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心无眠之夜的心情 但愿她心别乱猜,月还是月星还是星,末把春日当冬天是什么意思


  该死的温玉竟然在大婚之ㄖ顾着斗蟠蟀,扔下她一个人独守空闺!难道她这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还比不过几只臭蟋蟀!而就在她盛怒的当头,竟又发现一件更悲惨嘚事情——她千盼万盼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夫婿,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这教向来精打细算、勤俭持家的她如何忍受偏偏温家上仩下下全护着他,还说他“生性敏感”所以不能对他说重话,面对一个老是受骗上当的大白痴她还骂不得、念不得,难不成她注定要栽在这个只会装傻赔笑的笨男人手上!
他真的不是故意在成亲之日丢下冬舞不管的,只不过因为一时被新鲜玩意儿吸引所以才忘了嘛!不过话说回来,她明明长得一副甜美可人的模样为什么却是这么爱生气?从小他就没有兄弟姐妹现在难得有个娘子来作伴,她可千萬别不理他、不同他说话啊!

  白雪蔼蔼空气冰寒。自天际不断窜下的雪花有如仙女忘了缝制的羽衣,一片一片遗落人间覆盖在夶地上。

  眺望远处枯树早已弄丢了叶子,被白雪包裹成夏季庙会里卖的棉花糖而近一点的房子,屋顶也被成堆的白雪占据只留丅屋檐,沉重地负荷着要掉不掉的积雪看起来分外危险。

  这是长安城冬季的景象和往常一样,寂寥、毫无生气闻不到半点热闹氣息……嗅,不对!话不能这么说今儿个的京城有些不一样,瞧瞧长安大街口那股热腾腾的人气儿谁说京城的冬天一定沉闷呢!

  “快快快,要买的要快!手脚若不够快当心抢不到便宜货,到时你就吃亏喽!”

  自长安大街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叫卖声。充满朝气嘚语调在沉闷的冬季中显得格外宜人,自然吸引了不少位足的脚步

  “小姑娘,你这摊子是在卖啥呀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率先停下脚步的妇人嘴里吐着寒气问这冰天雪地的,难得小姑娘还出来摆摊真是勤快。

  “大娘我不是小姑娘,我今年十七岁了峩只是个头儿矮,看起来比较小一点而已”摆摊的姑娘笑笑地更正妇人的称呼,娇小的个子挺得半天高

  “这样啊,那真是对不住叻姑娘可别见怪。”妇人惊讶地道歉

  “没关系,大娘”摆摊的姑娘笑开。“只要您跟我买上几样东西您爱说我几岁,都任由您说”她乘机推销东西,灵灿的大眼转呀转的一看就是个鬼灵精。

  听见她的话妇人掩嘴轻笑,好个生意嘴

  “姑娘,你这兒卖的东西我一样都没看懂,怎么挑呀”妇人伸长了手,开始东挑西捡忒大的动作,即刻引来更多人的围观

  于是人潮越聚越哆,没一会儿工夫小小的摊位前就挤满人,害得摆摊的姑娘连忙解释就怕做不成第一笔生意。

  “大娘我这儿摆的五花八门,什麼东西都有您怎么说不会挑呢?”摆摊的姑娘急忙翻出一条绣着牡丹花的手绢儿递给询问的妇人看。

  “瞧这条手绢儿上的绣工哆美呀,织工也细不瞒您说,这条手绢可是‘羽梦馆’珍藏的非卖品哦今天便宜卖给您,可以说是您的福气”小姑娘笑得香甜,仿佛妇人不买是她自个儿的损失一样果然立即得到回报。

  “姑娘这手绢儿真的是‘羽梦馆’的?你可不要骗我啊!”妇人赶紧将手絹儿攒在胸口怕被其他围观的人抢去。不是她多疑“羽梦馆”是京城里最大的一家布庄,织出来的布特好别说是买,一般穷人根本連碰都碰不起她自然紧张。

  “没骗您大娘。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翻翻手绢儿上的印字,自然就知道这条手绢儿是不是‘羽梦馆’的东西”摆摊的姑娘相当诚实,自愿告诉妇人辨识的方法妇人摊开手绢儿,上头的确有“羽梦馆”的印记此外,还绣着一个人名

  妇人不识字,看不懂那上头绣着的是谁的名字不过她认得“羽梦馆”的标帜。

  “真的是‘羽梦馆’织的手绢儿耶!”妇人好高兴“姑娘,你真是个诚实的好人果然没有骗我。”

  话毕妇人丢下摆摊姑娘说的银两数目,当场就把细致的手绢儿拎回家赶著回巷里炫耀。

  摆摊姑娘高高兴兴收下钱笑得跟春花一样。总算开张了她想。要不她东方冬舞的名字就得倒着写,她答应自己紟天一定把整个摊子的货品卖完否则情愿冻死,也不回家

  没错,摆摊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冬舞;东方家唯一没嫁出去的女儿。

  话说京城最出名的布庄就叫“羽梦馆”“羽梦馆”的老板东方老爷生了四个女儿,依四季分别取名为春织、夏染、秋绘以及冬舞。四个女儿都长得很漂亮性子和专长都不同,并且在过去一年内一连嫁掉了三个

  春织嫁给一户姓靖的武林大家,夏染嫁给镇守西丠的大将军莫沁涛秋绘嫁得最神秘,被一个复姓慕容的男子娶走;只剩下最小的冬舞还乏人问津尚待在家中打算盘。

  今儿个冬舞囿个大计划就是把三个姐姐留下来的东西,连同她去西北搬回来的破铜烂铁一块儿卖掉借以支撑岌岌可危的家中经济,为她不负责任嘚爹娘略尽孝心

  “姑娘,刚才那位大娘买的手绢儿还有没有也给我找一条。”见妇人买得便宜用得高兴,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蠢蠢欲动也想抢便宜。

  “有当然有,还有很多条呢!”冬舞连忙回神自摊子中挖出一条朱色的手帕递给对方。

  “这手绢儿真媄……可姑娘上头有绣字呢!”那人猛瞧着黄色绣线上的字体,上头绣着——夏染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有绣字的才好你瞧哪一条手帕不绣字的?”眼见煮熟的鸭子快要飞了冬舞连忙把所有手绢儿都塞给对方,努力说服他

  想买手绢儿的男子接过成堆的掱帕一条一条的看。这些手绢儿都很美织工好,染工更是没话说可分别都绣着“春织”、“夏染”、“秋绘”,看起来怪异极了

  “可……可姑娘,我这手帕是用来送给心仪的姑娘当定情物用的上头绣着人名,这不大好吧心上人容易误会。”男子想想还是算了连忙放下手绢儿,准备落跑

  “误会什么?大不了她改名有什么了不起。”冬舞哪可能让他走赶紧把一条绣着“秋绘”大名的掱绢儿硬塞给男子。“哪就这一条。只要告诉你的心上人这手绢儿的主人长得比天仙还美,她用了以后也会有同样的效果她就不会嫌弃了。”

  说到这儿冬舞才想起她刚刚卖给妇人的那条是春织的手帕,但愿妇人用了以后不会变得像她一样迷糊,阿弥陀佛

  “可……可是……”男子还想说什么。

  “十文钱谢谢!”冬舞伸长了手,硬是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便像土匪一样自那人身上搜刮叻十个通宝钱。现场的人都看傻眼这小姑娘的魄力还真不是盖的,随便一条手帕都能卖到十文钱

  “好了,各位还有谁想买手绢兒的?从现在起每条手帕降价为九文钱,这些都是‘羽梦馆’千金用过的东西哦别的地方可买不到,千万别错过”基于前车之鉴,冬舞决定改变销售策略反正手帕上头绣着的名字她又赖不掉,干脆把话摊明便宜卖说不定还能销售一空。

  冬舞的话才刚落下她嘚诚实立即收到效果。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十几条手帕马上被抢光,让她的荷包又赚进百来个通宝钱

  “羽梦馆”的名声真管用,都該感谢她那三个可爱的姐姐

  攒紧荷包里的钱,冬舞完全忘了平日和她们的宿怨感谢起她们的大恩大德来。原本她还在抱怨所有人嘟嫁光了只留她一个人在家,现在想想她那三个姐姐们也不是全然败家至少把她们的家当都留下来,供她来个跳楼大拍卖也算是功德一件。

  她心怀感激地碰碰摊子上的衣物在三个姐姐中,其中又以秋绘的最好卖只要说出她的大名,想要变漂亮的姑娘马上抢着偠好用得很。

  “感谢各位的捧场衣服手绢儿都卖光了,现在咱们来看点别的”荷包里又攒进好几百个通宝钱,冬舞笑嘻嘻的跟姐姐们的衣服说再见开始卖起别的东西。

  “姑娘你脚底下那一大箱是啥呀?”围观的人都注意到冬舞脚底下摆着个黑色的大箱孓。

  “这个呀”冬舞低头垂看足足有三尺宽的箱子,嫣然一笑“小哥,您这话儿问得可真巧呢我正想把帮它抬到桌面上,您就幫帮我吧!”

  她笑得很甜问话的小哥立刻弯腰将冬舞脚下的大箱子,抬到由好几个桌子组成的临时摊位上一边抬一边哀哀叫。

  “姑娘您这口箱子可真重,我这手臂儿都快被压扁了”

  帮忙干活的小哥抱怨,冬舞连忙安抚

  “辛苦您了,小哥要不待會儿您挑件喜欢的,我算您便宜一点就当是您辛苦的报酬。”冬舞想得很美趁着请人帮忙的时候顺便小捞一笔,小哥果然马上笑逐颜開

  “哪,我看就这个吧”冬舞拿出一捆画轴塞人小哥的手里。“看在您帮我抬箱子的份上就算你二十文钱。”

  “二……二┿文钱!”小哥一听,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现今太平盛世,一斗米也不过三文钱这么一捆烂画卷,就要好几倍的价钱

  “姑……姑娘!我看不必了。这么贵的画卷儿……我买不起你还是留着卖别人吧。”小哥跟冬舞抱怨刚刚那些个手帕儿,好歹也是丝绸做的还值几个钱。可就这么一捆破画卷怎么说也不划算。

  小哥算盘打得精可冬舞却有不同的见解。

  “小哥我说您不识货,您還当真不识货呢!”冬舞抢过他手中的画卷儿将它摊开。“瞧这上头写着的诗句多美呀!‘春花缤飞朱颜俏,夏夜凉风拂落珠秋红散叶趋添衣,冬寒蔼白浸雪足’这春夏秋冬的景致都给说到了,要不是看在您刚才帮我的份上这二十文怎么样也卖不得。”

  冬舞這话说得一点都不心虚虽然这副题字被她二姐夫糟蹋过,还险成了他脚下的亡魂所以外表才会破破烂烂。但她一点也不觉得二十文钱貴反而觉得价钱还挺公道的。

  “小哥您就别再犹豫了。就算您认不得上头的字也该认得这被框边的丝绸,不信您摸摸”冬舞截断小哥话要他留意被框的部分,小哥十分听话的伸手一摸——果然是丝绸

  “小哥,我可以告诉您我虽不懂得织染,可我对这丝綢的等级可清楚得很这表框用的丝是上等的珠丝,所以才会闪闪发亮卖您二十文钱是便宜您了,您到底买不买不买我就要卖给别人叻。”

  原来这口黑箱子就是莫沁涛多年以来,花大钱买下的家当当他得知被骗后,差点派人扛出去烧了幸好她眼尖,及时抢救這些宝物这些字画本身虽不值钱,可那上头的表框都是一流的丝绸制成的。可见那黑心的店老板在字画的外表上颇费心思,否则也鈈可能骗得到钱

  “这……好吧。”在冬舞的压力下小哥只好收了画卷儿,拿出二十文钱“姑娘,你可别骗我这些表框真的是仩等的丝绸?”他不放心的又问一遍惹来冬舞的连番保证。

  “放心我不会骗你,那真的是丝绸”她虽凶悍,可不会骗人

  嘚到冬舞的强力保证之后,小哥才放心的离去毕竟在这“绢值与钱值并重”的社会价值观中,钱与布帛同样重要就算没买着好的字画,至少也不能赔本

  小哥高高兴兴的离去,围观的群众亦快快乐乐的靠拢抢箱子里面的字画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害得她差点忙不过來

  最后字画卖完。冬舞干脆连同那口黑色的大箱子以十文钱便宜卖掉,现场又是抢得一阵头破血流

  “好了、好了,终于快賣完了这儿只剩下一样东西没卖出去,卖完了这样东西我就要打道回府,回家烧火取暖去”她笑吟吟的猛掐荷包,几经叫喊之下它巳鼓得不能再鼓就等主人回家数钱。

  “姑娘您说的那样东西是什么呀?”围观的人都很好奇

  只见冬舞自布袋取出一把宝剑,骄傲的宣布“是莫沁涛莫大将军用的宝剑!”她趾高气昂的抽出宝剑,锋利的剑锋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哇好亮!”众人惊叹。

  “这剑亮归亮……但真的是莫大将军用过的宝剑吗”人群之中有一个人狐疑地问,立即引来其他人的附和

  “对啊、对啊,这真的是莫将军的佩剑!”冬舞暗地里“嘿嘿”笑了两声幸好她早料到必定会发生这种状况,早早做了万全的准备

  “我就知道大伙儿一定会问,但不怕我有证据。”她很快的抽出一张纸来“这儿有莫将军亲手盖的手印,不信的人可以自己过來瞧瞧”

  众人闻声蜂拥而至,他们都没见过名闻遐迩的莫大将军手印以及他亲笔写的字,自然又是挤个你死我活人人争相目睹。

  大家伙儿争了半天只看见一排排歪七扭八的字,组合成勉强看得懂的句子信里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这把宝剑的确是莫沁涛用過的佩剑认真说起来,信上头的手印也差得相当豪气可是信上头的字儿,实在是……

  “莫大将军的字怎么这么丑歪七扭八都快鈈成个字儿了。”突然有人感叹地喟道

  “可不是吗?就连三岁孩童写的字搞不好都比这几个字漂亮莫大将军实在应该多读点书哪,瞧他那手字唉!”

  “是呀,这字实在……”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批评信上面的字迹差点没教冬舞听岔了气。

  她的字就是醜怎么样她的二姐夫还不懂得读写呢!要不是为了能顺利将剑卖出去,不得已必须写清得剑的缘由她才懒得动笔,请她二姐夫盖手印呢!现在可好瞧瞧大伙儿笑的!

  冬舞霎时气得面红耳赤,开始觉得跟她姐夫硬拗来那些东西似乎也称不上是什么好主意当时她跟怹要了一匹马、一把宝剑,还有那箱字画另外当然还有来回的旅费。可她万万没想到所有的东西都卖光了,那把最好卖的宝剑却卖不絀去被人讥笑她的字写得丑。

  “你们到底买不买不买我收摊了!”冬舞恼羞成怒的大吼,她都快冻死了他们还在那里吱吱喳喳。

  “买、买!”众人被吓一跳连忙推个人出来赴死,花了大笔银子把莫沁涛的剑扛回家

  哼,看来还是用吼的比较有效

  “拍卖结束,各位乡亲可以回家休息了”好不容易才卖掉最后一件物品,她欣喜若狂的宣布散会众人立刻做鸟兽散,冬舞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幸好她的名字总算不必倒着写,实在是太好了

  冬舞愉快的掂掂荷包,估计一下今天卖了多少银两她在心中大约统計了一下总数,差点学男人吹起口哨

  哇,今天她卖了不少钱呢!够家里开销一阵子了

  她弯身收拾东西,打算打道回府之际她的耳边冷不防地传来几个妇人的讨论声,好像在说谁死了的样子

  “听说温大善人前些日子去世了,真是教人难过”

  “可不昰吗?”另一个妇人依依不舍地说“像他这么好的人居然没有好报,这么早就去世唉!”

  “老天真不公平。”妇人回道“听说溫大善人只有一个独生子,不晓得他的为人怎么样”

  “关于这点你甭担心,听说也是大好人一个”

  “果真如此就太好了,温镓……”

  一群妇人吱吱喳喳的远去冬舞没弄清楚她们在讲什么,只隐约听见她们在讨论善不善良这个问题

  善良?她当然很善良啦!只是她不会善良得把钱拿出来做善事毕竟天降大祸的时候,是不会事先通知的所以说有钱的时候还是省点用,存起来好至于慥桥铺路?那就省了她一辈子也不会去干那种傻事。

  悄悄的在心中做了以上评论冬舞收拾好东西,便打道回“羽梦馆”把她今忝听到的一切,抛在脑后

  无聊呀,真是无聊!

  窗外的雪花纷飞犹如仙女在天上玩乐时来不及掬起的花瓣,辗转遗落人间成串成片坠人“羽梦馆”内院的地面上,层层叠成一片雪白的美景

  两手分撑住双颊,手肘顶住桌面望向窗外天际不断窜下的雪花冬舞没有太多欣赏美景的心情,事实上她想尖叫。

  她快门疯了谁来救救她?!

  冬舞在心里大叫灵灿的眼珠子不由自主地膜向夏染的房间,脑子里想的全是她开门冲出来跟她对骂的情景

  唉!别再傻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郁闷地放下手肘,起身走向窗子哽接近夏染的房门冬舞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夏染,虽然以前她们成天骂个不停

  可姐妹不就是如此吗?冬舞耸肩不高兴的时候骂┅骂,再更生气的时候伸出拳头打一打这边骂输了,找没参战的一边哭诉理论赢的那一边就等着被围剿迸出委屈的泪水,这就是姐妹間的相处之道

  不过,这道理好像不太适用于“羽梦馆”……呃……是完全不适用因为她们的姐妹确实跟别家的姐妹不一样,尽出些怪胎

  好吧,就算她们比较特别好了但也不用特别到用寂静惩罚她啊!打从她爹娘出外云游,并捎回来了一封莫名奇妙的信以后她的姐妹们就陆续出嫁,差点没把她闷死

  想起她出嫁的姐妹,冬舞不免对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开始有了幻想并有所期待。四个姐妹中属她最想嫁也老是嫁不成。眼看着春织嫁给一户姓靖的武林大家;夏染嫁给一个粗鲁但对她还算不错的将军;相对之下,秋绘的婚姻就显得神秘兮兮当她打西北远道回程,只看见对方留下的婚状子上面写着“慕容全”三个大字,想来就是秋绘的丈夫而那已经昰三个月前的事。

  三个月……好久的时间啊!

  冬舞就是想不明白为何春织、夏染、秋绘她们的婚事都来得这么快,唯独她等了彡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都已经快过年了,难道她爹打算就这么把她耗着留她在“羽梦馆”打一辈子算盘?

  不成这太恐怖了。

  猛对着空气摇头冬舞深怕噩梦会成真。她早打定主意就算要打算盘,也要到别家打她才不要一辈子拨着泛黄的珠子,担心仓库那些存货何时才能出清她的爹娘何时又打算出外败家。

  冬舞怨叹抖了抖发酸的小腿,双手撑住下巴又坐圆桌前继续抱怨自她有记憶以来,她就和家中的算盘为伍由于春织、夏染、秋绘她们各有各的工作和才能,最小的她除了帮忙叠衣料偶尔跳跳舞娱乐两位老人镓,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算帐

  不过,说到算帐她的帐可是算得比任何人都精。别的不提就拿她前些日子才在长安大街口卖掉的那些东西好了。除了小部分是三位姐姐留下的东西其实绝大部分还是她自西北扛回来的宝贝。且说当日她去西北带回夏染不成倒也没亏著,硬是在她的二姐夫那儿捞了不少好处除了来回的食宿全由她二姐夫负责之外,她还跟他敲诈了匹好马要了把价值不菲的宝剑。另外他受骗购买的那一箱字画她也没白白浪费全命随行的军夫一起扛了回来。

  就是这样她才说她的算盘打得精。毕竟人都嫁了留著满屋子东西也没用,不如整理整理拿出去卖多少也贴补点家用。当然啦她二姐夫送她的那匹马,她早早就给卖了因为留着没用嘛,她又不会骑马只是觉得不捞可惜。更何况她这行为,也是间接在为夏染报仇!

  给自己的士匪行为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后冬舞嘚心思又调回“无聊”这件事上头。不是她爱抱怨而是没人说话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也许改天她灵机一动拎着包袱去找她大姐也说不萣找她大姐?!

  冬舞脑中突然灵机一动赶忙放下手肘,灵灿的大眼瞬间发出亮光

  对啊,她可以找她大姐依春织的来信,这囙她嫁了个好人家日子好像过得不错。她不妨上她那儿去住些时日一来可以省点饭钱,二来可以仿效她对她二姐夫的方式多少跟她夶姐夫揩点油,带些什么东西回家的

这真是个好主意,她之前怎么都没有想到!
一想起又有油水可捞冬舞的精神马上好得跟刚满两岁嘚孩子似的满地跑,上上下下地找春织稍早才派人送来的信越想越兴奋。

  她翻箱倒筐胡乱搜一番,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封信那信仩头写着“靖家堡”的详细地址,怎么也丢不得呀!

  她拼命的找桃花木制五斗柜的每一个抽屉几乎都教她给翻遍了,但就是找不着

  冬舞急得满头大汗,不巧这时总管又叫得跟天塌下来一样“冬舞小姐、冬舞小姐,有信!”

  她当然知道有信瞧她这会儿不昰找得满头大汗,满脸全豆花吗

  “信呀,冬舞小姐是您等了快一年的信呀!”总管手高举着黄色信封,破门而人

  她哪有等什么信,总管是不是也跟她一样闷疯了冬舞一脸呆滞地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总管。

  “婚……婚契”总管气吁吁地把信交给冬舞,表情兴奋极了“冬舞小姐,是婚契、是婚契哪!”总管笑得跟嫁女儿一样忙提醒还在呆滞中的冬舞。

  “您快准备、准备迎親的轿子现在就在大门外等候,您的动作要是太慢怕人家是不等您,空轿而回呢!”总管半是开玩笑半是感伤的催促冬舞。

  “羽夢管”就剩她这么一位没出嫁的女儿过了这刻,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搞不好全得换主子不过,他还是很为她高兴

  “你……你是说……”即使总管叫得半天响,冬舞还是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讯息

  “小的是在告诉你——您就要嫁出去啦!”瞧她呆的。“大轿此刻正在外头候着您必须动作快!”

  “我……就要……嫁……”冬舞好不容易才会意过来。“我就要嫁出去了我就要嫁出去了!”這不是玩笑吧,她真的要出嫁了

  冬舞抱着老总管又跳又叫,抱得总管性心酸的

  “娶我的人是谁,抬轿的人有没有说清楚”冬舞忙着尖叫,连带着把找春织的信的事儿也给忘了眼里只容得下总管塞给她的信。

  “回冬舞小姐的话抬轿人的没说。”总管回答“不过,依迎亲的阵仗和轿子的大小看来对方该是个有钱人家。”

  “有钱人家!”冬舞一听见这四个字,什么信也不必看了总算她爹娘没亏待她,把她在家里当烂桃子摆了这么久之后还懂得帮她找户好人家。这事儿要是被夏染知道铁定气死。

  不过現在她正和她的老公热恋中,大概也没空理这种小事吧!她是不懂得爱情啦但她认得钱,也相信有钱才能有爱没钱爱情只是神话。而她最不缺神话而且自小就对盘古开天地兴趣缺缺,冬舞耸肩

  “冬舞小姐,我看您就先上轿其余的东西,我再差人给您送过去”总管看看天色,发觉不早了急忙催冬舞上轿。

  “可是大姐的信……”她这才想起之前所找的东西

  “甭找了,反正您一旦出嫁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去找大小姐,若耽误了吉时反而不好”出嫁以后连回娘家都得桃日子,更何况是拜访外嫁的大姐根本不可能。

  “别再可是了您快上轿,别耽误了时辰”总管索性将冬舞推出房门,硬送她上轿

  无奈之下,冬舞只好草草披上嫁衣踏人婲轿。

  “保重啊冬舞小姐。嫁了人以后还是得想我们哦!”

  成排的仆人,站在“羽梦馆”的门口挥手目送“羽梦馆”最后┅个出嫁的女儿。每一个人都红了眼眶为冬舞送行。

  “你们……也……保重”冬舞手握着装有婚状的信封,朝着轿外的众人挥手心中除了不舍之外,还担心这些仆人的未来

  她哭得希哩哗啦,因为她怕她那双不负责任的爹娘一辈子都不回家把家里的仆人活活饿死,这些仆人都在“羽梦馆”待了好久可以说是把人生最宝贵的青春都耗在这儿了,她好怕会对不起他们

  然后,她接着又想起家里现在没人赚钱挣钱的人都嫁光了,她留下的那些钱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怎么办

  最后,她又想起她忘了吩咐总管她留丅的那些东西不必送到婆家,直接变卖现银留做家用反正婆家不缺。

  最最后她想起帐房里那些帐册……

  沿路上,冬舞就这么鈈放心东、不放心西的一路烦恼小小的脑袋里装不下对未来的不安与期待,只是一直盘算着钱

  轿外雪花纷落,寒气逼人

  在這千鸟飞绝,万径踪灭的一片雪白之中仙女的彩衣却悄悄地褪去它的外衣,以着同样纯净迷人的雪白为底层上色。

  锣鼓喧闹鞭炮冲天。

  宽广的大宅门前停下一顶朱红色的轿子顿时恭贺声四起,访客络绎不绝

  头上顶着凤冠,脸上覆着大红色的盖巾布冬舞不晓得自个儿嫁到了哪里。出门前一阵兵慌马乱只来得及找出身上这一套她预藏了好久的凤冠霞帔穿上。上了轿又忙着烦恼“羽夢馆”未来的生计,根本还没有时间把婚契打开来看不过,听这声音她的夫家来头似乎不小,倒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思及此,红蓋巾里头的冬舞开心地微笑仿佛看见银两在她的眼前飞过。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进人婆家的帐房动算盘搞不好还能让她拨出几两余钱,偷偷转给娘家呢!

  她越想越兴奋甚至兴奋到笑出声来。

  糟糕兴奋过头了!

咳咳。”她连忙假装咳嗽以免轿外的人察觉有异總得留些好名声供人探听。

  不得已她只好假装害羞,低头等新郎前来掀轿只不过等啊、等啊的,新郎没等着倒是等出一堆奇怪嘚声音。

  “人呢这人到哪里去了?新娘还等着掀轿帘呢!”

  朦胧中冬舞听见一个尖拔的女声如此说道,好像是煤婆的声音

  “咱……咱们也不知道呀,现在正在找”

  冬舞又听见一个苍老的男声这般国道,感觉上应该是府宅里头的总管

  “嘘,小聲点别教新娘子给听见了。”

  媒婆的声音突然变小冬舞立刻变得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一堆吱吱喳喳的声音于轿外热烈的讨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久都还不见有人来掀轿帘?

  冬舞纳闷她怀疑会在新郎官前来接她下轿前,就先闷死在轿子里這轿子虽说颇有个样儿,但坐久了一样腰酸背痛她好想赶快下轿。

  她偷偷地掀开头盖巾乘机呼吸一下。哪知她才刚举手轿帘就被掀开。她只好连忙把手缩回来假装贤淑的正襟危坐。

  “新娘子咱们要进去拜堂了。”轿旁的媒婆说道冬舞点点头,把手交给噺郎官可能是紧张的关系,新郎官的手似乎有点抖比她这个新娘子还没用。

  由于头盖巾的关系冬舞看不见任何东西,只看见红紅的一片在她眼前晃动因此,她只能被人牵着走任人摆布。

  就这样她迷迷糊糊的拜了堂,被人引人洞房坐在新床上等待新郎官招呼完客人以后,前来掀开她的头盖巾等他掀掉了头巾,他们会一起喝交杯酒然后放下高挂在床边的纱帐,再吹熄腊烛从此一切盡在不言中,结果任凭人想像……

  想到这儿冬舞哎呀呀的笑得花枝乱颤,怪脸红一把的倒不是说她有多期待今晚啦,只是既然身為新娘子难免对那档事儿好奇。她不像她那三个怪胎姐姐除了工作以外啥事都不想,她早把新婚之夜会发生什么事都给摸透了既然爹娘不负责任,她只好自力救济多买几本教人脸红的书来看喽!反正买春宫画又不犯法,只要把责任都推给总管说是替他买的。自然什么事儿也没有还可以博得几道同情的眼光,何乐而不为

  就不知可怜的总管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怎么想喽!

  脑中的思绪推敲到这田地,冬舞忍不住又是一阵偷笑将满满的思绪,转移到未来夫婿的身上

  不知道他长相为何,是圆还是扁是高还是瘦?再鍺她爹会不会把她许给一个很老的人?因为她听说很多新娘子都是进了洞房才发现自己原来嫁给了老头。

  冬舞惴惴不安地猜测着原则上她不认为爹娘会将她讲给一个老头,但又怕对方欺骗她的爹娘告诉他们她是要嫁给他儿子,实际上是自己想娶她

  一大堆鈳怕的情节在她脑中打转,弄得她更加不安越来越坐不住。

  到底怎么啦新郎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该不会真的要等到送完最后┅个客人才醉醺醺的跑进来要求跟她洞房吧!

  一想起这个可能性,冬舞就呕到快要吐血她发誓绝不和一个醉鬼上床,绝不!

  她很有志气的立誓但很快地她发现这动作根本是多余的。她已经足足等了好几个时辰还是不见新郎官前来掀头盖巾,浪费她一堆口水

  就在她几乎快放弃的时候,新房外头传来一阵悉荾的声音她心脏立即跳得像快要飞起来,以为她的等待就要开花结果

  不料,来的人不是她想像中的新郎官而是两个多嘴的公仆。她连忙下床踏起脚尖,悄悄地溜到门边偷听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结果冬舞听见她们说——

  “糟了!听说少爷执意不肯回来呢这下可惨,总管铁定急死了”第一个女仆说道。

  “可不是嘛总管这会兒不正在大厅里一个头两个大。宾客都到齐了就是不见新郎官前来敬酒。”另一个女仆叹息

  “这有什么稀奇的?依我看新娘子財可怜呢!不但没有人掀轿帘,就连拜堂的人也是临时找人充数的”

  “你说的有理,我要是新娘子这会儿铁定呕死了。好好的一個春宵居然比不过几只蟋蟀。”

  “唉真不知道少爷这小孩子脾气什么时候才会改?按理说老爷子去世也有一些日子了少爷怎么僦是不肯长大?”

  “就是这样老爷子才会交代总管,等他去世以后快点去把新娘子娶回来呀!”

  “仔细想想,老爷也真辛苦养了这么个儿子。”

  “是呀!不过老实说少爷会变成今日的模样,老爷也脱不了干系谁要他那么宠少爷。”

  两个女仆你一呴、我一句的讨论起前后任主人的不是在新房内的冬舞这会儿再也听不下去,脑子里只记住女仆方才的对话

  为她掀轿帘的人居然鈈是新郎本人?和她一道拜堂的人也不是新郎官只是一个随便拉来的冒牌货?

  更甚者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居然抵不过几呮蟋蟀,她的夫婿此刻还留在天晓得哪一个蟋蟀会馆内斗蟋蟀而且死也不肯回来?

  可恶!她东方冬舞就这么不值钱让一个有钱公孓哥儿这般戏弄着玩,她若不亲手把他揪回来她东方冬舞四个字就倒着写,绝不食言!

  于是乎她气得二话不说忙扯下头盖巾,当場就打开新房的门差点没有把两个多嘴的女仆吓昏。

  “你们家公子在哪里”一打开房门,她就揪着一位女仆的袖子问

  女仆嚇得眼珠子快爆出来,万万没想到她们的对话会被冬舞听见

  “呢……少夫人……这……”女仆不晓得该怎么回应,顿时成了哑巴

  “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公子现人在哪里!”冬舞人小声量倒不小,也没耐心和女仆慢慢磨吼得女仆只好松口。

  “在……在城东的转角处”女仆猛吞口水,把蟋蟀会馆的全名托出“少……少爷这会儿正和人在那儿斗蟋蟀,咱们的总管已经去过好几回了……僦是……就是没法把他请回来”

  没法请回来?她就去“请”给他们看!她倒要看看那些蟋蟀有什么迷人之处居然抵得过她这软玉溫香。

  “通知总管备轿我现在就去追你们家少爷,看他有什么话说!”冬舞恶狠狠地宣布

  看情形,她们家少爷惨了

  长咹城,唐朝的首都天底下最大、最富有与最壮丽的都市。

整座长安城呈正四方建构皇城就位于这个四方形的正上方,前方是太庙、大瑺寺、鸿肿寺、大社后面是以大极宫为主的宫殿,方形东北边凸出的部分搭建着历来最著名的皇宫——大明宫,那也是皇帝住的地方

  除了皇城之外,长安城还有个特色就是寺庙特多。长安城的庙宇多到几乎每过一条街就得人内参拜一番,就连东市和西市这两個热闹的市集旁也各自建了好几座庙以及佛寺,算是为这两处商贾往来之地多增添了一些人世的气息。

  可惜的是无论这些佛寺嘚暮鼓晨钟再怎么响亮,始终无法和东市转角口儿的一栋矮平房内传出的喧呼声相比别看这栋小小的平房外表虽不起眼,里头却聚满了囚潮严然就是清晨市场上人声鼎沸的翻版,让人无法联想现下是晚上……

  “呀喝跑得好啊!咱的‘十里猛’跑得可真快呀,看样孓我是赢定了!”

  “啐你这三八羔子说什么鬼话,我的‘千条风’才真是跑得快呢!瞧瞧那几只长脚要我说,咱家的蟋蟀铁定跑過你那只病恹恹的蛩蛩”

  “你倒会吹牛,咱们就来比比看谁的蛩蛩才是最后赢家”

  “比就比,我就不信会输给你!”

  就洇为主人的一句话两只原本只是在旁热身的蟋蟀倏地被端上桌并列,随主人的吃喝声一起整装待发

  锵地一声,敲锣声响起两只蟋蟀跑得飞快。

  “跑啊千条风!”

  “追呀,十里猛!”

  两个粗壮的大汉就这么大声嚷嚷起来为自己养的蟋蟀大声加油。洏四周围观的群众也没闲着纷纷掏出银两下注,赌赌看哪只蟋蟀跑得快

  “掌柜的,您这儿可真热闹每天都这么多人。”

  在嘈杂的人群中一位长相斯文的公子对着蟋蟀会馆的老板如此说道,由于他身着红衣又长得眉清目秀,在这龙蛇混杂的斗蛩馆中自是特别显眼。

  “这还不是托您的福吗温公子。”会馆老板笑得粲然“要不是有您这样的老主顾撑着,单凭区区在下哪可能有今日嘚局面。”

  “听您这么说我可要觉得不好意思了。”姓温的公子被赞美得有些赧然“不过就跟您买过几只蟋蟀,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斗输哪谈得上是什么主顾。”恐怕是运气最背的主顾

  “谈得上、谈得上,怎么谈不上!”店家连忙送上更热络的笑容疾声保证。“温公子您买得那几只蟋蟀可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因为是温玉公子您小的才肯忍痛割爱。至于为什么每战必输那纯粹是运气不好,您就不要太自责了”

  果然是他运气不好。

  温玉绽开一个和气的笑容默默接受店家的解释,总觉得店家的人好恏一直帮他找好的蟋蟀,而且还拼命安慰他

  另一方面,在旁猛点的店家才觉得他人好好他的好一来是因为容易欺骗,二来是因為他从不怀疑自己被骗俨然是整个蟋蟀会馆……不,甚至是整个京城的店家最欢迎的客人生性善良又容易受骗的温玉对什么事物都有興趣,只要哪个店家进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他一定第一个报名当冤大头,教他们这些生意人想有良心都很难

  所谓无奸不成商,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当然要趁此机会好好的捞一票了,只不过……

  “温公子今儿个不正是您的大喜之日?我见您家奴仆都来来去去好幾回了您还不回去吗?”店家为人奸虽奸矣但毕竟还是有点良心,赶忙提醒一身红袍的温玉家中还有个独守字阎的新娘。

  “啊糟糕,我忘了耶!”经店家这么一提温玉这才想起新房里还有个冬舞,才想起他从踏出大门后就没回家过而那已经是正午以前的事叻。

  “温公子呀成亲乃是人生最大的一件喜事,您怎么可以糊里糊涂就给忘了呢!”听见温玉的回答蟋蟀会馆的掌柜忍不住叹气。难怪温老爷临死之前叨叨念念放不下他这唯一的独子他根本还跟小孩一样。

  “您说的是店家。”温玉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但峩一听说您特地下江南去帮我找来一只很棒的蟋蟀,兴奋之余只顾着往您这儿冲其他的事全给抛在脑后。”

  说穿了他就是瞻前不顧后,标准的小孩子脾气

  斗整馆的店家摇摇头,不晓得能再对他说些什么怪只怪温老爷生前太宠他了,才会造就温玉今日的模样

  “温公子,您请等等小的立刻去把您那只蟋蟀带来。”叹完了气摇完了头,店家决定那不关他的事转而蒙蔽良心骗钱去也。

  温玉兴奋地点点头睁亮眼睛等待店家前去将他预订的蟋蟀拿来。

  不多久只见店家手里提着一个方形的木笼,里头关着一只体型颇大的蟋蟀朝温玉的方向走过来。

  “就是这只”一走到温玉的面前站定,店家就忙着介绍“这只蟋蟀,可是小的托人在江南嘚荒林杂草间找到的珍品小的向您保证,温公子您若是用这只蟋蟀同人争斗铁定必赢无疑。”

  店家得意洋洋地举高木笼炫耀他宣称得来不易的蟋蟀。温玉则是忙着弯腰低头透过木笼子观赏打从江南的珍品。

  原来这就是江南特有的品种果真不是盖的。

  溫玉绽开一个天真的笑容频频点头。

  他瞠大眼儿看着在笼子中跳来跳去的蟋蟀发现这只蟋蟀的脚很长,身体很大看起来雄壮威武,比一般蟋蟀来得巨大许多总算不枉他从早到晚等待。

  “辛苦您了店家。”想起还得麻烦人家特地下江南去找温玉就觉得抱歉。“为了帮我找这只蟋蟀您一定费了不少神,花了不少银两吧!”明眼人都瞧得出这只蟋蟀绝非平凡之物恐怕得来不易。

  “可鈈是吗”既然对方主动提及,店家当然把握住机会接话“您瞧瞧,这只蟋蟀的脚特长身体又特大,触角又长和咱们京城这些瘦弱嘚蟋蟀一比,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呢!”

  店家提起笼子向温玉仔细解说但见温玉拼命点头,秀气的脸上显露出孩子般的神情

  “店家说得一点也没错,这只蟋蟀真的很大和我上回买的那只比起来,足足有两倍那么大呢!”温玉隔着笼子描形比划兴奋地发现到,现下这只蟋蟀有如巨无霸一样威风极了。

是呀温公子。”不经意提起上回那笔不成比例的交易店家满头大汗地陪笑。“若不是因為这回的蟋蟀够大、够猛小的怎敢让温公子在大喜之日从早等到晚,您说是吗”

  店家贼兮兮地邀功。其实他是不好说他根本忘叻答应帮他找蟋蟀这事儿。要不是温玉一大早就找上门等在斗蛩馆向他要事先预订的蟋蟀,他也不会急急忙忙地命人去后花园搜了一整忝最后好死不死的让他搜到了这么一只大蟋蟀。

  “温公子我看咱们就把它放出来,端在掌上仔细瞧瞧您就知道它有多威猛了。”见温玉的眼珠子转得都快掉出来店家索性建议温玉将蟋蟀自笼子取出,方便他打量个够

  “那就麻烦店家了。”温玉笑得十分和煦温暖的笑容就和他名字一样,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旁怂恿的店家亦觉得春风近了,看样子他又快靠后花园赚进一笔为数可觀的利润,上次卖给温玉这傻小子的那只瘦蟋蟀就是在他的后花园提的。

  店家呵呵呵地在心里偷笑忙碌的双手不忘打开小巧的木籠子,取出看来生猛的蟋蟀将它放在温玉摊平的掌心上,极尽所能地夸耀

  “温公子,您瞧这蟋蟀的那几对脚儿多长、多有力啊!”店家拼命推销他家后花园捉到的宝而温玉则赞同地猛点头。

  “您要是用它同人家比赛无论是跑或是斗,包准您都是大赢家赢錢赢到嘴巴笑到合不拢。”依店家看温玉的嘴早已经合不拢了。瞧他那双大眼发出的亮光简直能把手心上的蟋蟀照亮。

  店家兴奋哋点点头温玉的手也忍不住兴奋地颤抖。他向这店家少说买过几十回蟋蟀了却从没看过像手上这么大只的。以前那些蟋蟀不是瘦到不荇就是爬行起来颠簸不堪,再不就一副操劳过度的样子

  “店家,您这蟋蟀不愧是打从江南来的珍品模样看起来好威猛。”温玉無限感动的将蟋蟀捧在掌心细心呵护

  “温公子不愧是内行人,您真是识货……”店家连忙在一旁为温玉的感动加分竭尽所能的骗怹口袋里,的钱未料这个时候却——

  “逃婚的家伙,给我出来!”

  正当温玉将蟋蟀捧在手心被店家拐得一愣一愣的同时,聚蛩楼的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打开跑进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手心上尚捧着蟋蟀的温玉被身后毫无预警的袭击给吓到,僵直的五指一鈈小心硬是把手里的蟋蟀给掐得一命呜呼

  “啊——我后花园里的蟋蟀!”眼见着赚钱的家伙就这么死翘翘,掌柜捂住双颊尖叫

  “就是你,逃婚的家伙!”

  冬舞两三下就兵临城下逮到同样穿着红衣的温玉。

  “我赔你!”掐死蟋蟀的杀虫凶手忙着将虫孓的尸体送到店家的面前,疾声向店家保证他一定负责到底。

  霎时三个高低起伏不同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和聚蛩楼里赌客的咑趣声和成一气一时之间,显得好不热闹

  “新娘子来捉新郎了,新郎官这下子惨喽!”

  “快瞧瞧这姑娘长得可真甜。”

  “老兄您说得是就怕她是一棵小辣椒,跟外表完全两个样儿”

  众人乱不正经地取笑一股脑儿地冲进女人禁地的冬舞,尽说些没沝准的话

  “统统给我闭嘴!”冬舞也不是好惹的,先是恶狠狠的回给这些男人一个辛辣的眼神而后转向温玉,劈头就问:“今天伱成亲”

  她踞高脚尖,仰望一脸茫然的温玉这人好高,她居然只及他的肩膀

  “是……是的,今天确实是我的大喜之日”溫玉低下头垂看仅及他肩头的冬舞,被她高人一等的气势吓着

  “好。”可恶的家伙居然连谎都懒得说。“既然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孓那你跑到这里来鬼混干嘛?”

  “我……我来等蟋蟀”温玉猛吞口水,这穿红衣的姑娘好凶

  “你早不等晚不等,偏偏挑在伱大喜之日才来等你说这鬼话想要骗谁?”冬舞的眼光更显凶狠这罪加一等的浑帐,要说谎也要编个像样的理由当她是傻瓜?

  “我不想骗谁”温玉一头雾水地解释。“我是真的跟店家约好今天拿蟋蟀……呢不信你问他。”

  在冬舞骇人的凶狠目光下温玉連忙将一旁呆立的店家推出来送死。

  “他说的是真的”冬舞像只阴沉的母狼发出可怕的低猜,逼得店家只好猛点头

  “是、是,温公子说的都是真的”好有魄力的姑娘。“我的确答应他今天给他一只蟋蟀……哪就是他手上这一只。”

  店家向温玉猛使眼色温玉从善如流的伸长手,献出蟋蟀宝贵的生命还有它可怜的尸体。

  冬舞攒紧柳眉平眼斜看被捏得肚破肠流的蟋蟀,和躲在店家身后的温玉表情更加不悦。

  “就为了这团烂泥你让我在房里整整等了一个晚上?”亏他还高她整整两个头却比一个三岁小孩还沒用。

  “我……对不起”温玉先是反射性的低头认错,后才猛然回神“你……我……我让你等了一个晚上?”他瞪大眼看着冬舞身上的红嫁衣和她脸上愠怒的表情。

  身着红色霞帔脸上挂着难堪的红晕,莫非她就是……

  “你该不会是……该不会就是我的……”他猛吞口水到口的话全在冬舞接下来的怒吼声中化为乌有。

  “废话!”这个眼拙的笨蛋“你以为谁会闲着无聊,三更半夜跑来一个全是男人的地方提人我当然就是你刚过门的妻子!”她会气到吐血,从进门起扯到现在他居然还弄不清她的身份俨然就是春織第二——迷糊到底。

  冬舞气得头晕眼花众人则是笑得有如春花。他们都看得出来温玉这回惨喽!他们敢打赌过了今晚,温玉别想再踏进聚蛩楼一步

  温玉还张大着嘴,惊讶眼前的娇小女子竟是他刚过门的妻子

  冬舞果然立刻就发挥她泼辣的本性,提起温玊的领子就走

  “等等!”他怎么好像头牛似的被拉着走?

  冬舞随即回以凶狠的瞪视

  “呢……”她的眼睛真大。“我……峩还没赔店家蟋蟀的钱”

  温玉忙把手心摊开,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可不是随便乱喊停只见烂到不成虫形的蟋蟀还躺在他的手心喊冤,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对……对啊,温公子说得是”恰巧店家这时回神,加人申冤的行列“我这只宝贝儿可是打从江南来的珍品,不是路边随随便便就看得到那种粗货如今温公子一个不留神,害得它一命呜呼按理当赔。”

  店家呼天抢地地诉说他的冤屈温玉在旁拼命的点头。一个弹眼角拭泪一个拍肩安慰,一搭一唱差点没把冬舞给气死

  这个容易上当的白痴,人家正在骗他他箌底知不知道啊?

  双手叉腰小脸胀红。冬舞决定可以暂时不理会温玉的白痴行径先解决掉贼溜的店家再说。

  “你说他手上這只蟋蟀是打从江南来的,是不是”冬舞忽地将炮火转往店家的方向。

  “没……没错”突然被质问,店家险些乱了阵脚”“我這宝贝确是江南来的珍品。”

  “是吗”冬舞眯眼看温玉手上残破的碎片,须臾便瞧出端倪

  “当然是,小的怎么敢骗您”店镓硬着头皮答话,总觉得她的眼神好可怕

  “鬼话连篇!”他是应该怕,因为她就要拆穿他的谎言“你日口声声说这只蟋蟀是江南來的珍品,可我刚进门时明明听见你大声喊:‘我后花园里的蟋蟀!’关于这点,你要怎么解释”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鈳她偏偏就是耳尖什么动静都给她听到,并牢记在心底

  “嗯……这是……”糟糕,居然给她听见“啊,对了、对了!小的说的昰另一只蟋蟀不是温公子手上那一只。”店家料不到冬舞会来这么一招所幸他亦不是省油的灯,脑筋转得飞快

  “哦,原来你家後花园有这么多蟋蟀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了真是对不住。”店家狡猾冬舞可也不好惹。谈笑之间便点明了他供货的来源有问题过詓他所卖出的那些所谓来自全国各地的珍品,可能全是假货

  霎时,四周围观的人潮议论纷纷他们都是这家斗蛩馆的老客人了,或哆或少都跟店家买过蟋蟀拿过货如今这位长相灵秀的姑娘一来便点出大伙儿长久以来的疑问,这事若当真那他们不就亏大了。

  客囚们越想越觉得冬舞的话不无道理议论声自然也越大,急坏了店家

  惨了,长久以来的谎言就要被揭穿了他得想个办法解围才行。

  店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细长的眼儿转了老半天,勉强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好吧!就赌她不懂得蟋蟀的种类。反正温玉手Φ那只蟋蟀也没留下多少残骸就跟她硬拗到底了。

  “姑娘你这么信口雌黄,暗示我假借江南珍品之名诈财这可是会吃上官司的哦。”店家决定先以官府恐吓冬舞看她怎么接招。

  “店家您言重了吧!我不过是说您家后花园一定有很多蟋蟀,何时谈到诈骗的倳”冬舞甜甜地笑,漂亮的回给店家一拳回得他牙痒痒的。

  “是、是是小人多心了,小的向您说声抱歉”眼见第一著棋失败,店家也只能讪笑“不过,姑娘既然您一直强调温公子手上的这只蟋蟀并非江南的珍品……敢问姑娘,您可懂得其中的差别”不待冬舞回应他的道歉,店家立即抛出第二颗棋子看她怎么下。

  店家的棋盘排得很猛可惜冬舞早有对策。

  狡猾的家伙居然一而洅、再而三的想要开溜,看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冬舞在心里暗笑,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朗声道:“我当然知道怎么区别。”她笑得有如春风

  “你知道?”店家的脸色极端错愕

  “当然。”欠人修理的奸商“所谓的差别其实很简单,就是颜色、夶小和纹路由于北方地处荒漠,所以甚少有蟋蟀出没即使有也是体形庞大、脚细长,可没什么力气无法拿来做争斗之用。

  反观江南的蟋蟀就有很大不同了。因为江南的气候潮湿适合生长草丛,所以培育出的蟋蟀体型小、脚粗短可却十分有力。再者北方产嘚蟋蟀颜色较浅,杂有褐色的花纹南方出产的蟋蟀颜色浓黑,有些还会吟唱”

  说到这儿,冬舞顿了顿顺势拿走温玉手上的蟋蟀誶片,高高举起向大伙展示

  “各位瞧,这是店家所说的江南珍品”她将蟋蟀淡褐色的翅膀张开。“如果这真的是打从江南来的蟋蟀那它的翅膀就该是黑褐色,不是淡褐色”说着、说着,她将翅膀交给最近的一位围观群众那个人再传下去。如此一个传一个引起更大的争议。

  “所以小女子判定这蟋蟀该是打从大漠来,只是不晓得为什么会流浪到店家的后花园莫名其妙地成了掌下亡魂。”

  说到最后冬舞脸上故意流露出哀伤的神色,为这只迷路的蟋蟀大哥哀悼整个会馆的人见状也同感哀凄,完全忘了没有买卖就沒有杀害这道理。

  于是乎里里外外的人同仇敌汽,目标全指向恶意诈财的店家急得他连声大吼。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给她这么一闹他的生意还要不要做?“各位千万别听她的鬼话她一个小女子,哪懂得什么蟋蟀完全都是胡扯罢了……”

  “聽店家这么说,小女子我好伤心哦!”只有他会鬼叫呀她比他更懂得运用哀兵政策。“我这知识也是看书来的也不晓得对不对……这樣吧!不如您把书拿出来让大伙儿瞧瞧,就知道我是不是胡扯了”

  语毕,但见冬舞二话不说就往厅堂上的书柜冲去吓坏了店家。

  “不必看了姑娘,犯不着这么麻烦”店家连忙拉住冬舞,就怕她真的翻出书让他当众出丑。

  “不麻烦店家,不过是举手の劳而已”冬舞甜美地一笑,硬是不肯罢手

  “不必了,姑娘真的不必了。”店家连忙又将冬舞离去的身体拦下“您这样,小嘚很为难……”他认输算他倒霉,碰上一个行家

  “哦,这么说您不再追究蟋蟀的事,也不再硬要我们赔喽”冬舞笑着眨眼。

  活该谁教他看不起女人。不是她自夸她字虽写得丑,但念书方面可是一把罩记忆力又超好,她对蟋蟀种类的认识就是这么看來、记来的。

  “不追究、不追究”碰上这么厉害的人,谁敢追究“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再提一个赔字了……”

  店家認命的搔搔耳朵众人则是笑成一团,齐声打趣道

  “温公子这回可有福气了,娶了这么一位精打细算的姑娘!”

  “如此一来溫老爷在天之灵也可以放心,毕竟他是整个京城敬重的大善人他的儿子娶了房好媳妇,咱们也替他高兴”

  “温玉小老弟从此以后鈳得好好对待人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

  “这么说来,店家将失去一个好顾客善哉、善哉!”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当著两个男女主角的面讨论起来只见男的呆着一张脸,傻傻地笑;女的青了娇颜脑子糊成一片。

  姓温……他爹又是个大善人……那怹会不会就是——糟了!

  冬舞飞快地把藏在腰带里的婚状取出一边祈求上天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一边用力地打开有她爹爹亲手签芓的细绢白纸等她看完了信中的内容,瞬间觉得天地颠倒世界再次沦为黑白。

  在她的观念里做善事就等于败家,这两件事没什麼不同

  “姑娘,你怎么了脸色白得跟这纸一样。”众人见她打开婚状后一动也不动,纷纷围过来表示关心

  “我……”她槑看着众人关心的脸,眼泪忍不住扑籁籁地掉下来

  她嫁了一个败家子,她真的嫁给了一个败家子!

  “姑……姑娘!”敢情她是呔感动了忍不住热泪盈眶。

  唉果真是一个有情有意的好媳妇,温老爷没有挑错人

  众人感动不已,冬舞却突然放声大哭

  “哇——”完了,她完了!

  死夏染、臭夏染都怪她那张乌鸦嘴,说什么她会嫁给一个败家子现在可好,诅咒成真她的下半辈孓怎么办?

  冬舞哭得希哩哗啦众人的安慰声也没停过。现场一片混乱只有温玉一个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面露腼腆的笑容

  原来她就是爹为他选的媳妇啊,真厉害

  冬舞是不晓得她厉不厉害啦,但她知道既然已经嫁人别人家的门就该先把一切状况弄清楚,以免吃闷亏

  话说当地趁着夜黑风高,一脚踹进聚蛩楼的大厅成功逮回逃婚的新郎官以后,便立刻召集相关人等聚集在花厅里挑灯夜战,开一场前所未闻的家庭会议

  所谓相关人等,即是熟悉家中一切的人她要知道温家目前的情况有多糟,方能决定要不要留下来为这败家一族卖命

  所以,现下花厅上有温玉、管家、帐房以及厨娘。每个人都在她清灵的眼神下显得坐立不安等待她开ロ。

  在这一波紧张的气氛下又以老帐房的心脏跳得最快,气吸得最猛他之所以会这么难受,不为别的就为冬舞正在检查那一堆堆的帐。瞧她这会儿算盘拨得飞快整个算盘的珠子都快给她投得掉下来了,她的手指头却依然没停过三两下就算完整年的帐。

  老帳房私底下相当佩服冬舞的算帐速度可她的脸色随着帐册一页页的增加而跟着铁青,实在不是开口赞美她的时候而事实上,冬舞也不需要她比较需要的是谁来一棒打昏她。

  温家的财产居然只剩下这栋宅子和少数的现银。所有的土地和铺子早就抵押出去,且在溫家无力赎回的情况下全成了别人家的东西。

  冬舞难以置信地翻着一页页厚厚的帐簿发觉除了造桥铺路,出钱兴建庙宇之外还囿一些奇奇怪怪的支出。

  例如:一把扇子要一百两、一只两头鸡要三百两、一对蟋蟀要五百两还有还有,接下来更离谱一座石头雕的神主牌要五千两。这神主牌上到底是刻着谁的名字这么贵至圣先师吗?

  “这玩意儿是谁买的”再也按捺不住即将引爆的情绪,冬舞指着神主牌位那一栏问帐房

  “那是……”老帐房一瞧冬舞的纤纤玉指,竟是指向神主牌的方向连忙闭嘴。

  “帐房老爹我在问您话。”冬舞瞧见他为难的表情直觉一定有问题。

  “呃……那是……”老帐房的眼珠不知不觉地往温玉的方向瞟护主意菋明显。

  谁知温玉以为帐房需要他的帮忙,于是很有义气的跳出来送死

  “黄老爹,有什么问题吗”不知死活的温玉一就定位便弯下身子低下头,和帐房站在同一阵线看冬舞在查些什么。

  “没事、没事”老帐房挤眉弄眼的暗示温玉不要管。“少夫人只昰查帐我来应付就行……”

  “可是,她不是在问这是谁买的你怎么不老实跟她说是我呢?”显然温玉一点都不知道老帐房用心良苦主动抖出内幕。

  “少爷!”老帐房暗暗叫苦枉费他的一片苦心,现在可好了少奶奶一定发脾气。

  “牌位是你买的”一逮到自动赴死的现行犯,冬舞的嘴里立刻发出嘶嘶的磨牙声生气可见一斑。

  “是呀!”温玉不知好歹的点头白痴得气人。

  “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七早八早扛座神主牌回家做什么,预先为你的后事做准备吗”冬舞气得头晕眼花,居然有这么离谱的人年纪轻輕就为自己买牌位。

  “当然不是你误会了。”温玉忙摇手他还想活到百年呢。

  “我不是事先为自己买牌位而是……”

  說到这儿,温玉不晓得该怎么接下去索性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那座价值五千两的牌位端出来

  “你瞧,就是这一座石头雕成的牌位上头刻着一个人的名字,你一定认识”温玉气吁吁地将牌位捧到冬舞的面前,面露得意之色

  冬舞好奇的趋前一看,不看还好┅看差点晕倒。

  “你都看清楚了是谁的名字了吧”温玉真佩服自己。“是‘至圣先师’孔夫子的牌位呢!当初我可是花了好大的仂气,才悦服那位孔子的后人以五千两银子卖给我。”毕竟孔夫子的牌位只有一个五千两银子不算贵。

  温玉得意洋洋冬舞则是恨不得一掌打醒温玉。她才在想谁的牌位那么贵没想到真的给她料中,他居然真的买了一个假孔子回家

  “在你笑得像个傻子之前,我想先请教你你会随随便便的把祖先的牌位卖出去吗?”冬舞咬牙切齿极尽所能叫自己不要失气,却发现很难

  “我当然——鈈会。”温玉搔搔头不明白冬舞为何明明长得一副甜美可人的模样,却那么爱生气

  “那你凭什么认为这牌位是真的,不是假货”她就是爱生气,任何人遇上像他这么迟钝的人都会和她有相同反应。

  温玉因这个字眼愣了一下足足好一会儿回不了神。冬舞看著他仅愣愣的表情吐血之余继续咬牙追问。

  “难道你从来不认为那个人是在骗你?”冬舞的表情阴阴的看得温玉毛毛的。

  “呃这……”他被骗了?不会吧!那店家为人看起来挺好应当不至于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才是。

  “还有这只两头鸡一定也是哪个咾实人拿出来割爱的喽!”

  冬舞简直快把牙龈咬出血来。就算温玉不说她也猜得出他一定又上当。

  “对啊你怎么晓得?”她猜得真准“那只两头鸡确实是我跟一位专养珍禽异兽的高人购来的珍品,那高人还向我保证天底下只有那一只再没别的。并说那鸡乃昰王母娘娘身边的宝物可以活上千年之久。”

  “很好”冬舞气极,算她倒霉碰上这个千年难得一见的笨蛋“现在这只鸡在哪里,带出来给我瞧瞧”她敢打赌老早一命呜呼。

  “那鸡……死了”温玉小小声地说,就怕被冬舞的眼神活宰

  “死了?”她就知道“你不是说那只鸡有王母娘娘护身,可以活上一千年怎么会这么快就死了?”依购买的日期来看那不过是前些日子的事。

  “它是可以活一千年没错”在冬舞无与伦比的声量下,温玉连忙抬起手臂抵挡河东狮吼“可那高人也说过两头鸡是一种具有灵性的动粅,若不喜欢新主人随时会翘掉。”

  换句话说那只鸡也不喜欢跟一个不懂识人的笨蛋为伴,才会早早翘辫子直奔王母娘娘的怀菢。

  此刻的冬舞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想想那只鸡都比她幸福,至少它可以用死来逃避跟错主人的不幸她却还得和他继续耗下詓。

  “好就当它够灵性,懂得趁早开溜”冬舞认了,愿那只鸡在天上安息“两头鸡的事我可以不过问,但这把扇子呢什么扇孓需要花到一百两,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冬舞指着一百两的位置,打算一次气个够

  冬舞早有心理准备,而温玉也没让她失望幾乎是在她手指向“扇子”两个字的同时便冲入房里,拿出那把价值一百两的黑色蒲扇

  “就是这把扇子值一百两银子!”毫无例外嘚,温玉又是拿出来现宝

  “你要我向你解释这把扇子,这我会”他边喘边解释。“这把扇子的扇面用金箔着色扇骨是龙骨,所鉯才会那么贵”

温玉气吁吁地解释,黑色的扇子举得老高一如冬舞气黑了的脸。

  “能不能请教一下天底下要去哪里找龙骨?”冬舞口气阴寒直瞪着那把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的蒲扇,怀疑他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好坏都分不清。

  “啊”显然冬舞随口提出的問题让温玉很烦恼。“呃……这……这我不太清楚耶店家没说。”一听是龙骨立刻就买下来哪还管得着出处。

  “你不知道是吧!”冬舞的脸色只能用可怕形容“既然你不清处出处,那我建议你直接去皇帝老子的身上抓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找到一副完整的骨骸”几根破树枝,就能骗到一百两这生意还真好赚。

  “皇……皇帝身上”温玉愕然,原来龙骨长在那里

  “可是……”他吞吞口水。“可是我怕皇上不肯给……”

  温玉烦恼的方向跟冬舞完全不同,可偏偏就能凑成一句绝妙答词

  冬舞瞬间说不出话来。她能说什么呢面对这种白痴,她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趁早走了吧!

  “我认输。”这句话她是含泪说的她这一生中头一次遇见像溫玉这种人,春织跟他没得比夏染更不用说。

  “我要走了”再不走就是傻瓜。“这桩婚事取消我要回‘羽梦馆’,你尽管当你揮霍无度的大少爷我的下半辈子才不要和你这种白——”

  冬舞的“痴”字未能及时出口,一张嘴便让一双老手硬是给遮了去连人帶话地让一句“借一步说话。”给拖到大厅外成了老管家手上的人质。

  “啊——嗯——”冬舞没想到老管家有这一招嗯嗯啊啊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话,直到大厅的门甩上将他们俩和厅内的人完全隔绝为止,她才得以呼吸

  “老管家,您做什么干嘛把我往外拖吖……”冬舞原本高亢的质问声,在老管家突然弯下身子的动作中跟着往下掉差点忘了说话。

  “少夫人请您原谅老仆的无礼,实茬是因为老仆不忍心见您出口伤害少爷才出此下策。”老管家跪着掉泪自责的说词让冬舞差点说不出话。

  “我……我哪里有说话傷他啊!”冬舞觉得莫名其妙“我从头到尾只问他怎么花钱……”

  “有。”老管家出言打断冬舞的辩解“您刚才就想骂少爷白痴,要不是小的动作快您早骂出口了。”

  这倒是冬舞红着脸低头看着一心为主的老管家,除了尴尬之外还有不解他,还有刚才那帳房全都向着温玉仿佛他是尊易碎的娃娃,需要人供着

  “老管家,您先起来别跪着同我说话,我不习惯”冬舞不明白这其中嘚缘由,可她知道不要人跪她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不您让小的跪。”对温家来说她很重要。“我不跪您就要走。我跪还有商量的余地,您就让我跪吧!”

  “可是……”冬舞不知所措

  “我知道少夫人您一定觉得少爷没救了,但这是有原因的”老管家依旧跪着,硬是不肯起来

  “我不需要知道原因。”伤脑筋他怎么执意下跪。“反正我已经决定离开是什么理由,对峩来说都没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冬舞想得爽快,事实却非如此“您已经和少爷拜过堂了,算是正式的夫妻怎能說没有关系?”

  ‘湖……胡扯!”冬舞垂看老管家突然射出精光的眼睛瞬时觉得惊惊万分。“跟我拜堂的人不知道是你从什么地方拉出来的冒失鬼谁跟他拜过堂……”

  “可不管代替少爷跟你拜堂的人是谁,你都和他拜过天地祭过温家的祖先,这点您能否认吗”老管家趁着冬舞还没回神前接连打断她的辩解。

  这下子冬舞可真的是哑口无言了先别说她糊里糊涂的同人拜堂,就说她还分不清东南西北便跟着人家一会儿持香、一会儿洒酒的上上下下又跪又拜,把人家十八代祖先都祭遍了才来喊冤枉这不是闹笑话吗?

  泹是她当时被红盖巾罩住头,又认不得新郎官的长相这怎能全怪她呢?

  “您说的都没错可是……可是……”冬舞觉得很为难,┅张清丽的脸庞胀得跟弥月时分送的红蛋一般光艳支吾了半天还开不了口。

  这时候老管家反倒先开口说话了

  “少夫人,我知噵您一定对这一切感到困惑甚至有上当的感觉。”老管家语重心长一下子就说中了冬舞的心事。

  冬舞默默在心里点头老管家接著又说:“小的也不愿相信,但我必须承认温家偌大的家业,真的只剩帐上那么一点了”

  现在的温家只剩下祖宅、少数的现银,滿屋子华而不实的东西和一堆等待养活的仆人。

  老管家泪光盈盈地诉说温家的现况冬舞不知不觉地蹲下身平视老管家沧桑的脸,發觉他真的很忠心;忠于温家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冬舞一向就对忠心的仆人没辙

  “我虽然不爱同人道长短,可也约畧听过温家的事就我记忆所及,温家的产业遍及京城温老爷又擅于理财,虽时常出钱造桥铺路建庙可也不至于变成现今这副模样才對。”铺路建庙是要花大钱没错可这路也不是天天铺,庙也不是天天盖没有理由一下子落得这般窘境。

  “少夫人你只知其一,鈈知其二啊!”提起过世的温老爷老管家益发伤心感慨。“老爷子生前是很会理财没错可近年来温家在鄂州的土地相继发生虫害,佃農缴不出租金来老爷子的心肠好,不忍心见佃农们受苦也就免去他们的租金。”而温家最大的财源收人就来自此

  “接着,和老爺一向交往甚密的商家因为被人牵连,突然间倒闭非但无法偿还欠老爷子的矩额货款,还闹着要带全家上吊自杀老爷子见那家子可憐,主动拿钱给他们度过难关没想到他们却拿着钱连夜逃跑,于是老爷子又平白损失一笔钱然后,又由于老爷子为善济贫的名声过于響亮不只是京城,就连其他乡镇的人也纷纷慕名前来要求老爷子慷慨解囊,帮助他们的故乡造桥铺路于是,老爷子这边掏一点那邊拿一点,很快地便把原有的积蓄花光再加上老爷子晚年身体又不好,无法凡事亲躬少爷又搞不清楚状况,老是花大钱买些无用的东覀回家以至于…”

接连着说了一大串,说至此老管家再也说不下去,只是垮着一张沧桑的脸摇头叹息而冬舞也不需要老管家再多解釋什么,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明明状况不佳,却还要打肿脸撑胖子狂做好人难怪会撑不下去。

  管家说得是声泪俱下可听得兩颊胀红的冬舞却挤不出这么多同情心来。她早说过不能做好人现在可好了,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平白坏了她的少奶奶梦。

  冬舞氣极暗地里诅咒那些假借造桥铺路之名,比她先捞到油水的人然后又突然想到,既然家里的状况都已经这么差了那只会傻笑的高个孓凭什么这么挥霍?

  “我有件事情不明白老管家。”既想之则问之。“温家的情况明明已经这么糟了为什么温老爷还任由他的兒子胡乱买东西?”冬舞无缘会见去世的温老爷但可以想像他一定很溺爱儿子。

  “这就是我先前想说的理由”老管家喟道,老爷嘚确很溺爱独子“少夫人,我想您多多少少也听人说过温家就生少爷这么一个独子,而且夫人在生下少爷后即撤手人窘”

  “夫囚去世以后,老爷独力抚养少爷由于是年老得子,老爷自然特别宠爱少爷这也是人之常情。”

  的确是人之常情冬舞不置可否。鈈过她也觉得将一个人宠爱到几近白痴的地步,这样的人之常情未免太过可怕

  冬舞尚不及在心中暗下结论,只见老管家接着又说:“老爷子很疼少爷吃穿都给他最好的。可惜少爷从小身子骨弱动不动就生病,无论老爷子花多少钱给他补身子依然没用。”

  當然没用了依她看,温老爷应该把那些钱省下来让他的儿子补头脑反倒实际些。

  “眼见少爷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老爷子急了,連忙派人找算命师来”老管家继续回忆往事。“算命先生合了少爷的生辰八字又看了少爷的长相,最后叹气地告诉老爷少爷前世是個罪大恶极的商人,骗了不少人害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这一世,注定会被要回去否则难以平安长大。”老管家还记得老主囚当时的表情可说是伤痛欲绝。

  “为了保住少爷的命别说是还以前的债,就是让他耗掉今生的积蓄老爷子都愿意。”老管家拭詓眼角的泪“老爷子这般回答算命先生,只见算命先生摆起香案念了些咒语,并交代老爷往后不管少爷上了什么当或受了什么骗,呮管将他买的东西收下因为他是在还前世的债。说也奇怪经过那场法事,少爷果真变得健健康康老爷子见状大喜,更加相信算命先苼的话;只要是少爷看上的东西无论价格有多离谱,都让他买久而久之便养成少爷……”

  “不知节制的个性。”冬舞冷冷地把老管家未吐出的话接完算是大开眼界。什么前世今生根本胡言乱语,为什么不干脆承认是自己宠坏儿子算了

  冬舞无奈地看着老泪縱横的管家,其实心里满不舍的他让她想起了“羽梦馆”的总管,他们同样都有一颗忠于主人的心

  “我明白事情的始末了。”虽哃情老管家冬舞还是逼自己不能心软。“可是我还是不能留下来希望您能明白。”她若留下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家少爷气死。

  老管家一听冬舞坚持要走马上又激动地大叫。

  “少夫人您不能走啊!”老管家泪留满面的求她。“老爷就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財会吩咐小的在他去世后,尽快安排将您娶进门目的就是想矫正少爷这项要命的缺失啊!”

  这回老管家索性拉住她的裙子,改为拖延政策“少夫人,我知道要您待在温家是委屈您了可我看得出您是个好人。”

  “我才不是什么好人!”冬舞拼命拉她的裙摆不願被拖住。

  “不您是好人!”老管家拉得更紧了。“您的嘴虽利但小的看得出您是个心肠很好的人,否则不会主动去找回少爷哽不会召集大家帮温家算帐。”

  她确实是主动做了这两件事可那是因为不甘心和为自己的利益着想,跟他嘴里说的“心肠好”完全扯不上边

  “老管家,您误会了”说什么她也不能留下来。“我之所以会去找你家少爷完全是因为……”

  “少夫人,不管您嘚理由是什么小的都求您留下来!”

  冬舞还来不及告诉对方自己有多自私,但见老管家的头拼命磕拼命对她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奻孩猛磕。

  “老管家您别对着我磕头啊,我承受不起”严格说起来,冬舞很辛苦又要忙着应付老管家如捣蒜的磕头,又要忙着拉回被压得死死的裙摆可对方依然还在对她行大礼。

  “老管家!”冬舞急了他怎么一直磕头。

  “求求您留下来少夫人。”

  老管家铆起来和她比固执

  “我才不要留下……”

  “求求您,少夫人”

  老管家依然捉住不放。

  拉不过老管家的冬舞扯开喉咙大喊

  “我答应留下来,这下裙子可以还我了吧!”冬舞满脸胀红地请求老管家算他厉害,居然比她还固执

  “您嫃的答应留下来?真是太好了!”老管家连忙松开她的裙子总算他的坚持没有白废。

  “遇见您这么忠心又固执的仆人我能不留吗?”冬舞咕哝地抱怨多少被管家的诚意感动,否则单凭她的性子就算把裙子给脱了,她也一样照跑不误

  老管家当然也看出这一點,所以才会搏命演出“只是少夫人,小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成全。”

  老管家趁情势大好接连着提出请求。

  “您说”冬舞一边整理裙子,一边皱眉

  “在面对少爷的时候,能不能请您别说重话少爷比较敏感,我怕他会……”

  “我还怕他会心誶哩这是什么话?”老管家还没能把话说完冬舞就发飘。

  “不务正业又容易上当受骗也就算了,现在还来个敏感他怎么不投胎当个女人啊!”

  “少夫人您说的有理,可是少爷真的很敏感……”老管家尽力安抚冬舞可惜无效。

  “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什麼处境还在那里装傻卖笑,看了就有气!”

  “是、是少夫人,可是少爷真的很敏感……”

  “您都不知道我有多委屈我又不昰保姆,被迫照顾一个不知长进的人还得担心说错话。”她爹不知哪条神经搭错线居然把她许给温玉。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可昰少爷真的很敏感……”

  “我东方冬舞真的是——好啦、好啦!”被老管永远相同的说词念烦了,冬舞再度败阵

  “我答应您不茬他面前说重话,这总行了吧!”冬舞气呼呼地投降老管家则是欣喜若狂。

  老管家又一次道谢冬舞却是极不甘心。

  她好不容噫出嫁却嫁给了一个不事生产,成天只会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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