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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玉雕师
By:爱看天(完结文)【耽于美色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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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玉雕师
By:爱看天(完结文)
露珠又搬文来了!!完结文都是萌萌哒~希望大家喜欢哟~~
本文木有简介木有简介木有简介!!!因为露珠是手残
  1、蒲公英 ...  李瑞第一次见到程叶的时候,那个孩子还像只小猫似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就那么缩在程奶奶的旧棉袄里,小声的哭。  李瑞听他妈说过,他小时候饿了,哭起来简直要人命,恨不得全农场都能听见。李瑞不记得自己那么哭过,他懂事以后就觉得哭是一件丢脸的事儿。他老子说过,哭的不是爷们,李瑞也这么觉得。所以他瞧见隔壁家冯晨嗷嗷大哭的时候,心里就格外鄙视。  但是今天这个孩子不一样,他太小了。李瑞凑近了,踮着脚去程奶奶怀里看,真的跟个猫崽儿似的,哭得鼻子都红了。白事儿棚子那边有放鞭炮的,猛地一挂乍响,把小孩的哭声掩盖下去。  李瑞看着小孩咬着拳头,一直哭,他认为这是饿了。他转身跑回孩子群里,那边有分糖火烧的,李瑞挤进去抢了一块。他拿回来就要塞给小孩吃,“奶奶!给他吃火烧!吃了就不哭了。”  程奶奶忙拦住他,“他可咬不动这个,还没长牙呢。”  李瑞有点失望,他看看小孩,又看看手里那个酥皮小火烧,“那他吃什么?”  程奶奶看着那边的白事篷子,她叹了口气。“只能吃奶哪。”  李瑞点点头,他有点懂了。那时候李瑞还不知道自己会跟这个孩子牵扯一生,他小小的脑袋瓜里只是在想,从哪里去给小孩找点奶吃。  李瑞挨着程奶奶,苦着脸啃完了那个糖火烧,也没想出来去哪里能找到奶吃。磨蹭了一会,这才去了自己爸妈那边。  农场里办白事儿都是搭了棚子,摆流水宴席,李瑞爸妈坐在那边正跟街坊们聊天,“可怜这孩子了!一生下来老三媳妇就咽了气,这会儿程老三也跟着媳妇去了……唉,我刚才看了一眼,瘦的跟小猫崽子似的。”  旁边的街坊搭了话,也是跟着连连叹气的,“可不是!那么小一把,瘦的让人心疼!这才四个月大呢,就没了爹妈,以后可怎么办哟。”  有消息灵通的,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跟她们说悄悄话,“我听说程老大想要老三家房子,这会儿把他们家程岳带来,怕是要让程岳去摔老盆哪!”  摔老盆,是当地的风俗。家里有人去世了,儿子一路哭着去坟前摔了瓦盆,如果没有儿子的人家,一般是由亲侄子代替。这里头什么名头也说不清了,但是有一点是不会错的,谁摔了老盆,按旧例,是可以继承这人家里大部分财产的。以后清明烧纸扫墓,是要尽做‘儿子’义务的。  程家老三对媳妇痴心一片,从媳妇难产去了之后,也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他大病一场,终是跟着去了。家里只剩下刚盖好的新房,还有一个哇哇直哭的孩子。程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哭一场之后,还是迈着小脚把程叶抱到自己身边。  程叶太小,不能去摔老盆,如今这么裹着棉袄带出来都让程奶奶揪心。她生怕这孩子被风吹了,活不了。程奶奶抱着程叶,远远的看了一眼扶着棺材走了的人们,前头走着的,是程岳。  白事一连要办好些天,程奶奶为了照看程叶,每天早晚的去一次,之后也不去了。程叶还小,见不得风,而她年纪大了,去了就想起自己儿子,忍不住要哭。  程叶被程奶奶养了几天,虽然只有些米汤喂着,还是长开了些。他像他妈妈,漂亮极了,笑起来有一个小梨涡,浅浅的,要不是开心极了,几乎要看不到。  李瑞最喜欢逗他笑,他听着小孩咯咯的笑声,忍不住去戳戳他的嘴角。软嘟嘟的脸上,戳一下就陷进去,再去戳就会被小孩抓住手指头,扯着往嘴巴里送。  李瑞不敢给他咬手指头,他怕手上不干净。可是又舍不得小孩松开,就那么来回的让他拽着玩儿。  程叶玩了一会,就哭了。  李瑞知道这是饿了,忙跑出去喊程奶奶,“奶奶,程叶又饿了!”  程奶奶正在热小米粥,她是小脚,动作难免慢一些。等到粥放凉了喂进程叶嘴里的时候,小孩已经哭得发抖了,一边哽咽着一边吃。李瑞看着小孩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也跟着揪起来。  这天回家之后,李瑞又向自己老妈提了那个问题,“妈,哪里有奶啊?”  李妈妈正在挑拣刚从田间挖来的野菜,准备晒干了包饺子,听见自己儿子问,随手挑了一颗蒲公英掰开给他看,“喏,这里就有!”蒲公英断根里流出浓浓的白色液体,看着跟奶水很像,可是苦的要命。  李妈妈带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可是李瑞当真了。他自从发现了蒲公英里有‘奶’的秘密之后,顶着太阳去找了一中午,拔了好多好多蒲公英。也顾不得弄脏了衣服要挨骂,兜着回来喂程叶。  程叶原本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小哥哥的,可在喝下第一滴蒲公英‘奶’之后,哇地一声哭了。  李瑞吓得都不敢跑,站在旁边也嗷嗷的哭着喊程奶奶。  李妈妈闻讯赶来的时候,气得要揍自己家的皮小子,“怎么能给程叶胡乱吃啊!你早说是给程叶吃奶,我不就把咱们分场的羊牵过来了吗!”  李瑞这是第一次坏了自己不哭的‘规矩’,他哭完也有点不好意思,扭过头去不说话。没一会,又忍不住扭回来,偷偷看了程叶一眼。他有些担心,“妈,程叶不会死吧……”  李妈妈当头给了他一巴掌!“呸!乌鸦嘴,呸呸呸!程叶长命百岁哪,你快跟我回家去,别在这添乱了。”  李妈妈带着李瑞回了家,她向分场里的老书记打了申请,每天要了些羊奶来给程叶吃。分场里正好有几只喂羊羔的大羊,每只均出点来也足够程叶吃了,老书记大方的签了字。  分场里的小羊能撒欢儿的跑的时候,小孩会喊人了。小羊吃上来年春天的青草的时候,李瑞看着小孩颤颤歪歪向他走来喊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李瑞:妈,您知道哪里有奶……  李妈妈(一记爆栗):还敢问啊你!!!!  --------------------------------------
  2、抓野兔 ...  程叶小时候没少喝牛奶、羊奶,他身体不好,程奶奶更是小心照顾着。农场里没有羊奶的时候,老人还会去别处打问。  李瑞有个小叔是干个体的,那时候农场开始有万元户,李瑞小叔瞧见了就跟着人家学。他没去过大城市,但是脑筋活络,他把家搬去农场槐树林边上,自己接了护林的活儿,又让媳妇养了些奶牛,卖牛奶。  农场里订牛奶的人很少,一般都要早起往外送,怕遇着零散的买主,每次都是特意多带些过去。回来的时候,路过农场,就把剩下的牛奶送给李瑞和程叶喝。  程奶奶很感激她,说是要给钱,可胖婶子说什么也不要。她人热情,话说的也实在,“您快别推了,这东西不能过夜,带回去也坏啦!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给孩子热热喝吧!”  程奶奶谢了又谢,这才收下了。  胖婶子很喜欢程叶。她以前有过一个孩子,长到6岁大去河里玩,就没再出来了。胖婶子为这哭伤了身子,盼了好些年也没再求到一个,所以一瞅见程叶就打心眼里疼他。每次瞧见程叶都要抱着亲一会,有时候开起玩笑来,还说要抱着程叶去她家。  这次也不例外,胖婶子瞧见了程叶又是亲了好一会儿,她捏着程叶那带肉的小脸,笑得眼睛都弯了。“哎哟哟,终于长点肉了!模样儿也是越来越好看,嗯,长得像我!”  李瑞在旁边伸手护着程叶,生怕胖婶子笑起来忘了,把程叶摔到地上。他听见胖婶子说话,立刻反驳,“一点儿都不像!”他家程叶好看多了。  胖婶子不理这个傻小子,又哄程叶,“小叶跟我家去吧?咱们家有糖豆,还有冰棍儿,想吃啥有啥!”  程叶眨巴了眨巴眼睛,还是向程奶奶伸出了小手。  胖婶子恋恋不舍的放下程叶,看着李瑞带着他去玩了,还在张望。“真是个好孩子……”  李瑞在整个农场里算是个孩子王,打架、斗纸宝、拍贴画都是一把好手,真是上得了果树,下得了池塘,没什么不会的。尤其是他还有一个会跟在后边喊“哥哥”的小不点儿——程叶。  那几年正好是计划生育管的最严的时候,农场属于军分区管辖,里面大部分都是职工和随军家属,怕丢了工作没敢再多要。也有当地人偷着要二胎的,被上头查办了,撤消了非农业户口,这才都老实了。  所以这些孩子里面,有个小弟弟、小妹妹跟着的,那真是了不起,倍儿有面子!  李瑞以前在外边玩完了,也会组织好大家伙一起去看他家的程叶。这进门前都是有规定的,身上得是干净的衣服,也必须洗手,每人可以摸一下,男生里的冯晨除外。因为以前程叶被冯晨捏哭过,李瑞心眼小,特记恨。  后来冯晨不服气,也哭着闹着要他妈给他一个小弟弟玩——结果自然是被冯母一巴掌拍出去。  这次李瑞领着程叶出来,自然也是不肯让冯晨摸一下的。冯晨委屈极了,他们这一帮里没有特别小的孩子,他眼馋,就偷偷去拿糖哄程叶,想让程叶给他摸一下。  程叶被他追着捏过,凡是见到冯晨,都会迈着小短腿躲到李瑞身后去,探着头偷偷去瞧冯晨。要是冯晨再靠近一点,就会揪着李瑞的衣角缩回去。  冯晨其实挺喜欢程叶,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示好,动不动就戳一下小孩的脸,捏一下人家胳膊的,这换成谁都躲啊。何况程叶被李瑞揪着耳朵叮嘱过,不许他跟冯晨多说话。程叶老实,李瑞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一群小孩儿凑在一起无非是在农场里乱跑,李瑞是头儿,喊了大家去七分场那边的沙地里寻野兔。  七分场那边比较荒凉,因为地面上泛碱的厉害,远看着都有星星点点的白色盐粒子。地不好,住的人也就少了,就留了固定的人家在沙地里种种西瓜,零散的放养些农场的羊。  这块沙地里有几个小土坡,只有半个成人那么高,但是在孩子们眼里,却是最好的游戏场所。尤其是他们发现了这土丘上有了三四个兔子洞,来的更是勤奋了。  冯晨绕着那几个带着湿润土气的深洞,很肯定的说,“这里头至少有一只兔子,嗯,书上说‘狡兔三窟’……”  后边的人一齐嘘他,“这是瑞哥昨天说过的!羞羞羞,不害臊!捡人家的话说!”  李瑞抱着程叶坐在另一边,瞧着冯晨笑,附在程叶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是明显的,程叶好奇的向冯晨看过来了。  冯晨嘿嘿笑两声,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他这是瞧见程叶来了才想显摆一下,没想到一下就被大伙儿拆穿了。冯晨翻遍了脑袋里知道的东西,总算弄了个成语出来,“那个,守、守株待兔……”  程叶小,跟着学冯晨说话,“守……兔兔。”  冯晨眼睛亮了,连连点头,“对对!这个守株待兔啊,就是守着树,等兔子撞上来!”他怕程叶听不懂,还形象的做了比喻。“程叶你看啊,咱们在这儿种一棵树,然后兔子出来。就会自己撞上去……”  李瑞笑了一声。“冯晨,你脑袋被撞了吧?”  后边的小孩像是得了指令,哈哈的跟着一起笑起来。程叶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他不懂这些,只是被起哄声吓到了,伸手抱着李瑞的脖子缩进他怀里。  原本笑着冯晨的小孩们,一扭头就瞧见了程叶,立刻转移了话题,“程叶躲在瑞哥怀里哭啦!!噢噢噢!”  还有淘气的,当场编了顺口溜闹程叶,“小媳妇,坐花轿,大家哈哈笑,他偏要哭着闹……”  程叶胆小,平时也只敢跟着李瑞玩,如今被大家喊了小媳妇更是不敢把脑袋探出来。  李瑞照顾程叶,一把将小孩抱起来,哼了一声,“没错儿,就是我家媳妇!”  大伙儿不吭声了。这被人喊‘小媳妇’和拥有‘小媳妇’可不一样啊!李瑞原本就有极高的威信,如今更是生生提高到了让人敬仰的地步——这是有‘媳妇’的人啊!  冯晨没李瑞厉害,刚才只顾得去揍那几个乱念顺口溜的小孩,一回头程叶就成李瑞家媳妇了!凡事都让李瑞抢在他前头,这怎么得了!冯晨脑袋一热,张口就喊了出来,“我也要程叶当我媳妇!”  这话不能乱喊,要知道李瑞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抢自己的东西。尤其是程叶,这更是一个手指头都不能少的。李瑞对待冯晨的挑衅,做出了最快的回击——揍他!  冯晨愣了下,立刻也奉还回去!他在这群孩子里个头仅次于李瑞,俩人的位置像是头领与副头领,冯晨最烦的就是当副手儿!  周围的孩子们看他俩打架,围着起哄,还有分了两派喊加油的:  “瑞哥加油!揍他!揍他!!”  “冯晨使劲啊!快踢一脚!”  程叶被李瑞放在远处的土坡上,负责守着那三个兔子洞。程叶这会儿也不哭了,他看看李瑞那边,又看看兔子洞,依旧不敢动一下。李瑞临走围着他坐的那巴掌大的地方画了个圈,说不能出圈儿,程叶缩着手脚,生怕踩到一点。他低头去瞧那黑乎乎的兔子洞——  就这么个闹头,别说没有兔子,就是有——哪怕是个傻的也早跑了。程叶守着那兔子洞,等到太阳快落山了,也没瞧见一根兔子毛。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媳妇儿’的争夺战斗:  冯晨:李、李瑞……我还会回来的!!!  李瑞(抱着程叶过去):程叶,照着这爪子踩一脚……  身心受创的冯晨:……算你狠T口T
  3、糖豆儿 ...  李瑞秋后要去上小学,他有点不适应,一来是平时玩惯了不想去,二来就是担心程叶。他怕自己走了,程叶一个人在家,万一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李瑞皱着眉头,一脸担心的把这些跟自己老妈说了。这话刚说出口,就被李妈妈扭着耳朵教训了一顿,“等着程叶一起上学?做梦吧你,程叶能上小学的时候,你都能毕业了!快给我去收拾书包,明天就送你过去!”  李瑞抗议,“程叶比我小3岁半,小学要读6年,他上小学的时候我还在呢我……”  李妈妈被他气得不轻,她认为李瑞这是拿程叶顶事儿,偷懒不想去上学。揪着他耳朵就抽他屁股,“还敢狡辩?不打你一顿,你还就不知道王法了啊!”  李瑞今天依旧是领着程叶回来玩的,他不想在程叶面前丢脸,捂着耳朵直躲。“妈、妈您别这样……”  程叶倒是瞧习惯了,他这小哥哥没几次回家不挨打的。李妈妈动手挺轻,重在教训人的气势,说白了,就是吓唬人。程叶站在门口看着,咯咯的笑。  冯晨死皮赖脸的跟着来玩,这会儿瞧李瑞挨打,表情也很严肃。李瑞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是他想回家说的,就连拿程叶顶事儿的理由都一模一样。冯晨比较聪明,他借鉴了李瑞的血肉教训,回去二话不说就屈服了。  冯晨跟他妈说了,“妈,我这就自己去收拾书包,明儿您好送我去学校。”  冯妈妈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给了他五毛钱零用。  冯晨美滋滋的,他觉得这是占了李瑞的便宜。他把这钱都拿去买了糖豆,颠颠儿的跑去哄程叶,也不管程叶吓得直躲,一股脑儿的都塞进小孩的衣兜里去。冯晨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回家,程叶就兜着那些糖豆去找李瑞了。  程叶是跟着程奶奶住的,四合院似的老房子,里头带着个小院,还种了点无花果。老房区街坊邻里挨着近,尤其是程奶奶家跟李瑞家——从李瑞家后厨房到程奶奶家大门,就隔着一条2米宽的小路。尤其是夏天开了后门通风,李瑞在这边一喊,程叶都能迈着小短腿儿跑过来。  程叶兜着糖豆去给李瑞吃,他今天站在门口笑李瑞来着,他小哥哥都不理他了。程叶很担心,那兜子糖豆自己连碰都没敢碰全给李瑞供上去了。“瑞哥,吃糖。”  李瑞侧身躺在床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来回扒拉程叶托着的那几包糖豆,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程叶更担心了,眼巴巴的瞅着李瑞不敢走,趴在李瑞床头上哪里也不肯去。  李瑞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弹了他额头一下,随手挑了一包糖豆打开喂程叶。“好吃?”  程叶含着糖豆点头,笑弯了眼睛。  李瑞捏捏他的小肥脸,也笑了。  第二天,李瑞、冯晨他们这一伙人被集体扭送去军分场的小学。途中有试图逃窜的个别人士,揪回来之后,当场施以‘爱的教训’。这个过程忒惨烈,为押赴学校的大军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另外几个摩拳擦掌想叛逃的家伙,看到如此后果,也都消停了。  程叶每天都盼着自己小哥哥回来,他也没有别的小玩伴,等李瑞回来就去跟着李瑞读书写字。程奶奶热好了牛奶就喊他回家来喝,后来干脆热两份儿,一起送到李瑞家来给他们喝。  李妈妈跟程奶奶倒是有些话可以聊,两个人在外边说话,李瑞就跟程叶在屋里写作业。李瑞握着程叶的手教他写字,刚开始学的内容不难,都是汉语拼音和大小写数字之类的东西。李瑞还给程叶买了一份田字格的本子,带卡通图案的铅笔,教的很认真。  程叶人小,但是很聪明,模仿能力特别强。或者说他对图形有一种先天的优势,基本上李瑞教一遍的字母他都能默写出来,字体还跟李瑞的一模一样,该歪的歪,该扭的扭,很丑。程叶把这当成画画的游戏了,一如既往的李瑞说什么,他做什么。  冯晨也常到李瑞家写作业,对程叶这个小不点的模仿力表示了赞扬,“程叶写的真好!来,比着我的也写个?”  程叶看看李瑞,瞧见他点头了,这才踮着脚从凳子上爬下来,跑去冯晨那边学着冯晨写字。  冯晨目的不纯洁,他一直耐心的教程叶,等着程叶渐渐写的有几分样子了,他就让程叶替自己抄作业。  李瑞对他这种行为很干脆的做了回应,他拎着冯晨的书包,连同这家伙一起都给扔了出去!  李瑞不理冯晨在门外边哇哇的叫唤,抱着程叶回到自己那边,让程叶跟自己一起写。他这几天把字体练习地还算方正了,哪怕是个字母都能尽量在格子里不出线,程叶喜欢跟着他学,这点还是要做好表率的。  程叶也有写的不对的时候,弯钩的笔画多了,他就开始皱眉头。一边盯着那个字,一边开始咬铅笔头,铅笔最上面自带的小块红色橡皮擦被他口水浸地湿哒哒的。  李瑞弹他脑门一下,把铅笔从程叶嘴巴里拿出来,给他塞了一颗糖豆进去。程叶揉揉额头,不疼,但是多少有点警告的意味。他不敢再去咬铅笔头,含着糖去看桌面上的其他东西。  程叶不太想写字了,可是又不好意说去玩,揪了下李瑞的衣袖小声的喊他,“瑞哥……”  李瑞低头写字,随口嗯了一声。  程叶不敢捣乱,松开他的衣袖,又可怜巴巴的喊了一遍哥哥。  李瑞看看他,瞧着小孩含着糖欲言又止的,只当他吃了一半糖果不想吃了。“程叶,下次可不允许这样了,你忘了上回挨骂了?”  程叶眨眨眼睛,他有点没听懂。李瑞接下来的动作简单明了,他捏着程叶的小脸,张口就凑过去——吸溜一声,程叶嘴里的糖被夺走了。  李瑞把糖豆咬得卡兹卡兹作响,几下就吞进去。他给程叶重新拆了一包,又低头继续去写自己的作业。这还边写边教训程叶,“下回不能再惯着你了啊!上次那包饼干也没吃完就要拆新的,啧!程奶奶再骂你不许来我家哭,听见没……”  程叶现在就想哭了,他挺喜欢吃刚才的糖豆,一直不舍得咬,刚才只含着小口的舔了几下。呜呜……  外边的冯晨也快哭了,“李瑞!李瑞!!你好歹把许清清的作业也一块扔出来啊!那可是我千辛万苦借来的,明儿早上老师就检查了……你这让我抄谁的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等瑞哥回家的程小叶——小心糖豆再被‘抢’走哟!=w=
  4、小印章 ...  冯晨的作业最后好歹算是交上去了,虽然被老师批评了字体潦草,但是也比那几个没写完的强。那几个没写完的直接被老班拎出去,到走廊上罚站去了。一块罚站的还有别的班级的,清一色的皮小子。  一眼望去,走廊上有顶着书的、托着作业本的、还有拎着空桶的……这充分体现了各个班级的老师风格不同。  冯晨个子高,跟李瑞一块坐在后排,正躲在课本后边斜眼看那些罚站的。他从后窗户里看了几眼,又回头冲李瑞嘘嘘的喊了几声,“哎,你看那个,是不是程岳?”  李瑞抬头瞧了一眼,是程岳。程岳在他们隔壁班上课,看来今天抽查作业被抓住了,正耷拉着脑袋在走廊上罚站,手里还提着俩空桶。  冯晨消息灵通,对程家那点破事儿知道一些,虽然大人们说的隐晦,但也能听出来是程岳家对程老三的房子有念想。那房子按理说是该给程叶的,可是程叶小,又跟着程奶奶住,程老大就以‘帮着程叶打理、修葺房子’的名目逐渐占了人家财产。虽说现在还没敢明目张胆的住进去,但是瞧着那个意思,也差不多了。  李瑞也知道一点儿,所以平时他们这伙人从来不跟程岳玩,就连上下学遇着也都各走各的。他对程岳罚站没多大兴趣,看了几眼又低头学自己的去了。  冯晨倒是挺高兴,冲外头挤眉弄眼的,等着程岳看过来,又立刻冲他竖起中指——你妹!  程岳气得鼻子都歪了!  李瑞家这几天也不太平,他爸辞了农场的工作,自己跑去开运输。那时候军分区运输刚兴起来,主要是帮着油田来回倒弄点废油,这活儿风险大,首先得贷款买大车。李瑞他爸跟小叔一起凑钱买了一辆大车,为这车两家房子都压出去了。李瑞他妈不乐意,为这跟他爸没少吵架。  女人都喜欢安定的生活,得过且过;男人不一样,他们喜欢冒险,想要做出一番事来证明自己有本事养活一家老小。  尤其是李瑞家,李瑞他妈当年从城里嫁过来的时候,可以算得上农场里的一件大事,当时的嫁妆就不少,满满几车拉过来的。李瑞他爸一直觉得自己没本事,亏欠了老婆,如今有这么个发财的机会,哪里肯放弃!  家里吵得不行的时候,李瑞干脆收拾了书包去程奶奶家做作业。程叶抱着自己的小板凳给李瑞,等着他写完作业,又把自己的小碗、小勺都放到李瑞面前。“瑞哥,吃饭吧?”他这是想留李瑞在他们家吃饭。  程奶奶在旁边笑了,“咱们家程叶还当了回小主人呢!瑞瑞啊,你去前边跟你妈说声,就在这儿跟我们吃吧。”  李瑞瞧着程叶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一脸期盼的小模样,也难得有了好心情。他答应一声,去前面门口跟自己老妈喊了一嗓子,“妈!我在程奶奶家吃饭了啊!”  那边乒乒乓乓的还在吵架,李瑞懒得等回音,扭头就回来了。一转身就碰倒了个小不点,要不是李瑞手疾眼快,这都得翻个大跟头。“程叶!你干嘛呢,在后边也不出声,脑门上的包刚下去又想添新的了吧,啊?!”  被撞了又挨训的小东西不说话,只是揪着李瑞的衣服笑,嘴角下的小梨涡都笑出来,可爱极了。程叶看着李瑞往回走,高兴起来干脆抱住了李瑞的腰,喊了一声哥哥。  李瑞给他逗乐了,抱着他一起往屋里走,“这么高兴啊?我今儿晚上留下来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程叶当真了,抱着李瑞的脖子不撒手,奶声奶气的答应一声,“好!”  晚上吃的肉炒土豆丝,还有几盘小咸菜,配着煮的米粥吃。程奶奶手脚慢,有几根土豆丝都炒糊了,李瑞也不吭声,都夹到自己碗里一气儿吃了。  吃完饭又看了一会电视,程奶奶家的是老电视,黑白的还出雪花儿,看不清图像,也就听个响声。李瑞换了几个台,也没什么想看的,瞅瞅旁边的程叶,小孩也没看电视,正仰着脸看自己呢。  李瑞捏捏程叶的小脸,带着他去院子里摘无花果。程奶奶家种的是小无花果,这种品种的个头小,熟的晚,但是很甜。  大晚上的也不好找,李瑞打着手电在上头翻找,程叶个子矮,就紧跟着在下边儿扒拉。个子矮也有好处,程叶先发现了一个红了大半的小果子,揪着往外拔。李瑞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嘭的一声,无花果断了一根茎秆,程叶也跟着摔了个屁股蹲儿。  李瑞把他抱起来,刚想出声教训他,就看见小孩不停的揉眼睛。把他的手拿开瞧了下,是被无花果的汁液喷到眼睛里去了。李瑞气的弹他脑门,抱着就往屋里走,“你傻啊你!自己瞎扯什么,不会跟我说吗!”  程叶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一副做错事儿的模样。他等着李瑞骂完了,又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来,把攥在手心的小果子讨好的递过去,“瑞哥吃……”这还想邀功呐。  李瑞把那攥碎了的小果子抓过来,想扔了,可看着小孩那样又硬不下心肠。只得恶狠狠的塞到衣兜里,“吃个鬼!”  程叶眼睛不要紧,喷进去的不多,倒是他手上带着的汁液揉进去一些,辣的眼睛疼。程奶奶给他用清水洗了,又按土法子用牛奶给他擦洗。程奶奶瞧着李瑞一脸担心的,忙安慰他,“没事,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程叶跟着一起说,“没事……”  李瑞哼了一声,他立刻又低下头去。  晚上李瑞没回去,在这边跟程叶挤在一张小床上睡觉。他一翻身就能抱着小孩,低头闻闻小孩脸上的奶香味,气得想磨牙,“笨东西!”  程叶睡的挺香,被骂了也没醒,贴着李瑞蹭了蹭,吧嗒着嘴巴又睡了。  程叶眼睛受了伤,被程奶奶关了好几天不许出门,老人怕他眼睛被太阳照着要泛酸流泪,只允许他在家玩积木。这积木挺旧了,还是李瑞小时候玩的拿来给他的。  程叶一天的盼头就是等李瑞放学回家。李瑞每次都会给他带点好玩的小玩意儿,有学校里赢的贴画,还有美术课上发的一小袋手工制作用品。  程叶对这袋子小东西很感兴趣。那袋子里有一块正方形的厚石膏板、一把小木刀、几片颜色不同的卡纸,甚至还有一小盒蜡笔。  程叶得了新玩具很开心,李瑞写作业的时候他就自己玩这个。一会拿蜡笔涂涂抹抹,一会又去石膏板上刻刻画画,李瑞写完作业的时候,程叶刻好了自己生平第一块小作品。  写着李瑞名字,周围一圈儿小花的石膏板印章。  李瑞拿过来看了下,这手工活是做的比自己好。大方的夸奖了程叶一句,照着小脸亲了口,“不错,这就给我交作业了。”  冯晨在旁边瞅着,也开始翻自己的书包,“我也有!程叶,你也给我刻一个……”  冯晨翻了书包底儿,才刨出来一包零散的制作材料,颠颠儿的捧到程叶跟前,腆着脸求人家小孩给自己做作业。“程叶,好程叶,也给我刻一个!哥给你买糖豆吃,啊!”  程叶没敢接,咬着手指头看李瑞。  李瑞这次没阻止,让小孩接过那包材料,一脸认真的告诉程叶,“雕个乌龟王八蛋。”  冯晨在一边气得哇哇叫,“李瑞你忒阴险了你!你怎么不给自己雕那个啊!”  最后还是刻了一个跟李瑞差不多的石膏印章,周围一圈儿的花纹缠绕,中间是冯晨的名字。给冯晨美得不行,因为是第二次刻,明显能看出来比李瑞那个漂亮!他抱着那小块石膏印章,冲李瑞得瑟,“你看,人家程叶也没给我刻乌龟王八蛋吧?哈哈哈哈……”  他还没笑完,就被程叶一句话堵了回去。小孩把手背在身子后边,有点不好意思的告诉冯晨,“我,我没见过乌龟王八蛋……”  这个回答太实在了,冯晨的笑声卡在嗓子眼里,乐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跟你玩个游戏篇:  李瑞:冯晨,我跟你玩个游戏吧?  冯晨:啥游戏?  李瑞(左右替换伸爪):左手是‘程叶给你雕一个乌龟王八蛋’,右手是‘程叶给你雕两个乌龟王八蛋’……‘雕一个’啊‘雕两个’……?  冯晨:李瑞!你太不要脸了你!!T口T
 5、啤酒瓶 ...  李瑞家里忙,就三不五时的来程叶家里睡一晚。程叶对此很高兴,睡前被程奶奶擦了一脸的牛奶也没再抗议。他眼睛还没好利落,每天被牛奶这么擦洗,倒是小脸白嫩了不少,瞧着就想捏捏看。  李瑞等着程叶擦完脸,带着他去刷牙。两个人一样颜色的牙刷,一大一小的站在那里咕噜咕噜的漱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叶很老实,热了会自己露出小肚皮、小脚丫,可是冷了却忘了缩回去,冻得缩成一团直哼哼。李瑞觉得自己在搂着一只小老鼠睡觉,晚上还会吱吱叫唤呢。后来李瑞也懒得起来给小孩添被子,听见程叶出声就翻身抱住,搂在怀里蹭蹭继续睡。  程叶好照顾,只要暖和了就能睡个好觉,一点都不嫌弃李瑞大半个身子压住他。  有的时候,李瑞写完作业也会回自己家睡。不过书包还是放在程奶奶家,等早上起来,临上学的时候再来拿。有的时候起晚了,来不及收拾,就匆匆忙忙的划拉进去上学了。程叶见过几次就记住了,晚上瞧着李瑞不来,就主动帮他收拾书包,偶尔还放一点杏干、核桃之类的东西。  农场里放暑假之前还有一个假期,叫麦秋假。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放的两个礼拜假期,让大家回来帮忙收麦子的。农场里是连成片的集体田,号称万亩麦田,用的机器也多,十好几台联合收割机抢收小麦,大人们白天黑夜的轮班倒换。就这样一上午也只能收一溜儿,远远的都瞧不见人影。  小麦成熟的时候是在夏天,天气火辣辣的热,可就这样也不能阻挡人们对收获的热情。农场里无论做什么的,一般到了收麦子的时候都自发自觉的停下来,加入收麦大军。  这跟他们生活习性相关,毕竟是靠这片土地吃饭的,对土地感情深厚。  李瑞他们读小学,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帮着大人们去买点酒和下酒菜——这是肥差事,大都能落下几毛钱去买冰棍儿。要是脸皮再厚点,蹲在酒桌那边不走,不但能吃到几片猪头肉,还能捡到不少啤酒瓶儿。  这也是一笔大买卖啊,一个啤酒瓶儿一毛二,那时候桂花白糖的老冰棍儿才五分一根儿呢!这都可以买奶油红豆的冰糕了。  李瑞心眼多,他跑去回收站问了下酒瓶子的价格,他觉得那收酒瓶子的老头不可能冒着大太阳白干活,这里头一定有赚头。  回收站的人给了确切答案,一个瓶子,他们按一毛五收。重要的是,人家给现钱。  李瑞跟他小叔要了张大团结的票子(十元),跑去搬了一箱雪糕,蹲在打谷场里换酒瓶儿。他想试试看,能滚出几箱子雪糕钱。冯晨瞧着有意思,也非要掺和一脚。  李瑞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那时候正被程叶缠着,每次出门小孩都抱着不撒手,他嘴里训着,但是心软,眼瞅着也快干不下去了。多了冯晨这个帮手还是很有效率的,尤其是冯晨家有个大冰柜,李瑞换了钱,就成箱成箱的往冯晨家搬雪糕。弄得不少人以为冯晨家开了小卖部,还有特意打发孩子来买的。  冯晨当掌柜的挺上瘾,尤其是李瑞出去运酒瓶儿买雪糕了,程叶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他家。程叶估计临出门的时候被李瑞教育过,无论被冯晨怎么捏小脸都不动弹,实在被捏疼了,就泪眼汪汪的看着冯晨喊哥哥。  冯晨虚荣心得到满足,大方的从冰柜里取出最好的奶油红豆雪糕给程叶,让他慢慢舔着吃。“程叶,你也快去上学了吧?”  程叶拿不住那么凉的雪糕,正放在小碗里抱着啃,听见他说小声回了一句。“奶奶说,等秋天才去。”  冯晨哦了一声,凑过去看他啃红豆,他看得太仔细,把小孩都看臊了脸。程叶诺诺的把小碗放回桌子上,低头不敢吃了。  冯晨叹了口气,揉着程叶的脑袋问他,“你怎么不是我弟弟呢?要不你别跟着李瑞了,跟着我吧?”  程叶缩着脖子躲,抬头瞄了一眼门口,又低下头去。他想瑞哥了,也想回家。  冯晨带着点攀比的心思,让程叶坐在自己腿上,哪怕小孩哭了也不许他下来。这还趁李瑞不在,板着脸教训人,“哭啥?李瑞不在,你就当我是李瑞!”  程叶哭得更厉害了。  等李瑞回来的时候,程叶哭累了,正趴在冯晨家沙发上睡着。李瑞瞧着程叶睫毛上还挂着眼泪,湿漉漉的可怜样儿,当场就脸黑了,“你怎么给弄哭了?”  冯晨不说实话,笑嘻嘻的打马虎眼儿,“没,我就按着你平时那样哄他玩呢。这是瞧见你没来,想你想哭的。”  李瑞不信,但是这话他爱听,决定等下次再找冯晨算账。“这是今天的,我妈催我回去,估计今天晚上出不来了。”李瑞他妈不太高兴自己儿子做这些,她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性格虽然泼辣,但毕竟有点读书人的清高。她宁可自己儿子这两个礼拜呆在家里,写写大字,读读课本,也不愿意他跑出去晒得跟黑泥鳅一样赚那几毛钱。  冯晨对这事也知道,拍着胸脯跟李瑞保证了,“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晚上酒瓶子还送你家去?”  李瑞这几天发动周围小孩‘集酒瓶换雪糕’,几天就顺着自家院墙垒起来厚厚一溜儿酒瓶,按这个速度再增加,估计他妈就该抽他了。李瑞想了想,试着跟冯晨商量,“你家能放多少?要不这几天送来的先存你家。”  冯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成啊,都放我家后院呗!那都空着呢!”  李瑞放心了,去那边喊醒程叶,看小孩一见着自己就红眼圈儿,心里对冯晨的那份感谢就淡去不少。不行,程叶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早晚得找算回来。  程叶以三天一根的速度,在冯晨家啃了一个多礼拜的红豆雪糕。等着被李瑞抱回去家去的时候,他兜里头一次有了零用钱,李瑞大方的给了他一块钱,告诉他随便花。“零花钱,知道吗?”  程叶听明白了,但是习惯性的从自己兜里往李瑞兜里塞,“给瑞哥……”  李瑞气得笑,照着小孩脑门弹了一记,“怎么还是改不了!什么东西都给我干吗啊?自己拿着。”  程叶一手捂着兜,一手捂着脑门,眼泪汪汪的看着李瑞。  李瑞知道自己下手的分寸,立刻喝住他,“把眼泪收回去啊!敢哭还敲你。”小孩放到冯晨那儿几天,都学会假哭装可怜了,这个毛病得治过来。  程叶眨巴眨巴眼,果然把眼泪收回去了,不过接着就扑到李瑞怀里去软软糯糯的喊了声哥哥。“瑞哥带我去上学。”  李瑞抱得累了,就蹲下来,让程叶爬到他背上去。一边背着他回家,一边同他说话,“上学干吗啊,一点意思都没有。成天的坐在那读书……对了,还有程岳。你想跟程岳一起玩啊?”  程叶趴在李瑞背上使劲儿摇头,憋了好半天,才小声的跟李瑞告状,“他抢奶奶给程叶做的大毽子……”  李瑞笑了一声,小东西还挺记仇。那鸡毛做的大毽子他也看见过,程奶奶眼神不好,做的挺花哨,倒是那个做毽子坠儿用的铜钱挺精致。李瑞把小孩往上托了托,背着他继续走,顺口就许了愿,“等几天我给你抢回来。”  程叶一双小手从后边缠上来,带着奶气的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收啤酒瓶的小老板篇:  冯晨:我是老板,现招老板娘一名。要求,姓程名叶……  李瑞:……找抽啊你。  
  6、花生糖 ...  李瑞这些天的成果还是很可观的,光瞧着程叶身上那套小海军服就能看出来了。雪白的一身儿衣裳,领子上带着蓝白相间的条纹,还有一顶海军小帽子,漂亮极了!  程奶奶不肯要,说让他拿回去。“我们有,他不穿这个……”  李瑞哪里肯往回拿,“奶奶您就留下吧,我这拿回去也没人穿啊!我自个儿塞进去,那不一下就撑开线了?”  程奶奶还是不接,直到听见李瑞说是他自己捡酒瓶子赚钱买的,这才不推让了。老人觉得很惊奇,“瑞瑞啊,你就捡了小半个月的酒瓶子,能赚上十多块钱?这衣服可不便宜啊。”  李瑞也不说全了,哼啊哈的答应一句,“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冯晨他们,我们一起凑的……”这句话李瑞没撒谎,给程叶买衣服的钱他算上了冯晨一份,克扣了冯晨五块钱。他之前说过,冯晨欺负程叶,这早晚要找算回来。  程奶奶挺高兴,不过还是买了些瓜果给李瑞家送了去,说了声谢谢。老人一番好意,实打实的把李瑞和冯晨这帮孩子们夸奖了一通。“真是好孩子啊,每回都照顾我们家程叶。这不,这么些辛苦钱,他跟冯家的那个小子,都给程叶买衣服了!我看了下标签儿,这得十好几块呢!”  “哪儿的话,平时也没少去您家里添麻烦呢!您留着给程叶穿吧,这不正好秋天开学,打扮得精精神神的送去才好!”李瑞他妈被夸奖的有点笑不住了,她听完了程奶奶的话,把老人送走,转身就回来找李瑞。  李妈妈戳着李瑞的脑门,恨恨的磨牙,“胆子真是肥了啊!十块钱你也敢拆开花!”  李瑞歪开脑袋躲过去,他不太喜欢被人戳着脑门说话,“一共十块,我跟冯晨分开摊的。再说了,您不是嫌捡酒瓶子赚的钱丢人吗?”  李妈妈给他这话噎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倒是旁边的小叔听了哈哈大笑。  “哟,咱们家李瑞还知道疼人了!嫂子,那小姑娘我见过,是长得挺漂亮,难怪李瑞成天哄着她!”小叔回头又冲李瑞挤眼睛,呵呵笑着闹他。“等你长大了,给你讨来做媳妇啊!”  李妈妈气得笑,“什么小姑娘,人家程叶是个男孩!就他们这些皮小子,成天给人起外号,那回我都听见喊程叶‘小媳妇’了……”  李瑞抬起眼睛来问他妈,“谁喊的?”  李妈妈多了解自己儿子啊,听见这话就知道李瑞要干嘛,立刻照他脑门拍了一下,“又想去跟人打架是不是?!”  “嫂子,男孩嘛,哪有不打架的……”李瑞的小叔倒是很护着孩子,劝完这边,又回头冲李瑞使眼色。“李瑞!下回麻利点,别打了还让人家来咱们家告状!”  李瑞跟他小叔击掌,“成,您放心吧!”  李妈妈瞧着这一大一小的直皱眉头,她不喜欢老李家的这股子匪气,一点都不好。李瑞他爸跟小叔是改不过来了,她能做的也只有加紧教育孩子,不能让李瑞也走上歪路。  李妈妈这次没留小叔子在家吃饭,当着李瑞他爸的面儿让他回去了。李瑞小叔对家人脾气倒是挺好,嫂子不留客,他二话不说就自己走了。第二天胖婶子照样儿来送牛奶给他们,笑呵呵的多留了大半斤,“嫂子,您留着吃吧!”  李妈妈脸上有点臊得慌,她昨天赶了小叔回家去,今天兄弟媳妇就送了东西来,这实在是不好意思接。  胖婶子倒是没她那么多顾虑,把之前喝空了的奶瓶子收好,留下早上新打的牛奶就要走。“嫂子您忙,我还得去分场里送牛奶呢!昨儿他小叔有什么话不中听,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没读过书,听他瞎嚷嚷呢!我先走一步了啊,您快家去吧,别送啦!”  李妈妈拿着牛奶叹了口气,她跟这一家人较真无非是想让他们提高一个层次,可有的时候也觉得这家人也实在的可爱。她年纪也不大,加上嫁到李家来的时候没有公婆,李瑞他爸又是老大,倒是一大家子的内务事儿都听她做主了。  李妈妈一时半会教育不过来这家大人,就把心思都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对李瑞管教的格外严。  李瑞有的时候不耐烦听她唠叨,就拎着书包去程叶家。  程奶奶正给程叶做花生糖吃,锅里熬着浓浓的糖浆,因为加了点麦芽糖,老远就闻见甜味儿了。等着小铜锅里泛了红色,这才丢了炒熟的花生进去,搅拌几下,弄均匀了,装盘出锅。  程奶奶手脚慢,锅里又不能停,等着粘完所有的花生,盘子里装好的那些都硬了。这花生粘糖太实惠了,花生粒饱满,糖放的又多,一旦凝固想再切开那可真是难了。程奶奶切不动,最后只能用刀背敲了一个小角下来给他们吃。  程叶拿小碗装了两块,捡了大的给李瑞,笑得小牙都露出来了。“瑞哥吃!”  李瑞吃了一块,带着股子花生的清香,炒得焦脆,甜得粘牙。趁着热乎劲吃完,又拿了一块吃,“好吃。”  程叶抱着啃了半天也没见少,权当磨牙了。  李瑞咬开自己的那块,给他往嘴里塞了块小的,“嚼仔细了啊,别呛着。”  程叶老老实实的上下活动牙齿,一点一点的磨,“嗯。”  李瑞和程叶吃了几块就饱了,程叶洗了手,搬出自己带着拼音的连环画来给李瑞,想听小哥哥讲故事。程叶现在记事很清楚,李瑞给他重复念的故事,哪里念错了都能指出来。  李瑞不耐烦讲这些,读了几句就扔下了,程叶抱着书眼巴巴的看着他,也不敢说让他再读一遍。  冯晨在家也没事儿,溜达着就来找程叶玩,他在程奶奶家瞧见李瑞一点都不奇怪,要是哪天没看见,那才奇怪呢!冯晨鼻子挺尖,闻了几下就猜出有什么好吃的来了,“花生糖!”  李瑞对念了十几遍的一本故事书耐心用尽,瞧见冯晨进来,抓着那图画书一下扔他怀里。“你属老鼠的吧?猜的够准的。”  程叶立刻顺着书的方向往冯晨那边看过去,他想要回自己的书,但是又不敢靠近冯晨,揪着李瑞的袖子喊哥哥。  李瑞歪在沙发上,打发小孩去冯晨那边,“去喊他哥哥,他就给你念那个故事!”  程叶犹豫了一下,向冯晨挪了两步,没等他后悔就被冯晨抓住抱起来了。冯晨一手拿着图画书,一手抱着小孩,瞧着还挺得意,“来来来,我给你讲!”  冯晨啃着花生糖给程叶讲故事,他耐心也不多好,讲了三遍之后也坐不住了。“李瑞,咱们出去玩吧?听杨大胖他们说,七分场那边的野梨熟了,咱们去偷点吃呗?”  七分场那边原本是种了一片防护林,不知道怎么就夹杂了一些梨树。护林的也不怎么照管,随着它们野生野长,倒是每年还结些果子。那边太偏远,果子又小又涩,也没什么人摘。几个分场的孩子们发现之后,最喜欢去那里探险。  每年一次去七分场 ‘偷 ’野梨,那真是一件有组织有纪律的大事!  为了显示对这件事儿的重视性,冯晨甚至私下向程奶奶要了一大块花生糖当干粮,“奶奶,虽然五分场那帮人狡猾狡猾地,但他们那是秋后的蚂蚱,哼哼,蹦跶不高了……!”  从这些话里就能听出来,当时流行的片子是《小兵张嘎》,一帮孩子跑来跑去最喜欢喊‘兔子给给’和‘八路滴干活’,拦都拦不住。  程奶奶给冯晨逗得不行,给他带了一大块花生粘糖,还保留着一个完整的盘子底形状。“多带点,你们去了分着吃啊。”  冯晨乐得打了个敬礼,“是!谢谢奶奶!”  他们去的时候也带着程叶,李瑞怕小孩累着,一路背着他。冯晨在旁边使坏,把那一包花生糖塞到程叶手里,让他拿着,“抱好了啊,别掉了。咱们等会儿一起吃!”  李瑞黑着脸教育程叶,“程叶,你把那糖整个儿舔一遍。”  冯晨在旁边差点跳起来!“哎哎!哎!!你们干吗呢这是!程叶你快住手!这舔了还能吃吗……哎哟!程小叶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啊!!”  李瑞护着程叶躲开冯晨,听着后边吧嗒吧嗒舔糖的声音,跟着扬起眉毛。“该!这就对了,偷懒没得吃。”  冯晨嫌弃程叶的口水,李瑞又不嫌弃。他都想好了,等会饿了照样吃,馋死冯晨。  作者有话要说:  ‘即使睡觉也能馋死你’篇:  李瑞:哼。  超想‘哼’回去但是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此图此景的冯晨:……T口T
  7、小铜钱 ...  ‘偷’野梨的过程不太顺利。  这几天刚下了场大雨,七分场防护林边上有道土沟,原本是干涸的,如今都被水填了七、八分满。  冯晨提议淌水过去,后边的小子们没啥意见,一齐脱了裤子淌过去。他们那时候不怕把腿划伤了,就怕被家里发现裤子湿了,要挨抽。  李瑞也把程叶背好,一步步慢慢走过去。他个子要高点,裤子卷到大腿根那里就湿不了,倒是程叶的腿耷拉下来,脚腕都浸到水里去。  李瑞怕小孩脚伤着,可也没办法再把他弄高点,只得嘱咐了句,“程叶,脚疼就告诉我。”  程叶在后边嗯了一声。  五分场的那帮孩子来的晚,等到了的时候,李瑞他们已经占山为王了。满树的小野梨被摘得没剩几个,透着红的熟果子更是见不着!  五分场的孩子们给气坏了,往年还留几个青的呢,如今渣都不留了!他们来的人也不少,其中就有程岳。程岳老子娘在五分场那边工作,房子就分在了那边,跟李瑞他们不是一帮的,平时也不怎么打招呼。不过他一来就瞅见了坐在树杈上的小孩——这不是他的小堂弟么!  程岳在他们那群里也不算牛气的,平时跟在别人后边颠颠儿的跑,如今好不容易瞧见一个比他小的,理所当然的站出来欺负人。他指着程叶,让他把野梨都交出来,“程叶,你给我下来!把你手里的、还有兜里的都拿过来!”  程叶还没吭声,冯晨先不乐意了。他咬着野梨子冲李瑞问,“这谁啊?你见过没?”  李瑞掏了掏耳朵,说的漫不经心,“不知道啊,大概是五分场的牲口跑出来了吧?”五分场以前帮军区养过马,现在早就不养了,也就孩子们斗嘴仗的时候还会提出来,乐一下。  程岳气得不行,吭哧吭哧喘粗气,他知道李瑞和冯晨不好欺负,也不敢跟他们答茬儿,冲着程叶就去了。“程叶你给我下来!赶紧的,不然我就揍你……”  冯晨乐了,他还没瞧见谁敢当着李瑞面要揍程叶呢!后边的孩子们也都听见了,看程岳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帮着冯晨一起起哄。他们冲着程岳拖着长音吆喝上了,“吁——”这是车把式吆喝牲口停车的声音,这帮熊孩子们看电影学的,特别像。  野梨树长得矮小敦实,李瑞把程叶放在树杈上,让他抱着树干别摔下来。“抱结实了,听见没?”  程叶抱着树点头,果真抱着不撒手了。  李瑞安顿好了小孩,这才过去。瞧着那边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的家伙,心里实在没什么好感。首先这人跟程叶长得不像,这下狠手绝对没问题;其次他还欺负程叶,这就更能放开了抽了!  李瑞过去没跟他啰嗦,抬脚就把程岳踹翻了——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这就像一个信号,后边的孩子们嗷嗷喊着加入了自己的阵营,都是活泼过头的年纪,打架算是常事儿!这边你扯我脸,我咬你指头,那边又踹屁股,又绊住手脚滚在泥里……乱成一片。  程叶骑在树杈上,双手抱着树干直哆嗦。他没见过这么乱的场面,尤其是瞧见李瑞跟三四个小子扭打在一块,终于哇的一声给吓哭了。  有李瑞和冯晨这俩打架老手在,五分场毫无悬念的败了。冯晨还冲人家离去的背影拍屁股,比了手指头直嘘他们,“慢走啊!明年见啊!嘿嘿,谁不来谁是乌龟王八蛋!”  李瑞没他事多,拍干净身上就去找程叶。他瞧着小孩嗓子都哭哑了,又心疼又生气,一边往下抱一边骂。“哭什么!这不赢了吗……还哭!眼泪给我收回去啊!”  程叶憋住声音,小身子在李瑞怀里一抖一抖的,半天才喘一大口气。“呜……”  李瑞被他的眼泪制服了,拍着小孩的背安慰半天,才让他不哭了。“又不是我被按地上揍,你哭什么……”  程叶哭完也有点不好意思,抱着李瑞的脖子不肯抬头。  李瑞身上像挂了个小无尾熊,这会儿也懒得哄小孩爬到自己背上去了,直接让程叶的腿盘在自己腰上,托着他的屁股,抱着往家走。  冯晨在后边兜着那些半生不熟的小野梨,还在戏弄程叶,“爱哭鬼,再哭一个我看看呗?”  程叶把脑袋从李瑞肩膀上缩回去,藏在自己小哥哥怀里不出来。他听着冯晨在后边哈哈大笑,也听见李瑞喝斥了几句,也就放下心来。是啊,有瑞哥在,没人敢欺负他。程叶这么想着,抓着李瑞的衣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程奶奶正在给他盖毯子。瞧见他揉眼睛,就端了热好的牛奶过来喂他,“程叶饿了吧?奶奶给你拿点心吃啊。”  程叶晚上不大吃饭,平时也就喝点牛奶吃块点心。点心是程奶奶自己做的,跟蒸的鸡蛋软糕没什么区别,卖相不好,味道还是不错的。程叶玩了一天,胃口也没增加,吃了两口就不吃了。程奶奶哄着他喝完那杯牛奶,让他又睡了。  程叶眼皮沉得厉害,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程奶奶只当他玩累了,也没多想,等着第二天小孩起不来了,这才着了急。  程叶病了,一张小脸红得吓人,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喊奶奶,一回喊瑞哥。他身上也烫,难受极了就哭一会,声音小的像是猫叫。  卫生所的医生来给程叶打的针,他给农场里这么些孩子打过针,就属程叶好伺候。一针扎到屁股上,疼了也只哆哆嗦嗦的哭几声,动也不动的任人推注射器。  打了针要好一些,程叶被程奶奶裹起来发汗。大夏天的发汗真是遭罪,程叶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缩在被子里,像只被雨淋了的猫崽子。  李瑞听了消息,来瞧程叶。没看见小孩的时候是着急,看见了更是忍不住皱眉头,“奶奶,我听医生说程叶腿上还被划伤了?”  程叶腿上的确是被梨树划伤了,医生说这是受凉发烧,腿上也有些感染。程奶奶怕李瑞过意不去,没跟他说全,“这是感冒了,瑞瑞你别担心,他没事儿啊。小孩都爱生病,等几年就壮实啦!”  李瑞看着床头上还有消毒用的药水和抹的药膏,也猜的差不多了。这一准儿是把程叶放树上的时候,让树给蹭着了。他这来回一路都抱着没松手,除了打架那会儿,实在想不起还有别的机会能让程叶伤着。  李瑞每天都来看程叶,但是也只来看一眼,其他时候很少能见着人,不知道在忙什么。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李瑞抱着一个塑料瓶回来了。他把瓶子放在床边上,打开来给程叶看,“你瞧这是什么?”  程叶歪着头趴过来看,手上还扎着吊针,不太敢动弹。不过瞥一眼也能瞧清楚了,那小瓶儿里都是铜钱呐!叮叮当当的落在床上发出好听的声音,每个都被洗干净了,有的还被蹭出了亮儿。  程叶眼睛眯起来,像一弯小月牙儿,“铜钱~”  李瑞也笑了,捏着他鼻子嗯了一声,“对了,是铜钱!这么些够你做毽子的了,等你好了,咱们做一屋子鸡毛毽子好不好?”  程叶点了点头,任李瑞捏着自己鼻子,还在那笑呢。“要快点好。”  李瑞看着小孩笑了,心里也舒坦了点。戳戳他的小脸,跟着他的话往下顺,“没错儿,你得快点好。等你好了,我把那些都给你抢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李瑞:程叶,过来吃药。啊——  程叶(张嘴配合):啊~~~
  8、这厮是强盗 ...  李瑞弄来的这些铜钱,原本还有个主人,叫程岳。简单说,这是李瑞从程岳手里抢来的。  前头说过,李瑞这人记仇,而且是闷不吭声的记在心里,早晚要找算回来的。程岳有几分聪明,他不是平白抢程叶的鸡毛毽子,这是瞧上毽子底下压坠儿的铜钱了。  五分场前几天有几个南方人来收铜钱和旧瓷碗,一个能换一块钱。程岳瞧见了,他就从小伙伴手里连偷带抢的硬夺了些,准备留着一起卖。程岳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是唯独少算了李瑞这一出。  李瑞早就盯上他了,原本是想把小孩被抢去的毽子夺回来,可瞧见程岳拆毽子攒铜钱攒的不亦乐乎,他也不着急了。李瑞耐心的等程岳攒齐了大半瓶子,瞧着他偷摸儿的埋去河边的大柳树下,等着他走了,这才不慌不忙的去挖出来。  李瑞把瓶子拿走,但是留下了程岳做记号用的树枝,他按原样给程岳插了回去。跟了这么些天,李瑞也差不多看明白了,程岳是个贪财的。有第一次埋铜钱,那绝对会有第二次,李瑞现在不收拾他,放他回去多捞点,等过几天程岳再来埋铜钱的时候,还能当场劫一次。  不出李瑞所料,没几天程岳就自己送上门来。这人鬼心眼也多,瞧见李瑞在柳树下边,也不凑过去了,装作在一边抓知了。  李瑞蹲在那边儿把树枝扒拉出来,冲他扬了下下巴,“我说,你铜钱不埋进去了?”  程岳睁大了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李瑞懒得跟他多解释,从背后拿出那个倒空了的塑料瓶子,指着它告诉程岳,“别傻站着啊!快把身上的铜钱都掏出来,装进去。”  程岳一看那塑料瓶子就明白过来,听着李瑞说这话更是气得脸发红,“李、李瑞!!你这是抢钱!”  李瑞掏了掏耳朵,“你这是让我自己动手?”  程岳不敢让李瑞动手,李瑞这一动免不得还要修理他,他前些天偷野梨的时候被李瑞修理怕了。他吭哧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来,挪着脚步蹭过去,开始掏自己衣兜里的铜钱儿。  当啷——!当啷、当啷——!!  一个接一个的铜钱掉进塑料瓶子里,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李瑞心情稍微好了点,他等程岳停下投币的动作,难得和颜悦色的对他说了一句。不过这话也不是什么好话,李瑞对他说,“你站起来,跳几下我瞧瞧。”  程岳脸都黑了,他身上……还真是私藏了几个没放进去……  程岳只跳了一下就露馅了,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遮掩不住的。李瑞伸手指了指那个快装满的塑料瓶子,让他把身上的也交出来,“继续。”  程岳哭丧着一张脸,从衣角里抠出那几个铜钱儿哆哆嗦嗦的扔进去,他心都滴血了。  李瑞又得了一瓶子铜钱,照样洗干净了给程叶拿去玩。程叶生病的这些天,一直是被关在家里休养的,李瑞怕他闷坏了,变着法子的哄他开心。  程叶每天数着小铜钱,里面有几个带着漂亮的花纹,还有带着小动物的,程叶拿手指在上头细细描绘。他觉得这钱凹凸不平,绘着的人和动物也很形象,有意思极了。  程叶很久以后才知道,这带着小人的铜钱叫‘风花雪月’。那抱成团的四个小人也不是手拉手的好朋友,那是以前姑娘出嫁时候的“压箱钱”……教着怎么伺候自家男人的。程叶懂事的晚,藏东西也慢,这么一躲反倒是便宜了李瑞,这混小子找了借口又按住小孩欺负了一回。  李瑞拿铜钱给程叶的事儿是瞒着程奶奶的,也揪着程叶的耳朵叮嘱过,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瞧见。“如果让程岳知道了,一准还给你抢走。他要问你,你就说都放我那儿了,知道么?”  程叶点点头,抱着李瑞的脖子不松开,“瑞哥困了……想睡。”  李瑞敲他脑袋一下,也笑了,“笨东西,是你困了,让我陪你睡。教了这么多遍也不会说。”  程叶在李瑞怀里揉眼睛,“陪着睡……”  李瑞把那些铜钱扒拉到程叶枕头底下藏起来,踢掉了鞋子爬上去陪他。“好了,快睡吧。”  程叶从小身体就不好,程奶奶护着这才养胖了点,可一场感冒下去,又瘦回去了。李瑞总觉得这是自己没照看好,特意多抽了时间来陪程叶。不过他还是不喜欢念那本老掉牙的图画书,索性拿了自己的课本过来,教着程叶算数。  程叶手里一大堆小铜钱儿,倒成了李瑞的教学道具。程叶也老实,李瑞教他数数,他就跟着一起念。  等到秋天的时候,李瑞开学了。这次跟往年不同,他屁股后边还跟着一个小尾巴。程叶没出去这么远过,从进了学校就揪着李瑞的衣角躲在他后边,任程奶奶怎么哄都不出来。  李瑞掰着小孩的手指头,一点一点让他松开,“自己去教室!”  程叶手里攥不住李瑞的衣角,眼泪都快沁出来了,“瑞哥……呜……”  李瑞板着脸训他,“程叶你给我把眼泪收回去啊,不许哭!听话,松开手,跟奶奶去教室。等放学了我就来接你……”  程叶被硬生生的掰开小手,跟着程奶奶去了自己的教室,一步一回头的瞧着李瑞,眼里都带了泪花。  李瑞冲他挥手,瞧着他进去了,也去了自己的教室上课。  从这以后,程叶算是正式成为李瑞的小跟班,直到李瑞上了初中,俩人才对调了,换李瑞来校门口等他。程叶心眼实,见不着李瑞不肯走,当真是从家里跟到学校,又从学校颠颠儿的跟回家里,寸步不离。  有的时候程叶下课早,就收拾好书包蹲在李瑞教室门口等他,一声不吭的,蹲在那拿手指头画圈儿。时间长了,李瑞他们老师都认识程叶了,有几回瞧见程叶,还特意批准他进来等。  老师都喜欢特听话的小孩,尤其是程叶人小,更是心疼一些。给李瑞上课的语文老师姓卢,每周五下午两节课正好是她的作文课。她认识李瑞的这个小跟班,每回瞧见程叶来,都直接放他进来。“程叶,去你哥哥那边坐下吧。”  程叶听见卢老师说,又瞅瞅李瑞,看见李瑞在那点了下头,这才冲老师鞠了个躬,小兔子一样跑过去。“谢谢老师,谢谢瑞哥!”  班上一阵哄笑,“怎么还‘谢谢李瑞’啊,哈哈!”  “哎哟,又说了,我就知道他今天肯定要说这句……哈哈哈!”  “太乖了这孩子,李瑞你让我也抱一下呗……”  李瑞拍开旁边伸过来的手,让程叶坐在自己旁边。那时候还是同桌俩人一条长凳子,程叶坐在了李瑞和冯晨中间。  程叶紧挨着李瑞,听着大家笑都不敢抬头。冯晨觉得小孩好玩,拿课本挡着脸冲程叶挤眉弄眼的扮鬼脸,见程叶没什么反应,干脆伸了手指去偷偷戳他。“哟,屁股还挺软……”  李瑞把程叶抱到另一边,在下边踢了冯晨一脚,“滚远点!”  作者有话要说:  等放学篇:  程叶(趴在门口偷偷往里看):……  李瑞(低头看书):……  看不下去的冯晨:李瑞,你翘课早走算了!你看程叶那小眼神啊~要是我,早就不忍心了喂……  李瑞:闭嘴。  ==============================  其实你在默默享受被‘偷看’的乐趣吧瑞哥?XD~~
  9、初见老夏 ...  冯晨滚不远。他家跟李瑞、程叶家挨着住,这回去就一条路,往哪儿滚啊?所以,冯晨理所当然的厚着脸皮一路跟他们回家,一路骚扰。等到欺负得程叶往李瑞怀里钻的时候,这才住了手,“唉,程叶啊,你怎么还是这么矮的个儿……长不高了么?”  程叶背着小书包往李瑞怀里躲,小不点儿的个子只到李瑞腰那里。李瑞干脆把程叶抱起来走,揉了小孩脑袋一把,替他回了句公道话。“你比他大多少啊?这话也好意思问。”  “可他从开春起就没长啊。”冯晨拿手从自己裤腰那比划一下,“喏,你看,还是这么一点高。杨大胖他妹妹都比程叶高了,人还比他小一岁呢!程叶还不下来自己走啊,小心长成小矮人,哈哈!”  程叶在李瑞怀里动了下,立刻被按住了脑袋。  “别动。”李瑞说完,怀里的小孩立刻就不动了,老老实实的抱着李瑞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回家。  冯晨也就是跟程叶开个玩笑,瞧着程叶一路没大吭声,就顺路回自己家兜了一书包的蟠桃,带着些讨好的心思给程叶送去,要跟他们一起写作业。  今天程奶奶家里有客人,大家就去了李瑞家里写作业。冯晨把桃子倒出来,挑了个最大的递给程叶,“喏,快吃吧,可甜了……李瑞你别这么看我,这回是洗干净的!”  上次冯晨分的桃子没洗干净,李瑞吃了没事儿,倒是害的程叶差点住院。李瑞捏了下那桃子,挺软的,很容易就能剥开桃子皮儿。他给程叶做了个示范,剥开一个递给他,“自己剥着吃。”  蟠桃熟透了肉质松软,咬一口就流汁,清甜可口。冯晨拿来的蟠桃是农场里新试种的,刚结果呢,不对外卖。这还是托了冯晨他妈是会计的份上,人给留了一小盒,差不多都让冯晨倒腾到程叶嘴里去了。  程叶吃到第四个蟠桃的时候,李瑞写完了作业。他面前的小盘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四个剥好了皮儿的桃子,程叶每吃一个,都自发自觉的给李瑞也剥一个。放的时间有点长了,那桃子都变了颜色,李瑞也没嫌弃,拿过来三两口就吃下去。  冯晨也写完作业了,伸了个懒腰,难得问了点正经事儿,“李瑞,你初中选好了没?直升还是去县城读?”  李瑞和冯晨马上就要升初中,家里都在商量着选学校了。农场地理位置比较偏远,除了小学也只有一所中学和一个职高,那几年职高上完还管分配。也不是什么好工作,就是接自己爹妈的班,算是内部安置就业了。一般家庭好点的,初中就直接送去外边读书,读高中,考大学,才是正路子。  冯晨这会儿问起来也是有原因的,他家里是想让他去县城一中读书,以后高中也在那边念了。只是县城一中没有宿舍,农场去县城坐车也要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来回往返极不方便。冯晨家里人正商量着,准备租个房子,让冯晨跟几个要好的孩子一起住,也算有个照应了。  “还没定,等等再说吧。”李瑞听他这么问,也没太往心里去。一来是他家里最近闹腾的厉害,爹妈吵架不合,简直要过不下去了;二来是程叶,小孩一个人在这边读书,他不放心。  冯晨在李瑞家玩了一会就要走,书包收拾的也挺快,“我去给许清清送作业!”  李瑞在后边笑了,转着圆珠笔催他快走,“看你坐不住的样儿,我瞧你是急着去问她初中在哪上吧?”  冯晨摸着那作业本,深深的叹了口气,“唉,好歹抄了这么些年的作业,也是有些革命友情的……”  李瑞拿桌子上的桃核扔他脑袋,“快走你的吧!”  冯晨笑嘻嘻的拿手接住,顺便扔回程叶怀里,“这个我可不要,也就程叶喜欢收集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收好了啊!我走啦!”  李瑞在房间里闲不住,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闷了。正巧他妈进来,瞧着这俩小子没事儿干,立刻指派了任务,“李瑞,帮我去买两条鱼来,今儿咱们家来客人!”  李瑞接过钱,喊上程叶一起走。李瑞他妈见他骑自行车带着程叶,追到门口又嘱咐了一句,“小心点儿啊,别摔着!”  李瑞远远的答应了一声,“放心吧!”  李瑞那车子半新不旧,他爸之前给买了一辆新的变速车,好是好,就是没后座儿,带不了人。李瑞平时出去玩都带着程叶,有几次把小孩放在前头带着,侧做的太久,小孩腿麻了,凉鞋掉了一只都不知道。打那以后,李瑞就很少骑那辆变速车了。  俩人去了菜市场,程叶在外头看车子,李瑞进去买鱼。  程叶蹲在自行车一边,拿了块小石灰块在水泥地上写写画画,没一会就围着车子画了一片。程叶画完那一小块地方,就拿脚踩掉,重新再画,谨守着李瑞‘看车子’的命令不挪窝儿。  李瑞绕的近路,停的地方正好是菜市场后门,有卖菜的来晚了就直接在后门口支了摊子。程叶对面就有这么一个小摊子,是卖西瓜的,那大爷瞧着程叶画的有意思,特意过来瞧了两眼。“哟,还是个小秀才,认识这么多字儿哪!”  程叶头一次被人这么说,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捏着手里剩下的那点儿石灰粉渣子不敢吭声。  那老头看了两眼,又去叫跟他一起来的人过来看,“老夏!你来瞧瞧,这孩子手挺巧,描画得不错!”  那边等着下象棋的老头听见了,拿着象棋子儿催他,“哎哎,你是输不起怎么着?一见着自己要输就走人,这算怎么回事儿?还下棋不啊。”  卖西瓜的老大爷冲他招手,“来来来,你先来瞧一眼吗!”  “成!咱先说好了,你等会可别再赖……”老夏起身走过来,手里还捏着自己要下的象棋子儿,不过瞧见程叶脚底下那一片画也愣了下。“都是这孩子画的?”  卖西瓜的大爷乐了,“是啊!刚喊你来看,你还当我诓你呢!你前一阵子不是说像收徒弟吗?我看这个孩子就挺好啊,他刚蹲在这儿自己画半天,一看就耐得住性子,能吃苦呐!”  老夏背着手围着程叶转了一圈儿,把地上那些都看完了,嘟囔了几句什么。程叶胆小,只敢偷偷抬眼瞧了一下,又飞快的低下头。他只来得及瞧见这个围着自己转圈的老头戴着墨镜,茶褐色的,遮着大半张脸看不清楚样子。  “老夏,我说你也别太挑剔了!”卖西瓜的大爷被他转的眼晕,让他停下歇会儿。“你如今搬不动,扛不动的,整天把自己闷在那小屋里瞎鼓捣啥?手艺嘛,早晚都得传下去。”  老夏不吭声,看了半天,又蹲下去问程叶,“孩子,你今年几岁了?”  程叶抬起脑袋来看看他,小声回答,“10岁。”  老夏皱了眉头,嘟囔了句有点晚了。接着又向程叶提了个小要求,“给爷爷看看你的手行吗?”他怕程叶听不懂,又拿自己的宽大大手掌向他做了示范,“喏,这样伸开,让我看一眼。”  程叶犹豫了下,还是向前伸开了自己的双手。小手掌心里的石灰渣子还没拍打干净,弄得白了一块,衬得掌心纹路越发模糊了。  老夏伸手握了下眼前的小手,手背上看着没什么肉,掌心倒是软嘟嘟的,像是猫爪子上带的肉垫子。掰开手指头挨个瞧瞧,柔韧度刚刚好,还算结实,就是小气小了点儿,怕是拿不稳工具啊……  “唉,再看看吧。”带茶色墨镜的老头叹了口气,有点可惜,又有点不甘愿的松开程叶的手。他之前也带了几个徒弟,都笨的像块木头,今天这小家伙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可是身子骨不行,干起他那行当怕是举不动摆件雕刻。  卖西瓜的老大爷也有点失望,不过瞧着夏老头一脸清高的模样也懒得再说什么了。这老顽固非得自己追着要徒弟的时候才给人好脸色看,上次来拜师的小伙子愣是给他骂走了,原因无他,嫌人家太笨,毁了他的手艺。  老大爷从西瓜筐里挑了几个小果子递给程叶,见小孩不要,就塞到他兜里去了。笑呵呵的冲他摆手,“拿去吃吧,这野果子是来的路上摘的,新鲜着呢!”送完果子,又喊带墨镜的人,“行了,老夏!你不收徒弟就回来下棋吧!留心左边,有个坑……”  老夏扶了扶茶色墨镜,略微侧了下头,看清了路才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李瑞:程叶,你这画的是我?  程叶:嗯  李瑞(苦逼严肃脸):……
  10、卡鱼刺 ...  程叶兜里被硬塞的小果子不是别的东西,是七分场的野梨。他们今年还没来得及去摘,倒是让程叶先尝了个新鲜。  程叶拿了人家东西,觉得挺不好意思,瞧着李瑞还没出来,就过去帮那两个老大爷收拾棋盘。两个老头乐了,他们下了这几年棋,还是头一次用上棋童。这待遇多好啊,刚喊完‘将军’旁边的小孩就开始收拾残子,摆好了继续让他们下。  程叶帮着摆棋盘的时候才发现,这象棋子儿比一般的要大一些,上头刻着的字是凸出来的,拿起来沉甸甸的坠手,比一般石头重许多。程叶看着那一个个打磨光亮圆润的象棋子,不自觉的就开始轻拿轻放,生怕碰坏了。  老夏这套象棋是自己闲了做来玩的,用的材料是普通蛇纹石玉,可以说是地摊货的用料,并不金贵。但懂行的一瞧就知道这是好东西,别的不说,光这32粒色质均匀的棋子,就不知道废了多少的玉料。  夏日里摆一副墨绿的玉棋,看着那起伏有致的古朴雕字儿,只这样就觉得一阵沁凉。程叶摆放的小心,也不太看他们下棋,大多数时间倒是盯着棋子瞧。等着收拾残棋的时候就好奇的用手多摸几下,凉凉的,还有些滑腻的手感。  老夏下棋之余也在打量程叶,他对程叶这种爱惜东西的态度很满意。连看了小孩好几眼,老夏咂巴着嘴,看样子又开始犹豫了。  卖西瓜的大爷接连被将死了三次,也不下了。从筐里拣出两个野梨跟老夏分吃,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抱怨,“你再赢可就没人跟你下了啊,没瞅见老金他们,看见你都直躲么!”  老夏咬了口野梨,没跟他再继续这个话题,扭头跟程叶聊了几句。“喜欢这副棋子儿?”  程叶在一边呆了半天也不大害怕老夏了,听见他问点了点头,试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很漂亮,字很大。”  旁边卖西瓜的老大爷乐了,“是,老夏看不太清楚东西,不做大点儿可不行!”  程叶想了想,小声告诉老夏,“我奶奶说,吃鱼对眼睛好。可是你吃的时候要小心,挑不好鱼刺要卡在喉咙里的……”  程叶说的很认真,就是这份认真,让两个老头都笑了。老夏表情温和了许多,摸了下程叶的小脑袋谢谢他,“行,我知道了,回去吃鱼补补看,呵呵。”  李瑞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程叶蹲在对面跟那俩老头说话,小孩胆子大了点,敢在外人面前笑了。李瑞把那兜子鱼挂在车把上,过去叫程叶,“程叶,过来!回家了!”  那边的老夏正在跟程叶聊天,刚听到小孩说“比石头沉,摸着凉”,没等再有下句,小孩就跑了。  老夏有点惊讶,抬头就瞧见程叶扑到对面那个男孩怀里去了,他只当是程叶家人来找了,一时也不好再喊程叶多说一会。  李瑞看着那幅茶色墨镜倒是认出老夏来了。他爸跟小叔发财之后,难免有点迷信,跑去买了大块的玉料找了七分场的夏师傅加工,摆在家里镇宅招财。送料去加工那会儿,李瑞也跟着去了,对老夏这副茶色墨镜印象深刻。  李瑞冲老夏先问了好,“夏叔。”  老夏模糊记起一点,但也想不起确切的名字,只点头示意。  程叶趴在李瑞怀里,有点奇怪的小声问他,“不是夏爷爷么?”  “谁跟你说的?叫夏叔。”李瑞不太赞同这个称呼,老夏四十来岁,喊爷爷有点早。而且小孩这么一叫,不是就跟他差辈了么?“人没那么老,以后别这么叫。”  程叶看看老夏,又看看李瑞,果断接受了李瑞的再教育,特乖的向老夏鞠了个躬,“夏叔~”  老夏摸了摸下巴,他刚才瞧着程叶人小,让程叶这么叫也没什么。如今李瑞这半大小子也站在这儿,实在不好再让程叶这么称呼了,只得接受了‘夏叔’这个称呼。“哎,怎么叫都成,称呼嘛……”  李瑞认识老夏,也就没阻止他给程叶带野梨,挺恭敬的跟老夏道了谢,这才骑车带着程叶走了。  程叶坐在后边,兜着那些小梨,有几个已经透着红,看起来挺好吃。程叶捡了一个最红的递给李瑞,“瑞哥吃。”  李瑞意思着咬了一口,“我骑车哪,你先自己吃吧。”他家程叶这都成习惯了,什么东西李瑞不先开个头,咬一口,小孩是不会吃的。  程叶坐在后边,开始啃小野梨。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李瑞来了之后,他就不用喊老夏爷爷,可以喊夏叔了,“瑞哥,为什么你能喊叔?”  李瑞笑了,随口逗了他一句,“你个子小呗。这么大点儿,也不怪人家当你是奶娃娃……”  野梨皮很硬,一个里头啃不了几口就咬到果核,程叶酸的小脸都皱起来。“瑞哥我想长高点。”  李瑞在前头回答的漫不经心,“行啊,程奶奶说今天让你睡我家,咱们回去,你先吃上一大碗饭,第二天就长高了。”  程叶不啃梨了,抱着李瑞的腰贴着他衣服蹭嘴巴,小小的报复了一下,“瑞哥骗人,上次也这么说。”程叶上了好几次当,每回只撑得肚子疼,也没见长高。  晚饭的时候,李瑞家来了客人,李妈妈给他们拨出了些菜端到里屋,让他们在里面吃。李瑞在房间里边吃边听外边大人的谈话,似乎是在说买房子的事儿。李瑞他爸喝多了,说话声音挺大,听着也是想买楼的意思。  李瑞他妈的声音不大,但是吐字清晰,不冷不淡的浇了一盆水下去,“在这儿买二层小楼,不如去城里买一套房了,小地方升值空间不大……”  来喝酒的客人是个大老粗,难免带着些大男子主义,对李瑞他妈这话表示了不赞同。“弟妹,不、不能这么说啊!房子么,离家近,住着舒坦才好!而且咱们这便宜啊,你怎么知道……知道农场发展不起来呢?”  李瑞他妈没再多说,但是那一阵沉默也多说能表达她的不满。李瑞深吸口气,知道等客人走了,这又得吵架。他妈说过几次想搬到城里去生活,都被拒绝了,俩人吵架的原因不明,但是每次一提就不欢而散。  李瑞懒得再听这些,埋头跟程叶一起吃饭。  程叶没能吃上一大碗饭,最后还是均了半碗给李瑞。李瑞也不嫌弃他吃过的,倒在自己碗里继续吃。他把那空碗还给程叶,嘱咐小孩自己多吃菜,“今天的鱼新鲜,多吃点。”  程叶听话,夹了一块自己慢慢的挑刺吃。他一般被叮嘱过什么,都会记得清楚,吃鱼从来没被鱼刺卡住过。  李瑞吃得急,倒是被鱼刺卡住了。今天吃的米饭,咽下去没太大感觉,吞了几口醋也依旧难受。李瑞喉咙又刺又痒,哑着嗓子吩咐程叶,“去后边给我拿块馒头来。”  程叶立刻往后边自己家跑,过门槛有点急,差点绊倒。等着他拿来馒头,李瑞已经被他爸捉住了——  李瑞他爸喝多了,但是疼爱儿子的心依旧,他听见李瑞咳嗽,酒也不喝了,先来瞧儿子!知道李瑞是被鱼刺卡住之后,忙捉了只鸭子来,要捏着李瑞下巴喂他吃鸭口水。  这是当地的一种土法子,说是鸭口水能化鱼刺。李瑞他爸一手捉了鸭子,一手按住李瑞,耐心的开导他,“没事,儿子!你爸我当年就是这么治过来的,一口就好了!”  李瑞扑腾了半天,到底还是给按住喝了一口,那个恶心啊,推开就吐了。别说鱼刺,这隔夜饭都恨不得吐出来。“爸,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李瑞他爸在一边抓了抓脑袋,手里还捏着那只鸭子,鸭子的红脚掌朝天踢着,嘎嘎的叫唤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陪睡的人,终于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程叶(陪睡人员):瑞哥?
  11、水果糖 ...  李瑞晚上刷了三遍牙,依旧觉得有股怪味道,晚饭也没再吃,实在提不起兴趣了。李瑞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到了睡觉的时候还在皱眉,瞧着睡的不安稳。  程叶跟他睡一张床,趴在一边的枕头上担心的看着他,小声喊他的名字,“瑞哥?”  李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点了点头。  程叶学着李瑞平时的样子,摸摸他的额头,又趴过去听听胸口,“瑞哥你是不是很难受?要不……我给你剥颗水果糖吃吧?”  李瑞微微睁开点眼睛,也没答应让他剥糖纸,倒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谁给你的水果糖?你小姑姑?”  程叶趴在李瑞身上点了头,“嗯,小姑姑今天回来,给带了好些水果糖。”  程叶的小姑是从小送去别人家养着的,换了姓氏跟着人家吃,跟着人家过,也不能常回程奶奶这边。今天她回了自己亲妈这儿,倒是成了客人。程奶奶把程叶支开,让小孩到李瑞家来睡一晚,估计晚上娘儿俩要哭一场,说些知心话的。  李瑞瞧着几颗水果糖就把小孩美上天了,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他,“我当什么好东西,你以后想吃就跟我说,称几斤来吃不就得了。”  程叶听着李瑞声音恢复了些,也不那么担心了。他趴在李瑞身上翻了个身,滚到另一边,缩在墙角和李瑞之间,小声的告诉他,“瑞哥,我跟你说啊,只有小姑姑给我买过糖……我觉得……挺高兴的,嘿嘿。”  李瑞半天没吭声,听着小孩在自己怀里傻乐,使劲儿揉了他脑袋一把,“笨东西。”  程叶胆子大了点,被戳了脑门也不怕,倒是反手抱住李瑞的脖子,啊呜一口叼住了李瑞手指头。小牙在手指肚上磨了两下,又笑着松开了,“咬你……”  程叶还没得意完,就被李瑞捏住了下巴,李瑞手指头再次探进程叶嘴巴里。这次是李瑞主动的,而且是有目的的,只摸了两下就碰着小孩嘴巴里那颗圆滚滚的糖。李瑞压低了声音喊他,“程叶,这怎么回事儿?”  程叶吸着糖往里躲,“瑞哥,让我吃完,我一直想吃橘子味的!呜,你再让我多吃两口……”  李瑞单手就按住了小孩,凑了脑袋过去找程叶的嘴巴。黑灯瞎火的,小孩一躲,碰着好几次硬硬的小鼻子,李瑞捏着他的下巴一路顺过去,这次对准了,咬住那张小嘴,使劲一吸——  糖没出来。  程叶这次难得的护食,抵着身后的墙还想躲。李瑞有点恼火,小孩头一回不听话,大晚上的竟然敢偷偷咬着糖睡觉了。他这回没跟程叶客气,低头含住呜呜叫唤的小嘴,干脆利落的伸了舌头进去勾糖。  程叶躲不开,又被李瑞堵住嘴巴,舌头扫荡一圈步步紧逼的,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李瑞舌尖扫到程叶嘴里,觉得碰到的那条小舌头又软又甜,带着热乎乎的橘子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起冬天吃的糖水橘子罐头。很甜,但又不腻人,带着爽滑的口感,惹得人吸住又尝了一口。  李瑞亲了一会,夺了程叶的糖走,这才放开他。“睡吧。”他只是觉得舒服,还没别的想法,小时候也常帮程叶这样吃糖,并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程叶被捂得小脸通红,听着李瑞嘎吱嘎吱的嚼糖声,委屈地舔舔自己嘴角。那里还带着一点橘子味道,其余的都被李瑞抢走了。  也不知道是这块糖的作用,还是亲了程叶的关系,李瑞嘴巴里被橘子糖的味道占满了,咽下之后,肚子里也不是那么难受了。像是被一股清香洗了一遍,就连晚上做梦都没梦到那该死的鸭子。  程奶奶支开程叶,果然陪着自己姑娘哭了一场。  程奶奶一共生养了四个儿女,前头三个是儿子,最后一个才是女儿。小女儿程盈5岁的时候,程老爷子病了。家里几个孩子半大不小,饿得嗷嗷叫,大人看病还要花钱……程奶奶实在没办法,就把程盈送去了自己妹妹家,让人家收养。程盈过去之后,姨妈还算疼爱,不过还是改了姓氏,让她跟着自己家姓,叫许盈。  许盈如今回来,倒是要喊自己亲妈叫姨,刚喊了一声,就忍不住哭了。“妈,您当初怎么那么狠心,把我送出去了呢……”  程奶奶拍着自家姑娘的手,安慰她,“孩子,最好的才敢送人哪。”这是句老话儿,人们走亲访友的,不是家里最好的东西,都觉得拿不出手不敢送人。程奶奶半哄半劝,自己心里也有些难过,要不是家里实在艰难,谁舍得把自家孩子往外送?如今是好些了,但也实在张不开嘴让孩子回来,毕竟是跟着人家吃了十几年的饭。  许盈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女孩,所以程奶奶才把她送的人。如今被程奶奶这么一劝慰,心里舒服了许多,娘俩儿敞开心谈了大半夜。  许盈走的时候已经记事了,也知道家里的艰难。养母家搬去省城,她就很少能回来瞧瞧了,记得在自己亲爹撒手的那年,她回来过一回。  也是那一年,程家老二刚好去当兵,她留下顺便送了她哥哥。程老大还没娶媳妇,给弟弟背着铺盖走在最前面;程老三还活着,在旁边跟她亲亲热热的说话,一口一个妹妹的叫她……  许盈叹了口气,握着程奶奶的手问她,“妈,三哥家的孩子是叫程叶吧?”  程奶奶嗯了一声,“是叫程叶。那孩子跟你哥不一样,倒是像你三嫂,长得漂亮,也乖巧……”  许盈到家的时候看到过程叶,这孩子的确是像三嫂多些。也不像别的淘气孩子,看到零食糖果乱抢一气,给他多拿了糖,还会自己放回桌上去,小声说自己兜里装不下。  许盈跟程奶奶聊起程叶,听了些程叶小时候的趣事,也被程奶奶问了自己的近况,都一一答了,只报喜不报忧。  “我在那边都好,快毕业了。姨妈说毕业就留在省城,在那边工作。”许盈在省城就近念的大学,学校不算好,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虽然大学生不再分配工作了,但是找份离家近的工作还是不难的。  程奶奶听了连声夸奖她,这是老程家第一个大学生呢,又听许盈说了在她姨家过的好,也安心了。  许盈这次回来,特意多住了几天。  可就偏偏这几天,出了乱子。  程老大一家占了老三家的房子。他们家打从几年前就开始帮着修葺房屋,房子里的家具也是他们照看的,以前还说是帮着程叶打理,现在也不说那些了,已经有往里搬的迹象。  他们家的程岳帮忙摔了老盆,仿佛这房子理所当然就是他们家的了。程老三去了十年,他们做够了表面文章,现在终于不愿意再等下去。农场里自然有人在背后议论,还有看不惯的,偷着写了匿名信给场长,让领导去协调。  作者有话要说:  程叶:瑞哥,你能不能把糖还我?  李瑞:自己来拿。  凑近之后,小啾一口——  程叶(委屈中):没有了……  ======================  以上证明:主动亲吻流氓,也素得不到糖滴!  谢谢高考后的倒霉孩子扔了一个地雷、卫氏总管扔了一个地雷、mrhorse34711扔了一个地雷~~鞠躬!!
  12、小姑姑 ...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程老大这些年也确实往那房子里投了不少钱,已经分不清楚了。场长派了人来帮他们调解,来人好言好语的两边劝了,最后达成的协议是房子归程老大一家,但是他们要负担程叶的学费和生活费用。如果程叶考上大学,这学费也得他们出。  程老大媳妇不服气,“他要是一直考不上,一直复课那怎么办?”  来调解的人也有些火了,没什么好气的回了她一句,“那就一直上!你们给交学费,直到考上为止!”  一直复课是不可能的,规定到了25岁就不能再考大学。程老大媳妇不知道这个,但是也不敢再对领导说些不好听的,他们得了房子,也算达到了目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何况现在是他们出钱养着程奶奶。程奶奶养程叶,也算他们家出的钱呢!  农场里的人议论纷纷,没几个说程老大好话的,连带着孩子们也不跟程老大家的孩子玩了。程岳本来就人缘不好,倒也没觉出什么,程嘉可就不一样了!  程嘉是程岳的双胞胎姐姐,因为是异卵双胞,俩人模样脾气也不大像。按别人说的,就是程老大这个鸡窝里也出了凤凰,难得生了个水灵的姑娘!  程嘉长得好,成绩也不错,脾气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平时还有些人围着她打转的,现在都因为程叶家房子这件事儿跟她疏远了。程嘉脸皮没自己家人那么厚,总觉得出门就被人戳了脊梁骨,每次回来都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抹眼泪。  程老大这些天也被人说得有些抹不开面子,回到家直抽闷烟。程老大媳妇也觉出家里不太对劲了,只是到嘴的肉哪里舍得吐出来。她想了想,向程老大提了建议,“咱们在这儿住了这么些年了,一时半会的也舍不得离开啊,要不先不搬过去……把那边的房子租出去吧?”  程老大犹豫了半天,还是点头同意了。他家两个孩子,想着以后都要上学,还要给程岳攒房钱娶媳妇,手里确实该攒几个钱了。“成吧,这事儿你管,我就不过去了。”  程老大媳妇得了这句话,下午就去了程奶奶那儿。她把要租房子的意思给程奶奶说了,又加了几句补充的,大意是希望程奶奶识大体,不要再上告,也不要打扰新搬来的住户才好。  老人眼眶有些红肿,显然是气不过,哭过一场的。  程老大媳妇得理不饶人,“您这么大的年纪了,亏您也做出陷害小辈儿的事!我们这是抢程叶家房子吗……他这么小,这些年还不是我们帮他看着的!光修墙面、修屋顶您知道花了多少钱嘛!我们一日三餐的供着您,不缺您吃不缺您喝的,还去写信告我们?!”  她喝了一缸子凉开水,又继续发牢骚,“我知道背后有人挑唆,那都是眼红了回来找事儿的,哼。一个姑娘家,成天的读书,也没学出一点好……”她怕自家小姑这个节骨眼上回来,要分这份儿财产,凡事都要往她身上想。  许盈气愤极了,她没想到还有人不讲理到这个地步!“大嫂,您要是觉得这事儿哪里不合理,咱们就继续找人评理去!农场里评不出来,咱们就去市里,去省里!总能找到讲理的地方不是!”  程老大媳妇碰了个硬钉子,她知道这个小姑是有学问的,也怕事情闹大了不好,虚张声势了一番就走了。  许盈是外姓的,对程家内部的事儿也不好多说,她看着自己亲娘受了大嫂的气心里也很难受。许盈扶着程奶奶,瞧着老人红着的眼圈,咬牙发恨,“妈,您别管这些,到了年底管他们要生活费,一分都不能少!少了您跟我说,我从省里帮你打官司……”  程奶奶听见姑娘这么说,只是叹了口气。  农场里是顶班的制度,老子的活,儿子接班干。程老爷子死了之后,程老大接了那份工作。程家老二去当兵,几年不回家也是常事儿,能陪在身边的也只有程老大一家。  程奶奶是家属,没有退休金,老人除了家里门口那小片菜园子,可以说没有其他收入来源了,一直都是由老大家养着的。这也算是老人不敢跟老大家闹僵的原因,她要吃饭,家里的程叶也要吃饭呐。  程奶奶拍着许盈的手,倒是反过来劝自己家姑娘,“算啦,算啦。老大家肯供着程叶读书就好,等几年孩子出息了,就放心了……”  程叶还听不懂这些大人的事儿,他没在自己家房子里住过,从小就跟着程奶奶生活,也就把这老房子当成了家。父母这个词离他很远,他只从相片上见过那对年轻人,程奶奶指着相片儿,教他喊‘爸爸’‘妈妈’。  程老大一家也只在程奶奶过寿的时候才来,帮着摆寿宴,收寿礼,每年只热闹这么一次。程叶对大伯一家,也是不太敢亲近的。大伯不太说话,大伯母总是说他丑,没有程岳懂事没有程嘉好看。而他们家懂事的程岳总是抢他的东西,漂亮的程嘉不欺负他,但是也不会跟他说话……  比起这些,还不如刚来几天的小姑姑让程叶喜欢。小姑姑会唱好听的歌儿,会一遍遍的念故事给他听,高兴起来甚至还会亲亲他。很香、很软,让程叶想起那本图画书上写着的:妈妈的吻。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程叶晚上还是在李瑞家里睡觉,他忍不住把这个小秘密告诉李瑞。李瑞对此嗤之以鼻,“妈妈的感觉?好啊,下回你来我家,尝尝你李妈妈的‘竹笋炒肉’就知道了……”  李瑞看着程叶长大,对他那点小心思看得明白。小孩头一次被大人疼爱,而且还是跟相片上的妈妈那么像的大人,难免想要多亲近一些。他瞧着程叶还在那翻来覆去的不肯睡觉,伸手按住他,侧身压住了小孩大半身子,“别闹,赶紧睡觉。明天带你出去玩儿。”  程叶不知道要去哪儿,不过李瑞这么说了,他还是乖乖的闭上眼睛。程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李瑞等着他呼吸平稳,这才慢慢的翻身回去,自己睡了。  李瑞要去的是七分场,他小叔帮人订了玉雕摆件,这回是去老夏家里取成品的。李瑞知道程叶向来喜欢这些东西,上次见了人家老夏的一副玉棋子,回来连说了好几天。他知道小叔要去之后,就决定带着程叶也跟去瞧瞧,让小孩高兴一下。  李瑞一提这事儿,程叶就乐了,高兴地抱着李瑞脖子不撒手。  七分场人少,因为要治理沙地,又被扩建了槐树林,到了夏天,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槐花的香味。  程叶对这片槐树林印象深刻,李瑞每年都给他摘槐花吃,摘多了吃不了,就晒干了夹在书里,带着股甜滋滋的香气。见识过玉棋子之后,七分场在程叶心里,难免又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程叶看到七分场的槐花林,看到小野梨,就会想起有玉棋子的老夏。他问过李瑞,只听李瑞说过一次,夏叔家里雕的小东西才叫多!  李瑞不太会形容东西,只说很好,很不错,就这样也让程叶听得津津有味。  老夏住得并不偏远,周围还有几户邻居。他手里有些钱,就买了两套挨着的平房,打通了,弄了两层院子。前头是小凉亭和花池,花池里跟当地人家一样,种着几颗果树,老夏种的是枣树和石榴,如今盛夏,长得正旺,绿油油的喜人。  过了外面小院是会客的三大间厅房,门和窗户都做的大些,看着格外亮堂。门口的台阶被削了去,换了平缓的台面,大概是要搬动大型摆件,怕台阶碍事。  老夏正在厅房里等他们,程叶跟着进去之后有些拘谨,不太敢乱瞧。李瑞坐下,他便坐下,李瑞喝茶,他竖起耳朵来听着老夏喊他的名字了,这才敢去碰桌面上那只小玉茶碗。  老夏本来就挺喜欢程叶这份儿老实,如今瞧在眼里,更是觉得这孩子规规矩矩的懂事。老夏这人有几分怪脾气,他在心里认定一个人不错,那这人闷不吭声便是懂规矩识大体;若是这人顽劣淘气,咕噜着眼睛乱看,那便是聪明伶俐,有灵性。  他早在心里觉得程叶有七分不错,如今看来,更是十分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来送花篇:  程叶:瑞哥!送给你~因为上次你摘了槐花,我也……  李瑞:小笨东西,你这个是路边的野花吧??!  程叶(不好意思的藏起来):那个,我够不到那么高啦……
  13、‘坏心眼’ ...  老夏在大厅里依旧戴着那副茶褐色的墨镜,李瑞的小叔对他很客气,尤其是在见着墙角那一尊进宝金蟾之后,更是夸赞有加。  程叶也好奇的往那边偷看了两眼。那是一个只有三只脚的玉蟾蜍,通体发着莹白的光芒,脚底还踩着好些金黄闪亮的小铜钱。玉蟾蜍嘴里也吐着一个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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