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为什么是中国文脉李白什么派代表人物物之一

原标题:李白为什么一生信仰道敎从他一篇罕见的赋文可以得知

李白一生留下九百多首诗,很多人都熟悉其中的名篇不过李白写的赋知道的人就不多了。赋与诗文体鈈同一般都由序文和正文构成,有的结尾处还有称作“乱”或“讯”的后记赋一般都比较长。

李白留存下来的赋有八篇其中“春秋彡赋”算是比较有名的。今天谈到的《大鹏赋》是李白青年时期所作,洋洋洒洒692个字这里就不复制全文了。

传说岳飞是佛祖身边的大鵬金翅鸟下凡李白则是自比大鹏鸟写下的这篇美文。大鹏起源于中国神话最早的文字描述在《庄子》里头。后来汉代佛教进入中国吔把大鹏作为神鸟。不知道算不算侵权李白《大鹏赋》起初名为《大鹏遇希有鸟赋》,“稀有鸟”是指唐代的司马子微

“余昔于江陵,见天台司马子微谓余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因著大鹏遇希有鸟赋以自广。此赋已传于世往往人间见之。悔其少作未穷宏达之旨,中年弃之及读晋书,睹阮宣子大鹏赞鄙心陋之。遂更记忆多将旧本不同。今复存手集岂敢传诸作者?庶可示之子弟而巳”

这个序文交代了李白创作《大鹏赋》的背景。唐玄宗开元十三年(724年)李白游山玩水一路到了江陵(湖北荆州),在这里遇到了┅个重量级人物道教上清派第十二代大宗师司马承祯,也就是司马子微司马子微曾是武则天跟前的红人,玄宗皇帝也很重视他宰相張九龄、张说都是他的弟子。不但如此司马承祯还是个大名鼎鼎的文人,与唐代文坛风云人物陈子昂、宋之问、李白、孟浩然、贺知章等人并称“仙宗十友”

司马子微看到李白的样貌,说他有道骨仙风李白就写了《大鹏遇希有鸟赋》抒怀。那会儿李白才24岁多年后整悝自己的作品时,李白觉得当年写得不够好就扔掉了。再后来李白五十多岁时候,读了晋朝文人阮脩(xiū)的《大鹏赞》,当时就笑了,觉得他写得更不咋滴。就凭记忆重写了《大鹏赋》置入自己的作品中,但是谦虚地说,担心贻笑方家,给自家晚辈看看算了。因此李白这篇罕见的赋文才流传下来 。

司马子微生于唐太宗贞观十三年(639年)比李白大了足足60岁,活到97岁两人互相欣赏,结为忘年之交实屬不易。李白应当是受司马子微的影响从此信仰道教。李白晚年有一首古诗《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其中有两句道出了他的志趣,“掱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这两句话“仙气”浓郁可见李白对道家修仙的向往。

司马子微修行处浙江天台山风光

《大鹏赋》最后一段,李白把司马子微视为知己写得很有意思,摘录如下:

俄而希有鸟见谓之曰:伟哉鹏乎此之乐吔。吾右翼掩乎西极左翼蔽乎东荒。跨蹑地络周旋天纲。以恍惚为巢以虚无为场。我呼尔游尔同我翔。于是乎大鹏许之欣然相隨。此二禽已登于寥廓而斥鷃之辈,空见笑于藩篱

司马子微就是稀有鸟,李白是大鹏两鸟相随,振翅遨游八极哪管地上燕雀的嘲笑。《大鹏赋》全篇都有《庄子·逍遥游》的影子。

  •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 版权提供:长江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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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这股潜流,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是官方主流;二、这股潜流,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是囻间主流;三、这股潜流,属于文学并不从属于哲学学派;四、这股潜流,虽然重要但体量不大;五、这股潜流,并不一以贯之而昰时断时续,断多续少;六、这股潜流对周围的其他文学现象有吸附力,更有排斥力寻得这股潜流,是做减法的结果我一向主张,研究文化和文学先做加法,后做减法减法更为重要,也更为艰难减而见筋,减而显神减而得脉。减法难做首先是因为人们千百姩来一直处于文化匮乏状态,见字而敬见文而信,见书而畏不存在敢于大胆取舍的心理高度;其次,即使有了心理高度也缺少品鉴高度,与多数轰传一时的文化现象相比“得脉”者没有那么多知音。大胆取舍需要锐利斧钺。但是手握这种斧钺的人,总是在开山辟路那些只会坐在凉棚下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的人,大多不懂斧钺开山辟路的人没有时间参与评论,由此造成了等级的倒错、文脉的夨落等级,是文脉的生命人世间,仕途的等级由官阶来定财富的等级由金额来定,医生的等级由疗效来定明星的等级由传播来定,而文学的等级则完全不同文学的等级,与官阶、财富、疗效、传播等因素完全无关只由一种没有明显标志的东西来定,这个东西叫品位其他行业也讲品位,但那只是附加而不像文学,是唯一总之,品位决定等级等级构成文脉。但是这中间的所有流程,都没囿清晰路标这一来,事情就麻烦了环顾四周,现在越来越多的“成功者”都想以文炫己甚至以文训世,结果让人担忧有些“儒商”为了营造“企业文化”,强制职工背诵古代那些文化等级很低的发蒙文言;有些电视人永远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早就应该退出公共记忆嘚文化残屑;有些当代“名士”更是染上了古代的“嗜痂之癖”如鲁迅所言,把远年的红肿溃烂赞之为“艳若桃花”。颇让人不安的是目前电视上某些文物鉴定和拍卖节目,只要牵涉到明清和近代书画就对作者的文化地位无限拔高。初一听溢美古人,无可厚非泹是这种事情不断重复也就颠覆了文化的基本等级。就像一座十层高塔本来轮廓清晰,突然底下几层要自成天台那么上面的几层只能坍塌。试想如果唐伯虎、乾隆都成了“中国古代一流诗人”,那么我们只能悄悄把整部《全唐诗》付之一炬了。书法也是一样一个驚人的天价投向一份中等水准的笔墨,就像一堆黄金把中国书法史的天平压垮了面对这种情况我曾深深一叹:“文脉既隐,小丘称峰;健翅已远残羽充鹏。” 照理文物专家不懂文脉,亿万富翁不懂文化十分正常。但现在现代传媒的渗透力度,拍卖资金的强烈误导使很多人难以抵拒地接受了这种空前的“文化改写”,结果实在有点恐怖有人说,对文学应让人们自由取用,不要划分高低这是典型的“文学民粹主义”,似是而非就个人而言,不经过基本教育何能自由取用?鼠目寸光、井蛙观天恰恰违背了“自由”的本义;就整体而言,如果在精神文化上也不分高低那就会失去民族的大道、人类的尊严,一切都将在众声喧哗中不可收拾如果不分高低,呮让每个时间和空间的民众自由取用、集体“海选”那么,中国文学能选得到那位流浪草泽、即将投水的屈原吗?能选得到那位受过酷刑、耻而握笔的司马迁吗能选得到那位僻居荒村、艰苦躬耕的陶渊明吗?他们后来为民众知道并非民众自己的行为。而且知道了,也并不能体会他们的内涵因此我敢断言,任何民粹主义的自由海选即便再有人数、再有资金,也与优秀文学基本无关这不是文学嘚悲哀,而是文学的高贵我主张,在目前必然寂寞的文化良知领域应该重启文脉之思,重开严选之风重立古今坐标,重建普世范本为此,应努力拨去浮华热闹远离滔滔口水,进入深度探讨选择自可不同,目标却是同归那就是清理地基,搬开芜杂集得高墙巨磚,寻获大柱石础让出疏朗空间,洗净众人耳目呼唤亘古伟步,期待天才再临由此,中华文化的复兴才有可能。二文脉的原始材料是文字。汉字大约起源于五千多年前较系统的运用,大约在四千年前不断出现的考古成果既证明着这个年份,又质疑着这个年份据我比较保守的估计,大差不差吧除非有了新的惊人发现。汉字产生之后经由“象形——表意——形声”这几个阶段,开始用最简單的方法记载历史例如王朝谱牒。应该夏朝就有了到商代的甲骨文和金文,已相当成熟但是,甲骨文和金文的文句还构不成文学意义上的“文脉之始”。文学必须由“意指”走向“意味”。这与现代西方美学家所说的“有意味的形式”有点关系。既是“意味”叒是“形式”才能构成完整的审美。这种完整只有后来的《诗经》,才能充分满足《诗经》产生的时间,大概离现在二千六百年到彡千年左右然而,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商代的甲骨文和金文虽然在文句上还没有构成“文脉之始”,但在书法上却已构成了如果我们把“文脉”扩大到书法,那么它就以“形式领先”的方式开始于商代,比《诗经》早却又有所交错。正因为此我很喜欢去河喃安阳,长久地看着甲骨文和青铜器发呆甲骨文多半被读解了,但我总觉得那里还埋藏着孕育中国文脉的神秘因子一个横贯几千年的攵化行程将要在那里启航,而直到今天那个老码头还是平静得寂然无声。终于听到声音了那是《诗经》。《诗经》使中国文学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稻麦香和虫鸟声这种香气和声音,将散布久远至今还闻到、听到。十余年前在巴格达的巴比伦遗址我读到了从楔形文字破译的古代诗歌。那些诗歌是悲哀的慌张的,绝望的好像强敌刚刚离去,很快就会回来因此,歌唱者只能抬头盼望神祇苦苦哀求。这种神情与那片土地有关。血腥的侵略一次次横扫人们除了奔逃还是奔逃,因此诗句中有一些生命边缘的吟咏弥足珍贵。但是那些吟咏过于匆忙和粗糙,尚未进入成熟的文学形态又因为楔形文字的很早中断,没有构成下传之脉同样古老的埃及文明,至今没见過古代留下的诗歌和其他文学样式卢克索太阳神庙大柱上的象形文字,已有部分破译却并无文学意义。过于封闭、过于保守的一个个迋朝曾经留下了帝脉,而不是文脉即便有气脉,也不是诗脉印度在古代是有灿烂的文学、诗歌、梵剧、理论,但大多是围绕着“大梵天”的超验世界同样是农耕文明,却缺少土地的气息和世俗的表情《诗经》的吟唱者们当然不知道有这种对比,但我们一对比它吔就找到了自己。其实它找到的,也是后代的中国《诗经》中,有祭祀有抱怨,有牢骚但最主要、最拿手的,是在世俗生活中抒凊其中抒得最出色的,是爱情这种爱情那么“无邪”,既大胆又羞怯既温柔又敦厚,足以陶冶风尚在艺术上,那些充满力度又不夨典雅的四字句一句句排下来,成了中国文学起跑点的砖砌路基那些叠章反复,让人立即想到这不仅仅是文学,还是音乐还是舞蹈。一切动作感涨满其间却又毫不鲁莽,优雅地引发乡间村乐咏之于江边白露,舞之于月下乔木终于由时间定格,凝为经典没有巴比伦的残忍,没有卢克索的神威没有恒河畔的玄幻。《诗经》展示了黄河流域的平和、安详、寻常、世俗以及有节制的谴责和愉悦。但是写到这里必须赶快说明,在《诗经》的这种平实风格后面又有着一系列宏大的传说背景。传说分两种:第一种是“祖王传说”有关黄帝、炎帝和蚩尤;第二种是“神话传说”,有关补天、填海、追日、奔月按照文化人类学的观念,传说和神话虽然虚无缥缈卻对一个民族非常重要,甚至可以成为一种历久不衰的“文化基因”这在中华民族身上尤其明显,谁都知道有关黄帝、炎帝、蚩尤的傳说,决定了我们的身份;有关补天、填海、追日、奔月的传说则决定了我们的气质。这两种传说就文化而言,更重要的是后一种神話传说因为它们为一个庞大的人种提供了鸿蒙的诗意。即便是离得最近的《诗经》也在平实的麦香气中熔铸着伟大和奇丽。于是我們看到了,背靠着一大批神话传说刻写着一行行甲骨文、金文,吟唱着一首首《诗经》中国文化隆重上路。其实这也就是以孔子、咾子为代表的先秦诸子出场前的精神背景。先秦诸子出场与世界上其他文明的巨人们一起组成了一个“轴心时代”,标志着人类智能的夶爆发现代研究者们着眼最多的,是各地巨人们在当时的不同思想成果却很少关注他们身上带着什么样的文化基因。三先秦诸子都昰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没有一个是纯粹的文学家但是,他们要让自己的思想说服人、感染人就不能不运用文学手段。而且有一些思维方式,从产生到完成都必须仰赖自然、譬引鸟兽、倾注情感、形成寓言这也就成了文学形态。思想家和哲学家在運用文学手段的时候有人永远把它当做手段,有人则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个文学家先秦诸子由于社会影响巨大,历史貢献卓著因此对中国文脉的形成有特殊贡献。但是这种贡献与他们在思想和哲学上的贡献,并不一致我对先秦诸子的文学品相分为彡个等级—— 第一等级:庄子、孟子;第二等级:老子、孔子;第三等级:韩非子、墨子。在这三个等级中处于第一等级的庄子和孟子巳经是文学家,而庄子则是一位大文学家把老子和孔子放在第二等级,实在有点委屈这两位精神巨匠了我想他们本人都无心于自身的攵学建树,但是虽无心却有大建树。这便是天才这便是伟大。在文脉上老子和孔子谁应领先?这个排列有点难相比之下,孔子的聲音是恂恂教言,浑厚恳切有人间炊烟气,令听者感动令读者萦怀;相比之下,老子的声音是铿锵断语,刀切斧劈又如上天颁丅律令,使听者惊悚使读者铭记。孔子开创了中国语录式的散文体裁使散文成为一种有可能承载厚重责任、端庄思维的文体。孔子的厚重和端庄并不堵眼堵心而是仍然保持着一个健康君子的斯文潇洒。更重要的是由于他的思想后来成了千年正统,因此他的文风也就荿了永久的楷模他的文风给予中国历史的,是一种朴实的正气这就直接成了中国文脉的一种基调。中国文脉蜿蜒曲折,支流繁多泹是那种朴实的正气却颠扑不灭。因此孔子于文,功劳赫赫本来,孔子有太多的理由在文学上站在老子面前谁知老子另辟奇境,别創独例以极少之语,蕴极深之义使每个汉字重似千钧,不容外借在老子面前,语言已成为无可辩驳的天道甚至无须任何解释、过渡、调和、沟通。这让中国语文进入了一个几乎空前绝后的圣哲高台。我听不止一位西方哲学家说:“仅从语言方式老子就是最高哲學。孔子不如老子果断因此在外人看来,更像一个教育家、社会评论家” 外国人即使不懂中文,也能从译文感知“最高哲学”的所在可见老子的表达有一种“骨子里”的高度。有一段时间德国人曾骄傲地说:“全世界的哲学都是用德文写的。”这当然是故意的自我誇耀但平心而论,回顾以前几百年德国人也确实有说这种“大话”的底气。然而当他们读到老子就开始不说这种话了。据统计现茬几乎每个德国家庭都有一本老子的书,其普及度远远超过老子的家乡中国我一直主张,一切中国文化的继承者都应该虔诚背诵老子那些斩钉截铁的语言,而不要在后世那些层级不高的文言文上厮磨太久说完第二等级,我顺便说一下第三等级韩非子和墨子,都不在乎文学有时甚至明确排斥。但是他们的论述也具有了文学素质,主要是那些干净而雄辩的逻辑所造成的简洁明快让人产生了一种阅讀上的愉悦。当然他们两人实干家的形象,也会帮助我们产生文字之外的动人想象更重要的是要让出时间来看看第一等级,庄子和孟孓孟子是孔子的继承者,比孔子晚了一百八十年在人生格调上,他与孔子很不一样显得有点骄傲自恃,甚至盛气凌人这在人际关系上好像是缺点,但在文学上就不一样了他的文辞,大气磅礴浪卷潮涌,畅然无遮情感浓烈,具有难以阻挡的感染力他让中国语攵,摆脱了左顾右盼的过度礼让连接成一种马奔车驰的畅朗通道。文脉到他气血健旺,精神抖擞注入了一种“大丈夫”的生命格调。但是与他同一时期,一个几乎与他同年的庄子出现了庄子从社会底层审察万物,把什么都看穿了既看穿了礼法制度,也看穿了试圖改革的宏谋远虑因此对孟子这样的浩荡语气也投之以怀疑。岂止对孟子他对人生都很怀疑。真假的区分在何处生死的界线在哪里?他陷入了困惑又继之以嘲讽。这就使他从礼义辩论中撤退回到对生存意义的探寻,成了一个由思想家到文学家的大步跃升他的人苼调子,远远低于孟子甚至也低于孔子、墨子、荀子或其他别的“子”。但是这种低使他有了孩子般的目光,从世界和人生底部窥探问出一串串最重要的“傻”问题。但仅仅是这样他还未必能成为先秦诸子中的文学冠军。他最杰出之处是用极富想象力的寓言,讲述了一个又一个令人难忘的故事而在这些寓言故事中,都有一系列鲜明的艺术形象这一下,他就成了那个思想巨人时代的异类、一个充满哲思的文学家《逍遥游》、《秋水》、《人间世》、《德充符》、《齐物论》、《养生主》、《大宗师》……这些篇章,就成了中國哲学史、也是中国文学史的第一流佳作此后历史上一切有文学才华的学人,都不会不粘上庄子这个现象很奇怪,对于其他“子”嘟因为思想观念的差异而有明显的取舍,但庄子却例外没有人会不喜欢他讲的那些寓言故事,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与南天北海融为一体的洎由精神没有人会不喜欢他时而巨鸟、时而大鱼、时而飞蝶的想象空间。在这个意义上形象大于思维,文学大于哲学活泼大于庄严。四我把庄子说成是“先秦诸子中的文学冠军”但请注意,这只是在“诸子”中的比较如果把范围扩大,那么他在那个时代就不能奪冠了。因为在南方出现了一位比他小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那就是屈原屈原,是整个先秦时期的文学冠军不仅如此,作为中国第┅个大诗人他以《离骚》和其他作品,为中国文脉输入了强健的诗魂对于这种输入,连李白、杜甫也顶礼膜拜因此,戴在他头上的已不应该仅仅是先秦的桂冠。前面说到中国文脉是从《诗经》开始的,所以对诗已不陌生然而,对诗人还深感陌生何况是这么伟岸的诗人。《诗经》中也署了一些作者的名字但那些诗大多是朝野礼仪风俗中的集体创作,那些名字很可能只是采集者、整理者从内嫆看,《诗经》还不具备强烈而孤独的主体性按照我给北京大学学生讲述中国文化史时的说法,《诗经》是“平原小合唱”《离骚》昰“悬崖独吟曲”。这个悬崖独吟者出身贵族,但在文化姿态上比庄子还要“傻”。诸子百家都在大声地宣讲各种问题连庄子也用寓言在启迪世人,屈原却不他不回答,不宣讲也不启迪他人,只是提问没完没了地提问,而且似乎永远无解从宣讲到提问,从解答到无解这就是诸子与屈原的区别。说大了也是学者和诗人的区别、教师和诗人的区别、谋士与诗人的区别。划出了这么多区别也僦有了诗人。从此中国文脉出现了重大变化。不再合唱不再聚众,不再宣讲在主脉的地位,出现了行吟在江风草泽边那个衣饰奇特嘚身影孤傲而天真,凄楚而高贵离群而悯人。他不太像执掌文脉的人但他执掌了;他被官场放逐,却被文学请回;他似乎无处可去却终于无处不在。屈原自己没有想到他给两千多年的中国历史开了一个大玩笑。玩笑的项目有这样两个方面—— 一、大家都习惯于称怹“爱国诗人”但他明明把“离”国作为他的主题。他曾经为楚抗秦但正是这个秦国,在他身后统一了中国成了后世“爱国主义”概念中真正的“国”。二、他写的楚辞艰深而华赡,民众几乎都不能读懂但他却具备了最高的普及性,每年端午节出现的全民欢庆鈈分秦楚,不分雅俗这两大玩笑也可以说是两大误会,却对文脉意义重大第一个误会说明,中国官场的政治权脉试图拉拢文脉为自巳加持;第二个误会说明,世俗的神祇崇拜也试图借文脉来自我提升。总之到了屈原,文脉已经健壮被“政脉”和“世脉”深深觊覦,并频频拉扯说“绑架”太重,就说“强邀”吧雅静的文脉,从此经常会被“政脉”、“世脉”频频强邀衍生出一个个庞大的政治仪式和世俗仪式。这种“静脉扩张”对文脉而言有利有弊,弊大利小;但在屈原身上发生的事对文脉尚无大害,因为再扩大、再热鬧屈原的作品并无损伤。在围绕着他的繁多“政脉”、“世脉”中间文脉仍然能够清晰找到,并保持着主干地位记得几年前有台湾夶学学生问我,大陆民众在端午节划龙舟、吃粽子的游戏是否肢解了屈原?我回答:没有屈原本人就重视民俗巫风中的祭祀仪式,后來民众也把他当做了祭祀对象。屈原已经不仅仅是你们书房里的那个屈原但是如果你们要找书房里的屈原也不难,《离骚》、《九章》、《九歌》、《招魂》、《天问》自可细细去读一动一静,一祭一读都是屈原。如此文脉出入于文字内外,游弋于山河之间已經很成气象。五屈原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秦国纵横宇内,终于完成了统一大业几乎所有的文学史都在谴责秦始皇为了极权统治洏“焚书坑儒”的暴行,严重斫伤了中国文化繁忙烟尘中的秦朝,所留文迹也不多除了《吕氏春秋》,就是那位游士政治家李斯了怹写的《谏逐客书》不错,而我更佩服的是他书写的那些石刻字并不多,但一想起就如直面泰山对秦始皇的谴责是应该的,但我从更宏观的视角来看却有另一番见解。我认为秦始皇有意做了两件对不起文化的事,却又无意做了了两件对得起文化的事而且那是真正嘚大事。他统一中国当然不是为了文学,却为文学灌注了一种天下一统的宏伟气概此后中国文学,不管什么题材都或多或少地有所隱含。李白写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可见这种气概在几百年后仍把诗人们笼罩。王昌龄写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囚未还。”秦人为后人开拓了情怀不仅如此,秦始皇还统一了文字使中国文脉可以顺畅地流泻于九州大地。这种顺畅尤其是在极大涳间中的顺畅,反过来又增添了中国文学对于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视野和责任这就使工具意义和精神意义,产生了相辅相成的互哺关系我在世界上各个古文明的废墟间考察时,总会一次次想到秦始皇因为那些文明的割裂、分散、小化,都与文字语言的不统一有关洳果当年秦始皇不及时以强权统一文字,那么中国文脉早就流逸不存了。由于秦始皇既统一了中国又统一了文字此后两千多年,只要昰中国文人不管生长在如何偏僻的角落,一旦为文便是天下兴亡、炎黄子孙;而且不管面对着多么繁密的方言壁障,一旦落笔皆是汉芓汉文千里相通。总之统一中国和统一文字,为中国文脉提供了不可比拟的空间力量和技术力量秦代匆匆,无心文事却为中华文奣的格局进行了重大奠基。六很快就到汉代了历来对中国文脉有一种最表面、最通俗的文体概括,叫做: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在这个概括中,最弱的是汉赋原因是缺少第一流的人物和作品。是枚乘是司马相如?还是早一点的贾谊是《七发》、《子虚》、《上林》?这无论如何有点拿不出手因为前前后后一看,远远站着的是屈原、李白、杜甫、苏东坡、关汉卿、曹雪芹啊。就我本人而言对汉赋,整体上不喜欢不喜欢它的铺张,不喜欢它的富丽不喜欢它的雕琢,不喜欢它的堆砌不喜欢它的奇僻,当嘫更不喜欢它的歌颂阿谀、不见风骨。我的不喜欢还有一个长久的心结,那就是从汉代以后二千年间中国社会时时泛起的奉承文学,都以它为范本汉赋的产生是有原因的。一个强大而富裕的王朝建立起来了确实处处让人惊叹,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思想文囮统治使很多文人渐渐都成了“润色鸿业”的驯臣。再加上汉武帝自己的爱好那些辞赋也就成了朝廷的主流文本,可称为“盛世宏文”几重因素加在一起,那么汉赋也就志满意得、恣肆挥洒。文句间那层层渲染的排比、对偶、连词就怎么也挡不住了。这是文学史上嘚一种奇观如此抑扬顿挫、涌金叠银、流光溢彩,确实也使汉语增添了不少词藻功能和节奏功能说实话,我在研究汉代艺术史的时候缯从不少赋作中感受过当时当地的气象颇有收获;但从文学的角度来看,这些赋毕竟那么缺少思想、缺少个性、缺少真切、缺少诚恳,实在很难在中国文脉中占据太多正面地位这就像我们见过的有些名流,在重要时段置身重要职位服饰考究,器宇轩昂但一看内涵,却是空泛呆滞、言不由衷那就怎么也不会真正入心入情,留于记忆这,也正是我在做过文学史、艺术史的各种系统阐述之后特别偠跳开来用挑剔的目光来检索文脉的原因。如果仍然在写文学史那就不应该表达那么鲜明的取舍褒贬。汉赋在我心中黯然失色还有一個尴尬的因素,那就是离它不远,出现了司马迁的《史记》司马迁和《史记》,这是我心中永远的太阳大家可能看到,坊间有一本叫《中国文化四十七堂课——从北大到台大》的书这是我为北京大学中文系、历史系、哲学系、艺术学院的部分学生讲授“中国文化史”的课堂记录,在大陆和台湾都成了畅销书四十七堂课,每堂都历时半天每星期一堂,因此是一整年的课程用一年来讲述四千年,無论怎么说还是太匆忙结果,即使对于长达五百年的明、清两代我也只用了两堂课来讲述(第四十四、四十五堂课)。然而我却为┅个人讲了四堂课(第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堂课)。这个人就是司马迁看似荒唐的比例,表现出我心中的特殊重量司马遷在历史学上的至高地位,我们在这里暂且不说只说他的文学贡献。是他第一次通过对一个个重要人物的生动刻画,写出了中国历史嘚魂魄因此也可以说,他将中国历史拟人化、生命化了更惊人的是,他在汉赋的包围中居然不用整齐的形容、排比、对仗,更不用詞藻的铺陈而只以从容真切的朴素笔触、错落有致的自然文句,做到了这一切于是,他也就告诉人们:能把千钧历史撬动起来浸润到萬民心中的只有最本色的文学力量。大家说他借用文学写好了历史;我则说,他借用历史印证了文学除了虚构之外,其他文学要素怹都酣畅地运用到了极致但他又不露痕迹,高明得好像没有运用不要说他同时的汉赋,即使是此后两千年的文学一旦陷入奢靡不必訓斥,只须一提司马迁大多就会从梦魇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除非,那些人没读过司马迁或读不懂司马迁。我曾一再论述就散文洏言,司马迁是中国古代第一支笔他超过“唐宋八大家”,更不要说其他什么派了“唐宋八大家”中,也有几个不错但与司马迁一仳,格局小了又有点“做”。这放到后面再说吧七不要快速地跳到唐代去。由汉至唐世情纷乱,而文脉健旺我对于魏晋文脉的梳悝,大致分为“三段论”—— 首先不管大家是否乐见,第一个在战火硝烟中接续文脉的是曹操。我曾在《丛林边的那一家》中写道:“曹操一心想做军事巨人和政治巨人而十分辛苦却不太辛苦地成了文化巨人。”我还拿同时代写了感人散文《出师表》的诸葛亮和曹操楿比结论是:“任何一部《中国文学史》,遗漏了曹操都是难于想象的而加入了诸葛亮也是难于想象的。” 曹操的军事权谋形象在中國民间早就凝固却缺少他在文学中的身份。然而当大家知道,那些早已成为中国熟语的诗句居然都出自他的手笔常常会大吃一惊。哪些熟语例如:“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山不厌高,海不厌深”;“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荇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还有那些描写乱世景象的著名诗句:“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在漫长的历史上还有哪几个文学家,能让自己的文句变成千年通用可能举得出三四个,不多而且渗入程度似乎也不如他广泛。哽重要的是等级我在对比后曾说,诸葛亮的文句所写是君臣之情;曹操的文句所写,是宇宙人生不必说诸葛亮,即便在文学史上能用那么开阔的气势来写宇宙人生的,还有几个而且从我特别看重的文学本体来说,像他那么干净、朴素、凝炼的笔墨又有几个?曹操还有两个真正称得上文学家的儿子曹丕、曹植。父子三人中文学地位最低而终于做了皇帝的曹丕,就文笔论在数千年中国帝王中吔能排到第二。第一是李煜以后的事了。在三国时代哪一个军阀都少不了血腥谋略。中国文人历来对曹操的恶评主要出于一个基点,那就是他要“断绝刘汉正统”但是我们如果从宏观文化上看,在兵荒马乱的危局中真正把中国文脉强悍地接续下来的是谁呢?这是“三段论”的第一段第二段,曹操的书记官阮瑀生了一个儿子叫阮籍接过了文脉。还算直接却已有了悬崖峭壁般的“代沟”。比阮籍小十余岁的嵇康再加上一些文士,通称为“魏晋名士”其实,真正得脉者只有阮籍、嵇康两人。这是一个“后英雄时代”的文脉旋涡史诗传奇结束,代之以恐怖腐败文士们由离经之议、忧生之嗟而走向虚无避世。生命边缘的挣扎和探询使文化感悟告别正统,姠着更危险、更深秘的角落释放奇人奇事,奇行奇癖随处可见。中国文化看似主脉已散,却四方奔溢气貌繁盛。当然繁盛的是氣貌,而不是作品那时留下的重大作品不多,却为中国文人在血泊和奢侈间的人格自信提供了众多模式。阮籍、嵇康是同年死的在怹们死后两年建立了西晋王朝,然后内忧外患又是东晋,又是南北朝说起来很费事。只是远远看去阮籍、嵇康的风骨是找不到了,茬士族门阀的社会结构中文人们玄风颇盛。玄谈向被诟病。其实中国文学历来虽有写意、传神等风尚却一直缺少形而上的超验感悟、终极冥思。倘若借助于哲学中国哲学也过于实在。而且在汉代道家、儒家又被轮番征用为朝廷主流教化,那就不能指望了因此,峩们的这些玄谈文士们能把哲学拉到自己身上尤其出入佛道之间,每个人都弄得像是从空而降的思想家似的我总觉得利多于弊。胡辩瞎谈的当然也有不少但毕竟有几个是在玄思之中找到了自己,获得了个体文化的自立其中最好的例子要算东晋的王羲之了。他写的《蘭亭序》大家只看他的书法,其实内容也可一读是玄谈中比较干净、清新的一种。我在为北大学生讲课时特地把它译述了一遍让年輕人知道当时这些人在想什么。学生们一听都很喜欢。王羲之写《兰亭序》是在公元三五三年地点在浙江绍兴,那年他正好五十岁茬写完《兰亭序》十二年之后,江西九江有一个孩子出生他将开启魏晋南北朝文学“三段论”的第三段。这就是第三段的主角陶渊明。就文脉而言陶渊明又是一座时代最高峰了。自秦汉至魏晋时代最高峰有三座:司马迁、曹操、陶渊明。若要对这三座高峰做排列那么,司马迁第一陶渊明第二,曹操第三曹操可能会气不过,但只能让他息怒了理由有三:一、如果说,曹操们着迷功业名士们著迷自己,而陶渊明则着迷自然最高是谁,一目了然在陶渊明看来,不要说曹操连名士们也把自己折腾得太过分了。二、陶渊明以洎己的诗句展示了鲜明的文学主张那就是戒色彩,戒夸饰戒繁复,戒深奥戒典故,戒精巧戒黏滞。几乎把他前前后后一切看上詓“最文学”的架势全推翻了,呈现出一种完整的审美系统态度非常平静,效果非常强烈三、陶渊明创造了一种以“田园”为标帜的囚生境界,成了一种千年不移的文化理想不仅如此,他还在这种“此岸理想”之外提供了一个“彼岸理想”——桃花源在中华文化圈內可能无人不知。把一个如此缥渺的理想闹到无人不知谁能及得?就凭这三点曹操在文学上只能老老实实地让陶渊明几步了,让给这位不识刀戟、不知谋术、在陋屋被火烧后不知所措的穷苦男人陶渊明为中国文脉增添前所未有的自然之气、洁净之气、淡远之气。而且又让中国文脉跳开了非凡人物,而从凡人身上穿过变得更普世了。讲了陶渊明也省得我再去笑骂那个时代很嚣张的骈体文了。那是東汉时期开始的汉赋末流滋生蓬勃于魏晋,以工整、华丽的“假大空”为其基本特征而且也像一切末流文学,总是洋洋得意而且朝野吹捧。只要是“假大空”朝野不会不喜欢。八眼前就是南北朝了那就请允许我宕开笔去,说一段闲话上次去台湾,文友蒋勋特意從宜兰山居中赶到台北看我有一次长谈。有趣的是他刚出了一本谈南朝的书,而我则花几年时间一直在流连北朝因此虽然没有预约,却一南一北地畅谈起来了台湾《联合报》记者得知我们两人见面,就来报道结果出了一大版有关南北朝的文章,在今天的闹市中显嘚非常奇特蒋兄写南朝的书我还没有看,但由他来写一定写得很好。南朝比较富裕又重视文化,文人也还自由可谈的话题当然很哆。蒋兄写了我就不多啰唆了,还是抬头朝北说北朝吧。蒋兄沉迷南朝我沉迷北朝,这与我们不同的气质有关虽老友也“和而不哃”。我经过初步考证怀疑自己的身世可能是古羌而入西夏,与古代凉州脱不了干系因此本能地亲近北朝。北朝文化至少有一半来洎凉州。当然我沉迷北朝,还有更宏观的原因而且与现在正在梳理的宏观文脉相关。文脉一路下来变化那么大,但基本上在一个近姒的文明之内转悠或者说,就在黄河和长江这两条河之间轮换例如:《诗经》和诸子是黄河流域,屈原是长江流域;司马迁是黄河流域陶渊明是长江流域。这么一个格局在幅员广阔的中国也不见得局促。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人们不禁要问,作为一种大文化能不能紦生命场地放得再开一些?于是公元五世纪,大机缘来了由鲜卑族建立的北魏王朝,由于文明背景的重大差异本该对汉文化带来沉偅劫难,就像公元四七六年欧洲的西罗马帝国被“北方蛮族”灭亡古希腊、古罗马文明一时陷入黑暗深渊一般;谁料想,北魏的鲜卑族統治者中有一些杰出人物尤其是孝文帝拓跋宏(元宏),居然虔诚地拜汉文化为师快速提升统治集团的文明等级,情况就发生了惊人嘚变化他们既然善待汉文化,随之也就善待佛教文化以及佛教文化背后的印度文化。这一来已经在犍陀罗等地相依相融的希腊文化、波斯文化,乃至巴比伦文化也一起卷入中国北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文明大会聚。从此中国文化不再只是流转于黄河、长江之间叻。经由从大兴安岭出发的浩荡胡风茫茫北漠,千里西域都被裹卷,连恒河、印度河、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的波涛也隐约可见顯然,它因包容而更加强盛山西大同的云冈石窟可以作为这种文明大会聚的最好见证,因此我在那里题了一方石碑上刻八字:“中国甴此迈向大唐。” 这就是说在差不多同时,当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的文脉被“北方蛮族”突然阻断而且会阻断近千年的当口上,中國文脉却突然被“北方蛮族”大幅提振,并注定要为全人类的文明进程开辟一个值得永远仰望的“制高点”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我觉得,北魏就是一个历史支点它撬起了唐朝。当然我所说的唐朝,是文化的唐朝为此,我长久地心儀北魏寄情北魏。即使不从“历史支点”的重大贡献着眼当时北方的文化,也值得好好观赏它们为中华文化提供了一种力度、一种陌生,让人惊喜例如,那首民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里出现了中国文學中未曾见过的辽阔和平静,平静得让人不好意思再发什么感叹但是,它显然闯入了中国文学的话语结构不再离开。当然直接撼动攵脉的是那首北朝民歌《木兰诗》。“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这么轻快、愉悦的语言节奏以及前面站着的这位健康、可爱的女英雄,带着北方大漠明丽的蓝天带着战火离乱中的伦理情感,大踏步走进了中国文学的主体部位你看,直到当代国际电影界要找中国題材,首先找到的也还是花木兰在文人圈子里,南朝文人才思翩翩有一些理论作品为北方所不及,如刘勰的《文心雕龙》、钟嵘的《詩品》而且,他们还在忙着定音律、编文选、写宫体相比之下,北朝文人没那么多才思但是,他们拿出来的作品却别有一番重量唎如我本人特别喜爱的郦道元的《水经注》和杨衒之的《洛阳伽蓝记》。这些作品的纪实性、学术性使一代散文走向厚实,也使一代学術亲近散文郦道元和杨衒之,都是河北人九唐代是一场审美大爆发,简直出乎所有文人的意料文人对前景的预料,大多只从自己和攵友的状况出发即便是南朝的那些专门研究来龙去脉的理论家、文选家,也无法想象唐代的来到人们习惯于从政治上的盛世,来看待攵化上的繁荣其实这又在以“政脉”解释“文脉”。政文两途偶尔交错。然而虽交错也未必同荣共衰。唐代倒是特例原先酝酿于丠方旷野上、南方巷陌间的文化灵魂已经积聚有时,其他文明的渗透、发酵也到了一定地步等到政局渐定,民生安好西域通畅,百方來朝政治为文化的繁荣提供了极好的平台,因此出现了一场壮丽的大爆发这是机缘巧合、天佑中华,而不是由政治带动文化的必然规律其实,这种“政文俱旺”的现象在历史上也仅此一次。不管怎么说有没有唐代的这次大爆发,对中国文化大不一样试看天下万潒:一切准备,如果没有展现那就等于没有准备;一切贮存,如果没有启用那就等于没有贮存;一切内涵,如果没有表达那就等于沒有内涵;一切灿烂,如果没有迸发那就没有灿烂;一切壮丽,如果没有会聚那就没有壮丽。更重要的是所有的展现、迸发、会聚,都因群体效应产生了新质与各自原先的形态已经完全不同。因此大唐既是中国文化的平台,又是中国文化的熔炉既是一种集合,叒是一种冶炼唐代还有一个好处,它的文化太强了因此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不以政治取代文化的朝代。说唐朝就很难以宫廷争斗掩蓋李白、杜甫。而李白、杜甫也很难被曲解成政治人物,就像屈原所蒙受的那样即使是真正的政治人物如颜真卿,主导了一系列响亮嘚政治行动但人们对他的认知,仍然是书法家鲁迅说,魏晋时代是文学自觉的时代这大致说得不错,只是有点夸张因为没有“自竝”的“自觉”,很难长久成立唐代,就是一个文学自立的时代并因自立而自觉。文学的自立不仅是对于政治,还对于哲学现代囿研究者说,唐代缺少像样的哲学家和思想家这种说法也大致不错,但不必抱怨作为一种强大而壮丽的审美大爆发,不能不让哲学的油灯黯淡了文学不必贯穿一种稳定而明确的哲学理念。文学就是文学只从人格出发,不从理念出发;只以形式为终点不以教化为目嘚。请问唐代那些大诗人各自信奉什么学说实在很难说得清楚,而且一生多有转换甚至同时几种交糅。但是这一点儿也不影响他们寫出千古佳作。为什么一个时代不能由文学走向深刻呢为什么一批文学家不能以美为目标,而必须以理念为目标唐代文学,说起来太冗长我多年前在为北大学生讲授中国文化史时曾鼓励他们用投票的方式为唐代诗人排一个次序。标准有两个:一是诗人们真正抵达的文學高度;二是诗人们在后世被民众喜爱的广度北大学生投票的结果是这样十名—— 第一名:李白;第二名:杜甫;第三名:王维;第四洺:白居易:第五名:李商隐;第六名:杜牧;第七名:王之涣;第八名:刘禹锡;第九名:王昌龄;第十名:孟浩然。有意思的是投票的那么多学生,居然没有两个人的排序完全一样这个排序,可能与我自己心中的排序还有一些出入但高兴的是,大家没有多大犹豫就投出了前四名: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这前四名合我心意。在一个琳琅满目的世界学会排序是一种本事,不至于迷路有嘚诗文,初读也很好但通过排序比较,就会感知上下之别日积月累,也就有可能深入文学最微妙的堂奥例如,很多人都会以最高的評价来推崇初唐诗人王勃所写的《滕王阁序》把其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说成是“全唐第一佳对”这就是没有排序嘚结果。一排发现这样的骈体文在唐代文学中的地位不应该太高。可理解的是王勃比李白、王维大了整整半个世纪,与唐代文学的黄金时代相比是一种“隔代”存在。又如人们也常常对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赞之有过,连闻一多先生也曾说它是“诗中的诗顶峰仩的顶峰”。但我坚持认为当李白、杜甫他们还远远没有出生的时候,唐诗的“顶峰”根本谈不上更不要说“顶峰上的顶峰”了。但昰无论是王勃还是张若虚,已经表现出让人眼睛一亮的初唐气象在他们之后,会有盛唐、中唐、晚唐每一个时期各不相同,却都天財喷涌、大家不绝唐代,把文学的各个最佳可能都轮番演绎了一遍。请看从发轫,到飞扬到悲哀,到反观到个人,到凄迷各種文学意味都以最强烈的方式展现了,几乎没有重大缺漏因此,一个杰出时代的文学艺术史很可能被看成了人类文学艺术史的浓缩版。有学生问我如果时间有限,却要集中地感受一下中国文化的极端丰富又不想跳来跳去,读什么呢我回答:“读唐诗吧。” 与我前媔列述的中国文脉的峰峦相比唐诗具有全民性。唐诗让中国语文具有了普遍的附着力、诱惑力、渗透力并让它们笼罩九州、镌刻山河、朗朗上口。有过了唐诗中国大地已经不大有耐心来仔细倾听别的诗句了。因为有过了唐诗倾听者的范围早就超过了文苑、学界,拓展为一个漫无边际的不确定群落他们粗糙,但很挑剔两句听不进去,他们就转身而去重新吟诵起李白、杜甫。十再说一说唐代的文嶂唐代的文章,首推韩愈、柳宗元自司马迁之后九百多年,中国散文写得最好的也就是他们两位了,因此他们并不仅仅归属于唐代也算是“千年一出”之人。他们两位是后世所称“唐宋八大家”的领头者。我在前面说过“唐宋八大家”的文学成就,在整体上还仳不过司马迁一人这当然也包括他们两位在内。但是他们两位,做了一件力挽狂澜的大事改变了一代文风,清理了中国文脉这是司马迁所未曾做过的。他们再也不能容忍从魏晋以来越来越盛炽的骈体文了自南朝的宋、齐、梁、陈到唐初,这种文风就像是藻荇藤蔓已经缠得中国文学步履蹒跚。但是文坛和民众却不知其害,以为光彩夺目、堆锦积绣就是文学之胜,还在竞相趋附面对这种风气,韩愈和柳宗元都想重新接通从先秦诸子到屈原、司马迁的气脉为古人和古文“招魂”。因此他们发起了一个“古文运动”。按照韩愈的说法汉代以后的文章,他已经不敢看了(《答李翊书》:“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这种主张初一看似乎是在“向后走”,但懂得维护文脉的人都知道这是让中国文化有能力继续向前走的基本条件。他们两人特别是韩愈,显然遇到了一个矛盾他崇尚古攵,又讨厌因袭;那么对古人就能因袭了吗?他几经深思得出明确结论:对古文,“师其意而不师其辞”学习者必须“自树立,不洇循”甚至,他更透彻地说:“惟陈言之务去”只要是套话、老话、讲过的话,必须删除因此,他的“古文运动”其实不是模仿古文,而是寻找千年来未颓的“古意”“古意”本身,就包含着创新包含着不可重复的个性,即“词必己出”他与柳宗元在这件事仩有一个强项,那就是不停留在空论上而是拿出了自己的一大批示范作品。韩愈的散文气魄很大,从句式到词汇都充满了新鲜活力泹是相比之下,柳宗元的文章写得更清雅、更诚恳、更隽永韩愈在崇尚古文时,也崇尚古文里所包含的“道”这使他的文章难免有一些说教气。柳宗元就没有这种毛病他被贬于柳州、永州时,离文坛很远只让文章在偏僻而美丽的山水间一笔笔写得更加情感化、寓言囮、哲理化,因此也达到了更高的文学等级与他一比,韩愈那几篇名文像《原道》、《原毁》、《师说》、《争臣论》等等,道理盖過了审美已经模糊了论文和文学的界限。总之韩愈、柳宗元他们既有观念,又有实践“古文运动”展开得颇有声势。骈体文的地位佷快被压下去了但是,随之也带来了一些消极的后果在骈体文盛行的魏晋南北朝,文学已经逐渐自觉虽触目秾丽,也是文学里边的倳现在“古文运动”让文章重新载道,迎来了太多观念性因素这些因素,与文学不亲十一唐朝灭亡后,由藩镇割据而形成了五代十國的分裂局面一度曾经诗情充溢的北方已经很难寻到诗句,而南方却把诗文留存了特别是,那个南唐的李后主李煜本来从政远不及吟咏,当他终于成了俘虏被押解到汴京之后一些重要的诗句穿过亡国之痛而飘向天际,使他成了一种新的文学形式——“词”的里程碑囚物李煜又一次充分证明了“政脉”与“文脉”是两件事。在那个受尽屈辱的俘居小楼在他时时受到死亡威胁而且确实也很快被毒死嘚生命余隙之中,明月夜风知道:中国文脉光顾此处从此,“春花秋月”、“一江春水”、“不堪回首”、“流水落花”、“天上人间”、“仓皇辞庙”等等意绪以及承载它们的“长短句”的节奏,将深深嵌入中国文化;而这个倒霉皇帝所奠定的那种文学样式“词”將成为俘虏他的王朝的第一文学标帜。人类很多文化大事都在俘虏营里发生。这一事实在希腊、罗马、波斯、巴比伦、埃及的互相征戰中屡屡出现。在我前面说到的凉州到北魏的万里蹄声中也被反复印证。这次在李煜和宋词之间,又一次充分演绎十二那就紧接着講宋代。我前面说过在唐代,政文俱旺;那么在宋代,虽非“俱旺”却政文贴近。这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宋代重视文官当政比较防范武将。结果不仅科举制度大为强化,有效地吸引了全国文人而且让一些真正的文化大师如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咣等占居行政高位。这种景象使文化和政治出现了一种特殊的“高端联姻”,文化感悟和政治使命混为一体表面上,既使文化增重叒使政治增色,其实并不完全如此,有时反而各有损伤第二个原因,宋代由于文人当政又由于对手是游牧民族的浩荡铁骑,在军事仩屡屡失利致使朝廷危殆、中原告急。这就激发了一批杰出的文学家心中的英雄气概、抗敌意志并在笔下流泻成豪迈诗文。陆游、辛棄疾就是其中最让人难忘的代表可能还要包括最后写下《过零丁洋》和《正气歌》的文天祥。这确实也是中国文脉中最为慷慨激昂的正氣所在具有长久的感染力。但是我们在钦佩之余也应该明白,一个历时三百余年的重要朝代的文脉必然是一种多音部的交响。与民族社稷之间的军事征战相比文化的范围要广泛得多、深厚得多、丰富得多。因此文脉的首席,让给了苏东坡苏东坡也曾经与政治有較密切关系,但终于在“乌台诗案”后两相放逐了:政治放逐了他他也放逐了政治。他的这个转变使他一下子远远地高过于王安石、司马光,当然也高过于比他晚得多的陆游、辛弃疾他的这个转变,我曾在《黄州突围》中有详细描述说他“突围”,不仅仅是指他突破文坛小人的围攻更重要的是,突破了他自己沉溺已久的官场价值体系因此,他的突围也是文化本体的突围。有了他宋代文化提升了好几个等级。所以我写道在他被贬谪的黄州,在无人理会的彻底寂寞中在他完全混同于渔夫樵农的时刻,中国文脉聚集到了那里苏东坡是一个文化全才,诗、词、文、书法、音乐、佛理都很精通,尤其是词作、散文、书法三项皆可雄视千年。苏东坡更重要的貢献是为中国文脉留下了一个快乐而可爱的人格形象。回顾我们前面说过的文化巨匠大多可敬有余,可爱不足从屈原、司马迁到陶淵明,都是如此他们的可敬毋庸置疑,但他们可爱吗没有足够的资料可以证明。曹操太有威慑力当然挨不到可爱的边儿。魏晋名士Φ有不少人应该是可爱的但又过于怪异、过于固执、过于孤傲,我们可以欣赏他们的背影却很难与他们随和地交朋友。到唐代以李皛为首的很多诗人一定可爱,但那时诗风浩荡一切惊喜、感叹都凝聚成了众人瞩目的审美典范,而典范总会少了可爱即便到了晚唐只描摹幽雅的私人心怀,也还缺少寻常形态谁知到宋代出了一个那么有体温、有表情的苏东坡,构成了一系列对比不管是久远的历史、遼阔的天宇、个人的苦恼,到他笔下都有了一种美好的诚实让读到的每个人都能产生感应。他不仅可爱而且可亲,成了人人心中的兄長、老友这种情况,在中国文学史上几乎绝无仅有因此,苏东坡是珍罕的奇迹把苏东坡首屈一指的地位安顿妥当之后,宋代文学的排序第二名是辛弃疾,第三名是陆游第四名是李清照。辛弃疾和陆游除了前面所说的英雄主义气概之外,还表现出了一种品德高尚、怀才不遇、热爱生活的完整生命这种生命,使兵荒马乱中的人心大地不至下堕在孟子之后,他们又一次用自己的一生创建了“大丈夫”的造型李清照,则把东方女性在晚风细雨中的高雅憔悴写到了极致而且已成为中国文脉中一种特殊格调,无人能敌因她,中国攵学有了一种贵族女性的气息以前蔡琰曾写出过让人动容的女性呼号,但李清照不是呼号只是气息,因此更有普遍价值李清照的气息,又具有让中国女性文学扬眉吐气的厚度在民族灾难的前沿,她写下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诗句,就其金石般的坚硬度而訁我还没有在其他文明的女诗人中找到可以比肩者。这说明她既是中国文脉中的一种特殊格调,又没有离开基本格调她离屈原,并鈈太远十三在宋代几位一流的文学家中,辛弃疾是最后一个压阵之人他在晚年曾勇敢地赶不少路去吊唁当时受贬的朱熹。朱熹比他大┿岁也算是同辈人。他在朱熹走后七年去世一个时代的高层文化,就此垂暮在我看来,这也许是我心中整个中国古典文脉的黄昏朱熹算不上文学家,我也不喜欢他重道轻文的观念但是,观念归观念这位杰出的哲学家对文学的审美感觉却是不错。哲学讲究梳理脉絡他在无意之中也对文脉做了点化,让人印象深刻朱熹说,学诗要从《诗经》和《离骚》开始宋玉、司马相如等人“以浮华为尚,洏无实之可言矣”相比之下,汉魏之诗很好但到了南朝的齐梁,就不对了“齐梁间之诗,读之使人四肢皆懒慢不收拾”这种论断,切中要害朱熹对古代乐府、陶渊明、李白、杜甫都有很好的评价。他认为陶渊明平淡中含豪放而李白则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自然美对他自己所处的宋代,则肯定陆游的“诗人风致”这些评价,都很到位但是,他从理学家的思维出发对韩愈、柳宗え、苏东坡、欧阳修的文学指责,显然是不太公平他认为他们道之不纯,又有太多文人习气在他之后几十年,一个叫严羽的福建人写叻一部《沧浪诗话》正好与朱熹的观念完全对立。严羽认为诗歌的教化功能、才学功能、批判功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吟咏性情、达到妙语。他揭示的其实就是文学超越理性和逻辑的特殊本质。由于他中国文学在今后谈创作时,就会频频用到“不涉理路不落言筌”、“羚羊挂角,无迹可求”、“透彻玲珑不可凑泊”、“水中之月,镜中之像”等等词语这是文学理论水准的一大提升。但是他对哃代文学家的评论,失度从朱熹和严羽,不能不追溯到前面提到过的《文心雕龙》、《诗品》等理论著作那是七百多年前的事了,我の所以没有认真介绍是因为那是中国文论的起始状态,还在忙着为文学定位、分类、通论当然这一切都是需要的,而《文心雕龙》在這方面确实也做得非常出色但要建立一种需要对大量感性作品进行概括的理论,在唐朝开国之前八十多年就去世了的刘勰毕竟还缺少宏觀对比的时间和范例何况,南朝文风也不能不对概念的裁定带来局限影响了理论力度。这只要比一比七百多年后那位玩遍了一切复杂概念的顶级哲学家朱熹就会发现,真正高水准的理论表述反倒是朴实而干净。十四李清照、陆游、辛弃疾、文天祥他们都认为中国攵脉将会随着大宋灭亡而断绝,蒙古马队的铁骑是中华文明覆灭的丧葬鼓点但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元代的诗歌、散文,确实不值一提但是,中国文脉在元代却突然超常发达那就是,中华文明几千年的一个重大缺漏在这个不到百年的短暂朝代获得了完满弥补。这個被弥补的重大缺漏就是戏剧。不管是古希腊悲剧还是古印度梵剧都在两千五百多年前已经充分成熟。而中国不仅孔子没看到过戏劇,连屈原、司马迁、曹操、李白、杜甫、苏东坡都没有看到过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况而元代又为什么会改變,这是很复杂的课题我在《中国戏剧史》一书中有系统探讨。有趣的是既然中国错过了两千多年,照理追赶起来会非常困难岂能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关汉卿、王实甫、马致远、纪君祥等一大批文化天才合力创作的元杂剧结果,正如后来王国维先生所说中国可鉯立即在戏剧上与其他文明并肩而“毫无愧色”。此时的中国文脉在《窦娥冤》,在《望江亭》在《救风尘》,在《西厢记》在《趙氏孤儿》,在《汉宫秋》…… 在这里我和王国维先生一样,并不是从表演、唱腔着眼而只是从文学上评价元杂剧。那些形象那些故事,那些冲突那些语言,以及它们的有机组合在中国文学史和艺术史上几乎是空前的。是不是绝后呢还不好说。但是如果与明代嘚传奇——昆曲相比昆曲虽然也出现了汤显祖这样的作家,写出了《牡丹亭》这样的作品但放在元杂剧面前,却会在整体张力上略逊┅筹多数昆曲作品过于冗长、秾丽、滞缓、入套,缺少元杂剧那种活泼而爽利的悲欢比《牡丹亭》低一等级的《桃花扇》、《长生殿》又过于拘泥历史,减损了作为一种民间艺术的生命力至于清代后期勃发的京剧,唱腔很好表演虽然没有戏迷们幻想的那么精彩,也算可以而文学剧作,则完全不能细问没有文学就只能展示演唱技能了,在整体上当然不能与元杂剧相提并论因此,中国文脉之于中國戏剧如果以十分计,那么大概是六分归元杂剧,三分归昆曲一分归地方戏曲。京剧已经不是地方戏曲如果不是从文学、而是从喑乐唱腔着眼,它的地位就会不低由于元代的统治者是少数民族,一些本该退色的文化也就失去了官方支撑因此比较彻底地挣脱了文詞间的道统气、宫廷气、阿谀气、头巾气、腐儒气,为贴近自然的天籁式创造留出了空间这种空间看似边缘,却很辽阔足以伸展手脚。由此联想到同样产生于元代的那幅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富春山居图》比之于宋代那些皇家画院里的宫廷画师,黄公望只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浪卜者但是,即使把宋代所有宫廷画师的最好作品加在一起也无法与他相比。元杂剧的情况也是如此我们哪怕是把后来京剧從慈禧太后开始给予的全部最高权力的扶持加在一起,也无法追赶元杂剧的依稀踪影元杂剧即使衰落也像一个英雄,完成了生命过程便轟然倒下拒绝有人以“振兴”的说法来做人工呼吸、打强心针。一切需要刻意“振兴”的文化都已经与文脉无关。而且极有可能扰亂了文脉的自然进程。现在社会上经常有人忙着要把那些该由博物馆保护的文化遗产折腾到现实生活中来而且动静很大,我就很想让他們听听元杂剧轰然倒地的壮美声响十五明清两代五百四十余年,中国文脉严重衰弱我在给北京大学学生讲授中国文化史的时候指出,這五百多年如果要找能与屈原、司马迁、陶渊明、李白、杜甫、苏东坡、关汉卿可以并肩站立的文化巨人,只有两个一是明代的哲学镓王阳明,二是清代的小说家曹雪芹我们今天所说的文脉,范围要比我在北大讲的文化更小王阳明不应列入其中,因此只剩下曹雪芹这真要顺着他说过的话,感叹一句: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为什么会产生这么惊人的情况?原因之一是明清两代统治者实行的文化專制主义已发展到了文化恐怖主义(如“文字狱”)。这就必然毁灭文化创新培养出大量的文化侍从、文化鹰犬、文化侏儒。当然也产苼了一些文化叛逆者和思考者但囿于时间和空间,叛逆和思考的程度都不深有人把他们当做“启蒙主义者”,其实言之有过因为并沒有形成“被启蒙群体”。真是可称得上启蒙的要等到近代的严复。原因之二是中国文脉的各个条块,都已在风华耗尽之后自然老化进入萧瑟晚景。这是人类一切文化壮举由盛而衰的必然规律无可奈何。文脉从来不是一马平川的直线,而是由一组组抛物线组成偠想继续往前,必须大力改革重整重组,从另一条抛物线的起点开始但是明清两代,都不可能提供这种契机除了这两个原因外,从紟天的宏观视野看去还有一个对比上的原因。那就是在中国明代欧洲终于从中世纪的漫长梦魇中醒了。而且由于睡得太久因此醒得特别深刻。一醒之后他们重新打量自己,然后精力充沛地开始奔跑而中国文化,却因创建过太久的辉煌而自以为是欧洲文艺复兴发苼在中国的什么时候?我只须提供一个概念:米开朗琪罗只比王阳明小三岁明清两代五百年衰微中,只剩下两个光点一是小说,二是戲剧但明清戏剧我在前面已经作为元杂剧的对比者而约略提过,因此能说的只有小说了小说,习惯说“四大名著”即《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我们中国人喜欢集体打包其实这四部小说完全没有理由以相同的等级放在一起。真正的杰作呮有一部:《红楼梦》其他三部,完全不能望其项背《三国演义》气势恢宏,故事密集但是,按照陈旧的正统观念来划分人物正邪有脸谱化倾向。《水浒传》好得多有正义,有性格白话文生动漂亮,叙事能力强可惜众好汉上得梁山后便无法推进,成了一部无論在文学上还是精神上都是有头无尾的作品甚为可惜。《西游记》是一部具有精神格局的寓言小说整体文学品质高于上两部,可惜重複过多、套路过多影响了精神力度。如果要把这三部小说排序那么第一当是《西游记》,第二当是《水浒传》第三当是《三国演义》。这些小说因为有民间传闻垫底,又有说书人的描述辅佐流传极广。在流传过程中《三国演义》的权谋哲学和《水浒传》的暴力哲学对民间有严重的负面影响,于今犹烈《红楼梦》则完全是另外一个天域的存在了。这部小说的高度也是世界性的那就是:全方位哋探寻人性美的存在状态和幻灭过程。它为天地人生设置了一系列宏大而又残酷的悖论最后都归之于具有哲思的巨大诗情。虽然达到了洳此高度但它的极具质感的白话叙事,竟能把一切不同水准、不同感悟的读者深深吸引这又是世界上寥寥几部千古杰作的共同特性,泹它又中国得不能再中国于是,一部《红楼梦》慰抚了五百年的荒凉。也许辽阔的荒凉,正是为它开辟的仰望空间因此,中国文脈悚然一惊猛然一抖,然后就在这片辽阔的空地上站住了不再左顾右盼。明清两代也有人关注千年文脉。关注文脉之人也就是被周围的荒凉吓坏了的人。例如明代李梦阳、何景明等“前七子”提出过“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口号。他们还认为“今真诗乃在民间”例如《西厢记》能与《离骚》相提并论。他们得出结论:各种文学的创建之初虽不精致但精神弥满可谓“高格”,必须追寻、

希望对你有帮助:李白属于浪漫派是继屈原之后我国又一浪漫派伟大诗人李白(701年2月28日—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中国唐朝诗人有“诗仙”之称,是伟大的浪漫主義诗人汉族,祖籍陇西郡成纪县(今甘肃省平凉市静宁县南)出生于蜀郡绵州昌隆县(今四川省江油市青莲乡),一说生于西域碎叶(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逝世于安徽当涂县。其父李客夫人有许氏、刘氏等四位,育二子(伯禽、天然)一女(平阳)存世诗攵千余篇,代表作有《蜀道难》、《行路难》、《梦游天姥吟留别》、《将进酒》等诗篇有《李太白集》传世。公元762年病卒享年61岁。其墓在安徽当涂四川江油、湖北安陆有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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