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应你,一别便是一生有愧于你。 无心于你,又怎敢许你。 无情之人,有情郎。解这句

大清第一异姓王福康安的传奇爱情故事【安得明珠福无泪】
简介:富察·福康安,乾隆嫡皇后富察氏的亲侄子,因相貌酷似已故太子,又因其赫赫战功,而得乾隆恩宠,冠古绝今。阿颜觉罗·明珠,依例入宫选秀,却被皇帝赐婚于臣子!无谓命运安排的冷清人,莫名遭遇穷追猛打的暖情人,是耽于皮相肤浅的一时冲动,还是一见钟情最深沉的爱慕?寒冰渐融时,昔日与明珠青梅竹马的札兰泰却因打了尊贵的公主妻子而被皇上押入宗人府!怨恨丈夫忘不了旧爱的九公主冲来质问明珠,竟又被门外的福康安听闻一切!原来,她不是天生冰冷,只是将心锁了起来,而他,不是她的钥匙?震怒的福康安无意害得明珠流产,寒冰顿彻骨!忍受不了悍妻折腾的札兰泰逃离京城,欲带走明珠重新开始……心归何处,山穷水尽的死结,还能否柳暗花明的开解?又或者渐行渐远,萧瑟一生?第一回
还君明珠公元一七六九,乾隆三十四年。张灯结彩的正月,红灯映飞雪,既暖又凉。初二那日,陕甘总督阿颜觉罗·明山回了京,府中设家宴,最热闹的时刻,看着一群孩子在那边你追我打,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却只是坐在角落里,看着厚厚的积雪发呆。不知何时,一双靴子映入眼帘,她下意识将披风的帽子盖在头上,他们经常趁她走神时将冰冷的雪团塞进她领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待她抬起头时,只看到一张陌生少年的脸。"你怎么一个人待着,也不来和大伙一块儿玩儿。"女孩摇摇头,不愿吭声。少年便在她身旁坐下,"我叫札兰泰,你呢?"那少年又问了一遍她的名字,见她仍是不应,便轻声问,"你,不会说话么?"一阵沉默之后,却听他语带愧疚地道:"你别难过,我不是故意的,"想了想,少年又问,"那你会写字么?"说话间,少年拾起一根细木枝,在雪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串满文,她看不懂。少年似是意识到什么,忙将那雪抚平,又重新用汉文写下:乌雅.札兰泰。然后笑着将木枝递与她。犹豫了会子,女孩从他手中接过木枝,划下"明珠"二字。"明珠,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只是,"顿了顿,札兰泰笑道:"倘若你肯笑一笑,一定会如明珠般灿烂。"笑?因何而笑,她,找不到笑的理由。正恍惚间,忽然手指一疼,原是那边的孩子又将雪球扔向她。她捂着手指愤怒地站起身来,却是敢怒不敢言。胆大的一个妹妹又将手中的雪球瞄向她,札兰泰一挥袍子挡在她身前,"谁再敢打她,我一定将你们的手拧断!"他是这里面最高的少年,旁人似乎都怕他,扮了鬼脸便一哄而散。待他们走后,札兰泰转身而问,"手疼么?"明珠默默摇头。札兰泰欲拉过她的手来看,明珠慌忙挣脱,将手背在身后。"手怎么这么凉?"说着,札兰泰将身上袍子解下,欲给她披上。她却一退三步遥。"怎么?嫌它不好看?这是狐裘,新做的,我今日才穿上,不脏的。"明珠看了他一眼,依旧摇首,札兰泰笑笑,"你放心,我不冷,常年练武,我身子结实着呢!若不是嬷嬷们啰嗦,我才不爱穿这袍子!"不由分说地将袍子围在她身上,札兰泰笑道:"我带你去烤火罢!那样你便不会冷了。"想了想,明珠点点头,札兰泰便拉着她往后院走去。"你一定奇怪我为何对此地如此熟识,我母亲是你家老太君的外甥女,我常随母亲来此串门……"燃起的篝火旁,明珠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他讲着以往的趣事。入夜,睡去的明珠又被噩梦惊醒,母亲逝世这两个月以来,她从未睡过好觉。母女俩相依为命十三载,就在母亲病重时,家中忽来一人,只一眼,母亲便红了眼眶。弥留之际,母亲将她托付于此人,只道眼前这位叫明山的男子,正是她的生身父亲。料理罢后事,自觉愧对她们母女的明山带着她回了京城府邸,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郑重宣布了她的身份。老太君沉默良久终是未反对,当初若不是她一意阻止,这孩子,大概便是府中尊贵的嫡女,也不必在外孤苦这许多年。如今想来,实乃冤孽啊!暗自叹息之后,老太君要为她更名为宝珠,只因那"明"字重了她父亲之名,"丫头,此后,阿颜觉罗·宝珠,便是你的名字。"明珠跪着哭求莫要更改,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母亲说:还君明珠双泪垂!"明山红了眼眶,却也不敢说什么,老太君同意她认祖归宗已是难得,他又怎敢再有其他异议。第二日,便有三五个孩子来院中找她,"听说你是我们的姐姐?"理应如是,她似乎比他们都高一些,一声"妹妹"尚未出口,入耳的竟全是冷嘲热讽。那一天,她知道了三个字,"私生子"。嬷嬷劝她忍一忍,说老爷不在府中,没人会为她做主。明珠默默点头,一一记下。她得乖乖的,好好的活着。娘亲说,她一直在天上看着自己,若是不听话,便不给她托梦。初来陌生的府里,沉默的明珠不愿与人说话,而札兰泰并不介意,隔三差五的总是会来看她,给她带美味的吃食,新鲜的玩意儿,讲他如何戏弄夫子。她不怎么爱笑,常常是他一个人捧腹大笑,而她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待他垂头丧气之时,她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私下里,他板着脸警告那些孩子不准再欺负她,一旦发现,绝不轻饶,至此,明珠在府中的日子才安生了许多。一年后的一天,再一次来找她时,札兰泰静立在院中,惊奇地听着她轻哼的歌谣。直到她唱完,他才出声,"原来,你会说话!""为何要瞒着我?"扎兰泰呆着脸,神色不悦。明珠平静地看着他,"我没有瞒着你。""那你为何不肯理我?"明珠转身朝屋中走去,"只是不想说话。""那今日又怎肯说话?""我愿意。"她瞧着他,没有一丝愧疚,十分的理所当然。叹了口气,他笑得无可奈何,"肯说话就好。"春去冬来已两载,十五的明珠已是亭亭玉立,昔日尚敢随意的牵起她的手,如今越发大了,懂了男女之防的扎兰泰,再面对她时,常常会显得局促。十月十六,明珠十五岁生辰这一日。两人驾马来到河边。札兰泰送上硕大浑圆的东珠一颗,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她的展颜,"配你的名字,天衣无缝。"却不曾想,原本微笑着的她,瞬时暗了神色。"怎么?"札兰泰心下一沉,"你不喜欢珠子?"明珠摇头,面色渐冷,"不是不喜欢,而是讨厌。"真的是讨厌么?却为何,他并未在她眸中看到厌恶的神色,只是有一丝,感伤。"能……告诉我原因么?"札兰泰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触动她的心弦。在这里,札兰泰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愿意说话的人,他从未有过问她的身世,明珠想,他定有听说过只言片语,只是怕她难过,才不提及的罢。对于他的体谅,她很是感激,时至今日,她对札兰泰,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父亲曾经送给母亲一颗明珠……"只消她一句话,札兰泰已然懂得,"原来如此。"他正待开口,却听明珠轻声道了句,"只有以后的夫君,才可以送我明珠。""我……"扎兰泰似有窘迫,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对她道:"我想做你的夫君。"闻言,明珠抬首,惊讶地看着他。札兰泰凝望着她,深情却略带紧张,"明珠,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没有拒绝,没有回应,她只是无言,以对。他待她好,一直都待她很好,她知道,可是因由何在,她认为,札兰泰是看她孤独一人,身世可怜,才心软来陪伴她,却没有想过,他会有这样的心思。"是不是吓到你了?"札兰泰为自己的唐突懊悔不已,又有一些担心,"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重蹈覆辙抬头,望向蓝天,碧空如洗,倒映在水中,清澈无比,或许明珠什么都缺,最不缺的,便是自知之明,"我只是个私生子,如今名虽正,却终归言不顺。我与你,云泥之别,我从来,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知道,你受了多年的苦,你的世界,一片漆黑。”凝望着她,札兰泰认真道:“可我想,成为你的夫君,你的明灯。"有一瞬的感动,果然,谁都爱听好话,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才是明智之选,默了许久,明珠才道:"我得入宫选秀,你是知晓的。"她也是去年才得知,阿颜觉罗这个姓氏,竟让她背负着如此命运,自怨自艾了许久,终是无用,那便走一步算一步罢!"我知道,"札兰泰不以为意,"我会托父亲买通宫中官员,第一关便让你落选,你便可归家,自由婚嫁。""往后的事,往后再说罢!"明珠淡淡地道着,人生无常,变数太多,聪慧如她,不喜作无谓的奢望。以免甜蜜的幻想破灭,腐了心,断了肠。"你是怕,我像你阿玛负了你母亲那般,有负于你么?"见她不回答,札兰泰只当她是默认,忙宽慰道:"不会的,当初老太君不许你母亲进门,是因为她汉人的身份,如今你我两家门当户对,我阿玛必然不会反对。""倘若他反对呢?"明珠反问。"那我也会坚持!"札兰泰漆黑的眸子十分坚定,"认定了你,便非卿不娶。"誓言?母亲当初一定是听信了誓言,才落得如此下场,明珠又怎能重蹈覆辙?"回去罢!有些冷了。"明珠转身,轻声道。"好。"札兰泰跟上她,两人回到林边,札兰泰为她系好锦袍,解开缰绳,驾马归去。他懂她,是以不会再去继续探究,那样只会把她,把自己,迫上绝路,也罢,只要她明白他的心意就好。冬月的天,越发冷清,明珠望了望门外,又低头绣起了手上的针线活。一旁的嬷嬷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笑道:"乌雅家的少爷许久没来了罢!姑娘可是念着他了。""嬷嬷说笑了,我只是脖颈酸疼,动一下筋骨而已。""姑娘别嫌嬷嬷啰嗦,小少爷对姑娘的好,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乌雅家,家世显赫,小少爷又英武不凡,与姑娘,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明珠正想着如何止了这好话连篇,却蓦地听见一声轻咳。抬首一瞧,果真是他,来约她出去,说有话与她说。一路上,札兰泰都没怎么吭声,一丝不好的预感在明珠心间弥漫开来。到了他们常来的小河边,两人依地而坐,默默地看着蓝天碧水。一直是他在关心着自己,她是不是,也该主动关心他一回?于是明珠淡淡地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好教我笑一笑。"闻言,札兰泰哭笑不得,"也是,每回你肯笑,都是我倒霉之时。可是这一次……"顿了顿,他才决定坦白,"朝廷整顿吏治,查出了许多贪污受贿的官,我阿玛,亦被牵连。"原来,这便是他不开心的原因。"现今是何情形?"明珠问道。"尚在大理寺中关押受审。""你……别难过,"明珠并不擅长安慰旁人,从来都是札兰泰来安慰她,是以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道:"终是有转机的。""转机的确有,可……这转机,却是要我牺牲。""牺牲什么?"犹疑了好一阵子,札兰泰才沉声道:"额娘命我迎娶和恪九公主,她说,娶了公主,圣上便会对阿玛格外开恩。"什么声音,周遭忽然一片寂静,明珠恍然,和硕和恪公主是令妃魏佳氏的女儿,她也曾见过,确是温婉可人,见到札兰泰总是含羞带笑,他们二人,才是真正的天造地设的璧人罢。"那就娶。""可我喜欢的人是你。"喜欢?呵!那又如何?"除此之外,你并无其他法子……""我是被逼无奈!倘若只是阿玛反对我们的婚事,我一定对抗到底,可如今,牵连到阿妈的性命,我若不从,便成了不孝不义!我也很痛苦,月余来,我都不敢来见你,总在幻想兴许还有转机,事到如今,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她一直都是个安静的女子,札兰泰早已习惯,可她此刻的安静,却令他讶然,"你不怨我么?"明珠的心底只余一片茫然,"怨什么?""怨我负了你。"负?她不曾付,他也不算负罢!她的无动于衷令札兰泰好生失望,"你就没有一丝难过?""没有快乐,没有难过,"说话间,明珠眉目淡然,"你从不曾属于我,我也不算失去什么。"她竟说她不快乐,这样的回答令札兰泰情何以堪?"我陪着你的那些日子,你从来没有开心过?""有,你的陪伴,我十分感激。""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札兰泰心有不甘,"明珠,我只想问一句,你心里,可曾有我?"明珠的沉默于札兰泰而言,是怎样的一种煎熬,他忍痛等着,只是为了等那一个字,不料她开口,却是两个字,"没有。""明珠,你……好残忍!"心底仅余的一丝反抗的勇气瞬时被淹没,札兰泰痛心疾首。"即便今日,我无奈地屈从命运,可这三年来,我对你的情义,天地可鉴!我知你心冷,从见你的第一天,我便在妄想,温暖你,可笑原来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你怕受伤,紧闭心门,不愿任何人走近你!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冰冷也会伤害别人!""是么?"明珠面无表情,不以为然,"那就离我远点罢。""好……好!看来你真的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你的心里眼里从来只有你自己!"转身,札兰泰毅然离去。原来,这些日子里,所有的纠结,内疚,都是他在自寻烦恼,人家从来不曾在乎过!自作多情,不外如是!逝水缘何向东流,尘世岂容人回头?河畔的风,放肆地呼啸着,天上高挂着太阳,风却没有一丝暖意。独坐在河畔的明珠看着河水,心如枯井。什么也不愿去想,思绪停滞。父亲当初也说过爱着母亲吧,最后为何留她一生孤苦?札兰泰说心里有她,却又要娶公主。苦衷?苦衷便是最好的借口。如若是深爱,生死也不能阻,如若不是,什么都可能成为绊脚石。不去信,不愿听,母亲那天对她说,不到洞房花烛那天,不要相信任何一个男人的甜言蜜语。明珠庆幸,自己听从了母亲的警示,如若轻信,今日伤心的,便是自己了罢!一阵风吹来,她怀中的手帕被吹落河中。那是母亲绣给她的手帕,她一直带在身上,明珠慌忙起身,不假思索地下了那寒凉刺骨的河水中,去追随水而飘的帕子。忽然有人从背后拥住她,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往岸上走去。明珠吓了一跳,以为是札兰泰,正要推打,一看是陌生人,急忙惊呼,"放我下来!"
花开无声那男子也不理她,任她捶打,待到上了岸,将她放在岸边,自个儿坐在一旁喘着气,两人皆是衣衫尽湿,冰冷刺骨的水令他打了个寒颤,边拧着淌水的衣袖,边嗤道:"花样年华,有什么想不开的,竟要自尽?""谁要自尽?"明珠莫名其妙。蓝衣男子皱眉苦笑,"肯定不是我。""我是去捡手帕。"明珠怒目而视,又看向河中的手帕。那人一看,河中果然飘着一方帕子,不觉朗笑出声,"原是误会一场,没了便没了,我再赔你便是。""你赔不起。"明珠瞪着他道。说罢,便不顾身上寒凉,又起身向河边走去。"怎么?"蓝衣男子追上前,拉住她,"你还要去捡?都飘那么远了,再说你不嫌冷么?东西重要还是身子重要?"明珠毫不理会,一把甩开他,那男子跟在她身后,见她真的要下去,伸手挡住,"还是我去罢!""爷,奴才去吧,"蓝衣男子身后的随从道:"您若着凉,奴才可吃罪不起。""得了罢!才刚打猎你崴了脚,你说你瘸着下去,一不留神再掉里边儿,爷还得下去背你!忒不划算!"说着便下了水。刚下去他便有些后悔了,方才是救人心切,也没心思想太多,如今却又为了个陌生人的一条帕子,冬月下河,何苦来哉?拾回手帕上了岸,男子打了个喷嚏,不觉埋怨道:"我若受了风寒,你可得为我抓药。"原是句玩笑话,只怪那人运气不佳,遇上了不喜顽笑闲扯的明珠,"堂堂男子汉,动不动便身子不适?""哎?"那人闻言,气急败坏,"男子不是人?男子就不该感染风寒?我又不是神仙!""手帕给我。"没有寒暄客套,明珠只是向他伸出手掌。男子非但没有依从,反而嬉笑着问,"情人的?""还给我!""你先回答我。"那人依旧浅笑,不是温雅,而是耍赖,令人反感,不愿废话,明珠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蓝衣男子似觉无趣,便抖开帕子来看,但见上面绣着明珠二字。"你的名字?""少啰嗦,本姑娘心情不好,你最好莫要招惹。"明珠大概自己都不知晓,她的性子,被札兰泰宠的越发冷清了。她若生气,不会哭闹,不会打骂,只是不言语。每回她一倔,札兰泰总会让着她,由着她。从今往后,大概再不会有人能理解她每一个细微的眼神所代表的含义了。"这是要哭了么?"那人嬉笑着,"你若哭了,我便给你。"哭?哼!明珠不禁在心中冷笑,没有人值得她去哭。以为她会恼羞成怒地骂自己,不想却没了下文,"给你便是。谁稀罕!"男子讪讪地将手帕送至她面前,明珠冷冷接过,转身即走。就这么走了?那人见状,有些忿忿不平,"喂!我帮了你,连声谢都听不到?大冬天的为你下水,我快冻死了。""我没求着你。"明珠头也不回地道。"你这丫头当真是无情无义!"蓝衣男子在身后叫嚷道:"哪家的姑娘?改天我定得到你府上讨要人情。"闻言,明珠停步,思索了片刻,她又转身走向那人。行至他面前,从荷包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男子愣愣地接住,心中十分纳罕,"这是……?""你不就想要这个么?""爷就为了十两银子大冷天的下水?"当真是奇耻大辱,男子登时横眉怒目,"真不知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这么说似乎有些瞧不起人,明珠遂改口道:"只当赔你身衣裳。""就十两?"男子面带不屑,哼笑道:"连爷袖领的貂绒都买不到!""不要便罢!"明珠也不勉强,正待转身,却听那人又道:"哎,等等。"明珠不耐地看向他,等待下文。岂料那人将手一伸,唤了声"乌尔木"。身侧的随从赶忙递上一张银票,那人接过手来,又递给明珠,"今儿个爷心情好,赏你一百两!""你……"此人竟如此盛气凌人,明珠不再理会,毅然离开。待她走后,蓝衣男子心思郁结,心道从来都是爷打赏别人,今儿倒好,竟被人赏了!回去的路上,随从乌尔木亦觉纳闷,"爷,奴才也奇怪,您既不为那几两银子,却是为何再三下河?""是啊!为何?"男子也想不出个究竟,颇为忧心,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我真的有病?"乌尔木嘿嘿笑道:"爷您没毛病,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窈窕尚算,淑?"想起那女子方才的表现,蓝衣男子不觉摇头连连。乌尔木猜测道:"兴许是人家那姑娘今儿个心情不好,才对爷冷淡了些。""她心情不好又不是我惹的,"男子不觉挑眉抱怨,"何必对我苦着张脸。""爷,要不要奴才去打听打听?"乌尔木自告奋勇。蓝衣男子自是明白他的小心思,接口而问,"然后呢?"乌尔木尴尬地笑笑,"老夫人不是直催着爷您成家么?""敢情你觉着她合适?""还可以罢!"乌尔木也不敢妄加评判,只是觉得,"爷您不是上心嘛!"冷风迎面吹来,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格外寒凉,"爷那是逞英雄!"蓝衣男子白了随从一眼,极不情愿地道:"现在后悔了!冷死啦!"乌尔木掩嘴偷笑,猛然瞧见主子在瞪着他,赶忙敛了神色,干咳了几声,遂又怯怯地道:"回了府里,老夫人问起该怎么交待?"瞥了他一眼,蓝衣男子训道:"要你干嘛?"乌尔木撇了撇嘴,"扯呗!"回府之后的日子一片死寂,没了札兰泰的凑热闹,明珠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在此期间,札兰泰曾派人送来一封信,她没看,直接烧了,连同他以往写给她的几十封信,还有那些他曾送她的东西,统统烧毁。不能相守,便没有资格说爱,这是母亲用尽一生才读懂的教训。所幸,明珠一直都懂,一直谨记。有一日,两个妹妹来到她院中,兴致勃勃地说起圣上已为札兰泰与九公主赐婚一事,"之前仗着有泰哥哥维护,你趾高气扬,可笑他最后还是要娶公主,哼!不自量力的东西!"往日里,明珠被她们欺侮之时,总有札兰泰站出来为她出头,而如今,再没有人会立在她身前,遮挡流言蜚语,没了……明珠知道,没有实力的愤怒十分可笑,沉默才是她唯一可以做的反击。待她们说累了,自然会停。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期待,没有波澜,有时她会想,自己为了什么才活着。可是母亲那么艰难将她养育成人,她又怎能轻生?老天安排她到这世间,只是为了折磨她么?她倒想看看,老天能把她折腾成什么样子。夜里,北风卷着大雪,在空中放肆呼啸,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明珠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至少,没有饥寒交迫,比起旁人,她已幸运太多,平安的活着,便是苍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罢,她真的不该奢望太多。不必奢望感情,感情或许能温暖一时,一旦冷却,只怕是要催魂蚀骨,想来,也只有被褥,能温暖人一世。开春之后,便是秀女大选。札兰泰曾说,会买通官员教她落选,如今他二人再无牵扯,又有谁会管她。中选,于家族而言,才是光荣罢,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们谁还敢挖苦讽刺于她?都得拜倒在她脚下罢?然,这是她想要的么?旁人辱骂,她便不幸,旁人臣服,她便是幸了么?不!雨水,抑或纸伞,于她而言,不重要,她依旧是她自己,孤独的一个人。她的心,一直高悬着,不愿曲从于谁,然而,她的人,不是一直在曲从么?路,终究要走,不管你是迷茫还是清醒。不可思议的是,明珠竟然稀里糊涂的过了两次筛选,她能走近宫中,究竟是因容貌,还是家世?再过几日便是殿选,倘若再中,那她真的要做皇上的妃子了。
山重水复算一算,如今的乾隆皇帝,已有五十多岁,比她父亲还年长,入选的秀女有人欢喜有人忧,许是有了情郎,只能暗自垂泪。听天由命的明珠并无太多情绪,与她住在一屋的,是位名唤乌拉那拉·燕舒的秀女。听闻她是皇后的侄女,旁人皆来攀附,她却只与明珠亲近,看惯了刻意讨好的嘴脸,她反而喜欢明珠寡言少语的性子。然而明珠并不喜与人交好,以往与母亲住在村子里,也还有些玩伴,自娘亲去世之后,她随父亲来到府上,除却札兰泰与她走得近些,并无其他姐妹诚心待她,而今,连札兰泰也疏远了,更令她觉着人情淡漠,不该交心。这一日,皇后口谕,召燕舒去坤宁宫,依命前去的燕舒福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不必多礼。"皇后温颜笑道:"若无外人,唤本宫姑母即可。"燕舒受宠若惊,甜甜一笑,"是,姑母。""小时你也偶尔随你母亲常来宫中小住,而今却是得常住了,如何?这些日子可还习惯?""劳姑母关怀,一切安好,嬷嬷们都对我十分照顾。""嗯,习惯就好。"皇后轻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坐罢,一家人,不需拘礼。""是。"坐下来的燕舒忐忑依旧,眼前人虽是姑母,却也是皇后,身份尊贵,不怒而威,令她呼吸也觉压抑。正琢磨着姑母今日召唤的用意,却听她悠悠开口,"殿选,你可有把握?""这……怎敢妄言?"燕舒羞涩掩唇,"不过是看圣上的喜好罢了。"这般小女儿情态看得皇后有一瞬恍然,想当年,她初入宫时,也是这样懵懂,对将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深宫的泥沼里挣扎,昔日的纯真早已消耗殆尽。深知慨叹无用,皇后敛了心神,说回正题,"本宫有一言……"果然是有话,不会是闲聊,燕舒不由坐直了身子,"姑母请说,燕舒洗耳恭听。""福康安,你可曾识得?""不曾见过,只是略有耳闻。"燕舒如实答道:"是富察家的三公子,亦是先皇后的侄子,因容貌酷似已故太子,是以圣上对他恩宠有加。"道罢,却见皇后面色不愈,燕舒这才想起自己竟提起了先皇后与太子,先皇后已故多年,圣上却一直念念不忘,还追封逝去的三皇子为太子,皇后嘴上不说什么,只怕心里忌讳深甚。思及此,燕舒忙住了口,再不敢多言。"你可知,皇上对福康安的宠爱到了什么地步?哼!"嗤笑一声,皇后的眼中满是轻蔑与不甘,"今届秀女,皇上还没怎么过目,昨儿个竟差人来叫我选些姿容姣好的,让福康安挑来做福晋!""啊?"听闻此话,燕舒不禁惊呼。"不必惊讶,皇上对他的宠,远不止于此。"燕舒心中纳罕,姑母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这些,"姑母的意思是……?""谁若做了福康安的福晋,倒也是幸事一桩。"难道姑母想让她……"可是,燕舒进宫前,父亲再三嘱托,定要入选,成为皇上的妃嫔,光宗耀祖。"这丫头还是胆小,皇后也不明言,只问,"你觉着,是成为妃嫔,成日的与一群女人争宠吃醋的好,还是,与年纪相当的英武贵公子举案齐眉,安心做福晋的好?""这……"不明所以的她不敢妄言,"燕舒愚钝,还请姑母明示。""你终究还小,看不清前路坎坷,你既不知如何抉择,姑母便帮你决定。明日,本宫会宣福康安到御花园,还会选些秀女过来赏花,你也在列,可要好好表现,莫让姑母失望才是。""是。"除此之外,她还能说甚?又闲聊了一会儿子,眼见皇后面露困顿,燕舒借口告辞。用过晚膳,纠结了一天的燕舒终是忍不住去问明珠,"哎,宝珠,你认为,是做皇上的妾好,还是做王公大臣的妻好?""我们有得选择么?"明珠觉着,思虑这样的问题,并无意义,"不过都是任人选择罢了。""也是哦!"听明珠这般说,燕舒顿时没了兴致,只得乖乖上床歇息,即便皇后娘娘有意又如何,谁知那福康安会如何,万一他瞧不上自己呢?看来自己当真是多虑了,如此胡思乱想着,倒也稀里糊涂的睡着了。次日清晨,风和日暖,嬷嬷带着挑好的六名秀女来到御花园面见皇后,单独召见,祸福不知,秀女们心下忐忑,面上还是如沐春风,笑颜相对。皇后说是赏花,秀女们眼见御花园中遍布珍稀花种,赞叹不已,又不敢大声喧哗,生怕叨扰了皇后。此时太监来报,说是福康安求见,"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免礼。"皇后遂命嬷嬷将赏花的秀女们唤来,秀女们依命过来,立作两排。"这位是富察家的三公子。"众秀女齐齐福身行礼,"臣女拜见富察公子。""嗯。"福康安懒懒应了一声,若不是母亲百般央求,他今日实在不愿前来。"燕舒,过来。"听闻皇后召唤,羞怯的燕舒上前一步,但听皇后对福康安介绍道:"这是本宫的侄女,年芳十五,小你一岁,性子是极好的,温婉娴淑。"燕舒闻言,羞的低首,"皇后娘娘过誉了。""哦!"福康安又岂会不明白皇后的意思,皇上说是让他自个儿挑选福晋,皇后怕是想借机指婚拉拢罢!他又怎会甘心任人摆布。于是便将目光移向其他秀女,本想走个过场,看一眼便借口离去,未料却被当中一人怔住了目光。居然是她?莫不是眼花罢?好奇心驱使他上前几步,行至她跟前停下,试探着唤了声,"明珠?"自打这人过来,明珠自始至终都未正眼瞧他,如今他竟唤出她的名字,这才令她疑惑抬首,迎面只觉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瞧她神色诧异,福康安未免有些失望,他都能第一眼认出她来,她竟还在思索,"不会不记得我了罢?""公子许是认错了人,"明珠垂眸,淡淡回道:"臣女名唤阿颜觉罗·宝珠。"她虽如此说,可她自疑惑到了然,又归于淡然的细微神情变化,都尽落于福康安眼底。即便名字有误,相识却是事实,她为何不肯承认?罢了,人多嘴杂,他也深知不该在此处追根问底,便顺水推舟道:"哦……一时恍了神,给姑娘赔个不是。""无妨。"嘿!她倒是挺受用,除却皇上与阿玛,得他福康安道一句错的,她倒是第一个。
续本欲就此告辞,瞧见皇后,想起她的用意,福康安又觉这般走了不太妥当,遂又行至皇后的侄女跟前儿,问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燕舒羞红了脸,低声回道:"飞燕的燕,舒心的舒。""唔,确是人如其名,眉清目秀,瞧着都令人舒心。"此话一出,心跳不已的燕舒更是不敢抬眸与他对视。见多了这般羞涩情态的福康安不以为意,转身来到皇后跟前,"回禀娘娘,微臣尚有要事与兵部尚书商议。""嗯,正事要紧,你去罢!""微臣告退。"道罢,福康安又状似无意地看了明珠一眼,但见她依旧挺首低眉,并未瞧他,清冷的模样倒令人无奈又心生好奇,只是皇后在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讪讪一笑,兀自离去。如此,也算完成了皇上的嘱托,皇后会心一笑,皇上若问起来,便道福康安中意于燕舒,他若娶了乌拉那拉氏的女儿,日后也会与她这个皇后同坐一条船罢,凭借皇上对他的青睐,她以后的路,才更好走些。这时太监来报,说皇上赏了江南新进贡的缎子,皇后便摆驾回宫去了。临走之前,又命人奉了新茶给诸位秀女,众人坐着用了些点心,喝了会子茶,将近晌午,这才动身回宫。路上,几位秀女围着燕舒开始起哄,"看来那福康安看上了燕舒妹妹啊!""哪有的事,莫要胡说!"羞赧的燕舒心甜如蜜,昨儿个皇后提起此事,她还觉着,若是应了皇后之意,便辜负了父亲的嘱托,今儿个一见福康安,她方觉皇后当真是为她考虑,这般少年,难不心仪。红衣秀女羡慕笑道:"我看他瞧你的眼神都温柔如水,还特意问了你的名字,这还不算有心么?"另一位蓝衣秀女不知她们何故如此欣喜,不屑一顾地轻哼,"咱们可是立志要做皇上的女人,那个福康安算什么?""无知的女人!"一旁的紫衣秀女瞥了她一眼,嗤道:"福康安可是先皇后的侄子,自小便被皇上接到宫中,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即便是皇子,也不定有此殊荣,如今他尚不到十七,已是户部右侍郎,另兼镶蓝旗的副都统,他日前途不可限量!""是么?"一番话听得蓝衣秀女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你怎的知晓得这般清楚?"红衣秀女掩唇笑道:"一般的王孙公子都是些纨绔子弟,福康安却不同,上阵杀敌,勇谋兼备,凭自身才能得皇上赏识,又生得英俊清朗,气度不凡,可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呐!大约也就你不晓得罢!""而今晓得了也无用,"紫衣秀女适时泼上一盆冷水,"他却只瞧上了燕舒妹妹呐!""可是……"蓝衣秀女一头雾水,"我们尚未殿选,皇上还未过目,轮得到他福康安来选?""你以为今日皇后娘娘召我们来此,当真只是为了赏花?"紫衣秀女早已得知内幕,"不过是皇上让福康安赏花罢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听她们讨论着福康安,燕舒的芳心,似已沦陷在那一面之缘了。明珠走在最后,前面的嬉笑之言,随风散来,入耳,却不入心。晚膳时,呈上饭菜,一小太监摆了摆手,宫女们齐齐退出房门,明珠正纳罕,这人怎么不走时,却见他转脸看向自己。明珠只觉眼生,并不是以往常来送饭菜的小太监,尚未开口询问,只见他俯身行礼道:"奴才乌尔木给宝珠姑娘请安,是我家主子派奴才来此。"明珠闻言,心中不由轻颤,莫不是札兰泰罢?可从未听说过他身边有个叫乌尔木的奴才,难道是新来的?那也不太可能,既能派入宫来,必是心腹,思量未果,明珠只好问他,"你家主子是……"
飞马惊尘"我家主子曾为姑娘捡回手帕,姑娘可还记得?"乌尔木提醒道:"大冷的天儿,在河边儿……"那不正是今日在御花园所遇之人,"福康安?""正是!"竟是他,明珠心中一沉,看来,又是她想多了。"主子命奴才给姑娘捎句话。"黯然的明珠并无心思理会,乌尔木见她不吭声,只好如实带话,"主子说:今日跟燕舒姑娘多说了几句话,并非他本意,不过是为了顺应皇后的心意,跟您有过交谈,怕您成为众矢之的,才拉了燕舒做挡箭牌,实则是为您着想,望你万莫吃醋。"这话说得稀奇,明珠只觉可笑,他以为他是谁,值得她来吃醋?这姑娘一脸不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主子一厢情愿?乌尔木不敢多想,硬着头皮继续道:"主子还说,不管姑娘是宝珠还是明珠,日后,必会是福康安的福晋。""什么!"明珠闻言,面色忽变,是少有的愤怒,片刻后,又恢复常态,对乌尔木道:"我也有一句话,劳你带给他。"总算有回应了,乌尔木喜滋滋应道:"姑娘请说,奴才洗耳恭听,必定一字不漏的带给主子。"不可理喻之人,明珠也不会客气,"让他做梦去罢!""啊?"一句话惊得乌尔木下巴都险些掉了下来!回府的路上,乌尔木忧心忡忡,这话可怎么传?宝珠姑娘的反应他又该怎么给主子描述,他若如实道来,气炸了的主子定会拿他撒火。唉!真真为难也!"做梦?她让我做梦?"果不其然,深受打击的福康安闻言,登时从书案前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乌尔木悻悻点头,福康安紧握拳头,后又松开,忽然起身,走出书房。哎?主子怎么不发火?纳闷儿的乌尔木紧跟其上,"爷!您去哪儿?""爷上床睡觉,做梦去!"躺在床上的福康安想着她清冷的容颜,无名火也压了下来,不觉轻笑出声,"你以为人的梦不会成真么?真到了那一天,你又会是怎样的神情?着实期待啊!"殿选这一日,出其不意的,燕舒竟被留了牌子,皇后当即变了脸色,可也不敢当众有微辞,直至殿选结束,她才敢问皇上,"妾身曾与皇上提过,福康安中意燕舒……""是么?"皇上只信福康安的话,"瑶林却与朕说,他看中的,是阿颜觉罗·宝珠。是故,朕才撂了她的牌子。"宝珠?好一个福康安!居然声东击西的耍手段!皇后恨得心痒,如今却已成定局,再无力扭转。周围的恭贺声燕舒无心受用,若不是皇后为她引荐福康安,她如今也该是觉得荣光无比,然而终究是见了,给了希望又失望,过后怕是念念不忘。她多想问问皇后这是怎么一回事,可看皇后的神色,似是也蒙在鼓里,问了又如何,事已至此,连皇后怕也是无力回天,她,也只好任命了,梦生,梦醒,不过须臾。落选的明珠倒是无甚感觉,天地之大,心无归宿,于她而言,在哪里都一样,不过是换个住处罢了。第二日,明珠便与其他落选的秀女一道离宫回府。府上的人见她归来,自是少不了冷嘲热讽,听惯了,自不会将无关紧要之人的话放在心上。三月初三这一日十分热闹,京城的官宦千金,王孙贵族,阿哥公主们皆聚在围场里,放风筝,骑马打猎,晚上还有宴席,载歌载舞,也算是定姻缘的好去处。往年札兰泰曾带明珠来过,今年却是她独自一人了,她本不愿来凑热闹,可父亲执意命她跟着兄弟姐妹们前来,想让她散散心,若能寻个如意郎君便是再好不过。然而到了围场,众兄妹便各自约伴游玩,并无人理会她,她也乐得清净,寻了一棵大树,席地而坐。枝上新芽丛生,嫩绿如水,青青杨柳逐风舞,闭目寻香,心旷神怡。正惬意之际,忽有一双手,捂住她双眼,嬉笑着,"猜猜我是谁!"回忆忽然侵袭,札兰泰也曾这样逗过她,他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无论他再如何伪装变声,她都能轻易猜出,而今这个声音,却不是他……明珠也不吭声,只覆上挡住她双眼的手,修长的指甲用力一掐,"嘶——"那人惨叫出声,立时松手。"好狠的丫头!差点掐出血来!""对你这样的人,何须客气?""我这样的?你倒说说我是怎样的?"福康安一听这话饶有兴致,"哎?你没回头怎的知晓我是谁?你记得我的声音?看来你对我印象颇深呐!"自负之人,不外如是,明珠不愿理会,福康安半蹲而就,凑在她身边问,"旁人都约伴游玩,独你一人坐在这儿,没有情郎陪你么?"忍无可忍的明珠冷脸看向他,"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啰嗦!""有!"福康安欣赏着她冰冷,笑眯眯道:"你呗!一般人爷才不屑对她啰嗦!""所以我还得感激你看得起我?"明珠只觉他的想法很可笑,福康安却是锲而不舍,"不如我陪你罢!你会不会骑马?""不会。""我教你啊!"明知她不会同意,想着她喜欢用银子衡量别人的好心,福康安又故意道:"二十两银子包教包会!""我只有十两。"她本不想理会,却在刹那间看到前方不远处,札兰泰与九公主骑着马并肩而行,瞬时改了主意。"那你先付我十两定金,教会再付余下的。""成交!"明珠起身,拿出银子递给他,福康安愣愣接住,又有种被人打发的感觉,不过这一次,他不会还给她了,佳人的银子,得好好收着。
续来到马儿左边,明珠踩稳马蹬便上了马,其实札兰泰曾教过她,她学了会子便不肯再学,有些怕颠簸,她既不喜,札兰泰自不会强迫她去学。现今见他与公主骑马同行,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学了。可福康安的马儿认人,她刚上去,马儿便开始扭动,险些将她摔下来,明珠吓得不敢松手,又不知如何是好,福康安见状飞身跃上马鞍,从她身后抓住缰绳,才让马儿平静下来,"你没事罢?""我……"心有余悸的明珠怯怯道:"我还是下来罢!""银子都收了,今儿个非得教会你!"话音刚落,福康安不顾她的惧怕,一挥马鞭,马儿便开始奔驰,"啊——"明珠的身子有些摇晃,还不懂与马儿配合,福康安一手握疆绳,一手自身后圈住她腰身,"放心!有我在,必不会教你摔下去。"黑风急速向前,穿过人群,呼啸而去,当札兰泰看到明珠竟与男子同乘一匹马时,不禁愕然。"那不是福康安么?"人群中有人惊呼。"是啊!与他同行的女子是谁?""不认得!""有点像……咱们府上那个宝珠啊!"阿颜觉罗家的女儿怔怔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另一个姐妹嗤笑道:"怎么可能?福康安怎会与那个卑贱的女子一道!"众人的猜测散于滚滚烟尘,此刻福康安只在专心教她,"手放松,是你牵制马儿,不是它牵制你,但也不需太用力,否则马儿会不自在,自然想摆脱你的束缚。""说得轻巧!"明珠一时掌握不了那个力度,有些心急,"那就莫再想了,随心所欲罢!"女儿香随风飘来,沁入福康安心脾,令他不禁叹道:"真香!""什么?""呃……"怕她揍人,福康安忙改口道:"我说花真香!你没闻到么?""没有。"周遭一片安静,只余风在耳畔呼啸的声音,前方似有尽头,却又看不到尽头。奔驰了一阵儿,福康安怕她累,便停了下来,自己先下马,又伸手来扶她,她却不肯递手,"我不是弱女子,不需你照顾。"当真不给面子,讪讪地收回手,福康安又问她感觉如何。"什么?"明珠不知他想问哪一方面。看着蓝天,福康安洒脱笑道:"我不开心时,最喜欢一个人骑马,驰骋天地间,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能随风抛诸脑后,很快便忘了。"是么?"你也有不如意?"这话问得怪异,福康安哭笑不得,"是人都有烦恼,我为何不能有?"沉默片刻,明珠道:"你父母健在,官运亨通,又受诸多女子青睐,还有哪里不如意?""荣光都是旁人眼中的,实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喜欢慨叹抱怨的福康安随即转了话头,调笑道:"你倒是对我家世背景很了解,是不是刻意打听过我?"白了他一眼,明珠如实道:"不过是在宫里那些秀女时常提及你,我又不是聋子,被迫听到罢了!""哦?她们说我什么?"此人真是好奇心太重,明珠十分后悔自己多说了几句,不肯再多说,他却不依不饶,"说来听听呗!"明珠烦不胜烦,只得道:"说你是她们的梦中人。"想来也就是这些,福康安浑不在意,就等这句话,而后再借机问她,"也是你的么?"得寸进尺!明珠板着脸道:"少跟我玩笑,我最讨厌登徒子!""啧啧,生气了?"眼见气氛有些尴尬,想了想,福康安起身,来到马儿身边,对她道:"想学骑马,便要先与马儿做朋友,它叫黑风,你且过来。""做甚?"明珠不肯过去,只远远看着。"我又不是妖怪,还能吃了你不成?过来!"福康安又招了招手,她才肯过去,"你帮黑风顺顺毛,它最喜欢了。"明珠依言抬手,又不敢靠近,生怕踢人,福康安见不得她犹豫,拉住她手腕将她的手覆在马颈上,"没有那么可怕,我还在呢,它不敢欺负你。"学着福康安的样子为它捋了捋,它倒是安静的享受着,"告诉它你的名字,让它记住你。""黑风,我叫明珠。"闻言,福康安顿时懵了,"你到底叫什么?"明珠看向他,一脸关你甚事的模样,福康安撇撇嘴不再多言,她又接着道:"我没有恶意,你可不要让我摔下来。"道罢,她又一次上马,"乖乖的,不要跑快啊!"随后,牵动缰绳,马儿哒哒向前,稳稳轻跑,眼见她越跑越远,笑呵呵的福康安忽觉哪里不对劲儿,慌忙在身后喊道:"哎!莫不是要回去罢?等我呀!总不能教我跑回去罢?"哼!想扔下他?没门!福康安一个口哨,黑风便又掉头回来,明珠怎么也制止不住,待到福康安面前,迎头便是一顿训责,"你个没良心的!想恩将仇报拐了我的黑风不管我?"明珠才不承认,仰首道:"不过是学骑马,银子都给你了还怕什么?""黑风可是皇上御赐的千里马,十两买不到它一个蹄子!"
刚柔并济午后众人要去打猎,福康安对她道:"等我打野味回来,晚上让御厨做给你尝尝。"饶是明珠没有理会他,她那些姐妹也早已红了眼,福康安前脚刚走,姐妹二人便悠悠而来,挖苦讽刺,"贱人就是跟她母亲一样会勾搭男人!"淡漠的情绪在听到母亲二字时骤然升腾,缓缓回首,明珠怒视二人,恨声道:"你们怎样说我,我无所谓,但不许提我母亲。"札兰泰曾警告过她们,她们惧怕札兰泰也不敢太放肆,而今他已与公主定亲,想来也不会再维护明珠,是以二人才敢出言挤兑,因着要陪九公主而未去打猎的札兰泰见不得她被人欺负,抬步想上前呵斥,却被九公主拉住了手腕。札兰泰回头看去,迎上九公主了然的目光,不禁迟疑了脚步。"宝珠,教教我们,你是怎么勾搭上福康安的?"札兰泰明明就在身后,他却不像以往那般挺身为她解围,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有了九公主,她又算什么。明珠也不搭理,转身一人走向旁处,眼不见为净。"宝珠姐姐生气了,你还不去哄哄她?"看她走了,九公主才故意装大度。"她不需要我哄。"如今她身边已有个福康安,大约也就不需要他了罢,札兰泰黯然转身,去往另一个方向。也许今日本不该来此,为何要残忍的让她见证札兰泰与九公主的情投意合?要她明白今非昔比这四个字有多鲜血淋漓!习惯了一个人的她最耐得住孤独,就连日落西山她也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傍晚时分,众人打猎归来,收获颇丰,下人纷纷上前接过自家主子的猎物,送往营帐中,让随行的御厨烹为佳肴。福康安下了马便提着两只兔子急不可待地去寻明珠,"小家伙死了娘,我寻思着带回来给你养,只当消遣!"明珠见状,心中一软,从他手中抱过兔子,"粗鲁!就不能温柔些,你被人揪耳朵试试!"冤枉呐!福康安顿感委屈,"我对你还不够温柔?"白了他一眼,明珠忍不住埋怨,"打什么不好,偏要打兔子,害得它们无家可归!""我才不稀罕打兔子,还不够塞牙缝,爷猎了一头鹿,还有一只狐狸!老兔子是他们打的,我瞧着还有两个小崽子,就想着带回来给你玩儿。"原是冤枉他了,明珠也不再说话,轻抚着兔儿。这样抱着也不是办法,福康安唤来了乌尔木。"奴才在。""找个笼子把这两只兔子安置好,晚上给明珠姑娘带回府上。""是。"乌尔木从明珠手中接过兔子,退了下去。福康安正要说话,却见两个女子从对面走来,笑意盈盈,"拜见富察公子,我们是宝珠的姐妹。宝娴,宝静。""你们方才不是问我怎么勾搭福康安的么?现今他就在此,你们尽管问他。"不堪入耳之言,问心无愧的她也能平静道来,说罢,明珠转身便走。明珠信奉沉默,却并不代表软弱,在她看来,单纯的愤怒无用,反击必须有效,否则就不该多言。惟有确保能伤到对方,她才会开口。姐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扰了他与明珠说话,当真扫兴!福康安必得好好教训她们,为明珠出气,遂板着脸斥道:"福康安三个字也是你们叫的?"宝娴见他面带愠色,忙低首示弱,"大人明察,是宝珠冤枉我们,臣女怎敢直呼大人名讳?"年纪小一些的宝静心有不甘,嘟囔道:"宝珠不也直呼你名字嘛!"天壤之别,如何相提并论?"她是她,是爷心尖儿上的明珠,怎样任性爷都宠着,你算哪颗葱?""我妹妹不懂事,大人万莫与小女子计较。"想了想,福康安道:"以后记得叫姐夫,我便可不计前嫌!""是。"宝娴不愿惹他,言听计从。心系佳人的福康安不再与她们瞎耗,回身去找明珠。待他走后,宝娴忍不住数落,"傻丫头,争强好胜也得分时候,何必吃眼前亏!"宝静挑眉恨道:"你瞧瞧,那个贱人!以往闷不做声,如今攀上福康安,都敢骑到我们头上了!""男人嘛!不过图个新鲜罢了!"宝娴才不羡慕福康安对她的一丁点儿好,"札兰泰便是最好的例子,往时再怎么护着宝珠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娶九公主?所以福康安今日宠她,不代表就会娶她,妹妹莫要气馁,你还是有机会的!""姐姐瞎说,"宝静羞道:"我才没有那心思。"找到明珠的福康安随她在河边散心,想起他们头一次碰面也是在河边,不禁轻笑出声,又怕明珠觉得他傻,忙敛了笑意,开口问她,"你跟你那些姐妹好像不怎么融洽啊!"姐妹?明珠认为她们不配,"我没有姐妹。""介不介意跟我说说……""不想说。""……"一句话噎得福康安沉默半晌无言以对,"我得跟你学学拒绝别人毫无愧色的心态。""好说。五十两包教包会。"咦?福康安突然觉得自个儿被耍了,"敢情我还倒欠你银子?"晚膳十分丰盛,野味配烈酒,品来别有风味。札兰泰也曾与明珠举杯共饮,却是浅酌,并不曾见她如今日这般,一杯又一杯,一饮而尽。心里想去劝,又碍着九公主在此,加之福康安与她走得亲近,思来想去,他终是未出面阻止。这海量看得福康安直叹她是女中豪杰,她也不说话,只管喝酒,后来福康安去拦,却得她一记瞪眼。众千金借机一展风采,跳舞弹琴助兴,宝静心知明珠平时不爱在外人面前出风头,却故意起哄让她表演,意在让她难看。明珠默不作声,福康安在旁询问,"你若不愿,我代你回绝她们!"岂料明珠问他,可有配剑。"有……"福康安压低了声问,"你看谁不顺眼?"啰嗦,明珠不耐地看了他一眼,"你!""别……"不敢与喝了酒的女子争执,福康安乖乖递上剑。
第六回 续接过剑,明珠起身来到中间的场地,提剑起舞。她会舞剑,也是母亲的功劳,母亲当年,便是因此与父亲相识,奈何门第之见,将他们拆散。母亲教她舞剑时,常常流泪,许是想起了前尘旧事,当时越甜蜜,后来越辛酸。现今她舞剑时,也想起了母亲,与她孤单的童年。虽未定睛看他,席中札兰泰的影子却一直闪现,她怕是也要随她母亲一般,注定一生不得安稳。不同于舞蹈的妩媚,剑舞柔中带刚,飒爽英姿,惊艳了福康安与在场众人。待她舞罢,福康安第一个起身喝彩,宝娴、宝静也似是有些吃惊,一直见她沉默寡言,却不知她竟有这般才能。"此女是哪个府上的?眼生得紧!""明山的女儿,好似叫宝珠罢!不常露面。""她便是阿颜觉罗·宝珠?"坐在一旁的十二阿哥听着众人的讨论,不禁冷笑。收了剑,还给福康安,明珠无心再坐,离开人群,径直往树林方向走去。听到身后悉索的脚步声,明珠停步道:"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别跟来。"不许跟便不跟?他福康安岂会这般听话,"笑话,路又不是你家的,我为何不能走?"他既如此说,明珠便不再走,等他先走,福康安却也立着不动,负手而立看着她,她一走,他又跟了上去。林中有小路,偶闻虫鸣,入夜的草地有些湿,才舞完剑的明珠有些累,寻了石堆坐下,福康安能感觉出她自舞剑后心有不悦,又不知如何安慰,"你可是醉了?""没有."问也白问,谁会承认自己醉了,想了想,福康安又道:"你若有烦心事,大可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一些。""能不能安静点别说话。"明珠本就心中窝火,只想独自静静,他却偏要跟来,又不能安生,"你若喜欢热闹,还是找他们说罢!我听着更烦。""哎,"福康安忿忿起身,好心好意对上冷言冷语,谁受得了,"少跟我使脸色!我哪里对不住你了,竟讨没趣!真是狗咬吕洞宾!"想了想又觉不对,"呸!我才不是狗!"明珠捂着耳朵不愿听他抱怨,福康安见状,愤然离去,"你既喜欢安静,我也该如你的意。"远处的乌尔木看自家少爷一脸怨气的归来,心想他肯定又被宝珠姑娘揶揄了,忙劝解道:"爷!甭生气,多少女子等着您,咱没必要迁就她啊!""少啰嗦!爷心绪不佳!"福康安不耐地挥了挥手,"把我袍子拿来!""是。"从马车中取来衣袍,乌尔木欲为他披上,他却接过袍子放在手中又朝林中走去,敢情不是主子冷啊!乌尔木见状不禁扶额,"我说爷!您就不能狠心晾她一晾?""越挫越勇懂么?等着瞧,没有爷拿不下的!""杀敌跟博美人欢心是不一样的,这人呐!你对她越好,她越不在乎你,越冷落她,她才容易念着你……""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喜欢就是喜欢,还需要耍那么多心眼儿么?明明想关心她偏要假装不去理她会,冷落她?自讨苦吃,爷可没那么贱!"道罢,福康安洒然而去,留下乌尔木一脸茫然,心道:主子威武!来到林中,月色甚好,远远的却瞧不见她身影,福康安四下找寻,忽听远处有动静,好似不止一个人影,于是敛了气息,轻步靠近。"十二阿哥请自重,你再放肆,我便叫人了!""这个围场都是我皇阿玛的,你尽管叫喊,我看谁敢多管闲事!"永璂那个小人,不敢与他冲突,居然暗地里找女人麻烦!福康安怎能饶他,闪身上前冷笑道:"十二阿哥莫不是想仗势欺人罢?""福康安?"永璂心里一惊,下人来报说他已经离开,怎么又回来了?"她是我福康安将来的福晋,连皇上都应允了的,你最好离她远一些。""是么?赐婚的圣旨何在?没有旨意便做不得数,她从宫中出来,可自由婚配,爷贵为阿哥,想纳她做妾也是她的福分!谁敢说个不字?"事已至此,永璂碍于面子也断不会退缩,只待生米煮成熟饭,皇上也无可奈何罢!"那也得问她愿不愿做妾!强抢民女可是犯了王法!"福康安拉起明珠欲走,永璂也拉住她手腕不放,"不许走!"实在可恼,福康安上前钳住他手腕,暗暗发力,疼得他不得不松手,"我警告你,不许碰我的女人!否则,谁的面子我也不给!"永璂恼羞成怒,大呵一声来人,当即便有四五个大内侍卫从树上跳下来,方才他与明珠过来时,福康安观察过,周围并未藏人,他才离开一会子功夫,他们就兴风作浪,看来十二阿哥一直在派人盯着他!将手中的袍子递给明珠,福康安松了松手腕,"今晚的野味吃得多了,正该活动一下筋骨好消化!"这些侍卫都有眼色,福康安本是御前侍卫出身。如今一路升官,又是皇上跟前的宠臣,他们也不敢得罪,十二阿哥虽是皇子,却无实权,众人便只装腔作势拦上一拦。却见有想出风头的人趁机拉住了明珠,福康安眼疾身快,迅速跃到永璂身后,扼住他咽喉,"十二阿哥觉得命重要还是女人重要?"当众被人挟持,失了面子的十二阿哥怒火中烧,"福康安!你胆敢以下犯上!皇阿玛绝不饶你!""便是告到皇帝那里我也不怕!强抢民女,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若看不惯我,大可在朝堂与我计较,何苦为难一个女子?"福康安毫无惧意,"叫你手下放开她,我权当没发生,若再纠缠,皇上面前讲理!"皇上偏袒福康安是众所周知的,真闹到皇上面前怕是又会被训责,思及此,永璂无奈摆手,侍卫依命松开明珠,福康安挟着他退到明珠身边,这才放手,带明珠离去。只听永璂在身后吼道:"福康安,惹上我,以后有你好果子吃!"威胁?若是害怕他也不会招惹,微微一笑,福康安头也不回地道:"拭目以待!"明珠怔怔地看着他,眉心微蹙。
醉眼看花他今日的举动令她不解,"因为一个女子跟皇阿哥结下梁子,你是不是有点傻?""的确不明智,"这后果福康安又岂会不明白,"但我乐意,以十二阿哥的能耐,量他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你不必为我的处境担心。"他似乎想得有点多,"我没有担心你的处境,只是怀疑你的头脑是否灵敏。""能不损人么!"自认为嘴皮子功夫一流的福康安对上明珠只能自叹不如。说起来她被人挟持,却没叫救命,也毫无惧色,实属难得,福康安问她怕不怕,她却道:"不怕,大不了一死。""酒喝多了净说胡话。"福康安看她还拿着袍子,无奈摇头,抖开袍子为她披上,"衣服是穿的,不是让你拿来看的,喝了酒再吹风容易生病。"这喋喋不休的叮嘱像极了札兰泰,但她心知,那个男人,此刻正在陪着另一个女子。对上她凝视的目光,福康安还以为她是因他的体贴而感动。收回目光,明珠继续向前,讪讪问起,"才刚不是走了么?怎的又回来?""我若不回来,你今晚岂不是完了……""我不会让他得逞,"明珠早已想好了后路,"必要时我会自尽。""傻!"越是回想,福康安越觉后怕,幸亏他又折回来,否则他怕是会自责一辈子罢,思及此,不觉愧意丛生,"是我连累了你。""是我连累你才对,你在朝为官,本不该与皇家人为敌。"看来她并不明白十二阿哥找她麻烦的真正原因,"他无端找上你,你不觉得奇怪么?""少卖关子!爱说不说。"明珠懒得去询问,只等他道明原委。对他就不能温柔些,唉!福康安暗叹了一声,才说出因由,"皇后为了拉拢我才想让我娶她的侄女燕舒,可我对她毫无感觉。我跟皇上说看中了你,皇上才撂了你的牌子。皇后得知此事气不过,便让她儿子永璂向皇上请求纳你为妾,皇上只道是我先请旨,是以拒绝了永璂,实则他并不认识你,只是因为这件事觉得没面子,才故意找你茬儿。""哦。"原来如此。就这样?他说了一大段,她就只是应一声?"喂,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在听。""那你能不能给点回应?""你要什么回应?"她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儿也不认真,福康安走快两步,挡住她的去路,"明珠,我说正经的,没有开玩笑,"凝望着她清澈的眸子,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口道:"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明珠不假思索地道。福康安顿觉失望,忙问,"你讨厌我哪里?""我不讨厌你。"哎?那就奇了怪,"那你为何不喜欢我?""我为何要喜欢你?""我……"福康安哑口无言,仰天长叹,"苍天呐!你是故意派她来折磨我的么?"头有些疼,揉了揉太阳穴,明珠不愿再多说话,"到此为止,我是看在你救我的份儿上才与你多说几句。""我看你是喝多了才与我多说罢!"福康安顿觉怅然,"明儿个是不是就忘了?"问也是白问,她毫不理会,自感无趣的福康安感觉她走路左右摇晃,便好心去扶她,却被她甩开,"你拉我作甚?你喝醉了啊?""是!大姐,"争辩无用,福康安只得顺着她,"我喝醉了,您扶着点我!""男女授受不亲,少跟我拉拉扯扯!"见她这幅模样,福康安只觉好笑,平日里冷冰冰的寡言少语,喝醉了酒倒是挺能对搭!这边厢,众人正欢声笑语,载歌载舞,九公主看到他二人一同归来,穿过人群兴高采烈地走了过去,"瑶林哥哥,宝珠姐姐。"九公主竟知道她的名字,这令福康安很是惊奇,"你们……认识?""当然,我还与姐姐一同玩过呢!"看福康安扶着明珠,九公主明知故问,"哎,姐姐这是怎么了?"福康安看了明珠一眼,温柔而笑,"喝得有点过了。""哎?这不是皇阿玛赐予你的貂裘么?竟在宝珠姐姐身上。"九公主故意扬声,意在让札兰泰听到,"看来瑶林哥哥对姐姐很是上心呐!"看着明珠立在另一个男子身边,而那人又对她笑得宠溺,此刻的札兰泰心似凌迟,又能说什么。他尚且对她念念不忘,她竟能说放便放,转身与福康安亲近么?那他这么多年的守护又算什么?这时,阿颜觉罗府上的姐妹也来到他们身旁,"富察大人,我们府上有辆马车坏了,不知您能否送我们姐妹回府?""小事一桩。"福康安不去拒绝是因为他正好可以趁机送一送明珠。热闹终要归于沉寂。宴会结束,众人渐渐散了。送她们姐妹上了一辆马车,福康安嘱咐车夫小心行驶。两姐妹忙问,"哎,富察大人不坐么?"福康安只道他坐后面那辆,而后又对明珠附耳低声道:"你若不愿与她们同坐,听她们啰嗦,就跟我一道。"明珠会意,随他上了另一辆马车。见此情形,两姐妹自是不乐意,又无可奈何。
续上车后,随着马车颠簸,明珠更觉头晕,不由斜依在他肩上,昏昏欲睡。"说了这酒有后劲儿,你还不信,偏喝那么多,现下难受了谁能替你?"任凭他再数落,她也不理,许是睡着了,替她将袍子围好,福康安微微侧首,近近地看着她,笑意在唇畔蔓延,安静的她更令人心生怜惜,拨了拨她鬓间碎发,又瞧见她樱唇红润,福康安忍不住想去闻一闻,一亲芳泽,才凑近,忽又停却,觉着自己纵使喜欢她,也不该趁她醉了而这般,忒不君子。暗骂自个儿一声,福康安刚要抬首坐好,马车突一颠簸……一时没着落的他倾了身子,瞬时印上了美人唇。一切都出乎意料,许是福康安用力过猛,唇上的疼痛惊醒了明珠,睁眸便看到一双眼正瞪大了瞧着自己,还四唇相贴!明珠立即推开他,反手便是一耳光,"下流!"打我!她居然打我!福康安心中愤然,却又有苦说不出!冤不冤!冤死了!似乎又有点不冤!明珠后退几步,移到侧边,恨恨地瞪着他骂道:"卑鄙无耻!"纵使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他还是想说,"我说不是我故意,你信不信?""信。"咦?看来明珠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嘛!"信你个大头鬼!"除非自己疯了才会信他的鬼话,明珠不屑地冷笑,"别跟我说是马车颠簸才导致方才的情形!""的确如此啊!"他竟还一脸无辜装给谁看?"纵使马车颠簸,也该碰头,而不是……"那会子被十二阿哥欺负,福康安来救时,她还以为他为人仗义,一想到才刚那一幕,明珠只觉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我要下车!"这里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别!离你家还有一段路呐!"明珠不顾他的阻拦,拉开帘子对乌尔木喊道:"停车!""不许停!""再不停我跳下去!"以她的性子,福康安觉得她真敢就这么跳下去,忙对乌尔木道:"停停!赶紧停!"自小跟着福康安的乌尔木头一次见主子这般没出息的妥协,女人果然是祸水啊!明珠赌气下了马车,福康安也跟了下来,留下一脸茫然的乌尔木,"爷!"福康安挥挥手,示意他先走,"到她府门前等我!""是!"诧异的乌尔木驶动马车继续向前,心想难道明珠姑娘晕车,才要下去透透气?夜色昏然,凉风袭袭,此时的明珠已然醒了酒,快步向前,福康安紧跟在后,眼看哄不过去,只得如实相告,"我跟你说实话。最初是有意一亲芳泽,但是我悬崖勒马没有继续啊!因为觉得那样的举动不是君子所为,跟十二阿哥没什么分别,便及时止住了念想,哪料我刚要抬头,马车忽然一颠,就成了一看到的那一幕……任凭他巧舌如簧,明珠也不会谅解,"再解释也掩饰不了你的贼心!"福康安不觉有错,义正言辞,"我有贼心很正常啊!没贼心那是太监!难道你想守活寡?"口无遮拦的福康安非得明珠瞪他一眼,他才老实闭嘴!"莫恼,我跟你道歉!真不是故意,实在是巧合!"福康安真心实意道:"跟皇上得了赐婚的圣旨我便去你府上提亲。"这样的话明珠最不愿听,"莫在我面前提以后要如何,所有的期许承诺我都不信,光说不做不如先做后说。""哦——"福康安恍然大悟,"受教。"遂又坚定地道:"你放心,爷定会对你负责。""不需要!"明珠只管走路,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予理会。"明珠……你走得累不累?要不我背你?……哎,你的耳坠子挺好看,发饰也好看,我觉得你戴什么都好看!你喜欢什么宝石?下次我送你!忘了……你不许说别人说以后……可是每个人都会想以后啊,我就很期待我与你以后的日子……""你知道我喜欢怎样的人么?""什么样的?"难得她肯说话,欣喜的福康安洗耳恭听。"哑巴。""……………"且说宝娴姐妹到了府前,却不见宝珠,便问乌尔木,"你家主子呢?""明珠姑娘有些晕车,我们爷下了马车陪她走走。夜深天凉,二位姑娘不必等了,还是早些进去安全。""她叫宝珠,自来我们府上便改名了,不许叫她明珠,重了我阿玛的名字。"明珠宝珠的,乌尔木也晕了。既是如此,宝娴便拉宝静进去,宝静不屑地撇嘴,红唇格外妖冶,"总算知晓她怎么勾引男人的了,装醉纠缠呗!"明山尚未就寝,眼见三个女儿归来两个,忙问宝珠何在。宝静阴声道:"阿玛不必担心,那丫头自有人相送。"明山闻言,担心不已,"难道是札兰泰?他已与九公主定亲,怎能再与宝珠见面,当真糊涂啊!""不是札兰泰,"宝娴道:"是富察家的三公子。""福康安?你说福康安送宝珠回来?"明山奇怪他们怎会相识。鬼才知晓他们怎么相识,宝静扯着手绢,神色嫉恨,"阿玛该去问宝珠,而不是问我们!"明山不再犹豫,赶忙起身,理了理衣衫,宝娴见状问他慌什么。"若真是福康安来了,我得去迎迎。"宝静不明所以,"他的官职在父亲之下。该是他来拜访,怎劳阿玛去迎?""小丫头懂什么。"明山不愿费唇舌解释,令她们去歇息,自个儿前往府门处候着。官职并不是衡量一个人地位的唯一标准,福康安能时时与皇上商讨家国大事,他这个总督却不一定能,是以适当的尊迎必不可少。
春枝生芽走了许久,方到她家。一路上明珠也未说腿疼,许是强撑着罢。这段路对福康安来说不值一提,只是他自小娇惯,行走不离车马轿,若不是为了讨好明珠,断不肯多走一步路。此时的他甚感口渴,看来话说多了也遭罪!远远瞧见明珠的阿玛明山立在府门前,明山现任陕甘总督,如今竟在京城,转念一想,福康安心下了然,"总督大人可是回京省亲?""正是,时值老夫人寿辰,特向皇上告了假,"明山谦恭笑道:"有劳富察公子送小女回府。""举手之劳,总督大人客气了。"不愿听他们客套,明珠抬步欲回府,却被父亲叫住,"宝珠,太没规矩,你也不多谢富察公子送你归来!"谢?没打他已是仁慈!斜了他一眼,明珠什么也没说,径直进门。"哎,这丫头!"明山无奈,回头对福康安歉笑道:"小女顽劣,富察公子见谅!""无妨,习惯了。""啊?"此话怎讲?怎么叫习惯了?"哦,"福康安尴尬笑笑,立时改口,"我是说,深闺千金嘛!娇纵一些也无妨。""天色已晚,府中有客房,不如公子留宿在此,老夫也好款待一番,聊表谢意。""多谢好意,不必了,"虽然福康安想见明珠,可是要住在旁人府上,他还是不惯意,"路途不远,我回府便是,改日自当登门拜访。""荣幸之至!那么,恭送三公子。""不必相送,总督大人也回府歇息罢!告辞!"回到府上,劳累的明珠准备泡脚,门却突然被推开了,丫头慌道:"姑娘恕罪,乌雅少爷硬要进来,奴婢拦不住。""我说几句话就走,你先下去罢!"丫头闻言,为难地看着明珠,得了她示意,这才转身离去,关上房门。"你跟福康安到底什么关系?"这是时隔数月后,他头一次来找她,看到他的一瞬,明珠百感交集,却说不出话来,而他开口居然是质问,令她心中一凉,"你认为是怎样,便是怎样。""我认为你早已与他相识,所以在我跟你说我得娶九公主之时,你才毫不在乎!"他既如此认为,还需她解释什么?闭了闭眼,明珠无力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她竟连句解释也不肯给,札兰泰心都要碎了,"为何不肯亲口告诉我?为何要我猜测!为何不肯跟我解释?"上前扶着她双肩,札兰泰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明珠!你不是那样的人,除了我,你不肯与旁人接近,定是他缠着你的,对不对?""你说话啊!"札兰泰满心委屈无处诉,今日定要问个明白,"那日你为何不肯来?我从黄昏等到第二日清晨,始终不见你人影!你可知我有多心痛!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份量!你始终不愿跟我走!"挣开他的双手,明珠后退几步,"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明白?你怎会不明白?信是我派的人亲自交到你手上,你会不知?"那封信,她记得,只是,"没看,烧了!"居然烧了,"你竟忍心……你也不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吗?"札兰泰心痛如刀绞,气极反笑,"呵!你果然是不在乎!"他说她不在乎,那便是罢!今时今日,明珠无力争辩。却听札兰泰自言自语道:"那日,我下定决心,收拾包袱,想带你私奔,写了信约你在河边相会,等了一夜你都没来,回去我便病了三四天,等我醒来,才知额娘已差人向九公主下了聘……"他不是早已打算娶公主么?为何又想带她走?"明珠,"札兰泰心有不甘,"倘若那天你看到那封信,会不会跟我走?""走?去哪里?"明珠只觉他这话是自寻绝路,"你能抛开一切与我双宿双飞,不管你父亲的死活而心安理得?"反问,不是想要他的答案,而是因为她深知,"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谁都不愿做罪人!""可我不想负你!"走到这一步,札兰泰也是被逼无奈,"自我头一回见你,看你被人欺负,我当时就告诉自己,只要有我在,必会护你一世,你父亲负了你母亲,害你孤苦伶仃,我不想你也被人负!我才愿意抛弃一切带你走!"那个一挥袍袖将她护在身后的少年,终是三年前了,三年后的今日,她已没资格安然立在他身后。"明珠,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闻言,明珠心中一颤,却又很快清醒,"你疯了!聘礼已下,你若逃走,就不止是你父亲一人遭殃,而是全族陪葬!你怎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去做那千古罪人遭人唾骂!""那我该怎么做?"札兰泰想要的勇气,她始终不肯给,"不能与你相守,我的余生,还有何意义?想着是我负了你,我一辈子都愧疚!"都已不是小孩子,不能因为一时任性而为所欲为,即便今日他二人潇洒远走,终有一日,他会后悔这决定,所以她必须,终止这错误,"我明白你的无奈,我不恨你,你不必自责,谁都无能为力,你我只能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也只是一时罢,明珠望着他,眉目平静,"慢慢的,终会放下。"说得轻巧,札兰泰难过的是,在她脸上竟寻不到一丝不舍的痕迹。"你走罢,我以后都不想再见你,权当你我从不相识。"不曾相识?札兰泰不能接受,"你……要忘了我?""没有结果的铭记,是悲哀。"明珠转身,不再看他,她不想让自己的余生再重蹈母亲的覆辙。札兰泰很想告诉她,纵然她忘了他,他也会永远记得她,然而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明珠不会相信遥远的誓言。"你回去罢!很晚了,我该睡了。"沉默良久,札兰泰终于转身,离开此地,他心知,这一别,便是了断,再会,明珠也只会当他是陌路人。立在窗边,明珠无悲无泪,夜,虽有月,终是漆黑,一如她平淡的人生,虽有他来过,终是又绝尘而去,归于寡淡。皇宫的走廊里,心情颇佳的福康安行至半路碰见几人迎面而来。
续"瑶林!"原是永瑆,福康安恭手道:"拜见十一阿哥。""一大早接了圣旨,可是又要领兵出战?""不,是私事,"事已办妥,福康安眉目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我向皇上请旨赐婚。""哦?"十五阿哥永琰笑道:"是哪位姐姐这般荣幸,能得瑶林哥哥青睐?""呵!小阿哥真会说话,你怎么不说是我荣幸,得了佳人呢?""瑶林哥哥威武不凡是大英雄,皇阿玛常常教导我须向哥哥学习,定要文武双全,才能治国安邦!"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唯有永璂面色不愈,不发一言。十一阿哥提醒道:"待婚期定下,可得知会我们,备上厚礼去喝喜酒。"十五阿哥见状也嚷嚷着要喝喜酒,福康安笑道:"你才十一岁,小孩儿饮酒不好!""骗人!哼!"十五阿哥不乐意地扬首,"皇阿玛说会饮酒的才是真男人!我不管,到时我定要去看新娘子!""哈哈,好!必不会少了十五阿哥!"福康安明知永璂心中不快,还故意道:"到时还请十二阿哥也来捧场。"永璂皮笑肉不笑,"好说。"众人散后,十二阿哥去给皇后请安时心绪不佳,皇后询问之下才知原是福康安已请来圣旨,不觉气恼,宫女才剥的杏仁也被她扔在地上,"哼!交待你一些小事也办不好!一个女子都摆不平,还能指望你做什么?""福康安与她相识在前,儿臣不好插手……""你是本宫所出,身份尊贵的皇阿哥还比不上一个官宦子弟?她宁可跟福康安也不跟你?"原本在外受了气的永璂又被皇额娘数落,有口难辩,"可是皇阿玛对福康安宠爱有加……""再宠又如何?他又不是皇上的儿子!还能当太子骑到你头上?""坊间不是流传说他是皇阿玛的……""住口!传言你也信?"无知之人随意揣测,皇后最是厌恶,"瓜尔佳氏是皇上的内弟媳,皇上怎会做出那种龌龊事!无稽之谈以后莫要在本宫面前提起!"皇额娘所言永远都是对的,他说什么都是错,挫败感接二连三的侵袭,永璂喏喏称是,"儿臣告退。""得空好好读书,何时才能争点气,得你皇阿玛赞赏,额娘也面上有光!"皇后面露不耐,待他走后,心思久久不能平复,传言不论真假,她都敢断定,福康安再优秀,此生也只会是臣子!两日后,是明山母亲的寿辰,福康安本不必去,却因着想见明珠而携礼前去,明山顿觉荣光之至,宴后,他在后院找到明珠,"上次你走的急,忘了带兔子,今儿个我给你送来。""搁着罢!"这话音听来并不亲切,"为何还是这般冷淡,难道我还不算你的朋友么?"见她不理,福康安又问,"上次教你骑马,是不是还欠我银子呢?"他记得倒是清楚,"你尚未教会。"就等她这句!福康安正好顺水推舟,"那继续教,不能半途而废,今儿个天好,我要给黑风洗刷,你也来罢!""不想去。""不开心?"坐在石桌前的明珠只是逗弄着笼中的小兔,没有回答他。"成日的待在小院中,只能看到一小片天,不知外面的天地有多广阔,晴空有风筝,山高有瀑布,林深时见鹿,鸟语虫鸣,飞沙怪石,都是不一样的风景,待你看过之后,方才觉得这大好河山美如画,还有诸多有意义的事值得去做,自怨自艾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幼稚。"道罢又怕这话太重,他跟着解释道:"忠言逆耳,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好意,我只是希望你多些开心,少些烦恼。"即使他苦口婆心软硬兼施的劝导,明珠也不为所动,福康安顿感失望,纵然渴望她能出来陪他,却也希望是她自愿,而不是他强求的结果,"你若真不愿去,我也不勉强。叨扰了,"福康安轻叹一声,告辞转身。本文在墨墨言情网连载,等不及的朋友可以去那边看更多章节。地址如下:http://mm.motie.com/book/78364
@ty_小三爷95
09:59:00第八回 续 "瑶林!" 原是永瑆,福康安恭手道:"拜见十一阿哥。" "一大早接了圣旨,可是又要领兵出战?" "不,是私事,"事已办妥,福康安眉目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我向皇上请旨赐婚。" "哦?"十五阿哥永琰笑道:"是哪位姐姐这般荣幸,能得瑶林哥哥青睐?" "呵!小阿哥真会说话,你怎么不说是我荣幸,得了佳人呢?" "瑶林哥哥威武不凡是大英雄,皇阿玛常常教导我须向哥哥学习...—————————————————很好看哦,楼主加油,期待中
这样的劝说对明珠无用,通俗的道理谁都懂,然而懂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想不想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帮你给黑风洗刷,可有工钱?"真正打动她的并不是他的话,而是从远处戏台上传来的喝彩声,令她烦躁的心只想远离。老夫人寿辰,府上这戏台已摆了三日,她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闻声,福康安停步回首,眸中是喜不自禁的神采,"当然有,十两,正好抵了你欠我的。"既有了台阶下,明珠便起身随福康安一道出了府。到了马场,马匹的数量令明珠有些吃惊,此处至少有上百匹!"府里有家眷常用的,这里是平日散养的。""这儿有人照看,"明珠不明白他为何要亲自来为黑风刷洗。"有,只是我喜欢跟黑风亲近,我觉着它有灵性。皇上得它时,几人试过,都无法驯服,而我靠近他时,它未有丝毫反抗,是以皇上才把它赏赐于我。"福康安教她给黑风搓洗,用的是香胰子,明珠心想寻常百姓沐浴只能用皂角,他竟拿香胰给马用,实在太过上心。洗完后该冲水时,福康安嘱咐她立远些,小心湿了衣衫。"你不怕?""我拿的有衣裳,湿了可以再换。"冲洗干净的黑风未来得及擦拭,它却猛得一抖,水珠四处溅落,洒在明珠身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明珠哭笑不得,"黑风你真坏!我才刚给你搓过背,你竟然把水甩到我身上!"清风暖阳下,看着她犹如昙花一现的笑容,福康安竟是移不开目光,直到明珠问他要巾帕,他才回过神来,从乌尔木手中接过递给她。看他神情愣怔,明珠甚感奇怪,"我脸上脏了?"摇摇头,福康安甚感欣慰,"你笑了,方才你在笑。"就为这个?至于么?是人当然会笑,"大惊小怪。""笑容于我而言那是家常便饭,但我认识你这些时日,从未见你笑过,今日才知,原来你也会笑嘛!"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明珠歪头看看他,依旧是以往的面无表情,"那是你不好笑!""黑风好笑?"原来黑风这般讨喜,福康安慷慨道:"你若喜欢,我大可把它赠予你。""爷!"乌尔木一听这话,探头道:"上次,十一阿哥的福晋,您的亲姐姐向你要黑风,还有十五阿哥也向你讨过这宝马,都被您回绝了,明珠姑娘尚未开口,您就主动送啊!"缓缓回首,福康安看着乌尔木,微微一笑,"我才发现你舌头略长,该剪了!"乌尔木缩了缩头,嘿嘿一笑,"奴才知错,爷饶命!"怕明珠难为情,福康安笑道:"甭听他瞎扯,我还养了许多好马,黑风就赠与你罢!"明珠摇摇头,不肯接受,"黑风跟着你,还能征战沙场,跟着我有何用?我也骑不了几回,养在府中,我若不能亲自照看,怕也是无人管了。"她的顾虑,福康安明白,人多不好说话,他便提议去河边走走。"关于你的身世,我多少也听说过,这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罢?"委屈么?她倒也不觉得,习惯了活在自己的世界,是以旁人的尊重或不屑于她而言,似乎也没有太大影响,"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具体的情形,福康安不太了解,明珠不肯说,他也无法,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思量片刻,福康安想跟她说说自己的事,"两年前我阿玛去世之际,我也一时无法接受,后来想想,阿玛的离开,最难过的其实是额娘,她与阿玛多年夫妻,相互扶持,如今阿玛先去,额娘一个女人,定然孤苦。可我从未听她抱怨过,她还时常劝我,说阿玛在世时,阵列兵法,为官处事,该教的都教我了,余下的,便看我自个儿的本事。我常被人说性子骄纵,额娘说,骄纵可以,但要有资本,皇上许你荣华富贵,你也不能白享,唯有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为皇上排忧解难,才不辜负皇上的厚爱。"本以为他父母健在,却不料他父亲英年早逝,明珠不喜被人安慰,也不擅安慰旁人,只是道了句,"你母亲说得很对。"一时感慨,说的话有些偏离,实则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说他额娘如何教育他,明珠听到这些忆起她母亲,大约更难过罢,福康安暗恨自个儿笨嘴拙舌,忙解释道:"我是想说,每个人都会失去亲人,或早或晚罢了,但他们会活在我们心中,所以这离去,不该成为后人的枷锁,而应该是奋进的动力。"她自小被人嘲笑没有父亲,更有好事者说她母亲不知廉耻,进了府,又被人笑话是庶出,凡此种种不堪之言,她只能默默承受。说出来又能如何?从未经历过这些的福康安大约也不会懂,肯定会问她为何不反击。有资本之人,怎会懂得一无所有之人的无助?所以她才不愿跟他提起,"每个人承受的不一样,没有谁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即便不能,我也是真心实意的愿意听你诉说,想为你分担。""除非远离阿颜觉罗家,否则,我的处境永远无法改变,可是寻根归祖,是我母亲的心愿……"茫然的她,不知所措,"明知不能改变,也不去妄想。""可以改变!……"福康安话未说完,却被她打断了,"时候不早,我该回府了。"这么快么?福康安明明觉得还未跟她说上几句话,太阳已西偏了,"可否陪我用了晚膳,而后我再送你回府?"料想她八成会拒绝,福康安忐忑地等着她的回答,岂料明珠竟道:"我请你罢!也算谢你教我骑马。"这惊喜实属意料之外,不知她今日为何答应的这般爽快,许是府上还有晚宴,她不喜闹腾,才愿意随他一道罢!总之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她应允,一切好商量。本文在墨墨言情网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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