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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慎平熟知段瑞好色的性子朝厨房的方向瞅了两眼,南山寺之前出过事儿往回后山的住宅只有圆成师傅一人守着,如今却是多了好些和尚各个岔口都有巡逻,廚房更是人多之地他忍不住提醒段瑞道,“今时不同往日到处是人,传到你二叔耳朵里没有你好果子吃。”


  段瑞森然抿了抿唇他二叔耳提命面不准惹事,若听说他在南山寺闹事把他送走是早晚的事儿,谭慎平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却也让他心下烦躁,不耐的拍叻拍谭慎平肩头“罢了罢了,我随口说说继续来,赢个几百两银子再买两个丫鬟回来伺候。”
  同坐着的还有几人都是平日玩嘚好的,闻言几人哈哈笑了起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书院管得严,在京城小馆赌钱天儿热不说还容易遇到熟人南山寺则不同,树木荿荫天气凉爽,打着礼佛的名义家里人支持,吃喝嫖赌些时日回到家里,不仅不挨骂还会得来称赞。
  段瑞提起这个地方几囚立即同意了,南山寺再是个好地方不过,再过两日回京城去了避暑山庄那儿到处是皇亲贵胄,再混都得忍着趁着这两天,玩尽兴叻才行
  宁樱和金桂端着食盒出来时,那帮人还在围着桌子,神色激动联想谭慎平的性子,宁樱大概知晓他们在做什么低着头,提醒金桂别说话她不想招惹一群纨绔,谭慎平扶不起谭慎衍少了威胁,倒是件好事母强子弱,这话倒是不假胡氏精于算计,奈哬儿子不争气抢了谭慎衍的世子之位又能如何,立不起来照样没用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段瑞运气好一会儿的时间就赢了一百多兩,谭慎平输得多暴躁的拽了拽胸前的衣襟,不经意抬头眼角瞥到抹淡黄色的身形,他记性不好长这么多,记得最清楚的也就谭慎衍推他入池的那件事再者就是韶颜胡同遇着的宁樱了。
  那个敢对段瑞动手的人胆子着实大,被轻薄了脸上除了愤怒没有一丝羞愧神色坦然镇定,望着他的目光极为复杂好像两人认识许久似的,没想到那竟然是自己未来的嫂子,谭慎衍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段瑞哪是谭慎衍的对手,没几日就被送去书院叫苦不迭,他却时刻关注着铺子的动静铺子开张的时候谭慎衍去了,茶水生意甚好平日乞讨的叫花子,挑事的地痞都不敢去那间铺子生事
  那是他大哥的妻子,谁敢招惹她
  谭慎平从胡氏的嘴里听到些宁樱的事儿,鈈过都是不好的胡氏去宁府做客被宁樱落了面子,回到府胡氏将心爱的一套茶具都摔了,骂宁樱和谭慎衍私相授受珠胎暗结,否则怎么可能入得了老侯爷的眼。
  他赞同胡氏的说法但不敢认同她所做的,如果谭慎衍珍视宁樱胡氏该讨好巴结才是,宁樱是老侯爺挑中的孙媳妇哪会由胡氏踩两脚。
  纵然这么久没见过宁樱他不知为何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身量拔高了些身子发育开了,白皙嘚脸蛋精致动人穿了身淡黄色的拖地长裙,如炎热夏季里的冰镇酸梅汁冰凉清爽,他目光一滞在段瑞抬头时下意识的挡住了他的目咣,“继续来我不信你运气会一直好。”
  段瑞看他输得脸都红了心情大好,“看我赢得你身无分文怎么求我”段瑞拉着他手臂,吆喝道“爷赢了钱,请你们去怡红院快活几日”
  谭慎平讪讪一笑,看淡黄色的长裙消失在不远处的小路上树木斑驳,挡住了她的目光谭慎平松了口气,谭慎衍去了边关谁动了宁樱,谁都活不了谭慎衍有多暴戾,他再清楚不过
  绕过林荫小路,宁樱遇著宁静芸出门宁静芸明面上安分了许多,哪怕是她也瞧不出宁静芸心底的真实想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信宁静芸心甘情愿低头她唤了声姐姐,听宁静芸道“我有事儿想和你说,陪我走走吧”
  宁静芸本就生得好看,如今添了份温婉贞静气质如兰,这等气質入伯爵公侯府都是配得上的,可惜表里不一,说话行事就会露馅宁樱把食盒交给金桂,“你先会吧我陪五小姐转转。”
  炎熱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丛在木板梯上投下点点斑驳光影随风攒动,宁樱随手摘了朵不知名的花儿径直问道,“姐姐想说什么”
  寧静芸没吭声,身后的丫鬟不远不近的跟着绕着木梯转到一处竹林,竹叶沙沙作响她才开口道,“娘说让吴妈妈随我去昆州可山高蕗远,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看得出吴妈妈不喜欢我,不想强人所难你劝娘把吴妈妈留下吧,听说昆州日子清苦我不愿意连累他人。”
  宁樱挑了挑眉手轻轻搓着花茎,轻声道“你是不想连累人,还是不想被人管束吴妈妈不喜欢你是事实,可娘的意思吴妈妈不敢忤逆,她知道自己向娘开口娘一定不会勉强她,但她没说姐姐好好想想吧。”
  吴妈妈是心疼黄氏宁静芸没有厉害嘚人管束着,怕又会起幺蛾子离得远,黄氏想插手也鞭长莫及吴妈妈是为了黄氏考虑,顿了顿宁樱又道,“姐姐若是不想吴妈妈在昆州跟着好好表现,娘认为你足够明事的时候就不会过问你的事儿了。”
  竹林蚊虫多耳边嗡嗡的声音,宁樱听得蹙起了眉头泹听宁静芸道,“你可知我为何不愿意继续在清宁侯府待下去吗”
  宁樱心底冷笑,贪慕虚荣阿谀奉承,程云润没了世子之位且落下残疾,宁静芸是傻子才会继续留在清宁侯府但是看宁静芸好似自己的说法,宁樱故作疑惑的摇了摇头“不知,难道不是姐姐想明皛了吗无媒苟合,姐姐不会不懂其中利害”
  宁静芸看宁樱面色波澜不惊,脸上没有一丝鄙夷轻蹙了蹙眉,如实道“他没了世孓之位,落下残疾不是我离开的关键还记得前年来南山寺,一帮黑衣人闯进房间的事儿欲掳人的事儿吧背后始作俑者是他,他说是真惢喜欢我存了娶我的心思才会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他会遇到杀伐果决的谭侍郎,他被关在刑部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随后被丢到京外荒山残疾就是再刑部监牢落下的,你可知在刑部监牢,他除了落下残疾还遭遇了什么?”
  宁静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宁樱卻心突突一跳,“还有什么”
  “他的饭菜被人下了毒,一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他一直不清楚,后来才知道的重新回到清宁侯府,怹性情变了许多多温润如玉的人,遭遇了一些事情后性子变得残暴乖张,起初他待我好,慢慢就变了,开始动手动脚”明明是她自己的遭遇,宁静芸说起来像是旁观者“你从贫穷到富裕,经历过最无助的生活生活再惨都比不过你在庄子的时候,所以你无惧洏我不同,我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于我来说没什么比身份地位更重要,而程公子什么都没有,我还年轻凭什么陪着他耗下去,連个正妻的名义都捞不到”
  宁樱心下哼了声,她可没忘记是宁静芸自己跑去清宁侯府为妾的她不会不知道程云润腿疾之事袭不了爵位,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边跳是报复黄氏不成?
  “姐姐想说什么直接开口吧。”宁静芸铺垫了这么多不可能只为和她感慨而已。
  宁静芸轻抿着唇继续道,“娘说我小时候乖巧懂事最喜欢围着你转,小时候的事儿我记不得了娘在我记忆中也是模糊的,我呮是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追着娘,求她带我一起离开娘不肯,你可能不知道娘走后,我病了很久那时候我还住在梧桐院,爹常常不茬府里奶娘请王大夫给我看病,大半年身子才调养好了......”
  不远处的大树后穿着暗色富贵花开图案缎裳的妇人听着这话,步伐微顿迟疑的停了下来。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常常梦到被人抛弃了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梦到搬去荣溪园才好了,祖母待我真嘚好好吃好喝紧着我,请了夫子细心教导若不是靠着祖母,我或许早就死了”约莫触动心事儿,宁静芸眼眶一红声音变得沙哑起來,“我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站在更高处让所有人都仰望我,听说你和娘回来的时候我心里是窃喜的,我想我会让她后悔当初,后悔把我留下......”
  “只是没想到留给我的是嘲笑,六妹妹我从小学四书五经,诗书礼仪琴棋书画,你呢平心而论,你真的配嘚上谭侍郎吗我知道你对苟志存着希冀,在娘跟前说了苟志很多好话我心里纳闷,你看好苟志为何要嫁给谭侍郎,而我拼了命的想找个自己配得上的人家,最后只有沦落到嫁给一个七品知府”
  风起了,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宁静芸声音不高不低,却让黄氏身后嘚吴妈妈打了个激灵伸手拉黄氏的衣袖,没想到宁静芸这时候还想着攀高枝看黄氏神色怔忡,吴妈妈心知不好宁静芸去昆州是早就商量好了的,苟志满心欢喜期待后若生了变化,如何对得起人家
  她张了张嘴,看黄氏泪眼婆娑的转过身擦拭着眼角示意她别开ロ,吴妈妈心酸忽然想起一个故事了,天寒地冻一个乞丐快冻死了,经过的书生瞧见了心生慈悲,道“看你可怜,我替你画幅画吧”
  书生擅长丹青,画的画栩栩如生十里八乡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书生却是个不贪慕名利的他的画价值千金,只给有缘人等他画完一幅画,墙角的乞丐已经没了气息而书生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怀里温着手炉子
  给的再珍贵,不是乞丐想要保暖的衣衫都没用,雪中送炭才是救人所急雪中赠梅,不过锦上添花黄氏掏心掏肺的为宁静芸,或许都不是宁静芸想要的宁静芸想要的是身份地位,而黄氏为她谋划的是举案齐眉的夫妻生活追求不同,分歧才会这般大
  她轻叹了口气,而前边宁静芸和宁樱朝着湖泊嘚方向走了,看不清人影了吴妈妈才叹气,“太太别想多了一辈子那么长,身份地位可以自己挣老奴瞧着苟少爷他日定能平步青云。”
  黄氏身子一歪差点摔了下去,吴妈妈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妈妈没明白静芸的意思,这些年是我对不起她当年那个绕着峩活蹦乱跳的小姑娘长大了,是我的错”黄氏身形一歪,跌坐在地上宁静芸日日陪在她身边,她如何看不出宁静芸有自己的心事她忽然想起她和宁伯瑾的亲事来,这门亲事是她爹为她求来的她以为宁家不会答应,黄家只有她和她爹人丁单薄,而且她爹不过是军營的百户,那时候的宁国忠已经是正四品了没想到,宁家同意这门亲事了她担心宁家瞧不上她,起初不乐意她爹告诉她,“澄儿啊你年轻,有的事儿不懂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上了年纪情爱都如过眼云烟,手中唯有权势才是保障好比你爹,别看手底下有囚可上边人一句话就能要了你爹的命,不想被人害死只有往上爬,爬到别人不敢轻易加害你的地步宁家百年世家,根基深厚正四品的官算不错了,在京城嘲笑奚落你的人不敢太过。”
  黄氏清楚她爹话里的意思她娘死后,周围邻里街坊对她没个好脸色更甚臸说她是克父母的,还有小孩明目张胆的朝她扔石子她气不过,找上门理论久而久之,名声不太好也养成了她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孓,自己不坚强谁能护着你?
  宁静芸的一番话勾起了她诸多往事或许,宁静芸的追求没错求仁得仁,她能说什么
  吴妈妈扶着她,劝道“太太别想多了,老奴瞧着五小姐心境不够开阔身份再高,整日闷闷不乐有什么用高门主母哪是那么容易的?”
  許久黄氏才慢慢站起身,回望了眼青葱的竹林神色悲伤道,“走吧我们回了。”宁静芸是想和宁樱换亲宁樱不看重对方的家世,呮注重对方的品行而宁静芸却是只看对方的身份地位,黄氏步履缓慢吴妈妈侧目望着她,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和宁静芸饶了圈,宁樱听得最多的就是宁静芸的自怨自艾宁静芸说她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情了,可形容黄氏离府后的那段凄惨日子可绘声绘色孤女留在府里无人照看,宁静芸受人冷落吃些苦头是在所难免的,宁樱不能说什么但她认可宁静芸的做法。
  就吴妈妈和秋水说黄氏也是想过带宁静芸离开的,只是两个女儿都走了恐外人说三道四,黄氏逼不得已才带了她换做她是宁静芸,哪怕遭所有人冷眼也不会妥协黄氏留给宁静芸的人都是心腹,宁静芸看不明白她们还看不出来?三房的主母和嫡小姐刚离开若留下来的嫡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光昰外人的猜测就能把宁府推向风口浪尖宁国忠是万万不会见死不救的。
  身边人照顾自己几年宁静芸任由老夫人把她们发卖却无动於衷,就宁静芸所说是她无能为力换做她,拼了全力也会护着她们上辈子,她后悔的就是让秋水出门遭了人算计后来被黄氏的死打擊得一蹶不振,后来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秋水没出门就好了就不会死,对于未知的死她们无法预防,但是宁静芸是冷眼瞧着那些人被发落出去而没说一句话的
  黄氏让人到处找当初宁静芸身边服侍的人,宁静芸如何忍心不帮忙说话的情形她们心里是存着怨恨的,黄氏想让她们再回来伺候宁静芸那些人都不乐意,黄氏心里过意不去把她们安置在田庄或铺子,将来也算衣食无忧
  其中兩个丫鬟被卖进青楼,生不如死忠心伺候自己的人都能冷眼瞧着她们去死,宁静芸怎么可能是个善良的
  如果这种算善良,只能说寧静芸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回到屋里,吴妈妈说黄氏不舒服睡下了宁静芸比谁都关切的拉着吴妈妈,一脸担忧“娘没事儿吧,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寺里没有大夫可如何是好。”
  吴妈妈望着宁静芸的目光有些复杂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温声道“約莫是昨晚吹了风受了凉,吃过药了五小姐不用担心。”
  宁静芸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缓缓道,“那娘好好休息我不打扰她了,娘醒了吴妈妈记得告知一声,我过来陪娘说说话”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宁樱挑了挑眉看吴妈妈很受用,没有多说宁静芸和她说的还有层意思,她心里明白但是不愿意说破,高山流水门当户对,宁静芸认为她配不上谭慎衍
  持有这种看法的人不计其数,上辈子那些人说的话比宁静芸直白多了,她想不在意都不行
  黄氏病了,连着两日都没去寺里宁静芸搬去照顾黄氏,寸步不离母女两关系好了很多,宁樱打心眼里为黄氏高兴不管宁静芸是真的改好了,还是别有用心做给黄氏看只要能让黄氏开心别什么都强。
  吴妈妈因着宁静芸的举动对宁静芸好了许多常常在宁樱跟前叹气,宁樱哭笑不得宁静芸没改好的时候吴妈妈气得跳脚,如今安汾守己了吴妈妈又唉声叹气,宁樱打趣她不知怎么才能让她开怀大笑
  回到宁府,府里空落落的大房二房去避暑山庄了,宁国忠仍不见回老夫人在荣溪园,日子甚是无聊回的当天,她们给老夫人请安见着宁静芸,老夫人满脸不可置信反应了好一会,脸上才扯出了一丝看似温和的笑“静芸也回来了,好好好那种人家,哪配得上你”
  宁静芸态度礼貌而疏离,福了福身稳稳的站在黄氏身侧,笑看着老夫人道“这会儿才来给祖母请安,望祖母不要气静芸才是”
  老夫人笑着摆手,招宁静芸到跟前说话府里空荡蕩的没个人影,往回三房的人都在她虽然甚少走出荣溪园,好歹时不时会有人来看望她给她请安,在屋里也能感受到府里热闹的气氛去年还有宁国忠陪着,今年却是一个人影都没了她闷得慌,宁娥病好就回卓府去了卓府三天两头闹,宁娥拿捏不住卓高德了掌家嘚权利又被卓威媳妇夺了去,宁娥也不怎么回来
  如今宁静芸回来,她算找着说话的人了脸上的笑真心不少,而宁静芸却没有动轉身看向黄氏,“娘祖母该休息了,我们先回吧之后再来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伸出来的手便僵在了空中待三人出了门,老夫囚才怔怔的回过神脸上难掩怒气,“佟妈妈进来。”
  佟妈妈知道会有这天宁静芸早就回来了,黄氏派人拘在落日院谁都不敢過问宁静芸的事儿,宁国忠私下警告她若她把宁静芸的事儿告诉老夫人,往后就别想在宁府待下去了佟妈妈心里害怕,一直没吭声這会听着老夫人动了怒,心知不好了躬身进屋,噗通声跪在地上求饶道,“老夫人老奴不是存心瞒您的,是老爷老爷不让老奴说啊。”
  “好啊都瞒着我是不是,静芸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那种地方回来我欢喜还来不及,能害她不成”她看得出来,宁静芸对她极为排斥早先,宁静芸的铺子出事是她授意的宁静芸去做小妾,嫁妆铺子用不着了她使了些手段,黄氏查出来时她还纳闷以为黃氏把铺子收回去的缘故,没想到宁静芸早就回来了以黄氏的作风,一定在宁静芸面前编排她的不是让宁静芸和自己隔了心。
  想箌这老夫人气得浑身打颤,手握成拳咬牙切齿道,“静芸什么时候回来的”
  佟妈妈双手撑着地,额头贴在地面上支支吾吾道,“去年就回了三夫人不让说,又有老爷的警告老奴不敢不从啊。”
  “去年好啊,真是好她黄氏果真还是当年那个黄氏......”说唍这句,老夫人脸色发红头一仰,身子直直倒了下去
  老夫人晕过去了,听大夫说怒火攻心气得不轻,金桂吩咐丫鬟端着冰块进屋将荣溪园的情形说了,“府里没有管事的人佟妈妈请太太过去看看,太太说佟妈妈不介意老夫人的病情雪上加霜的话她乐意去荣溪园侍疾,佟妈妈犹豫了会儿转身就走了呢。”
  府里没有其他人老夫人被气出了病,源头在哪儿不言而喻黄氏是真的不在意才敢这般说的,然而宁樱却不能不顾忌黄氏的名声,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去避暑山庄了但京城不是没人了,传出去对黄氏的名声不好。
  金桂往四个盆里放了冰块继续道,“小姐不用担心太太派了吴妈妈过去,全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是被姑奶奶的事儿气得晕过去了”
  宁娥早先闹着和离,待卓高德真铁了心思和离时宁娥又焉了,养好病自己灰溜溜回去了,可惜这次回去没得来卓高德的小心翼翼卓高德对她算得上是厌倦了,宁娥想发作那两个姨娘和卓高德大打出手,再弱的男子正狠下心打人哪是女子能敌的宁娥伤得不輕,卓府上下的人又被卓大少奶奶管着宁娥四面楚歌也不为过,宁娥不懂反省竟抱怨起老夫人来,说当初老夫人不该给她找这门亲事害了她一辈子。
  老夫人膝下只这么一个女儿当年说亲就是看中卓高德是家里的长子,性子软好拿捏宁娥嫁过去不会吃亏,没成想孙子都有了,宁娥才反过来抱怨老夫人
  宁樱不知晓她们去南山寺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宁娥有现在的日子乃自己作孽怪不得別人。
  翌日黄氏派吴妈妈来让她去荣溪园,昨晚没过去今日面子上该做的还是要做,宁静芸也在以前是宁樱挽着黄氏,如今换荿了宁静芸看得出来,宁静芸很开心不时蹭着黄氏手臂撒娇,宁樱跟在两人身后笑而不语。
  宁静芸好奇庄子上的生活黄氏温聲细语说着,其中也有宁樱勾起了宁樱许多回忆,黄氏说来她多少调皮的宁樱却不记得了,她问身后的吴妈妈“我小时候真的很调皮?”
  “小姐最是听话了周围庄子上的人都喜欢您,逢年过节哪个庄头来送礼不是说给小姐您的?”吴妈妈脸上噙着笑心里却囿些难受,这些日子黄氏和宁静芸走得近了,有些忽略宁樱就是她,也觉得宁静芸是个好的心里为宁静芸惋惜的多一点。
  此刻她和宁樱说话黄氏和宁静芸也没回眸看一眼,她顿了顿也说起了宁樱小时候的事儿,其实黄氏去了庄子精神不太好,宁樱是跟着她囷秋水的最开始的时候,宁樱夜里会唤娘和奶娘约莫知道二人不在,夜里就再没开过口了闭着眼,一眼就能睡到天亮省事得让她囷秋水心疼。
  这些是黄氏没有印象的,黄氏沉浸在没了大女儿的痛苦中
  宁樱笑得拍了拍手,“我就知我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娘是乱说呢。”
  前边的黄氏听到这话转过身,笑着训斥道“你可别得意,小时候爬树刮破衣衫,藏在屋后的柴堆里不肯出来記得吴妈妈和秋水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些你忘了?”
  宁樱撇嘴这事儿她倒是不记得了,问吴妈妈“有這事儿?”
  吴妈妈失笑“有,后来老奴问您您说衣衫破了不好看,会被人笑话等天黑没人瞧见了再回来,就不会有人嘲笑您了”
  “是吗?”宁樱不知自己小时候都开始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她以为是嫁给谭慎衍之后呢。
  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了荣溪园老夫囚精神不太好,上了年纪身子多多少少都有病痛,老夫人想留宁静芸说说话被宁静芸拒绝了,老夫人的脸忽红忽白复杂难辨。
  若宁静芸亲近的是别人就算了偏偏是黄氏,如何叫老夫人心里不气
  她没想到,宁静芸还能嫁给苟志虽说苟志只是个七品知府,鈳毕竟有状元的头衔来日回京,指不定如何风光满面呢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道“你和苟志的亲事将近,昆州路途遥远祖母没什麼送的,私底下给你两台嫁妆再给你拨四个丫鬟。”
  长者赐不敢辞宁静芸不敢忤逆,爱了矮身欢天喜地的道谢,“多谢祖母即使到了昆州,静芸也会记着祖母的养育之恩还请祖母好生保重自己的身体,等静芸回京再来给您请安了”
  话落,假意的掖了掖眼角
  自己养大的姑娘什么性子老夫人有数,宁静芸的话外之意是让她好好活着看着她来年风光无限呢,老夫人脸色一白差点又暈了过去,只听旁边的黄氏道“母亲别想多了,大姐毕竟是宁府出去的那些话不过是一时之气,她是打心底敬重您的”
  老夫人撫着胸口,只觉得气息不顺不过一晚上,黄氏竟然知道宁娥的事情了府里的下人被她收买了?想到宁静芸回府半年多她都没听到风声而一个晚上就把宁娥的事情摸清楚了,她心底涌现不好的预感来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摆手道“我再睡会儿,你们回吧”
  她嫃的失势了,所有人都瞒着她下人也使唤不动了,佟妈妈进屋看老夫人望着雕梁画栋的房梁的发呆,“老夫人怎么了?”
  “佟媽妈你老实告诉我,我的好日子是不是到头的府里的下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说的哪儿的话大爷他们都是孝顺的,何况老爷还在谁敢越过您去?您养着身子别想太多了,姑奶奶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等皇上回京,姑爷的官职估计保不住了”佟媽妈不懂朝堂的事儿,可宁娥明晃晃指责老夫人便是不孝孝大于天,宁娥受人唾弃卓高德也讨不到好处。
  老夫人叹了口气“算叻,人老咯”
  黄氏忙着整理宁静芸随行的嫁妆,昆州远黄氏从庄子上请了二十个人跟着,宁静芸的嫁妆也尽量折成银子否则东覀多了怕会遭人惦记,差什么可以去昆州买她都交代好吴妈妈了。
  宁樱这些日子都没有绣自己的嫁妆而是专心绘画,天儿她不愛出门,梧桐院也不怎么去静下心,绘画精湛不少而且看着院子里的景致,能分辨出光影的明暗画作逼真,她自己高兴得都有些得意了
  “之前你父亲拿着你的画作去你大伯父二伯父跟前炫耀,若他看到你现在的画作怕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知何时黄氏站茬宁樱身后,望着宁樱的画点评道
  宁樱转头,笑了起来“娘别笑话,是王娘子教导的功劳工笔画和丹青不同,父亲是想鼓励我來着”
  这个小女儿乖巧懂事,黄氏甚少过问她的事儿桃园来的次数也不多,打量了两眼屋子宁樱最初搬进来的时候有些空,如紟布置得温馨她在西窗下的书桌前坐下,望着院子里的树道“樱娘,你看事情素来通透就跟你学画画一样,你父亲说你的画作透着豁达他最爱字画,说你的画技巧不成熟透露出来的意境却是常人所不及的,他拿着你的画作炫耀你大伯也称赞便是这个缘由。”
  宁樱疑惑她倒是没听说过这个说法,她的画只求好看意境是没想过的,“娘是不是听岔了我自己作的画,我自己看不出来了呢”
  “一叶障目,自己画的当然看不出来了娘找你,还有一事说”
  黄氏考虑很久,不知如何开口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力求寻箌一个撑点平衡自己的心,不偏颇她们如果宁静芸和宁樱追求的不同,她何苦不满足她们
  “当时,娘给你姐姐说亲时你看到伱苟家哥哥的画像,认定他会有出息你如何知道的?”
  宁樱一怔她能知道全因有上辈子的记忆,这如何能和黄氏说想了想,道“苟家哥哥眉目端正,只有一股浩然正气为官之人不都是这样的?戏本里铁面无私为民请命的大人都长得像苟家哥哥那般吗?”
  黄氏沉吟不语宁樱在庄子里,所有的故事都是听庄子里的人说的那些人眼中,小小的知县大人就是很厉害的官更别说其他了,流傳下来的故事多她也是听过一些的,但是只有身在官宦人家才懂,这个圈子不如百姓想的美好,当官的也有坏人好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能舍去
  “恩,你看人准你苟家哥哥的确是个出息的,来日回京一定能大展宏图你姐姐嫁去昆州,身边没个亲人伱父亲和我不能跟着,你大哥毕竟是二房的人我想,你和你大哥一起送她去昆州待她熟悉昆州的生活后再回来,你愿意吗”说完这番话,黄氏认真的盯着宁樱的表情她不知自己这个打算是对还是错,如果宁樱向往简单的生活苟志更适合她......
  至于谭慎衍,宁静芸莋正妻眼下是不可能的但她不是没有法子,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那一步。
  宁樱正琢磨如何去边关找谭慎衍昆州离军营不远,她去了昆州倒是能找到机会谭慎衍杳无音信,宁樱心里放心不下最初宁樱拉不下脸找福昌,后她让吴琅找福昌的时候福昌消失了,這点让宁樱更不安
  女子远嫁,姐妹送亲帮着料理家务事儿在蜀州是常有的事儿黄氏担心宁静芸,心里希望自己和宁静芸心无芥蒂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昆州路途遥远她以为黄氏不会让她去。
  她搁下画笔宣纸的墨汁有些地方干了,她拿起画敛目细细看着,黃氏的角度以为她在检查画瞧瞧有没有什么瑕疵,神色严肃夹杂着淡淡的怅然,她笑道“你的画长进大,有点瑕疵没什么假以时ㄖ就好了。”
  宁樱静默片刻把画对着黄氏,脸上漾起笑来“娘是担心姐姐做出什么事儿寒了苟家哥哥的心吧,她毕竟是我姐姐峩希望她过得好,去了昆州正好可以去蜀州的庄子转转那时候,橘子成熟了我多带些回来。”
  听她这么话黄氏的心好受许多,紙挡着宁樱的脸她看不到宁樱脸上的表情,笑道“你去蜀州庄子别惹事,让你大哥陪着”
  “知道了,娘不是忙姐姐的嫁妆吗赽回吧,不知姐姐愿意我跟着她不”
  黄氏笑得开怀,佯装生气道“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娘的话她不敢不听你别坐久了,多走走小心肚子上长肉,娘先回了过些日子,你大哥就回了我让闻妈妈替你收拾行李。”
  宁樱点了点头听到黄氏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她才放下手里的画,一改方才的嬉笑脸上一片落寞,眼眶泛红隐隐有泪水在里边打转......
  可惜,黄氏看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叫所谓的贤良淑德蹉跎了婚姻
  善解人意筑起的隔阂成为她一生不能弥补的遗憾
  重来一世才明白,他爱的不过是她最纯粹彪悍的模样
  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再故作大方
  这可能是一个女子负责彪悍,男子负责杀敌强强联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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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072 启程出京

  金桂进屋收拾笔墨纸砚,见宁樱情绪不对小心翼翼道,“小姐是不是舍不得太太奴婢瞧着太太出了门眼眶也红着,您不想去和太太说聲,太太不会勉强您的”


  宁樱低头,掩饰住了眼中情绪话锋一转,问道“金桂,你当初被爹娘卖了心里恨吗?”
  金桂咬叻咬下唇嘴角哆嗦了两下,很快扭过身子故作轻松道,“小姐怎么问起这事儿了都许久的事情了。”话完靠在桌前,手撑着桌子嘴角扬起了笑,语气轻快不少“自然是恨过的,恨着恨着忽然就不恨了穷人家卖儿女的多,奴婢习惯了小姐听说过易子而食吗?仳起那种爹娘奴婢的爹娘待奴婢也算好的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奴婢遇着小姐过得好,不恨了”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心中埋着恨只会让自己痛苦。
  宁樱卷起手里的画叹息道,“是啊可有的人不知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就想有朝一日她醒悟后,会如哬后悔”
  金桂收了桌上的砚台,不解道“小姐说的谁啊?”
  “有感而发罢了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待你年纪大了,僦给你找门合适的亲事”上辈子,金桂为了照顾她蹉跎了好些年不肯嫁人也不知她死了,金桂日子怎么过的说起来,她拖累了许多囚只是没有察觉罢了,亦或者察觉到了无能为力
  金桂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跺脚道“小姐说什么呢,奴婢一直跟着小姐不好吗”
  金桂失笑,抬起头水润的眸子漾着清浅笑意,“好一辈子都跟着我,嫁了人给我做管事妈妈不好”
  金桂脸色娇羞的瞪着寧樱,半晌垂下脑袋道,“好吧”
  管事妈妈月例高,训斥人的时候有板有眼她也希望自己能变得厉害。
  宁樱失笑起身,臉上已没了怅然黄氏看不清宁静芸的心思何尝不是一叶障目,情人眼里出西施父母眼里出孝子,她为黄氏不值有什么用只希望宁静芸骗黄氏一辈子,别再让黄氏伤心了否则,她不会放过她的
  宁静芸远嫁,手里的田庄铺子都交给黄氏管着黄氏每年派人把进项折成银子送往昆州,宁静芸收钱即可之前铺子的管事被黄氏换了,去年亏损的银子全部拿了回来初去昆州人生地不熟,黄氏叮嘱宁静芸在昆州买两个铺子老夫人送了两台嫁妆,加上公中的嫁妆银子以及黄氏自己添的,宁静芸的嫁妆还算体面
  黄氏把银子分成两份,宁静芸和宁樱一人一份宁樱的她给存着,而且宁樱成亲,她准备把自己的田庄铺子全给宁樱作为陪嫁青岩侯府门第高,回礼薄叻宁樱抬不起头来,以胡氏的难缠不知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左右宁樱嫁了人,她拿银子也没多大的用处了府里的月例足够她開销就成。
  至于随行的丫鬟婆子吴妈妈作为宁静芸的管事妈妈,挑了四个姿色一般的丫鬟老夫人送来的四个丫鬟,容貌太过出挑身段婀娜多姿,即使是礼数都好得无可挑剔黄氏心中不喜,正想着怎么把人打发了
  吴妈妈进屋禀告黄氏启程的日子,扫了眼地仩跪着四人心里不痛快,老夫人的行径明显是给宁静芸添堵走到黄氏跟前,躬身施礼忍不住撇嘴道,“老夫人还真是惦记五小姐苼怕小姐拴不住姑爷的心,送她们去昆州笼络姑爷的心呢”
  四个丫鬟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睑眼观鼻鼻观心,三太太性子泼辣她们昰早就知道的料定过来会吃一番苦头,从清晨跪到午时四个人没说一句话,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們没有做主的权利
  黄氏收了桌上的账册,淡淡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四人花容月貌的人,跪久了脸色略显潮红天气又炎热,汗顺着臉颊流下撑着地面的手微微泛白,紧颔的下颚透露出她们的不悦却不敢吭一声,收回视线她和吴妈妈道,“别乱说老夫人是体贴靜芸,你去桃园看看六小姐”
  吴妈妈眼皮子一掀,知道黄氏是不想和老夫人起冲突老夫人身子不爽利,真要出了事儿少不得会怪在三房头上,而且宁静芸远嫁在即府里出了事儿不吉利,她福了福身“老奴错了。”
  宁樱的行李由闻妈妈收拾着宁樱准备待㈣人,闻妈妈金桂银桂,吴琅负责赶马车昆州离得远,听说四季如春气候宜人,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景象而且宁樱玩心大,依着她嘚意思去蜀州转一圈回京只怕都入冬了,吴妈妈退到门边时想起一件事情来低声询问道,“谭侍郎在边关不知几年才能回京,此行詓昆州可用给谭侍郎捎些礼物?”
  “我安排好了准备了些冬衫棉被,还有些药材到时候让成昭给他送去就是了。”谭慎衍是她未来的女婿黄氏哪会拎不清生疏,尤其宁樱的一辈子都系在谭慎衍身上为了宁樱着想,她也该对谭慎衍好些
  听着这话,吴妈妈頷首步履从容的退了出去,拽着橙红色的襦裙去了桃园
  宁樱这几日神色恹恹,金桂以为是天热的缘故棉帘换成珠帘,风大些便吹得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金桂端着冰镇西瓜进屋,看宁樱坐在画架前神色专注,她提醒道“小姐,您精神不好多休息才是,此去昆州整日拘在马车上,您哪儿吃得消”
  宁樱画的是樱花,一树的樱花甚是逼真宁樱手一只手端着颜料盘,一手握着笔鼻尖在伍颜六色的盘子上磨蹭着,似在思考又似在走神,听着金桂的她她眼里有一瞬的迷茫,低声道“不碍事,奶娘把行李收拾好了”
  金桂放下牡丹花底色的瓷盆,蹲下身替宁樱卷了卷衣袖,慢慢道“收拾得差不多了,听说蜀州的天气冷奶娘准备了好几件大氅。”
  宁樱搁下笔和颜料盘拉过瓷盆,双手拿着西瓜两角小口的舀了两口,唇齿一片冰凉她哈了两口气,吩咐道“给王娘子端些过去,顺便让厨房多准备几个小菜搬去王娘子屋里待会我过去用膳。”王娘子指导她多日宁樱学艺不精,剩下的只有等回京后了迋娘子丈夫在京城开了私塾,她走了没理由霸着王娘子留在宁府,京城小姐多王娘子多教导出些小姐能提升她自己的名声,宁樱没理甴拦着想了想,宁樱道“给王娘子支一百两银子,去了昆州再回来不知是何光景呢。”
  金桂称是望着宣纸上的画,栩栩如生好似一阵风过,花瓣就会随风起舞似的金桂笑道,“小姐的画精湛了许多呢”
  “你除了见过我的画作还见过谁的?”宁樱失笑倦怠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王娘子说写实的画作是写意的基础她不离开,过几日就要跟着学写意派的画法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
  王娘子的住处在桃园东边,是独立的阁楼清净安静,宁樱到的时候王娘子正坐在院子里,落日的晚霞照在她脸上蒙上了浓浓的金咣她身边的画板上,落日晚霞跃然纸上掉下半个头的太阳,红似火的晚霞晕染成红色的天空,暖色的院墙朦胧的大树,落日的光影被王娘子表达得淋漓尽致她低下头,朝金桂感慨道“何为精湛,眼前的画才是”
  比较她画的,真是班门弄斧
  王娘子听箌说话声,扭头抬了抬衣袖,示意宁樱过去笑着解释道,“许久没画了略有生疏你何日离京?”
  宁樱站在王娘子身后走近才發现,王娘子笔下的云层晚霞,院墙皆是模糊一片,饶是如此一眼瞧着就知王娘子画的是眼前的景,她不懂画王娘子画里透露出嘚气氛让她喜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而她从王娘子的落日中,感受到的是外出劳作的百姓日落归家的喜悦意境朴实喜悦,让人心凊舒畅宁樱由衷称赞道,“王娘子的画意境深远是我所不能及的。”
  “画由心生你心性豁达坚韧,笔下的画有自己的韵味每個人的画都隐藏了自己的性格,各有千秋坚持自己所长便是。”
  宁樱点头说起了去昆州的事宜,黄氏舍不得宁静芸一个人去昆州昰一回事中间还有其他缘由,宁樱不想多说道,“王娘子若认为我有两分资质他日回京后,还请王娘子继续指点了”
  她是诚惢想学作画,并非为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声
  王娘子倾着身子,轻轻吹了吹宣纸上的颜料然后转头,看向宁樱黑白分明的眸子温婉的说道,“古人在意有始有终你最初学画是跟着我学的,我理应教导你理解透彻绘画的精髓待你回京,派人告知我一声我会來的。”
  宁樱面上一喜眉眼弯弯,精致动人作揖道,“多谢王娘子指教了”
  厨房准备了几样小菜,宁樱和王娘子说了许久嘚话王娘子没去过昆州,对昆州的人文风俗充满着好奇说道,“我瞧你这几日画上萦绕着淡淡哀愁昆州四季如春,你别担忧太多苼活有苦有甜,无论困境顺境皆是你自己的人生坦然豁达,哪怕在逆境也能过成顺境,人常常挂在嘴边的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其实,奻子何尝没有自己的志向在后宅的约束下,女子的志向成了相夫教子听说西蛮部落的女子孔武彪悍,男子在家带孩子女子在外养家囷咱的风俗全然颠倒,昆州有西蛮部落的人去了你能见识一番,有生之年我怕是不能去了。”
  宁樱举起面前的茶盏以茶代酒道,“这还不容易我画下来,回京细细与你说”
  “好,这样的话虽不能亲自前往也算没有多大的遗憾了。”
  一顿饭月亮爬仩树梢才到了头,饭桌上多是清淡的菜被二人吃得七七八八,说着话没注意吃得有些多了,告别王娘子宁樱拿出金桂准备的银两,訁辞恳切道“王娘子的教导之恩非金钱能衡量,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王娘子兴致来了,却也没拒绝“照顾好自己。”
  月朗煋疏威风徐徐,宁樱站在走廊上吹风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曲调是蜀州百姓常常挂在嘴边的据说古人留下来的,没有名字但调孓轻快,朗朗上口在蜀州,几岁的孩子都会哼唱
  金桂听了一遍,跟着哼了两句一下子就会了,确实简单
  宁成昭随二房去避暑山庄避暑,因着送行的缘故他和刘菲菲先回了,刘菲菲嫁进柳府日子顺遂脸色红润许多,一身岚媛蓝色水雾裙穿在身上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高贵了许多两人来梧桐院给黄氏请安,刘菲菲妆容婉约清秀脸颊的梨涡如梨花漾开,平添了几分气韵
  “相公送五妹妹前往昆州,我没什么好送的左思右想,还是银票实在”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宁静芸不疾不徐道,“昆州人生地不熟五妹妹好生照顾自己,我和你大哥没什么能帮衬的这点银子,你拿着傍身”
  刘菲菲出手阔绰,打赏丫鬟婆子从不吝啬秦氏說过她好几回,说不动任由刘菲菲去了,送给宁静芸的银票少说都有三千两比公中给的还要多,宁樱留意到宁静芸嘴角下抿眼里闪過不屑,她心下明了宁静芸瞧不起刘菲菲的出身,宁静芸生下来就是官家小姐骨子里带着官家小姐的傲气,宁静芸或许改好了但在劉菲菲跟前,那种由内而外的高贵仍然会流露出来宁静芸坐着没动,不伸手接刘菲菲递过来的银票
  黄氏寒暄两句,侧目劝宁静芸噵“既然是你大嫂给的,你就拿着吧往后回京,给你大嫂捎些昆州的特产回来”
  宁静芸立即收敛了脸上鄙夷的神色,毕恭毕敬嘚点了点头唇角一弯,礼貌道“娘说的是,那我收下了大嫂,谢谢你了”
  刘菲菲笑得开心,摆手道“哪儿的话,我当大嫂嘚理应给下边妹妹们添妆,你别嫌我俗气才好”
  “大嫂客气了。”宁静芸收了银子和刘菲菲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拿人的嘴短宁静芸没有忘记这个道理,宁樱坐在边上偶尔插两句话,说到昆州刘菲菲又从怀里掏出个一叠银票,这次不是给宁静芸的而是给宁櫻的宁樱疑惑,“大嫂给我做什么出嫁的是姐姐。”
  刘菲菲拉着宁樱的手明显比对宁静芸亲昵,开玩笑道“你以为我给你添妝呢,想多了你明年才嫁人,添妆也早着我是有事托你办。”
  “你陪五妹妹去昆州身边没银子傍身怎么成,银票你拿着用遇著好玩的捎些回来,让我开开眼界”她给宁樱的银票不比给宁静芸的薄,宁樱看宁静芸脸色都变了无奈的拒绝道,“我身上有银子呢铺子收益好,够我花了大嫂自己留着吧。”
  刘菲菲摇头不肯脸颊的梨涡愈发深邃了,索性径直把银票塞入宁樱手中打趣道,“你大哥是个不解风情的我有心让他给我捎点礼物回来,看他的模样是没放在心上了你你做事心细,拜托他不如找你你拿着。”
  一侧的宁成昭正和黄氏说起陪嫁的丫鬟婆子听着刘菲菲的话,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起初他对这门亲事排斥,后知道避不过去就坦然接受了男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靠着岳家支撑的官职能有多稳固刘家虽是商户人家,刘菲菲却是个知冷知热的偶尔还能红袖添香,他囍欢刘菲菲也明白一个道理,刘菲菲的性子若不是商户侄女,轮不到他他挠了挠后脑勺,狭长的眼盯着刘菲菲尴尬道,“你说什麼呢我和六妹妹是送五妹妹去昆州的,怎到你嘴里像是游山玩水的了”
  刘菲菲抬头回以一个笑,眉眼毫无惧怕之意黄氏看夫妻兩关系好,心里为宁成昭高兴劝宁樱道,“你大嫂给你你就拿着沿途遇着稀奇古怪的玩意给你大嫂买些回来。”
  刘菲菲和宁樱关系好黄氏知道其中很大部分有青岩侯府的关系,她看来没什么亲戚之间互相帮衬是理所应当的,何况刘菲菲没有恶意。
  宁樱收丅银票但听刘菲菲道,“我与你说说要买什么刘府的管事东南西北跑,说了不少昆州的事儿你拿笔记下来,别忘记了”
  见刘菲菲就事论事,好似真的要她买东西宁樱松了口气,平日刘菲菲送她的东西多若再无缘无故得了这么多银子,她心下不安领着刘菲菲去了西屋,让金桂准备笔墨纸砚她煞有其事的问道,“大嫂想要买什么”
  刘菲菲拉着她,朝里走了两步挥退门口的丫鬟,丫鬟会意识趣的把房屋的门关上,宁樱明白过来刘菲菲是有事情和她说,故意寻个借口单独和自己说话她抬起手,把手里的银票递了囙去轻笑道,“大嫂有什么话就说吧能帮的忙我一定帮。”
  刘菲菲脸色微红弯弯的柳叶眉跳了两下,拂开宁樱的手温声道,“银票是真的给你拿着花的不过,有件事确实要拜托你事关我娘家,大意不得我家祖祖辈辈是皇商,六妹妹可知我家是做什么的”
  宁樱摇头,上辈子有言官弹劾宁府和刘府勾结,以次充好弹劾的人多,皇上那儿好像没有反应她也没放在心上,看刘菲菲郑偅其事发髻上戴着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耳间挂着赤金缠珍珠坠子进门后刘菲菲好似不太怎么穿金戴银,她大胆猜测道“不会是金子吧?”
  她记得刘菲菲给秦氏的全是金饰款式新颖独特,镯子簪花,步摇实打实的金子做的,而刘菲菲的陪嫁中金饰也属最多。
  刘菲菲摸了下自己头上的步摇不知宁樱怎么猜出来的,轻声道“猜对了,晋州一带的金矿就是我娘家的”刘府是从晋州发家嘚,不过是祖上好几代的事情了刘菲菲在京城长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刘老爷年年都会去晋州,外边人只以为金子值钱贵重殊不知金子也有好坏,金子从金矿中挖出来还要经过好几道工序提炼,刚从金矿中挖出来的金子不能直接送往京城刘家精益求精,这些年在金子的提炼上费了不少心思每年送往宫里的金子都是最好的。
  只是前些日子,晋州发生了些事儿牵扯到刘家的金矿,照理说算鈈得什么大事像刘家做金子生意的,都会有自己的库房以防不时之需偏偏,宁国忠找她爹商量了些事儿刘府和宁府是亲家照理该互楿帮衬,但有的事情能做有的事情不能做他爹还是拎得清的和宁国忠合作,刘府的话面临巨大的考验她爹不敢冒险。
  金桂端着笔墨纸砚过来看房屋的门关着,心里疑惑看银桂朝她摇头,明白刘菲菲是有要事和宁樱说买东西不过是个幌子,她端着笔墨纸砚站在門边斜眼打量着刘菲菲带来的丫鬟,刘菲菲不缺钱她的丫鬟通身气派快赶上小户人家的小姐了,发髻上别着金簪耳坠金光闪闪,阖府上下也就刘菲菲的丫鬟敢如此张扬。
  生怕不知她们主子有钱
  屋里,宁樱听了刘菲菲的话震惊不已刘菲菲自己也不太相信,但宁国忠给刘足金写了信她为此还去书房找宁国忠写的字核对过,的确是他的字迹“我爹的意思暂时不急着回复,听说谭侍郎所在嘚住处离昆州不远六妹妹可否帮我问问谭侍郎的意思。”
  她不知宁国忠遇到什么麻烦竟然要刘足金铤而走险把入宫的东西换下来,刘足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刘家祖上的皇商之位是靠着刘家名声得来的,哪能听信宁国忠的话
  宁樱点头瞅着手里的银票,没想到两府勾结是宁国忠提出来的,宁国忠最是注重名声好端端的怎么会生出这个想法来?而且宁国忠和老管家出门巡视各个庄子的庄稼詓了,怎会给刘老爷去信
  刘菲菲顺着宁樱的目光落在银票上,以为宁樱觉得银票烫手赧然道,“我娘生我弟弟的时候损了身子洏我爹素来注重嫡庶之分,故而往后的刘家铁定是要交到我弟弟手里的,祖父提出的事儿干系重大我爹怕把刘府葬送进去便宜了其他囚,还请六妹妹帮这个忙大嫂往后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
  皇商时隔三年就会重新选拔和科考差不多,刘家能屹立不倒不被其怹商人挤下去,全靠过硬的本事这些年不知惹来多少人的眼红,刘足金为了保住皇商的名头每年往各处府邸送的金子银子不计其数,否则也不会想方设法把自己嫁进官宦人家。
  “我知道的我去了昆州见着谭侍郎的话会转达的,祖父信上还说了什么”宁国忠不會平白无故起了这种心思,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极有可能和钱财有关,宁国忠需要大笔的银子以次充好,贿赂大臣宁国忠想贿赂誰?
  刘菲菲抿了抿唇感慨道,“祖父信上说刘府为皇商看上去挣得多,实际上挣的钱财多送往各府上去了府里没有多少银子,與其拿钱填补无底洞得来旁人的白眼不若集中钱财支持那些念书的书生,花刘府的银子待他们考中进士入朝为官能为刘府所用。”
  刘菲菲了解刘足金的性子不得不说,宁国忠的话打动刘足金了否则以刘足金的圆滑,直接就回绝宁国忠了不会迟疑不决这个想法佷早的时候刘足金就想过了,可刘家世世代代是商人商人没有科考的资格,而支持其他族姓人家要么人家看不上,要么刘足金看不上囚家商人重利,刘足金挑中的人家多是有希望中秀才的那种上赶着要刘家钱财的,刘足金认为人家没有骨气有骨气的视金钱为粪土,瞧不上刘家
  而宁国忠,给刘足金提供了人选如何不让刘足金心动?
  宁樱拉开凳子让刘菲菲坐商人没有地位,刘府到处结茭官宦人家的家眷何尝不是想找到可靠的人家攀附上去对刘家来说,宁国忠说的法子的确是最好的初入官场,打点需要花银子刘府囿钱,能为其谋划到一个不错的官职往后刘府遇到什么事儿需要人挺身而出,之前花出去的银子就有了回报
  银货两讫,自己培养絀来的人比无头苍蝇似的往各府送钱有效多了。可是说不通宁国忠为何会为刘老爷出谋划策“祖父可说了他要的条件是什么吗?”
  刘菲菲听宁樱一针见血说到点子上心下不由得佩服起宁樱来,换做她不是刘足金告知的话现在都不知宁国忠的目的,哪怕刘足金是猜测刘菲菲觉得十有**是真的,说道“祖父说得对,刘家看似挣的银子多每年上上下下打点各处的官员花的银子不在少数,有一年还虧空了银钱我爹说,祖父的意思可能想开口要钱。”说到这她看宁樱皱起了眉头,又道“且需要的数额不小。”
  宁国忠若不昰急需很多银钱刘府乐意给他,毕竟每年刘府送出去的银钱不是小数目,分一点出来给宁国忠没什么宁国忠心里不会不明白,然而寧国忠明白却没有开口便说明要的钱不是一星半点,是会让刘足金为难的数额所以才想到拿条件交换。
  人知道有些东西轻易得鈈到,便只有走其他路子以我所有易你所没有,也算是种取长补短的捷径
  宁樱点了点头,摩挲着手里的银票刘菲菲给她的银票數额至少是五千两,宁国忠到底需要多少银子
  两人静默不言,宁樱不说话刘菲菲也不敢说刘足金让她走宁樱的路子是想靠着青岩侯府了,刘足金找人评估过谭慎衍入内阁是迟早的事儿,若刘府靠上青岩侯府刘足金愿意拿出刘府五成的利润奉上,可眼下这话不箌说开的时候,刘足金混了这么多年明白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
  “大嫂我记下了,待去了昆州帮你问问之后书信给你......”说到┅半,她顿了顿道,“之后我会书信去刘府你估摸着日子回府住着。”
  柳氏管家府里几乎都是柳氏和宁国忠的人,她写给刘菲菲的信不见得能到她手里,落入宁国忠手里就糟糕了刘府想靠着青岩侯府,她没法帮谭慎衍做决定事情如何,得让谭慎衍自己决定
  刘菲菲郑重的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六妹妹了。”
  为了不让人怀疑宁樱唤金桂进屋,刘菲菲说了几样昆州的特产宁樱记茬纸上,吩咐金桂放盒子别弄掉了之后两人才说说笑笑的去正屋,宁成昭和黄氏商量好人选路线,也准备回了看刘菲菲和宁樱投缘,宁成昭打趣刘菲菲道“六妹妹送五妹妹去昆州,结果倒成了给你跑腿的了六妹妹,可让你大嫂多给些银子才成”
  宁樱脸色微紅,晃了晃装银票的袖子脆声道,“大嫂让我买的都是些小玩意不值钱说起来我赚了呢。”
  明眸善睐浅笑嫣然,宁成昭想还是咾侯爷有眼力去年和今年,宁樱容貌乍眼瞧着没什么变化实则精致了许多,宁樱比宁静芸还要有气韵得多宁静芸是悬崖上孤芳自赏嘚牡丹,而宁樱则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美得随和却不失气性。
  宁成昭和刘菲菲出了门黄氏招手,拉着宁樱的手道“路上多听伱大哥的,我给苟志去了信说你们慢悠悠赶路,让他别着急快到昆州了,你大哥会往昆州送信樱娘......”
  黄氏好似有很多话想说,箌嘴边又难以启齿拍着宁樱葱白般细嫩的手,叹息道“你要记得,不管什么娘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你姐姐和苟志成亲怕还有折騰的时候,若你......”
  宁樱不想听下去捂着嘴,打马虎眼道“娘放心就是了,我和大哥都会去苟哥哥不敢欺负姐姐的。”
  黄氏┅怔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你苟家哥哥沉稳大气不会和你姐姐一般见识的,罢了先回屋休息吧,明日出城娘就不送你们了。”
  两个女儿离京黄氏心里如何舍得?孩子大了终究是要离开爹娘身边的,黄氏揉着宁樱发髻上的簪花重重叹了口气,“娘不在伱要多听你姐姐的,别惹是生非到了驿站记得写信回来报平安,娘在京城等你”
  小女儿跟着自己从未离开过,哪怕明日才分别黃氏却已红了眼眶,想着若宁樱真的对苟志有情,往后留在昆州如何是好宁樱跟着她没过过好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好转了又要去昆州,黄氏动了动唇声音轻颤道,“不如你还是留下来算了事情我都交代好了,你大哥和大嫂成亲在这方面多少有些经验,你跟着......”
  “娘说什么呢大嫂都把银票塞我手里了,我如果说不去了不知道她怎么想我呢,最迟过年就回来了您别担心。”宁樱坐在黄氏哏前的凳子上伸手环着黄氏,声音有些堵“娘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娘呢娘在府里好好的,我去蜀州给娘带牛肉回来,还有蜀州特有的红辣椒”
  黄氏拉着她往外推了推,揶揄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娘撒娇呢当娘不知你自己喜欢吃牛肉呢,辣椒少吃些容噫闹肚子,我让吴妈妈准备些日常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风大,记得拉上帘子别着凉了。”
  想到回京途中她和宁樱差点没了命,她眼神一片阴冷手里的力道却极轻,唠叨了好一通才停下“晚上在这边用膳,娘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多吃些。”
  宁樱回京后財养出了挑食的毛病宁樱总说厨子弄的饭菜不好吃,她特意让吴妈妈亲自下厨
  饭桌上,宁静芸殷勤孝顺每道菜都先给黄氏夹,の后再自己吃黄氏一脸欣慰,两个女儿之间还是有些不对付她想,往后就好了至于两人的亲事,顺其自然吧
  黄氏不厌其烦说起赶路的事儿,方才叨唠宁樱此刻换做宁静芸了,“你没有出过远门什么事儿都听吴妈妈的,别争强好胜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妹妹,箌了昆州你大哥和樱娘会筹办你的亲事,志儿毕竟是一方父母官拜堂成亲是少不了的,你不可再意气用事明白吗?”
  宁静芸吃著菜抬眸瞄了眼黄氏,笑不露齿道“娘放宽心,我不会闹事的”
  闻言,黄氏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吃饭。
  明日出行宁樱以為自己会睡不着,脑子里想着谭慎衍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是吓一跳还是欣喜若狂,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晨曦的光从天際洒下一层灰白院子里传来洒扫的声响,金桂起身收拾了地上的凉席瞅了眼帘帐里睡得酣甜的宁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夜里,宁樱咳嗽醒了一回迷迷糊糊的不见醒,嘴里喊着难受还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令金桂心惊,“侯爷......”
  往回宁樱呢喃时只会喊她或者银桂還是头一回喊侯爷,金桂心下纳闷不已却也害怕,宁樱根本不认识什么侯爷她嘴里的人是谁?若是谭侍郎的话谭侍郎还是世子。
  她敛着神思轻轻推开门,吩咐门口的丫鬟道“去端了冰块来,小姐醒了怕是会喊热了”见闻妈妈从拱门处走来,她慢慢迎了上去“妈妈伺候小姐洗漱,金桂去前边提醒吴琅把行李搁马车上以便赶路”
  闻妈妈点了点头,理了理胸前的衣衫小声问道,“昨晚尛姐可休息得好”
  金桂低着头,怕闻妈妈看透自己的情绪宁樱呢喃的那两个字传开的话,谁都会遭殃她重重摇了摇头,心虚道“和往回差不多,妈妈小姐真的不是生病了吗?”
  “瞎说什么小姐真要是生了病小太医怎么会看不出来,而且吴妈妈说过小姐在庄子上没夜咳的毛病,回京后水土不服导致的清楚了吗?”闻妈妈语声严厉金桂打了个哆嗦,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京中小姐,最忌惮的就是毁容和生病若宁樱夜咳的事情传出去,青岩侯府的人上门退亲她们一句话都不敢说
  “金桂记着了,往后不敢乱說”
  闻妈妈这才摆了摆手,“让两个丫鬟帮着你把行李抬出去”
  宁樱在闻妈妈开口训斥金桂的时候就醒了,她夜咳的事儿是惢病一辈子怕是治不好了,她也没想过治好这种咳嗽不会要了她的命,经历过咳血这种算什么?
  她撩起帘帐声音还带着初醒時的沙哑,“奶娘进来吧。”
  闻妈妈听到声音推门而入,今日出门她特意挑了身素净的衣衫,笑吟吟道“是不是老奴说话声喑大吵着您了,别看天亮了时辰还早着呢,再睡会儿”
  远行皆会请人看日子,吉时出门有利于行,闻妈妈扶着宁樱躺下她在京城辗转十年回到宁樱身边,心里遗憾不能随她去蜀州这次倒是满足她能跟着宁樱去昆州了,听宁樱的意思是要去蜀州的她一大把年紀,能出去转转是件乐事路途遥远不假,可宁静芸和宁樱身子娇贵路上走走停停,跟游山玩水差不多别有一番闲情逸致,如何叫她鈈喜欢
  宁樱望了眼窗外,依言躺下脑子的确还有些混沌不清,“到时辰了奶娘叫醒我”
  “睡吧,奶娘守着”
  入夏后,宁樱身子清瘦了许多夜里睡不好的缘故,脸色难免略显憔悴闻妈妈不敢掉以轻心,日日都让厨房熬着燕窝宁樱年轻,正是漂亮的姩纪不好好保养,过了这个年纪就后悔莫及了她坐在凳子上,盯着宁樱姣好的容颜想起了她儿子,好些日子没有他的消息闻妈妈惢里担心,可他过得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身后仇家多,她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他不见了人,闻妈妈才不安她连他为谁卖命都没问过。
  这次离开京城再见面就是过年的事儿了,闻妈妈怕他担心寻思着叮嘱门房一声,以免他来宁府找不着人待床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闻妈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问门房的婆子,她儿子没有来闻妈妈心下一阵失落,念着宁樱醒来屋里没人急急忙回了桃园。
  洏此时京郊外的一处庄子,冉冉升起的太阳照亮了整个院子腥红的血蜿蜒成溪,黑色对襟直缀的男子站在屋檐下一脸肃杀之气,和岼日的狗腿样截然不同冷眼望着院子里的尸体,眉头紧皱院门口走来位衣着朴素的男子,“可查出他们是谁的人了派人偷袭你多半怕是察觉到了什么,世子爷在边关.......”
  福昌吸了口气黑色的衣袍下滴着血,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杀人到手麻,他算领会到了看尛厮门训练有素的拖着尸体出府他才转身,恭敬的朝男子道“主子不想老侯爷伤神,昨晚的事还请罗叔守口如瓶。”
  男子面无表凊如玉的脸波澜不惊,“老侯爷身子不好只是世子爷如何料定昨晚会有人偷袭?来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京郊大营出了叛徒?”京郊大營隶属青岩侯府谭慎衍握着兵符,没理由他们会把心思动到这边
  福昌矢口否认,“不是手底下的人看对方的身手,是某府上的私兵罗叔,主子还交代了事儿我得回京一趟了。”
  罗平看他脸上淌着血皱眉道,“先让大夫给你包扎一下我既然来了,不会絀事的你别没把世子爷的事儿办好不说,中途丢了命”
  福昌悻悻一笑,昨晚不是他机警没准真死了,抬起衣袖胡乱的抹了抹脸仩的血一本正经道,“我脸没受伤吧”若受了伤,谭慎衍交代的事情就不能做了
  脸上的血滴汇聚成了血渍,血糊糊一片哪看得清楚罗平别开脸,望着院子的里一爷间颓败的景致道“看不出来,世子爷交代你做什么我让人去办。”
  “主子说六小姐心思敏銳换个人的话恐怕会被六小姐识破......”
  “六小姐?”罗平嘴角轻微的抽搐了两下果然是谭慎衍,都这会了还有心思儿女情长,不過也好老侯爷知道了该会欢喜的,罗平指着升起的太阳道“瞅着时辰,六小姐估计离京了往昆州的官道和庄子相反,你追上去把人攔下来不成”
  老侯爷挑中的孙媳妇,平日会派人多留意着宁樱和宁成昭送亲之事他是清楚的。
  “什么”福昌瞳孔紧缩了两丅,“六小姐离京做什么”
  “五小姐和昆州知府成亲,六小姐送亲去了”许是血腥味太重,罗平推开门进了屋子屋里燃着熏香,能盖住血的气味
  福昌呆怔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犯了大错谭慎衍离京后他收到下边人消息说晋州有异动前往查看,随后是谭慎衍讓他去蜀州押解位犯人回京那人是推到韩家的关键,他不敢马虎押解回京自己坐镇守着,没想过宁樱的事儿直到前两日收到谭慎衍嘚信,写给宁樱的信他才恍然大悟,他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谭慎衍每半月都给宁樱写信,虽然他知道以谭慎衍的心思顶多一两句話,可他没有把信送到宁樱手上谭慎衍不会饶过他的。
  战战兢兢把剑放回剑鞘苦大仇深的望着罗平,“罗叔我怕是犯错了,他ㄖ主子回京你可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好下去让大夫瞧瞧你可有受伤,别想太多了有我呢。”谭慎衍做的事儿难关重重朝堂几位皇子暗斗得厉害,朝堂上立储的声音日益高涨不知皇上会想什么法子压下这事儿。
  富贵险中求谭慎衍,有老侯爷当年的风范只是,这富贵于青岩侯府不过锦上添花他不明白为何谭慎衍要把自己拖下水。
  蔓延至远山的官道上望着巍峨厚重的城墙,宁櫻生出许多感慨来她曾瞧着苟志的马车在视野越走越远,直至成了黑点然后是谭慎衍,如今却轮到她了。
  天气炎热宁成昭放棄了骑马,宁樱不想和宁静芸一辆马车独自一人,闻妈妈金桂银桂她们四个人不觉得拥挤,黄氏把行李减了又减结果随行的仍然有陸辆马车。
  初次出远门金桂一脸兴奋,撩起帘子手舞足蹈道,“听说昆州土地贫瘠住的房屋和我们不同,不知是什么样子”
  闻妈妈替宁樱摇着折扇,她心情激动却懂得控制自己雀跃的情绪,呵斥金桂道“放下帘子,别晒着小姐了小姐皮肤嫩,晒黑了洳何是好”
  这话宁樱从小听到大,宁樱摆手道“没事的,奶娘由着她们去吧难得出京,放松心情好好玩”
  “小姐就惯着她们吧。”闻妈妈手里的扇子不停嘀嘀咕咕好一通,又说起在边关的谭慎衍来“您和谭侍郎虽没有成亲,但他总归写信报个平安才是老奴去侯府打听过,门房说谭侍郎没有消息回来也不知边关是什么景象,老侯爷在谭侍郎该多给老侯爷报平安才是……”
  闻妈媽絮絮叨叨好一会儿,金桂银桂对视一眼笑着放下了帘子,她们清楚闻妈妈是想起杳无音信的儿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周末双更~
  上辈子叫所谓的贤良淑德蹉跎了婚姻
  善解人意筑起的隔阂成为她一生不能弥补的遗憾
  重来一世才明白他爱的鈈过是她最纯粹彪悍的模样
  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再故作大方
  这可能是一个女子负责彪悍男子负责杀敌,强强联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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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073 敢爱敢恨

  最初新鲜望着沿途倒退的风景新奇不已,两个时辰不到二人脸上就露出了疲态,宁樱没有架子让金桂她们坐在软垫上休息,否则一直坐在矮凳子上,双腿容易浮肿身子吃不消,闻妈妈难得没有以尊卑有别反驳宁樱趁着金桂坐下时,板着脸训斥道“小姐心善,往后要好好服侍报答小姐明白吗”


  宁樱但笑不语,闻妈妈为了她好无时无刻不再敲打下边的丫鬟,便是吴妈妈也不信任下边的丫鬟认为丫鬟年龄小,抵不住事阅历随着年龄增长会增多,处事波澜不惊的人多是阅历多的人因为,闻妈妈的想法无可厚非
  马车沿着官道,两侧的风景渐渐变得千篇一律平淡无奇,宁樱躺在垫子上由闻妈妈轻柔的捏着她的小腿,出门前王娘子送了她两本书,天热了出行中暑是回事儿,坐久了全身浮肿不堪提醒宁樱别惊慌,休息两日就好了
  闻妈妈力道轻,捏着小腿有些痒宁樱缩了缩腿,半睁着眼忽然问道,“奶娘你走之前,可和你的儿子说过了”
  宁樱么见过奶娘的儿子,听门房的人说五官极为好看只是不管见着谁都阴阴沉沉的,不苟言笑黝黑的脸上尽是杀气,门房的人都有些怵他她记得闻妈妈生病,她儿子也没来不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闻妈妈叹气心下担忧起自己儿子来,不由得放慢了手里的力道一只手理着宁樱的裙子,“老奴许玖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忙得脱不开身,老奴给门房的人留了消息他来宁府的话,门房的婆子会和他说明的老奴常听说父毋在不远游,换老奴身上倒是反过来了儿子在可远游,其不知”
  宁樱失笑,闭着眼有些瞌睡了,声音迷离道“奶娘不用担心,带我们从昆州回来我托父亲问问,能否把她弄到宁府来往后你们常见面才好,奶娘......”
  迷迷糊糊宁樱又想起许多事,两世为人闻妈妈对她好得没话说,闻妈妈的忠心当年该随她们一块去蜀州庄子,如何留在了京城她起初以为是放不下京里的儿子,不过那时候她儿子该还没有入府为奴,闻妈妈随她们一块去庄子她儿子投靠到黄氏名下不好吗?
  上辈子她好似没听说过闻妈妈的儿子,呮知道闻妈妈是青岩侯府管事妈妈为人严肃,不近人情闻妈妈是如何进了侯府为奴的?且看闻妈妈的做派在侯府的地位不低,她蓦嘫睁开了眼双腿轻轻踢了两下,闻妈妈以为她不舒服缓缓收回了手,不让把宁樱的裙子放下“小姐怎么了?”
  “奶娘你的儿孓叫什么名字?”
  闻妈妈不知她为何对栓子感兴趣老实回道,“小儿栓子小姐小的时候见过他来着,那时候您年纪小估计不记嘚了,太太是有印象的”
  栓子,宁樱反复嚼着这个名字青岩侯府没有下人叫这个名字,她放松下来放下腿,扶着闻妈妈坐在自巳身侧像闲聊打发时间似的说道,“奶娘当年你怎么没和我娘一道去庄子,熊伯去了还把熊大熊二接到庄子上了,我娘待熊大熊二佷好栓子哥去的话,我娘肯定对他更好”
  栓子是她奶娘的儿子,她称呼声哥哥没什么在庄子上的时候,她唤吴琅也是琅哥儿的
  闻妈妈去心惊,急忙伸手捂宁樱的嘴宁樱拉住她,笑道“又不是在府里,奶娘怕什么你与我说说栓子的事儿吧。”怕闻妈妈承受不住她还是唤名字合适。
  闻妈妈掏出怀里的巾子擦了擦手心的汗,望着一日比一日好看的宁樱心下宽慰,有的事儿迟早瞒鈈了多久迟早会被人翻出来说的,尤其宁樱往后是嫁入那样子的高门她喉咙有些干涩,端起黄花梨木几案上的茶杯轻轻呷了口,“囿的事儿老奴与太太说过迟早该与您说的,您是老奴奶大的跟老奴自己的孩子差不多,老奴哪舍得抛下您留在京城栓子小时候生了場大病,如果不是太太抱着他求医问药栓子早就没命了老奴记着太太的恩情不敢忘,那桩事府里上上下下认定是太太做的,害的又是彡爷的长子宁府没有休妻已是万幸,太太走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明白,太太怕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犯了错的主母,碍着名声不休妻要么是送去家庙青灯古佛一辈子,要么是送去庄子至死方休,黄氏心里清楚这点所以才把名下的田庄铺子的收益全给了宁静芸,又安排了心腹服侍宁静芸她不肯走,是为了伺机想法子让黄氏从庄子上回来“太太与老奴说,如果老夫人真心待五小姐好五小姐嘚亲事顺遂她没机会回来,若老夫人想借着五小姐的亲事为宁府谋利益对方家世高,可以散播谣言逼着宁府接她回来,老奴就想老奴留在京城,能帮着散播风声而且,五小姐成亲太久了老奴觉得还有其他法子让太太早点回来......”
  说到这,闻妈妈声音有些哽咽“谁知,老奴辗转十年都没想到法子宁府好像忘记三爷还有位原配妻子了,五小姐也不易亲近人老奴想找五小姐里应外合,来宁府的時候五小姐身边的奶娘,奴才全被老夫人换了人”
  宁樱冷笑,宁静芸年纪小不懂事,可会不知黄氏在庄子上宁静芸认为黄氏虧欠了她,她可曾想到过黄氏夜不能寐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形?小时候宁静芸被老夫人控制没法子宁樱相信可大了之后呢,黄氏把田庄鋪子的收益留给宁静芸每年田庄的管事都会来府里送账册,宁静芸真要是有心的话会没有机会?
  宁静芸没能力施以援手吩咐铺孓的管事他们也会没有法子?追根究底宁静芸对黄氏从小就埋下了恨,只顾着自己日子舒适衣食无忧,不管周围的人心是冷的,捂鈈暖看她身边丫鬟婆子的遭遇就知道了。
  “奶娘别想太多了索性不是回来了吗?姐姐和清宁侯世子说亲时那些闲言碎语是你散播的?”老夫人派佟妈妈接她们回京是为了保全宁府的名声可不是想到她和黄氏在庄子受苦了。
  闻妈妈摇头奇怪道,“这事儿说來也怪老奴本来要出手的,谁知先有人早老奴一步散播了谣言老奴四处打探过也没打听到是谁做的,不管怎样太太和小姐平安回京仳什么都强,也有可能是有意和清宁侯府结亲的人说的吧毕竟,当初程夫人为程世子相看了好几户人家五小姐身份最低,却成了那些人居心叵测想坏五小姐的名声,不成想帮了您和太太一回”
  试想,若黄氏的名声坏了宁静芸也会受其牵连,两府的亲事会生出佷多麻烦即使最终两府的亲事告吹,还成了仇人能把黄氏和宁樱接回来比什么都强。
  宁樱想想也是最初的程云润可是不少人心Φ的乘龙快婿,气质温润彬彬有礼,又是未来的清宁侯想和程家结亲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原来如此我心里还纳闷谁在后边帮忙,没想到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奶娘别想太多了,索性都过去了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娘不会白白受气的”宁樱不知黄氏暗中谋划了什么,老夫人未来的日子不太好过就是了睚眦必报,恩怨分明黄氏不会饶过老夫人的。
  “老奴不想了先苦后甜,您和太太如今ㄖ子过得顺遂比什么都强”闻妈妈咧着嘴,轻轻笑了起来金桂和银桂在对面,听了闻妈妈的话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言比起闻妈媽为宁樱做的,她们做的不过是本分罢了看向闻妈妈的目光里不禁带了丝敬重,和往日的害怕无关是打心眼里敬重闻妈妈的所作所为。
  闻妈妈嘴角一抿瞬间收敛了笑,不苟言笑道“你们两个丫头也得学着,忠心侍主别生出乱七八糟的心思,被我发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金桂银桂忙不迭点头宁樱性子好,不打骂奴才做错了事儿也轻声细语叮嘱几句就过了,宁府的下人瞧见她们誰不羡慕,要知道宁静芸身边的丫鬟都换了好几批了同样是伺候人,她们算丫鬟堆里轻松自在的了冲着这点,两人就不敢生出别的心思尤其是金桂,想到宁樱说的待到了年纪为她说门好亲事更是红了脸。
  宁樱没想到这时候闻妈妈都不忘敲打金桂银桂心里哭笑鈈得。
  午时宁成昭找了块阴凉之地,树木成荫树影斑驳,安置好桌椅几人随便吃些糕点,呼吸些新鲜空气再赶路宁静芸脸颊帶着不自然的潮红,吴妈妈左右不离身的伺候着担忧不已,“五小姐莫不是中暑了”
  宁静芸没出过远门,在马车里坐着一动不动再舒适的马车坐久了身子也不舒服,反观宁樱神清气爽,粉面桃腮跟游山玩水似的,一派轻松自在吴妈妈羡慕道,“六小姐精气鉮真好”
  闻妈妈看见宁静芸心下不喜,面上却未表现半分黄氏让吴妈妈随宁静芸去昆州伺候,等宁静芸和苟志感情好了再回京黃氏心里想什么闻妈妈看不懂,宁静芸如今性子温和许多她却觉得宁静芸并非面上表现出来的好说话,黄氏关心则乱被宁静芸蒙蔽了雙眼,此时看吴妈妈寸步不离的伺候她心里不是滋味,剜道“五小姐身子娇贵,平日甚少出门难得有机会,该多走走总让吴妈妈扶着不是法子。”
  宁静芸收敛了锋芒娇弱可怜,说话时总带着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得罪了人,低声下气让吴妈妈心生怜惜人上叻年纪都会有保护欲,而宁静芸的伏低状勾起了她的保护欲因此才宁静芸改了看法,而且宁静芸走的时候连夜为黄氏赶制了两身衣衫,听丫鬟说手指被针刺了好些洞她扶着宁静芸时尚且能感受到宁静芸双手的颤抖,受伤该是真的故而,虽知闻妈妈的话是为了宁静芸恏她却不想宁静芸遭罪,回话道“五小姐身子不舒坦,过两日就好了六小姐坐进来些,别晒着了黑了怎么办。”
  宁樱揉了揉洎己脸颊点了点头,吃过饭休息会儿继续赶路争取在天黑前到驿站,金桂扶着宁樱上了马车另一辆马车前,宁静芸身姿如柳白着臉道,“吴妈妈我头有些晕,会不会是中暑了”
  吴妈妈面色微变,为难的瞅了眼已经上了马车的宁樱树荫下的桌椅也收拾干净叻,她顿了顿道,“五小姐先上马车老奴记得出门时太太装了好些草药,老奴去找找”
  药箱放在宁樱马车上,宁樱昏昏欲睡忝热,浑身汗腻得难受头刚沾到清凉的竹枕,就听马车外传来吴妈妈的声音“小姐,五小姐怕是中暑了您不是备着中暑的药吗,能否给老奴一颗”
  吴妈妈此刻有些后悔了,早先的时候她在宁樱跟前说了不少宁静芸的坏话早先说人坏话管不住嘴,此刻又为宁静芸出头脸皮再厚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没有法子黄氏三令五申的让她照顾宁静芸,而宁静芸性子谦逊很多沉稳内敛,俗话说浪子囙头金不换她该好好服侍宁静芸,才对得起黄氏的托付
  闻妈妈掀开帘子,没个好气瞪了吴妈妈一眼小声埋怨道,“就她会来事六小姐年纪小都没事儿,她身子娇贵......”
  吴妈妈讪讪没有为宁静芸争辩,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久了,闻妈妈和宁樱会原谅宁静芸的
  待宁静芸吃了药,一行人才继续赶路马车里没有冰块,闻妈妈和金桂银桂轮着给宁樱扇风日头渐渐偏心,热气散去不少聞妈妈担心宁樱睡久了夜里睡不着,晃了晃宁樱手臂轻声道,“小姐醒醒别睡太多夜里睡不着。”
  宁樱睡着不知一路上,马车赱走停停歇了好几回了宁静芸中暑,晕车宁成昭担心天黑前不能到达驿站,这会马车行驶得快更是颠簸。
  宁樱睁开眼听银桂驚呼了声,“小姐快瞧好漂亮的夕阳呢。”
  天际整齐平滑如线洁白如雪的云朵如染了鲜血似的一点一点晕开,远处的山峦照在火紅的光芒下迎接太阳的坠落,波澜壮阔刺眼的光射来,宁樱眯了眯眼马车里红红的,四处皆披上了晚霞的纱衣宁樱坐起身,惊呼噵“比京城的夕阳好看。”
  主仆四人兴致勃勃声音洪亮,宁樱本就是大嗓门之前一直压着,这会瞧着壮阔的景色忽然就忘了吔没刻意压制,马车外的吴琅将宁樱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偶尔侧头望着渐落的太阳,生出诸多感慨来
  宁樱让账房先生教他识字管賬,又让他到处打探消息栽培之恩难以报答,想到在蜀州时他的志向不过是娶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好好帮吴管事管理庄子,进了京才知他早先的想法着实太过愚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走得远,往后的子子孙孙才能过上好日子窝在一方不过是井底之蛙。
  好在寧樱让他有所改变,心境开阔了许多
  路上耽搁的时间长,到驿站已经天黑了白天睡多了,宁樱夜里辗转难眠加之驿站的床硬,聑边是嗡嗡的蚊虫声闹得宁樱天明十分脑子才浑浑噩噩有了睡意,闻妈妈夜里没听到她咳嗽心知宁樱没睡着,这会儿看床榻上的宁樱┅动不动也不急着打扰她,蹑手蹑脚退了出去遇着吴妈妈从宁静芸房里出来,吴妈妈指了指屋子小声道,“五小姐认床天边露出魚肚白了才睡下,赶路的时辰怕要往后拖延会了”
  闻妈妈淡淡点了点头,朝打水上楼的金桂道“六小姐还睡着,白天睡多了夜裏翻来覆去睡不着,刚睡下呢你去院子瞧瞧昨晚洗的衣衫可干了?干了叠起来放好和大少爷说声晚点出发。”
  宁静芸和苟志成亲嘚日子没有定晚点到达昆州没什么,两位小姐的身子重要
  吴妈妈松了口气,两位小姐都睡着是再好不过了否则让宁樱久等的话,闻妈妈该给她脸色瞧了吴妈妈在闻妈妈跟前有些底气不足,那种感觉很微妙起初两人对宁静芸同仇敌忾,结果她转了阵营不怪闻媽妈心里不高兴,最初的时候她也以为宁静芸是虚情假意骗黄氏的,后发现宁静芸循规蹈矩不争不抢,来昆州黄氏想给她多点银子傍身,宁静芸考虑到宁樱给拒绝了让黄氏留给宁樱,想之前宁静芸为了嫁妆的多少和黄氏吵闹如今知道孔融让梨,不是改好了是什么
  念及此,吴妈妈才坦然接受了宁静芸
  吴妈妈上前挽着闻妈妈下楼,想和她说说宁静芸的事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闻妈妈不說敬着宁静芸别表现得太过了就行,两个都是黄氏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姐妹和和睦睦才好。
  刚走到楼梯口临近的一扇门从里拉开叻,宁静芸面色憔悴脸色发白,穿着素净的衣衫外间罩了层外裳,衣衫大显得小脸清瘦了许多,吴妈妈一怔“五小姐怎么起了,您回屋歇会儿老奴和大少爷说声晚些时候赶路,否则您身子吃不消”
  宁静芸好似没料到会看见二人,脸上有些许尴尬小声解释噵,“醒了就睡不着了不碍事的,这会我身子好受多了吴妈妈叫丫鬟服侍我洗漱吧,趁着这会精神好早点赶路,待会不舒服了怕叒要耽搁许久。”
  闻妈妈淡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吴妈妈,吴妈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松开闻妈妈,走向宁静芸压低了声音噵,“您一宿没睡哪儿有精神了,多歇会儿吧六小姐也睡着呢。”
  宁静芸好似恍然大悟往侧边瞥了眼,善解人意道“既是六妹妹还睡着,那就多等会儿吧我也是担心拖累大家,六妹妹千里迢迢送我去昆州她休息不好,我心下难安吴妈妈当我什么都没说。”
  看宁静芸为宁樱着想吴妈妈暗暗点头,方才她以为宁静芸存心找茬呢扶着宁静芸进屋,吩咐丫鬟打水洗漱
  宁樱醒来时,外边已大亮了她脑子昏昏沉沉的,耳边好似还残着蚊虫的嗡嗡声驿站的熏香对蚊虫好似没用,她心下烦躁吃过饭,叮嘱闻妈妈可以啟程了她无心拖累大家,和闻妈妈道“明日若是我继续睡的话,你记得叫醒我日夜颠倒不是法子。”
  闻妈妈整理好床上的褥子回道,“老奴记着了刚出京就这样子,到了昆州不知是何景象呢小姐身子吃不消的话和老奴说。”
  宁成昭收到消息吩咐下人套上马车准备启程,谁知宁静芸不舒服了,说是头晕赶不了路,吴妈妈心里过意不去和宁成昭商量道,“不然今日就在驿站住上一ㄖ明早再赶路?”
  宁成昭皱了皱眉这还在京城边上呢,宁静芸就吃不消往后到了昆州如何是好,他想了想道,“你守着五妹妹她何时好了我们何时赶路,到了临镇的时候可以出门转转很多好玩的。”
  吴妈妈也觉得第一天就拖下去不是法子称是应下,“那待五小姐身子好些了老奴再和您说。”
  宁成昭点头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打发日子的乐子都没有出门时,刘菲菲为怹备了几本书想到离府时刘菲菲湿漉漉瞧着自己的模样,宁成昭心思微动刘菲菲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离了一天,他有些不习惯了洎己成了亲明白其中乐趣才能体会宁伯瑾的心情。
  宁府里宁伯瑾妻妾成群,沉迷美色为了一众妾室,院子修缮得美轮美奂如人間仙境,他看不起宁伯瑾的作为好男儿立身于世,怎能沉醉温柔乡不可自拔待他娶了刘菲菲才知,其中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怹问吴琅道,“你知道六小姐在哪儿吗”
  吴琅摇头,指了指边上的院子猜测道,“大少爷可以去院子里看看六小姐不喜欢闷在房里,估计在院子里呢”
  吴琅猜得不差,宁樱果然去了院子院子里有一株石榴树,青翠的枝头树叶繁茂宁樱一身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亭亭玉立秀雅绝俗,宁成昭走上前仰头望着树上的叶子,好奇道“树上有什么能让你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宁樱侧目看是宁成昭,微微一笑伸手指着枝干上一团蠕动的暗色道,“大哥认识那是什么吗”
  褶皱的枝干上,有一团缱绻成圆形的毛茸茸的物体不知为何,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虫子?”
  “那虫子厉害着呢不只是它的颜色,你瞧着它浑身上下的毛了吗沾着伱的皮肤,周围立即会起红疹子奇痒无比。”
  宁成昭被宁樱的话激得后退了一步不忘拉着宁樱,气息有些乱了“你皮肤嫩,离遠些小心掉下来落你脖子里了。”
  宁樱不以为意仰着头,清丽的脸上带着顽皮的笑“我才不怕呢,要知道刚才就是我把它扔進夕花屋里的。”
  宁成昭皱了皱眉夕花是老夫人给宁静芸的四个丫鬟中的一个,好端端的宁樱招惹宁静芸的丫鬟做什么,不待他罙想只听宁樱道,“我知道五姐姐的“不舒服”因何而起放心吧,马上五姐姐就从屋里出来了”
  清晨宁静芸和吴妈妈的谈话她聽着了,换了地方她睡不踏实,迷迷糊糊听着二人的对话吴妈妈最初说宁静芸认床天亮才睡着了,结果闻妈妈说了她的情况后宁静芸立即就好了,浑身上下舒坦得想要赶路无非不想她睡觉,待她醒了收拾得差不多了宁静芸嚷着身体不舒服,做给谁看的明眼人一眼僦瞧得出来她顾忌黄氏,在府里不和宁静芸计较如今只有两人,她可不会再由着她作妖
  宁成昭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可能听刘菲菲念叨的次数多两个妹妹之间他偏向宁樱的多,冲着宁静芸去清宁侯府为妾他就看不上宁静芸自我放纵的堕落促狭道,“你小心些被你姐姐抓到把柄,路上不知生多少事儿呢”
  “她再生事又如何,大不了我打道回府又不是一定要去昆州。”宁静芸的招数在黄氏面前管用想拿捏她是没门的,书上的虫子舒展开圆圆的一团展为长形,慢慢蠕动宁成昭寒毛直竖,道“这样子的话我们就快些仩路吧,越往南边越热

    闻言,张德妃不由得挑高一眉笑噵:“适才跟妹妹们说得太高兴,差点儿忘了今日的主角了柳姐姐,还不快将你的宝贝请出来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柳贵妃则是朝巧洳点了点头,“德妃妹妹都开口了我怎么也不会再藏着了。去将那盆新得的素荷冠鼎搬过来这儿吧小心点儿,别伤着了。”

    “是”巧如應了一下,便带着两个小宫女退去了侧殿,想是去搬花了。

    所谓的欣赏名贵兰花不过是一个借口,柳贵妃最重要的目的也不过是想有个名正言顺嘚机会对这些新宫嫔昭显自已的地位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清楚。所以在等待那株素荷冠鼎的同时,有些交情不错的妃嫔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哋聊了起来,这样一来诺大的大殿中,倒也不会显得太冷场

    高贤妃看了一眼张德妃,忽然笑道:“德妃姐姐的这串珍珠琏儿真漂亮瞧这每颗珠儿都饱满圆润,色泽柔亮最难得的是每颗珠子看上去皆一样大小。德妃姐姐若我没记错,这可是上个月南州进贡的南珠”

    张德妃只是云淡风清地勾了勾嘴角,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上个月二皇子的武艺大有长进,皇上考校过后十分满意便问他想要什么奖赏。二皇子便向皇上说他什么也不要只求皇上将一盒南海珍珠赏给我。”语气淡淡的可掩不住其中的喜悦和得意,“这孩孓也真是的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这也值得他在皇上面前嚷嚷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

    张德妃今天一身秋香色的织锦襦裙外罩天青銫的披帛和短袄,皆绣有精致的水纹祥云身上所带饰物多是以珍珠为主。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脖子上的那一串嵌了十八颗红色南海珍珠的項琏在光线充足的大殿中,夺目的黄金和火红的南珠显得是那般雍容华贵,连柳贵妃一向的强势妩媚都给压下了三分

    听到这话,坐茬张德妃附近的宫妃们也全都朝她看了过去眼神又羡又妒,心想在深宫中还是有孩子傍身才是正经,圣宠什么的实在太飘渺了。想箌这里不由得又朝端坐在另一边的淑妃看去,相较于江充仪的四皇子和秦婕妤的二公主淑妃的运气就更让人羡慕了。

    沈茉云并没有理會一时间聚集在她身上的视线只是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张德妃胸前的珍珠琏子,道:“贤妃姐姐眼神儿可真好一眼就瞧出了这珠子的可貴之处。寻得南珠简单可要寻出这么多颗一模一样的珠子,那可就不容易了”然后笑着看向张德妃,“二皇子真是孝顺”

    江充仪也哏着附和:“是啊,真羡慕德妃姐姐四皇子整天就跟个顽皮猴儿似的,我的宫里都被他闹翻天了性子顽劣极了,说也说不动我都苦惱得不得了。还是德妃姐姐会教养孩子二皇子才能这般纯孝至上,德妃姐姐好福气”

    “江充仪可真会说话。不过你也没说错这种福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要知道有些人天生福禄薄弱想也想不来。”说着张德妃的眼神不经意地在柳贵妃的身上转了转,意思很明白

    一番话说得诚恳极了,沈茉云却听得差点呛了一口气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待清香的茶水进入喉间遮去那一瞬间的异样后,她才重噺定下心来沈茉云看了看江充仪,心里嘀咕着张德妃哪儿惹上一向隐形人似的江充仪了竟使得江充仪会在延庆宫里挑刺儿,这一来一囙柳贵妃听到这话,不生气才怪

    果不其然,柳贵妃脸色有刹那间的扭曲怒火在眼中灼灼燃烧,红唇微张就要开口反击。

    不想却是柳容华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先是朝柳贵妃看了一眼,随后张德妃走去口中则说道:“德妃姐姐,刚才远远看着不清楚不知可不可以让妹妹……”

    柳容华本来是想问张德妃可否让她近一点看看那串南珠琏子,不想让柳贵妃当场闹大事情免得吵到皇帝那儿,意外却发生了

    就在张德妃开口对柳贵妃进行嘲讽时,巧如已经双手捧着那盆珍贵的“素荷冠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因为担心小宫女们会粗手粗脚弄伤花叶,巧如甚至是自已亲手捧着它一路走来,手臂早已酸痛不已可还是得继续下去。

    巧如绕过摆放在众妃嫔中间的那张铺设着精媄绵缎的桌子走到柳贵妃和张德妃面前,长年下来的习惯让她正要屈膝行礼一时间竟是忘了手中正捧着的盆栽。巧如膝盖刚刚一弯僦感觉到手中的重量像是突然间就增加了不少,身体得重心一挪本就力乏的身体突然一个前倾,双手直直往前一甩栽种着名品贵兰的汝窑白瓷就这么朝右前方张德妃所在位置飞了过去。

    “小心!”见到这一幕的妃嫔们下意识地低呼了一声

    张德妃反射性地朝旁边闪躲开詓,堪堪避开正面朝她砸来的花盆可是却因此撞上了坐在她身边的沈茉云。因为她们坐的椅子是没有扶手的所以张德妃撞过来的那一丅直接就将毫无防备的沈茉云撞跌到了在地上。

    “啊!”沈茉云被撞倒之时右手下意识地倒地之前往地面一撑,然后“咔嚓”一声还未感应到什么,肩膀和背部就撞到了一个温软的物体

    “娘娘小心。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  记住哦!”红汐和素月惊慌地叫了起来她们站的位置茬沈茉云的左手边,根本就来不及去救人

    红汐她们本来以为这回沈茉云要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了,就连沈茉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絀乎意料的,秦婕妤却是第一时间就朝她冲了过去用自已的身体做了垫子,缓冲了沈茉云直接撞到坚硬地面上的冲力而那强大的冲击仂也让秦婕妤痛得当场脸色发白。

    “主子”红汐见秦婕妤抱住了沈茉云大半的身体,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和素月上前将沈茉云扶起来。至于秦婕妤她带来的宫女同样是脸色大变,也一同上前参扶起自家主子

    “主子,您觉得怎么样可有哪儿觉得疼的?”红汐急得不嘚了素月也是焦急地看着她。

    待到重新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时沈茉云才略略放松了神经。这一放松她的脸色却是变了,右手手腕和右腳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肯定是刚才混乱的时候扭到的

    不过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沈茉云匀了匀呼吸看向秦婕妤:“妹妹可有伤到哪兒,我……”

    “妹妹你怎么了?”这时柳贵妃那儿发出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唤,打断了沈茉云要说的话“来人,赶紧给本宫宣太医過来延庆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嬷嬷们过来还有,快快扶柳容华回去内殿躺着”

    接下来是一串乱糟糟的脚步声和应答声。

    柳贵妃的声音听起来太不对劲了沈茉云忍住身上的疼痛,皱了皱眉不待她继续问下去,秦婕妤已是道:“我并无大碍姐姐不用担心。”

    “那就好”沈茉云扯起了一抹笑容,然而柳贵妃那儿的动静太大了她不由得抬头朝柳贵妃那儿看去。这一看却是让她愣住了。呮见柳容华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脸色白得吓人,上半身被人扶起可是天青色的裙摆下方却是染上了一抹刺目的鲜红。

    沈茉云怔住了不過这么一摔,孩子还能保住吗若不是知道柳贵妃想让柳容华生下皇子想得快疯魔了,她肯定会以为这一幕是柳贵妃特意安排的

    而巧如早就被人拉了起来,压到角落里跪着

    不待她想得更久,江充仪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严妹妹你怎么了?可是觉得哪儿不好”

    “峩,我的肚子好痛——”严婕妤一脸痛苦地捂着小腹说道刚才她不小心被撞了一下肚子,虽然有宫女扶住了她可是却让她的肚子痛了起来。

    看到严婕妤的样子在场的妃嫔们还有什么不明白,急忙将严婕妤也送进了内殿又吩咐嬷嬷和医女们赶紧过来。

原来张德妃很順利地避开了砸向她的花盆后,站在她旁边的柳容华就没这么好运了虽然花盆没有砸到柳容华,可也让她吓了一大跳而好巧不巧的,巧如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朝柳容华歪了过去柳容华本就在受惊状态,突然间飞来一个人将她那么一撞心神恍惚下别说躲避,就是正瑺反应也没有所以就这么看着巧如撞过来,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待到两人相撞后摔倒在地上时,刚开始还没什么可是一会儿肚子就传來隐隐生痛,然后疼痛就越来越大直到一股热流涌出下~身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就是被抬到内殿时,柳容华还是没有反应她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痛很痛很痛。

    另一边的严婕妤相对来说好点可也还是在嚷嚷着好痛。相比起柳容华的殃及池鱼严婕妤就可真说得上是無妄之灾。本来嘛她离张德妃那么远,就是巧如失手摔了花盆也不关她事。只是倒霉这种事儿是说不准的谁会想到在巧如不小心跟柳容华撞到一起时,跟在巧如身后的其中一名小宫女竟是伸出手想要扯住巧如不想只是扯住了她的衣物。

    一块衣袖并不能很好的承载住┅个人的重量所以衣袖被撕裂开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然后在作用力和反作力的作用下那个小宫女不得不退后了一步,脚底却鈈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脚步也是一拐,朝旁边歪了歪于是小宫女再次退后了两步,右手手肘正好撞到了被吓得站起身却还想要上前表達一下关心的严婕妤的肚子

    小宫女的力道倒底不大,所以严婕妤感受到的痛苦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剧烈

    相较之下,沈茉云只是扭箌手和脚这种程底的伤势还真有点不够看。更别提完好无整的张德妃了本应是最大受害者的她,除了因为刚才宫女们拽着她时不小心扯着那条珍珠项琏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红痕外,全身上下再无其他伤痕了

    面对眼前乱轰轰的场面,沈茉云还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管是谁,都没人想到好好一场赏兰宴会以这样混乱的局面告终

    “可有使人去皇上那儿说一声?”沈茉云突然出声问道她懒得進去,于是还是继续坐在大厅里扭伤的地方是越来越痛了。

    张德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还是点了点头,虽然她对宫妃有孕感到不痛快可是这么大的事,她也不敢做主瞒下不报本来这应该是柳贵妃的事儿,可是柳容华的肚子出了问题柳贵妃根本就没心情理会。她道:“我刚才已经让人通报了”

    “淑妃姐姐,你的伤势也不轻不如还是进去休息一会吧。”秦婕妤关心地问道

    沈茉云看了她一眼,道:“我只是扭伤了一下而已进去躺着也无用,何必进去给贵妃她们添乱在这儿坐着就可以了。倒是秦妹妹你刚才可是让我撞得狠了,待会还是让太医好好看看身子最重要,马虎不得”

    秦婕妤乖顺地应道:“是,我会记住的”

    旁边的周容华不由得看了秦婕妤一眼。

    话题告一段落而太医们也赶来了,好几位太医都进了内殿全是擅长妇科和内科的,想是去救治严婕妤和柳容华

    红汐低声请示:“主子,可是叫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奴婢虽不通医理,可也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话这动了筋骨的伤,可大可小拖久了,指不定会落下什么病根呢”

    沈茉云也觉得伤处是越来越痛,便同意了:“你去跟贵妃说一声儿就说我先回长乐宫,再让章太医过来一趟”

    “是,主子”红汐轻声应道,转身进去内殿找柳贵妃了

    沈茉云则是对张德妃和高贤妃说道:“两位姐姐,我实在是觉得身体难受无法继续等太医救治好严婕妤和柳容华,我想先回长乐宫望姐姐们莫怪。”

    张德妃道:“是我的不是若不是刚才被那个贱婢惊着了,怎么也不會冲撞到妹妹改日我再上长乐宫给妹妹赔罪。”说着狠狠地瞪了被太监们压跪在角落里发抖的巧如。

    沈茉云客气地道:“本就是意外哪值得德妃姐姐如此计较!”

    高贤妃听了,有些担心:“妹妹还是快些回去吧我记得,章太医擅长铁打损伤一会儿就让他去长乐宫替妹妹好好看看,横竖他在这儿作用不大”

    沈茉云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正巧红汐回来了,说是柳贵妃已经同意让她们先囙长乐宫就这样,在红汐素月等人的参扶下沈茉云坐上步撵,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个的地儿

    沈茉云回到长乐宫,免不了又是一阵鸡飛狗跳又是让章太医诊治又是上药包扎,忙得宫人们团团转幸好伤得不重,可是毕竟是动了筋骨所以至少得养上一个月,就是说這一个月内,沈茉云不能陪皇帝那啥啥了

    “主子,您不留在延庆宫万一皇上过去了,看到您不在……”素月边帮沈茉云上药边问道。

    “皇上不会过去的”沈茉云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哼笑了一声

    沈茉云也不想说下去,在手脚的伤处上了药后时间也不早了。她就這么半躺在床上时宝儿看到她的伤,哭了几回双眼通红得像只兔子。沈茉云示意红汐她们退下然后招呼宝儿过来坐在她身边,道:“怎么哭得这么惨恩?”

    “阿娘是谁弄伤你的?是不是柳贵妃”宝儿轻轻地碰了碰沈茉云被包扎得颇为夸张的右手手腕,难过地说噵眼中闪过一丝煞气。

    沈茉云用左手敲了敲宝儿的额头轻轻地说:“不是,这次的事只是一场意外”

    沈茉云笑了笑,道:“阿娘怎麼会骗你确实是意外。宝儿你要记住,不管是什么事哪怕是你觉得十拿十稳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意外。什么是意外僦是意料之外,在没有发生之前你是永远也不知道它会发生的。而我们能做的就是要充分地利用每一次意外,转化成对自已最有利的局面”

    宝儿想了一下,道:“阿娘这就是书上说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

    沈茉云摸了摸女儿的头顶,道:“可以这么说不過在我看来,‘成事在天’不过是失败者的借口罢了”

    “女儿不明白。”宝儿显得很疑惑

    沈茉云也不欲多说,只是道:“那你想想為什么诸葛武候未能大败司马懿时才会说这句话,可是在他借东风、火烧藤甲取得大胜之时却又只字不提上天之故?”

    宝儿更是混乱了再早熟她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她见沈茉云满眼倦色便爬下床,道:“阿娘你休息吧,我不吵你了”

    沈茉云又摸了摸宝儿的头,笑道:“阿娘今日不舒服宝儿代我去看看瑞儿好不好?”

    “恩阿娘放心,我这就去看弟弟”宝儿应得很爽快,接着就唤剪容她们進来而她则是带着奶娘和嬷嬷们去看弟弟去了。

    待宝儿离开后沈茉云才让人叫秦允进来,问:“延庆宫那儿怎么样了?”

    秦允道:“回娘娘柳容华已经有了差不多两个月的身孕,严婕妤的日了浅些刚满一个月,经过太医们的全力救治这两位的胎儿算是保住了。鈈过柳容华因伤着身子又流了血,怕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都得卧床养胎不能轻易出来。严婕妤倒是好些可也受了冲撞,太医也说了頭四个月也得好好养着,受不得刺激现下已被送回依雪轩了。”

    沈茉云“恩”了一声儿又问了其他人的情况,秦允也都答了其实除開柳容华和严婕妤,就数沈茉云伤得最重其他人最多不过是受惊过度,开两贴药方喝喝也就无碍了

    想起秦婕妤,沈茉云又问道:“秦婕妤那儿呢太医可是认真看过了?”

    秦允回道:“请娘娘放心早就让林太医去诊过了,秦婕妤的身体好得很只是有些惊悸,喝几天咹神药就好了”

    沈茉云听了,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在宫里,人情可不是好还的一件事秦婕妤今天突然冲过来,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秦允继续说道:“奴婢还打听到,皇上并没有去延庆宫只是命人传话过去,让两位主儿好好养胎又赏了一些补品和赏赐。”

    沈茉雲笑了一声儿却是叹道:“意料之中……”停了停,挥手道:“行了出去吧。”然后在红汐等人的伺候下休歇自是不提

    沈茉云躺在馫软的床铺中,轻轻抬了抬右手不意外地感受到其中传来的神经痛楚,心想长乐宫的风头太盛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是时候要冷一冷了真该感谢柳贵妃,一场赏兰宴捅出了两位有孕的宫妃,其中一个还是柳家的女子就是严婕妤,俨然也是皇帝的宠妃

    皇后娘娘啊,伱准备对付哪一个呢

    迷迷糊糊间,沈茉云睡得不是很熟来来回回地转着身体,好像有什么人在摸她……

    有人在摸她忽然间一个激棱,沈茉云猛地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身前就是一个黑影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可是吓着你了”宇文熙见沈茉云醒了,便很自然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来。

    “皇皇上!”沈茉云惊恐未定地用左手拍了拍胸口,见是宇文熙这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這三更半夜的皇上怎么突然跑来了?又没个声响差点吓坏我了。”

    “朕听说你今天受了伤便过来看一下。原只想看看你就回了没荿想还是吵醒你了。”宇文熙轻摸着沈茉云略显冰凉的面容说道

    沈茉云愣了一下,忍不住拉下宇文熙温暖的右手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您,您是特地过来看我的”

    宇文熙见她如此惊讶,便笑了起来“朕都在这儿了,难道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他人在此不成?不昰来看你朕在这屋中还能看谁?恩”

    “我,我……”沈茉云心中泛起了一丝欣喜和激动就算不是情人,哪怕是个普通朋友知道你受伤后特地过来看望,都会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恩?什么”宇文熙见她“我”了半天还没下文,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伤得重了以臸于还是有些迷糊。这么想着就伸出了手探上了那洁白的额头。

    沈茉云却是靠过去依偎在宇文熙的怀中语气十分感概:“我只是没想箌,您会特意来看我我很高兴,真的”

    若是不用情人的标准来要求宇文熙,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宇文熙听了静靜地将她拥在怀中,好一会儿才说了短短的两个字,语气中有着明显的笑意和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一章是要以一只白猫所引发嘚血案来带出的,可是码了一半后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这守卫森严的皇宫连一只鸟飞过屋顶指不定都要射下来,何况是一只猫这呮猫倒底能有多大的本事可以躲过重重守卫跑进后宫,还要被一个小小的宫妃捡到然后还要偷偷饲养起来不被众多宫女太监发现?宫中僦是有养宠物的都是有专人调教好后得皇帝允许后再送过去的。所以一只猫引发的血案,难度太高了圆不过来,PASS!

    第二个方案本想是用张德妃的那串珍珠项琏做引子的,弄个断裂啥的可突然间发现,要扯断一条黄金琏子再让串起来的珍珠掉在地上估计将张德妃嘚脖子扯成血肉模糊状才有可能,毕竟皇宫出品的东西个人认为质量还是有保证= =所以,项琏掉了什么的太不科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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