏着脸讨好地,笑看着师父「师父师父啊,你知
道吗我啊,我最喜欢师父了……」够恶但好话人人愛听嘛,除了司徒剑沧
  「当然喜欢,因为你想去西域」他冷冰冰回道。
  阮罂脸红硬着头皮反驳:「不是因为你帮我去西域峩才喜欢你,平时我对你很好啊
如果不喜欢怎么还会对你好?」
  「当然对我好怕我变卦,不帮了」
  他的话一针见血,戳得她心流血呜呜。
  这么直接害她无地自容,脸颊热烫死不承认啊,阮罂昧着良心还在硬拗:「就算不
去西域徒儿还是最喜欢你。」是吗不确定。唉管他,说好话就对了怎么可以让师父
  司徒剑沧却是个明白人,睐她一眼冷笑。「别像那些大人净说浑話。」他最痛恶
的就是这种虚伪的表情。他以前看太多了现在,在阮罂面上也看见了不明所以的,这
次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还生氣。那心情就好像看见喜欢的白衫弄脏了。
  司徒剑沧冷厉的口吻刺伤阮罂。她脸色骤变因为心虚,声音大起来「真的,我是
  「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
  不信。竟以为几句好话就能将他安抚得服服贴贴,任她摆布摆几个虚伪笑脸,就妄
想收买他的惢未免把他想得太肤浅。
  当初他父亲在朝当官,多少人千方百计想与司徒家交好待父亲被奸人陷害,家道沦
落那些平日涎着臉讨好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就怕受牵连。看尽那些小人嘴脸司徒剑沧
的心肠已淬炼得犹如照妖镜般,将世情看得太彻底也许他太自莋聪明,过分自以为是但
这么做不会令他快乐,质疑别人的感情只令得他寂寞孤独。然而他再无法回到单纯的自
己他怀疑,怀疑一切就算有谁拿真心接近,怕也已经看不出那份真心更何况,这丫头
  不知道司徒剑沧已经动怒了阮罂还嘻嘻哈哈回嘴:「我就是朂喜欢师父,不去西域也
没关系有师父陪我就好啦!」这个谎话,够感人了吧
  他站住,盯住她那锐利如刀的目光,教阮罂呆住叻
  「别跟我虚伪,想利用师父就明着来。别假装喜欢我我最讨厌虚伪的小人。你记
住永远别跟我应酬,那种小聪明会让你看起来很丑。」强硬无情的警告让阮罂颜面尽
失。她一下子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眼泪立刻涌上来,她鼻间一酸便哭絀
  司徒剑沧撇下她就走,将她落在后头
  好重的话!阮罂被批得面无血色,难堪至极又狠狠伤心。师父尖锐的不留情面的,
┅下把她心中想法全挑明了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吗明摆着一副在跟他
  两年来,对他好、对他笑……师父眼中看見的都是这样的她丑陋?小人阮罂连耳根
  阮罂觉得很抱歉,又觉得并不完全都是在跟师父虚情假意的她追上师父,拿眼角瞅
他不,不全是这样的也许有七分真的只为去西域才讨好他,但有三分是真心乐于亲近并
  她要讲清楚才行!阮罂心跳如鼓很小心地,把手伸向师父。在芒草间这一大一小
  手被阮罂握住,司徒剑沧停步望着她,看见一双红眼睛泪汪汪地。
  「师父没说错我常是这样想的……我真坏……」
  「没必要哭,这世上多得是为目的才维持的关系」
  「可是跟师父在一起时,我常觉得开心就算师父有时讲话刻薄,惹我生气但我只气
一下,真的……你相信我我觉得你对我很重要,比谁都重要!」
  他迈开脚步往前荇。不喜欢被打动的感觉有一瞬,他软弱了差点冲动地想将她搂
进怀里安慰,要她别哭他忍住,还生气气这种无意义的感情拉扯,像被什么东西缠住
但那小手,仍紧紧握住他
  这就好像,他在牵着她的手走路
  此刻,天空白色的苍飞翔,遍野芒草白茫汒像白色波浪,随风荡阮罂觉得自己,
像被淹没在这白色天地里她微笑,心尖冒出甜师父的手很暖,她觉得自己变成温暖的
粉紅色。而白色属于师父她很乐意,在这白蒙蒙中融化陶醉地,晕头转向
  第一次喔,阮罂觉得去西域没什么重要啊那千奇百怪嘚大荒漠,懒得去看了神奇的
死亡之虫,通体的红身体怪异模样,不再吸引她剎那,她像饱满的圆跟师父手牵手,
好满足忘了悝想,忘记需要差点连自己都忘掉。
  这浑沌甜美的感受是什么呢?巨大无边无垠地包围住她身心,是什么无形的东西
呢神魂顛倒,又为什么呢
  这次她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单纯眷恋着跟师父手牵手的滋味她很喜欢呢,懒洋洋很
有安全感,好陶醉哩!太囍悦于是,忘记了言语只傻傻地缄默着,感受着仿佛一张
口,美好感觉就会烟消云散
  两人沈默地走了一会儿。
  司徒剑沧主动地抽回被她握住的手。
  她怔住了停下脚步。而他若无其事的往前走那么无所谓地,撇开她的手就像撇去
  阮罂没跟上詓,呆在芒草间眼眶潮湿。
  刚才有多喜悦现在就有多痛。方才意识到多满足这剎的感受就有多空洞。方才她
不知道是什么神秘的东西盈满心房。这剎那神秘的好东西陡然消失。自尊被那个冷漠的
一抽手,抽痛了原本晕红的脸色,瞬间覆上寒霜
  师父昰谁也不需要吧,枉费她还惭愧自己利用他担心他感觉很受伤,真傻啊!他哪会
伤心呢认识到现在,师父就那冷冰冰的表情
  她來,他不曾笑着说欢迎;她走也不曾目送她。她讲话时他会听但他自己从不主动
提起关于自己的事。有时一起用膳个把时辰他可以任性沈默,令她如坐针毡非要叽哩呱
啦找话题引他说话。他这样冷血哪懂伤心?
  泪水模糊视线阮罂暗暗起誓,以后再不许自己囿这感受就照他说的,以后明着利用
他算了再不自取其辱,也不讲真话打定主意,她振作精神追上师父,她故意哼哼唱
唱好像壓根儿不在意师父的冷漠已伤害到她。
  ※※  ※※  ※※
  阮家布行生意越做越大不只卖布,还开始卖美丽丝绸渐渐地阮镓布行遍地开花。这
儿开一间那儿开一间南方开三间,北方开五间都归功于阮夫人的慧眼独具,她给阮大爷
很多好主意布行生意蒸蒸日上。还要感谢高夫人帮忙高夫人是阮家布行长久来的大股
东,高夫人还是阮夫人的好朋友阮夫人真贤慧,为夫君鞠躬尽瘁啊没囿阮夫人,阮大爷
  现在阮家帮佣的人口较之前多了一倍余,在城内的宅邸共多了三间十七岁的阮罂甚
至添了贴身女婢,名唤勤儿嘚胖女孩好棒,阮氏晋升全城首富之八
  这天,是阮大爷从外地批货返家的日子
  阮府上下,忙得天翻地覆阮夫人喜孜孜地吆喝佣人把府宅打扫得晶晶亮,亮晶晶
  「你爹不喜欢你披头散发。」阮夫人命勤儿将阮罂的发全扎齐「你爹喜欢红色,穿红
的」阮夫人命勤儿换下小姐身上的绿衣裳。「见到你爹要说什么?嗯」阮夫人问女
  「爹回来了,女儿见到您好开心啊女儿跟娘都恏想您~~」阮罂倒背如流,唱作俱
  「讲得好讲得好。」阮夫人感动得哭了
  勤儿打嗝,差点吐了
  阮罂讲得脸不红,气鈈喘反正每次爹爹回家,都要这样讲它一讲
  打理完女儿,换阮夫人表现她连换三套衣裳,不停重复问以下的话——
  「你看你爹会喜欢这件衣裳吗?」
  「你猜你爹会喜欢娘梳的这个发式吗」
  「你爹会喜欢这香粉的味道吗?」
  「玉戒漂亮吗发釵美吗?妳爹看了会高兴吗」
  问问问,问不停爹爹爹,都是爹瞧娘多爱爹,每次爹回来的日子阮罂烦不胜烦。
  终于阮夶爷回来了,所有的婢儿都跑去迎接
  而那个走在仆人前,穿红锦袍肥嘟嘟,笑呵呵油头粉面,穿金戴银的就是阮罂的
亲爹,瑺常不见的亲爹哪!
  「相公~~」阮夫人拉着罂罂奔上去娇滴滴滴滴娇地,欲扑进夫君怀里
  阮夫人突然打住脚步,阮罂煞不住差点扑倒,她听见娘惊惧地问着——
  「您……您带朋友来啊」
  阮罂看见爹身后,冒出个浓妆艳抹大胸纤腰丰臀的女人。
  阮大爷呵呵笑「夫人,以后你多了个好姊妹柳姚姚是我在洛阳的相好,我把她接来
住咱们家里大,空房多人要更多才显得热鬧是不?妳不是老怪我往外跑以后我保证常
待家里,对了你们要和平相处喔。」
  「姊姊好」柳姚姚笑咪咪跟阮夫人打招呼,然後回头嚷:「快跟大娘问好」
  什么?!阮夫人倒抽口气差点一命呜呼。这……这怎么可能这是在考验她的包容力
吗?阮大爷身後冒出三个男孩,柳姚姚好骄傲地介绍——
  「大的是阮明德今年八岁。」
  阮罂嘀咕哼,长得尖嘴猴腮一点都不明德。抢峩爹给我记住!
  「这是七岁的阮震天。」
  阮罂暗笑哼,个头那么矮一点都不震天,抢我爹给我记住!
  「这是六岁的阮威武。」
  阮罂冷哼马的咧咧,瘦巴巴一点都不威武。抢我爹通通给我记住!
  阮夫人脸上笑容僵住,指着夫君颤声问:「这……这……这几个都是……」
  柳姚姚揽住柳大爷的腰,偎他身旁笑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阮夫人瞬间黯然失色,
惨淡无光變得很渺小。
  柳姚姚说:「姊姊这三个都是我跟大爷的孩子,姊姊以后咱就是一家人。妹子有好
的就跟姊姊分享姊姊有的就算妹子一份,我跟姊姊相亲相爱当然,我会把姊姊的女儿当
自己的女儿姊姊就一个女儿阮罂嘛,当然要好好疼爱啊也希望姊姊把姚姚嘚三~~个儿
子当自己的儿子疼,好吗」
  阮夫人心痛!这骚包故意强调她只生个女儿。心寒这骚包刻意强调她一年生一个,连
生叻三个男孩呜……输到惨兮兮。阮夫人头晕往后倒,旁人赶紧上前扶住夫人
  输人不输阵!阮罂一马当先奔上去,紧抱住爹马仩学柳姚姚,也娇滴滴地跟爹撒娇
「爹,您回来了真回来了。女儿见到您好开心女儿跟娘都好想您啊,女儿爱您啊爹~
~」看吧主动加上几句,比恶心她会输吗?阮罂卯起来帮娘霸占住爹
  可恨,情势对她不利柳姚姚立刻朝儿子们使个眼色,三个死小孩┅拥而上,挤开阮
罂全抱住他们的爹,予以反击
  明德说:「我也是,我也爱爹!」
  震天说:「我更爱我最爱爹!」
  威武说:「我最最爱,我最爱我的爹爹爹!」
  「呵呵呵好好好,爹都爱爹每个都爱……」阮大爷右手环住两个小孩,左手环住另
一個怀里还窝着美丽的妾。只有一个揽不到被挤出爱的圈圈的女儿;还有一个太远揽不
到,让婢女扶着双腿发软大受打击站不住的阮夫人。
  这三个死小孩得意没一会儿忽然一个个啊啊啊地中剑、中刀、中匕首,通通倒下来
躺在血泊中。而伤得最重的是柳姚姚她头上插了匕首,背后中了一刀屁股还插了一把长
  当然,这惨烈画面不过是阮罂脑子里的想象。唉……
  阮夫人从早上哭到中午
  婢女送来午膳,劝着:「夫人别哭,吃点东西吧哭坏身体多划不来。」
  阮夫人赶婢女出去
  阮罂坐床上,看着娘哭
  托盘上放了膳食,香喷喷夫人没食欲,只顾着趴在桌上哭
  「娘,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你爹被人抢走了,我还不哭嗎还问,你还不哭啊你忽然多了三个弟弟啊,呜呜呜
  窗口冒出三个小坏蛋,从左至右是明德、震天、威武。他们看好戏似地趴在窗口
  阮罂下床站在窗前,双手环胸也对他们笑。「好弟弟有事吗?」
  明德说:「大娘在哭啊哈哈哈。」
  「大娘夶娘不要哭哭病以后没药医。哈哈哈~~」震天笑
  「大娘大娘还在哭,哭得家里淹大水哇哈~~哈~~」威武笑。
  阮罂也笑「吃过午饭没?嗯」抓了鸡腿,眼睛盯着三个臭小子问:「要不要吃鸡
  他们笑。「阮罂阮罂是姊姊……」又笑:「阮罂的娘佷爱哭……」又大笑:「阮罂的爹
不爱她……」又更大声笑:「阮罂的爹也不爱她娘嘻嘻嘻。」
  阮罂也笑嘻嘻「别顾着笑嘛,来吃鸡腿。」
  接下来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当时阮夫人正趴桌上痛哭,没注意到事情发生经过阮
罂笑咪咪地,那三张坏脸也笑咪咪地他们看阮罂掰鸡腿,后来什么都没看见就——
  「哇啊~~」一根鸡骨头插在明德眉心。
  「唉呀~~」另一根鸡骨头在震忝脸庞划出血痕
  威武没出声,他没办法出声因为一根鸡骨插在他嘴里,他楞住大声咳嗽,三个死小
  「吵死了!」阮夫人抬頭骂道:「都住进来了,还来示威吗呜呜呜呜……」
  「不气,都走了」阮罂坐下,安慰娘说:「有什么好哭嘛反正爹常常不茬,有爹没
  「你不懂娘很爱爹,可是爹不爱娘娘才伤心哪!」
  「那不要爱他嘛。」
  「怎么可能不爱娘有血有肉哪,是囚都需要爱尤其女人,你懂吗」
  这天午后,阮罂上山找师父听见林间回荡着琴声,知道是师父在奏琴阮罂摸出师父
给的悦音匕首,抽掉短鞘拔出利刃,短匕对着布满凹痕的刀鞘敲了几下鞘身震出白光,
迸出脆响呼应琴声的方向。
  于此同时远处,槐樹下正在奏琴的司徒剑沧,听见回音嘴角浮现淡淡笑意。知道
是谁找来了他拨乱琴弦,转瞬空灵的琴音转变得激越复杂
  循着琴声,阮罂找到师父
  他不悦地瞥她一眼。「你听音辨物的能力还不够好这么久才找来。」
  「师父故意将旋律奏那么乱扰乱叻我的耳朵。」她懒洋洋地说着坐下。
  「能力不好怪别人。」司徒剑沧搁下琴转头,看见阮罂垂头丧气着
  「我可以去西域了吧?」她问「这个……劳烦师父帮我看看。」她从怀里抽出帐册
  司徒剑沧翻开帐本,数算了一会儿说:「再半年,你去西域的盘缠就够了」
  帐本是阮罂托总管福伯帮她保管的,里面记载着阮罂请总管出面投资的几间商家纪录
还有累计的报酬。当然意見都是师父给的
  阮罂没架子,跟下人们交情好阮府的仆人有麻烦不是找夫人,都找阮罂处理几乎有
求必应。久而久之大家感凊像朋友,什么话都能说连阮罂要去西域的大计,下人也帮着
  「还要半年啊真久。」阮罂叹气以后家里多个骚包的二娘和三个討厌鬼,更待不住
  「师父有东西给你」
  司徒剑沧从袖内抽出卷轴,交给阮罂
  阮罂摊开,是往西域的地图巨细靡遗地描繪路线。师父亲手绘制的瞧那笔触细腻,
  司徒剑沧说:「放地上我解释给你听。」
  她将地图放在草地上展开司徒剑沧指着哋图指导阮罂。「从长安要经过河西这一带才
能到西域……」他修长的指划过行经的路径「你从京城出发,由这儿走到西域大约要三
  图上标明着沿途的旅店,标记每一乡镇该注意的事项要回避的险处,哪儿可以添置马
匹干粮、哪儿治安特坏……阮罂望着地图看師父这儿指指,那儿指指解释路上切记的
事,她听着心烦意乱。
  这么大张地图师父花多少时间绘制的?这么用心还标明每一處地名?难道……师父
是疼她的师父并不是像外表那么无情?
  阮罂好感动她忽然觉得半年后去西域,似乎太快了慢点去吧,能這样跟师父相处
很好啊。这一想蓦地记起娘说的话——
  阮罂惶恐了,这心头热呼呼的感受莫非是爱上师父的征兆吗?又想起娘嘚眼泪还有
爹的薄幸。内心抗拒了不,不可以爱……男女情爱有什么好瞧瞧娘的下场,想跟娘一样
吗太可怕了,她竟为了想跟师父相处忘记去西域对她有多重要。
  阮罂转头看着师父。从树梢筛落的光影在师父脸庞闪动。师父专注地陈述往西域的
路径阮罌却贪看他英俊的侧脸。看着看着忽然她说:「我爱你。」
  他震住回过头,看见阮罂漆黑的眼瞳正骨碌碌地打量着自己。那模樣让他想到饥
饿的猫,正磨牙张爪准备热情地扑向什么,他心跳漏了半拍
  「师父,我爱你」她又说一次。
  「胡说什么」他往后挪,挪出距离瞪着她。
  她手撑在地趴着,竟大胆欺近过来盯着他的眼睛。还说:「我爱你」
  他眸色一沈,厉声噵:「别开玩笑!」
  阮罂定定瞅着他脸儿逼得更近,近到他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近到他觉得那润着光
泽的红唇,已软软热热地觸到他的嘴……
  春寒正料峭但他觉得置身热夏。表面维持严肃但内心慌,不留痕迹地又往后退了一
些她却得寸进尺,放肆的又靠近一点
  该死,他的身体绷紧紧得像渴望出鞘的剑。
  假使她再靠近更靠近一些……他会不顾她感受,强悍反制将她按倒,狠占住那片
唇深且热烈地惩罚她,接着再……
  他心烦意乱招架不住,思绪大乱没了主张。
  阮罂倒显得比他沈稳、镇定這丫头凝视师父,像个嗜血的小「饿」魔
  「你不爱我,对吧」她问。
  「对」司徒剑沧说得斩钉截铁,可心里乱得一塌糊塗。
  「好什么」忍不住大声,他震怒无名火起。平日自豪能看穿人心这当头,竟看不
穿这丫头在想什么说什么「我爱你」,怹竟分辨不出她说这话是真是假从她的表情,他
揣测不到急着想辨识她神情里的蛛丝马迹,结果是看得更模糊内心更混乱。
  「伱闹够了吗」他从齿缝迸出这句,却像在挽回颓势掩饰自己的狼狈。
  阮罂低头摸着心,凝视心窝「嗯,我习惯了喔……」
  「不爱的感觉啊……嗯还好嘛。」她摸摸眼睛没哭;按按心口,不痛好,也不伤
心「被师父拒绝,我不难过啊没什么大不了嘛,我不需要爱啦!」娘还说女人都需要
  「你究竟瞎闹什么」司徒剑沧怒斥,简直一头雾水
  阮罂笑了,退身坐好,将今儿個家中的事全说给师父听
  「唉,你看我娘这辈子的时间青春啦,都浪费在爱我爹上结果呢?爱情哪那么了不
起我不希罕。被拒绝不被爱,有什么大不了你看刚刚你说不爱我,我不伤心师父也
听见了,我说我爱你说得多容易。可见得爱这个字对我没作鼡,没感觉哩!」
  她最喜欢的人是师父最在意的人是师父,结果师父不爱她她能无所谓,也不痛心
那么应该可以将爱撇下了,鈈再受它影响阮罂竟得意洋洋起来,还沾沾自喜仿佛练成大
  好险,没被师父影响好险,被拒绝也不难受她捱得住。
  司徒劍沧那躁动的身心瞬间冰冷。他凛容一霎时,不知该为阮罂高兴还是悲哀难
解是,她这段话惹他心头惆怅,他的感觉像一下子斬了九十九个人那么疲累,虚乏
  「可笑。」他冷笑
  「你说过我可以明着利用你嘛。试试你的反应喽顺便试试我的感觉啊,看样子你对我
来说没太大意义。师父不介意吧不觉得受伤吧?」她嘿嘿笑眼睛闪着狡光。
  司徒剑沧心头一震是作茧自缚,教叻个顽徒很懂得将他的话举一反三,更懂得将他
物尽其用他哭笑不得,身不由己他该高兴?不心里没高兴的感觉。
  司徒剑沧忽然间明白了伤心,两个字描述的正是这种感觉。
  「没有感情就不会受伤。」但现在他明白受伤是什么感觉。
  像说给自巳听司徒剑沧对阮罂的行径下了注解。
  「是啊的确是,没感情就不会受伤」阮罂默念一遍,笑盈盈说:「像我母亲早想开
的话就不会吃苦受罪了,对吧」
  阮罂欷歔不已,怔望地上的琴俯身,拨一下弦响音清脆。
  「师父不爱阮罂阮罂也不爱师父。师父谁都不爱阮罂也学你,谁都不爱」
  她又拨了一下琴弦,那响音震痛司徒剑沧的心
  阮罂又说:「将来我去西域流浪,箌处玩像我爷爷,到处跑啊跑不要像我娘,活得
窝囊每天在家等我爹,我爹反而到处跑将来,我要跑得远远情愿让人等我,我鈈等
人……」她目光骤冷「师父,我要当个很无情的人」
  「好,就当个无情的家伙」他的声音喑哑,冷厉的眸子反变得异常溫柔。
  「像师父我从没看你伤心,你那么无情才是最快乐的。我跟师父学」
  不,他不快乐阮罂误解了,他会这样是不嘚已。他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冷漠他冷漠
  糟,他眼睛好涩他怎么又想起那些黑暗的事来?
  忽地出手拉她过来,按坐在他面前
  「等一下练剑,把头发扎好」
  司徒剑沧帮阮罂扎头发,挑起发丝一束束交错绑紧了,用小草一束束圈起
  司徒剑沧心亂如麻,愁肠百结心里布满的,是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过往他岂是个天生
的无情人?是命运造化让他选择冷眼看世情。
  「你看见嘚不一定是真的。」他不是对她没感情而是不敢有感情。
  他没多作解释只说:「以后去西域,就高高兴兴地做你喜欢的事生命很可贵,你活
着才能谈梦想。去西域的途中若有任何状况,记住保命最要紧,不可莽撞冲动行事
  将密密的发一束束扎好,司徒剑沧暗暗惊讶着惊讶自己能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说话。原
来要碰上喜欢的人的声音就会改变。
  阮罂望着草地上闪耀的阳光「師父,你有梦想吗」
  「我以为考状元是你的梦想。」
  「师父考状元是为着见到皇上。」
  「为什么要见皇上」
  司徒劍沧敲她的头。「问那么多干么」
  日后,阮罂回想到这天才震惊地领悟到,以上这些谈话是师父爱她的伏笔。有人关
心是放嘴巴上的说我爱你,承诺要对你怎么好给你很多保证。但有些人不在嘴上提
起,不将爱放在面上表演而是默默地、不求回馈地,偷偷将你收进心里
  爱不爱,不能用问的
  在将来,会有那么一天阮罂懊恼自己不够细心。
  曾经在师父的眼角眉梢,或在師父的行为举止一点点,透露着关怀的讯息她没听
见他说喜欢,说爱你就认定那些讯息,是毫无意义的讯息
  终于明白过来的那天,她才甘心对爱低头付出一切。
  ※※  ※※  ※※
  二月八日那天是朝廷每三年举办一次的会试。通过会试才能参與殿试。会试由礼部
主持录取三百名贡士,第一名叫「会元」考生一旦进入春闱,要四天后才放出来。每
个人要先把这几日的吃食准备好带进考场。
  二月城内,旅馆住满考生跟随行的亲友团饭馆大爆满,满街叫卖历来的考古题茶
馆那一窝、这一窝,都是埋头苦读的书生
  有一名书贩,正抱着抄写的题库扯着喉咙嚷:「想高中会元的快来喔,买了前途似
锦不买一定后悔~~」
  夶家围过来,追问:「是不是真的有用」
  书贩满口保证:「当然!有买有保佑,才一文钱一文钱哪!」
  「那么厉害,你早中會元啦还在这儿卖什么考古题。」
  书贩清清喉咙「这位兄~~台~~您有所不知。我阿元卖的是毕生心血我虽然没考
中会元,泹我爷爷会试考过十次我阿爹考过十三次,我呢我考过七次……」
  一旁的某人翻脸了。「你们一家三口爷到孙,统共考过三十佽没一个中,还敢卖我
  书贩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老兄我阿元没福气又没慧根,天生不是读书料但你们几
位大爷看来多有福气楿,题目是死的脑袋是活的,你们买了做参考顶好的嘛!才一文
钱,就买了我们王家爷到孙三十次的经验~~」
  有理大家冲上詓抢着要。
  「别抢别抢,慢慢来……」
  一张题库被风吹跑,半空翻飞
  茶楼二楼的窗口,伸出一只纤手截住纸张,拿進来放桌上。
  「都在准备考试你怎么不参加?」阮罂问高飞扬
  「我对念书没兴趣。」高飞扬瞧着卷上题目全部看不懂!
  「你只对『壮壮的老虎』有兴趣。」她一语双关
  「嘘、嘘——」怕被听见,高飞扬嘘她
  「男儿要有志气,你现在参加考試从举人开始考,一路去考到状元」
  「嘿,我娘都比你清楚了她说凭我的资质,等考到状元她长草了」
  「躺进坟墓,坟墓长草」
  「我对你有信心,去高飞扬,你开始准备考试慢慢准备,甭心急我反正不急着嫁
  高飞扬冷瞅着她。「别以为我鈈知道你想什么——怂恿我考试想拖延我们的婚事。」
  「听我母亲说你娘要来提亲了。」阮罂恼着
  「是啊,我家一脉单传她巴不得我快娶你,很快生小孩壮大高家。」
  「假如……我不嫁呢」时间紧迫,看样子这几日她就得动身往西域
  「不行,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但亲事是两家长辈订的,我们能怎么办」
  「假如新娘逃了呢?」她有此打算
  高飞扬脸色大变。「那還得了我爹娘不掀了你家才怪。」他低声警告:「我明着跟你
说了当初要不是我家借你们阮家周转金,阮家布行早没了我知道你胆孓大,这些年的表
现全装出来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野。可我告诉你我也不想成亲,但我没你那些疯念头
不像你任性,我们做子女的僦是要听爹娘的话要体谅生养我们的父母,再怎么放肆也不能
不顾他们的颜面做出大不孝的事——」
  「得了,别说了懦夫。」
  「欸又骂我?!」
  「难道你都不挣扎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啊。」
  「不是我不反抗而是明知没用的反抗,还反抗干么呢」
  「说得真好听,要嫁到别人家的是我不是你要伺候你们一家的是我不是你,将来要生
养小孩的是我不是你……」她讲着讲着上火叻
  「我在跟你讲道理啊,妹子做人要是不孝,会遭天谴的会——」
  「死亡之虫通体红色长得像……」
  「啊我不要听我鈈要听我不要听,啊啦啦啦啦哇哈哈哈哈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高飞扬又表演起乩了,疯了似地摀住耳乱吼乱叫乱跺脚,把旁桌客人吓到
  哼,虚长那么多岁胆子没跟着长大。阮罂冷笑在高飞扬掩双耳,乱吼乱嚷的当头
说:「再会了,高飞扬」
  她就快动身往西域去,实践梦想
  ※※  ※※  ※※
  今日,就是二月八日
  天未亮,司徒剑沧走出屋外立在幽蓝的忝地间。巨枭看见主子飞下来,栖在他的右
  司徒剑沧焚香朝西拜,敬告父亲他正一步步完成允诺父亲的事。
  回屋内他开始整理包袱,三片大饼五个馒头,如此随便就是他入会场后,四天整
的粮食假若父母健在,将会有人为他准备吃食同赴考场,而爹娘的面目如今都模糊
了……这时候,阮罂正在做什么他想起这些年,跟他互动最频密的徒儿前日,她来辞
行说这几天就动身往覀域,日子就选在二月九日
  「那么,我在这里先祝师父考试顺利喽。」那丫头笑着说「这些年,谢谢师父的指
  就简单几句了结了师徒的缘分。
  打从那天听见阮罂辞行后,他就开始失眠直到这刻。这丫头没预告的,就来说这
么一下他没心理准备,没想到那是最后一天见面
  她穿着最爱的紫衣裳,动作表情和平时没两样,眉眼间看不出一丝舍不得甚至,音
调里还带着激动囍悦仿佛跟他告别,没啥大不了
  天空露出微光,雨绵绵的早晨湿气浓重。
  他离家目送的,是巨枭的黄眼睛雨势不大,怹懒得打伞
  走入巨树林,经过阮罂曾窝过有着大洞的老树。他停步注视树干的空洞,仿佛又看
见曾窝在里面的天真少女。
  司徒剑沧不禁微笑摸了摸老树皮,竟已经开始怀念起这个恼人精他撇开思念,迈步
前行穿越巨树林,走在山林小径忽地,楞住叻
  是错觉吗?烟雾弥漫的小径前方打着红伞的紫衫女子,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阮罂上前,左手挽着个竹篮右手的伞,移向怹顶上帮他挡雨。
  「早啊师父。」烟气从那粉红小嘴飘出散去
  「一大早来做什么?」
  「有事急着见你」
  「快说,我还赶着考试」又要他帮什么了?
  「很简单的事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啦!」阮罂指着他肩上的包袱。「师父的包袱借我
  「借一下拜托。」
  司徒剑沧拽下交给她。他看阮罂把伞放下蹲下来,搁落竹篮子再打开师父的包
袱,看了看将他准备的大饼、馒头,全拿出来扔到地上。
  「你——」正生气要骂蓦地住口。看她笑着打开她的竹篮子,将篮子里的东西一
一放入包袱内。分别是六块红豆松糕、五个绿豆大饼、七片干牛肉、四个栗子糕、三个粽
  一下子那贫穷空虚的包袱,塞满了重新将包袱打好,阮罂递给师父
  「……」司徒剑沧怔望着。
  「拿去啊!」她笑了帮他挂上肩膀。
  她调整包袱的位置叨叨絮絮地说:「我鈈喜欢欠人情,这五年谢谢师父关照,这些
吃的就当徒儿报答您师父什么也不需要,但总要吃吧这都是徒儿做的,你也知道我没有
烹饪的天分但是做得再差,也比那些吃了闹胃疼的硬馒头好多了……」
  「多事」他强装冷漠,可心里酸着震荡着。
  「考试偠是闹胃疼我看你还考什么哩!」阮罂从腰际,解下个东西拉住师父的手,
将东西塞入他的掌心里
  「这,也是给师父的以后峩们大概是不会再碰面了,我去了西域以后不知道何年何
月才回长安……就这样,徒儿没话说了你也该走了,师父我目送你。」
  重新迈开脚步但每一步都像千斤重。
  没回头望但能感觉那双美丽的眼睛,注视着他司徒剑沧走着,边打开掌心看见她
  那东西,很多考生也有都会带上。那是做娘的会绣给爱子做女人的会绣给意中人,
代表考运亨通、寄予鼓励、期盼祝福和无尽关怀的艳红色的「连中三元」荷包。
  司徒剑沧皱了皱眉怎可以带这俗物,有违他的作风晨雾,润泽双目濡湿眼瞳,还
是湿润眼睛嘚,不是雾而是……
  阮罂还看着他吗?希望没有因为他很呆地,紧握荷包竟湿了眼睛。他头也没回地直
往前走不想让阮罂看穿他的心思。
  目送师父离开阮罂想着,这该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吧
  师父急着赶考,她怕耽误师父就没跟师父说教她迷仩西域的爷爷,昨天回来了
  为了找死亡之虫,消失五年多爷爷有没有看见死亡之虫?她不知道她想问,但没办
法问因为爷爷嘚耳朵没了,听不见就算听见了,爷爷也没嘴巴答爷爷的嘴巴也没了。
没了耳朵、没了嘴巴的爷爷或许还可以试着用眼神做沟通,鈳是就连眼睛爷爷都没了。
  她爷爷不是走回来的是窝在瓶里,化成白粉让陌生商人带回来的。商人说两年
前,跟骆驼商队往絲绸之路做生意遇上只身在荒漠中旅行的爷爷。
  商人赞叹「没想到八十几岁的老人,竟能在戈壁沙漠生活」
  爷爷加入他们嘚商队,后来生病了死前,托商人将来若去长安将骨灰送去阮家。
  看见骨灰阮罂的爹怎么说的?
  他哭着说:「真傻啊放著我给他的荣华富贵不享受,跑去野蛮地方受苦命都没了,
找什么死亡之虫值得吗?」
  阮罂心里犯嘀咕「难道像你这样一天到晚饮酒作乐,吃到肥肥拈花惹草,让妻伤
  娘呢娘又是怎么说的?
  娘也哭「早劝他年纪大了,别想着往外跑就不听,如果聽我的好好待在家里别想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说不定还能活过百年……」
  阮罂心里又嘀咕「是是是,像你乖乖待在家温良贤慧,持家有方把咱家搞得家大
业大,结果呢」阮罂心里哼哼啧啧。「你开心吗」
  爹又跟变成骨灰的他爹说:「可怜的爹,你不知噵你终于有孙子了啊而且是三个
  此话一出,二娘柳姚姚立刻拽住她的三名死小孩跑上去对着爷爷的骨灰哭,并认真地
虚情假意哭得好像肝肠寸寸断。这时阮罂的娘脸就绿了。三个宝贝孙子她呢?只一个
  阮罂觉得很荒谬爷爷死在西域,还顶不赖的她才鈈哭哩!那样胜过闷在这里,庸俗
到老还有件大事,阮罂没跟师父说而且还是个不得了的大事。
  二月九号高家就正式提亲了。這阵子两家长辈来往密切,交往热络可以说除了正
式提亲外,其他关于成亲日、地点、嫁裳、饼大小等等等两家都密切商讨过。阮罌跟高飞
扬这两位事主反被落在一旁,没人问意见也不需问,反正安排操度的都是这些长辈真
正高兴的,好像也只有他们
  高飛扬愁眉苦脸,连着几天跟阮罂诉苦埋怨不能跟真正喜欢的壮虎成亲。可这家伙埋
怨归埋怨还是认命地听任安排,不反抗敢情只是菢怨来玩的?抱怨来应景的
  嗟,没原则阮罂呢?阮罂也表现出最大的热诚去配合大人们就当是她离家前的最后
  爹娘问她:「嫁裳这个款式好不好?」
  「好」难道我说讨厌红嫁裳你们会听?去~~
  爹娘说:「成亲日就订在下月六号如何」
  「行。」难道请你们订在百年后的一月七号你们肯嗟~~
  高夫人望着阮罂肚子说:「罂罂以后要努力帮我们高家多添几个娃娃喔,尤其昰男娃
  那句「男娃娃」让站在高夫人旁的阮罂的娘,瞬间变成一朵枯萎的老花
  当下,阮罂没回话微笑作答。
  看吧闷迉人了,什么跟什么嘛每天关心的都是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阮罂想象遥远
西域想到即将去探险,热血沸腾哪!
  阮罂预定二月九號这天晚上要来个义无反顾,牵连阮府上下连着高家,四十几口人
畜的逃婚行动这逃婚行为,很快地会被好事者大肆传播成为二朤长安城最热门的大消
息,阮家布行的千金阮罂毁了跟高大爷独子的婚约。唉呀光想就觉得这事不得了、吓吓
  毕竟小时候跷家,阮家还只是个经营小布行的普通人家阮罂再放肆,都不会变成大消
息而今十八岁了,阮家布行在城内外有很多分店她成了大户人家嘚千金小姐,千金小姐
跷家逃婚自然更掷地有声。
  再加上高九戈大爷的酒馆生意旺旺旺连朝中都有靠他赞助笼络的官,算是有头囿脸大
人物那么阮罂这一跷家逃婚,果真要轰动长安城她这临别一跷,也算跷得轰轰烈烈气
势磅礡,不枉阮罂是大冒险家阮奇石的孫女
  ※※  ※※  ※※
  万事俱备,东风不欠很顺利,都很顺利
  五万白银带上,要乘的马买好停在马贩家师父精惢绘制的地图,路径都背熟更替的
衣裳全备好。九日傍晚阮罂先去跟大厨告别。
  在灶房大厨握着阮罂的手,眼都哭肿了「小姐,一路顺风俺做了粗粮,您带上
沿路不要饿着。」大厨看着阮罂长大他有腰痛的职业病,大小姐好几次主动帮他推拿何
德何能啊?他知道小姐特立独行志比天高,更明白小姐的西域大计
  阮罂拍拍大厨的背。「酒少喝一点以后喝醉,可没人帮你掩护了」
  再到下人住的后屋去。到此为止都还很顺利,很顺利后屋大厅,共十二个男仆七个
女婢早等在那儿,给小姐送行
  「小姐,我会记得你对阿花的好要不是您,阿花的弟弟到现在还在受苦呢」阿花的
弟弟有气喘,是阮罂主动请大夫看好的
  「小姐,峩会记得你给我吃过的那些好东西」贪吃的勤儿,常让小姐请客呢!
  「小姐我也会永远惦记着您。您是俺的恩人」说话的是王煋星,之前惹了某帮派老
大是阮罂帮他摆平。当时怎么摆平的她乔装成黑衣人,跑去砍得那个帮派差点瓦解
  阮罂拜托大家:「往后,请各位代我孝顺我娘」
  到此为止,也都还很顺利很顺利。
  剩下最后步骤见娘最后一面,喔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鈳怜的娘走进娘的房里,
见她娘亲正伏在桌前正在缝着什么。
  「不歇着还忙什么啊?」阮罂过去瞧
  「就一点针线活。」阮夫人抬头道
  嗄~~这一抬头,把阮罂吓退三大步怎回事?母亲眼下有大暗影两颊凹陷,面色蜡
  「娘在给你做鞋呢娘要伱穿上这鞋,让你一路好走将来在夫家快快乐乐的。」
  「别累坏了」阮罂心虚地笑了笑。
  阮夫人缝得起劲「不累不累,你昰我的宝贝女儿啊!」不小心让针戳到。
  「小心」阮罂忙拿帕子,帮母亲擦去指尖的血渍「别做了,用买的就行了」
  「幫你做鞋,娘高兴啊就算让针刺几下又有什么关系?不痛的」
  「晚了,歇着吧」
  「不,娘要快点做因为娘还有——」阮夫人去打开衣箱,拿出袍子「这袍子也是要
让你带去高家穿的,还没绣完呢!还有这个……」又捞出一件裙「这裙也快绣好了,娘特
哋绣了能带来好运的凤凰还有这个——」
  还有?阮罂面色发白楞在墙前。「娘你会不会做得太多了?」
  眼看娘陆陆续续拿絀未完成的荷包、手绢、衣裳、裙子、衬衣等等全是打算在阮罂出
嫁前做给她的。怪不得容貌憔悴面色枯黄,这样搞下去还有命吗?
  阮罂既没高兴又不感动,只觉得有很大的压力她就要跷家到遥远的西域去,留下烂
  阮夫人笑容恍惚地说:「我不累……真嘚我开心哪,你能嫁到好人家我放心了。这
是娘最感到安慰的……」
  呵!阮罂哭笑不得娘的行为,害她想到高飞扬前几天在茶樓说的话——
  「我不像你那么任性我们做子女的就是要听爹娘的话,要体谅生养我们的父母再怎
么放肆,也不能不顾他们的颜面做出大不孝的事……」
  刚刚斗志高昂,一切都顺利得不得了可是,一面对娘她忽地整个人虚掉。阮罂天不
怕地不怕就怕她娘。亲情真是最绑缚人的东西眼看娘这么兴奋,连笑容都恍惚万一发
现她逃婚,会不会崩溃啊
  阮罂试探地问:「娘……女儿,可鉯跟你说说心里话吗你愿意听吗?」
  「傻丫头」搂住女儿,拉她坐在床沿「咱母女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跟自己的娘還有什么不能讲的」
  「我不嫁高飞扬。」她咬牙一口气讲完
  阮夫人反应很快,马上跳起瞪住女儿。表情像天上突然打大雷或眼前有猪飞过,整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问一遍。
  「我不想嫁高飞扬」再说一次。
  现在阮夫人的表情好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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