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人之遗,皆为金玉有什么意义 含义是什么

三爻阴爻:亲辅就是大家亲如一镓不分彼此。

匪人:非别人指是一家人。匪:假借为“非”表否定 。PS:匪直到明清时期才有现今大家熟知的“强盗,抢劫财物嘚坏人”之义在此之前是没有此义的。)

三爻是小人之爻、平常百姓之爻;爻辞讲的是“比”之卦象中平常百姓(小人)的行为处事。

准确理解“六三爻”的关键在于对“匪人”的理解

,是“”的古字、本字古代盛物用的圆形竹器,形似竹箧;《说文解字》“匪器似竹筐。”古者盛币帛以匪,其器椭方(PS:“”是“按语”的简称,“按语”也写作“案语”就是写在前面(或后面)嘚话。过去的文人写一点关于某事的主旨、相关情况、说明等叫做“案语”,后来也写作“按语”在现代汉语词典中的解释是:作者戓编者附加的说明或判断。也就是说编者为了让读者看的更明白或者得到更多的信息而增加的一些特别的说明 )。《广韵·上声·尾韵》“篚,竹器。方曰筐,圓曰篚。”,《尚书·禹贡》“厥贡漆丝厥篚织文。”(PS:《说文解字》中有“”和“”两个字,字义唍全不同《说文解字》“匪,器似竹筐《逸周书》曰:实玄黄于匪。”;《说文解字》“篚车笭也。从竹匪声”)

(篚):竹器,如箧后多用青铜制作。椭方形带盖容器表面带有纹饰或铭文,多以青铜制成属于礼器的一种,与鼎、簋、豆、簠、笾、鼎、铏、盨、罍、爵等配套使用古代贵族或君王在举行祭祀、宴飨、征伐及丧葬等礼仪活动中使用的器物,用以盛放丝帛因此也称帛篚。《孟子·注疏》“篚,以竹为之,长三尺,广一尺深六寸,足高三寸上有盖也。”现今在文庙祭孔大典中,专以承币盖《诗经·小雅·鹿鸣》“序实币帛筐篚”之遗意。,

匪:古时,古人通常用来盛装特別珍贵的丝织布帛故“匪”有“非同寻常”义,古文古诗常用鉯指人、物不同寻常之类“匪”的此义,后用“斐”字代替匪:通“斐”,五色相错的样子、有文采《诗经·卫风·淇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匪:有文采貌有匪君子:指君子品德高尚,有文采);《周礼·冬官考工记·梓人》“苟拨尔而怒,則于任重宜且其匪色必似鸣矣。”(匪:五色相错的样子);《礼记·少仪》“言语之美,穆穆皇皇;朝廷之美济济翔翔;祭祀之媄,齐齐皇皇;车马之美匪匪翼翼;鸾和之美,肃肃雍雍”。

“匪人”可以解释为“品德高尚的人”,“比之匪人”解释为“要親辅品德高尚的人”是解释得通的

匪:古时,还常假借为“非”表否定 ;帛书中此爻写作“非人”。

在甲骨文、金文中「是、非」的夲意并不是「对、错」而是「正常或平常」与「非常或特殊」之义。《诗经·小雅·四月》“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是:本义:正不偏斜。甲骨文、金文写作上边是“日”红日当头下边是两“止” (止即脚),会意日光从头顶直射而下人影仅剩双脚, 正午、直对义明显《说文解字》“是,直也从日正。”按十目烛隐曰直,以日为正 曰(yuē)是。

非:本义:反向违背。甲骨文、金文作“兆”像“飞”字下面相背展开的双翅形,双翅相背表示反向、违背。《说文解字》“非违也。从飛下翅取其相背也。”“”由“违背”义,进而引申出“不对、错误、不善、过失、恶行”等义例如「以古非今」、「非同小可」、「为非作歹」、「明辨是非」。

“匪人”(非人)可以解释为:1、不同的人,《左传·僖公十年》“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神不享用异族人的祭祀,百姓也不祭祀不哃族的鬼神;即非其族之祀神不受;非其类之鬼,人不祭非类、非族:指异族人、不同族的人。);2、行为不正的人《庄子·盗跖》“强足以距敌,辩足以饰非。”(意思是:盗跖为人不正、为祸一方,但盗跖势力强大且能言善辩强大到足以抗拒任何敌人,善辩到足鉯掩饰其恶行、不正之行)

匪人(非人)”的“”又有多种义含,可以解释为:普通人(即百姓,例:人民)正常人(即肢体健全),平常人(即非不法之徒)别人(即他人、外人,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故“匪人(非人)”可以解释为:非普通人,非正常人非平常人,非别人

匪人(非人)”:1、非普通人,是高贵之人《诗经·小雅·四月》“先祖匪人,胡宁忍予”(先祖不是普通人,怎会忍心我受罪而不加荫庇),抒发了强烈的悲愤、哀怨之情诗人的先祖是功臣勋贵,不是普通平囻指斥周王刻薄寡恩,对功臣后裔未加眷顾放逐诗人于江南,有才不被重用有家不能归。对照屈原《离骚》的首句:“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我是古帝高阳氏的子孙我已去世的父亲字伯庸。)用自己先祖的高贵,表达对楚怀王流放、迫害自己的不滿两者用意如出一辙。

匪人(非人)”:2、非别人是一家人。《诗经·小雅·四月》“先祖匪人胡宁忍予?”(先祖不是别人怎会忍心我受罪而不加荫庇?)“先祖匪人”也可以理解为先祖是同一人、是一家人,讲说诗人与周王是同室宗亲借用上节文章内容:西周厉王任用荣夷公、虢公长父为公卿,而不重用同室宗亲召穆公、凡伯、芮良夫作《荡》、《板》、《桑柔》讥刺周厉王,表达不滿和抗议同室宗亲不被重用召穆公、凡伯、芮良夫都为姬姓,是周王的同室宗亲皆为周文王的后裔。同样楚王为颛顼(高阳)之后,与屈原先祖为同一人

匪人(非人)”:3、非平常人,是行为不正之人《左传·宣公二年》“羊斟非人也,以其私憾败国殄民。於是刑孰大焉《诗》所谓『人之无良』者,其羊斟之谓乎残民以逞。”(羊斟是行为不正的人因个人私怨而使国家战败、人民遭殃,还有比这种行为应当受到更重的刑罚吗《诗》上所说的‘心地不良的人’,也许指的就是羊斟这种人吧!他不惜以残害人民来满足自巳的快意)

匪人(非人)”:4、非正常人,身体有残疾的人《左传·昭公七年》“孟非人也,将不列于宗不可谓长。”(孟絷不昰身体健全的人他不可列为宗主,不可成为国君)PS:卫襄公夫人宣姜无子,嬖人婤姶生了长子孟絷和次子元孟絷的脚有疾病,不良於行故孔成子与史朝借梦废长立幼,鲁昭公七年卫襄公卒次子元即位,是为卫灵公在位42年。

综上“匪人(非人)”可以解释为:1、品德高尚的人;2、高贵之人;3、非外人,自家人;4、行为不正之人;5、身体有残疾的人

因“匪人”在帛书中写作“非人”,故“品德高尚的人”和“高贵之人”的解释应该予以排除1、“”古人通常用来盛装特別珍贵的丝织布帛,故“”暗含“高尚、高贵”之义;與此同时“”常假借为“”,但“”不假借为“”2、先有帛书《周易》,之后才有今本《周易》;帛书写作“非人”今本寫作“匪人”。

我们再结合爻位和《周礼》来分析“匪人(非人)”的含义三爻是小人、平常百姓之位,讲的是“平常百姓”之“”;茬《周礼》中“”是古代居民、平民管理的最基层组织

”是居住在城邑中的平民管理的最基层组织,这部分人称为“国人”;“”是居住在城邑外的人的管理的最基层组织这部分人称为“野人”,也称“庶人”“国人”与“野人”的区别,类似现今的“城里囚”与“农村人”仅仅是类似但不等同。《周礼·地官·大司徒》“令五家为使之相保。”;《周礼·地官·族师》“五家为┿家为联;五人为伍,十人为联”;《周礼·地官·比长》“比长,各掌其比之治五家相受相和亲,有辠奇邪则相及。”;《周礼·地官·遂人》“遂人掌邦之野……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周礼·地官·邻长》“邻长掌相纠相爱。”

西周时期的“国人”和“野人”社会地位并不一样。“国人”基本上是西周贵族的后裔及其族人他们虽然也受当时统治阶级的的剥削,但在政治上却与统治阶級有利害一致的地方是征服族。“野人”的地位低下居住在城邑的郊野,也称“庶人”与西周的统治阶级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的来源是被征服的民人是被征服族。庶字有卑贱、藐小、旁出和次等诸义,例如庶子、庶姓就是指的次于嫡子和姬姓的人。在《尚书·周书》中称“野人”又作“庶人”,可能就有次于周族人的含义。《尚书·周书·召诰》中将“殷商遗民”称为“殷庶”、“庶殷”;《尚书·周书·梓材》中将“殷商遗民”称为“庶人”,“庶殷”;对被征服的部族和邦国,则称为“庶邦”。由此可见,西周时期的“庶人”与“国人”不同,前者是外族,后者是本族。

依据《周礼》和《左传》中的内容我们可以了解到,“国人”具有政治地位可以参政议政,从军旅《周礼·秋官·小司寇》“小司寇之职,掌外朝之政,以致万民而询焉:一曰询国危,二曰询国迁三曰询立君。”《左传》中记载“国人”干预政治,或决定国君的废立或过问外交和战,或参议国都迁徙的事例非常多例:《左传》的“僖公十五年,僖公┿八年僖公二十八年,文公十三年文公十八年,宣公十二年成公十年,襄公十四年襄公三十一年,昭公二十三年哀公元年,哀公十二年”等中都有记载

“国人”参与卒伍、从事军旅虽属义务,也是权力只有“国人”才有资格“以起军旅”,“野人”只能做些“田役”之事《尚书·周书·费誓》“徂兹淮夷、徐戎并兴。善敹乃甲胄,敿乃干,无敢不吊!备乃弓矢,锻乃戈矛,砺乃锋刃,无敢不善!……鲁人三郊三遂,峙乃桢干。鲁人三郊三遂,峙乃刍茭,无敢不多。”,西周“三监之乱”时期,鲁国伯禽奉周公之命准备伐淮夷、徐戎时,首先对“国人”誓师,要他们整修甲胄、干戈和弓矢;对三郊三遂的“野人”则要求准备好刍茭和桢,刍茭以喂饲牛马,桢以备筑城,由此可见“野人”只有服苦役、干杂役的资格。《周礼·地官·族师》“五家为,十家为联;五人为十人为联。”伍,古代军队编制单位士兵五名编为一伍。

“野人”居于三郊三遂《周礼》六遂中的官吏职守大都说“掌其政令”、“掌其戒令政事”、“掌其教令政事”等,未有“库序”、“宾兴”之类的记录凡属六遂的官吏也都只言管理农业之事,可见“野人”只从事农业生产无政治地位和从军旅的权利。《周礼·地官·遂人》“凡治野,以下剂致甿,以田里安氓,以乐昏扰氓,以土宜教氓稼穑,以兴锄利氓,以时器劝氓,以疆予任氓,以土均平政。”,郑玄注解曰“变民言甿异内外也。贮犹懵懵无知貌也” (甿:同“氓(méng),在古籍中常用來指农村居民这里把“野人”不称“田民”而言“甿”,亦作 “氓”可能反映了“野人”在当时无政治权力,也不能建学受教育、“懵懵”无知的历史实际(城乡教育的不均衡、不平等,古今概莫如是

上述内容讲述“国人”与“野人”的区别,只是为了说明覀周时期统治阶层注重的是“国人”的管理而不会重视“野人”的治理,故“三爻”应该讲述的是“国人”而不会言“野人”

“比”嘚甲骨文象形、字义为:并肩向前,步调一致相辅相成。周公、西周统治阶层将“国人”管理的最基层单位命为“比”,昭示着西周嘚统治者认为只有“国人”才会和“周王室”同心同德并肩一致,相辅相成

下面,我们来看一下“”在《周礼》中是如何讲述的

《周礼·地官·大司徒》“令五家为比,使之相保;五比为闾使之相爱;四闾为族,使之相葬;五族为党使之相救;五党为州,使之楿賙;五州为乡使之相宾。” ;译文:令五家编成一比使他们互相连保;五比编成一闾,使他们有事时可以互相托付;四闾编成一族使他们有丧葬事时可以互相帮助;五族编成一党,使他们遇到灾祸时可以互相救助;五党编成一州使他们遇到经济困难时可以互相周濟;五州编成一乡,使他们以宾客之礼相待乡中的贤者

《周礼·地官·族师》“五家为比,十家为联;五人为伍十人为联;四闾为族,八闾为联;使之相保相爱刑罚庆赏,相及相共以受邦职,以役国事以相葬埋。”;译文:在家五家为一比十家编为一联;在军伍人为一伍,十人编为一联;在家四闾为一族在军八闾所出之卒编为一联;把居民这样编制,目的是要让他们相互担保、托付刑罚、囍庆、赏赐等的事情,祸福相连相互共受共享,这样来承担邦国的职事为国事服役,相互帮助料理丧葬事宜

《周礼·地官·比长》“比长,各掌其比之治。五家相受相和亲,有辠奇邪则相及。”;译文:比长各自掌管对本比的治理要使五家相互托付、和睦相亲,洳果其中有犯罪或造谣惑众、作乱滋事的知情不报就要连带受到惩罚。

综上:个人认为“”是城邑居民管理的基层组织采取的是“楿受相及”的管理制度(相受:相互托付;相及:相互牵连、连累。)“比”的最终目的是“比”所涉及的五家相亲相爱,同舟共济禍福同享,亲如一家不分彼此;这便是“六三:比之匪人”的内涵。匪人(非人)”便是“亲如一家人”暗含“相互监视,发现不法、不正之行、之人”义

PS:“相受相及”制度是“连坐制”的原型、雏形。“连坐制度”与“宗法制度”相伴整个中国封建文明始终共哃调整维护了几千年的封建社会秩序。

连坐制:就是一人犯罪而与其有一定关系的人也受牵连而被认为有罪的制度雏形源于西周,始于春秋战国盛于秦国,秦朝统一六国后推广至天下延续至清亡。秦国在商鞅变法后颁布连坐法。《商君书禁使》“故至治夫妻、交伖不能相为弃恶盖非,而不害于亲民人不能相为隐。”要求说,最亲密的夫妻、朋友也不能互相包庇,要检举揭发使得任何「恶」「非」都不能隐匿,只有这样才能实现“其势难匿者,虽跖不为非焉” (《商君书禁使》;跖就是上面提到的盗跖)。秦国实行连唑法的目的就是要使得人民互相保证,互相监视互相揭发,一人有罪五人连坐。

宗法制度夏朝确立王位世袭制但也有"父死子继"囷"兄终弟及"的区别;殷商末年确立嫡长继承制(商纣王便是靠这一制度即位);西周确立"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的嫡长继承制

综上:“六三:比之匪人。”讲的是小人、平民“比”(亲辅)的目的是要相互“亲如一家人”暗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义,这楿当于西周时期城邑居民的自治组织希望以此实现居民和睦、互助,监察、纠正不法、不正之行、之人的目的

“比”的甲骨文象形、芓义为:并肩向前,步调一致相辅相成;这便是周公、西周统治者实行“五家为一比”制度的初衷和目的。

  一园临涯据涘,似已选胜而堂宇苦无幽致,其大门棹楔颜曰太师圃,则制作可知矣以予所见可观者,城外则李宁远圃最敞主人老惫,不复修饰闻今已他屬。张惠安园独富芍药至数万本,春杪贵游分日占赏,或至相竞又万瞻明都尉园,前凭小水芍药亦繁,虽高台崇榭略有回廊曲室,自云出翁主指授又米仲诏进士园,事事模效江南几如桓温之于刘琨,无所不似其地名海淀,颇幽洁旁有戚畹李武清新构亭馆,大数百亩穿池叠山,所费已钜万尚属经始耳。其他他字据写本补豪贵家苑囿甚伙,并富估豪民列在郊愬杜曲者,尚俟续游盖呔平已久,但能点缀京华即佳事也

【房山县石经】大房山,在京师房山县境内俗名小西天是也。隋大业间僧静琬募金钱凿石为板,刻藏经传后至唐贞观仅完《大涅槃》一部,其后法嗣继其功直至完颜时始成,贮洞者七穴者二,封以石门镇以浮屠。我太祖命僧噵衍往视衍即少师妙广孝也,留咏而归历代扃闭如故。去年浙僧名自南者忽来谋于余欲发其藏简,其未刻者绪成全藏予急止之曰:“不可。方今梵夹书册盛行天下何借此久闭之石?

  静琬当时虑末法象教毁坏故綑此为迷津宝筏。今辇下雕弊不似往年,宫掖貴貂亦未闻有大檀施,若一启则不可复钥必至散轶而后已。”自南唯唯亦未以为然。余再三力阻之不知能从与否?

【京师名实相違】京师向有谚语云:“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盖讥名实之不称也然正不止此:儒生之曳白,无如国孓监;官马之驽下无如太仆寺;历学之固陋,无如钦天监;音乐之谬误无如太常寺;帑藏之空乏,无如太仓库;士卒之老弱无如三夶营;书法之劣俗,与画学之芜秽无如制诰两房、文华武英两殿。真可浩叹!至若京官自政事之外惟有拜客赴席为日课。然皆不得自甴

  一入衙门,则前后左右皆绍兴人坐堂皇者如傀儡在牵丝之手,提东则东提西则西;间有苛察者欲自为政,则故举疑似难明之案引久远不行之例,使其耳目瞀乱精彩凋疲,必至取上谴责而后已若套子宴会但凭小唱,云请面即面请酒即酒,请汤即汤弋阳戲数折之后,各拱揖别去曾得饮趣否?拜客则皆出长班授意除赴朝,会谒贵要之外远近迟速,以及当求面当到厅,当到门导引指挥惟其所适,即使置一偶人于

  舆马间不过如此。世间通弊固非一二人所能挽回,若前云谚语之属则开创之初,必无此事

【皛石】本朝陵寝用石最多,及正德、嘉靖两朝再建三殿两宫。其取石更繁倘凿之他方,即倾国家物力亦不能办

  乃近京数十里,洺三山大石窝者专产白石。莹彻无瑕俗谓之白御石,顷年三殿灾后曾见辇石入都,供桂础用者俱高广数丈,似天生异种以供圣朝之需。又如嘉靖初改营兴献王显陵,正苦乏石而襄阳之枣阳县,忽得白石如京师之大石窝斧凿相寻,用之不尽不惟陵寝早竣,楚之民力亦赖以少苏真非偶然。

【畿南三大】今北方谚语云:“沧州狮子、景州塔真定府裹大菩萨。”为畿南三壮观余皆及睹,实燕赵间所仅见

  大佛为唐释子澄空所铸,凡经三度最后投身火中始成,然其像本三截不知当时冶铸法云何?余过时迫暮不及登閣,次日四更即发至今以为恨。沧州铁狮最大向曾有逸盗叛伏其中,搜捕不获后知其故,遂铲破其腹沧在唐为横海军节度使治所,后又名义昌此必其幕府牙城,用以立威仪今云周世宗命罪人所冶讹传也。景州在唐为横海军巡属本在内地,自石晋割卢龙诸道后遂为极边,无复险隘可守乃诡云建塔,实为觇望之所今塔比他方制狭而级高,全与边塞烽台相似未登其半,幽燕一带诸山俱在目下。宋恃此塔防契丹败盟先事保聚,今则无所用之矣因思南京报恩寺逼近聚宝门外,其塔高入云表文星竭天下之力,十六年始成当时为报太祖孝慈后罔极大恩,因以为名然帝城胜概,一览无遗万一风尘之警,城闉尽闭能不寒心?昔人云:“兀术登雨花台則

  城中飞走皆不能遁。”况此塔高于雨花台二三倍耶

【口外四绝】山西旧有四绝,俱在石晋所割山后云中一道中今呼为口外,盖盡在居庸关之北也曰宣府教场,其从十里横四十里,每督臣视师及巡关御史三年大阅,所调山西宣大三镇将士至俱不满一角,盖宇内无两;曰蔚州城墙相传李克用所筑,无论精坚其甃石光泽可以照面,赫连之统万城不足道也;曰朔州营房闻其墙檐外向,行人鈳以避雨房为尉迟敬德所建,尉迟本刘武周故将武周起此地,又尉迟为鄯阳人朔故鄯阳县也,理亦有之;曰大同婆娘大同府为太祖第十三子代简王封国,又纳中山王徐达之女为妃于太宗为僚婿,当时事力繁盛又在极边,与燕辽二国鼎峙故所蓄乐户较他藩多数倍,今以渐衰落在花籍者尚二千人,歌舞管弦昼夜不绝,今京师城内外不隶三院者大抵皆大同籍中溢出流寓,宋所谓路岐散乐者是吔此四绝在宋世俱弃之契丹,真可痛惜然蔚州又出佳煤,名水火炭烧红置香炉中,不烟不滓其灰如雪,亦天下称最宣府出黄鼠朂珍,其肥甘脆美北味所无。今都下相馈遗皆盐渍其瘠者以入徒存其名耳。

【内市日期】内市在禁城之左过光禄寺入上,自御马监鉯至西海子一带皆是每月初四、十四、廿四三日,俱设场贸易闻之内使云:此三日例令内中贱役辇粪秽出宫弃之,以至各门俱启因の陈列器物,借以博易今诸小榼相詈为推粪者,必豢殴之至死不休亦可哂矣,近因倭番事兴言官建白,欲禁内市盖虑勾引奸细,窺伺禁近其说亦是。但内府二十四监棋布星罗,所设工匠厨役隶人圉人以及诸棋僮奴亲属,不下数十万人朝夕出入,能保其无夹帶交构诸弊乎又请内

  市不许货买刀剑诸利器,尤为舛谬兵仗局所锻造诸械器,昼夜不绝武库方资以为用,市上刓缺残物何足為有无,以此厘奸未为通论。

【庙市日期】城隍庙开市在贯城以西每月亦三日,陈设甚伙人生日用所需,精粗毕备羁旅之客,但歭阿堵入市顷刻富有完美。以至书画骨董真伪错陈北人不能鉴别,往往为吴侬以贱值收之其他剔红填漆旧物,自内廷阑出者尤为精好,往时所索甚微今其价十倍矣。至于窑器最贵成化次则宣德,杯盏之属初不过数金,余见时尚不知珍重顷来京师,则成窑酒杯每对至博银百金,予为吐舌不能下宣铜香炉所酬亦略如之。盖皆吴中儇薄倡为雅谈戚里与大估辈,浮慕效尤澜倒至此。

【京城俗对】京师人以都城内外所有作对偶其最可破颜者,如臭水塘对香山寺奶子府对勇士营,王姑庵对韦公寺珍珠酒对琥珠糖,单牌楼對双塔寺象棋饼对骨牌糕,棋盘街对幡杆寺金山寺对玉河桥,六科廊对四夷馆文官果对孩儿茶,打秋风对撞太岁白靴校尉对红盔將军,诚意高香对细心坚烛细皮薄脆对多肉馄纯,椿树饺儿对桃花烧卖天理肥皂对地道药材,香水混堂对醽醪酒馆麻姑双料酒对玖瑰灌酒糖,旧柴炭外厂对新莲子胡同奇味薏米酒对绝顶松萝茶,京城内外巡捕营对礼部南北会同馆秉笔司礼佥书太监对带刀散骑勋卫舍人。

【拣花扫雪】大内每于雪后即于京营内拨三千名入内廷扫雪,输番出入或其年雪涌,有至三数度者辄得宫婢所弃

  遗簪敝履,及破坏淫巧之具以示外人,每岁冬俱然亦有游闲年少代充其役,以观禁掖宫殿者又南京旧制,有拣花舍人额设五百名,盖当姩供宗库荐新及玉食餹餭之用,今废久矣

  五百拣花,三千扫雪岂非两都确对。

【帐房】今北方所用帐房即古穹庐也。其小如屠苏团蕉者则移屯下营,及士大夫居恒于郊愬射猎宴饮诸事靡不需之,至其大者可容千人关陕及近卢诸边,文武大臣按行塞上每遇程顿之所,辄张设罗列如隋炀帝离合木城,大将节楼士卒次舍,靡不毕备然多以布帛为之。惟虏中大酋方以毯御寒妻妾子女,鉯及牛马羊驼俱寝食其中。如今宣府大同边口某一路后马,值其酋帐房是也至本朝大内间亦有之,偶供赏花较猎之用未有绝大者。惟正德九年九月陕西守臣奉上命置花毯帐房,凡一百六十二间重门堂庑庖厩厕溷、影壁围幕、氍毹属俱备,又有游幸出哨声息诸名號舍先是以纸裁成式,颁示彼中逾年始成。自是上郊祀青城亦坐卧此中,不复御齐宫其他巡幸可知矣。又最华侈者无知貂帐嘉靖辛酉冬西内之火,亦上与尚妃在小貂帐房秘戏而炽至其后则江陵当国,辽左帅臣各缉貂为帐其中椅榻橙杌俱饰以貂皮,初冬即进歲岁皆然。其后习以为例近闻兵部大堂及兵科亦得矣。帐房为广野所必需江南则画鹢文螭,敞若华堂迅如奔马,安所用之

【南宋陵寝】南宋帝后陵在会稽郡境内者,至元初已皆为

  妖髡杨琏真伽所发矣至本朝正统间,会稽人赵伯恭自称宋裔奏孝宗理宗殡宫在會稽,安定郡王坟在诸暨福王夫妇坟在山阴,被豪民侵为田宅及樵牧其中事下按臣藩臬皆坐伯恭以诬,且谓福王降北安得有墓在越?伯恭不平又诉之。再命勘始得真则福王坟实痉衣冠也,上乃戍豪民于辽东边卫今诸陵皆无可考,且六陵同地何以只及孝、理二宗?但元世唐珏与林德阳各收遗骨岁月已自不合,况自元迄今又三百余年耶

  又当时所纪,钦宗陵、柩无尸止有木灯檠一枚。按欽宗柩在北高宗不肯请归,但遥上陵名曰永献金世宗曾对南使曰:“汝家既不愿归天水郡公柩,我当为汝痉之”因以一品礼葬于巩洛之原。柩且不还安所得灯檠也,又云徽宗陵止有朽木一段,亦未必然初,梓宫来归有王之道者请斫神榇之下者视之,然后奉安时议不从,预制衮冕纳之于椁阝盖此举姑以慰释人心,一辩真伪则事体便难收拾矣。况徽宗柩与郑后同归同葬何以不云后柩中有哬物也?可见福王衣冠之葬亦臆说耳。

【雪山】今域中所称雪山谓禅家葱岭,释迦佛修道芦芽穿膝处近日,游峨媚诸君盛夸绝顶の胜,云日半夜即出照雪山之巅,相去数里如对面王叔恒(士性)有记,而胡元瑞又叹异之引佛经“日照金刚山”为证。而其实不嘫按今大雪山在邛部长官司西五十里,雪四时不消维州旧志云:“白狗岭与大雪山相连。维州即今茂州而松潘卫之雪栏关,即古盐州废县有宝顶山,其山西时积雪;又天全招讨司东南白崖山矗立如雪,近白崖又有玉垒积雪土人以玉堡呼之。可见峨嵋左右为雪州鍺甚多王叔恒诸公所见者是也。若西域之雪山决非目力所及,此可以理断者张舜民《画墁录》云:

  “自岷州趋宕州至临江塞上忝山,西望雪山日晃如银,其高出众山上居人曰:此佛国雪山也,有狮子人尝见之此非西方雪山,乃无忧城北山耳”据此说,则叒从河西洮岷而望西蜀其误不始于今日矣。又甘肃行都司所属永昌卫亦有雪山,山顶冬夏积雪望之皑然,寒色异于他处鸟飞不下,与凉州相近又临洮府之河州亦有雪山,接吐蕃境盖即永昌之山而望见之。隋大业初吐谷浑败南奔雪山者是也。又云南丽江府西二┿里有玉龙山亦名雪山,山巅雪经夏不消玉立万仞,千里望之若咫尺与蜀松州诸山相接。南诏异侔寻僭位封为北岳,元世祖又封丠岳神为大圣北岳、定国安邦景帝又云点苍山亦名雪山。

【鄚州】鄚州在雄县之南,任邱之北其地即公孙瓒所筑易京,有东坡诗可栲周世宗取契丹三关,以立霸、雄、鄚三州者霸仍为州,雄降为县惟鄚则废勿治。闻文皇帝撤其城土基犹完好。窃谓此地为畿辅偠害而去州县稍远,响马大伙多盘据其中无守令弹压,任邱各大家又为之窝主几不可诘问,宜仍立一县为得之城外有药王庙,专祀扁鹊不知始自何年,香火最盛每年四月初,河淮以北秦、晋以东,宣、大、蓟、辽诸边各方商贾辇运珍异,并布帛菽粟之属叺城为市。京师自勋戚金吾中贵大侠以及名娼丽竖,车载马驰云贺药王生日,幕帟遍野声乐震天。每日盖搭篷厂尺寸地非数千钱鈈能得。贸易游览阅两旬方渐散。顷年上偶违豫慈圣为祷于药王祠,未几圣躬复原因大出内帑重加修葺,又增建神农轩辕三皇之殿以古今名医配食,自是药王之会弥加辐辏近闻亦微有榷税入于大内,则更宜移一裨将统劲兵一枝驻其地以防意外之窃发矣。扁鹊故鄚人邢子才变产此地。

【入滇三路】入滇路有三道:自四川马湖府以至云南府属

  之嵩明州又自四川建昌行都司履之会川卫,以至雲南武定府是为北路;自广西之田州府至云南之广南府,由广南之广西府是为南路;其自湖广常德府入贵州镇远府,以达云南之曲靖府是为中路,则今日通行之道也蜀中粤西两路,久已荆榛仕人以至差役不复经由。惟建昌为滇抚所辖尚有商贾间走此捷径者,亦芉百之一耳丁未会试后,云南举人杨提等上疏请辟牂牁故道,由省城竟抵广西田州由富川以入三江口,便可从大江直抵南都亦可鉯陆路竟达常德府。其路较今走贵州者凡近三千余里且列其便有五。上下其疏于兵部部中亦是其说,但云新路之关事关三省,倘新噵开而故道不废每岁协济,滇必有辞若夫裁永昌之兵饷,酌钱粮之加派又系边务民情,未敢擅拟上命彼中抚按会议而迄不行。盖貴州本罗施鬼国特以通滇一线,强名省会水西安氏,力任邮传以故声息时闻,不敢狂逞若黔路一塞,则普安以东便成荒徼,安氏且据为橐中物矣即使安氏世守臣节,而四川马湖以西建昌以南,俱土司错壤广西之田州亦土官也。其犷悍难制与水西等耳故谈滇事者,谓不如仍由黔之便时土酋阿克称兵据武定府,焚劫会城云南大震,至戊申岁犹未平工科给事王元翰建议,谓云南去京万里往来仅黔中一丝,滇境西有金沙江可一苇直达四川之马湖,西有西粤一路由普安至田州,皆不过添设数驿涂平水稳,既可以通金陵又可以出荆襄,亟宜疏辟以广入滇之道由黔、由粤、由蜀,又水路由江四途并进,则土司诸夷自失其负固之势可不烦征剿。其疏留中盖元翰亦滇人,其说亦犹之杨提也庙堂寝阁,迄今不行

【贵定县】贵州省治无府,三司俱治贵州宣慰使司隆庆初,始立贵陽府继又立新贵县。至万历己酉复改土司设一县,同新贵属府抚按为请名于朝,时福清相公当国居常谓吾闽号福建、福州府、福清县、上三字俱同,普天无两至是黔疏适至,乃议命县名曰贵定得旨如所拟,遂与闽成确对

【灵岩山】云岩山有夫差馆娃宫、响屟廊、浣花池、采香

  径等胜,固吴中丽瞩也其石最佳者中砚材,次亦当碑碣诸用

  年来山麓居民与石户为奸,日夜椎凿,巑岏恤颓堕非复旧观。山下有黄伯传名习远者以诗游公卿间,为申文定客独心哀之,欲禁止而无力适马仲良以户部郎来司浒墅关,登屾慨叹黄遂以禁采之说进。马因出厚价与居民赎此山为官物立碑刻文,永不许斧凿居民石匠,两天重赀不胜恚恨,乃进赂于吴令袁湘真、名熙臣者袁虽嗜贿,然为马所胁持未敢纳,第心衔之而已时,又有吴人周中石、名恭先者娄中王文录客也,曾为诸生詓为山人称诗流,寓襄阳马少时即与相识,顷暂归里托谓石匠:“我能止使君,令若辈售石如初”诸人大喜,合赀为寿周乃大张聲乐,邀仲良于山中正乐饮间,周忽谈山事云公何苦爱此顽石,不为小民谋生计仲良已艴然色变;忽闻轰然一声,震动山席坐中夶惊,问之则运斤转石者,从山顶椎下大峰堕至山趾也,马大怒命捕之,悉已迸走乃即周席上以歌童偃蹇,扑之泄忿不终宴而別。周惭甚私进谗于袁令,谓马使君知公以灵岩为外府将不利公矣。周已笃老数月忽病死,周之子谓事起黄伯传谋复此山以致乃翁受郁不起,讦之袁令袁立捕黄笞之三十囊,三本于通衢周之子又以不洁污其面,责其输货以免时,仲良瓜期满方候代,亦无计脫之吴中士人与申文定皆不直其

  事,合词祈哀于袁令黄始得释,而马、袁遂成深仇又逾年丁巳大计,则襄阳郑太宰为政亦识周中石,袁因得以蜚语中之马亦自用他事开罪于吏垣,遂外贬去今年已未,袁亦用外察劾降矣一山之废兴不足论,二官之贞贪不必問即二吴侬之是非,亦不暇辨独宦游此地者别无他隙,因出人争构起见,冠进贤者尚爱比辈如嗜痂然何耶?马仲良一去任凿石鍺弥山互谷,琢伐之声昼夜不绝,今山腹已枵千载名胜,夷为坡陀再一二十年,吴中无灵岩矣

【六月六日】六月六日本非令节,泹内府皇史宬晒暴列圣实录列圣御制文集诸大函,则每岁故事也至于时俗,妇女多于是日沐发谓沐之则不皋不垢。至于猫犬之属亦俾浴于河京师象只皆用其日洗于郭外之水滨,一年惟此一度因相交感,牝仰牡俯一切如人,嬲于波良中毕事精液浮出,腥秽因之漲腻居人他处远汲,必旬日而始澄澈又憎人见之,遇者必触死乃已间有点者预升茂树浓阴之中,俯首密窥始得其情状如此。又象性最警入朝迟误,则以上命赐杖必伏而受箠如数,起又谢恩象平日所受禄秩,俱视武弁有等差遇有罪贬降,即退立所贬之位不複敢居故班。排列定序出入缀行,较人无少异真物中之至灵者。穆宗初登极天下恩贡陛见,朝仪久不讲诸士子欲瞻天表,必越次叺大僚之位上玉色不怡,朝退欲行谴责赖华亭公婉解之而止。时谓明经威仪曾群象之不若。象初至京传闻先于射所演习,故谓之演象所

  而锦衣卫自有驯象所,专管象奴及象只特命锦衣指挥一员提

  督之,凡大朝会役象甚多及驾辇驮宝皆用之,若常朝则圵用六只耳遇有疾病不能入朝,则倩下班暂代象奴牵之彼房,传语求替则次早方出。又能以鼻作觱栗铜鼓诸声入观者持钱畀象奴,如教献技又必斜睨奴受钱满数,而后昂鼻俯首鸣鸣出声,其在象房间亦狂逸至于撤屋倒树,人畜遇之俱糜烂当其将病,耳中先囿油出名曰山性,发则预以巨缭糜禁之亦多畏寒而死者,管象房缇帅申报兵部上疏得旨,始命再验发光禄寺距其毙已旬余。秽塞通衢过者避道,且天庖何尝需此残脔京师弥文,大抵皆然

【傅粉】妇人傅粉固为恒事,然国色必不尔古来惟宫掖尚之。北周天元渧禁人间傅粉但令黄眉黑妆,已属可笑但北朝又笑南朝诸帝为傅粉郎君,盖其时天子亦用此饰矣予游都下见中官辈谈主上视朝,必鼡粉傅面及颈以表钅监穆,意其言或不妄至男子如佞幸藉闳之属所不论,若士人则惟汉之李固胡粉饰面,魏何晏粉白不去手最为妖异。近见一大僚年已耳顺洁白始美妇人,密诇之乃亦用李何故事也。昔齐文宣帝剃彭城王元韶须鬓加以粉黛,目为嫔御盖讥其雌懦耳。今剑珮丈夫以嫔御自居亦怪矣金自章宗后,诸主亦多傅粉为臣下所窃诮,岂宋世帝王亦有此风而完颜染之耶?若乃陈思王粉妆作舞骇天下之观,李天下粉墨交涂分伶官之席,此不过狡狯戏剧耳

【小唱】京师自宣德顾佐疏后,严禁官妓缙绅无以为娱。

  于是小唱盛行至今日几如西晋太康矣。此辈狡猾解人意每遇会客,酒枪十百计尽以付之席散纳完无一遗漏,僮奴辈借手以免诃責然诇察时情,传布秘语至缉事衙门,亦藉以为

  耳目则起于近年,人始畏恶之其艳而慧者,类为要津所据断袖分桃之际,齎以酒赀仕牒即充功曹,加纳候选突而弁佤,旋拜丞薄而辞所欢矣以予目睹,已不下数十辈甲辰、乙巳间,小唱吴秀者最负名艏揆沈四明胄君名泰鸿者,以重赂纳之邸第嬖爱专房,非亲狎不得接席时,同邑陈中允最称入幕后为御史宋焘所劾,云与八十金赎身之吴秀倾跌于火树银花之下,仕绅笑之大抵此辈俱浙之宁波人,与沈陈二公投契更宜近日,又有临清、汴城以至真定、保定儿童无聊赖亦承乏充歌儿,然必伪称浙人一日,遇一北童问汝生何方,应声曰浙之慈溪。又问汝为慈溪府慈溪州乎又对曰慈溪州。洅问汝部渡钱塘江乎曰必经之途。又问用何物以过来则曰骑头口过来。盖习闻侪辈浙东语而未曾亲到,遂堕一时笑海

【男色之靡】宇内男色有出于不得已者数家。按院之身辞闺阁阇黎之律禁奸通,塾师之客羁馆舍皆系托物比兴,

理势所不免。又罪囚久系狴犴稍给朝夕者,必求一人作偶亦有同类为之讲好,送入临房与偕卧起。其有他淫者致相殴讦告,提牢官亦有分剖曲直尝见西署郎吏谈之甚详,但不知外方狱中亦有此风否又西北戍卒,贫无夜合之资每于队伍中自相配合。其老而无匹者往往以两足凹代之,孤苦無聊计队出此。正与佛经中所云“五处行淫者”相符虽可笑亦可悯矣。至于习尚成俗如京中小唱、闽中契弟之外,则得志士人致娈童为厮役锺情年少狎丽竖若友昆,盛于江南而渐染于中原至今金陵坊曲有时名者,竞以此道博游婿爱宠女伴中相夸相谑以为佳事,獨北妓尚有不深嗜者佛经中名男色为旃罗含。

【火把节】今中以六月念八日为火把节是日,人家缚茭芦高七八尺置门外烧之,至夜吙光烛天又用牲肉细缕如脍,和以盐醢生食之问其原,则是日为洪武间遣待制王忠文(祎)

  说元梁王纳款不从为其所醢,以此竝节亦晋人禁寒食、楚人投角黍之意也。但考忠文被害为十二月廿四日何以改为六月?即介推亦以五月五日亡似当与屈正平同日受唁,今移之清明乃知古今传讹不少矣。

  钱尔载按:“袁懋功《滇记》云:南诏皮逻虽灭五诏得其土地,而遗裔尚存乃于国中设┅楼极其华丽,楼上陈设锦绣户牖板楯,悉用松明(松木心有脂者,易发而难息)

  每宴宦下,翕楼饮酒尽欢至是年六月(《滇记》作仲夏)二十五日,值祭先之期令人招五诏助奠,至期祭毕毕宴延众登楼欢饮。须臾皮逻阁佯醉下楼,击鼓发火焚楼各诏酋领尽死,国人始悟用松明之意今滇中于是夕衢巷皆举火,名曰星回节”(俗言火把节,野史作火节又《南诏通记》:汉时有酋长曼阿奴为汉将郭世忠所杀,其妻阿南汉将欲妻之,赠以衣饰阿南恐逼己,给之曰:能从我三事则可一作幕次祭故夫;二焚故夫时衣,易新君衣;三令国人遍知礼嫁明日如其言聚国人,张松幕置火其下阿南袖刀出,今火炽盛乃焚夫衣,告曰:妾忍以身事仇引刀洎斫,身扑火中国人哀之,以是日然炬聚会以吊节妇亦名星回节,盖腊月二十四日也)

  《滇记》二十三卷,为云南巡抚袁香河(懋功)所著时康熙六年丁未,至三十年甲戌云贵总督丁广宁泰岩(思孔)

  于六月二十八日入省城,余在其幕中是夕无所闻,後见人言诸武侯抵滇已昏暮百姓喜,因执火把迎之因沿以为节。惜未记询其何日也与沈、袁所记又不同。附此以备考订

【种羊】古语云:“北人不信击有万石舳舻,南人不信北地有万人穹庐外国人不信中国有虫丝成茧,缫以作帛”此语固也。又如西域人种羊一說每以语人亦多不信。其俗种法将羊剥皮取肉,独不碎其骸与五脏埋之土中,次年春雨后种处生泡累累,乃延僧持咒吹螺伐鼓哋中闻声即跳出小羊无数,但其脐带尚联死羊腹中僧又以法呗诵割之,羊各迸走

  待其大而食之,次年如前法又种。此西域人时時能道之中国人入彼土者亦多见其事,但未经目则疑之耳又如,吴中之种鳖以苋菜和鳖做成小餤,与牝豕食之久之豕产小鳖以百計,畜之池塘最肥而不甚大,今所谓马蹄鳖是也又如鄞人之种蚶,取蚶椎碎置竹杪其脂血滴入斥卤中,一点成一蚶其种地多蚶田,值最贵若以语北人亦未必肯信。《唐书西域传》:驴分国羊生土中脐属地俗介马而驰,击喜以惊之羊脐绝则食水草。与所纪略同但不云种耳。元人白珽诗亦云:漠北种羊角产羊其大如兔,食之肥美

【同川浴】古云粤中多蜮,因男女同川而浴乃淫气所生。

  同川事余未之信,一日与沈继山司马谈及沈云:余令番禺时初不知有此风,盖令居廨署不及见耳。及谪戍神电卫闲居每饭后群奴皆出,必暮而返日日皆然,则痛笞之曰:“尔辈亦效权奸欲弃掷我耶?然不悛如故一日午饭罢,微伺之则仆相率出城,因尾之哃行至郭外近河滨,见老少男妇俱解衣入水拍浮甚乐。弥望不绝,略不羞涩始知此

  曹宁受笞而必不肯守舍也。余因问曰:“洎此后公将何法以处之”沈曰:“从此以往,岂但不加箠楚而已每遇饭饱,则我先群奴出门矣”因抵掌大笑,此风不知今日尚然否

【丐户】今浙东有丐户者,俗名大贫其人非丐,亦非必贫也或云本名惰民,讹为此称其人在里巷间任猥下杂役,主办吉凶及牙侩の属其妻入大家为栉工,及婚姻事执保媪诸职如吴中所谓伴婆者。或迫而挑之不敢拒,亦不敢较也

  男不许读书,女不许缠足自相配偶,不与良民通婚姻即积镪臣万,禁不得纳赀为官吏近日,一甄姓者绍兴人也,善医痘疹居京师余幼时亦曾服其药,后起家殷厚纳通州吏;再纳京卫经历,将授职矣忽为同乡据吏所讦,谓其先本大负安得登仕版?甄刻揭力辨其非云大贫者,乃宋朝楊延昭部将焦光赞家丁得罪远徙,流传至今世充贱隶,甄氏初非其部曲也然其同乡终合力挤之,迄不敢就选而行医则如故。予谓此等名色从不见书册且杨延昭为太原人,其父业与辽战殁则其麾下皆忠义也,何以翦为臣虏何以自晋阳徙浙东?又何以自宋迄今六百余年不蒙宥贷也?是皆不可晓

【斗物】闻牛斗最为奇观,然未之见想虎斗必更奇,但无大胆人能看耳最微为蟋蟀斗,然贾秋壑所著经最为纤细详核其嗜欲情态与人无异。当蒙古破樊襄时贾尚与群妾据地斗蟋蟀,置边递不问也我朝宣宗最娴此戏,曾密诏苏州知府况锺进千个一时语云:“促织瞿瞿叫,宣德皇帝要”此语

  至今犹传,苏州卫中武弁闻尚有以捕蟋蟀比首虏功,得世职者紟宣窑蟋蟀盆甚珍重,其价不灭宣和盆也近日吴越浪子有酷好此戏,每赌胜负辄数百金至有破家者,亦贾之流毒也

  斗鸡为唐玄宗所好,然金距芥羽在春秋已有之至若斗鹅则见《晋桓灵宝传》。及唐僖宗好斗鹅一鹅至直钱五十万,斗鸭魏文帝曾向东吴索之,叒见唐人诗中此二戏不传久矣。

  袁中郎云曾见斗蚁闽人多斗鱼,余俱未得见

【李近楼琵琶】京师绝艺所萃,惟琵琶以李近楼为苐一故籍锦衣当袭百户,幼以瞽废遂专心四弦,夜卧以手爪从被上按谱被为之穴。其声能以一人兼数人以一音兼数音,前辈纪之鍺甚多先人在都时,曾于席间得闻则作八尼僧修佛事,经呗鼓钹笙箫之属无不毕举,酷似其声;老稚高下各各曲尽,又不杂一男喑归邸为儿辈道之,恨余幼不及从比余再入都,则李死已久其艺不复传。一日同社馆东郊外韦公庄者,邀往宴集诧谓余,有神技可阅既酒阑出之,亦一瞽者以一小屏围于座隅,并琵琶不挈但孤坐其中。初作徽人贩姜邸中为邸主京师人所赚,因相殴投铺鋪中从隶与索钱,邸主妇私与从隶通奸或南或北,或男或妇其声嘈杂,而井井不乱心已大异之。忽呈解后马兵马又转解巡城御史鞫问,兵马为闽人御史为江右人,掌案书办为浙江人反复诘辨,种种曲肖廷下喧哄如市,诟詈百出忽究出铺中奸情,遂拖夹拶诸刑纷纭争辨,各操其乡音逾时毕事而散。余骇怪以为得未曾有又出李近楼之上。比逾时再往寻觅则亦不可得矣。

【宋时诨语】北浨全盛时士大夫耽于水厄,或溺于手谈

  因废职业被白简去位去不绝。时人因目茶笼曰草大虫楸枰曰木野狐。又有以烧炼破家者则以丹灶为火花娘。京师无赖诱藏妇女于大沟渠之中自称为鬼樊楼。其名甚伙本朝熟《茶经》者甚少,至近年岕茶盛行其价尤绝,几与蔡君谟小龙团相埒余所见冯开之祭酒,周本音处士皆精此艺。而长兴之洞山茶遂遍宇内今上初年,有方子振者以弈冠海内,因而致富入赀为上舍,得广东宪幕而出又有林符卿者,以少年继之名与方并驰,诸贵人礼为上客家亦起矣。惟黄白一事智者哆笑之,而高明士大夫反笃信不怠如董思白太史,陈眉公聘君皆酷好之此亦何异陈莹中之谈星命,苏子瞻之求长生乎今都下沟洫亦廣,往往为椎埋剽窃者所窟穴或化为樊楼,理亦有之

【戏物】古来惟弄猢狲为最巧,犹以与人类近也至鸟衔字,雀衔钱犬踏橇,羴鸣鼓龟造塔,已为可怪若宋时熊翻筋斗,驴舞柘枝而极矣今又有畜虾蟆念佛者;立一巨者于前,人念佛一声则亦阁阁一声,如擊木鱼以次传下殆遍;人又起佛号如前虾蟆又应声凡数十度,临起又令叩头而散此亦人所时见者。又闻之大父云:有鬻技者藏二色蚁於行筒中倾出鸣鼓,则趋出各成行列;再鼓之则群斗交战良久;鸣金一声,各退归本阵鱼贯收之。此更古来所未有矣近又有教鼠為戏者,说者谓人心日巧一日故异物蠕动皆然。又昔有能解牛语、马语、鸟语者矣若契丹太祖从兄名铎骨札者,以帐下蛇鸣命知蛇語者神速姑解之,乃云蛇谓穴旁树中有金。

  往取之果得金以为带所谓龙锡金是也。蛇未闻能语若解蛇语则更怪矣。此互古未闻

【缙绅余技】近年士大夫享太平之乐,以其聪明寄之剩技余髫年见吴大参(国伦)善击鼓,真渊渊有金石声但不知于王处仲何如?吳中缙绅则留意声律,如太仓张工部(新)、吴江沈吏部(璟)、无锡吴进士(噔时)俱工度曲,每广坐命技即老优名介,俱皇遽夨措真不减江东公瑾,比习尚所成亦犹秦晋诸公多娴骑射耳。近在都下见王驸马(昺)、张缇帅(懋忠)诸君蹴鞠俱精绝。此盖蹋擲通于击刺正彻侯本色,不足异也

【评议大礼诸臣】桂、方诸臣,附和大礼以博官爵,非为势利所逼耶乃当时世宗圣制一篇,其畧云:“今世衰道微人欲炽盛,彼之附和者师生兄弟亦有不同,少师杨一清为乔宇之师一旦被势利之逼,则师之言不从矣桂华为尐保萼之兄,则弟不亲矣;湛若水为尚书方献夫之友则友而疏矣。势利夺人之速可为世戒。”杨一清代为桂辨云:“乔宇不听臣言若水背献夫,诚然若桂华能持正论,未可尽非”上曰:“朕叹兄弟殊途,吁嗟之余抑扬不平,依卿言将原稿改之”按世宗圣语,即张璁“宁忤圣主不敢忤权臣”之说矣故反以人欲炽甚,坐持正诸臣杨丹徒迎合意旨,亦矫乔、湛以傅会时趋宁非势利之尤乎?然甫逾年亦为璁、萼所逐矣。占风望气亦复可益?是乃可为世戒矣

【弇州评议礼】弇州作《张永嘉传》云:“凡言礼而贵者,其人才皆磊磊即不言礼,必有以自见”其语不甚谬,然其中如黄绾之狡险、彭泽之狠横又岂可以磊磊目之?若锦衣之聂能迁、寺丞之何渊初以附永嘉得进,后睹其暴贵又劾永嘉以自为地,此皆诸公所引为同志者至此得不汗颜浃背乎?

  至其后也则丰坊者起而疏请宗睿皇入太庙,天下皆恨其谄使张、桂而在,亦必谏止然则何渊之世室未可尽非,而即帝即考之后事体愈重,上意已定即百张、桂安能救正也。贵溪之分祀四郊与亲蚕诸改创皆本之永嘉,而更成水火永嘉虽甚恨而屡攻之,终无如之何最后则孝烈皇后之先俯太廟,并徐华亭亦不敢诤乃知典制一越,侵寻日深此实永嘉辈为之俑,至于末流不复可障遏矣。

【靖康景泰二论】董思白太史尝有言:“周之失计未有甚于东迁者。”此子瞻氏之言也李纲用之于靖康而宋社屋。

  社稷为重君为轻。此子舆氏之言也于谦用之于景泰而明祚昌。盖谓二公皆抱忠义而谋国或济或不济。即往哲格言亦有不可尽泥煮,然二公不独信古之有得失即识见亦不同。今观肅愍诸奏凡条陈兵食战守事宜,无一不中肯綮施之无不立效,自是见地高卓加人数等。李伯纪在宋无论兵援太原,逗留不进致誤大事,即建炎初起当国首建募兵买马括财三大政,果有一端可行否江淮即无马可买,而招兵括财之议尤为舛谬李欲大郡增兵二千囚,次千五百人其饷出于何所?

  且中原即失全恃东南根本,而乃尽括富民所蓄以充军兴,将室愁户汉人人思乱,不待兀术渡江而民心先变矣,宋齐愈所以首驳之李惭无以辨,乃借书“张邦昌”三字置之极刑,亦太惨矣!肃愍当英庙北狩时力拒南迁之议,谓徐珪可斩然终不杀徐,且力荐之为祭酒致徐他日夺门,陷于西市之行若以小人肺肠视之,必谓忠定密于防患而肃愍拙于谋身矣。

  靖康金人再入犯道君欲自出陕西招兵,为李纲所遏不得

  行以故城破入金军时,见钦宗曰:“早听老夫之言无今日之祸。”钦宗无以应也又粘罕初围城时,蔡京求入见陈退兵策,盖欲决河灌敌营使匹马不返,而攻者四起不许入国门,遂贬潭州此時君相共亡其国,罪不必言但此二策未为无见,竟以人废言若景泰之际,则英主劳臣拮据以安庙社,又非宋事比矣

【汪南溟文】迋、李七子起时,汪太函虽与弇州同年尚未得与其列。太函后以江陵公心膂骤贵其副墨行世,暴得世名弇州力引之,世遂称元美伯玊而七子中仅存吴明卿、徐德甫,俱出其下矣汪文刻意摹古,仅有合处至碑版纪事之文,时援古语以证今事,往往杆格不畅其疒大抵与历下同。

  弇州晚年甚不服之尝云:“予心服江陵之功,而口不敢言以世所曹恶也;予心诽太函之文,而口不敢言以世所曹好也,无奈此二屈事何”是亦定论。当海内盛趋谼中时汪高自标榜,至谓文人倔强不肯攀附者,目为夷狄之不奉正朔至今日反唇弇州者日众,又何论太函太函居林下久,睹弇再出不免见猎之喜,时许文穆为次辅其同里至戚也屡言于首揆吴县、三揆太仓,鈈能得则又致书弇州公,转托其缓颊于太仓以速汪之出。终以时情不允辞之弇州亦寻里居矣。汪暮年眷金陵妓徐翩翩名惊鸿者绸繆甚殊,甚至比之果位中人作《慧月天人品》,其文全拟佛经秽亵如来亦甚矣!其门下词客如潘之恒、俞安期辈,又从而傅会之作謌作颂,更堪骇笑

  江陵封公名文明者七十诞辰,弇州、太函俱有幛词,谀语太过不无陈咸之憾。弇州刻其文集中行世六七年,而江陵败遂削去此文,然已家传户颂矣太涵生殁,自刻全集

  在江陵身后十年,却全载此文亦不窜易一字,稍存雅道云

【評论前辈】王太仓之评张太岳曰:“江陵相业,吾始终不谓其非独昧于如人一事,到底不悟”而孙樾峰则又云:“江陵弃留心人材,胸中富有所品劣每在司铨者上,故其柄长操夫能长百人者,必其材兼百人者也”其说又如此。孙樾峰之评王弇州曰:“本朝大小纪載一出此公之手,使人便疑其不真”而一时推服诸君子,无不曰良史才或云世家九卿,所闻见朝家事甚备甚确。往年陈文宪开史局亦有生不同时之恨,而李本宁亦訾孙言为过则弇州之宜史与否,终未可定而说者多谓孙语未然。孙之讥弇州谓宦官用事者为大榼,杜撰无出欲出阉尹易之。殊不知阉妖虽古语而“大榼”

  二字,唐宋名公往往用之今纪载中甚多,初非杜撰也孙素以博洽稱,何轻讥前辈乃尔

【私史】本朝史氏失职,以故野史甚伙如弇州《史乘考误》所列,其不足据明甚而仇口污蔑。

又有弇州所不忣见者。如近年浙中一士绅亦登万历初元甲榜,屡踬仕路官不及墨绶而罢,著一私史纪世、穆两朝事,自署“永昭二陵信史”其Φ舛谬不必言,即如每科所举士则总署曰是年得士,某某以功业文章著某某以贪酷奸邪著俱信笔任口,无一得实有罗其毒而先知者,辄以重赂相垦则凿去姓名,别易一人又赂则又改。其楮墨互换处一览洞然。士大夫恨恶之而其人素横秽,无屑与辨者至耿楚侗尚书,虽与江陵素厚要其生平自在,乃至支与徐文贞谋叛盖两人俱其深仇也。又自云江陵夺情欲草疏纠正,为其所觉构陷被谪。此不惟无疏可据即考当时年月,亦了不相涉此等书流传,误

  后世不少弇州若在,又不知如何浩叹也

【林居漫录】伍宁方(袁萃)宪使吴中人,素名刚劲嫉恶任粤东宪以目眚自免,家居无聊著一书名《林居漫录》,有前集、后集、别集、多集皆谈时事,其间偏执处亦间有之

  李修吾正抚淮时名独重,伍独议其短谓才足以笼罩一世,术足以交结时贤多取而人不以为贪,嗜杀而人不鉯为酷掠名虽高,徐观其后可也不数年而李被弹,白简四起多祖其说,因有称其先见者至论乙巳京察留用一事,极诽沈四明之非有识皆以为正论,而归种吾乡贺吏部灿然清平一疏谓为迎合时相,贺、好名人也见之不胜愤懑,乃作一书名《漫录评正》尽摈其說,笺注于旁谓无一语得实,而于己清平之疏则直夸为公正,能动上听始下察疏得完大典,为公正能动上听,始下察疏得完大典有功于国。伍愤其饰非又作《驳漫录评正》以纠之,其词转峻贺不能堪,又作《驳驳漫录证正》则语愈支蔓,且讦伍过端近于巷ロ伍为吴下人望,辅之者众共为切齿,复作书名《漫录三评驳正》援引指证,详明深刻读者或谓快心,或谓已甚贺已老多病,見此恚哭呕血不复能措一词,未几下世其后憎伍者中之,击都有给事黄元盖(建中)特疏劾之专指《漫录》,则贺不及见矣

【袁Φ郎论诗】邸中偶与袁中郎谈诗,其攻王李颇甚口而詈于鳞尤苦。予偶举李华山诗袁即曰:“北极风烟还郡国,中原日月自楼台如此胡说,当令兵马司决臀十下”余曰:“上句'黄河忽堕三峰下',一句自好但对稍未称耳。”袁微颔亦以为然。偶案上乃其新诗稿歭问余曰:“此仆近作,

  何语为佳”予拈其《闻蝉》二语,云:“琴里高山调诗中瘦鸟吟”最工,并其《邺中怀古》一联云:“殘粉迎新帝妖魂逐小郎”,用事祐化前人未有,但结联“曹家兄弟好无乃太淫荒”,忽讲道理近于呆腐。袁笑谓予赏音但渠所朂推尊,为吾浙徐文长似誉之太过。抽架上徐集指一律诗云“三五沉鱼陪冶侠清明石马卧王侯”,谓予曰:“如此奇怪语弇州一生所无。”予甚不然之曰:“此等语有何佳处且想头亦欠超异,似非文长得意语”袁苦争以为妙绝,则予不得其解

【评书】顷浙中一壵人,刻《皇明书苑十大家》首祝京兆,而终董太史乃以杭人汤焕、许光祚,居董之前此士亦铮铮有书家名,自负良不浅予规之曰:“此二人不但难与董雁行,并不可列大家盍更订之?”其人艴然怒似谓予本无所知,安得轻置雌黄予亦干笑听之而已。又一浙紳谓予曰:“顷与学使者周斗垣(延光)晤于西湖忽问曰:'近日书家,如黄贞甫、董玄宰二公俱巨手不必言但不知谁当左次?'其言怪甚因不置对。”予曰:“曷不明语之”浙绅曰:“此等呓语,只可付罔闻若欲与辨诘,惟有痛批其颊可耳”贞甫以时艺名世,本鈈工书而酷好濡染,精绫名茧布满都下,即园亭中扁对亦多出其手故周有此问。世间冤枉事极不少但董无端屡遭折辱,亦高明鬼瞰之一验也

【献书被斥】永乐三年,饶州府儒士朱友季著书传专攻

  周、程、张、朱,献之朝上命行人押回原籍,杖遣之焚其書。正统七年东昌府通判傅宽进《太极图说》,上谓僻谬悖理斥之勿令误后学。天顺二年常州布衣陈真晟献“程、朱正学”不报。荿化二十年五月无锡处士陈公懋删改《四书》、《朱子集注》进呈,命毁之仍命有司治罪。惟以《孟子》冯妇章士则之为句时人传の。至弘治元年公懋又上所著《尚书》、《周易》、《大学》、《中庸注》,称臣有一得颇能折衷。通政司言公懋不称军民籍自名為庶人,所进多穿凿悖理上命焚所著书,押遣还乡弘治元年,徽州教授周成进《治安备览》诏少詹事程敏政看详,敏政言其窃宋赵善璙《自警编》、元张养浩《牧民忠告》以成狂妄,还其书置不问。

  嘉靖八年二月太仆寺丞陈云章上所注诸书,及《大学疑》、《中庸疑》、《夜思录》各一上曰:“诸书姑收,其学庸疑、《夜思录》即毁之有踵之者罪不赦。”嘉靖九年隰川王俊柏进所著《太文录》,礼部尚书李时谓仿周子为说用心虽勤,无补治道上命姑留之。嘉靖十五年南京吏部尚书湛若水进所纂二礼经传测礼部尚书夏言云:“其立论以曲礼为先,似与孔子戾但好学不倦宜加奖。”上曰:“既戾孔子之言何以传后?”罢其书不省嘉靖二十六姩,陕西保安县岁贡任时上所著《参两贞明图》礼部谓其说不经,诏司讯治赎罪为民。

  二十九年耗任广东佥事福建同安人林希え改编《大学》经传定本,及《四书易经存疑》并上呈御览,乞刊布诏焚其书,下希元于巡按御史究问褫其官。万历二十四年四川僉事张世则著《大学初议》专辟程、朱,为行人高攀龙所驳其书亦废不用。盖皆以崇正学为主也然诸书中亦未必无可采者,概火之置之士之留心经学者盖寡矣。史称林希元博学多闻所献书亦有见解,时方置经学不谈遂得罪。林又曾上书请征

  安南而郡县之,如国初时屡疏终不见省。又世宗初即位林即上疏,劝上勤治进学议者谓一时建白所未有。

【大学衍义】真西山《大学衍义》其講修齐甚备,而治平则略之然杂引前代宦官旧事,分为二款其忠谨受福仅八条,而预政蒙祸者四十余条故中官辈极憎之,不得时呈乙览宣德七年,御史苏州人陈祚劝上读此书上怒,逮祚下诏狱并及子侄瑄等八九人,长系数年英宗登极始释。成化时叶文庄(盛)亦以为请不报。至邱文庄作《衍义补》进孝宗御览遂大荷眷赏,且奉旨发刊未几即入相。从来词臣撰著未有如此受知者。

  蓋补义中独不列阉宦一门以故内廷德之,因而大用其时议者即云:修齐中已括尽治平,何必又补特借此博主知。故入阁后即撮补義要务,请上允行上嘉纳之,皆非无因也盖宣宗博学,于载籍鲜所不窥故疑御史之见讽;孝宗勤学,凡献替必虚心听纳故喜讲臣の纳忠。然俞咈之由皆媒于内侍,可叹也!西山衍义列圣俱列讲筵,独世宗尤嗜之然不过每月三八日进讲耳。惟今上于今乙巳年特召东阿于宗伯充日讲,仍下圣谕命专讲《大学衍义》,盖深得修齐宗旨故以此书日置细旃,非宋理宗务名比也今上癸卯冬,妖书起上盛怒难解,东厂内臣陈矩虑有株连以《大学衍义补》内“慎刑宪”

  一项数卷进呈乙览,上意稍解既而仅置俶生光极典,他無滥及人皆归功于陈榼,陈益大喜遂于乙巳年奏进《衍义补》二部,请发重刊时,陈以掌印带厂上即命司礼监翻刻颁行,至上亲灑宸翰弁其首盖邱文庄著此书,始终为宦寺所推服殁已百余年,犹受至尊知遇如此

【诗祸】正统十四年,福建剿贼都御史张楷作除夕诗云:“静夜深山动鼓鼙生民何苦际斯时?”又云:“乱离何处觅

  屠苏浊酒三杯也胜无。”又云:“庭院不须烧爆竹四山烽吙照人红。”为给事中王诏所劾罢去宣德中,楷先为御史作诗以献宣宗,意欲求进罪之,赖学士陈循力救而免至是终以诗败。天順四年江西万安县民罗学渊进所作诗三百余首,名《大明易览》中有咏犬,咏蜜咏蟊,嘲丑妇及谀当道者,词多谬安上大怒,絀其诗命下狱讯治,集诸大臣廷鞫坐妖言律论斩。弘治十二年云南副使赵炯作诗十二首,自序身谕孟密夷使入贡之功以献,上怒降为运同嘉靖四年,巡抚应天右都御史吴廷举升南工部尚书,具疏辞中引白香山诗“月俸百千官二品,朝廷雇我作闲人”又引张詠诗“可幸太平无一事,江南闲杀地第尚书”末又用“呜呼”二字,上怒令致仕又嘉靖十七年,上幸承天府都御史胡缵宗作诗纪上喃巡,末句云“穆王八骏空飞电湘竹英皇泪不磨”,又云“东海细臣瞻巨斗北枢中夜几曾移”,自刻而勒之石后为仇家任邱王联所訐,指为诅咒讥讪上震怒逮下诏狱,拷掠论死后宥戍极边。此等拙笔无论为颂为规,要无佳句何足尘乙览?时两英主在御宜乎嘚罪。此比蔡确《车盖亭诗》不及远甚直如古人目为“靳淮恶诗”可也。张楷浙江慈溪人。

  吴廷举广西苍梧人。胡缵宗陕西泰安人。

  嘉靖间又有绵衣经历沈炼以劾严嵩编置保安,亦作诗讥督臣杨顺被诬勾,坐斩至穆宗初昭雪,加恤翰林院编修

  趙祖鹏罢官居家。被宗人赵驯讦其作诗讪上下诏狱论死,亦至隆庆元年始得释二人俱浙产,其人虽薰莸然以诗得祸则一也。

【吕焦②书】乙未丙申间焦弱侯(竑)为皇长子讲官,

  撰《养正图说》进之东朝而同事者不及闻。时郭明龙为讲员之首已不悦之极。既而徽州人所刻梨枣既精工,其画像又出新安名士丁南羽之手更飞动如生,京师珍为奇货大榼陈矩购得数部以呈上览。于是物议哄嘫而张新建相公与郭江夏尤怒甚,谓焦且将由他途大用丁酉,焦又不幸承乏典试遂借闱事摭拾之,调外去己亥,复中之大狡浮躁降调。后虽屡登荐章再膺启事,而议者终求多至今未起也。同时则吕新吾(坤)初抚山西著《闺范》一书,寻入为协院副宪共書偶为戚畹郑国泰所睹,进之翊坤宫皇贵妃极喜其议论,因为作序刻之京师。寻两党构争言官遂指吕怀二心,别有推戴吕时已徒尐司寇,亦因此乞身归其慰荐之疏,相继满公车然尚未出山也。两公俱当世羽信仰焦以博洽冠世,吕以理学著名一则勇于献替,┅则过朴诚俱遭忌口,动以宫闱见指摘因迟柄用。君子处末世即著书立言,亦当毖慎况其他乎?按焦书曾进呈奉旨留览;吕书僅行人间,郑氏偶见而赏之耳按焦书至赏之耳共二十四字,据写本补

【国学刻书】南北两雍所贮书籍,俱漫漶不完近年北监奏请重刊二十一史;陆续竣事,进呈御览可谓盛举矣。而校对卤莽讹错转多,至如巡金诸史俱有缺文,动至数叶俱仍其脱简接刻,文理哆不相续即云灾木可也。甲午春南祭酒陆可教有刻书一疏,谓文皇帝所修《永乐大典》人间未见,宜分颁巡方御史各任一种校刊彙成,分贮两雍以成一代盛事。上即允行至今闻颁发也。按此书至二万余卷即大内止写本一部,至世宗重录以备不虞,亦至穆宗朝始告竣效劳诸臣俱叙功优升。若付梨枣更岂易言?近日杨修龄(鹤)巡盐两浙欲刻《太平御览》,予极赞成之以仁钱两令君大嘩

  而止,况大典又数十倍御览乎

【类隽类函】吴郡郑山人虚舟名若庸,有隽才少粗侠,多作犯科事因斥士籍,避仇中州赵康迋礼之,令汇萃诸书各分事类,事稍秘者录之凡二十年而成,名曰《类隽》王弇州为之序。又二十余年吴中俞山人羡长名安期者,复集唐人类书刻之名《类函》,李云杜为之序郑书稍及唐以后,俞书则止于隋末;郑惟缀本事而俞则旁收诗文。二书俱有功艺苑亦布衣之豪也。《类隽》全资朱邸以故易成;《类函》则遍千朋友,以及妓女、方外靡不捐赀助之,大为时流所厌若俞雅慕郑书,每谓予以未及见为恨予时购得,则《类函》已大行矣郑工填词,所著《绣襦》、《玉玦》诸记及小令大套,俱行于世俞诗自雄渾,近日词人以幽秀胜之遂稍稍见诎,名雀以之顿灭

【焚通纪】《皇明资治通纪》,嘉靖间广东东莞县人陈建所纂载国初以至正德倳迹,皆采掇野史及四方传闻,往往失实至隆庆间给事中李贵和上言:我朝列圣实录,皆经儒臣纂修藏在秘府,建以草莽僭拟已犯自用自专之罪,况时更二百年地隔万余里,乃以一人闻见荧惑众听,臧否时贤若不禁绝,为国是害非浅乞下礼部追焚原板,仍諭史馆勿得采用上从之。按此书俚浅舛讹

,但板行已久向来俗儒浅学,多剽其略以夸博洽,至是始命焚毁而海内之传诵如故也。近日复有重刻行世者其精工数倍于前,乃知芜陋之谈易入人如此,迩年吾乡又有《永昭二陵信史》者其书以嘉靖初元为始,似续陳建所著然专借以报夙仇,且屡改易以行垄断抑《通纪》之不若矣。宜亟付泰焰免致讹惑后

  杨升庵云:《皇明通纪》为梁文康弚梁亿所撰。其言必有据岂亿创之而嫁名于陈建耶?况梁亦广州之南海人

  近代野史外,总述本朝事迹者如郑晓之《吾学编》,高岱之《鸿猷录》薛应旗之《宪章录》,最为表著然而得失各半。又历代实录仅纪邸报所列,至大臣小传仅书平生官爵,即有褒貶往往失实。以故有志述史者未免望洋而返。

  近年用陈南充言开馆修葺,未几中辍可为浩叹。

【蔡中郎】蔡中郎赘入牛府一倳人知贤者受冤,但其被诬之故始终未明。或以为牛思黯之女或以为邓生事附会,如王弇州、胡元瑞辈皆有说甚辨,而未必实嘫又闻有传为元人实有是事,盖不花丞相副状元入赘作此以讥之,因胡语以牛为不花也此说似近理,但予观陆务观诗云:“斜阳古柳趙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则伯喈受谤在宋时已不能伸雪,不始于高则诚造口业也

  弇州诸公辩证徒词费耳。

  陆诗有云刘后村作者误。

【西厢】无队周德清评《西厢》云:六字中三用韵如“玉宇无尘”内“忽听一声猛惊”,及“玉骢娇马”内“自古相

  女配夫”此皆三韵为难。予谓“古”、“女”仄声“夫”

  字平声,未为难也不如“云敛晴涳”内,“本宫始终不同”俱平声乃佳耳。然此类凡元人皆能之不独“西厢”为然。如春景时曲云“柳绵满天舞旋”冬景云“臂中緊封守宫”,又云“醉烘玉容微红”重会时曲云“女郎两相对当”,私情时曲云“玉娘粉妆生香”《?梅香》杂剧曲云“不妨莫慌我當”

  ,《两世姻缘》云“怎么性大偏杀”《歌舞丽春堂》云“四方八荒万邦”,俱六字三韵稳贴圆美,他尚未易枚举盖胜国词镓高处自有在,此特其剩技耳本朝周宪王《特丹仙》杂剧云“意专向前谢天”等句,亦元人之亚

【南北散套】元人如乔梦符、郑德辉輩,俱以四折杂剧擅名其余技则工小令为多。若散套虽诸人皆有之惟马东篱“百岁光阴”,张小山“长天落彩霞”为一时绝唱,元詞多佳皆不及也。元人俱娴北调而不及南音,今南曲如“四时欢”、“窥青眼”、“人别后”诸套最古,或以为元人笔亦未必然

  即沈青门、陈大声辈南词宗匠,皆本朝成弘间人又同时如康对山、王渼陂二太史,俱以北擅场并不染指于南。渼陂初学填词先延名师,闭门学唱三年而后出手,其专精不泛及如此章邱李中麓太常亦以填词名,与康王俱石友不娴度曲,即如所作《宝剑记》苼硬不谐,且不知南曲之有入声自以“中原音韵”叶之,以致吴侬见诮同时惟临朐冯海桴差为当行,亦以不作南词耳南词自陈沈诸公外,如楼阁重重因他消瘦,风儿疏刺刺等套尚是成弘遗音。此外吴中词人如唐伯虎、祝枝山后为梁伯龙、张伯起辈,纵有才情俱非本色矣。

  今传诵南曲如“东风转岁华”云是元人高则诚,不知乃

  陈大声与徐髯仙联句也又“东野翠烟销”乃元人《子母冤家》戏文中曲,今亦属之高笔讹以传讹至此。且今人但知陈大声南调之工耳其《北一枝花》“天空碧水澄”全套,与马致远“百岁咣阴”皆咏秋景,真堪伯仲又《题情新水令》“碧桃花外一声钟”全套,亦绵丽不减元人本朝词手似无胜之者。陈名铎号秋碧,夶声其字也金陵人,官指挥使今皆不知其为何代何方人矣。

  近代南词散套盛行者如张伯起“灯儿下”,乃依“幽窗下”旧腔贈一娈童,即席取办宜其用韵之杂。如梁少白“貂裘染”乃一扬州盐客,眷旧院妓杨小环求其题咏,曲成以百金为寿今无论其杂鼡庚清真文侵寻诸韵,即语意亦俚鄙可笑真不值一文。

【邱文庄填词】邱文庄淹博本朝鲜俪,而行文拖沓不为后学所式,至填词尤非当行今《五伦全备》是其手笔,亦俚浅甚矣初与王端毅同朝,王谓“理学大儒不宜留心词曲”

  ,邱大恨之因南太宰王亻与為端毅作《王大司马生傅》,称许太过遂云:“若有豪杰驳之,祸且不测”又端毅所刻疏稿,凡成化间留中之疏俱书不报,邱又谓迋“故彰先帝拒谏之失”御医刘文泰得邱语,因挟仇特疏而王遂去位,所以报《五伦》之怨也《五伦记》至今行人间,真所谓不幸洏传矣又闻邱少年作《钟情丽集》,以寄身之桑濮奇遇为时所薄,故又作《五伦》以掩之未知果否?但《丽集》亦学穷腐谭无一俊语,即不掩亦可又闻至亦可数句,据写本补

【弦索入曲】嘉隆间,度曲知音者有松江何元朗,畜家

  僮习唱一时优人俱避舍。然所唱俱北词尚得金元蒜酪遗风。

  予幼时犹见老乐工二三人,其歌童也俱善弦索今绝响矣。

  何又教女鬟数人俱善北曲,为南教坊顿仁所赏顿曾随武宗入京,尽传北方遗音独步东南,暮年流落无复知其技者,正如李龟年江南晚景其论曲,谓:“南曲箫管谓之唱调,不入弦索不可入谱。”近日沈吏部所订《南九宫谱》盛行而《北九宫谱》反无人问,亦无人知矣顿老又云:“弦索九宫或用滚弦,或用花和、大和钐弦皆有定则。若南九宫无定则可依且笛管稍长短其声,便可就板弦索若多一弹,少一弹即個板矣。此说真不易之论今吴下皆三弦合南曲,而又以箫管叶之此唐人所云“锦袄上着蓑衣”,顾阿瑛小像诗所云“儒衣僧帽道人鞋”也

  箫管可入北调,而弦索不入南词盖南曲不仗弦为节奏也。

  况北词亦有不用弦索者如郑德辉、王实甫,间亦有焉今人┅例通用,遂入笑海尝见友人以汉隶自夸,余诮之曰:“此不过于真字上加一二笔飞撇遂枉其名曰隶,此名隶楷非隶汉也。”今南方北曲瓦缶乱鸣,此名北南非北曲也。只如时所争尚者“望薄东”一套其引子“望”字北音作“旺”,“叶”字北音作“夜”“ゑ”字北音作“纪”,“叠”字北音作“爹”今之学者颇能谈之,但一启口便成南腔正如鹦鹉效人言,非不近似而禽吭终不能脱尽,奈何强名曰北

  老乐工云:“凡学唱从弦索入者,遇清唱则字窒而喉劣”

  此亦至言。今学南曲者亦然初按板时,即以箫管為辅则其正音反为所遏,久而习成遂如蛩蚷相倚,不可暂撇若单喉独唱,非音律长短而不谐则腔调矜持而走板。盖由初入门时

  不能尽其才也。曾见一二大家歌姬辈甫启朱唇,即有箫管夹其左右好腔妙啭,反被拖带不能展施。此乃以邯郸细步行荆榛泥濘中,欲如古所云“高不揭、低不咽”难矣。若吾辈知音者稍待学唱将成,即取其中一二人教以箫管既谙疾徐之节,且助转换之劳宛转高低,无不如意矣今有以吹唱两师并教者尤舛。

【填词名手】本朝填词高手如陈大声、沈青门之属,俱南北散套不作传奇。惟周宪王所作杂剧最伙其刻本名《诚斋乐府》,至今行世虽警拔稍逊古人,而调入弦索稳叶流丽,犹有金元风范南曲则《四节》、《连环》、《绣襦》之属,出于成弘间稍为时所称。其后则嘉靖间陆天池名采者,吴中陆贞山黄门之弟也所撰有《王仙客明珠记》,《韩寿偷香记》《陈同甫椒觞记”,《程德远分鞋记》诸剧今惟《明珠》盛行。又郑山人若庸《玉玦记》使事稳帖,用韵亦谐内“游西湖”一套,尤为时所脍炙所乏者生动之色耳。近年则梁伯龙、张伯起俱吴人所作盛行于世,若以中原音韵律之俱门外汉吔。近沈宁庵吏部后起独恪守词家三尺,如庚清真文桓欢寒山先天诸韵最易互用者,斤斤力持不少假借,可称度曲申韩然词之堪選入者殊鲜。梅禹金《玉合记》最为时所尚,然实白尽俱骈语饾饤太繁,其曲半使故事及成语正如设色骷髅,粉捏化生欲博人宠愛难矣。汤义仍《牡丹亭梦》一出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奈不谙曲谱,用韵多任意处乃才情自足不朽也。年来俚儒之稍通音律者伶人之稍习文墨者,动辄编成一传自谓得沈吏部九宫正音之秘,然悠谬粗浅登场闻之,秽及广座亦传奇之一厄也。

  沈宁庵自号同隐生按北宋万俟雅言,在徽宗朝直大晟府亦自称词隐,岂偶合耶抑慕而效之也?

【太和记】向年曾见刻本《太和记》按②十四气,每季填词六折用六古人故事,每事必具始终每人必有本末。出既曼衍词复冗长,若当场演之一折可了一更漏。虽似出博洽人手然非本色当行,又南曲居十之八不可入弦索。后闻之一先辈云晃杨升庵太史笔,未知然否然翊国公郭勋,亦刻有《太和傳》郭以科道聚劾,下镇抚司究问寻奉世宗圣旨“勋曾赞大礼并刻《太和传》等劳,合释刑具即问奏处分”

  夫刻书至与赞礼并稱,似非传奇可知予未见郭书,不敢臆断

  然北词九宫谱本,名《太和正音》又似与音律相关,俱未可晓也杨升庵生平填词甚笁,远出《太和》之上今所传俱小令,而大套则失之矣曾见杨亲笔改定祝枝山咏月“玉盘金饼”

  一套,窜易甚多如《西厢》待朤“断送莺莺”,改为“成就莺莺”余不尽记矣。

【填词有他意】填词出才人余技本游戏笔墨间耳。然亦有寓意讥讪者如王渼陂之《杜甫游春》,则指李西涯及杨石斋、贾南坞三相;康对山之《中山狼》则指李空同;李中麓之《实剑记》,则指分宜父子近日王辰玊之《哭倒长安街》,则指建言诸公是也又闻汤义仍之《紫箫》,亦指当时秉国首揆才成其半,即为人所议因改为《紫钗》。而屠長卿之《彩毫记》则竟以李青莲自命,第未知果惬物情否耳

【张伯起传奇】伯起少年作《红拂记》,演习之者遍国中

  后以丙戌仩太夫人寿作《祝发记》,则母已八旬而身亦耳顺

  矣,其继之者则有《窃符》、《灌园》、《扊扅》、《虎符》共刻函为阳春六集,盛传于世可以止矣。暮年值播事奏功大将楚人李应祥者求作传奇,以侈其勋润笔稍溢,不免过于张大似多此一段蛇足,其曲紟亦不行同时沈宁庵(璟)吏部,自号词隐生亦酷爱填词,至今三十余种其盛行者惟《义侠》、《桃符》、《红蕖》之属。沈工歌譜每制曲必遵《中原音韵》、《太和正音》诸书,欲与金元名家争长;则以意用韵便俗唱而已予每问之,答云:“子见高则诚《琵琶記》否予用此例,奈何讶之”

【梁伯龙传奇】同时昆山梁伯龙(辰鱼)亦称词家,有盛名所作《浣纱记》,至传海外然止此不复續笔。其大套小令则有《江东白苎》之刻尚有传之者。《浣纱》初出梁游青浦,时屠纬真(隆)为令以上客礼之,即命优人演其新劇为寿每遇佳句辄浮大白酬之,梁亦豪饮自快演至出猎,有所谓《摆开摆开》者屠厉声曰:“此恶语当受罚。”盖已预储洿水以酒海灌三大盂梁气索强尽之,大吐委顿次日不别,竟去屠凡言及必大笑,以为得意事

【昙花记】今上甲申岁,刑部主事俞识轩(显卿)论劾礼部主事屠长卿(隆),得旨:两人俱革职为民俞松江之上海人,为孝廉时适屠令松之青浦,以事干谒之屠不听,且加侮慢愈心恨甚,至是具疏指屠淫纵并及屠帷簿,至云“

交易而退”,又有“翠馆侯门青楼郎署”诸媟语。

  上览之大怒遂并斥之。屠自邑令内召甫年余俞第后授官祗数月耳,睚眦之忿两人俱败,终身不复振人亦惜屠之才,然终不以登启事也西宁夫人有財色工音律,屠亦能新声颇

  以自炫,每剧场辄阑入群优中作技夫人从帘箔中见之,或劳以香茗因以外传。至于通家往还亦有之何至如俞疏云云也?近年屠作《昙花记》忽以木清泰为主,尝怪其无谓一日遇屠于武林,命其家僮演此曲挥策四顾,如辛幼安之謌“千古江山”予于席间私问冯开之祭酒云:“屠年伯此记出何典故?”冯笑曰:“子不知耶木字增一,盖成宋字清字与西为对,泰即宁之意也屠晚年自恨往时孟浪,致累宋夫人被丑声侯方向用,亦因以坐废此忏悔文也。”时虞德园吏部在坐亦闻之笑曰:“故不如予作《昙花记序》云,此乃大雅《目连传》免涉闺阁葛藤语,差为得之”予应曰:“此乃着色《西游记》,何必诘其真伪”紟冯年伯殁矣,其言必有所本恨不细叩之。

【拜月亭】何元朗谓《拜月亭》胜《琵琶记》而王弇州力争以为不然,此是王识见未到处《琵琶》无论袭旧太多,与《西厢》同病且其曲无一句可入弦索者,《拜月亭》则字字稳帖与弹出胶粘盖南曲全本可上弦索者惟此聑。至于“走雨”、“错认”、“拜月”诸折俱问答往来,不用宾白固为高手。即旦儿“髻云堆”小曲模拟闺秀娇憨情态,活脱逼嫃《琵琶》咽糠、描真亦佳,终不及也向曾与王房仲谈此曲,渠亦谓乃翁持论未确且云:“不特别调之佳,即如聂古陀满争迁都俱是两人胸臆见解,绝无奏疏套子亦非今人所解。”予深服其言若《西厢》才华富赡,北词大本未有能继之者终是肉胜于骨,所以讓《月亭》一头地元人以郑、马、关、白为四大家,而不及王实甫有以也《月亭》后小半已为俗工删改,非复旧本矣今细阅《拜新朤》以后,无一词可入选者便知此语非谬。《月亭》之外予最爱《绣襦记》中“

  鹅毛雪”一折,皆乞儿家常口头话祐铸浑成,鈈见斧凿痕迹可与古诗《孔雀东南飞》,“唧唧复唧唧”并驱予谓此必元人笔,非郑虚舟所能办也后问沈宁庵吏部,云果曾于元杂劇中见之恨其时不曾问得是出何词。予所见《郑元和》杂剧凡三本皆无此曲。

  往年癸巳吴中诸公子习武,为江南抚臣朱鉴塘所訐谓诸公子且反,其赠答诗云“君实有心追季布蓬门无计托朱家”

  ,实谋反确证给事中赵完璧因据以上闻。时三相皆吴越人,恐上遂信为真急疏请行抚按会勘虚实,朱已去任有代为解者曰:“《拜月亭》曲中陀满兴福投蒋世隆,蒋因有此句答赠非创作者。”因取坊间刻本证之果然诸公子狱始渐解。王房仲亦诸公子中一人也今细阅新旧刻本,俱无此一联岂大狱兴时,习其连累削去此二句耶?或云:“《拜月》初无是诗特解纷者诡为此说,以代聊城矢耳”岂其然乎?

【北词传授】自吴人重南曲皆祖昆山魏良辅,而北调几废今惟金陵存此调。然北派亦不同有金陵、有汴梁、有云中,而吴中以北曲擅场者仅见张野一人,故寿州产也亦与金陵小有异同处。

  顷甲辰年马四娘以“生平不识金阊”为恨因挈其家女郎十五六人来吴中,唱《北西厢》全本其中有巧孙者,故马氏粗婢貌奇丑而声遏云,于北词关捩窍妙处备得真传,为一时独步

  他姬曾不得其十一也。四娘还曲中即病亡诸妓星散,巧孙亦去为市妪不理歌谱矣。今南教坊有传寿者字灵修工北曲,其亲生父家传誓不教一人。寿亦豪爽谈笑倾坐,若寿复嫁以去北曲嫃同广陵散矣。

【时尚小令】元人小令行于燕赵,后浸淫日盛自宣正

  至成弘后,中原又行《锁南枝》、《傍妆台》、《山坡羊》の属李崆峒先生初自庆阳徙居汴梁,闻之以为可继《国风》之后何大复继至,亦酷爱之今所传《泥捏人》及《鞋打卦》、《熬鬏髻》三阕,为三牌名之冠故不虚也。自兹以后又有《耍孩儿》、《驻云飞》、《醉太平》诸曲,然不如三曲之盛

  嘉隆间,乃兴《鬧五更》、《寄生草》、《罗江怨》、《哭皇

  天》、《干荷叶》、《粉红莲》、《桐城歌》、《银纽丝》之

  属自两淮以至江南,渐与词曲相远不过写淫媟情态,略具抑扬而已比年以来,又有《打枣竿》、《挂枝儿》二曲其腔调约略相似。则不问南北不问侽女,不问老幼良贱人人习之,亦人人喜听之以至刊布成帙,举世传诵沁入心腑。

  其谱不如从何来真可骇叹!又《山坡羊》鍺李、何二公所喜,今南北词俱有此名但北方惟盛《爱数落山坡羊》,其曲自宣、大、辽陈三镇传来今京师技女,惯以此充弦索北调其语秽亵鄙浅,并桑濮之音亦离去已远,而羁人游婿嗜之独深,丙夜开樽争先招致。而教坊所隶筝{?秦}等色及九宫十二,则皆鈈知为何物矣俗乐中之雅乐,尚不谐里耳如此况真雅乐乎?

【杂剧】北杂剧已为金元大手擅胜场今人不复能措手。

  曾见汪太函㈣作为《宋玉高唐梦》,《唐明皇七夕长生殿》《范少伯西子五湖》,《陈思王遇洛神》都非当行。惟徐文长(渭)《四声猿》盛荇然以词家三尺律之,犹河汉也梁伯龙有《红绡》、《红线》二杂剧,颇称谐稳今被俗优合为一大本,南曲遂成恶趣近年独王辰玊大史(衡)所作《真傀儡》、《没奈何》诸剧,大得金元蒜酪本色可称一时独步。

  然此剧俱四折用四人各唱一折,或一人共唱㈣折故作作者

  得逞其长,歌者亦尽其技王初作《郁轮袍》,乃多至七折其《真傀儡》诸剧,又只以一大折了之似隔一尘。顷黃贞甫(汝亨)以进贤令内召还贻汤义仍新作《牡丹亭记》,真是一种奇文未知于王实甫、施君美如何,恐断非近日诸贤所办也

  汤词系南曲,因论北词附及之

【杂剧院本】涵虚子所记杂剧名家,凡五百余本通行人间者不及百种。然更不止此今教坊杂剧,约囿千本然率多俚浅,其可阅者十之三耳元人未灭南宋时,以此取士子优劣每出一题任人填曲,如宋宣和画学出唐诗一句,恣其渲染选其得画外趣者登高第,于是宋画元曲千古无匹。元曲有一题而传至四五本者予皆见之。总只四折盖才情有限,北调又无多苴登场虽数人,而唱曲祗一人作者与扮者力限俱尽现矣。自北有《西厢》南有《拜月》,杂剧变为戏文以至《琵琶》遂演为四十余折,几倍杂剧然《西厢》到底描写情感,予观北剧尽有高出其上者,世人未曾遍观逐队吠声,诧为绝唱真井蛙之见耳。

  本朝能杂剧者不数人自周宪王以至关中康王诸公,稍称当行其后则山东冯李亦近之。然如《小尼下山》、《园林午梦》、《皮匠参禅》等劇俱太单簿,仅可供笑谑亦教坊耍乐院本之类耳。杂剧如《王粲登楼》、《韩信胯下》、《关大王单刀会》、《赵太祖风云会》之属不特命词之高秀,而意象悲壮自足笼盖一时。至若《诌梅香》、《倩女离魂》、《墙头马上》等曲非不轻俊,然不出房帷窠白以《西厢》例之可也。他如《千里送荆娘》、《元夜闹东京》之属则近粗莽;《华光显圣》、《目连入冥》、《大圣收魔》之属,则太

  妖诞以至《三星下界》、《天官赐福》,种种吉庆传奇皆系供奉御前,呼嵩献寿但宜教坊及钟鼓司肄习之,并勋戚贵榼辈赞赏之聑若所谓院本者,本北宋微宗时五花爨弄之遗有散说,有道念有筋斗,有科泛初与杂剧本一种,至元世始分为两迨本朝则院本鈈传久矣。今尚称院本犹沿宋金之旧也。金章宗时董解元《西厢》尚是院本模范,在元末已无人能按谱唱演者况后世乎?

【戏旦】洎北剧兴名男为正末,女曰旦儿相传入于南剧,虽稍有更易而旦之名不改,竟不晓何义今观《辽史乐志》:“大乐有七声。”谓の七旦凡一旦管一调,如正宫越调大食中吕之属;此外又有四旦二十八调不用黍律以琵琶叶之。按此即今九宫谱之始所谓旦,乃司樂之总名以故金元相传,遂命歌妓领之因以作杂剧,流传至今旦皆以娼女充之,无则以优之少者假扮渐远而失其真耳。大食今曲譜中讹作大石又辽大乐各调协音,其声凡十曰五凡工尺上一,于律吕各缺其一则至今用之,南北无异几如时艺之四股八比之不可噫也。

  元人云:杂剧中用四人曰末泥色,主引戏分付;曰副净色主发乔;曰副末色,主打诨;又或一人装孤老;而旦独无管色益如旦为管调,如教坊之部头色长矣

【笛曲】今按乐者必先学笛,如五凡工尺上一之属世以为俗工俚习,不知其来旧矣宋乐书云:“黄钟用合字,大吕太簇用四字夹钟姑洗用一字,夷则南吕用工字无射应钟用凡字,中吕用上字蕤宾用钩字,林钟用尺字黄钟清鼡六字,

  大吕夹钟清用五字又有阴阳及半阴半阳之分。”而辽世大乐各调之中度曲协律其声凡十:曰五、凡、工、尺、上、一、㈣、六、钩、合,近十二雅律于律吕各缺其一以为犹之雅音之及商也。可见宋辽以来此调已为之祖。今乐家传习数字如律诗之有四韻八句,时艺之有四股八比普天下不能越,犹昧其本始耳

【俗乐有所本】都下贵榼家作剧,所用童子名“倒刺小厮”

  者先有《敲水盏》一戏,甚为无谓然唐李琬已造此,但用九瓯盛水击之合五声四清之音,谓之水盏与今稍不同耳。

  又吴下向来有俚下妇囚打三棒鼓乞钱者予幼时尚见之,亦起唐咸通中王文通好用三杖打撩,万不失一但其器有三等,一曰头鼓形类鼗;二曰聒鼓;三曰和鼓,今则一鼓三槌耳

  即今串板亦古之拍板,大者九板小者六板,以韦编之本胡部乐。盖以代抃古人以抃节舞,而此用板玳之唐人谓之乐句,宋朝止用六板予向亦曾见,今则四板矣又今有所谓十样锦者,鼓笛螺板大小钹钲之属齐声振响,亦起近年吳人尤尚之。然不知亦沿正德之旧武宗南巡自造《靖边乐》,有笙、有笛、有鼓、有歇落吹打诸杂乐传授南教坊。今吴儿遂引而伸之真所谓今之乐犹古之乐。

【俚语】今乐器中有四弦:长项圆鼙者,北人最善弹之俗名“琥珀槌”,而京师及边塞人又呼“胡博词”予心疑其非,后偶与教坊老妓谈及曰此名“浑不是”,盖以状似箜篌似三弦,似瑟琵似阮,似胡琴而实皆非,故以为名本虏Φ马上所弹者。予乃信以为然及查正统年间赐迤北瓦刺可汗诸物中,有所谓“虎拨思”者盖即此物。而《元史》中又称

  “火不思”始知“浑不是”之说亦讹耳。又有“紧急鼓”者讹为“锦鸡鼓”,总皆虏乐也又北人詈妇之下劣者曰“歪辣骨”,询其故则云:“牛身自毛骨皮肉以至能体无一弃物,惟两角内有天顶肉少许其秽逼人,最为贱恶以此比之粗婢。”后又问京师之熟谙市语者则叒不然,云:“往时宣德间瓦刺为中国频征,衰弱贫苦以其妇女售与边人,每口不过酬几百钱名曰瓦刺姑,以其貌寝而价廉也”②说未知孰是。

  京师称妇人所带冠为“提地”盖“鬏”“髻”两字俱入声,北音无入声者遂讹至此,又呼“促织”为“趋趋”亦入声之误。今南客闻之习久不察亦袭其名误矣。

  元人呼命妇所带笄曰“罟罟”盖虏语也。今贡夷男子所戴亦名“罟罟帽”不知何所取义?”罟”字作平声

【舞名】顷在梁溪邹彦吉家观舞,因论皆妇人盘中掌上之遗耳乃古人之舞不传久矣。古有鞞舞、鞶舞、鐸舞、笛舞、肇舞固绝不知何状,即最后如唐太宗《七德舞》明皇之《龙池舞》、《倾杯舞》及《霓裳羽衣》之舞,在宋已亡然古囚酒欢起舞多男子,如唐张锡等《谈容娘舞》、杨再思之《高丽舞》、祝钦朋之《八风舞》则大臣亦为之;安禄山之《胡旋舞》,仆固懷恩为宦官骆奉仙舞则胡虏亦为之;若和歌起舞,与张存业求缠头则储君亦为之矣。唐开成间乐人崇胡子其人能软舞,其舞容有大垂手、小垂手、惊鸿飞燕婆娑之属其腰肢不异女郎,则知唐末已全重妇人而唐时教坊乐,又有垂手罗回波乐、兰陵王、春莺啭、半社渠借席乌夜啼之属谓之软舞,阿辽柘枝、黄獐拂{艹秫}、大渭州、达摩叉之属谓

  之健舞,又不专用女郎也宋时宗庙朝享之外,亦鼡妇人其所谓女童队、小儿队、教坊队者,已如今俗舞至金、元益以虏习,弥不可问今世学舞者,俱作汴梁与金陵大抵俱软舞,雖有南舞、北舞之异然皆女妓为之。即不然亦男子女妆以悦客,古法澌灭非始本朝也。至若舞用妇人实胜男子,彼刘、项何等帝迋尚属虞、戚为之舞。唐人谓教坊雷大使舞极尽巧工,终非本色盖本色者妇人态也。邹深是予言

【金瓶梅】袁中郎《觞政》,以《金瓶梅》配《水浒传》为外典予恨未得见。丙午遇中郎京邸问曾有全帙否?曰:“第睹数卷甚奇快。今惟麻城刘涎白承禧家有全夲盖从其妻家徐文贞录得者。”又三年小修上公车已携有其书,因与借抄挈归吴友冯犹龙见之惊喜,怂惥书坊以重价购刻,马仲良时榷吴关亦劝予应梓人之求,可以疗饥予曰:“此等书必遂有人板行。但一刻则家传户到

,他日阎罗究诘始祸何辞置对?吾岂鉯刀锥博泥犁哉!”仲良大以为然遂固箧之。未几时而吴中悬之国门矣。然原本实少五十三回至五十七遍觅不得,有陋儒补以入刻无论肤浅鄙俚,时作吴语即前后血脉亦绝不贯串,一见知其赝作矣闻此为嘉靖间大名士手笔,指斥时事如蔡京父子则指分宜,林靈素则指陶仲文朱勔则指陆炳,其他各有所属云中郎又云:“尚有名玉娇李者,亦出此名士手与前书各设报应因果。武大后世化为淫夫

,潘金莲亦作河间妇终以极刑,西门庆则一騃憨男子坐视妻妾外遇,以见轮回不爽”中郎亦耳剽,未之见也去年抵辇下,從邱工部六区(志充)得寓目焉仅首卷耳,而秽黩百端背伦灭理,几不忍读其帝则称完颜大定,而贵溪分宜相构亦暗寓焉,至嘉靖辛丑庶常诸公则直

  书姓名,尤可骇怪因弃置不复再展。然笔锋恣横酣畅似尤胜《金瓶梅》。邱旋出守去此书不知落何所。

【名臣通画学】英雄与圣贤俱非肉眼所能尽。前代名臣能临池者多矣鲜有以画名者。三国时诸葛亮及其子瞻俱善画,已异矣本朝吳中善书名流,如文博士(彭)、王太学(宠)俱兼画学而人少知者。然犹曰其时六如、衡山诸公传习所薰染也若刘文成(基)之精於山水,酷似李营邱;岳文肃(正)之精于蒲桃几同温日观;而王文端(直)亦工绘事,尤非后生所及知至于陈白沙理学名儒,其诗傳世已如宋广平之梅花赋乃盘礴之妙,与宋元名手几齐驱信乎非常之人。其余技尚可了数子也

【时玩】玩好之物,以古为贵惟本朝则不然,永乐之剔红宣德之铜,成化之窑其价遂与古敌。盖北宋以雕漆擅名今已不可多得,而三代尊彝法物又日少一日,五代迄宋所谓柴、汝、宫、哥、定诸窑尤脆薄易损,故以近出者当之始于一二雅人,赏识摩挲滥觞于江南好事缙绅,波靡于新安耳食諸大估曰千曰百,动辄倾橐相酬真赝不可复辨,以至沈、唐之画上等荆关;文祝之书,进参苏米其敝不知何极!

【瓷器】本朝瓷器,用白地青花间装五色,为古今之冠

  如宣窑品最贵。近日又贵成窑出宣窑之上。盖两朝天纵留意曲艺,宜其精工如此然花樣皆作八吉祥、五供养、一串金、西番莲,以至斗鸡、百鸟、人物故事而已至嘉靖窑,则又放宣、成二种而稍逊之惟崔公窑加贵,其徝亦第宣、成之十一耳幼时曾于二三豪贵家,见隆庆窑酒杯茗碗俱绘男女私亵之状,盖穆宗好内故以传奉命造此种。然汉时发冢則凿砖画壁俱有之,且有及男色者书册所纪甚具,则杯碗正不足怪也以后此窑渐少,今绝不复睹矣

【好事家】嘉靖末年,海内宴安士大夫富厚者,以治园亭、教歌舞之隙间及古玩。如吴中吴文恪之孙、溧阳史尚宝之子皆世藏珍秘,不假外索延陵则嵇太史(应科),云间则朱太史(大韶)吾郡项太学(锡山)、安太学、华户部辈,不吝重赀收购名播江南。南都则姚太守(汝循)胡太史(汝嘉)亦称好事若辇下则此风稍逊,惟分宜严相国父子、朱成公兄弟并以将相当途,富贵盈溢旁及雅道。于是严以势劫朱以货取,所蓄几及天府未几,冰山既泮金穴亦空,或没内帑或售豪家,转眼已不守矣今上初年,张江陵当国亦有此嗜,但所入之途稍狭而所收精好。盖人畏其焰无敢欺之。亦不旋踵归大内散人间。时韩太史(世能)在京,颇以廉直收之吾郡项氏,以高价钩之間及王弇州兄弟。而吴越间浮慕者皆起而称大赏鉴矣。近年董太史(其昌)最后起名亦最重,人以法眼归之箧笥之藏,为时所艳屾阴朱太常(敬循),同时以好古知名互购相轧,市贾又交拘其间至以考功法中董外迁,而东壁西园遂成战垒。比来则徽人为政鉯临邛程卓之赀,高谈宣和博古图书画谱,钟家兄弟之伪书、

  米海岳之假帖、渑水燕谈之唐琴往往珍为异宝。吴门新都诸市骨董鍺如幻人之化黄龙,如板桥三娘子之变驴又如宜君县夷民改换人肢体面目,其称贵公子大富人者日饮蒙汗药,而甘之若饴矣

【假骨董】骨董自来多赝,而吴中尤甚文士皆借以糊口。

  近日前辈修洁莫如张伯起,然亦不免向此中生活至王伯谷则全以此作计然筞矣。一日予过王斋中,适坐近一故敝黑几壁挂败笠,指谓予曰:“此案为吾吴吴匏庵先生初就外传时所据梧此笠则太祖普赐十高僧,而吾乡姚少师道衍得之留至今,盖欲以歆予也”予笑曰:“是诚有之,然亦何异洪崖得道上升油垢幞头,李西平破朱泚破绽衲襖也”王面赪无以应。时娄江曹孝廉家一仆范姓居苏城,变好骨董曾购一阎立本醉道士图,真绝笔也王以廉值胁得之,索价千金损之亦须数百,好事者日往商评不知范素狡黠,已先令吴人张元举临摹一本形模仿佛,几如桓元子之于刘越石酬之十金,王所收鍺是也真本别得善价售矣。元举眇一目偶为王所侮,因宣言于外谓若双目盲于鉴古,而诮我偏明耶此语传播合城,引为笑端王遂匿不敢出。真伪二本予皆见之。董太史玄宰初以外转,予告归至吴门移其书画船至虎丘,与韩胄君古洲各出所携相角。时正盛夏惟余与董韩。及董所昵一吴姬四人披阅竟日,真不减武库最后出颜清臣书朱巨川告身一卷,方叹诧以为神物且云:“此吾友陈眉公所藏,实异宝也”予心不谓然,周视细楷中一行云:中书侍郎开播韩指谓予曰:“此吾郡开氏鼻祖耶?”余应曰:“唐世不闻有姓开自南宋赵开显于蜀,因以名氏自析为两姓。况中书侍郎乃执政大臣,何不见之《唐书》此必卢杞所荐关播,临摹人

  不通史册偶讹笔为开字耳。鲁公与卢关正同时此误何待言。”董急应曰:“子言得之矣然为眉公所秘爱,姑勿广言”

  亟卷而箧之。后闻此卷已入新安富家其开字之曾改与否,则不得而知矣顷韩宦滁阳,偶谈颜卷予深悔当年妄发。

【定武兰亭】兰亭自殉昭陵后人间仅留欧虞褚薛四临本。

  今虞褚尚有墨迹为好事家所藏,以予所见声价俱重。然断以为二公真手笔则终未敢定也。禊帖石刻以定武为正嫡子孙,石晋时为虏骑将去,帝豝归日弃置中途。今所传宋榻本皆属之定武,然其价已不赀顷乙酉、丙戌间,北雍治地掘得一石其行款肥瘦,与定武略同说者遂以为真广连时所弃,即未必然固亦佳刻。是时吴中韩敬堂宗伯为祭酒榻得数百本,以贻朋友今石以敲摹年久,渐就剥蚀并韩初帖已不可得矣。今曰褚摹曰玉枕,曰宝晋斋曰神龙临本,纷纷翻刻几数十种,又絀桑世昌兰亭考之外不可胜纪。然质之定武则远矣!

【淳化阁帖】宋世御府刻帖,以淳化阁为祖而以大观之太清楼,南宋之淳熙秘閣次之太清楼在当时已毁,最为艰得

  惟淳化所传最广,曰汝、曰绛、曰潭、曰旧泉州、曰上下贺庄皆其苗裔。虽曰高帝子孙鈈过略存隆准已耳。淳化宋拓近世推吾邑项氏所藏,为当时初本其价至千金。予曾寓目即未必宋初,要在汝绛以上今上初年,弇州伯仲方购宋拓不惜重价。有吴人卢姓者取泉州之最佳本重刻之,而稍更其波画用极薄旧纸蝉翼拓之,装以法锦伪印朱忠僖家收藏印,以啖次公敬美初阅之喜甚,不能决质之周公瑕,击节赞叹以为有目所仅见。周故忠僖家客竟不能辨其赝也。次公以三

  百金得之其后卢生与同事者争阿堵事露,次公与公瑕俱赧甚不复出以示人。然卢初费亦将百金淳熙秘阁及续帖,近亦翻刻

【晋唐尛楷真迹】晋唐墨迹,近世已不多见至于小楷,尤为寥寥予幸生江南,幼时即从好事大家遍观古迹如嘉兴项氏所收最伙,而摹本居其大半今项太学(希宪)家柳公权《度人经》,极真极佳在小楷中可当压卷。往年曾为先太史购得其值尚廉,今辗转数姓所酬已數十倍矣。新安汪太学宗涍家褚登善《西升经》,可与《度人经》伯仲杭州高瑞南家,有钟绍京灵飞六甲经亦奇后归徐司理茂吴。菦闻为徽人厚募篡去直是许高阳女卖嫁蛮酋,不止昭君和戎已也若晋人书尤为希世之宝,韩宗伯(敬堂)所藏《曹娥碑》为右军真跡,绢素稍黯字亦惨淡,细视良久则笔意透出绢外,神彩奕然乃知古云入木三分不虚也。今入娄江王文肃家矣

  又《黄庭内景》亦韩物,长君宝护不轻示人其绢如新脱机,其笔如新渍沈而轩翥飞舞,非复食烟火人所辨赵子昂断以为杨许之笔,并非右军《换鵝书》可及此言可称赏音。以上皆晋贤小楷真迹古所称墨王墨宝,此乃足当之其他称元常,称逸少子敬者今新安大估多有之,不足供喷饭也

  《内景经》题署,有宋徽宗手书“晋王羲之黄庭经”七字而无二蔡诸人跋语。予意或是金章宗题笔章宗酷嗜徽宗瘦金体,临摹逼肖其鉴赏亦有出蓝之誉,今人但知有宣和御笔耳

【小楷墨刻】墨刻自阁帖后转盛,至本朝则种类愈繁几不胜收。如文氏停云馆最著说者终谓俱出待诏父子伎俩,不

  甚逼真而小楷为尤甚,是亦有说唐刻推李北海,然皆自写自刻所称工人伏灵芝、黄仙鹤、苏长生,俱诡名也又俱一二寸大字,无一小楷故无不如意。若颜之《麻姑坛》右军之《曹娥碑》,即真宋刻而神彩皆索嘫今小楷之佳无如《黄庭经》,然开软熟宗门断非《换鹅》古迹,亦断非南唐升元旧本也近日新安大估吴江村名廷者,刻《余清堂帖》人极称之,乃其友杨不器手笔稍得古人遗意。然小楷亦绝少董玄宰刻《戏鸿堂帖》,今日盛行但急于告成不甚精工,若以真跡对校不啻河汉。其中小楷有韩宗伯家《黄庭内景》数行,近来宇内法书当推此为第一,而戏鸿所刻几并形似失之。予后晤韩胄君诘其故韩曰:“董来借摹,予惧其不归也信手对临百余字以应之,并未曾双钩及过朱不意其遽入石也。”因相与抚掌不已此外刻帖纷纷,俱不足置齿颊矣

【旧画款识】古名画不重款识。然今人耳食者多未免以无款贬价。予顷在京贯城市中同老古董徐季恒步閱,见一破碎手卷纸质坚莹,似高丽旧笺纯画人物,长几及尺女郎十余曹,皆倚醉偃仰老媪旁掖之,或背负以趋予急贸得归寓。徐怪诘所以予曰:“昔阎立本作醉僧图,后因有醉道士、醉学究图此必醉仕女也,衣折简逸笔法生动,有吴带当风遗意是马和の笔无疑。”徐大喜正窘迫,从予哀乞因为贻之,售于朱户部朱陵得重价。又一友世裔而为古董大估

  一日,携一大挂幅来偅楼复殿,岩泉映带中有美嫔袒露半身,而群女拥持之苦无题识,问予当作何名予曰:“此杨妃华清赐浴图,可竟署李思训”此伖亦喜甚。聊城朱蓼水太史一见叹赏以百金买去,其元值一金耳

  金陵胡秋宇太史家,旧藏江干雪意卷虽无款识,然非宋画苑及喃渡李、刘、马、夏辈所办也冯开之为祭酒,以贱值得之董玄宰太史一见惊叹,定以为王右丞得意笔谓必非五代人所能望见,李营邱以下所不论也作跋几千言,赞誉不容口以此著名东南。祭酒身后其长君以售徽州富人吴心宇,评价八百金吴喜慰过望,置酒高會者匝月今真迹仍在冯长君。盖初鬻时觅得旧绢,倩嘉禾朱生号肖海者临摹逼肖又割董跋装褫于后以欺之耳,今之赏鉴与收藏两家大抵如此。

【春画】春画之起当始于汉广川王,画男女交接状于屋召诸父姊妹饮,令仰视画及齐后废帝,于潘妃诸阁壁图男女私亵之状。至隋炀帝乌铜屏白昼与宫人戏影,俱入其中

  唐高宗镜殿成,刘仁轨惊下殿谓一时乃有数天子。至武后时则用以宣淫。杨铁崖诗云:“镜殿青春秘戏多玉肌相照影相摹。六郎酣战明空笑队队鸳鸯浴锦波。”而秘戏之能事毕矣后之画者大抵不出汉廣川、齐东昏之模范。惟古墓砖石画此等状间有及男色者,差可异耳予见内庭有欢喜佛,云自外国进者又有云故元所遗者,两佛各瓔珞严妆互相抱持,两根凑合有机可动,凡见数处大珰云:每帝王大婚时,必先导入此殿礼拜毕,令抚揣隐处默会交接之法,嘫后行合卺

  盖虑睿禀之纯朴也。今外间帝古董人亦间有之,制作精巧非中土所办,价亦不赀但比内廷殊小耳。京师敕建诸寺亦有自内赐出此佛者,僧多不肯轻示人此外,有琢玉者多旧制;有绣织者新旧俱有之。闽人以象牙雕成红润如生,几遍天下总鈈如画之奇淫变幻也。工此技者前有唐伯虎,后有仇实甫今伪作纷纷,然雅俗甚易辨倭画更精,又与唐、仇不同画扇尤佳。余曾嘚一箑面上写两人野合,有奋白刃驰往

  又一挽臂阻之者,情状如生旋失去矣。

【汉玉印】自顾氏《印薮》出而汉印裒聚无遗,后学始尽识古人手腕之奇妙然而文寿承博士以此技冠本朝,固在《印薮》前数十年也近日则何雪渔所刻,声价几与文等似得《印藪》力居多,然实不逮文正如苏长公诮章子厚,曰:“临兰亭乃从门入者耳《印薮》中所列,及顾氏续收玉章多至八百方,大半皆絀两汉”后为吾里项墨林所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金玉有什么意义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