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激光手术开眼后化妆用了粉底液弄到白衣服上不小心进眼睛里当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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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激光手术开眼后化妆用了粉底不小心进眼睛里当晚没有卸妆就睡了第二天眼
问:做了激光手术开眼后化妆用了粉底不小心进眼睛里当晚没有卸妆就睡了第二天眼
病情描述:
做了激光手术开眼后化妆用了粉底不小心进眼睛里,当晚没有卸妆就睡了,第二天眼肿了 怎么办 (激光手术2个月了)做了激光手术开眼后化妆用了粉底不小心进眼睛里,当晚没有卸妆就睡了,第二天眼肿了 怎么办 (激光手术2个月了)眼睛红红的 眼睛都变小了从星期一就这样了对青霉素头孢过敏应该几天会好?好的
应该几天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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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容整形科 住院医师
医生擅长:
本人擅长妇科.美容科.皮肤科
医生回复:因不能面诊,医生的建议仅供参考
做了激光手术开眼后化妆用了粉底不小心进眼睛里,当晚没有卸妆就睡了,第二天眼肿了 怎么办 (激光手术2个月了)
这个是粉底刺激的
是的 怎么办
眼睛红红的 眼睛都变小了
从星期一就这样了
建议热敷,同时口服左氧氟沙星胶囊
对青霉素头孢过敏
应该几天会好?
这个左氧氟是不过敏的
可以放心用
应该几天会好?
一般得3天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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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室:美容整形科
擅长:整形美容设计,精细五官美容整形,乳房整形,型体雕塑,面部年...
科室:美容整形科
擅长:1、眼睑整形:复杂重睑修复,内眼角术后畸形修复,韩式重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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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视手术全体验”让你轻松摘眼镜(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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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届近视手术全体验活动共推出4个全免费高品质近视手术名额:3个飞秒激光手术,每个价值14300元;1个晶体植入手术(ICL),价值29000元
  活动报名截止时间为5月6日,已进入报名倒计时;手术时间为5月17日或5月19日
  4月25日,本报启动了第二届近视手术全体验活动,继续携手成都爱尔眼科医院,推出4个万元级、高品质、全免费近视手术名额。
  本届活动全部采用网络报名,并运用微博作为主要竞选要素。100%中奖率,四个奖项梯度,包括终极大奖、入围奖、参与奖和支持奖。
  活动启动一周以来,咨询、报名者络绎不绝,遍布各行各业各年龄层。记者采访了其中部分报名者,请他们讲述自己对近视手术的认识和参与活动的心路历程,为你揭开活动背后的故事。
  眼科医生:戴镜很无奈,真心期待近视手术
  被访者:宋海燕年龄:27岁
  职业:成都爱尔眼科医院屈光(近视)手术中心医师
  摘镜理由:戴框架眼镜太丑,戴隐形眼镜对眼睛伤害太大。
  个人心声:其实很早就想过做近视手术,可是一般来说,医务工作者须高精密度用眼,术后调理与工作要求会有冲突,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眼科医生给别人做手术、而自己却做不了的无奈。不过近两年,看到做近视手术的医生同行越来越多,我们医院的医生、护士很多都达成了摘镜梦想,我就开始心动了。
  微博人气王:赶上近视手术“新时代”
  被访者:马斌羽年龄:21岁
  职业:IT行业数据库管理
  摘镜理由:从小到大的烦恼,有着一双大眼睛,却近视700度,框架镜片太厚,为了好看,一直戴着隐形眼镜,眼睛很受伤。
  个人心声:
  从我成年开始,爸妈就一直关注近视手术,以前了解得少,比较有顾虑。现在知道设备更先进技术更成熟,也就放心了。目前我的微博转载量高居前列,非常希望获得全免费手术。我是个资深网友,网上朋友很多,还加了各种群,一发出号召,没想到他们这么给力。
  在读大学生:全体验活动重燃希望
  被访者:吴雪年龄:19岁
  职业:哲学系大学生摘镜理由:
  被高度近视困扰了多年,厚厚的眼镜让我常常迷茫自卑。
  个人心声:哥哥姐姐都在成都爱尔做了近视手术,奶奶4、5年前也在爱尔做了白内障手术,都恢复得很好。寒假怀着忐忑的心情到爱尔做术前检查。温柔可爱的护士姐姐,认真亲切的验光医生,以及爱尔的一切,都让我十分期待手术后的自己。
  但当周进医生拿着病历对我说,小姑娘,度数太高,我们不建议做激光手术,ICL矫正手术是最佳选择。近3万元的ICL手术费,对于一个普通家庭很难承受,最终放弃了摘镜的愿望。回家后我没有向爸爸开口,只推说自己不符合手术条件。其实,我是多么希望,有一天清晨睁开眼,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美好的世界。
  得知本次近视手术全体验活动,有一个免费的ICL名额时,我激动万分,马上报了名,给了我新的希望。华西都市报记者樊娟
  在采访过程中,记者发现,一些患者对近视手术又爱又怕,疑虑重重。
  据悉,近视手术发展20年至今,技术、设备经历多次革新,目前已获国际眼科学术权威认证。活动定点医院成都爱尔眼科医院,拥有业内最完备的手术质量控制体系。据了解,成都爱尔眼科医院的
  近视手术量在西南地区名列前茅;其所隶属的中国爱尔眼科医院集团,是中国最大规模的连锁眼科医疗机构,是中国第一家引进飞秒技术的医疗机构,也是中国第一家股票公开上市的医疗机构。
  报名及评选方式
  报名已经进入倒计时,有意参与者
  请尽快办理相关手续。具体报名及评选方式,可通过以下方式了解详情:
  活动官网:http://www.aier028.com/
  咨询电话:400-700-8009
  活动地点:成都爱尔眼科医院(一环路西一段115号)
本文来源:四川在线-华西都市报
责任编辑:王晓易_NE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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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与健康报:暑假 ,拯救近视眼的好时机
自放暑假后,各大医院眼科可谓是门庭若市,很多想摘掉眼镜的同学都借此机会做近视矫正的手术。可是,近视矫正手术并不是想做就能做的,需要满足相关条件。&记者(以下简称 “记”)常用的近视矫正手术有哪些?是否有病例可以分享?叶宇峰(浙江省眼科医院杭州院区屈光手术中心主任医师,以下简称“叶”):自进入暑假后,来做近视矫正手术的近视患者较平时明显增多,而且多是18岁到35岁年轻人。多是因为报考军事院校,有视力要求;觉得戴眼镜影响自身美观;运动时戴眼镜有诸多不便等原因前来就诊的。刚刚接诊的一位20岁的男孩就是因为想当兵而来做近视矫正手术的。术前双眼有400多度近视,接受了激光手术后视力恢复了正常。常见的近视矫正手术可分为角膜激光手术和眼内屈光手术两种。其中角膜激光手术又可以分为角膜表层激光手术和角膜基质层激光手术。&记:如何选择适合自己的近视矫正手术?叶:激光手术是最常用的近视矫正手术,角膜表层激光手术事宜800度以下的患者;角膜基质层激光手适宜1200度以下的患者。眼部状况不适合做激光手术者,如度数在1200度以上;眼角膜过薄(激光手术需要将眼角膜削薄,度数越高削下去的眼角膜越多,但术后角膜厚度必须要大于300微米。);角膜异常者可以通过眼内屈光手术进行近视矫正。目前,眼内屈光手术最高可以矫治1800度的近视。600度以内的散光可以在近视激光矫正时同时矫正。需要注意的是,做近视矫正手术时,患者必须在18周岁以上;近视程度相对稳定;无其他眼部疾病如青光眼、白内障、重度干眼症、视网膜脱离等;无自身免疫性疾病如风湿性关节炎、系统性红斑狼疮、痛风、糖尿病等。另外,很多人都疑惑近视矫正手术对怀孕、哺乳是否有影响。其实,只要不是在孕期和哺乳期做手术,是没有影响的。&记:术前和术后需要注意吗?叶: 佩戴软性隐形眼镜者需要停带隐形眼镜1周以上,佩戴硬性隐形眼镜者需要停戴3周以上 ,佩戴OK镜者需要停戴3个月以上。术前会进行非常详细的术前检查,包括视力检查、眼底检查、角膜地形图测量等。首先是疾病检查,很多患者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近视,没想到在术前检查中发现了其他疾病,如视网膜裂孔等,需要先治疗眼底疾病;如检查发现患有圆锥角膜的患者不适合做激光手术,根据病情,有的能选择眼内屈光手术。其次,看近视度数和角膜厚度是否匹配,能否进行激光手术。术后,需要定期复查;不要用手摸眼睛或者揉眼睛,防止角膜瓣移位;注意眼部卫生,尤其是术后一月内,洗头、洗脸时防止眼睛里进脏水,眼周不要使用化妆品,以防化妆品进入眼睛引起感染;术后3个月内,不要剧烈运动,避免眼部外伤;术后第一周外出需要带太阳镜,少看电脑、电视、手机、书,避免长时间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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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医大眼视光医院杭州院区已更完《灯红酒绿》,书荒的进_百度宝宝知道
&&>&&帖子详情
热&已更完《灯红酒绿》,书荒的进
云淡风轻的日子~
宝宝1岁10个月LV.2
【内容简介】
一个女人,再好些,得不着异性的爱,也就得不着同性的尊重。
女人们就是这点贱。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主角:陶三月.褚颖川.卫燎
  灯红酒绿
  作者:无声悄然
  海上花
  一个女人,再好些,得不着异性的爱,也就得不着同性的尊重。
  女人们就是这点贱。
  &&&&&&&&&&&&&&&&&&&&&&&&
  位于D城的海上花娱乐城,刚刚过了八点,就仿佛为了节省电费,灭了大半的灯光。余下来的小半,昏昏黄黄的斜披在大厅舞台上已经□了大半的舞蛇女身上。台下一大片散客的沙发椅,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烟气夹着酒气,还有廉价的脂粉香水的味道,和着男女混在一处的暧昧轻笑。这样的散客,多半点不了什么,茶几上已经开了几瓶喜力百威,顶多一瓶廉价的红酒。赤赤的红,在醉翁不在酒意中,淋淋的洒在了雪白的桌巾上。
  这样的蛇与脱衣舞,乍看新奇,若是一个礼拜看上七天,不腻也腻了。
  三月不禁想起初在海上花上班的那一个月,日子恍惚得像梦境一样。犹如到了西游记里的盘丝妖精洞,肉和欲□裸横在眼前,不过是一日一夜交替的功夫,黑和白便没有了分界。可惜,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唐僧,为求三餐温饱,渐渐在此间如鱼得水。
  今夜,因为客人少,所以清闲。大约因为如此,靠在角落里偷懒的三月,方有机会看到经理亲自引上来的一行人经过昏黄的厅堂里的石柱,往尽头处的vip包房走。
  每个男人臂弯都携了一名女伴,俱都是华衣鲜貌。尤其女伴们精心修饰的白皙的脸上,大理柱子镂刻的花影落在上面,一朵躲恍若绚丽精雕的石花,远远便格外醒目。
  这种场面三月见的多了,并不稀奇,偏偏一条宽脚长裤吸引住她的目光。一半灯芯绒和一半麻布成斜线拼接在一起,据说斜线最易使人产生不安定感。偏偏那女人姿态款款,宽大的裤脚如裙飘拂,左右摇曳,说不出的风情。
  三月认得,那是今年伦敦服装周的最新款,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多看,就瞧清了女人的男伴。
  一只烟叼在唇边,轻挑的姿态。
  海上花的顶楼整整一个圆形的厅堂,全封闭的设计,明明没有一扇窗子,却做出了整列的假窗。烟光萤火的一点,在玻璃反射出星芒。
  他脸庞的轮廓,挺直鼻翼的阴影,眯成一线的眼,格外秀长明亮,。
  玻璃颜色其实是很鲜艳的,姚黄,魏紫,品红,枯黄,仿造牡丹的富贵,只可惜掩在没有颜色的灯光里,俱都失了颜色。可偏偏如此乌沉沉的背景下,却遮不住那男人的好颜色。
  好颜色,矫情极了的三个字,独独正衬他。
  盛夏的夜,本应闷热,但海上花娱乐城里打饱了空调,凛冽的寒意止也止不住的冒了上来。
  一时间三月听不清荒腔走板的脱衣舞曲,也听不见隐在吧台深处小姐们的喧哗嬉闹。缓缓地,所有的声音都在她见到一点烟光远去时,忽然安静了下来。往事破空而出,在这样的寒意里与她静静地面对面。
  她仿佛还可以嗅到,他永远一尘不染的淡蓝制服上奇异的,带着甜香的烟草味道,而似乎被埋在高中记忆里不见天日的那个人,再次回到她的面前,堵住了她前行的路,漫不经心微偏着头,说:&陶三月,我是卫燎,我喜欢你&。
  说完,他已经若无其事的转身,那时,他和她一样几乎还是一个孩子,已经生得出奇俊,微微一笑,笑时眉目飞扬,令她不禁失了神。
  一切一切,清晰得像是昨日。
  三月缓缓转过头,身后银色玻璃如镜,泛起青白的光。镜里的女人眼角眉梢用孔雀蓝色勾勒的烟熏妆,浓烈的似是饮下最醇的威士忌,后劲迷迷蒙蒙浮上来,晕湿了本来的面目。
  她露出笑,镜里的女人也跟着咧开嘴。
  &百加得,你要再这样笑,干脆从了我,来做台得了!&宝宝捏着兰花指,嗓音尖锐的隔了老远,都有人听到,嘻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按照酒保小陈的话来说,宝宝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笑话。
  圆圆滚滚的男人,勒在紧身衣裤里,捏着兰花指,捏出奸细的嗓子。偏偏这样笑话似的人,是海上花最红的妈妈桑,手下的小姐据说能从这里排到长安街去。按他的话说,环肥燕瘦决不缺货。小姐们坐台宝宝抽五十,出台抽一百,他的腰包里永远是红红绿绿的钞票,塞得比他的腰围还要圆鼓。
  而三月一晚的薪水,不过一百元。
  &妈妈桑您训练四朵金花,名震京师&&&三月转头,已经熟练做出了周星驰电影中烈火奶奶的口吻:&我可不敢坏了您的名声。&
  宝宝嬉笑着,勾住三月的手,作出好姐们的情态:&百加得,做小姐靠的可不但只是长得好,我看好你哦!&
  海上花娱乐城里,她们这些酒水促销都没有名字,代理的牌子就是她们日常的称呼。
  &卖出去几瓶了?&
  三月有些恍惚,另一手下意识抬起,已不是自幼惯常的短发,长的几乎及腰,又烫的卷卷曲曲,因为工作要求歪歪盘在右脑侧。百加得的工作服是一身孔雀蓝的皮裙,远远离出膝盖一大截,连过膝的皮靴都是同色,纯粹鲜亮的一汪。但在这样昏暗的地方,仍旧是模糊,暧昧,像是法翠暗刻花纹的釉色。
  唯有搭在发髻间碗底大的浅粉绢花,那种粉浅的似是而非,一点亮色恰似女人酒后的微醺,有种魅惑在悄无声息地蔓延。据说,那是浪漫满屋里宋慧乔带的发饰,市面上即便是仿版,也要五十元一朵。公司到底是下了血本,单单是触摸上去,花团锦簇的绒意,似乎把人得心带出了一种痒意
  三月嗤的笑出声:&今晚哪有喝得起洋酒的?&
  &别担心,vip里来了一帮红色二世祖,看姐姐我帮你。&
  说完,宝宝还不待三月回过味道来,转身踩着粗高跟的鞋子,一步三摇的去了。
  一旁做了很长时间壁花的红酒促销张裕,方才忍不住酸酸开口:&除了礼仪,他也就对你假以辞色。&
  &哪有?&
  站在二楼娱乐城吧台门口,穿着茜茜公主一样蓬蓬裙金色礼服的,是引座的礼仪。然而这小小娱乐城内,把哪个客人领到哪个包房入座,也是一门通天的学问,所以宝宝格外的敷衍礼仪,三不五时的肯德基上供,小礼品更是从没断过。
  而三月&&
  在娱乐城做酒水促销,哪里推得开和客人喝上两杯,然而,怎样喝,喝多少,欲拒还迎,随即在醉翁不在酒意的客人们中脱身,又引上什么样子的小姐坐台,则又是一门通天的学问。
  这点,三月做的无人能企及。
  海上花原本并不是三月一个洋酒促销,百加得 家豪 芝华士各个都牟足了全力。一晚三月连出了五瓶百加得,向来跟她有说有笑,姐们一样的家豪,上来就给了三月一记耳光,骂道:&X货,凭你也配和我抢生意!&
  而三月捂着脸,转头快步离去。
  所有人都以为她落荒而逃,可不多时,却见她短了一杯水,泼到了家豪的脸上,然后一缸砸下去,家豪就黑了一边的眼眶。
  &咬人的狗不叫哦!倒看不出你下手很准的,一缸下去不过是黑了个眼眶。&事后,宝宝叼着细枝的大卫杜夫,倒像是第一回认识三月一般,上上下下仔细打了个遍,最后喷出一口薄雾,说:&在这里混,听姐姐我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纯属狗屁!&
  大卫杜夫的味道其实是很淡的,然而所有烟草自口鼻中缓缓吐出,不过都是灰色的一蓬,如同这世间的人与事。
  百加得
  &百加得,百加得!!!&
  宝宝又风风火火的跑来,抓住她就走。
  三月今晚心神恍惚,隐隐约约只听见宝宝的声音尖利的刺耳,而他越兴奋,声音就越高八度的尖:&你可是有福气了,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大名鼎鼎的褚颖川。&
  褚颖川确实大名鼎鼎,只在于他有一个好祖父和好父亲,如果真的有红色贵族这只血脉的话,也许就是贵族中的贵族了。
  回过神时,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到了vip包房的门口。
  包房的门半开未开,宝宝已经推了门进去,步伐跨进的一刹那就变了,好似刚熬好的皮冻儿,一筷子下去,颤里裹着肉,肉外夹着颤,一手掩着嘴娇滴滴地笑了起来,分外俏皮:&老板们要喝洋酒,这里有。&
  娱乐城里的称谓讲究也陆离古怪,包厢的女服务员叫做公主,来来往往上酒端湿巾的男服务生叫少爷,卖身的女人叫小姐,带着这些卖身女人的叫妈妈桑,而客人们则一律叫老板。这种不中不西、又中又西的荒唐,恰是夜晚不伦不类的特色。
  一盏暗蓝的灯光斜斜推在半掩未掩的磨砂玻璃门上,许是宝宝实在滑稽,里面男人女人撑不住轻轻的笑了,和着酒香烟香脂粉的味道,迂回到了尽头的幽暗走廊里,似是梗着一个将醒未醒的梦境。
  宝宝转过头来,一把拉了三月进去。
  只觉得自己似乎犹在半梦半醒中,三月脚下被地毯的接缝一拌,踉跄了几步,方才能站稳。
  包房内的灯光也不见得比外面亮多少,依稀是敬过了烟,雾熏火燎,混沌沌地,两个穿着金色小礼服公主极快的穿梭,晃得人眼花缭乱。不多时已伶俐摆好果盘酒具,时鲜昂贵的果子被工笔细绘在黑亮如夜的盘里,一朵一朵的五瓣花,但都不及不上长开的v字领间,紧紧迸出的大半雪白胸脯,来得春意盎然。
  三月想,这也许不过是一场活色生香的梦,梦里荒唐,梦外糊涂。
  然后,一股幽香,渗入了口鼻之间。
  La Flor de Cano的味道,仿佛安娜苏的一款甜蜜梦境,散到了后味仅存下只有醇甜。
  典型的古巴雪茄,不带一点草腥。
  他第一颗烟,就是偷自他父亲的La Flor de Cano,然后,一直就是这个。他说过,一旦提起,就很难放下,
  不知为何,三月索性镇定下来,微微扬起下颌:&几位想喝什么?&
  倒是有人蓄意暧昧的一笑,劈头刁难说:&什么都成,只要不是百加得。&
  可毕竟没有什么新鲜,这种应答平日里早就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于是赔笑说:&点什么都可以,我又不是非百加得不卖。&
  后面还有一大段的别人无法打断的促销词,三月却咽在了肚子里。于是就出现了一阵不尴不尬的沉默,一旁一直卑躬屈膝站着的经理,马上接过话:&上次褚少还在我们这存了许多的人头马。&
  居中的男斜倚在沙发上,似乎喝多了,热腾腾的纯棉手巾缴了盖在脸上,仿佛是睡着了,倒是身边的女伴,翘着中指给他揉着额角。一圈又一圈逆反时针里,手上涂开的金粉,碎碎烁烁,倒仿佛像人皮蒙的一枝金盏花,连昧色都是慵懒。
  三月不知道抽了哪根筋,突地想起宝宝跟酒保小陈拌嘴时,就爱刺刺儿的叫&陈少&,她忍不住轻笑,不动声色地后退:&我这就去取。&
  偏偏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我叫一瓶百加得,你喝一杯怎么样?&
  居中的褚颖川已经坐起身,仍是不端不正的姿态,热手巾扯了在手里,因手肘支在膝盖上,不规不矩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一荡一荡的随时都要掉下去。
  &我开十瓶。& ,
  褚颖川五官深邃,炯亮的眼,明明是由下而上看着三月,则不知为何有一种被由上往下俯瞰的感觉。
  三月不得不的感叹原来这就是生来就居高临下,注定所有人都要揣测他心思的眼。
  包房内,褚颖川起身开口的那一刻起,一旁几名搂着女伴低语嬉笑的声音就没了,静的连中央空调的嗡嗡切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三月浑身泛过一颤,发髻上有几缕乱发落了下来,她不耐烦地乱塞到绢花发饰下的皮套里。不得不打足了精神,敷衍说:&对不住,我对酒精过敏。&
  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开口:&你挺能喝的。&
  其实卫燎一直就坐在褚颖川的左侧,而三月直到此刻才不得不费力的挪开眼,望向他。
  此时,公主们打开了沙发的藤编地灯,八角玲珑,雅致的不像这里的摆设,反像话剧舞台上背景道具,影影绰绰罩到卫燎的脸上,流动着光影,一时间,仿佛一幕停止不动的电影画面。
  三月觉得自己好像闯进舞台已正中的老鼠,聚光灯兜头兜脸的罩下,无一处可避。她微微敛起眉,随即又缓缓散开来。
  一只手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抱住了卫燎的胳膊,穿着伦敦最新款的双色拼接长裤的女人,将头枕在了卫燎肩上,语调飘飘拂拂:&你们认识?&
  目光斜刺里掠过三月,与口吻迥异的温度。
  卫燎到不成想被她这样问,稍稍一怔,随后轻笑出声。
  &我看面相猜的。&
  一旁人哄笑:&苏西吃醋了!&
  卫燎也在笑,目光刻意探向三月。如他所期的,三月缓缓垂下了眼。
  胡乱塞在绢花里的碎发,又掉在她脸颊旁。绢花的瓣,细微颤动,痒到了极处,反而生出一种痛,像是躲在心底的伤口。
  沉默间,经理反而以为三月到底年轻脸嫩,窘得下不来台,再也敷衍不下去了,忙又笑说:&哪能卷了褚少卫少的面子,这就上酒!再过敏也能撑上几杯,不过十瓶是不是多了,要不&&&
  但被褚颖川接了过去:&多了就存着!&
  女人熟练的在烟斗里装好了烟丝,送至褚颖川的嘴边,他顺手接过来,并不着急点着,在茶几上不轻不重的磕了两下。
  经理原是浓浓的堆上一脸笑,这时候那笑便冻在嘴唇上,忙招呼着公主少爷上酒,自顾自的找好了台阶下,也就管不了三月。
  上好的百加得151,八十度的烈酒,很少有人敢尝试,所以上来的不过六十度的干邑,然而过了四十度,就已经是烈酒。
  苏西见三月踌躇的模样,哧得一笑:&我们玩骰子,谁输了谁喝怎么样?&
  &我不会这个。&只是人人都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都笑起来:&苏西发威了!&
  苏西自己也笑,歪在卫燎的肩上,声音甜腻。
  三月在他们的笑声中,同公主一同跪在茶几前的软垫上。公主们慢慢往酒杯给斟上,平时毕竟关系打得好,暗暗的多加了些冰块。
  此刻灯光下,冰块几乎立时就蒙上一层矜贵的酒珠子,整整一列十杯,闪着淡淡的干邑金色,瑞气千条的晃着三月的眼。
  苏西的骰子玩的极好,朱红的骰盅,可以带着五粒骰子转到空中,却不飞出一粒。
  众人纷纷叫好喝彩。
  三月连输五把,也就这样跪在他们面前,喝了五杯。所有人,等着看她醉态出丑,但她的脸色只是越喝越白,最后苍白的像是藏在阴影里的理石雕像,免不了都觉得无趣。可三月并不像他们觉得的那么无动于衷,微眯起眼,迷蒙里,La Flor de Cano的香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烈的不知道什么味道的烟草,呛的咳嗽了几声。
  苏西略有差异的冷哼了一声,转眼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似是很快乐的样子。
  &还剩五杯,一把一把太费劲,索性我们一把定输赢。&
  三月没有笑,孔雀蓝烟熏的深邃的眼,此时半睁的转了转。
  烟草的雾里,褚颖川一手撑着头,歪在沙发上,眼定着女伴,那样的眼神官司,似乎是胶水半干未干时,黏黏腻腻。
  卫燎呢&&雾像是被施了法术一样,她怎么也看不清卫燎的样子。
  一旁的五杯酒已经合到一个大杯里,不知谁又起意,叫了红酒啤酒,以及先前存的人头马,掺和到一起,这还不知足,又叫开一瓶百加得151,兑进去几滴。
  苏西浅笑嫣然,把五个骰子抓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丢:&输了的人,要一口气喝下这杯。&
  中央空调太冷,三月一时不胜风刀霜剑似地,隐隐生寒,手里洋酒杯质量自然顶好,四方的半磨砂玻璃,比一般较厚。杯子里剩下的冰块,灯下一亮一暗,像不肯蒸发殆尽的泪,凉的指节都开始涨痛。
  不过是游戏
  苏西斜睨着,三月低头不肯出声,场面就有些冷下来。
  打破沉默的是股硫磺的味道,三月听见划起火柴的声音,一股甜香随之而来,盘结成一张丝网,她逃不出生天。
  经理早就不在包房,公主看不过去,悄悄起身。
  连着五杯的六十度烈酒激的三月心一直突突的跳,只是始终不再抬眼。也避无可避看见,玻璃水抹的透亮的茶几底下,苏西懒懒伸着的维多利亚凉靴动了动。
  在此之前,苏西的脚一直离得三月很近。
  镂空编花的凉鞋,长长的缎带如粼粼的金蛇,从苏西的脚上盘结,直至消失在裤筒里。百加得皮裙说长不长,恰好在跪坐时露出一大段年轻修长的腿,被金蛇的牙堪堪的咬到。这样的距离,对于男人和女人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暧昧含糊,而对于女人和女人&&则是一种踩在脚下羞辱。
  可此刻苏西突地收回脚,叮铃桄榔碎响的声音中,三月抬眼,一粒碎屑不偏不倚溜溜地飞在脸上,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抓,才后知后觉,火燎燎的痛。
  不远处是苏西蓄意制造的人祸,核桃黑木的地板上,光鉴如镜的打蜡被冰桶砸得粉碎。
  苏西懒洋洋一句:&还不收拾干净?&
  公主打了个寒噤,连忙弯身仔细收拾,再不敢出去通风报信。
  三月倒没惊慌,只是好笑,不知不觉也就真的笑出声。她的脸上湿漉漉的,因为皮肤很薄,随手一抓,就立时出了三道红檩子。褚颖川眼神一挑,突地就想起了天龙八部里,王夫人的茶花,白玉红丝如一甲甲的划痕,浑名&抓破美人脸&。可如今看来,应该大煞风情的事,倒也可以做得细细打磨过一般,添一分有余,减一分不艳。
  于是侧过脸对卫燎说:&花钱买玩意不过就是为了个开心,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找罪受?&
  褚颖川的嗓子被酒拿的有些哑,但仍旧清晰的传入所有人耳内,毫无避讳。所谓的&玩意&和&罪&,明显指的是苏西。对苏西,甚至在场所有女人,不是不轻蔑的。偏偏他说的时候手臂伸在女伴身后的沙发背上,指间烟斗还漏出一线昏光,模糊出若有若无的距离,说不出的温柔情致。
  苏西脸色变了变,旋即整个人倚在卫燎身上轻轻笑,眉细得似指甲痕,今年巴黎主流的雾面哑光妆底,更是如云如雾,几乎不敢让人直视她这副媚态。
  但卫燎似乎并没在意,只是顺手揽住她,拍了拍她的肩,仿佛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苏西的口吻也就像孩子一样,娇蛮任性:&快些!&
  三月说:&好。&
  抓起骰盅,轻飘飘地擦着桌子一摇,就止住。
  隔了一会儿,苏西不可置信地噗嗤一笑,仔细将五粒骰子在茶几上隔出相等的间隙,手拿着骰盅凌空落下,扣住第一粒骰子,自玻璃上横滑出去,直直滑入空气中。骰子并没有顺应地心引力落地,而是随着她手腕极快一翻,四方体二十一点的荧光贴膜,飞也似地旋转,拖出渺渺流光。
  细细碎碎的声音里,骰盅如同翻飞的红色的蝴蝶,几起几落时的五个骰子都被滑入了进去。随着苏西手指翻舞,这道光愈演愈烈,鼎盛时候,啪的一声,消失无踪。
  三月还在炫目,苏西已经掀开来。
  四个六,一个五。
  众人哇的一声。
  有人已经把那杯混和酒端到三月面前。酒醉人迷里,已经看不出半分什么颜色。
  三月咬住嘴唇,缓缓低下头,眼底的玻璃几在昏黄中现出她脸,厚厚的脂粉眼影,被汗湿了,狼狈的混浊。
  手里也不知何时全是细汗,骰盅一下子脱手滑下去,落到地上。
  &豹子!&
  所有人都没了声生息,五个骰子,整齐划一的荧光六点,衬着清一色蓝底,也像是三月工装那种湿哒哒的孔雀蓝。
  这下,连褚颖川也禁不住微微侧目。
  &不过是个游戏,别太认真。&
  三月一边起身,一边微笑,恭谨的笑法唇线绷的过紧,露出尖利虎牙。
  腿跪的时间长有些麻,三月保持不了什么优美的姿态,踉跄着步子离开。
  回身关门时,避无可避的看见卫燎抓过杯子,一口气喝下。苏西急的跳脚,手忙脚乱的拿水果帮他压酒。可唇不知何时微微上扬。那一身时尚的尖端,唯有嘴上桑子红的颜色,似一弯暗火,太过灼艳,早就不再流行
  关上门后,三月在玻璃的反光里瞧见自己的口红,已经在酒杯上脱了大半的颜色。
  卫燎借着醒酒走出包房,一步慢似一步转过弧形的拐角,就看见远远走廊的尽头,站着三月。
  卫燎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脸上滚滚烫。
  三月在一扇假窗前静静站着,嘴边是薄如蝉翼的四瓣花,持花的手指在灯光下竟和花瓣一样是半透明的,迎着光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淡白的花咬在唇边,一嚼一嚼的消失。初时卫燎一惊,以为她在吃花,过了片刻才记起来,她能将各色水果雕出玲珑花来,手艺是他再也没有遇见的灵巧。
  远远地似乎有人端着酒来纠缠,卫燎看见三月受了难一般,咬着嘴唇,声音在音乐中隐隐约约传来:&不成的,身体不舒服,喝不动了&&&
  终究在一串轻笑里,推脱了过去。
  油腻半残的妆,浓重的混入鬓角,一双眼盈的似要滴出水来,勾引那人又开了一瓶百加得。
  等那人走开了,仍旧继续静站在那里,啃噬半朵残花。
  夜夜欢歌的灯晃的卫燎眼前一片模糊,遥远的记忆里穿着洗得发黄的白衬衫,蓝色校服的那个人也不禁模糊。
  其实早已模糊,卫燎站在走廊那端。
  心里冰冰的凉。
  凌晨三点,三月下了夜班回到租来的窝里,夜已深了,万家灯火都陷入熟睡,而她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视,增点人气。
  二十一寸的老式彩色电视,外面的匣子还是紫木的,刚搬进来时只能收到四个节目。三月自己跑去旧货市场买了天线,又配了一个十元钱的万能遥控器,竟然也好使。惹得房东赞叹,有个手艺好的男友。
  电视里正重放九七版的天龙八部。
  阿罗由大理无量洞回到中原途中,在茶花林内遇上段正淳。
  阿罗说,遇上命中克星。
  三月想,阿罗八岁起无父无母,寄人篱下。
  段正淳是身世显赫,天之骄子,风流不过是骨子里的习性。
  须知无人能将皇权富贵,视作浮云。佛家说,不食人间烟火,可以登上西方极乐世界,成佛。
  而他们,不过是芸芸众生里,蝼蚁一样的人。
  于是,他不会理解她的苦,她的痛,她的恨,她的狂&&
  二十年光阴,段正淳身边风流不断,阿罗却只有一个曼陀山庄。
  何必执着?
  酒劲顶着头,三月昏昏的揉着一抽一抽的额角,再抬起头时,电视里开始插放时事要闻,大约欧联储又在闹经济危机,她一向对经济数字这些不懂,正想要转台,却被镜头里杀出一群金发碧眼麦克风群阵的女人晃的愣住。
  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的行头。
  竟然是苏西。
  一大群人纷乱问话都没止住身形的人,却被她一句定在了那里,掩住惊诧,不得不解释着什么。
  镜头又一转,新闻里的女主播一板一眼的播报新闻。
  三月这才想起某个电视节目似乎做过苏西的一期节目,穷乡僻壤出来的女孩子,凭借奖学金求学,只身拼搏,最后以犀利得让人不能忽视的提问,成为王牌驻外时事记者。
  同她一起看的宝宝一面点着手里小姐们的皮肉钱,一面嗤笑:&不过是找了个好靠山,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罢了。恶心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三月只是没成想,那个靠山,竟然是卫燎。
  谁不为三斗米折腰
  一觉醒来,日正西落。
  三月抻着被烈酒拔的酸痛的脊背,站在窗前。窗外,半边满溢着红,仿佛一天的火,烧的连一丝浮云也看不见。屋中最老式的手工木床都被蒙上一层红纱,仿佛重新装裱一番。然后,又一点点的跟着时间褪尽,渐渐交糅在黑色里,重又变得斑驳。
  三月现在窗前一面发呆,一面矫情的感叹,日出而息,日落而起,昼和夜颠倒倾覆,几乎已经忘记了上一次见到太阳是什么时候。
  刷牙时百加得的业务员打来电话,得知昨晚出了十余瓶的洋酒,兴奋地声音都颤了,三月叼着牙刷耐心的听完他前言不搭后语,絮絮叨叨的说完,才含含糊糊说:&我想换一家店试试。&
  业务惊的哎一声,立马问:&怎么了?&
  拿下牙刷,用手背蹭了蹭满嘴的泡沫,三月只是说:&一个地方呆着有些腻歪了,就是想换换地方。&
  业务是个南方人,三十出头的大男人着急起来一口的吴侬软语,一串一串的也不管三月听不听得懂,大致的意思不过是做生不如做熟之类。
  三月被他絮叨的更加心烦,索性搁下了狠话:&我不想做了。&
  然而,却被业务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立即咬着&四&&是&不分的普通话说:&我已经跟经理说了,下个月你的日薪就涨到120。&
  三月拿着电话愣了愣,那边马上又补充说:&还有你夜班的车费,公司也报销!&
  夜店的促销,凌晨三点下班,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公共汽车,一般都是合起来打一辆出租。三月住的稍远,找不到顺路的,只能咬牙一人包了一辆车,虽说车费按月结算能便宜些,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以,由不得她,终究得折了腰。搁下电话,紧紧攥着牙刷继续刷牙。看着镜子里口吐白沫窃喜的女人,忍不住暗自唾骂,贱人。
  整九点,红尘十丈的快乐不过刚刚起了一个扉页。明明有停车场,但海上花门口禁止停车的位置,一排排私家车栉比连绵,仿佛搁浅的鲸,阻塞了一大片的交通。
  上班迟了,三月急急匆匆的自员工通道进来,但电梯作对似的,久久不来,只能干着急的等着。
  倒是被大堂门口的副经理逮到,一双眼上上下下似能扒了皮一样打量三月良久。三月看见但只作没看见,副经理是老板的远房亲戚,得了个闲职,有事没事最喜欢抓住个人,作威作福一顿。
  偏偏她不肯放过三月,踩着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杀气腾腾地喝斥了过来:&百加得,工作场所,不许穿吊带上班知道不?&
  嫌她在这种地方穿的少了,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三月索性装傻充愣说:&啊?我没穿吊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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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叮&的一声,电梯终于来了。三月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绿茶,手忙脚乱,索性用绿茶盖子那头按住电梯,盼着能快点开门。 这副样子更是惹恼了副经理。
  &百加得,你迟到就算了,还睁着眼说瞎话!&伸手指着三月,怒目问:&那你穿的是什么?&
  她的一双手做得是剔透的法式水晶甲,顶得上三月两个晚上薪水还不止。如今,尖尖翘着的指甲梢上,乳白色的月芽描边,就差戳在三月额头上。
  &我穿的?背心啊。&
  说完,三月一滑身进了电梯。门缓缓合上时,副经理一张鹅蛋脸,偏偏倒着长,如今一阵青一阵紫,倒真像腌臭了一样。
  三月因热的难耐,才自家里带了一瓶绿茶,只是冰箱似乎坏了,整个冻成了冰坨儿,一路握着才化开了一点,半透明裹着冰,大半又渗出了绿莹莹的瓶子外。弄得三月手湿湿黏黏,跟汗溻住一样,只好去翻兜子里的面巾纸。手忙脚乱里三月听见有人在耳后哧地一笑,说:&请你喝一杯,如何?&
  轻佻戏谑的一口气息黏在耳边。
  电梯里的空调自头顶兜头下来,本来很凉爽,可三月耳上先是热,随即火燎过一般的辣。慌的向前迈开一步方回过头,才发觉上错了客用电梯。
  法式圆盘的吊灯,光被垂垂的流苏一样的水晶弯折,一簇一簇落在男人的镜片上,淡蓝的光影水一样,氤氲的三月一时有些懵。
  现在的三月粉黛未施,身上一条磨白窄腿牛仔裤,膝盖以上一绦一绦的破洞,扔到街上,就是乞丐的打扮。许是昨晚妆抹过于浓,不禁给他留下了一种惨白的印象。但现在看,她真的很白,灰色吊带,领口挖成略深的U形,颈下一直到阴影里的皮肤,牙雕一般,就如同小时候常喝的杏仁粉,开水冲下去细白黏腻,带着一种滚烫的妩媚。
  他伸手摘下眼镜,可那种蓝色还是被水晶撩起,水波一样在他眼底留下影,扬起一边的眉,眉梢也染了极浅极淡的蓝,仿佛铅笔扫出来的阴影,开笔时浓烈,落笔到最后反没了痕迹。
  三月这才认出,竟然是褚颖川。
  空调风扑扑的吹到□的肩上,手里的水瓶,又冷又硬,拔的手指发麻。她不禁微微眯起眼睛,挑起下颌说:&上了楼,您点了百加得,就是不请我,我也得喝的。&
  褚颖川忽然笑了一笑:&我说的是喝粥。&
  他们本就离得极近,呼吸都随着空调,搅在一个漩涡里。但三月仿佛不觉得,只是低下头,手不老实的悉悉索索一阵,轻巧地一抽,一张纸巾全然无声地牵出来,倒和上了褚颖川唇角的笑意。
  &你叫什么?&
  他的声音平和,但终究藏不住惯于发号施令的调子。
  三月将水瓶夹到手肘里,用纸巾细细擦去了手上的湿漉,璨然一笑:&我姓百,名加得。&
  露出的虎牙本应该是可爱的,可惜失于太尖,太利。
  &叮&的清脆一声,电梯到了五楼。
  经理早早侯在门口,甚为热情的笑说:&褚少,他们早就到了!&
  三月刚想溜出电梯,偏褚颖川抓过她的绿茶,打开盖子,抿了一口又塞回她手里。
  经理一颤,按宝宝的话说,那是个用桐油浸透了人,泥鳅都滑不过他。立马一把推过刚要溜出电梯的三月:&百加得,今儿你放假。&
  三月正被褚颍川的举动愣住,不防备就被推了个趔趄。
  褚颖川伸手扶住她,也不过很轻的一下,她站稳时,就收回手。
  电梯已经重新缓缓下行。
  水晶鞋与白马
  三月不曾提防褚颖川有这一招,可惜终究势单力薄,不能撕开脸皮。想想,还是默默的低下头。
  褚颖川站的离三月很近,她整个人笼在他的阴影,不自在的略撤一步,才觉得脚下有些松。仔细一看,原来凉鞋的鞋带已经半断不断,命悬一线的垂危在那里。
  &鞋带断了&&&
  抬眼正对上褚颖川,据说他身上有维族的血统,所以眼格外深邃,如同用粗线条一笔勾成。但,依稀别有深意。三月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在向他婉转的索要什么,后半句&坏兆头,不宜出行&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
  有些话越描越黑,这么想,便不免觉得意兴阑珊,不过是一句话就要再三思量,何止是累。转眼又一想,若自己有个撑的开门面的身家,又是什么光景?索性连意兴阑珊都没了&&
  电梯到了地下一层的停车场, 褚颖川先前走,三月不做声缓缓的跟了过去。几乎断开带子的凉鞋,成了凉拖,咔嗒咔嗒地落在他的影子上。
  车离电梯并不远,银白色的,车头一只正在跳跃前扑的银亮豹头车标。
  难得他很有绅士风度先开了右门,将三月坐进去,才绕过车身,坐进车内。
  车内的真皮垫子上,铺了水竹的座席,光洁如玉的滑腻,全身的汗似乎都被吸了进去。但褚颖川见三月左动右动,似是坐得很不自在,刚要去调座椅,就听她眯起眼睛说:&捷豹啊!想不到有生之年,也能坐上首相的座驾。&
  活脱脱一副刘姥姥初见大观园的模样。
  他倒也不在意,随口问:&你懂车?&
  三月则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上一刻仍紧紧攥着绿茶瓶子的手,下一刻就印在了风挡玻璃上。玻璃本来一尘不染,停车场灯光微弱透进来,倒像是一面琉璃镜子。如今想是手攥住冰太长时间,圆圆并拢指节,湿漉漉的小水珠儿躺在上面,像极了胖胖的熊掌。
  三月忍不住笑起来,眼弯弯如月芽一样:&喜欢f1,所以注意一些。&
  褚颖川不过顺口一问,也并不在意她如何回答,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另一面一心二用的左手就着熊掌流下来的水珠子,用很漂亮的赵体楷书,写出一句&&百加得到此一游。
  &喂,卫燎,我不上去了&&&
  后面说了什么,三月已经听不清,呼吸下意识的放的极慢,每吐出一口气,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心跳都开始沉起来,钝钝的一下又一下,击得胸都发痛。
  伸手,划掉百加得。
  上好的水竹座席犹如一汪水,平滑冰凉。三月也许真的是冷了,&陶三月&三个字在指间横折笔画都兜成锯齿的痕迹。
  褚颖川撂下电话时,见她身子紧紧的前倾着,几乎垂到腰际的卷发,就如同现下车内的那种颜色,像是一尺极深的乌黑缎子,将她裹住。这样大篷的卷发,总要挑染或者全染了,难得她一色乌黑,只是在耳侧和脑后抽出三缕,用蕾丝蝴蝶结的发卡别住。
  &三月&&&
  白蕾丝的飘带像蝴蝶的须垂到肩胛上,随着她的动作,扯絮般无声起落,一蓬一蓬,伴着一股绿茶香精的味道,褚颖川忍不住浅浅一吸,才说:&二月绀香 三月桃良&&&
  她几乎是惊慌的转过头,望住褚颖川半晌,才缓缓说:&只是三月。&
  三月其实并不漂亮,天生的笑眼,连双眼皮儿都是内藏的,瞪得再大,仍不过半轮大的月儿,微微晃动得如同半透明的茧子,将他裹在里面。
  褚颖川突地想,多难得,有着一双水汪汪眼睛的女人。
  小时候偷看祖母珍藏的卡萨布兰卡,屏幕的边泛出黑黄,英格丽鲍曼的眼就在老式胶片的咔嗒咔嗒声里,盈出水一般的荡漾。
  他的一颗心不知道为什么,怦怦的乱跳。
  然后,再没看过那样的眼睛,即便是英格丽自意大利婚变归来,再拍的真假公主,瞳仁仍旧微微晃动,但已没有了闪耀的波光。
  后来听人说,女演员为了上镜水亮,都要先涂上药水,也就渐渐意兴阑珊。
  他一手去拧车钥匙,一手将她手里的绿茶扔到一边,说:&我们先去喝杯粥。&
  褚颖川去的粥铺似乎离海上花不远,拐了几个路口就又踩住刹车,捷豹的防震做得顶好,几乎都没有颤动的将车子停在路边。
  褚颖川对三月说了一句:&等着!&开门就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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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一手拄着窗边,百无聊赖的向外看。这是一条单行道,灯流如湍急的河,碎溅在车内。单行道并不允许停车,前面一辆出租冒险停住接客,被交警逮住,争执了片刻还是开了一张罚单。
  由始至终,似乎没有人看见这辆银色的捷豹。
  三月不禁笑了起来,空调风将圆滑的玻璃打得有些冷,吐出的哈气黏住薄薄一层。
  褚颖川回来时,一手握着两个中杯可乐大的纸杯,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狭长的盒子,敲了敲车门。三月只得自方向盘前探过半个身子,给他打开。他坐进车内第一件事,就是把盒子递给三月。她隐约猜出是什么,但打开还是大大吃了一惊,随即笑弯了眼。
  盒子里是一双Ferragamo牌子的隐形款凉鞋,三十七码,也难为他能看的这么准。
  手指抚爱似的触过,浅金色羊皮的针脚齐整有致,丝丝紧密细匀的尼龙丝线,一点杂质都没有,如顶级艺术品一样纯手工的制作,若穿在脚上离远看去,真的就成了一双仙度瑞拉。
  三月想要推脱的,但话到底怎么说,拿捏了半天,反而无措起来。抬眼就看见褚颖川又扬起一边的眉,仿佛在问。
  她眨了眨眼睫,索性嫣然一笑:&推脱惯了,推酒,推烟,推饮料&&如今这么一大份礼,反而不知道怎么推脱了。&
  &那就穿着。&
  三月也就真的穿在了脚上。
  窗外灯火熠熠闪耀映入她的眼底,如同脚下的水晶鞋,波彩流溢。
  褚颖川眼睛看住她,锋利的直直刺过去,但感觉只是一瞬间&&再一次看过去时,他已经淡淡微笑着将车打着了火。
  停在五星级酒店门口时,褚颖川接了一个电话。
  三月轻轻的转着手上的纸杯,那被熬的浆子一样浓稠的莲子粥晃着。想来刚刚出锅,还有点烫手。
  这是她第一次见有粥装在纸杯里,只是可惜他们都没什么胃口。褚颖川接完电话很长一段时间,点了烟斗,不多时车内就无声的流动一股呛人的烟草味。
  其实三月耳朵很尖,躲不开听了一个大概。但她也不开口,只是拿出手机,放了一首Priscilla Ahn的《Dream》。
  车里连灯都没开,黑沉沉的。
  他们静静把玩着手里杯粥。
  不知道过了多久,褚颖川才下了车,维持着他的绅士风度,绕过来给三月打开车门。
  坐的时间长腿有些麻,三月抓着褚颖川的手才能站稳。但,他们的手都太冰了,仿佛排斥这种刺激,彼此一触就避开。
  进了酒店顶楼套房的直达电梯时,三月也没觉得什么不安,她笃定褚颖川绝不会做什么。
  果不其然,电梯门刚打开,就听见清脆的洗牌声,已经开了四五桌麻将。三个人坐在一旁沙发上闲聊,乐天见褚颖川来了,忙笑说:&就差你,三缺一,可憋死我们了!&
  看见褚颖川身后的三月,眼色则立即暧昧起来:&我们说你怎么这么晚来,原来&&&
  话尾意味深远的拖长。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总统套房里,踩上玄关铺的雪尼尔纱材质,毛绒绒堆簇而成乳白地毯,视线自客厅、会客室与宴客厅扇形展开。
  红男绿女,果然热闹非凡。灯开的过多有些晃眼,米色的地毯恍如扇穗子簌簌地摇着,只摇到尽头的落地窗边。猩红乔其纱的窗帘半掩着,那样高的视线,再没有层峦叠嶂,天空中织有一轮圆月,月光像一款香缇卡粉底,晨曦的颜色。三月才忽地想起,今天是十五。
  褚颖川回身牵着三月的手,一同坐在沙发上。客厅、会客室原本整齐的沙发桌椅都被扔在一边,堆堆挤挤。后搬来的麻将桌,七零八碎,洗牌的稀里哗啦声,女人们含着巧克力糖的笑声里,褚颖川眯着眼睛不屑地转了一圈,说:&不过这么一会儿,就一团乱,底下不是有棋牌室吗?&
  说时,眼光已经落到了三月的身上。她微侧着头,回给他很轻地笑,一如他握着她手指的力道。
  细白骨瓷的烟灰缸里,有几截雪茄的烟蒂,La Flor de Cano的味道已经渐渐地在淡去,却不消散。
  三月想,终究没有避开。
  然后,就听见卫燎的声音自对面传过来:&他们知道你有洁癖,偏偏故意折腾乱了。今儿乐天撑腰,谁叫你来的晚呢?&
  三月听见,却不看向卫燎,眼一瞬不瞬的只逢迎着褚颖川。他似乎乐于这样的眉眼官司,她不过是奉陪。
  乐天仍旧暧昧的看着三月和褚颖川,笑的也极为暧昧:&这样才有意思啊!&
  一桌牌是几个女人闲来无聊开的,在褚颖川进来不久就散了,于是夜间飞行、毒药还有安娜苏的甜蜜梦境,袅袅娜娜到各自归属的一边。堆簇到一处,让人熏染欲醉的香气,如透着灰白的铂金,隐晦的昂贵。
  苏西素来过目不忘,细看上两眼,就惊诧出声:&百加得?!&
  三月含着笑,干脆的回应:&是我。&
  乐天身旁的女人有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笑起来甚甜。三月觉得眼熟,依稀是电视台的新生代主持。那个节目叫晓莎夜话,和着她的名字&&刘晓莎。而今电视里那双温和含蓄的眼却犀利的毒人,瞥瞥三月,扫过了她的鞋子。身子又微微前倾,深呼吸了一下,皱眉问:&夏奈尔五号?&
  然后,笑扯着乐天的胳膊摇了几下,身段嗓子软的都要化了:&很少有人用&一记耳光&的味道了。&
  语意里取的是夏奈尔的&香水要强烈得像一记耳光那样令人难忘&一句,明里似是把三月捧了一捧,暗里则又是一番名堂。
  确实,不知道何时起五号已经落了俗套,许是因为岁月堆积的尘香味道太过浓郁,许是因为半个世纪前轻挑的肉弹美人,皮囊早就腐朽老败。
  苏西眼流转,别有深意的对上刘晓莎,哧的也是一笑。女人的小性儿,被这暗香浮动一遮掩,仿佛真就软语温柔,嗅不到厮杀的味道。
  一旁的卫燎则微微失神。
  乐天仍旧张罗着打牌,又嫌弃桌子底下的地毯涩脚,疾呼服务生进来,搬开桌椅,卷起地毯滚在一边,又把桌椅重新摆好,好一顿的折腾才罢休。
  刘晓莎始终伴乐少左右,须臾不离,时不时的呢呢哝哝地耳语。乐天很吃她这一套,笑的合不上嘴第一个坐在桌边,大叫:&快点快点,我手瘾上来了,今儿一定要大杀三方!&
  褚颖川倚在沙发上看短讯,其间略拉三月一下,说:&先去替我一把。&
  三月却恍神,因为抬眼正看见卫燎起身坐过去。和核桃黑木椅子融在一起的黑色T恤,嘴里叼着烟,刻着郁金香图案的纽扣被呼吸中的薄雾一点一点的模糊。
  顺道模糊的还有三月的神智:&我不会赌博。&
  &赌博?!&乐天挑高了音调,失笑说:&颍川,你上哪里找了这么个极品!&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哄笑。
  这年月,风风火火的网络,不知道何时把&极品&二字篡改的面目全非。Frjj是极品,好男儿是极品,以及各色等等不一的极品。
  褚颖川也皱了皱眉,会客厅的灯带点落日前,衰前极盛的味道在投影她身上。三月微微地仰着脸,仿佛是头发乱了,毫不在意随手笼着,白色蕾丝的蝴蝶发卡叼在嘴里,长长的带子松散地坠到的胸口。肆无忌惮地回视着他,似并不觉得说了什么傻话。
  乐天仍旧毫无顾忌的笑着,褚颖川唇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什么,落座开了牌。
  三月无知无觉的搂着一个靠垫,在沙发上偎的很舒适,还是坐在乐天身旁的刘晓莎,提醒说:&百加得,坐过来啊,给我们褚少壮壮运气!&
  三月似这才回过味儿,懒懒的起身,如同所有女人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了男人的身旁。
  桌子上除去一百三十六张麻将牌,有的不外乎是烟缸和香烟,金银交错的香烟盒子,盒面上都没有刻什么美丽花样,一色的光滑如镜,在稀里哗啦里折射出女人们端茶递水的温柔体贴,和三月的木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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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卫燎就推倒一把对对胡。几人不甚在意取出抽屉里的筹码,女人们帮着转手,纷纷落在苏西手里。
  杂乱里,卫燎像是想起什么,轻轻的侧了一下脸,目光突地对上三月。
  他们的牌搭在宴客厅,桌子正上方就是一盏四四方方的水晶吊灯,因为嫌亮,调的极暗。仿佛被乌云笼罩着,如不下雨亦不见阳光的日子,灰蒙蒙的一片晃进他的眉目。
  那些埋得不知积了多少灰尘的前尘往事,却意想不到清晰袭来。
  卫燎记得那是在十二月年关的时候,他父亲已经调任许久,却还是和她一起回了老家过年。一如既往,新与旧的交岁的三九,冷的滴水成冰。
  按例年时消遣,满桌子也是就差了一个人,都来拽她,只有外婆死死按住她,一个劲说:&十五不打,十五不打!&
  她说过,出生时是十五,老话里烧香的日子,但只有外婆这样叫她。
  那年,难得几个阿姨年时在娘家,也被她扫的败兴。
  她却不在意,只是偎进姥姥的怀里,孩子似的撒娇。刚刚齐肩的发,不一刻就乱的像一团草&&
  卫燎咳嗽起来,回忆的画面被震碎,眼前的牌已经摸到了最后的四五张,还是没有一个结局。这一把牌的功夫,烟缸里已经堆积了两三只的烟蒂。
  卫燎划起一根火柴,又抽出一支La Flor de Cano。烟雾香气弥漫起来时,他才又抬起眼。
  苏西将头靠在他肩上,笑问:&看什么呢?&
  目光随着他,若有若无的落到三月身上。
  卫燎的眼晃了晃,褚颖川理所应当的坐在东位,他们的背后就是一整扇的落地窗。已上中天的月,照在三月身上,透过窗子一层微紫回旋。卫燎眯起眼,仿佛是望天,说: &今儿十五,月亮真圆。&
  &过了午夜就是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了!&
  褚颖川说完,摸起最后一张,恰恰是海底捞月。
  乐天气的一推牌,向卫燎无理取闹地说:&好好地你提月亮,这回真输的精光了吧!&
  三月回身自包里寻出一支爱喜,她从不抽薄荷,一色的红枝。细细轻轻拈起,吸入肺腑,韩国的牌子就是好一些,很醇的烟草迅速弥漫,九转重楼,失了调子的心跳,才渐渐回归本位。
  童言无忌
  套房里男人手指的尼古丁,早弥漫成一道巨大的雾帐,刘晓莎独独对三月皱起了眉:&吸烟对嗓子不好!&
  随即似才想起三月职业,呵呵的一笑,又说:&烟酒总是不分家的。&
  有几个女人一同和笑。
  卫燎将手里还剩半枝的烟掐灭,说:&有点饿了,叫点东西吧。我记得这里的提拉米苏做的不错。&
  话音没落就有人张罗,不多时服务生已将十数块提拉米苏用银托盘呈上来。
  卫燎手里新燃起的烟,烟灰积得多,在缸上弹了几次,方才无声地落下,如同三月此时的心跳,静寂里跌宕起伏。
  褚颖川则似乎被一把海底捞月提起了性质,好心情的用叉子挑了几口,随即丢到一边说:&他们女人爱吃的玩意,太腻了。&
  盘子里,可可粉和手指饼揉合成的温香情调,诱惑人垂涎欲滴,只是可惜女人们要保持身材,便都和盘子般成为摆设,放在那里一动不动。
  三月的胃口反倒是出奇的好,一口气吃了两大块。她真觉得味道很好,提拉米苏顶难的就是搭配,奶油多了过甜,芝士多了则腻人,难得芝士和奶油增一分则多,减一份则少,糅合的恰到好处。
  拿起刘晓莎面前那份时,三月看看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她无声对自己说:&生日快乐,十五。&
  吃完第三块,三月口有些干,起身去厨房。法式樱桃木的嵌入式摩登空间里,打开柜门,是整齐划一的依云,上面一个中文都没有。扭开盖子的间隙,转眼正看到卫燎只挑提拉米苏的可可粉吃,余下的亲自送到苏西的嘴边,起先苏西摇头,最后终究固执不过他,尝了一口,不甘不愿的神情。卫燎忍不住笑,他笑时一贯的眼角上挑,掠过眼睫的阴影,也落在艳丽如花的女人的眼梢。
  太甜蜜,甜蜜如最盛的阳光,连阴影都照的不见。
  不知怎么,三月风马牛不相及的想,好像三岛由纪夫那部《春雪》中,台上是一幕绵长沉闷的爱情电影,台下是稍纵即逝的欢娱,浮士绘的淫靡华丽,如同现在。
  只是三月从未怀疑过,她始终不在其中。
  手中一枝爱喜,燃了一半,深吸一口时,发现食指指尖沾了一点奶油,她低下头轻轻吮去。所有的一切也随之,深埋在眼底。她默默在心里说:&生日快乐,十六。&
  牌局过了凌晨三点才结束,大杀三方的褚颖川开车送她回去。因是往常下班的时间,三月也不觉得困,一枝接一枝的爱喜,始终拈在指间。不同于她的蓬头垢面,半开的窗外,五色路灯依旧是盛装的美人,顾盼流辉,不曾减退一点颜色。过了许久,褚颖川才说:&烟瘾这么大?&
  她将手伸出窗外,烟首细白的灰迅疾随着雾消失在逆风里,只余下一点红光。她难得顽劣的像个孩子,笑起来:&十来年的烟龄,我常想,以后我大约是会死于肺癌。&
  褚颖川愣了一下,不再说话,而三月自知失言,也不开口。沉默里,车子到了三月楼下。
  三月并没有立即下车,转头轻轻说:&褚颖川,你要上去吗?&
  这话一向是褚颖川先开口的,如今由三月说出来,他不禁哑然失笑,连想都没有的摇了摇头。好在三月也不纠缠,极快的下了车。
  车开出去时,褚颖川看向后视镜,老式的楼区路灯暗着,汽车尾灯的微光里,她长发被夜风卷出波纹,整个人好似漂浮在镜中,脸色苍白的像鬼。
  三月看着那辆银色的车,快速的远离。
  许是今晚的月光太好,许是捷豹的尾灯就是高出一档。极目时灯色如霞,赤红、嫣紫、橙黄、最后一点淡绿消失在薄曦里。
  十二点过后,南瓜又是南瓜。她穿着水晶鞋,但不是仙度瑞拉。
  他骑着白马而来,却不是王子。
  第二天在海上花,仍照就奔波。大多人都知道了她和褚颖川的事情,但夜场里风尘辗转的人都清楚&一见倾心和从此王子和公主快乐的生活&只是童话和屁话,照常和三月说笑。
  今夜生意不好,应酬却出奇多,三月一一应付,最后只得筋疲力尽地躲到洗手间补妆。洗手间里为了应对小姐们,做得异常宽广,三月低头洗了一把脸,抬头时,一点一点碎金子似的光映进镜子里,可她睁着两眼,只看到了一团黑。
  撑着砾石台面,醒神时,身后一个穿的犹如万花筒一般的小姐,扯了扯不能再低的胸口,争取能够纤毫毕现地露出一切,娇滴滴说:&赶快出台吧,这样我就可以买那双1300的靴子了。&
  说完熟门熟路的自打扫卫生的阿姨兜里掏出团东西,塞进胸口:&阿姨,套子先给我,回头给你钱。&
  出来在吧台碰见同样闲下来,一身大红皮装的宝宝,他叼着枝烟,靠在吧台上,将烟盒向三月推了推。
  三月慢慢地从烟盒中取出一枝来,烟雾虚飘飘里讲起&我不赌博&的笑话。
  宝宝笑喷出来,毫不留口德的损三月:&你脑袋真是进水了!&随即,又正经端起神情问:&褚颖川怎么样?&
  大卫杜夫的细杆烟虽然好,但三月终究不习惯,一把按熄余下半枝,拈着烟蒂,笑说:&妈妈桑,我不是乔琪乔,手眼通天的风流,连万年妖妇都不是对手。但乔琪乔又如何,心思百转,不过得了一个葛薇龙。&
  &我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撑的开门面的亲友,若待价而沽,一夜不过是一双靴子,连葛薇龙都不如。&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小言里的灰姑娘,只言片语的云淡风轻,就勾得白马王子此情不移?&
  一番话说的宝宝拈花指点在三月额头,大笑不止:&去你的!&
楼主云淡风轻的日子~
宝宝1岁10个月LV.2
  摇曳走远时,舞台上给蛇女暖场的秃头司仪正讲单口相声,见宝宝从台下走过,也学着他的样子,两手一甩兰花,扭着水蛇腰几乎跳起舞来,惹得台下散客哄堂大笑。
  宝宝也是笑,然后一口啐在红鳞鳞铺开的地毯上,高声骂:&X你娘的!&
  三月揉着抽痛的额角依在吧台前,酒保小陈适时递过来一杯水,温水里放了冰块,完全是她喜欢的搭配,喝下一口跟着大千世界消沉的人也霎时舒爽。
  三月笑了笑,对已经转过身的小陈说:&我说&&&
  小陈仍旧没回头,摆弄着酒瓶回问:&嗯?&
  &什么时候请我喝一杯?&
  小陈这才转过身,拿着瓶子的手颤巍巍的,避开三月的目光,极力平静的说:&我现在不就是在请你。&
  &不是的,你明白&&&三月看着小陈,起先他只是脸红,后来连两只耳朵慢慢变红。三月忍不住地笑,但是笑眼里多了许多意味:好像我要时不先开口,你一辈子都不会开口约我。&
  杯子在手里一圈一圈的转,拖出的水渍污了光滑如镜的台面。三月用手去擦,只是越来越混沌,她含笑说:&明天下班后,怎么样?&
  海上花里,消息总是走的极快,所以没什么事能瞒得过宝宝。他风风火火的推开门,也不管三月和几个促销正在换下工装,直直走了进来。
  翠绿的皮退了一半的喜力惊得&啊&一声,但见是宝宝,就又满不在乎的继续。
  想来是真着了急,沙哑男声现出来,宝宝也不在乎:&你约了小陈?你想干嘛?&
  三月抿唇笑了一下,美宝莲的水润盈彩,五十八一枝的低档货随之油腻腻的咽下肚里去。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很合适。&
  &很合适?百加得,他一个月的工资还及不上你刚才卖掉的两瓶洋酒的价钱。&
  说完,又风风火火的去了,圆滚滚的身材难得一次没有婀娜,仿佛自脊背正上一根钢条,杀气腾腾的冷硬。
  回到窝窝里,一头倒在床上。日上中天时,蜷的像一只猫地三月才醒,迷迷糊糊里看见手里仍旧握着一本《张爱玲全集》,盗版的书,厚厚的一本晚市里才不过买上十元。
  发黄卷起的书页,正翻到&童言无忌&那章。
  &&&&&&&&&&&&&&&&我不能够忘记小时候怎样向父亲要钱去付钢琴教师的薪水。我立在烟铺眼前,许久,许久,得不到回答。后来我离开了父亲,跟着母亲住了。问母亲要钱,起初是亲切有味的事,因为我一直是用一种罗曼蒂克的爱来爱着我母亲的。她是位美丽敏感的女人,而且我很少机会和她接触,我四岁的时候她就出洋去了,几次回来了又走了。在孩子的眼里她是辽远而神秘的。有两趟她领我出去,穿过马路的时候,偶尔拉住我的手,便觉得一种生疏的刺激性。可是后来,在她的窘境中三天两天伸手问她拿钱,为她的脾气磨难着,为自己的忘恩负义磨难着,那些琐屑的难堪,一点点的毁了我的爱。
  山茶花
  世间被分开的圆有两种,一种锯齿错缝,需要一点一点的黏合,说明你们截然相反;另一种是很妥帖的半圆,光滑的磨面,只需对上就可以,说明你们是同一类。
  三月和小陈开始交往起来。
  小陈叫陈知,在读的历史研究生。老家按地域来讲,也隶属于北方,据说那里是手擀面的故乡。父母都是退休的会计,一点死工资,也知道他在夜店里打工,但很放心,只说让他提前见识一下社会,别读书读傻了。
  他有整整两大箱子的世界编年史,还有假期跑遍各地拓印的碑文。闲来无事,窝在他宿舍的沙发里,一点点的看下去,都是很有趣的事情。
  看累了在窗前伸个懒腰,窗外夏日正盛的时候,宿舍檐下阴影中,一树芙蓉花,一朵朵毛绒绒的全开或半谢,不期然的就想起老家的风景&&也忆起了那个月如圆盘,星如斗的夜里,那个人的微挑着眼梢,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为什么,还要遇见?
  小陈以为三月喜欢,笨手笨脚的下楼摘了一枝,放在了空下来的可乐瓶子里。半旧的瓶子,水是清的,玻璃则雾蒙蒙,仿佛脏了。
  &谢谢&&&
  三月笑着,攥着逐渐在手里热起来的可乐瓶子,然后迎上了小陈一点杂质都没有的瞳仁&&在里面,她和玻璃一样,带着一层灰色。
  他有的,她都没有。但世间红尘万丈,从来世事两难全。
  每周一,百加得例行公司会议。因为新上一种红酒的牌子,于是招聘了十数名促销小姐,莺歌燕舞极近摩登的一群,搞得楼下网络公司以为楼上开了鸡窝,藏不住鄙夷又瞠目结舌。殊不知,这年头的小姐下了场子,比学生还像学生,个个匪夷所思的清纯。
  同期跟三月进公司的女孩范红,在经理吐沫横飞的演讲时,就拉住三月忍不住的诉苦:&好端端的把我从夜店调到晚店就算了,卖红酒?成!工资不减就好。偏偏还要我带倒霉的新人,你知不知道,前几天那个就跟木头桩子往那一杵,说她一句还给我脸色看!干咱们这行,哪个不是得把服务员的关系打好,我这边和男服务员说笑了几句,她总过来跟我说,小姐卖笑还得挑个人,你这样连服务生都陪,真是没劲透了!然后一仰脖跟刘胡兰似的走了,不干了!&
  三月听的哑然失笑,但也不得不劝她:&算了别气了,小女孩,不食人间烟火嘛。你调到哪个店了?&
  &灯火阑珊。&
  她心中一动:&哎?离我住的地方倒是挺近的。&
  开完会三月特地拉了范红去公司旁的咖啡厅,跟她说了打算。
  范红一杯黑咖啡捧在手里,惊诧说:&你想做晚店?别人心不足蛇吞象了,那海上花你做的风生水起的,加上晚店,你也不怕累死了,嫌钱少也不是这个不要命法的!&
  酒水促销,晚店指的是5点到8点,饭口的时段的餐饮店,夜店则是海上花那样的娱乐城。
  三月慢慢解释说:&那倒不是,只是最近有点事,我们可以串店一个月,你做夜店,我做晚店。&
  范红果然有点动心:&能行吗?&
  &业务员都是白天去查点的,跟咱们的时间总是错开,再说,就一个月,没事的。&
  范红终于被说动,喜笑颜开的跟三月换了工装。
  灯火阑珊是四层的海鲜舫包间外,是个巨大的钢化玻璃罩。倒映着外面川流灯影,万点暖色霓虹流光溢彩,真有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味。
  服务生们虽然人刻薄贪小,但终究比不上的夜店的圆滑,快一个月下来,三月倒也游刃有余。
  这天晚上下了班,三月换下工装正从四楼往一楼下,手机的和旋铃声就响了起来,接起来便听见宝宝喝多了,沙哑的声音:&喂,死鬼,最近干啥呢?md,连说都不说一声,就不见踪影,是不是欠cao啊!&
  出口成脏,三月不怒反笑,还是那种一手捂着胸,放浪形骸地笑:&行啊,等你来我们好好&嘿嘿&一下,我告诉你,最近我学了好几招式呢,什么猫腰过桥啊,什么秋千式啊&&&
  做夜场最怕的就是故作清高,要是真有那份骨气,哪能还出来滚这些个红尘万丈?所以三月早早就学会了生冷不忌,且更加泼辣的还回去,果然,宝宝呕的一声:&你就恶心吧!&撂下了电话。
  她笑着想要把手机揣起来,刚走到二楼,小服务生就跑了过来:&哎,有你的包裹。&
  她嘴角仍含着那抹戏谑的笑:&怎么可能&&&
  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浅金色的纸袋,打开来里面是并排的三款夏奈尔香水,一并用金色丝带系在一处,紧紧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5号19号还有一款山茶花。
  一贯的玻璃瓶子,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三款颜色深些浅些各不相同,但都是端正的金黄,举在眼前望出去,整面玻璃幕墙都似燃熔金,琉璃一样。
楼主云淡风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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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师琉璃光本愿经》曰:&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上大学的城市在地域上偏属于南方,七月的天刚下了一场雨,还依旧流火一样。她倚在图书馆最阴凉的位置里,恨不得一辈子不出来,卫燎只得穿过大半个城市来找她。
  19翻转过来就是16,而山茶花,他脸上有点窘迫地说:&十五,chanel的UNE FLEUR DE CHANEL最衬你。&
  那时卫燎课外正学法语,一连串英文带着点卷卷舌音发出,有一种异样的温存。窗外,对面老楼墙上的常青藤雨珠犹在,顺着叶脉溜下,不久落地。
  三月转身往楼上走,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上去,下意识里只是迈步又迈步。
  灯火阑珊里璀璨琳琅,如同白昼,将她乌黑的影剪得分毫毕现,次第攀爬中三月避无可避的看见自己举步维艰。
  她遇到很多很多女人,大多数没有化解芬芳的能力。香水在他们的身上或是被隔离,犹如水与油,怎样纠缠溶乳,都绝无意义,味道自始自终都分崩出来。
  她就想那是个刚硬的女人,什么也渗透不进她们的骨血,如同她最年长的阿姨。
  或是被香水所包围,如同水与沙,浸透浸透,极尽奢华的女人,穷尽喷洒着液态黄金,初调中味,与尾声,一样的此起彼伏,缓缓道来,最终烧制成精美的瓷器,却再没有自己的味道。那些水一样滑,水一样弱的女人们。如同她最年轻的阿姨。
  很少的人能把自己的体香带进其内,自此后香水的味道再不是纯粹的,因为有了自己的味道,如同多加入一味调料,似是而非,挥之不走,洗之不去。依稀觉得香味不是喷洒上去,而是慢慢自骨血里流溢出来,如同她的母亲。
  张爱玲说生平第一次赚钱,立刻去买了一只小号的丹琪唇膏。而三月,则买了一瓶夏奈尔五号。她是个固执坚持的人。五号的初调,过于刺鼻浓烈,即便少少的一点,也好似廉价花露水的味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忍受。可是许多年,三月从未改变。
  唯有一次,她拧开金色的镶边的瓶盖,将UNE FLEUR DE CHANEL挑出来,细细抹在颈侧和手腕上。宿舍里八个人公用一面半身镜,怎么擦拭都是乌蒙蒙的,却盖不住她涂了艳晶晶的唇,和没有一丝脂粉的白皙面庞。
  那天是情人节,老家下雪的日子却下着雨,她不许卫燎买玫瑰,只拖着他进了商场。华衣似花,繁缛富丽何止千金一朵,单单在身上一笼,人就风光无限,又有谁能看得出她四流大学五流出身的身家?
  可她选了最便宜的一件,淑女屋新款蝴蝶系列的白色雪纺连衣裙,因为全涤纶的材质,不过699元。
  店里人殷勤奉承,还半卖半送了一件披肩,撒着金线,如同她唇彩一般嫩汪汪的颜色。
  和卫燎挤在一把伞下,拖着他满街无目的的走。她将头爱娇的歪在他的肩上,蝴蝶暗纹,白衣如羽的女人,在山茶花的香气中坦然承受着别人的艳羡、嫉妒和恭维。
  她穿上羽衣,算不算得上,天香夜染衣?
  可那样的纵容肆意,唯有一次。
  一直过了午夜十二点,她终究不是竹取物语里的蓬莱天女。
  于是,她抬起头。裙子的腰身处,缝了两只纯白的蝴蝶,她轻轻拂过去,指尖簌簌悉悉,如同她的嗓音:&卫燎,我们分手吧。&
  疼痛的级数
  这一晚,褚颖川在灯火阑珊看夜景。
  整个d城,灯火阑珊的夜景最好。半山临海,隔着和天幕一样黑的海湾望过去,半个城市似都在水中流动。
  身边的人只有一位,是月来固定的女伴,人人都以为朝秦暮楚的褚颖川这次遇到了命中克星,几乎连他自己都以为修成正果。
  服务生上好了饭菜,小小茶杯底一样圆的鲍鱼饭,盛在白瓷描花的盘子里,还配上了银亮的西式刀叉。不中不西,但大厨的手艺绝好,竟然一点海腥味也品不出。罗雅还是不由微嗔:&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如我煲了烫给你喝,经济又实惠。&
  她是朋友公司的职员,来自小城市,总带着吝啬的习性。他们被朋友笑说,是电梯奇缘。那日赶上电梯故障,被一起困了三个小时,算得上患难见了真情。
  &想带你来看看。&
  褚颖川看住她,眼深而幽暗,语气却极轻,到了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喟叹。罗雅面颊渐渐泛红,低下头嗯了一声。
  她今天穿的是灰纱半袖的淑女裙,颜色和她的为人一样有些冷,面容只能称得上清秀,但一双眼睛清澈温和,褚颖川看着,心就不由安稳下来。
  罗雅的手机响了起来,因就他们两人,也懒得出去,起身到窗前去接。
  &妈妈,跟朋友在外面吃饭&&&
  &只是朋友&&&
  &别,你别叫爸爸!&
  齐肩的发随着身子一径摇晃,平日里再沉稳的人,在父母面前也不经意里露出小儿女的娇态。
  褚颖川眉略略皱起,无端恍惚起来。后面再说的什么,已经无法听清。
  这边罗雅刚撂下电话,那边包房的门,&哐当&一声,肆无忌惮的被推开。
  &老马说哥你在,我还当他借了胆子诳我,把最好的包间给扣下,没想到哥你真在啊!&说完,也不管褚颖川什么反应,领了一大帮人呼呼啦啦进来,径自落座点菜。原本空了大半,清静幽雅的空间,霓裳鬓影的一搅合,顿时就没了情调。
  罗雅见居中的是个顶多大四的年轻人,白体恤牛仔裤,更奇怪的是眉目间倒和褚颖川毫无相似的地方。
  &我是褚廉,廉洁的廉。& 褚廉反而笑了起来:&罗小姐,是吧?久仰!&
  一句久仰里不知多少涵义,也辩不出是贬是褒。
  褚颖川默然不语,望着窗外海景出了一会神,才问:&你又惹了什么祸?&
  褚廉倒是笑嘻嘻地振振有词:&就是车撞坏了,哥,你在老爷子面前帮我遮掩一下,年前才买的,被知道就惨了!&
  褚颖川点了点头,慢慢记起来,是一辆s600,原本褚廉相中一款大红色,却因太招摇被否决。后来,到底还是从原厂定了款深蓝过来。
  &撞坏了,还是报废了?&
  褚廉撇了撇嘴,略显不耐:&报废了。&说完,跟旁人大笑在一处,全不当回事。
  佛跳墙上了好一阵子,但仍是有些烫,褚颖川尝了两口,大厨的手艺似乎差了,野鸡过干,竹笋偏老。于是,就又放下筷子。
  一旁褚廉向来是自来熟,早就拉着罗雅讲起新听来的&使劲吃使劲吃&的笑话。(一个人去参加喜宴,一个上午桌上只上包子,一盘又一盘,馅还有些馊了。但实在饿得受不了,就使劲吃使劲吃。后来红烧肉上来,但他实在吃得太饱,再也吃不动了。)末了褚廉一句特正统的苏白:&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因小失大!&
  罗雅正给他斟茶,手一抖,差一点泼翻,好不容易才定住神,保持了仪态,转眼见褚颖川不知何时不见人影,忙弯身对褚廉说声抱歉,推开椅子起身去寻。
  走廊里灯如水银,远远照见褚颖川倚墙抽着烟斗,头微微扬起,侧面明晰深刻的线条,在烟雾里中看不出悲喜。
  似乎觉察到罗雅,褚颖川转头望过来,一双眼像是玻璃幕墙外的海,沉沉的黑又透着一点蓝,仿佛会说话。
  罗雅走到他身旁,轻声问:&怎么了?&
  &罗雅。&褚颖川弯身在她耳边说:&我们到此为止吧。&
  声音其实并不低,但一口气粘在耳根子底下,细细痒痒。罗雅听得明白,所以实在无法和以往一样被撩拔的面红耳赤,霎时脸色惨白。他一字一句,她听的清楚分明,但心底则似乎被什么蒙了,恪醍懂,不肯确定。
  沉默片刻后,罗雅终于稳下呼吸,平静的说:&好。&
  然后,平静转身没有流露一丝伤心或者乞怜,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改变。
楼主云淡风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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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颖川无声的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女人们一个个都流行像一块木头。不喜不怒,不悲不哀,殊不知没有了七情六欲,人哪里还像个人,女人还哪里像个女人?这月余来,他自己倒不知着了什么魔障。
  远远有个女人迎着罗雅走来,白色的长裙一直到小腿,绊的步态娉婷无声,竟有些熟悉。
  铺有乌黑理石的廊道,被灯光冲洗得闪闪亮亮。由于荧光太过于晃眼,三月伸出手遮住眼,可光仍就会穿透,手掌像是白骨一样。微微眯细了眼睛,恍惚时,擦身而过的女人撞了她一下,三月脚下一歪,再也站不住,跌倒在地上。
  慌乱时,她只抓住了一款山茶花,五号和十九号自丝带里滑了出去,跌的粉身碎骨。
  撞她的女人仿佛无知无觉,快步走开。空气浓烈的香水气味混在一起,与玻璃碎屑交缠起舞,鼓点一样铿锵飞扬,如同混杂的烈酒,一团火似的迎面喷来,燎得骨肉焦痛。回忆就像海浪一样涌上来,压在胸口。幼时神智模糊不清的母亲,狠狠摔烂惯用的夏奈尔五号,玻璃的碎屑和浓烈气味里整夜的哭泣和咒骂&&记忆会模糊,痛苦却不会。仿佛一种病,固执的不肯痊愈,长痛不止。所以,她每次上前都会被狠狠推开。
  三月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心肝脾胃都在翻涌,怎样都无法再站起身。
  褚颖川踏前几步,地上趴着女人单薄影,白色的麻裙蜷缩枯萎,如同铺在墓地里的花。头发盘的乱蓬蓬,犹如层层金黄挑染的长春藤,颤抖着,一下,一下,那样卑贱可怜的存在。
  呼吸里有一股烟草和酒精的味道,三月缓缓抬起头,他蹲在她身前,温柔而体贴的伸出手,笑着,可灯光照在那双幽黑的眼睛里,好似深不可测的无底洞,怎么也找不到笑意。
  她怔了一怔:&褚颖川?&
  三月抓着他的手借力站起身,晃了晃,贴到墙上方能站稳。
  连天落地的整扇玻璃,都迸溅的香水,如今一滴一滴滑落下来,留下水渍,若不细看还以为下起雨来。她的脸颊也被玻璃碴挂出几条班驳错落的红丝,伴着泪珠止不住的滑下,带着一种惨烈。
  也许一开始就是这,吸引了他。
  而如今&&他想,果然没错。
  弯起了嘴角,俯近时眼也笑的眯细,几乎是贴着三月耳朵的姿势低语:&哭什么?我最烦女人哭。&
  &鬼才哭,是溅的水珠!&揪住他的手,三月侧过头去,泪珠一径落在褚颖川的手背上。
  褚颖川紧紧抓住三月的手腕,她的腕骨上螺蛳骨高高耸起,越见可怜的模样。
  &这脸长你身上算倒了老霉,总是被挂花。&他想起第一次见她,又忍不住笑起来,说:&真当自己抓破美人脸啊?&
  三月被刺儿的仰脸,怒目和他瞪视起来。
  褚颖川笑的时候,左边眉眼几乎不动,右边的眉峰挑起,随之没有笑意的眼微眯,却仿佛并不是看着她,只是静静地,深深地看着某处。这样褚式独有的足风流神态,更叫三月发怒:&管你屁事!&但不知不觉间,已 听不出任何哭音。
  褚颖川反倒笑的开心,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犯贱,可&&这才是人样,不是吗?
  三月被褚颖川拉近包房时,乳黄的琉璃水晶灯,被仿云石的地面折射,一连光串特有闪光射进眼里,眼前渐渐冒出金星,模糊一片。
  包房里,人人看见罗雅换成三月,几乎不亚于大卫科波菲尔的大变活人,却都聪明的不置一词,只有褚廉无知无觉,开口问:&哥,她是谁啊?&
  见褚颖川落座并不接话,就又拉着他行酒令,酒令不过是&一定恭喜,二相好,三星高照,四喜、五金魁,六六顺,七七巧,八仙过海、快得利、满堂红&,满清旗下大爷讲究词雅声和,流传下来的玩意,最宜于饱食终日的人品味。
  褚廉连着输了几把,喝得酒酣耳热,并不罢休,死缠活缠,缠的褚颖川一错手,输给一局。他干脆地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服务员重新斟满酒,又端上冰镇杏仁酪。每人面前一盏,奶白色盛在玻璃碗内,兑上桂花糖汁。犹如一张画卷,用属于东方人绝顶细腻的笔调,绘在穗子垂到地上的白色桌巾上。
  因罗雅不爱这个,所以独独三月缺一份。褚颖川猜拳间歇瞥见,随手将自己推倒她面前。众人暧昧眼光里,三月不便推脱,等着慢慢凝脂后,剜起上面点的红樱桃,慢慢咀嚼。
  另一边,酒令仍然继续,褚颖川一输就输了十五局。
  把褚廉乐的跋扈飞扬地说:&一杯都没得喝,这么渴呢!&
  十五杯下来,再绵绵柔和的酒,后劲也似一把火烧了起来,攻的褚颖川已经略显醉态。
  众人见好就收,一边起来边拉边劝褚廉,终于散了筵席。
  有人自愿充当司机载上褚颖川和三月。
  三月下车,才发觉又到了上次五星酒店的门口。搀扶着歪歪斜斜的褚颖川进入顶楼套房,只是这次,里面没有高朋满座,只有他们,和呼吸里的烟草和酒气。
  褚颖川实在倦了,鞋子一甩,径直扎在卧室床上,缩成一团。
  三月却睡不着,看见书桌上他的笔记本电脑,所幸坐下来,开机找出影片看。
  看着看着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里母亲&&父亲&&十六&&卫燎参杂一处&&蓦地呼吸时,香波和沐浴露的味道徐徐挨近,三月睁开眼睛,目光就和刚刚洗漱完,只穿着睡衣坐在身边的褚颖川撞在一起。
  褚颖川手里满满一杯白兰地酒,慢慢呷着问:&那天在车里,你放的什么曲子?&
  &Priscilla Ahn的Dream&&&
  电脑上正放着美剧《实习医生格蕾》最新一集,如同将疼痛分为级数的话,一直生活在八级的疼痛中的老人,所以无法感知失去亲人的痛苦。
  过度的痛,使人迟钝。
  三月定定看着,一边褚颖川俯身过来,嘴唇几乎触到她的面颊:&我外祖父过世了&&&
  极其细微的声音,仿佛电脑风扇的沙沙声。三月转头去看他,沙发角几的台灯是淡淡的杏黄色,笼的褚颖川脸色蜡黄。
  她想起来,大约月余前也曾不经意听到的电话,里面的老人的声音极慢,一字一句说: &颖川,你群大大过世了&&&
  三月山南地北走的多了,隐约知道一点,&群大大&在维吾尔族语里是祖父的意思。
  此刻褚颍川已阖上眼,似乎熟睡。三月没有出声,弯身将他手中的酒杯接过来,放在茶几上。
  电脑里的的片子放到尽头,寂静室内除去风扇就只有玻璃和玻璃摩擦,&咯&的一声轻响。
  旧欢如梦
  自打这夜,他们便走得近了。
  所谓的近,也只是十天半月偶尔一同吃饭,往往是一大帮人的消遣娱乐。
  想来因为褚颖川身边的女人实在太多,所以也就没有人得空传三月和褚颍川什么。三月和范红调换回夜场,日子仍旧在奔波里一片死水般的寂静。倒是从来没有遇见过卫燎,后来不动声色的探了探,才知道,他的公司和居所都在另一个城市。
  也好&&也好&&
  三月就放松了心情,和小陈走的更加近。她终究再没有可以投奔的人,而在孩子气的温和微笑里,过去都变得影影绰绰,一点一点变淡。
  这天三月刚进海上花,还没来得及换上工装,就被吧台后的小陈笑着叫住:&三月!&
  &嗯?&
  随着三月的疑问,小陈推过来一个饭盒,有些窘迫的说:&你还没吃饭吧?&
  酒吧的灯光深深的蓝色,一盏一盏缓缓展开,犹如幽蓝海水步步进逼而来。三月呼吸窒住,微微眯起眼,不期然想起那种微微发窘却又故作无事的样子,依稀记得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
楼主云淡风轻的日子~
宝宝1岁10个月LV.2
  她慢慢低下头,眼前蛋黄粽子,一并四个放置在白色塑料的饭盒里。这种蛋黄腊肉粽子每个需要五元钱,蛋黄大腊肉又没有肥肉,也没有一点甜味,很合三月这个北方人的口味。她也只是顺口说过一次,也难为他竟能记住。D城只有一个超市有卖,小陈从他的学校过去,要倒三遍车,然后又折回来海上花,怎么也得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看三月发愣,小陈又开口说:&十一时我们去海边看国庆烟火吧&&&尾音有点不肯定和犹疑。
  &好啊&&&三月扒开粽子尝了一口,小声的说:&嗯&&很好吃&&&
  抬头时看见小陈笑的眉眼都开了花一般,莫名的被他快乐所感染,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微倾,踮起脚双手撑住吧台,还沾着一点糯米的唇,从他的唇上擦过。
  小陈顿时愣在了那里。
  她转脸跑开,唇边不由自主的泛起笑。
  刚到更衣室,不想被满头大汗的经理一把抓住:&姑奶奶,百加得,可找到你了,快点来吧!&
  三月一惊:&哎?经理我还没换衣服呢!&
  &先来吧!&
  三月挣脱不开,被抓着绕了大半个场子,却是vip包房的门口,心一颤,还没来得及觉察什么,就被推进去。耳边听经理拖长了尾声,还带着颤音说:&褚少,人来了!&
  三月想,要是他做了妈妈桑,怕也不比宝宝逊色。嗤的笑出声时,被扯个趔趄,撞进那人的怀里。
  &笑什么。&
  褚颖川靠在门侧的墙上,想来是在等她。
  他向来喜欢作出风流温存的情态,三月索性依偎在他胸前,说:&我像不像被妈妈桑拉来出场的小姐?&
  包房内有人深情唱起情歌对唱,音乐笑声喧哗里,十色旋转的灯光自褚颖川的额头流下,拖出的阴影隐藏住他大半的神色,只露出唇边上挑的笑容,很有些深不可测,又含着微怒的味道。
  &胡说什么?&
  说完又把三月搂紧些。
  三月忍不住奇怪,不仅是褚颖川反常的举动,还有空调开的那么足,都凉人,可他身上却透出股汗热,即便隔着衣服,还是直烤到三月皮肤上。
  三月窃笑出声,刚要问他做什么运动了,恰巧一曲笙歌止住,褚颖川就拥着走向沙发落座。
  刚坐下,三月还没细看这些人,乐天已经举起杯子,高声说:&卫燎,你终于想通要把公司迁到D城了,我就说嘛,你那破城市一不靠山二不靠海,就你老子那点老朽人脉,有什么大发展!&
  三月在褚颍川臂弯里瞬时僵硬,缓缓侧身,隔着褚颖川,有个被四面飞旋的灯光拖得扭曲的影子。卫燎擎着高脚酒杯,陈酿的干红化成液态的宝石勾在杯壁上,随着他的手指,来回摇晃。
  似感觉到三月看过来,抬头便迎向她的视线。却只有一瞬的专注,转眼又已经变得心不在焉。
  三月唇动了动,卫燎以为她要说什么,不想她重新低下头。
  音乐播起李克勤让人头疼的声音,好死不死是曲太过应时应景的《旧欢如梦》。
  &只怨爱海起风波一朝生变断爱盟,恩情于今化烟云未许再续情份&&空有爱丝万千丈可惜都已尽化恨&&&
  立体声环绕音箱,四面八法拍打着三月的耳膜,避无可避。
  反倒是卫燎叼着烟的嘴角,淡淡一挑。笑纹如刀,削的三月突然觉得胸口剧痛。
  想要避,但仍旧避无可避,La Flor de Cano的味道,不紧不慢,像一个巨大的口罩,蒙住她的呼吸。三月几乎窒息,抖着手抓出爱喜,半枝抽下去,掌心还是不住渗出冷汗。
  可多年养成的习惯,抽的再凶,也维持着优雅。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把细细的红枝爱喜拈住,微微侧头,嘟着唇,眯着眼。熄灭时,烟蒂上始终留出稍长的一截。
  他们本来在谈生意上一些事,褚颖川转头,看见三月掐熄一枝,马上又续上一枝。呼吸里一蓬一蓬的雾气,倒似她的波浪卷发,蜿蜒辗转。最终,褚颖川忍不住按住三月,说:&你就不会装一装?&
  三月下意识的回:&装个p!&
  粗口爆出才觉得不对,但褚颖川反而哈哈一笑,作出就爱她这个调调儿的神态,收手将她裹进怀里,转眼对卫燎笑说:&她一向这么口没遮拦惯了,你别见怪。&
  三月今天穿的是两件套的T恤,前面看中规中矩,后面则别有洞天,头发偏吊起马尾,故意不去遮掩,于是露出大半个雪白后背。褚颖川热的可以烤人的手指,就在背上慢慢地上下滑动。
  即便再心不神属,三月也觉出今日的褚颖川很有些不对劲儿,但分不出心思去追究,只能不动声色地偎他肩上,吐一口烟在他耳边。
  卫燎也重点起一枝La Flor de Cano,火柴刺啦一声,蔚蓝的焰窜进他的眼里,刺得眯成一线。他俯向褚颖川,开口说:&哪里。&
  距离自然也就离三月极近,气息吐在三月眼里,痒的她不住眨着眼睫。正被乐天撞在眼里,不由大声惊呼:&我说陶三月,你跟卫燎抛什么媚眼?&
  乐天原来喜欢叫她百加得,三月本无所谓,但褚颖川难得正经向乐天交代她名字,三月桃良&&乐天也就不得不全名带姓的叫,但语意里也不知是不是多心,总隐含着讥讽。
  如今被这样调侃,三月下意识想直起身反讥回去,不想被褚颖川按住,耳边听他音调平静地说:&和小丫头片子一边玩去,别来闹她。&
  乐天身边的女伴早就不是刘晓莎,这次带来的是名刚进大学的学生,捧着乐天特地叫的一杯可乐,大眼睛纯净的无尘无垢无忧愁,几乎滴出水来,好奇的四处张望。听见说起自己,就笑眯眯的看向乐天,这回饶是乐天脸皮可以胜过钢筋水泥,也开始泛红。
  突然,包房门被推开,一连串细高跟的鞋子踩在理石的地面上,在彩灯投影莺燕娇歌里,咔嗒咔嗒,清脆的如同女人的笑声。
  &对不住我来晚了&&该死的编导死拖活拖,就是不让人家出来!&
  苏西低腰牛仔裤露出一段小蛮腰,摇啊,摇啊,摇如风中的柳枝,自门口直拂到卫燎怀里,双手钩住卫燎的脖子。
  三月不免有些恍惚。
  借着绿酒灯红的薄光,苏西才看到偎在褚颖川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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