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重生之琉璃匠》全文+南烟斋笔录番外琉璃百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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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方式:前一生,宋清颐爱上一个狼子野心的女人,万般真心换来家破人亡,祖传的手艺流落在外人手里,爹娘气死,原配身怀六甲血崩而亡。
这一世,宋清颐在洞房花烛夜醒来,睁眼所见的,是记忆里仅剩一片血红的那个身影,以及让他留下了隐约印象的那句,&请相公怜惜。&
排雷:有生子,男妻题材,年下攻,作者攻党但是不一定攻控,小攻前世做错事,这世带着负疚心的,所以会对家人以及小受特别好,给喜欢高冷被受追捧攻的亲特别说明一下。
内容标签:生子 年下 报仇雪恨 重生
主角:宋清颐,齐润云 ┃ 其它:主角攻
第1章:归来
当宋清颐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两只龙凤红烛让他怔了一下,随即才感觉到浑身不正常的燥热。
苦笑,没想到落拓如他现在的样子,竟然还会有人有兴趣使手段?
但是随后门外传来的声音却让宋清颐整个人震惊地愣住了。
&孽子,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无论如何,都不许你出这个房间!&随同那熟悉的呵斥声传来的,还有铁链扯动和上锁的声音。
大约是听里面没有回话也没有动静,外面的人叹了口气,离开了。
其实,也不是宋清颐不回答,他是完全呆了。
愣愣地抬头打量了一下,宋清颐才发现刚刚自己一直都是趴在地上的,身上还绕着麻绳。而这房间,刚刚让他震惊不已,已故父亲的声音已经告诉了他,是他的洞房。
宋清颐记得他一辈子总共只喜欢过一个女人,却娶了两次亲,被父亲承认的则只有娶正妻的那次,而那次洞房正是父亲亲手给他上绑,母亲怕他消极抵抗,喂了他助性的药物。
忍着身上的不适,宋清颐勉强挣开身上已经松了绳结的麻绳,爬起身,目光不意外地在喜床那边看见了那个一身大红并蒂莲褂衣,乌黑的长发结成长及后腰的马尾从盖着的红帕里垂下,两只白皙的手紧握着平安果的&新娘&,他的正妻。
大红的并蒂莲褂衣,那是只有男妻才会穿的嫁衣,竟然真的是他娶正妻的那个晚上!
宋清颐心里无比震惊,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被那两人合谋偷走祖传秘方,夺去家产,爹娘撒手人寰,自己也被轰出宋家,落拓地饿昏在破庙,眼下怎么会在早已过去的情景里重新醒来?
他这是做梦吗?
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很痛,痛得几乎要掉下眼泪,宋清颐一下颤栗地站不稳。没有在做梦?这是真的?他真的回到了所有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微颤颤地向前走了一步,喜床上坐着的人像是被他的动静惊到一般,手上的平安果一下子掉了下来。
平安果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宋清颐,他看见那人动了一下,似乎想起身去捡平安果,随后大概又想起喜娘交代的未揭盖头之前不可移动的话,止了动作。
因为那一下,红艳艳的盖头微微晃了晃。
宋清颐也停了动作,静静地看着那人。他记得,那人&&该是叫做齐润云吧。沉淀在记忆里那块鲜红的颜色重新浮现出来,宋清颐咬紧牙关,几乎要悔恨地落下泪来的眼睛不能遏制的落在那人还是平坦的腹部。
曾经&&或者应该说曾经发生过的&以后&里,他这个安安静静的正妻,却因为他,落的一尸两命,带着他未出世的孩儿无声无息地躺在一片红艳的血色里,怀里唯一紧抱的,是一块那人自己准备的牌位,上面只简单寒碜地写着,宋齐氏润云。
闭了一下眼,最终让眼睛里那满溢的水汽滑了下来。宋清颐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现在他的家还没散,父母健在,正妻未亡,幼子未出,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能哭!不能让别人察觉到异样。重活一世,这是他的幸运,是老天的怜惜,他会好好珍惜&&
好不容易压下情绪,宋清颐小心地走上前,带着虔诚握起桌上那根秤杆&&曾经的他是怎么做的,随手扯了盖头,没有交杯酒,没有莲子花生生饺子,只是借着药性要了他的正妻,完成自己答应父亲的任务,没有任何正室应得的尊重,也没有任何怜惜。
他记得洞房第二日,他就去找父亲谈判迎娶师妹,完全没有在意被他肆虐了一夜的那人有没有起身,又是怎么撑着那副身体一个人去了后院给母亲姨娘叔父们请安的。
如今,他一样被母亲喂了药,却没有如当时那一腔的怒意,只有对眼前这人的愧对和怜惜&&不仅是他知道这人在所有事情里的无辜,更是因为挥不去记忆里那一片血红中大腹便便的身影。
秤杆小心地挑起盖头,露出一张光洁的脸庞&&那人垂着眉眼,长长的乌发被整齐地梳理好,用一只精致的三彩琉璃灵鸟发簪简单的固定,干干净净地露着那张不算柔美,却淡然雅致的脸。而目光落在发簪上的宋清颐微微恍惚了一下&&他记得,这个发簪是宋家媳妇才能佩戴的饰品,三彩的更是只有正妻才能佩戴。只是这人头上的这只,后来却被他夺了去,送给了那个迷了他心智的蛇蝎女人,生生把齐润云这个当家夫人的脸面扔到了地上踩。而他的父母也因为这件事和他大吵了一架,母亲更是直接被他气的病了。
似乎是因为宋清颐一直没有后续的动作,齐润云终于抬起头,和他的头发一般乌黑的眸子定定地对上宋清颐有些愣怔的目光。
因为被喂了一些助性的药,宋清颐本就燥热非常,加上刚刚情绪激动之下面色更加潮红,眼白爆起红丝,想起某些往事而变得有些深沉的眼神,再配上滑下两颊的泪水,让刚刚对上他目光的齐润云愣了一下,好片刻才慢慢抬手,解开身上大红的褂衣。
&请爷怜惜&&&齐润云的声音低低哑哑的,不算动听,却也不让人反感,再加上此刻虽然表情淡然,却垂顺着目光的姿态竟然让宋清颐心上一动。
似乎,曾经不多的相处时光里,这人也总是这样安安静静,低低哑哑地偶尔说上一声,而这句&请爷怜惜。&却是少有让他留下印象的话语。
虽然世人男女可孕,但是女妻仍旧是主流,会为男妻的,多是家中贫苦,生活所迫,虽然齐润云不属于这种情况,但相较于偌大的宋家,齐家把他送来,何尝不是生活所迫。而齐润云作为嫡子只是因为生辰八字合了宋家家谱就被家族放弃,宋清颐曾经觉得作为男人他应该是愤恨的。再怎么被迫,自己的尊严还是要有的,但是齐润云却安安静静地接受了,甚至新婚夜一句&请爷怜惜&似乎是甘愿而发,因此曾经,宋清颐是有些看不起齐润云的,甚或因为那个女人的关系,对这个本来无辜的人更加不待见。
但是眼下,经历过人生大浪,人情冷暖,宋清颐还怎么会不明白,齐润云这样的,算是舍了自己护了身后的一大家子,或许从这方面来说齐润云比宋清颐更懂得责任两个字。
叹口气,宋清颐放下手上的秤杆,下腹逐渐泛滥的热潮让他越加难以维持理智,而眼前人褪了外衣,仅着着半透的内衣,让他更加口干舌燥,那句&请爷怜惜。&更是再没有曾经那样掀起他的反感,反而让他心内流淌出几丝温柔。
有些急促地解开喜服,宋清颐闭闭眼镇定了一下&&身体的异样已经是连对方都察觉到了。苦笑一声,本不想让齐润云再像曾经那般受苦,但眼下,似乎连他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
勉强收拾了一下理智,宋清颐拿过床边的两杯酒,递了一杯过去,&抱歉,让你委屈了。&不等齐润云的回答,宋清颐自顾和他交了手喝了酒,然后又回身将花生莲子生饺子什么的各放了一样在碗里,带着点粗鲁和急促喂了两个人吃。
宋清颐察觉到自己那声&委屈&,让对方颤了一下睫毛,随后那人就再没有其他反应,不论是他喂过去有些急促的动作还是随手丢开盘碗的粗鲁,只是在宋清颐脱衣放下床帐时,微微侧头闭上了眼。
第2章:晨起
清晨,本就入眠的晚,身体和心理上的疲乏让被身边悉悉索索的动作惊醒的宋清颐很是不耐,伸手随意一把按住,然后满意的感觉扰他清梦的动静停了下来,正想继续睡去,却感觉到被他按住的东西轻轻挪动了一下,似是想要摆脱压在它上面的自己的手。
当下有些着恼,轻轻拍了一下,耳边却听见一声清脆的拍击声,将醒未醒的大脑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时候,宋清颐一下睁开了眼睛。
就见此刻坐起在内侧,正要向外爬的齐润云淡雅的脸上有些僵硬,而自己刚刚伸出去压制的手正端端正正的拍在他后腰偏下的位置,顿时宋清颐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也坐起身,宋清颐看着没来得及穿衣的齐润云下意识地掀了掀被子,替他盖上些&&虽然不是寒冬腊月,但毕竟入了秋,清晨里还是有些冷意的。
&怎么起这么早。&
大约是见已经吵醒了宋清颐,齐润云倒也不僵着身小心翼翼,只是在宋清颐下意识替他盖上被子时,那双微微上挑的清冽眸子间不易察觉地闪了闪,最后只是握着被子,带着一丝恭敬回了宋清颐的问话,&回爷,奴要去给老爷夫人们请安。&
宋清颐闻言微微一顿,齐润云要请安他是知道的,刚刚一问也不过是因为晨起还有些昏茫的脑袋里没想起来,他惊讶的是宋清颐的自称。
宋家的长媳要进习礼苑,自然是从头到脚的打磨,让那些各种出身的媳妇儿成为称得上宋家长媳身份的人。在这朝代里,成为男妻的男人是比之女妻要下一等的身份,女子为妻是自称妾身的,男子为妻却是要称奴,上一世齐润云和他甚少接触,即使偶然处在一个空间里,他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给他屈身行个礼,然后就自顾做自己的事了,似是想尽量不要引起他的注意,而那时他也是懒得理会这个不怎么得他心意的正妻的,对于他些微的失礼,压根也没在意,因此这也算是他两世里第一次听见他自称奴。
宋清颐心中觉得有些不喜。虽然前世的他有些看不起自甘为男妻的齐润云,但经历了背叛和困顿之后,他明了了自己的混账和这人的辛苦,自然没了那些轻蔑,因此对于那声自称着实没有办法接受。
而且眼前的男人,虽然未曾着衣,恭敬着神色,但落落大方的态度,和淡然无谓的眼神都让宋清颐觉得这个&奴&字衬不上他。抿了抿嘴,宋清颐抬了抬手,&你&&别称奴了,至少,在我面前不用。也别叫我爷了,我叫宋清颐,字端谨。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的字。&说完,宋清颐有些期待地看着齐润云。说来惭愧,两世夫妻,他竟然一直也不知道齐润云的字。
齐润云有些讶然地抬头看了一眼宋清颐,目光一触,却很快收敛了情绪,&润云字临雨。&齐润云的声音大约是晨起的关系低低柔柔带着微微的沙哑,很是好听。不过对于宋清颐对于称呼上的提议却没有应下。
宋清颐伸手抬起他习惯垂着的下巴,&润云临雨,好名,好字。&想来齐润云该是产在春雨将来之际。&来,唤我一声。&
被抬了下巴,却垂着了目光的齐润云闻言,沉默了一下,淡淡地吐出一个字,&爷。&
蹙了蹙眉,宋清颐放开了齐润云的下巴,想着自己大概是有些唐突了,毕竟之前他从来没有亲近过他,突然之间要他改这么个亲昵的称呼,当下也就不坚持了,毕竟来日方长。没有继续纠缠,宋清颐下了床,捡起一边扔着的裤子套上,伸手去拿被自己扔在床尾的衣服,不过触手有些异样,才发现,这是被他昨天用来给齐润云擦拭身体的那件。
尴尬地咳了一声,回头就看见齐润云来不及收回去的那有些疑惑茫然,甚至黯然的眼神。宋清颐心下一顿,故作自然地说道,&衣服脏了,我让人拿套新的过来。&随即也不等齐润云反应就去开门。是了,他进洞房前,闹的声势可不小,他心仪自己师妹却被父母绑着进洞房娶男妻的事情该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吧,只不过碍于他的身份,多数是在他背后放肆的。只是作为他的正妻,齐润云没了他的宠爱,那些嚼舌根的人哪里会顾忌。他应该也是知道之前的事的,所以从昨晚到现在,自己的态度应该是让他满腹疑问了吧。本来不待见自己的人突然一早起来温柔不说,还无视规矩要改称呼,换了自己估计也要惶惶然了。
宋清颐苦笑,他昨夜醒来,重生的喜悦和能够补偿罪孽的感激冲击的他失了常态,哪里还能顾得上假装,只是这些事情解释不得,只能当做自己不知道齐润云的疑惑和奇怪了。
到了门边,一推,才发现竟然仍旧是锁着。宋清颐无奈,上一世也是这般,父亲一直是让老家仆确认了他们确实行了房才让人开了门放他出去。而那时,自己是迫不及待去了父亲书房,要父亲同意他娶师妹进门吧。
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让他揪心的曾经,门外已经有小厮察觉了里面的动静。
片刻后,传来一个温厚的声音,宋清颐记得,这个是父亲身边的心腹,他也要称一声楠叔的男人,上一世也是他来查视的洞房。
&大少,让奴先进去看一下吧。&楠叔的声音很温和,带着商量。
宋清颐自然不会不允,重新醒来,他有许多事情要做,自是不愿被束在了房里,更何况,昨夜他确实要了齐润云,父亲也不会再拘着他了,只是&&&楠叔,等一下,能否取些衣服过来。&感觉外面就要解了铁链进来,宋清颐赶紧出声,别说自己仅着着丝裤的不雅样子,充作喜房的房间可没有屏风什么,床上的齐润云还是一身青紫的坐着呢。
想到这里,宋清颐赶紧回身,和齐润云安静的眸子对上,有些尴尬地侧开眼睛&&谁叫昨天他太卖力,此刻齐润云身上的痕迹这么显眼,实在不能直视。几步上前,放下了床帐,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句,&等楠叔送衣服进来,请安的事,别急,我一会儿陪你去。&别说此刻齐润云铁定行动不便,光是这后院里等着请安的那些人,如果没有自己在场,就不知道要怎么折腾齐润云。
自己的娘亲还好,毕竟一样是被族谱定下的正妻,只是因为齐润云是个男妻,虽然心下不喜,却绝不会为难他。但是余下的那些姨娘叔父们,哪个不是眼睛尖尖,嘴巴尖尖的货色,自己前些时候为了那个女人和家里闹的不可开交,无形之间等于是说齐润云这个还没进门的正妻已然注定了失宠,那些个惯会捧高踩低的人,哪个会轻易放过他。
大约是他的话让齐润云太过吃惊,宋清颐明显听见床帐里的人乱了一下呼吸,只是隔着床帐他没办法看见对方的神色。
门外再度传来楠叔的声音,是小厮捧了他们的衣服过来。
从门缝里接了衣服,宋清颐整理好自己,把衣服递进床帐。
听着床帐里细微的穿衣声,偶尔还会传来齐润云微微加重的呼吸,宋清颐站在床边捏着手里的青瓷盒子&&这是楠叔刚刚和衣服一道递进来的,宋清颐自然知道是什么。踌躇了一下,问道,&裤子先莫穿,我给你上药。&
床帐刹时抖动了一下,惊得宋清颐顾不得尴尬一下掀开,却发现齐润云套了一半的裤子却被自己的话惊到,歪了身子倒在一边,见宋清颐掀帐,脸色赤红地侧开视线。
宋清颐看着那穿着上衣却只套了一半裤子,半露着的一边臀瓣&&尤其是那臀瓣之上还有一个显眼的掐痕。呼吸不由得重了一下,但是面上却故作淡定地说道,&正好,我给你上药。&
第3章:请安
上药的过程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宋清颐是因为愧疚和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齐润云大约是因为羞恼,整个人都几乎埋进锦被里。
匆匆上完药,宋清颐没有理会敛了表情却露着红晕的人伸过来的手,自顾替他套上衣服,打理好,然后扶着人起身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才离开去开了门。
楠叔在外面等了许久才见到他家少爷开门,自是心知肚明的对着有点尴尬神色的宋清颐露出一抹笑,不动声色地进屋。
才一跨进屋里,楠叔鼻子微微一动,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那明显的味道,再看看床边坐着的新人还留着红晕的脸,加上一床的凌乱,终于笑眯了眉眼,示意边上的小厮把热着的早膳端上来。
一边指挥着布菜,然后亲手摆上碗筷,楠叔回头,&大少,和夫人先用早膳吧,一会儿去老爷那里请个安,别和老爷置气,他也是为你好。&和眉善色地说了两句,楠叔就带着小厮退下了。
宋清颐带上门,楠叔临走的神色他怎么会不懂,重新醒来,他自然不会怪罪父母在洞房之夜用的那些个手段,经历了一遍,他知道父母虽然古板不通人情,手段强硬,但自己固执所谓的爱情,为了一个女子不顾忌家族,何尝不是不负责任,何尝不是错误。更何况这追来的爱情最后带来了那样血色惨烈的结局,自己怎么敢再重蹈覆辙。
叹了口气,回身,却见齐润云站在桌侧,眉目之间隐隐有些不知所措。
宋清颐呆了呆,想到自己刚刚在门边的出神,这人才是两面里头最无辜的一个吧。想到前世里,他最后的结局,微微一凛,赶紧收了思绪。
&先用饭吧,我陪你去见见母亲,一会儿你早点回来休息。&其他的话掩在宋清颐的口舌之后,现在的他,不好表现的太过,只能暂时这样了。
齐润云见宋清颐坐下,才终于落坐。宋家的权势财力无一不是上选,这样的人家自然早膳也是讲究的,精致的粳米粥一盅,一口分量的精细点心若干,下粥的小菜若干,看似简单,却无一不透着一丝富贵之下的细致。
宋清颐先是给齐润云添了粥,然后挑了些细软下饭的小菜,布碟推到齐润云跟前,&最近还是用精细一些的吃食,过几日再让厨房弄些你爱吃的。&为什么吃的精细,自然不用说了,果然见到对面的人听到他的话顿了顿,倒也没再像之前露出羞恼的样子,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宋清颐见状也不多话,两个人安安静静用了早餐。
用完早膳,让小厮进来收拾了东西,宋清颐才陪着齐润云慢慢往母亲的院子走。
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庭院景致,若是没有那些清晰怨愤的记忆,怕是宋清颐只会看得有些烦腻之心,但经历了那些让他追悔莫及的记忆,他此刻只有虔诚的感恩,贪婪的看着左右那熟悉的一花一草。
身边的齐润云安静地走在一侧,或许因为身体的关系,步履些微有些异样,只是面上一片沉静,很难让人察觉,偶尔目光似是不经意一般扫过身侧出神的人。
宋清颐的生母是宋家的正妻主母,本应同父亲一同住在中院,只是他的母亲好静,一月里倒也有大半的时间是住在宋家偏后侧一处精致的小院里。此刻宋清颐正是陪着齐润云走往这处小院。
宋家是沿着锦城一处山侧依山而建,这大半的无名山多为宋家所有,宋家庭院既有人工的精致也带着山林自然的逶迤,而宋家主母的小院因为偏着后侧,地势就有些高,门前一条向上的台阶,虽然不长,却也有数十阶,而此刻本来院前应当候着的伺候的仆婢小厮却一个都没有。
宋清颐微微一蹙眉。他心中虽然明白齐润云在后院,不会被重视,甚至会有些小欺压,但毕竟有着他正妻的地位在,普通仆妇欺负不到他头上,哪晓得眼下的迹象却远不止如此。
侧头,想看齐润云脸上的表情,宋清颐却发现本来这人淡然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白,额上更是有些湿意,才蓦然想起,这人身上不适,刚刚这段路虽然不远,但因为他出神间走走停停也用了快一刻钟,他记得上一世这人从母亲那里请安回来后是发了烧的,原先以为是在母亲那里受了欺负,现在想来没有他昨夜里一晚的放肆,这人怎么会如此体虚。
带着一丝歉疚,宋清颐停了步子,伸手扶上齐润云的腰,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形一僵,看向他的面上带着一丝疑惑。
宋清颐微微一笑,&为夫的疏忽了,临雨要是不适,靠在我身上歇一会儿,我们慢慢上去。&虽然知道母亲肯定在院里等着齐润云,但是宋清颐实在不放心这人的状况。
&不碍的,莫要让母亲久候。&一路无语的齐润云开了口,声音虽然没有晨起时的沙哑,却也清冽带点磁性的,听着舒服。
宋清颐点点头,但是却没有松开手,只是环着的胳膊收了收,让齐润云的重心移向自己。&那走吧,慢点。&母亲的院子地势高了一些,台阶不长,最后一段却有些陡,真不明白年事渐高的母亲怎么会喜欢住这里。
走进院子时,抬脚过门槛,宋清颐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一下,心下一顿,感到一些后悔。虽然药效所致,但作晚他后来其实是逐渐有些清醒的,却因为情绪起伏之下放纵了,唯一庆幸的是没有把人伤得太厉害。
正要问问齐润云是不是要站一会儿歇息一下,却听见一把圆润细腻的好声音带着尖刻从远处传来。
&哎哟,这新夫人架子还真大,日头都挂到正中了,才迈进院子,这是端着大夫人的架子对老夫人不敬呢。&嫡子长媳入门,正房的大夫人名号自然落在他头上,而老爷夫人就成了老夫人。
这句话说的轻柔,话里的意思却处处透着刺,不知道是说给刚进屋的听还是屋里坐着的那些听。
宋清颐扯开一抹笑,带着一丝冷意。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声音,父亲大人那位最年轻的侍妾,进门未满三年,却有个两岁多的庶子,也就是他的幼弟。当然若仅是如此自然不会让宋清颐冷笑,只是这个侍妾一张嘴巴尖酸刻薄,即使前世也不得他的敬爱,更何况上一世家中出事之后,这人卷款而逃,更是带走了族里记着家传手艺的副册,虽是旁支末技,却也让宋清颐厌恶透顶,更何况他没落之时见到过这人更恶心的一面。这人算的上是除却那两个仇人之外,让宋清颐最是烦厌的一位。更遑论他眼下明明是冲着自己的正妻而来。
&六姨娘见怪,不过是清颐早上睡得恹恹了些,不想起身,才耽搁了润云的请安,清颐这不是就陪着来向母亲请罪了么。&宋清颐一番话明着有礼,却也带着刺。母亲房里,主人没开口,这跳梁小丑出什么头。
听见宋清颐的声音,屋里的声音顿时一寂。
第4章:母亲
片刻后传来宋清颐母亲有些意外的声音,&是端谨?来了怎么不快些进来。&母亲的声音优雅安宁,微微带着一丝内疚和喜意。
宋清颐自然知道母亲内疚什么,是想着亲子要被迫娶男妻,自己却还要下药强迫。只是重新醒来的宋清颐自然是不怪母亲的。
扶着齐润云迈开步子,宋清颐高声应了一声,过了前院,前边有警醒的婢子早就打起了正厅的卷帘。
进了正厅,果然见到正座上的母亲之外,底下错落着几位姨娘叔父们,而先前应话的六姨娘因为进门的晚仅是陪在末座。
宋清颐也没理会其他人,只是松了扶着齐润云的手,对主位上面带慈爱的母亲做了一揖。&娘亲。&口中吐出生冷了许多年的称谓,宋清颐面上不显,心下却是巨震。父亲母亲在时,他身为家中唯一的嫡子,万千宠爱在身,哪里会在意这一声绵软的称谓,平素里至多也就是叫一声母亲,然后自顾去耍弄自己的事情,眼下这一声娘亲却让他想起了上一世他的母亲去世前那失望和痛心的眼神,目光一暗,宋清颐赶紧低下了头。
上座的宋老夫人因为宋清颐的称呼愣了一下,随后才露出欣慰的笑容,&端谨今儿个倒是做了小儿姿态,这是取了媳妇儿来娘亲面前现宝呢?&本来这话宋老夫人是调侃不出口的,毕竟昨儿个洞房的助性之物是她亲手下了的,第二日她是真担心会面对儿子的怨怼。现下儿子陪着来请安,又口吐了经年未闻的&娘亲&,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显然儿子是不怪她了。
宋老夫人带着慈爱看着底下的儿子,以及儿子身边站着的那个安静俊雅的男媳&&齐润云进习礼苑十五年,宋老夫人自然不可能没有见过,只是她疼爱自己的儿子,觉得正妻娶个男子总是埋没了自己的嫡子,因此虽然不见得刁难齐润云,却也是不喜这人的,也就从来没仔细打量过这人。不过眼下,儿子亲自陪着来请安,这在夫家的礼节里,算是给正妻最大的面子和怜惜,加上儿子不明缘由的转变,宋老夫人自然爱屋及乌敛了那点不喜,仔细打量起来。
人是文静的,气质也不差,五官虽然不够精致,倒也清俊宜人,就是瞧着有些安静沉默。宋老夫人默默点点头,让身边的丫鬟给宋清颐小两口设了座位。
坐下不久,跟着宋清颐他们一起来的侍婢端上了两个托盘,一副盛的是官窑脱胎填白盖碗,内煮瓜片,色泽宝绿;另一副盛的一样是盖碗,却是一溜五盏,色泽浅青&&这是齐润云要给长辈敬的媳妇茶。
因着宋清颐一路陪来,宋老夫人又对着齐润云的媳妇茶含笑接过,且递了礼包,显然没有任何刁难的意思,因此剩下的姨娘叔父们自然明了这个宋家嫡子长媳的位置算是被内院承认了,也并不多加刁难,很是爽快的喝了茶,递了礼。
只是在呈给六姨娘&&就是先前入门时那一声嘲弄的人&&宋清颐还是注意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怨愤。
按着规矩,作为嫡子正房媳妇儿,齐润云只要给正房婆母跪地敬茶,其余的庶母叔父们,只需要躬身呈上茶碗,而且今后也无需再行这样的大礼,毕竟嫡庶之别还是在重规矩的家族之中是非常受推崇的。而眼下这六姨娘的&怨愤&从何而来就不难猜测了。
宋清颐嘴角冷冷的勾了一下,没有眼色,不自量力的东西!抬眼,果然看见自家娘亲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
敬茶之后,这新媳妇的新婚礼数才算结束,之后就要在末座陪着长辈,只待午间用饭,作为媳妇伺候婆婆用饭之后就能回了自己的院子用餐。只是此刻宋清颐在场,又是知晓齐润云的不适,自然不愿意让他在这种无聊的场面上干耗一个早上,还要饿着肚子撑着立规矩,更何况虽然父亲也有男妾,却并不多,也不受重视,一会儿用膳是不会和母亲姨娘们一起出席的,让齐润云留下伺候多少有些尴尬。
因此带着点耍赖,宋清颐笑眯眯地对母亲提了昨儿夜里劳累了齐润云,打着求得今日好生休息的话茬。
倒是宋老夫人见着儿子许久不曾有过的耍赖样子,心下虽然疑惑儿子态度的转变,不过倒也乐见其成,想着或许昨夜洞房之后,总是让他留了心,于是开心地免了齐润云的规矩,放了小两口回自己的院子。
母子俩的这一来一往自然落在了在座其他人的眼里,想来先前所谓正妻不得宠的传闻倒可以不攻而破了,这也是宋青颐要打的主意。
而一直安静地按着规矩行礼敬茶的齐润云退到一边后仍旧没有多开口,面对眼前有些意外的场面显得镇定自若,只是偶尔在眼中闪过的一丝讶然显示出这人心底的一点思绪。
等这些来来回回的规矩一了,两人回到自己的院子也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宋清颐看着额上有些薄汗的齐润云,&躺着休息吧,我先去见父亲。&下意识地想替他拭汗,又觉得有些突兀,最后只是留了这么句话,退了出去。
转身往外走的宋清颐自然没有注意到在听到他要去见父亲的话后,齐润云的目光暗了暗,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门边,看着宋清颐迅速走远&&
第5章:父亲
宋老爷作为宋家的当家,所居的宅院自然是正院,离着宋清颐的院子不远,却也不怎么近,一路慢行,也要废个盏茶功夫。他就在一路上心下盘桓着一会见了父亲要怎么表现。毕竟他虽然重生而来,感觉千帆过尽,于其他人却还是昨日之事,他为了那个女人与父亲抗争了许久,却在一夜之后明显变了态度,未免太过奇怪,只是若要他还是照着原本的打算巴巴的去迎娶那个女人却是没办法做到了。只能想着用什么借口拖延过去,再做打算。
可惜,之前的自己太过急切,现在无论提什么借口都有些惹眼,如果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使得这事情不得不拖延才好&&
正想着,路已经快走到头,不远处都可以看见楠叔正带着一个布衣提着一方细致木箱从父亲的院子里走出来。
本来正有些发愁的宋清颐看到那方箱子,才恍然想起上辈子他执意要娶那个女人的时候对父亲坚持要他先娶齐润云进门那么反感,除了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以外,还是因为那件事。
宋家祖上制匠出身,几代琉璃匠具占着首席的技艺,把着琉璃制器之买卖的咽喉,也造就了现在宋家的滔天富贵。 更因为宋家曾是御匠,先祖曾为皇家制器,现如今宋家琉璃已然是铁打的招牌,靠着这个金银俗物流水一般淌进宋家。而每三年一届的琉璃匠席之争,匠席之位更是从来没有从宋家的手中送出去过。只除了一次,就在宋清颐的上辈子他迎娶师妹之后。
宋清颐尤记得那时因为父亲母亲的坚持,他迎娶了齐润云为正妻,却在第二日得知因为要准备次月的琉璃匠席,他迎娶师妹的日子必须推后两个月。本来婚配嫁娶大事一件,即使他只是娶妾规矩没有那么严格,却还是需要筹备的,两个月时间也并不长。只是他回家之前,师妹对他说家里为她预备了亲事,就在次月。师妹泪眼婆娑地要他带她走,他那时候承诺返家之后必定大礼迎她进门,因为正妻一事,他已经辜负了师妹,如果再等两个月,那他的争取又有什么意义,当时恼怒的他愤而带着爷爷留给他的琉璃盏离家,那是每届琉璃匠席作为首席的宋家要供奉在开封典仪上的精品琉璃,据说小时候他出生时那时还掌家的祖爷爷因为非常喜欢才是小不点的嫡孙宋清颐,特地在他抓周宴上加上的,最后不负众人期望他最终真的抓到了那尊小小的七彩琉璃盏,后来这尊琉璃盏就一直留在了他的身边,只是每逢琉璃匠席都会被借走。他自然明白琉璃匠席的重要性,也因此才孤注一掷带走了这件重要的东西。
最后父亲果然妥协,承诺在琉璃匠席之前为他筹备好婚礼。上一辈子他就是在这样充满仓促和矛盾的情况下迎娶了那个女人,也是因此他总觉得自己对她有所亏欠,才会在之后与家人的冲突中尽量站在了那个女人那边。也导致其后的半年里他和父亲母亲的关系急剧恶化。
而那届的琉璃匠席因为事忙冲突,再加上父亲手下的一个匠师又出了纰漏,最终导致了几代以来宋家第一次失守匠席之位。
回忆到了这里,宋清颐已经走到了院门口,楠叔和那个布衣已经交代完,回身正看到他,&大少来找老爷么,老爷在书房,交代过您来了直接进去。&
对着笑眯眯看不出神色的楠叔点了点头,宋清颐望了眼已经远去的那个布衣身影,他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会儿面对父亲要怎么说了。
宋清颐的父亲是宋家主支现任的家主,也是宋家琉璃厂的执掌人和京都宋氏一族的族长,常年说一不二的地位造就了宋老爷威严肃穆的形象,只是从前生那糟糕的结局走过来的宋清颐已经没有了早年对严厉父亲端庄母亲心中那种隐隐的抗拒,走过最艰难的一段人生,他哪里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天真不通俗物,正是严厉的父亲和端庄的母亲给了他天真的资本,他却用这些来反抗他们,那时候的他从来也不懂得责任二字,辜负了当年祖爷爷把琉璃盏留给他的期望,也辜负了父母对他的庇护。
重来一次,他自然不愿意重蹈覆辙,眼下的他首先是保住自家琉璃匠席的首席之位,因为那关系到半年后御用琉璃的进献一事,上辈子就是因为御用琉璃的进献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奸夫有了可乘之机,这一次,他要把所有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想到这里,宋清颐定了定神,推开了已经在眼前的书房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亲常年不变的肃容以及他背后大大的&盈寸&两字,久违的场景让宋清颐一下子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幼年时,高大的父亲抱着幼小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导着,&有书堆数仞,不如读盈寸。&宋家虽然匠人出身,但几代累积下来,底蕴不薄,早已从单纯的匠人世家经营成一方大族,只是因为琉璃手艺祖传,数代家主皆不愿忘本,才一直以琉璃匠人自居且自豪。除传嫡的手艺之外,读书同样在宋家被看重,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送去书院读书,然后遇上了那个女人。
&魂不守舍的干什么。&父亲厚重的声音响起,宋清颐一下从那种恍惚中回过神,果然看见父亲脸上不虞的神色。
&父亲。&宋清颐镇定了一下,轻轻吐了一声。他的父亲大约不知道这一声于他来说包含了多少不能显露的情绪在其中。上一辈子父亲在他娶了那个女人不久就被他气病了,然后一病不起紧接着撒手人寰,而那离他被轰出宋家,寄居破庙最后饥寒交迫而亡也已经有三年,也就是他人眼中不过一夜未见的两父子,于他已经是三年多的天人永隔。
第6章:转变
&嗯。&见儿子回神请安,宋老爷也没再说别的,只是抬手指了指书桌上摆放着的和之前宋清颐看到那个布衣手上一样规制的木箱,&今年的琉璃匠席就在下月了,这是下面送上来的几件琉璃器,我选了一些,你是我宋家下一代的当家,如今既然成亲,就该好好学学家里的实务。&
然后宋老爷顿了顿,才昵了一眼仍旧敛眉站着的宋清颐,带着一分不郁又说道,&至于你之前说的那件亲事,既然你坚持,那就安排在两个月之后。不过,我虽然允了你,嫡庶之分你自己心中要有数,你媳妇有消息前,别做出丢宋家面子的事。&自古嫡庶有别,嫡子出生之前,家中如果出现庶长子那不仅是扇了正妻的脸,也是有辱家风的做法。
宋清颐自身就是嫡长子,对家中坚持的嫡长子规矩并没有抵触心理,上一世即使深爱师妹,他在娶了齐润云之后,还是遵照规矩每月月初歇在齐润云那里,直到确认嫡长子落实在齐润云肚子里。更何况这辈子,他压根就没准备真的迎娶那个女人。尤其是清楚自己的坚持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他自然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
&是的,父亲。&让自己做出一副隐带欣喜的表情,宋清颐明白戏还是要作全套的。
见儿子应了自己的话,没有反对,宋老爷满意地点点头,&那从明天起,你不要出去乱跑了,跟着我去自家的琉璃厂看看。&宋家的嫡子一贯打小都要接触制器的技艺,到成年就该懂得宋家一整套的制器工艺,然后学着管理一家制器作坊。因着之前宋清颐对制器不感兴趣,待在书院的日子比家里都要多,宋老爷也没想着逼着他早早接手家业,就由着他,哪想到差点出了毁亲的事。宋家虽然因着古怪的嫡长子婚配方式,有时难免以势压人,但也因此对于嫡长子正妻的规矩非常坚持,就像齐润云,因为生辰八字合适作为宋清颐的正妻,从十岁就被接来宋家,一直接受宋家嫡子长媳的教育,在宋家习礼苑一待就是十五年,眼下宋家如果悔婚,那不仅仅是仗势欺人,背信弃义,也是毁了齐润云一辈子&&毕竟习礼苑十五年所学,如果没有成为宋家长媳,又有什么用呢。
&知道了,父亲。&仍旧是一副敛眉细听的样子,宋清颐倒是不排斥父亲对他今后的学习安排,他现在已经明白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永无止境的自由自在,人总要学着负责任,学着长大,上辈子他在父母庇护下,径自过自己的自在日子,肆无忌惮,最后得来一个什么结果,害己害人而已。所以这辈子他会捡起他本不喜欢的俗物,认真挑起他本来就应该尽的责任。
见父亲一副已经说完,挥手让他离开的样子,宋清颐想了想还是问道,&父亲,能给我一些相关的书册吗?&这也是没办法,上辈子一开始他是对琉璃没兴趣,后来是家产被夺没有机会,他几乎没有好好接触过家里祖传技艺的正规理论,他那时候只是知道家里祖传的技艺最重要的技法手艺记录在哪里,保存在什么地方,但是那些东西不是他现在能接触的,而且即使接触了也没有用。他现在更需要一些入门的,浅显但却系统的东西。
宋老爷闻言微微一愣,和嫡子今天沉稳而安静的会面已经让他有些吃惊了,毕竟昨天之前父子俩还为了刚刚说的婚事对抗的火星四射,没想到不过一个洞房的晚上,这孩子似乎是蜕变了一般,对婚事也不急躁了,眼下还问他要之前一直没有兴趣的技艺书。
宋老爷的愣神只是一须臾,无论儿子有什么变化,总之愿意松口接触家族的事务总是好的,当即点头道,&我一会儿让俞楠给你送过去。&
楠叔姓俞,作为宋老爷的贴身长随,这个全名除了宋老爷已经没有其他人会称呼了。内里已经和这个时间点脱离许久的宋清颐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和父亲谈完,宋清颐内心翻滚的情绪已经平定了下来。从书房走出来,原本心头的沉重散去了些许,这辈子如果他不主动娶那个女人,他倒要看看那两个奸夫氵壬妇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搅和进自己的生活。
如今离着前世那场灾祸还有半年,宋清颐知道眼下的自己要作的就是尽快熟悉琉璃技艺的相关知识,通过父亲的考核,让自己能真正在家族实务上插的上手,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看看那些仇人的手段,然后一一还回给他们!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齐润云果然还没起身,宋清颐去看了看,就见那人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睡在铺着鸳鸯被的床上,显得格外的清瘦脆弱。
宋清颐皱了皱眉,这人怎么看着这么虚弱的样子,前世似乎并没有听说他的身体有什么不足,不过仔细想了想,他也没想起什么关于这人的详细的事情,唯二深刻在他心中的就是洞房与这人死前惨烈的样子,中间的一切似乎都成了空白,果然那时的自己就是被那女人糊了心神,忽略自己的正妻到了这样的地步,真是该死!
轻轻理了理被角,宋清颐退出了卧房,就见自己的小厮琉光站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一对上他的目光就赶紧上前,&少爷,楠叔差人送了一箱子书过来,小的让他们送书房去了。&因着他走前不许打扰齐润云休息的吩咐,琉光在门前的声音是特地压低了的。
宋清颐知道是之前他和父亲要的书籍送过来了,当下点了点头,去了书房。
看到琉光口中的箱子,宋清颐才知道说话那会儿自己小厮脸上古怪的神色是为什么。
因为那箱子太大,已经不是书箱的范围之内了。
第7章:家业
这么大一箱子书,不可能都是关于琉璃制作的一些基础吧,宋清颐有些头痛地开了箱子,他倒是没有想到,父亲会让人清理出这么多书给他,看来这两天他有的看了。
大致翻了翻,才晓得父亲送过来的除了他要求的内容之外,还有些关于琉璃起源以及宋家历史的内容,更有些是家里部分作坊早年的账簿。
宋清颐有些愣怔,他倒是确实有想过慢慢插手家中的事务,好能在将来大难来时的应对中有足够的话语权,只是之前自己一贯不管这些,只得按部就班慢慢地在父亲面前表现,却没有想到他不过起了个头,父亲却直接送来了这些。可以想见父亲一直以来都在等着他这个成年许久却始终不愿意背起嫡子责任的不孝子。宋清颐想想自己前世混账的行径,不禁涌起深深的悔恨。父亲那时,大约就是死了,也是不瞑目的吧!
宋清颐握着书的手用力的泛着白,他在悔痛,不是第一次,却无比深刻。上一次的不肖,让他愧对父母,愧对无辜的正妻,更加愧对宋家的列祖列宗。
不过这一次,他有了重来的机会,决计不会让那样的情况再出现。
紧了紧牙关,宋清颐的目光落在手上那些铺子往年的账簿&&宋家的琉璃闻名遐迩,所求者众,因此琉璃作坊遍布天下,不过因着东西南北的贫富分布,琉璃厂的分布有些错落。光是这样,这些大小作坊每年要上报留底的账簿也是不小的数目了,更遑论积年的累积之下&&他明白父亲的意思,要想懂得打理作坊,首先要弄明白一个作坊的银钱往来,毕竟他是要管理一个琉璃制匠宗族,而不是做一个单纯的匠师或者经营一家琉璃厂。
不过也因着这些账簿,让宋清颐有力无处使的情况有了一个方向。
上一世那两人除了对自己设局之外,造成最后那样惨烈结局的另一个原因是宋家部分匠师的背叛,也是他后来落魄之后才知晓了这些,原来那两人早早就已经开始针对宋家,宋家的那些匠师或许是有把柄在他们手上或许是被收买,总之那时候正是因为这些人在进贡的匠席作品上动了手脚,才使得宋家一夕败落,家产旁落,而他现在正可以通过往年的这些账簿检查作坊和店铺的银钱进出是否有异常,来排查可能出现问题的人。
抿了抿嘴角,宋清颐在书桌后认真地翻阅起这些账簿,这一翻阅还真让他看出一些问题。
本朝的土地虽然允许买卖,但是相对来说产矿的矿山大多还是掌握在朝廷手上,不过因为琉璃所用的原料大多没有其他的附带价值,使得某些产量不那么大的矿山能在台面下进行交易,几个叫得出名字的琉璃世家各自手上多少还是会掌握着几个小矿山的。当然一些产量比较大的矿山仍旧是掌握于朝廷之手,各个世家每年缴纳一笔费用向矿山购买足够使用的矿石。而这样的矿山就包括汰州矿。
汰州位于汰水以东,背靠绵云山,而绵云山因为盛产马牙石,凌子石及硝,丹铅等等矿产而深受各个琉璃窑的青睐,连带着邻近的汰州就成了最热闹的城镇,各个琉璃窑的世家都在汰州建了矿石的工坊,方便采集出来的矿石第一时间被加工成半成品,也因此这里出产的矿石被行业里的匠师称为汰州矿。
宋家琉璃厂同样每年要购入定额的汰州矿才能补足自家矿山所产原料的缺口。至于这个定额的额度,则由每年每个琉璃厂根据年初店铺的订单数量上上浮三成所得。而宋清颐此刻看出的问题就是在这个汰州矿的购入量上面。
汰州矿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储量丰富而出名,它出产的马牙石和紫石同样以矿体集中,杂质微小,易于加工而闻名于世。因此宋家的琉璃要是烧制上等大件物品,基本会优先使用汰州矿。所以在汰州矿的采购预算上总是先优先配给宋家几座大城的琉璃厂,因为那里富户多,上等品的订单也多一些。而眼前的几本早年的账簿却明确的显示出几个小的琉璃厂连续几年上报了汰州矿的预算,都是一些小量的预算,这样看起来的确能以偶尔的上等品订单搪塞过去。但同时,宋清颐特意注意了一下这几个琉璃厂原料支出账簿里,似乎有些对不上?按照这样的账目,每年这几个小琉璃厂能余下不等量的汰州矿。
可是这和那件事情有联系吗,似乎表面上看只能表示这几个掌柜的手上不干净?
宋清颐眯着眼睛,点了点几个账簿封面上的名字。
可偏偏这几个地方就是当时害得宋家家破人亡的那件琉璃件的原料上晋的地点。
宋清颐上一世因为并不打理家中的事务,而出事后能得到的消息都是已经尘埃落定无足轻重的传闻,因此对于那时家里为什么会选了那几个小城上晋的原料也是有些莫名。
不过没关系,此时我在暗,敌在明,他总是有足够的耐心把对手的马脚给逼出来的。
而此时最重要的,或许是他该说服父亲派人巡视一下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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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个下午的旧账,中间间或找些琉璃基本制技的书文做调解,就这样也让宋清颐看的四肢有些僵直,想着从前除非临试,他似乎都没这么勤奋过。看了看天色,都已经临近晚霞,宋清颐扭了扭脖颈,把书桌上誊写了一下午的纸张整理好收进了桌边的木匣之中,正准备招人准备晚膳,却听到房门轻响,外面传来琉光的询问声。
&少爷,少君遣人来问,晚膳是送来书房给您用还是在回房布膳?&
楞了一下,宋清颐才想起来回话,&回房吧。&
不怪他愣怔了一下,上一世他可没有这样的待遇,不过想想自己上一世的混账行径,也是不冤的。或许这一世他和夫君之间即使不是相爱一生,也能做一对互相扶持,互敬互伴的夫妻吧。
宋清颐一扫醒来之后隐隐的阴郁,嘴角挂起了一抹笑。
第8章:习器
接下来的日子宋清颐就开始了每日上午两个时辰的书房自学,中午回房和正君用饭,下午再和父亲请教的日子,比之当年考书院的努力也不遑多让。
宋老爷自然是老怀大慰。
只有宋清颐自己清楚,他如今这番比之考书院时负气的玩闹要认真的多。
虽然宋清颐原本并没有接触过琉璃制匠的技艺,也对于继承匠门隐隐有些排斥,但毕竟从小生长于这样的家族,耳濡目染之下,对琉璃的起承还有有一定的认识的。只是在认真系统的学习了解之下才明白这份技艺比他所知道的要更加有历史,有底蕴。
琉璃本非本土之物,千多年前自西而来,因其色而深受帝王喜爱,甚而被尊为包含金银、玉翠、琉璃、陶瓷、青铜在内的五大名器之首,再因着剔透艳丽与金、银、琥珀、珊瑚、砗磲、玛瑙被共列为佛家七宝。琉璃的传承悠久,技法从一开始的粗糙到现在的精进,样式也逐渐丰富。从最早的玻璃管珠之玻沙,到后来带着柿蒂纹,蟠蛇纹的蜻蜓眼再到单色的仿玉,晶莹的薄胎,浓艳的璎珞直到现在光色映彻的琉璃釉和色彩丰富样式各异的珠翠装饰之物。
这些驳杂系统的介绍都记录在宋老爷让人送来的书册里面,是宋清颐本来拿来穿插在账本中调剂用的,到后面反而让他放下账本,认真地看起来。
宋清颐对琉璃自诩不懂制技,却懂得鉴赏。琉璃之出彩,因其剔透晶莹,色彩丰富艳丽,同时又天然自成,绝无重复之美。以前的他说出这句话只能算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知道几色的琉璃值得几许价值,什么手感的琉璃算得上上品,但是如果烧制多色,或者烧制过程里控制色泽变化这些技艺就完全不懂,而作为宋家子,这些却是最重要最应该懂得的。
翻着翻着宋清颐就翻到了几本关于宋家制技之基础的书册。
宋家制技的基础其实是现今流于众生的技法,前朝民技大家曾在他流传后世的书籍中总结过琉璃制技&&采用&琉璃石&加入&琉璃母&烧制而成。琉璃石是一种天然珠玉,五色皆具,得乾坤造化天然而生。而所谓琉璃母则是从各种矿石中提炼出来用以催化琉璃石使之发生变化最后形成各色晶莹琉璃的配方之物。各派琉璃制匠之家的区别所在就是各自琉璃母配方的不同。而这同样也是宋家立身之本,让宋家脱颖于其他琉璃制匠之家的根本。
宋老爷送来的书中更有提到琉璃之色所能用到的原料&&白五之,紫一之,凌子倍紫,得水晶;进其紫,退其白,去其凌子,得正白;白三之,紫一之,凌子如紫,加少铜及铁屑焉,得梅萼红;白三之,紫一之,去其凌,进其铜,去其铁,得蓝;法如白焉,钩以铜碛,得秋黄;法如水晶,钩以画碗石,得映青;法如白,加铅焉,多多益善,得牙白;法如牙白,加铁焉,得正黑;法如水晶,加铜焉,得绿;法如绿,退其铜,加少碛焉,得鹅黄。
宋清颐看的有趣,从身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各色的琉璃小件,有蜻蜓眼,有珠玉簪子,有各式不一的手环。单色的,双色的,甚而还有几件精品的三色琉璃。要知道以当世的琉璃技艺,制出的多是单双色的琉璃,也有三色四色的,不过比之前者就少了许多。而在宋家的,三色以上才算的上是精品,四色足以上供朝廷,五色则在宫廷之中都是罕有,六色七色更是夺天地造化之物,以宋家几代积累,也不过那盏七彩琉璃盏一物而已。
宋清颐一一摩挲着手中的小件,比对着其上之色于书中所言之材料。细品之下发现这些书册里虽然记录驳杂,但很多重要之处却都被模糊了过去,像是&紫一之,去其凌,进其铜,去其铁,得蓝&的说法,&去其凌&要去几分凌,&进其铜&要进几分铜,&去其铁&又要去几分铁,最后才能得一个蓝色的琉璃。
不过这毕竟还是笼统的介绍用书,或者以后等他学会了制技,会有更明确的配方放在他面前吧。宋清颐抚了抚手上的那枚柿蒂纹蜻蜓眼,想着自己前世从来不愿意去了解琉璃技法,没想到这次自己静下心来细看,不仅没有勉强,反而从中看出乐趣。也不知道上一世自己到底是逆反些什么。
嘴角的笑带着一丝对自己的嘲弄,宋清颐摇摇头,不去想了,再多的悔过都于事无补,还不如认真看看账簿,学学制技,早日继承家业,撑起门户,让父母放心,也免去上一世那样悲催无力的结局。
因为宋清颐意外的表现出对琉璃制技的一点兴趣,宋老爷欣慰地派了楠叔每日两个时辰跟着教导。也因此宋清颐才知道当年宋老爷下窑,楠叔是当时窑厂里最出色的制模与烧色师傅,因着宋老爷看重才离开了窑厂,不过即使如此也每隔一段时间要离开宋府下窑带带弟子,跟几个重要的订单,直到后来伤了手才渐渐专心跟在宋老爷身边。
上一世里他从未对家业感兴趣,父亲也就没有让楠叔过来,所以这段他倒没有耳闻过,不过就是记得年幼时楠叔是外院的二管事,确实经常会离开一段时间。
有楠叔在一边后,宋清颐看书的进度更快了,或许是他本就对琉璃有一定的天赋,些许书中的描写他就能举一反三提出许多疑问和见解,让楠叔大为惊异。
大概是因为楠叔在宋老爷面前提起这段时间宋清颐的表现,没几日他就被父亲唤去了书房。
再一次父子俩见面,没了宋清颐第一次醒来时那样僵硬的氛围,宋老爷难得地用欣慰的目光看着原本让他头疼不已的嫡子。
&宋家的琉璃是一门技艺,虽然看书是不错,但是技艺这种东西还是要上手才能了解的快,过几日让俞楠带你去厂窑里看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一次谈话,父亲等他回头太久,大概是怕他难得的兴起被枯燥的理论打压,有些急迫地给他做了安排。
为人子的宋清颐恭敬的领受了父亲的好意。于他来说,学习自家的琉璃制技也是眼前最急迫的事情。
*以上文字引自网络。
第9章:了解
因着在父亲书房里的耽搁,回院子的时候晚了些。宋清颐跨进院子,内院的婢女打了帘子,旁的伺候的人送上温湿的帕子,给他净手。
小八仙桌边,本来握着本书坐着的齐润云也站了起来。
&怎么不先用着,我在父亲那边耽搁了,下次不用等我只管用饭。&本来就在父亲的书房里耽搁了一下,再加上正院走过来的距离,这会儿离饭点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宋清颐担心自家正君饿着了。
他可清楚记得那时抱着排位仰躺在地的齐润云身下一片血红,即使挺着硕大的肚子,身上却消瘦的可怕。所以他回来之后一直关注着自家正君的身体,努力养着他的胃口,就怕他和上一世的身影重叠。
齐润云摇摇头,手边接过婢女手中碗碟,有条不紊地选了几样菜布在小碟上,才接口,&并不饿,正好有点没看完。&还顺手指了指自己刚刚放在边上的书。
这几日两人同桌用膳的成果,就是齐润云终于不再口称着&爷&且凡事毕恭毕敬,两人也可以闲话一些家常,不过一般都是宋清颐在讲,齐润云偶尔搭上两句,只这样已经让他很欣慰了。
&别忙了,一起吃吧。&宋清颐坐到位置,一边顺着齐润云的手瞥了一眼那本书一边接过齐润云盛好汤羹,抬手把人拉到边上坐下。
动作之后才反应过来齐润云在看的书竟然是昨儿个他带回房的《琉璃杂记》,是一本介绍琉璃历史和相关典故的真&杂记。
&怎么看这个?&
&有趣。&齐润云稍愣了一下,才回道。
宋清颐有些诧异,不过恍惚间想起上一世好像有听说他的正君出身的家族同样是和琉璃相关的,只是不像宋家是做琉璃厂,齐家似乎是专精某一道工艺的。想到这里,宋清颐抿了抿嘴,&书房里还有父亲送过来不少相关的书册,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自己过去找。&如果没有成为他的正君,齐润云也该是要继承家业的吧。宋清颐突然觉得刚刚心中对两人眼下相处的欣喜漏气一般疏忽下去了。
而本来认真吃饭间或给他布个菜,偶尔会蹦几个字回应他之外没什么表情的齐润云却闻言抬起眼看了看他,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惊讶和疑惑。
&不了,毕竟是爷的书房。&齐润云近几日已经很少称他为爷,而这句异于平常的敬称,虽着他本意是让宋清颐知道他谨守本分,却还是让人觉得心中一虚。
因为宋清颐突然想起上一世有次他和那个女人在书房遇上来找他讨书解闷的齐润云,曾随口嘲讽过:&爷的书房,也是你能随便进的!&两句近似的话在不一样的情境下说出来,让人羞愧万分。而他此刻才记起,似乎是从那以后他本来安静的正君,更加不愿意出房间了。
想想这句话可真是混账,他的正君身为男儿,却被拘在后院,每日无所事事,连到他书房找本书的要求都被嘲弄了回去,难怪上辈子那片满是血红的记忆里,死不瞑目的他眉间满是郁郁之气。
咬了一下下唇,宋清颐克制住翻腾的情绪,说不上来是悔是痛,只是觉得自己那时候真不是个东西,齐润云即使成了他的正君却从来没得过他的尊重,那时的他何其无辜。
掩饰般夹了一大箸香油笋丝放进齐润云碗里,他还是有印象他这个正君饮食清淡,偏好素食的。&你也多吃点,瘦的都有点咯手了。&
说完才觉得不妥,抬头,果然对面的齐润云迅速地红了脸,举着一双筷子不知道想继续吃还是想停箸。
舔舔嘴唇,宋清颐觉得有些口干。他其实真没想调戏自家正君,不过看眼下的反应,果然是想到他们几日前的那晚,他捏着身下人瘦削的腰身轻声调戏他长点肉握着手感好的话吧。
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宋清颐转开话题,想起来之前书房里父亲说的话。
&过几日要下窑,午间我就不回来用饭了。你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说到这里,宋清颐突然想起来,&唔,要给你配个小厮,这样出门也方便些。一个人整天窝着看书也会无聊,明日流光我不带,你要出门就唤上他,等后两日,我挑几个人给你选。&男妻与男妾不同,男子为正君只要夫君同意,配上小厮护卫是可以报备后出府走动的,男妾则不行,那是完全的后院人。
话音落下,没听见回应,喝汤的宋清颐抬头就看见让他诧异的一幕。
就见齐润云手一抖打翻身前的汤碗,鲜香的汤羹溅了一身。
身边伺候的婢子迅速上前收拾清理,宋清颐也赶紧把人拉起来,&这是怎么了,这么不小心,烫到没。&那汤羹刚盛出来可还是烫口的。
&爷要给我配小厮?&哪想这人却完全不在意身上的意外,只是一下子捏紧了宋清颐扶着他的手,想是要确认什么一般。
宋清颐见他神色不对,赶紧挥退了伺候收拾的婢女,正色地看着自家正君。&怎么了这是?是要给你配小厮的,总不能老把你拘在后院,父亲身体还健朗,母亲也理着事,我的院子里就咱们两个主子没什么额外的事情要你打理,日子无聊,多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宋清颐说的慢,看着齐润云眼中的惊喜,心中一片酸涩。这是他早就做好的决定,这一世他既然要回归正途,自然是要好好经营自己生活,接下来的半辈子齐润云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无论是因着前世的愧疚,还是这一世期望,他都希望这个人可以开心一些。
他的正妻从上一世到现在,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冷冷清清,安静淡然的,宋清颐除了记忆中那浓艳惨烈的一幕里从未见他变过脸色,但现在这人却在他跟前这样的失态,甚而还带着一丝恍惚。
他能明白齐润云的表现,都是男儿身,偏偏被困后院,得夫君一丝怜惜才能从这四四方方的天空里得一丝自由,更甚而他上一世压根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任由这个青年蹉跎在后院,最后被一个女子磋磨掉了性命。
眼神一暗,宋清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低低的说道,&再让下人们把右侧的厢房整理一个出来做你的小书房,有空你去我书房里挑些书,或者自己出门去书肆找找你有兴趣的。&
想着既然会在上一世这样冷淡的关系里还去他书房讨书,想来这人也该是爱看书的,给他置办个小书房或许能让他打发时间。
仿佛刚刚回神,齐润云收敛了眼中的惊喜,平日里沉寂的表情似乎都鲜活了一些,&谢爷恩典。&似乎觉得这句话过于冷淡,抿了抿唇,又说了句,&谢谢爷。&
宋清颐笑起来,&叫我端谨吧。&
齐润云慢慢却郑重地点了点头,&端谨。&
第10章:归宁
听到齐润云用那温柔清冷的声音轻轻地唤端谨,宋清颐突然觉得鼻内微微发痒,捏住揉了揉,才说道,&不用谢我,我们之间虽然开头不中意了些,但还有长长的一辈子要相伴,即使不能相知相惜,也希望能和和美美。&宋清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情境里说这样的话,或许是看出来这几日他和齐润云之间虽然相处看似不错,却总透着一些疏离在其中。不过谁叫自己之前的表现太过不可信了一些,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他没办法解释成亲前后自己的变化,只能在相处的细节这种慢慢让他的正君了解他对于两人之间一辈子和美的期望。
或许是齐润云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认真,那一身恭敬柔顺中带着的疏离似乎散去了一些,即使还有着疑惑,却终于较之前进步了。&好。&
察觉到齐润云话语中的那点踌躇,宋清颐直接问道,&怎么了?&宋清颐始终相信夫妻相处之道坦诚才是最重要的,上一世他做到了对师妹的坦诚无欺,即使所信非人,但也并没有改变他的坚持。
嗫喏了一下,齐润云才轻声地问道,&那&&可以回家里看看吗?&
许是没有想到齐润云是要说这个,宋清颐愣了一下才想起本该在婚后三日的归宁之事。男女婚嫁,新婚三日陪妻子回娘家归宁是重要的事项,虽然娶男妻归宁一说并不相同,但如果重视男妻,陪同探亲也是尊重之道。然而宋清颐上一世因为所娶非所爱,从未想过陪齐润云归宁,师妹又并非正妻,娘家又在千里之外,也没有归宁一事。而这一世因着之前与父亲争执,执意要迎娶师妹的事情即使他婚后表现大异于之前,也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陪正君归宁的事。
因此这事竟然完全被忘记了。
宋清颐的愣神让氛围冷场了下去,这使得刚刚鲜活些的齐润云再度沉寂下去,回神的宋清颐赶紧说道,&当然的,我和父亲说一声,明日陪你返家。&
大约是没有想到宋清颐要陪同一起,齐润云顿了一下摇摇头,&端谨&&有正事要忙,借流光一用就可以了。&因为宋清颐不许齐润云自称奴让他一时找不准自称,所以应答时时常出现这样没头尾的话语。
&那怎么行,你我结了秦晋之好,你的父母我也应当要好好拜会。而且我听说临雨家里也是做琉璃的?&这句话宋清颐说得认真,齐润云有一对好父母。上一世受了宋家这么多不公的对待,最后还这么凄冷地被这个后院磋磨了性命,齐润云的父母在见到落魄之身的宋清颐时眼中带着深厚的恨意,却碍于自己孩子坚守的宋齐氏润云的牌位,最终对他只是不害亦不救而已。如果是他的孩子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面对刻骨之仇,他必然是要落井下石的,可那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只是恨怒的让他走,每每困顿于破庙之中屋檐之下,回想起来他都觉得愧悔之极。
没有注意到宋清颐异样,齐润云见没法更改他的主意,只好顺着宋清颐的话接下去,&是,齐家是祖上传下来的的制模手艺,琉璃讲究一模一品,好的模子可让琉璃形神俱美。&
闻言点点头,想起书中所言的琉璃制模确实有这样一说,同时宋清颐察觉到总是一身沉寂的齐润云在提起琉璃时,眼神中多了许多鲜活的东西,这些东西让他一改自己印象中沉郁不能纾解的印象,而这样的齐润云让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重生后那时刻盘踞在心头的压抑都散去了些。
想到这,宋清颐露出一个笑容,&嗯,好的模子,好的烧色师傅,这才是好琉璃的必备。&幸而前世虽不爱琉璃,但今世恶补许多知识,倒能和自家正君继续聊下去,他喜欢现在这样与他侃侃而谈的齐润云。
没想到齐润云对于宋清颐的话却是摇摇头,&好模子,好师傅,却还要个好炉子。够烫够热才能让琉璃石和琉璃母融合得最漂亮。&说完,似乎想起自己不接触琉璃之事久已,又补了一句,&这是我爹说的,他总说炉子温度不够,做好的模子经常被废掉。&琉璃讲究一模一品,一但填模入炉烧不成功,就要重新来过。模子是没法再用的。
听得齐润云的话,宋清颐突然记起不知道哪本书的里面讲起琉璃技艺传承时提过的一句话&&千多年的技艺唯炉火无有变化,若能增一分则色美一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心中突然一动,对于上敬琉璃一事隐隐有了一个想法,不过还需要一些验证,但起码他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盘踞在心头最重要的事情有了解决的苗头,宋清颐心情大好,此刻才注意到两人光顾着说话,齐润云一身狼狈都还没有清理,手上被汤羹烫红的印子也没上药。&去换衣服,我给你手上上点药。&
等到齐润云进去,宋清颐按耐不住好心情,当下唤了人去取烫伤的药,又叫人报备了父亲母亲归宁一事。
在桌边又坐了一会儿,婢女们重新换了膳食上来,宋清颐见自家正君还没出来,索性支使着流光去问楠叔要几个可靠的人过来。他打算下午就给齐润云把小厮和护卫安排下来。
果然等他们用完午膳,楠叔就带着几个下人过来了。
三个年轻伶俐的少年,四个看着忠厚手上都有厚茧的青年一字排开站在院子里。
宋清颐陪着齐润云挑了一个机灵活泼的小厮,名唤灵宝,又选了两个护卫,交代了院子里的大丫鬟整理小书房的事情,才匆匆拉着楠叔去了自己在前院的书房。
他心中的想法需要一些验证,楠叔这个曾经的烧色师傅不正是最好的帮手。
第二日的归宁,因为宋清颐的交代,宋老夫人自然是给他准备了周全的礼数,连着婢女们准备的两人路上用的物件整整布置了一车子。宋清颐带着齐润云上了马车,齐家在邻县坐马车过去也要一个时辰,用完早饭辰时出发,到了齐家也近午时分了,归宁还要在落日前离开,满打满算他们在齐家能呆的时间也就午间一顿饭加个下午。
齐家是制模出身,现今因为圣上甚喜琉璃,上行下效之下使得琉璃行当大为盛行,凡是与之相关的就没有几户是特别落魄的。更何况齐家这种有着世代相传的手艺伴身的人家。齐家在邻县就占据着不小的地方,偌大的齐府就占了小半条街,更何况还要齐府背面,齐家的制模工坊。
马车刚一拐进齐府所在的街道,就已经望见齐府的匾额。
因着昨日临时决定归宁,宋家倒是派了人赶着通知了齐家,所以宋清颐他们到的时候,齐府门口守着的小厮老远就撒欢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齐府和齐润云平辈的小子们跑出来好几个。
&大哥回来了!&
马车里宋清颐牵着齐润云的手一同下了马车。
素日里面上总是冷冷清清的齐润云看见自家的几个弟弟都围在车前等他也暖了表情,眉眼间洋溢出几丝宋清颐从未见过的温情。
不过毕竟离家太久,齐润云身为老大,送入宋家习礼苑时也不过十岁,即使那算的上一个小大人,也抵不过身后几个弟弟长大成人之后的变化,辨认半天,才有些急促地说道。&几个臭小子,都这么大了。这是润之?长的好高了,小时候跟个豆丁似的,润璃也不一样了,大哥都没法把小时候那个挂着鼻涕的样子和现在的你搭到一起&&&
宋清颐看着自家正君难得有人气的样子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心中酸涩不已。十岁离家,十五年才回来,甚至上一世他至死都没有再见到亲人一面,对于齐润云来说,宋清颐是多么可恨的人物,偏偏就是这样他还是捧着那面牌位至死没有松手。
&临雨,咱们先进去吧,别在门口叙话了,父亲母亲肯定还在里面等着你。&见齐润云这样子,宋清颐又心酸又担心他舟车劳顿加上情绪大起大落会吃不消,出来迎接地几个兄弟们也激动地直接在门口说上来这些年的近况,只好无奈地开口。
齐润云的几个弟弟这才收敛了激动的情态,把两人迎了进去,当然态度中对于宋清颐的轻慢也是清晰明白地传递了过来。
宋清颐摸摸鼻子,不得已落后半步被挤出了齐润云的包围圈才漫步跟了进去。至于自家正君,这会儿子早已不记得还有自家相公在后边了。
第11章:泄愤
几个弟弟簇拥着齐润云进了大堂,总算进去之前想起今天大哥回来是归宁的,才散开了位置让后面跟着的宋清颐上来。
迎着自家正君略有些歉意的目光,宋清颐心头那一点尴尬早就没了踪影,赶紧牵上他的手两人一起进了正堂。
早已在正堂上首坐着,等得不耐烦了的,齐润云的父母赶紧站起,不等多年未见的儿子有动作就直接把人扶住,还未开口声音已经哽咽了。
&好,好,回来就好。&毕竟十多年不见,齐夫人早就泪流满面,即使是齐老爷也是红了眼眶。宋清颐站在边上看自家正君抿着嘴,眼角微红的样子,叹口气。
&父亲母亲,先坐下再聊吧,临雨因为回家的事情昨夜没睡好,一早就起来又坐了许久的车&&&这话宋清颐说的不假,自从昨天和齐润云说了今天陪他返家的事,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不过他晚上处理完事情回房看到这人倒拿着书两眼看似认真却出神的盯着书就知道其实他心中不仅在意还很忐忑于今日的见面。
尤其是洞房之后对于夜晚相处总有点僵硬的人竟然对于两人相拥而眠都没什么反应,可想而知齐润云出神到什么地步。
一早起来满眼的血丝如果不是宋清颐让他冰敷,估计这会儿见面要吓二老一跳。
宋清颐的话还未讲完,就被宋夫人一叠声的吩咐打断了,&对,对,赶紧坐下,快,你们去催厨房赶紧准备好午膳送上来,让大少爷&&和姑爷早点用了休息一会儿。&
宋清颐能从二老和齐润云这几个弟弟的言行举止之间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不待见,不过倒是可以理解。看齐润云的一身气度,虽说他在宋家习礼苑呆了十五年,但十岁之龄已是半个大人,本朝男子通常四岁启蒙,六岁入学,十四可嫁娶,大门大户虽然会晚点,但也只是在十六之龄。像齐家这样的技艺之家更是三四岁就开始跟随师父熟悉技艺。齐润云来宋家之时必然是已经被当做他父亲的衣钵传人培养了好几年,作为长子衣钵技艺之外其他的他肯定也学得很好,才会有现在这样挺拔俊秀一身月朗风清的样子。这样的情境之下,如果不是因为宋家是齐家祖上的老东家,现今的依附之势,齐润云未必会来到宋家。&&是的,在这之前宋清颐已经去了解清楚齐润云来宋家的始末了。当年因着宋家祖训里古怪的嫡子长媳挑选方式,从宋清颐出身起就在寻找合适的八字,一直寻了两年也就寻到一个十岁的齐润云。宋家许以重礼,恩威并施之下也没有动摇齐老爷的拒绝,最后是齐润云自己登了宋家的门,以一己的终身,换取宋家不再为难齐家。
这也是宋老爷对于儿子百般推脱婚事最后更是想悔婚另娶行为的恼怒所在。宋老爷对于当年那个独自上门的幼龄孩童记忆深刻,那孩子一脸镇定严肃地与自己交涉,对自己说,&没有齐家家族大我,如何有齐润云之小我,我既已享受这十年家族带来的富裕安康,眼下因我而来的阴云自有我来承担消去。&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担当让宋老爷欣赏不已。
对比长成之后的自家嫡子,宋老爷简直觉得自家孩子被他们宠的没了半点嫡子的样子,只知道享受家族带来的恩惠,却不懂得感恩回报。奈何自己和夫人就这么一个嫡子,总归人家的孩子再好也及不上自家亲子,为了亲子委屈了这个灵秀的好孩子。
想到这里宋清颐更是对齐润云心怀愧疚,很是羞愧,是他宋家逼压在先,上一世还因着他的不负责任让这人受尽苦楚,眼下受到这样的待遇他自然无话可说。只是在礼节上无论对方怎样,他都不错一毫,甚至更加恭敬。他知道自家正君思念父母,但他们两人既然已经成亲,他想继承宋家,那宋家的嫡子长媳就没有休弃一说。而且这小段时间相处下来,摒除了偏见,他发现和齐润云在一起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即使是上一世深爱的那个女人,因着他疼宠非常也总会发生一些让他为难的情况。既然如此,那他只有加倍的对他好,他的父母自然也是加倍的恭敬,希望能让这人这一世也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正午用餐除去齐夫人,一家的老少爷们,自然就少不了酒,如果不是宋清颐心中带着事,他倒不介意齐家父子把他灌醉泄愤,眼下就只能尽力保持清醒。
或许齐润云因着这段时间宋清颐的表现真的太好,让他从一开始的冷淡对待慢慢的变成现在这种熟人以下朋友之上的相处模式,虽然因为刚刚回家见到亲人,情绪有些失控,但随着和母亲在一边慢慢相谈之下,他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这几年父母安泰,弟弟们孝顺,除了牵挂他,总体也算平静,因此终于有心思注意到自家夫君,结果就见到平素沉稳如父亲的人也以眼神指示弟弟们去灌宋清颐的酒,而那个平日从来洒脱不受拘束即使亲父也敢拍案对峙的夫君,竟然也乖乖地来者不拒。
齐润云皱眉,转而对身边陪他叙话的母亲说道,&母亲,让父亲他们差不多就停下吧。&他知道父亲母亲爱他愈深,当然如果不是他坚持,父亲会宁愿带着一家人离开这里也不会把他送去宋家。但是他既已晓事,明白父母之心,又怎么能不孝的让他们丢下祖宗基业为了他远涉千里从头来过。他既认命许嫁,自然不愿再让父母伤心,因此回到家中父母兄弟对宋清颐的冷待他看在眼里,宋清颐对父母的恭敬,对自己弟弟的包容他也看在眼里。虽然他不明白宋清颐成亲前后的转变,不过从他抗争自己婚姻的行为,不难看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这个宋家择媳规矩的受害者,既然同样无辜,那么稍稍让父亲弟弟泄愤即可,但是太过也没有必要。
齐润云的母亲齐老夫人闻言,并不转头去看那边,只是仔细的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孩子,&临雨,告诉娘,这些年你过得如何?和娘说实话。&
齐润云闻言顿了一下,这些年物质上过的自然是好的,宋家比齐家有过之无不及,吃穿用度比之在家里更加精细,只是毕竟少年离家,即使他少年老成,也还是会思念父母亲。无所谓好坏吧,总是寂寞的。
也或许是这样,他才会对于宋清颐的示好接受的这么轻易。十五年对宋家的怨愤面对少年长成的寂寞似乎也都那么不堪一击。他的身份与宋家是特别的存在,他是未来的嫡子长媳,却因着唯一的嫡子不爱男妻,长年离家求学,宋家的下人既不会失礼于他也不会亲近于他,即使是住了十五年的习礼苑身边照顾的人来来去去,总也没有一个交心之人,所以他才会在外人眼里那么冷冷清清,似乎丝毫不为他们的言辞所动。
只有他自己清楚,因为他寂寞无人伴,所以不得不让自己习惯清冷,习惯到自己也忘记这只是一种习惯。
所以那人对他说,即使不能相知相惜也希望和和美美相伴剩下的半辈子时,那么紧迫僵硬地说了声,&好。&
第12章:炉火
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齐润云却并不打算让母亲知道,&挺好的,他很尊敬我,也不拘我在后院,或许以后我还会有机会来看你和父亲弟弟们。&
担心自己这个儿子报喜不报忧,齐老夫人却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不停地叮嘱,&如果过的不好就回家来,知道吗?&
点点头,齐润云宽慰了自己的母亲,才扶着母亲走到还在车轮战拼酒的那群人边上,&好了,难得我回来,不陪我喝,倒和别人喝的痛快。&扶着母亲坐到上位,斟了酒,齐润云自然的在宋清颐身边落座。
&你吃点东西,让我和弟弟们说会儿话。&虽然宋清颐来前没有明说,但是昨天他们聊了半日琉璃,他隐约感觉到他们的谈话大约给了他夫君一点启发,所以后来才急匆匆拉着楠叔去了书房,而他们今早出发的路上,宋清颐也询问了一些关于家里工坊的事情,不过他离家已久,记得不多,因此他有数,这趟归宁除了陪他探亲,大约宋清颐还打算和父亲谈事情的。
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让人喝的太醉,差不多也就行了。
因为他的落座和态度,总算让齐家父子收敛起来,众人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分离后的事情,齐润云也就顺势让身后的婢女撤了酒换上清茶,顺便给宋清颐和喝的最厉害的二弟送了一些醒酒茶。
用过饭后,齐润云和母亲弟弟们留在大堂叙话,而宋清颐则恭敬的请教起齐老爷关于炉火对模具的影响。
却没想到宋清颐和齐老爷倒开始聊的投机起来,毕竟来之前他特地向楠叔请教过炉火的事情,楠叔作为曾经宋家琉璃厂最好的烧色师傅,关于炉温火候的控制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诀窍,虽然一番谈话不能让宋清颐学会多精细的手法,不过这么多年虽然不再烧制琉璃却反而沉淀出一些想法的楠叔倒是把一些技艺诀窍告诉了宋清颐,且并不限制他外传&&楠叔虽然吃的手艺饭讲究传承,不过他学自自己师傅的技艺并没有交给宋清颐,和他讲的多数是这么几年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而他也知道宋清颐作为宋家大少爷,以后也不会真的成为一个烧色师傅,但是掌握一家琉璃厂完全不懂窍门又是不可取,所以他才有这样的做法。
而作为制模的齐家,对于炉火的敏感之处并不下于楠叔,毕竟一个好的模具如果经不起炉火的考验如果能让他内中的琉璃变得光彩夺目。
所以一开始不怎么待见宋清颐的齐老爷也开始认真的和宋清颐讲解起模具来&&一开始因为多年前宋家的强势之态造成他们一家分离他自然不待见宋清颐,再加上听说这个宋家少爷不愿继承家业多数待在书院不愿回家,就更加为自己儿子焦虑。不过此次他陪着儿子回家,态度端正,对自己儿子虽然亲昵不足也尊重有加,言语间对于自家孩子也多是回护,明知自己一家故意灌他酒也不生气来者不拒,就这一点倒是让他高看了一眼,而眼下谈话间虽然有些疏漏却能看得出来对于琉璃之技的认真,因此心中的郁气终于散去了一些。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儿子的态度&&聊到后来,两个人直接往后面的工坊去了。
齐润云看着只得摇了摇头,不过他也多年未踏足自家工坊了,想起小时候他的父亲带着他在工坊里手把手教他制模的场景,不免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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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坊里,齐老爷带着宋清颐走过捏模的大屋穿过院子往屋后几个有着大大小小烟囱的平窑走过去,窑后可以看到来来回回的一些师傅,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
&炉火有文有武,这说法你应该不陌生,医馆的大夫开药都会交代文武火候,不过你应该不知道文武火候是怎么控制的。其实说起来也简单,不同燃料烧出来不同的火候。一般百姓家用牛粪、马粪烧出来文火,大户人家讲究一些会用糠皮这些干净的料子。而木炭烧出来的火即&武火&。不过无论是文火也好,武火也罢,其温度始终是上不去的,煎药烧菜可以,烧琉璃就不行了。&齐老爷一边走一边从炉火最根本的地方开始给宋清颐讲。
虽然这些楠叔也讲过,不过宋清颐仍旧认真的在一边听着。
&所以琉璃用的是窑火,各种不同的窑子,你看这种。&齐老爷最先指着院子靠墙的地方一个有着长条倾斜向上坡度垒起的窑子,窑子大概是场地限制不太长,两侧有像龙骨一般的凹陷处,&这是龙窑,不过我这里毕竟不是正经的烧制窑,只是为了试模子的耐火性,所以规模不大,真正的龙窑该有好几丈的长度。&
宋清颐在书中和楠叔的口中都听说过这样的窑炉,他知道这种一般在真正的窑厂里会依着山坡建很长,龙骨凹陷处有麟眼洞用于添柴加温,自家琉璃厂里肯定有,不过没想到齐家工坊里也建了一个小型的。难怪齐府会坐落在城郊,这样的窑子多了可没法在城里建。
&先人古籍中有言:&凡铸金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黄白之气竭,青白次之;青白之气竭,青气次之,然后可铸也。&就说的是冶炼之火,冶炼的师傅会观察火候颜色,随着火候的上升炉火之色从暗黑色变为紫红色,也就是俗称的&炉火通红&,再由红变黄,等火焰发亮,逐渐变白,最后由白转蓝,这就是&炉火纯青&了。琉璃也是一样的道理。&到了龙窑边上,齐老爷拍拍正在麟眼洞边添柴的一个小童子,给宋清颐让了位置。
宋清颐明白了齐老爷的位置,接手了小童的工作,从麟眼洞里添柴,顺便根据齐老爷的话查看炉火,就见两个成人拳头大的麟眼洞里热气滚着炉火赤红带黄的火焰不断从洞口窜出。
&这龙窑的温度只能达到&炉火通红&以上,&炉火纯青&以下,可以烧制三色或者四色的琉璃,再多混色,这炉火就不够烧了。&看着宋清颐添柴的动作从笨拙到顺畅,齐老爷在他身后微微笑起来。
等齐润云由二弟陪着进了工坊后院看见的就是自家夫君在窑边添柴,父亲在他身后一边看一边时不时说几句的场景。
&咦?看来这宋少爷有点本事,这么快消了爹爹的气还能让爹爹指导他烧窑的事。&身后的二弟有些惊讶。
齐润云心内通透,自家父亲是因着自己与宋清颐的亲事已成定局,今后两人要相伴一生,而宋清颐此次的表现让父亲尚算满意,而自家夫君则是认真地在履行那晚所说的话,两方都有心之下才会有现下的场景。
第13章:返程
齐润云走过去的时候,齐老爷正在给宋清颐讲关于炉火的野史传说,&传说曾经有一位工匠想要烧一个祭红大瓶,却怎么也达不到他想要的火候,最后他的女儿纵身一跳,炉火顿然纯青,除此之外还有干将莫邪宝剑的锻造传说,也是夫妻二人共同祭炉。这些说法说到底不过是要炉温火候能够达到&纯青&的地步,现下这样的事情少了,是因为龙窑平窑能让炉火比过去更加热,更加适合冶炼烧制而已。&
&那是不是就是说如果找到合适的燃料能增加火候?&本来搬柴火的宋清颐突然灵光一闪,顿住动作,抬头问自家岳丈。
&我记得父亲您曾经说过那些祭炉之人能得纯青炉火不过是因为人脂可燃加注了柴火的燃性,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用牲畜?同样是皮毛血肉所差的不过是身上一层绫罗麻衣。&没想到接话的却是身后走过来的齐润云。
宋清颐回首看着缓缓走来的正君,一身白衣的清俊男子在这满是灰色的工匠之间像是突兀降临的神仙公子,齐润云的五官本来就雅致,在这烟火蒸腾的地方背着光更是柔和了棱角有一种雌雄莫辩的迤逦。
宋清颐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有些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掩了掩鼻子,察觉到自己动作之后又有些讪讪地放了下来。
却没想到忘记了自己刚刚在添柴,手上难免沾了烟灰,这一动作之下,人中处多了两撇歪斜的&胡子&引得齐润云身后的二弟嗤笑出声,就是齐润云也难掩目光中的笑意。
宋清颐倒是没反应过来众人突然的笑声,齐老爷也不提醒,只是对着长子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齐润云上前,从袖袋中取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锦帕递给宋清颐指了指他的人中让他擦擦污渍,才转头看向父亲。&父亲,是这个道理吗?&
看着宋清颐有些呆愣地接过儿子给的帕子,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擦起&小胡子&,目光还绕着儿子刚刚指着他的指尖转悠,完全不复刚刚和自己聊说琉璃时的聪敏。心下有些通透,又有些惆怅,也不说破,只是接着儿子的话说道:&是,不过也不尽是。这几年间我也试过用牲畜,火候确实有所加深,但还是到不了纯青,偶尔有个一两次将白转蓝,却临了没有成功。&
听到岳丈的回复,宋清颐总算回过神,手上却鬼使神差的把擦脏了的锦帕收进了自己的袖袋,&父亲用的是什么牲畜,柴火都有大小多少,牲畜比之人来说应该也有重量上的差异,会不会有这个原因。&
齐润云瞥了一眼宋清颐的袖袋,终也没有开口要回自己的锦帕,和齐老爷一起思索起宋清颐的话。
齐老爷先是点点头,&这也是有些道理,不过还是要试过才知道,今儿个是没办法了,你们俩日落之前就要返家,或者你可以在你自家的窑厂里试试。&要准备牲畜还要校验着不同重量对炉火的影响,这准备起来就需要不短的时间了。
宋清颐点点头,&到时候我把记录送一份到父亲这边来。&齐老爷专心在这烧模的炉火这么多年,既然自己眼下要试,最后的结果自然不吝于讨好一下岳丈。
从齐府返家的路上,两人仍旧和来时一样窝在宋家豪华宽敞的马车了。不同的是,看过父母之后放下一件心事的齐润云开始注意到马车中两人独处的那份尴尬。
虽然宋家的马车不小,但毕竟还是一辆由马拉的车,再大也有限,两个成年男子坐躺进去,少不得摩肩接踵的碰触,虽然不拥挤,但如果不特意避开,总会有些部位是挨在一起的。此刻没了心事记挂齐润云总觉得腿侧相贴之下灼热的慌,想挪开一些,又怕有些刻意,平素里冷清的表情虽然看不出异样,未被头发遮住的耳廓却有些显眼的发热。
倒是宋清颐因为齐老爷那处得来的一些未被证实的想法心潮有些澎湃,反而未曾注意到自家正君的异常,只是在自己那侧支着手靠在车厢壁上一边思索一边习惯性地用着手指敲击两人之间狭长的案几。
忽而察觉到车厢内异样的安静,宋清颐转头想询问,目光却落在了自家正君专心书册而半垂落着的长睫,微微翻翘的睫毛敛住了平素清冽的眼神,这个角度看过去有股异样的温柔。随后眼角才扫到那泛红的耳廓,迟钝地想到似乎许久没有听见齐润云翻书的声音了。
虽然不知道自家正君突来的羞涩是为了什么,不过不得不说平日里总是淡淡的人突然泛出这样诱人的色彩实在是让人心动不已,宋清颐能察觉到自己再度擂起的心跳。
&临雨在看什么?好久不翻页。&宋清颐不否认自己是故意的,突然起兴子想逗弄逗弄自家正君,看看他会不会有些别的反应。
大约是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就见齐润云颤了一下,一下子缩了腿,才出声,&没&&&大概是觉得声音有些黯哑,顿下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没,看看以前父亲让我了解的功课。&这趟返家,除了看望父母弟弟,齐润云还把自己故居里收藏的书册搬了一部分回来,其中很多是幼年时齐父交代他看的功课,也就是和齐家手艺相关的一些杂书。
因为齐润云的突然抽脚,宋清颐觉得原本相贴的腿侧一凉,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自家正君在别扭什么,轻笑出声,&怕什么,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还怕相公贴着你的腿?&不可否认宋清颐的坏心,这声相公除了洞房那日的怜惜,齐润云再未出口过,这是距离那日的亲密之后第一次被他青天白日的提起。
不出所料本来红润的耳廓更加爆红起来,连浅白的脸颊都像是被晕染到了一般。
&你&&怎么&&&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宋清颐的轻佻之态,齐润云说话都有些打结,脸上的红云开始从羞到怒。&请爷慎言!&
&咳。&听到齐润云本来低低哑哑的嗓音突然开始拔高,也知道自己逗弄的有些过头,两人那晚洞房之后虽然共处一屋,却再没有逾礼之处,因此宋清颐虽然带着逗弄的意思,但又何尝不是想着打开僵局,总不能夫妻两人一直这么相敬如&冰&吧。不过这次的逗弄显然有些超出自家正君的负荷,虽然在宋清颐看来怒起的齐润云更加鲜活一些。
不过,过犹不及,怕一次性真惹恼了人,宋清颐就顺着正君转了话题。
&等这趟回去,我禀了父亲之后去窑厂试一下那些个想法,临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今后我总要自己试试手,临雨来帮我制模吧。&
第14章:入夜
齐润云闻言一顿,顾不上面上的热度,看向身侧的人,就见他一双英目带着浅浅笑意温柔地看着自己,目光中不可错认的认真。
&我不过是十岁之前由父亲带着学习过,哪里真的制过模。&去了窘迫的声音再度变的低哑沉静。
&十岁之前你是父亲一心栽培的继承人,十岁之后我相信你也从没放下过。&宋清颐说这样的话自然是因为他曾在上一世无意之间见到过那个沉静而郁郁的正妻独自一人坐在偏僻的院落里认真地捏着泥塑,动作之间娴熟流利,捏的小动物更是栩栩如生。那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个正君不务正业,现在想想那时他的正君哪里有&正业&可以操持,而那个泥塑的手艺应该就是曾经学自齐父的捏模。
或许是没有想到宋清颐会知道自己私下打发时间的动作,一抹惊讶从齐润云眼中划过。齐润云确实从没放下过父亲的教导,虽然来到宋家后一直身在习礼苑,苑中的日子却并不像外人想象中的那样无所事事。宋家习礼苑教导的是宋家的嫡子长媳,不仅要如同宋家嫡系小姐一般读书识字,琴棋书画,煮茶品茗这些苑里会有专门的夫子教授,而女红中馈,为妻之道更是会有专精的嬷嬷和绣娘来教授。宋家因着是琉璃名家,齐润云更是专门被教授过琉璃鉴赏之道。因此可以说习礼苑的十五年,从早到晚排满了课程,而父亲教授的东西,他只能每日午间与睡前休息之时再认真练习,这才没有忘记了这些齐家的技艺。
因此他并不真的认为自己不会制模,但是他确实是缺乏厂窑里工匠的经验。
&我虽然并没有落下父亲教授的技艺,但确实从来未真正的给一副琉璃做过模子。&
宋清颐笑起来,笑容中是对于齐润云言语间对于自己技艺娴熟之自信的欣赏。&怕什么,相公我也从未真正烧过琉璃,说了是试手,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你终究已经比我强了,起码一个技艺闭门造车了十年,我可是从零开始。&宋清颐的话可并不假,就他曾经看过的那个泥塑,他家正君的手艺可以说并不输给那些老师傅,不过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毕竟没有办法真的在习礼苑练习捏模,缺的就是个经验。而宋清颐前世今生对于琉璃制技都是仅止于耳熟能详。
第二次从宋清颐口中听到那个称呼,齐润云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的反应,不过离的近了还是能发现退了红的耳廓又有再度起色的兆头。&嗯。&既然宋清颐都这么说了,齐润云就应了话,既然这人说要他一起去窑厂试手,那么经验总也有慢慢学习补足的时候。不过想起他说自己从零开始,齐润云想起之前下人们对这个宋家大少的传言差别不是一般的大。想着自己眼下的日子和先前心底隐隐的担忧,或者这样的差异对他来说才是一种幸运吧。
从齐府返回宋家时天色已幕,两人分别去回了宋老爷和宋老夫人的话,请了安才回到自己的小院用膳。
&我和父亲回禀过了,后日会去窑厂里住上几日,楠叔给我临时找了个师傅,到时候先去认认料,你明日好好休息,或者去逛逛准备些出门的东西,后日和我一起出发。&用过饭,宋清颐净了口一边接过婢女递上的热巾一边回首对着齐润云说道。
齐润云伸手接过宋清颐擦完的巾子和着自己的一起交给一边候着的婢女,然后挥手让她们退下&&因为两人是男子成婚,宋清颐就把原先伺夜的婢女丫鬟换成了小厮,只要她们伺候白日的活计,入夜净面之后她们就可以退下休息,而他们院子里除了琉光、灵宝这两个主子的随身小厮,还有原本就跟着宋清颐的璃盏、华珏、管璧,入夜就由他们轮班值守。
&好。有什么用的惯的?&端谨两字齐润云似乎还没有习惯称呼,经常说着话就变成没称谓的,幸而宋清颐也听习惯了。
&我用惯的东西你问红袖就行,去书院出行以前未成婚我的东西都是她准备的。&因为打发了入夜的丫鬟婢女,齐润云就很自然的接手了替宋清颐宽衣的工作&&第一次被齐润云伺候宽衣的时候宋清颐愣了一下,不过他不敢在言辞上有什么逾矩的地方,不过眼下他们经过几日相处,已经可以如家人朋友一般自在。
从宋清颐口中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齐润云抬了眼,见他只是随口的吩咐,才反应进来这个应该是以前贴身伺候的大丫鬟,不过这名字&&&红袖添香,爷好雅兴。&虽然本意只是随口之言,但出口了齐润云才感觉到这话有些不对味。
就是宋清颐也抬了抬眉毛,&夫人可以相信我,红袖添香这名字还是母亲取的,可不是我的意思。&虽然曾经年少他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自从遇见师妹&&
宋清颐蹙眉,遇见师妹,曾经是他自觉的最大幸福,可惜真正是他最大的灾难。
齐润云敏感地察觉到宋清颐情绪之间的变化,正好借着收拾脱下衣物的空隙,退后了一步。&爷,没有别的意思。&
回神的宋清颐察觉到齐润云的后退,挑眉,&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你相公是这么小气的人?还经不起你一句玩笑话?&宋清颐故意笑的轻佻,还拿手指去钩齐润云的下巴,一副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公子的作态。
本来有些沉寂下来的齐润云顿时觉得额角开始痛,抬手把那只勾着下巴的手指打下来,也不回话直接转过床前的屏风就要去睡觉。
&夫人,别走啊!&宋清颐发现经过一天他家正君已经能很好的调适被他叫夫人和自称相公的情绪了。真是不好逗弄啊。
而此时转进屏风的齐润云对着床上仅有的一床被子发愣&&明明洞房之后的晚上婢女们都是在床上备好两床被子的。
第15章:寻人
&怎么还不休息?&转过屏风,宋清颐看见齐润云穿着中衣亵裤站在床前,挑了下眉毛,心知肚明地问道。
听见他的声音,齐润云回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故意逗弄的意思,因此直接转身朝外走,&我让灵宝去再取床被子。&
&诶。&见他真要出去叫人,宋清颐赶紧伸手揽住,结果不小心用力过猛收获了怀中人一枚,中衣轻薄,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想贴处的温热,还有怀里人瞬间的僵硬。&别啊,灵宝他们应该都准备休息了,就别再去叫起来了。我们是夫妻,要一起过下半辈子的人,你害怕和我睡一床被子?嗯?&
被刻意压低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齐润云敏感的耳廓一下子就热了起来,环住小腹的手臂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的温度却让他觉得烫得吓人。齐润云一下子好像回到了洞房那晚,那种让人羞耻却又紧贴的亲密。
感觉到齐润云扶住自己手臂的手掌紧张地虚握了几下,宋清颐心下轻笑,他的正君一旦被打破了那种冷清的面具,给出来的反应总是特别能勾起他逗弄的兴致。当然他也没有错过自己唇边的耳廓上过热的反应。
继续压着声音,甚而还在说话的间隙吹了口气,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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