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不要放弃治疗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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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我们都不要放弃治疗》 陈倦 ? 阮西子小说全文阅读
推文,《我们都不要放弃治疗》 陈倦 ? 阮西子小说全文阅读
文案:阮西子是珠宝设计师,对一切闪闪发光的东西都毫无抵抗力。她交往过三个男友,每个都闪闪发光,结果却都以分手告终。心理医生说在心理学上有种性向叫单性恋,是指你对某人产生好感后,当他对你有同样感情后你就会讨厌这种感情,甚至不再喜欢他。阮西子这个有病的渣女,从没想过自己也会遇到一个把她踩在脚下男人。多年后,当人们问起那个钻石一样的男人是如何搞定这个渣女的,男人一笑:“为了让她永远爱我,我只好选择不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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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莲梦露,美国电影学会推选出的百年来最伟大的女演员第六名。  她去世时才三十六岁,正是在最好的年华。  她曾在电影中无限风情地唱过:“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  ——女人,通常都对闪闪发光的东西都毫无抵抗力。  无论是昂贵的钻石、翡翠或者彩宝,还是亲民一些的黄金、白银和水晶,将它们打造成漂亮的模样送到女人面前,总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阮西子就是一名珠宝设计师。  她也是个女人,对闪闪发光的东西也同样没有抵抗力。  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里,除了珠宝,还有男人。  闪闪发光的男人好像比珠宝更要人命。  她今年二十八岁,正经交往过的男友有三个,每一个都称得上是“闪闪发光”。  他们有的是她的前辈,像翡翠一样内敛不事张扬;有的是外行人,像猫眼石一样特殊和惹人注目;有的是竞争对手,像金子一样耀眼……但不管是哪一种类型,在一起之前,她都对他们非常欣赏,可在一起之后,总是过不了多久那份感情就完全变了味道。  “我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刚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喜欢他的。”阮西子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诚恳地说,“可一旦我们在一起,不用太久时间我就会不自觉开始烦恼和逃避,胡思乱想,最后的结果总是那一个。”  “分手?”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人低声说道。  阮西子缄默片刻,颔首道:“是的,事实上我最后一任男朋友是我自己主动追求的,可……”  “还可是坚持不了多久,你就变心了。”那人又说了一句。  阮西子有点烦躁了,抬手按着额角轻声道:“也不能说是变心吧?我能感觉到我现在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可我一见到他心情就变了……”她困难地形容着,“好像他一开始对我好,我就会慌乱、紧张,甚至……”  “甚至逃避,甚至不再喜欢对方。”  男人靠到椅背上,将白大褂上方口袋里的笔拿出来在桌面的本子上写着什么,他低头写字的模样很安静,可能是因为职业的关系,阮西子习惯用珠宝来形容她遇见的人,眼前的心理医生陆思屹在她看来就像银一样,它并不见得有多名贵,在其他珠宝面前也黯然失色,可当你专注观察他的时候,会发现他有着和其他珠宝不一样的脱俗与安静。  银色,美好而干净的颜色,和陆思屹给人的感觉一样。  “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适合谈恋爱?是不是很渣?”  阮西子硬着头皮说道,从她眉梢眼角的纠结和压抑来看,她为此有着很深的心理负担。  陆思屹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不动声色道:“从表面上看,你的确是这样的人。说得难听点,就是犯贱。”  阮西子嘴角抽了一下。  陆思屹一笑,银的色彩更明亮了:“但在心理学上,有另外一种解释。”  一张纸推到了她面前,阮西子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两行有力精致的字。  陆思屹解释道:“在心理学上,有一种性取向叫做lithromantic——单性恋,指的是在你对某个人产生好感后,当他对你有同样感情后,你就会讨厌这种感情,甚至不再喜欢他。不管你承不承认,在感情初期的暧昧阶段,你在享受其中的愉悦,并有意识地加深与对方之间的暧昧,可当对方对你的感情上升到一定阶段,你就会开始反感,甚至斩钉截铁地和对方分手,也许你不愿意听我这么说,但我想你也在享受这种在感情上‘折磨’对方的,不厌其烦,反反复复,恶性循环。”  不厌其烦,反反复复,恶性循环。  十二个字,非常严肃的指控,极其难听的评价。  阮西子稍稍深呼吸。  陆思屹是她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小时候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但后来家里生意失败,欠了很多债,卖掉房子搬走了。  他们一直都有联系,她知道他后来因为经济问题只上了普通的大学,经历了许多才开了现在这间诊所,他们的遭遇有些类似,她也信任他,所以愿意将这些问题说给他听。  以前,她每次有压力都会来找他聊聊,每次结束她总能舒心地离开。  她已经习惯一有麻烦就来这里,不过谈及复杂的感情问题,这还是第一次。  当她听到陆思屹对她的那种评价后,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勉强接受了一些。  过了半晌,她才努力说了一句话。  “这有办法治吗?”她紧蹙眉头道,“如果不能治好,我今后可能要孤独终老了。这样状态的我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再和任何人开始了,那是对别人的不负责。”  阮西子是个规则性很强的女人,她走的每步路都严格按照她的规划,她有着可以走进上流社会、过上好日子的梦想,也希望可以嫁得一个如意郎君,但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伤害任何人。  陆思屹给出的答案让她心情越发焦虑。
“我当然会尽量帮你改善这种情况,但西子,这主要还是得靠你。”他认真地看着她,压低声音尽量温柔地说,“我知道你的家庭状况不是很好,对感情缺乏正确的观念和经历,我建议你不要急着再交男朋友,可以空窗一段时间。”  陆思屹的建议很诚恳,也是她目前的想法。  看看了表,她站起来说:“我得先走了。”  陆思屹问道:“怎么了?你才刚来一会。”  阮西子蹙眉道:“去相亲。朋友一定要我去,不然就断交,我过去跟对方说清楚,我目前没有再谈恋爱的打算。说起来,这是我第九十九次相亲了,希望是最后一次。”  她说完话转身离开,陆思屹头疼地叹了口气,嘴角的笑无奈又带着一丝隐忍,他看着她背影的眼睛,好像已经替她笃定好了第九十九次相亲会如她所愿一样,是最后一次。  佛家讲究九九归一,“99”这个数字其实非常吉利和奇妙。  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也不过九九八十一难,她这也算是取经么?  当阮西子看到第九十九个相亲对象时,心里就知道,这次相亲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跟对方一点都不来电,从来之前也只是抱着拒绝对方的心思。  她没迟到,对方反而迟到了,她坐在那等了十几分钟才见到他,一见面他就开始吹嘘他有多有钱,可能是因为知道她是珠宝设计师,他故意戴了许多首饰,真是浑身上下充满了土豪气。  他数次打断她想要开口说出的拒绝话语,搞得她最后麻木而僵硬。  但其实,单独看他,他那些缺点也不至于不太明显,但他们座位后面还有一桌人,与他背对背坐着的刚巧也是一个男人,坐在附近的女人,目光都很难不被对方吸引。  浅蓝色的长袖衬衫,手腕处随意地挽上来了一些,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特别好看,肩膀宽厚,看上去极为可靠。他的头发黑而柔顺,梳理得整整齐齐,他偶尔抬起手做一些细微的动作,或是端起高脚杯,或是漫不经心地吃点东西,他们距离不远,她视力也很好,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白皙有力的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名表。  阮西子也注意到了对方。  要是按照她最初的想法,那位该是她最理想的对象了。  她家境并不好。  走到今天全靠自己努力。  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体面优越的工作,上流社会的生活,不需要担心买了哪个包或者哪件衣服之后要吃土多久,不需要人前人后过着两种生活。  们这一行的,大多都一身名牌,她当然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例外,可她到底只是拿薪水过日子的人,还有父母要养活,哪怕他们不曾给过她什么好的生活和教育。  她和那些本身资历很深亦或是家庭条件优渥的人没法比。  有时候,为了一个包,为了一身行头,她可以连续吃两个月。  搁在大众眼中,她大概就是爱慕虚荣那一挂的女人,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所有的虚荣都来自于自己的能力所及。  尽管可能会为了这些虚荣心而度日艰难,她也不曾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只是,在经历过三次失败的恋情,又跟陆思屹见过面了解到一些复杂的心理情况后,她的心态有了一些转变。  “下午我还要上班,今天我们就先到这里吧。”阮西子站起来说,“可以麻烦秦先生去结账吗?听您的言谈,应该一点都不在乎这几百块钱。”她指着桌上,“我们没吃什么,只喝了一些饮料,我就不主动付钱寒碜腰缠万贯的您了。”  秦先生尴尬地笑笑,自然也没推辞,但他显然对阮西子很满意,想留个联系方式,阮西子非常顺从地给了对方自己的电话,随后微笑着目送他离开,男人一步三回头,她始终优雅温柔,哪怕她心里并不喜欢对方,但基本的礼貌还是要又的。  直到对方走过拐角,她脸上的笑容才敛了起来,接着将对方打过来时显示的号码拉入黑名单,转过身准备离开。  她离开的时候,会路过之前那个男人的位置,男人还在,没有离开,但对面的人不见了。她扫视周围也没瞧见,索性也不管了,踩着高跟鞋准备走人。
也许是他们有缘分,恰好在她走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也站了起来,并转身朝她的方向而来。  阮西子愣了一下,瞥了一眼男人的正脸,看清之后差点崴了脚。  这是个名副其实的背影杀手,坐在那的背影诱人深入,可正面简直没法看,下巴处还有一颗非常明显的痣,痣上还有一根细长的毛。  对方路过她身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慢步离开,阮西子扶着桌子站在那,听到附近有人轻笑了一声。  她皱皱眉,转头看过去,在他们斜对面的位置上,一个男人坐在那,很懒散的样子,脸上还有些睡意,穿着一件宽松舒适的黑色衬衫,松开了领口的纽扣,此刻正单手托腮嘲讽地看着她,显然是误会了她,以为她是没看上秦先生,想来吊蓝衬衫的“凯子”,结果被背影杀手的模样吓到了。  如果真如他所想,那颗真是荒唐世故到极点的行为。  但事实是,这一切不过是巧合。  误会了她的黑衬衫男人并不认为自己误会了,而阮西子对这人唯一的印象就是来时看到有人趴在桌上睡觉,可能是有了背影杀手的对比,这家伙一抬起头,嘴角再挂着笑,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精致、浓烈。  很英俊。  尤其是那双眼睛,每个女人少女时代幻想的完美初恋对象,就该有那样一双眼睛。  但再完美的外形都不足以在她心中洗白他的品行。  阮西子外表看上去自信美丽,但心底里藏着很深的自卑,再被别人这么一误会嘲笑,当成实打实的没有底线的“捞女”,很难不恼羞成怒。  她冷着脸快步朝那个男人走去,男人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身上,嘴角的弧度始终没变过,她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被对方轻视了。  随着距离缩短,阮西子走路的姿势渐渐有了变化,等到了男人桌子前忽然就崴了脚,惊呼一声抬手去扶桌子,恰好碰到了桌上的柠檬水,然后满满一杯子柠檬水就全部洒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错愕地看着她,阮西子故作惊慌失措道:“哎呀,真是对不起先生,我今天穿的高跟鞋跟儿太高了,有点不习惯,一不小心就崴了脚,您没事吧?”  说着话,她从背包里取出手帕递过去,让他擦拭身上的水渍,余光瞥见服务生听见声音走了过来,阮西子便直接从钱包里抽出几百块钱,放在桌上抱歉道:“真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这些钱肯定足够干洗费了,剩下的就当做是我对您的精神赔偿吧。”  美丽的女人遗憾地留下了钱,接着便抬脚走人了,看看那健步如飞的样子,哪有半点真崴了脚的意思?明明就是故意的。  再想想她刚才那些所作所为,世故、虚荣、假、坏,简直集齐了他所有讨厌的类型。  这样想着想着,再看看桌上的几百块钱,他最后竟然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就把桌上的钱整整齐齐地说了钱包里。  过来帮忙的服务生看到这一幕,心里想着,陈先生这是被气傻了吧……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阮西子整过容。”  “不是吧?她整过容啊?”  “是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那双眼皮一看就是割的,我听人事部的人说过,她之前的一寸相片脸可大了,现在脸那么小绝对是打针了。”  “那也可能是瘦了呢?”  “你为什么老是替她说话啊?你跟她关系很好吗?”  “才没有,我也挺讨厌她的……跟严总监那么优秀的人在一起居然还劈腿!”  “就是啊,劈腿也就算了,还劈给简然,一个接一个的,简直是在集邮!”  阮西子适时地推开厕所的门,清了清嗓子对洗漱台边的两个人说:“抱歉,我真的不想打搅你们说悄悄话,但我在里面等太久了,需要出来透透气。另外……”她走到傻了的两个人旁边,温婉妩媚道,“我和严君泽分手是和平分手,没有你们所说的什么劈腿。至于简然,我现在也已经和他分手了,你们可以不用因为我找了哪个男人而污蔑我整容。”略顿,她望向洗漱台的镜子微微一笑,感慨说道,“不过你们说得也对,我长成这样,真是好看得好像整过一样。”  两人刚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又被她的自恋言语震惊到了,满脸无语地看着她,都忘了自己刚才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阮西子无视她们的眼神,直接抬脚走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啧啧道:“但也不得不佩服,她心里素质可真好,被人这样说还能笑得出来……”  洗手间外面。  阮西子四处看了看周围没人,手握成拳愤怒地砸了一下墙壁,压抑怒火道:“居然敢说我整容,说我劈腿,还说我集邮!过分……”  “阮设计师。”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阮西子倏地回头,脸上的愤怒还来不及收回,全都落在了来人眼里。  是简然。  她最“新”的前男友,是的——ex。  “呵呵。早安。”她尴尬地收回脸上残存的表情,故作镇定道,“真巧,在这儿碰到你。”  简然立在那,双臂自然下垂,安静地看了她一会才说:“你不用装了,心情不好何必非得逼着自己笑。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你不用紧张,我们分手时间也不短了,我不会纠缠你。”  在深蓝珠宝集团,设计部如今最能给阮西子造成压力的,除了他们的领头羊严君泽之外,就只有简然这个竞争对手了。  他们在她看来一个是成色完美韵致内敛的翡翠,一个是耀眼夺目的黄金,都是未来对象的极佳选择,可惜……如今这俩人都不可能再跟她有什么关系了。  他们的感情,早就被她的心理病态和彼此的不合拍给消耗殆尽了。  “找我有事吗?”阮西子站直了身子,微微转开眼神不看他。  简然看了她好一会才说:“你昨天请假是去相亲了吧。”  阮西子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其实也不算是相亲,请假是因为想去看心理医生,相亲只是附带的,为了应付朋友的要求而已,压根没想过要怎么样。  简然淡淡道:“你的相亲对象秦先生找不到你,就到公司来了,恰好王总认识他,他们聊了一会。”  阮西子脸上浮现出无比费解的表情:“他怎么知道我在哪里上班?我从来没透露过。”  简然眯眼凝视着她,良久才说:“这说明常在河边走,早晚会湿鞋。西子,你不要总把别人当傻子,可能很多人都没你聪明能干,但他们也有自己成功的方法。”  ……应该是介绍他们认识的朋友告诉他的吧。  看来不用那位朋友威胁断交了,她可以主动要求断交了。
她明确表示过不希望透露工作单位,对方还是不顾她的意愿给了出去,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  再说那位秦先生,虽然看上去就是个土大款,但他不可能只有“土”这一个特性,他能赚到钱说明他也是有过人之处的。阮西子过往的相亲对象,分开之后如果联系不上她也该知道她留下号码只是敷衍,给彼此留个面子,并不打算深入来往,绝不会找上门来自取其辱。  可秦先生显然是个特例,亦或是,他可能真的对阮西子非常满意,所以才穷追不舍。  有点头疼,这些事挺丢脸的,还是前男友来告知,简直尴天下之大尬。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给大家带来困扰的,你放心。”  阮西子快速笑了笑,抬脚想要离开去处理这件事,哪料简然横出手臂挡住了她。  路过的人看到他们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还以为他们要复合,不由耳语交谈八卦。阮西子瞥了一眼,又看看简然,简然慢慢吐了口气,英俊的眉眼间萦绕着些许的焦虑和压抑。  “西子,虽然我们分手很久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慎重挑选对象,那个秦先生一看就不适合你,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我还奢求你回我到身边,只是不想你再受伤。”  ……  她当然知道他的好心。  阮西子这辈子也就谈了这么三个正正经经的男朋友。  严君泽,以及和严君泽分手时在酒吧里认识的酒吧老板苏现,再下一个,就是简然了。  最开始,她和简然是竞争对手,谁知道相杀的过程中就相爱了。  只是他们到底是两个对立的项目组,性格有这样那样的不同,最终也没能磨过时间,以分手告终。分手后简然依然对她很关心,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导致他的桃花全部终结,不能开始新生活,所以一直保持距离。  现如今,对于他的关系,她能做的也只有道谢。  “我知道,谢谢,我会记住你的话。”  她抿唇说话,低着头不愿多言。  “……嗯。”见她反应冷淡,简然灰心地笑了笑说,“王总昨天说,让你今早一上班就去见他,这就是我今天找你的事。话我带到了,我先走了。”  语毕,他立刻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好像再停留几秒钟就会忍不住想乞求她复合一样。  阮西子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才收回视线朝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她要改一改。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上面这句话。  不管多艰难,她得想办法改掉自己的毛病,再改掉之前,绝对不要开始新恋情了。  她不能用自己不正常的感情经历去折磨别人,就像陆思屹说的,那种渣一样的快感不能用来弥补感情缺失,那只会让自己和别人都痛苦。  敲门进办公室的时候,阮西子的表情特别坚决,看得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  “怎么。”王烨坐在办公桌后道,“你这副表情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吗?”  阮西子立刻说:“没有。王总您找我有事儿吗?”  王烨盯着她:“你自己应该挺清楚的吧。”  简然之前告诉过她了,秦先生认识王总,俩人还聊了一下。  阮西子当即道:“对不起王总,让私人生活干扰到工作我非常抱歉,我会尽快找秦先生说清楚,不会再让他来公司找我了。”  王烨似乎对此还算满意,靠到椅背上凝视着她拖长音调说:“其实我不太明白,你还那么年轻,未来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相亲上。”  在过去,阮西子常常相亲,只是因为小时候从来没有感受过正常家庭温馨,所以她的毕生追求除了变得有钱之外,就是能拥有一个安定幸福的家庭了。  那是她从小向往的东西,父母没给她,她想自己争取。  不过以她目前的状态来看,她是绝对不会在自己没能治好自己的“单性恋”之前开始新恋情了,耽误自己有伤害别人。不过这些事不可能告诉不太相干的上司,所以阮西子保持了沉默。  王烨见她不说话,继续道:“听说你和简然又分手了?”  “我们很早就分手了,已经好几个月了,王总。而且……没有“又”吧?”阮西子适当地表示了一下疑惑,“又”这个字让她感觉好像她谈过十几个男朋友一样,她明明只谈了三个。
王烨语调莫名道:“我说错了么?公司上上下下,哪个优秀有才能的男人和你没关系?”  “……”阮西子不得不解释一下,“王总,我想您误会了。您说得我好像非常水性杨花,但我也就只谈了三个男朋友吧,公司里的,也就两个。”  王烨纠正道:“公司里三个。”  “三个?”阮西子相当困惑地看着他,“请教?”  王烨站起来,指着自己道:“否则呢?你把我当什么了?”  阮西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不成她曾经被附身做过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是她自己不知道的?  “你忘了?”王烨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一步步走近她说,“我送你的项链你不是戴着么?”  她一愣,摸着脖子上的项链说:“这是你送的?”  “你以为是谁?”王烨眼睛里蕴藏着隐隐的怒火。  “……这是严总监设计的公司当季主打,我自己也订了一条,我以为是我订的那条到了,所以就那么戴上了,没想那么多……”  王烨彻底炸毛了。  “当季主打如果那么好被你订到,那些明星也不用来抢了。”他深吸一口气道,“阮西子,你简直无药可救,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他转身回到座位上,盯着她一字字道,“你被辞退了,回去收拾东西吧。违约的薪水,我会按照合同规定开给你。”  阮西子:“……”  怎么就突然失业了。  被赶出办公室,回设计部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头雾水的她总算是明白了一个真理。  哪怕是放在你桌上的东西,也不能乱拿。  另外:办公室恋情没有好结果。  绝对没有。  她必须痛定思痛了。  那些心理有病犯得臭毛病改掉之前,绝对不要跟任何男人扯上与工作无关的瓜葛。  如果要重新开始新的感情,那么她必须拥有三样东西——  不再慌乱的心,没有谎言的人生,以及不会枯竭和变化的爱。
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箱子,慢条斯理收拾东西的时候,阮西子没见得多难受。  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忽然就被辞退了。  等她把办公桌收拾得差不多了,看见推门进来的严君泽时,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是报应。  自己做的孽,自己得偿还啊。  看看,你把那个翡翠一样淡泊名利,一心只为设计,可以为了打造一顶美丽的王冠几个月不出门,跑到山洞里面修身养性“清洁”眼睛的人弄成什么样子了。  严君泽对衣着打扮并不怎么讲究,身上是最常见的白衬衫,也不见得是什么知名牌子,但绝对不会因此让别人在这个公司里轻瞧了他。  这大概就是自骨子里透出来的清高桀骜以及自信与优秀的功劳吧。  如果她多年后可以修炼到严君泽这样哪怕半分,她也不用为了追上其他女设计师的步伐强撑着去买那些奢侈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输给她们半分,回到家里却只能吃泡面,连面霜每次都不敢多挤出来一些。  严君泽进来就关上了门,随手拉住了百叶窗,把外面围观的人隔绝掉了。  阮西子渐渐停止了动作,对于这个基本上算是她初恋的男人,她总怀有着非常特别的情感。  亦师亦友,他说的话,比王烨那个做老板的更容易让她听从和顺服。  “在收拾东西?”他开口询问,也没靠近,就顺势坐在了会客区的沙发上。  阮西子淡淡地笑了一下,面上看着还很淡定,但手上已经抓紧了整理东西的箱子。  “我知道你见过王总了。”他微微抬眸,睨着她紧张的那只手道,“被辞退了?”  阮西子依旧不说话。  她根本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虽说是王烨误会了她,但她也解释不清楚,更做不到逼着自己替别人叫好,像什么“啊这个终于有人惩治了,看她以后还怎么扬武扬威”什么的……她做不到这样。  只能低下头,默默地看着特别制作的办公桌上存在着半径、直径刻度的台面。  这是平日里最熟悉的东西,现在看看难免会产生一丝丝留恋的感觉。
“走了也好。”严君泽也不需要她言语,作为曾经的“老师”,他简直太了解她了,“这地方你已经不适合呆了,除了我,简然,以后可能还有别人,你离开这里,也少了些风言风语的干扰。”  他说着话,从衬衫上方口袋取出一张名片,起身朝办公桌走来,这个动作让阮西子没由来的紧张,心扑通扑通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等他将名片放到桌上退回去的时候,她才勉强恢复了些许平静。  “这是ACME(极致)珠宝集团总裁陈倦的名片,我和他略有些交情,离开深蓝之后,工作方面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找他,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严君泽转身朝门口走,开门之前说,“你的生活安排太紧密,失业应该会彻底打乱你的节奏,希望你过得不会太辛苦。”  阮西子大部分时间都保持了沉默,现在终于没办法继续安静了。  她鼓起勇气说:“ACME比深蓝不知道高了几个档次,严总监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亲自过去工作呢?”  ACME珠宝集团在业内可以说是每个珠宝设计师趋之若鹜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薪资待遇,更是因为“ACME”的含义。  极致。  与它的名字一样,那是一个追求殿堂级技术的地方,是每个设计师想要达到的顶峰,有资格走进那里,说明你的技术在业内得到了真正的认可,严君泽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去呢?  “大约是因为我和你不一样。”他回头看着她说,“我从毕业就在深蓝工作,哪怕它现在不那么景气,但这是我成长的地方,除非有一天它的理念与我背道而驰,否则我不会离开这里。”  一说起这个,阮西子就想起了王烨。王烨是近几年才全面接手深蓝的,在他之前,是他父亲一手打造了这个公司。严君泽提到“理念”这两个字,恰好是他和王烨最不同的地方,她想,如果理念相差太远他就会离开的话,那一天也不远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严君泽也该走了,那一刻阮西子竟然生出许多不舍来。  她快步绕过办公桌,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严君泽适当地望向她,看到她红唇开合,犹豫许久,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其实不需要对不起的。  感情的事哪里有什么对不起可言,无非就是今天你爱他多一点,明天他爱你多一点,后天你们分手了,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要么不相往来,要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做着言语上的简单朋友。
实在没必要说什么对不起。  今天阮西子离开公司,如果真的去了ACME,他们以后就算是对头了,前度再加竞争对手这双层敌对关系,简直是势不两立,那也就没必要再留下什么其他怨恨了。  “不用说那个。”严君泽露出了淡然的笑容,“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就分手了,而且……人活一辈子,谁对谁都没有亏欠,我愿意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既然是甘愿,也就不需要什么亏欠之心。”他迟疑许久,才抬手轻抚过阮西子一头长发,这是他们恋爱时经常有的动作,也是他这个老师对学生怜爱与欣慰的动作,今后是没机会再做了。  “以后换了新的地方,保护好自己。”他终于还是说了一些心里话,“也不要再在公司里谈男朋友了,分手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尴尬,流言蜚语对女孩子也不好。”  这是严君泽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之后,他就开门离开了。  从门的缝隙里,她看见了在外面站着的简然,还保持着抬手敲门的动作。  在严君泽离开之后,他放弃了走进来,只站在那看了看她,才转身离开。  阮西子慢慢关上门,靠在门上缓缓蹲下来,抬手摸了摸脸颊,居然不知不觉掉了眼泪。  这是什么呢?  是悔恨的眼泪啊。  走吧。离开对她来说果然是最好的选择,王烨也算是坏心办好事了。  接下来阮西子收拾东西的动作变得麻利而迅速,不出一个小时就收拾妥当,迅速去办理了离职手续,以最快地速度离开了公司。  将杂物放到后备箱,坐在贷了不少钱的豪车里,她趴在方向盘上久久不能平静。  打破沉默的是一通电话。  手机震动着,她看也不看从背包里拿出来送到耳边,带着鼻音道:“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喜悦的声音:“西子,你什么时候回一趟老家啊,我和你刘叔叔准备办婚礼了,就这个月18号。”  阮西子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回忆一下,好像半个月之前她才参加了父亲的再婚典礼,再婚的妻子比她母亲小上十来岁,也就比她大一轮,两个人一个在小区做保安,一个在做保洁,也算……般配?  还记得,在婚礼上,没一个人来问问她高不高兴、喜不喜欢,没一个人来关心她的感受。  慢慢直起身,深吸一口气,阮西子发动车子,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了,时间过得真快,她没回家,径直开车去了深蓝的直营门店,补了补妆下车走进去,来到她的设计柜台前,看到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在挑选首饰。  “我还是觉得那边的好,你看这项链一点都不贵气,就这么简简单单一根链子加一个吊坠,一点都不隆重。”  阮西子握了握拳。  那是她的得意之作,名字叫“成为你的心”,算是一款比较平价的产品,为的是希望每个女孩都能有机会戴上它。  简单的铂金链子上挂着一颗心形吊坠,吊坠上镶嵌的钻石不大,还不到一克拉,但切工和打磨技术让它看上去闪耀而显大,心的外面有晶莹剔透的“盒子”,让整颗钻石更加立体夺目。  什么才是美?  简单才是美。  看到中年女人走到柜台另一边将其他设计师那镶了三颗大钻石,边儿上布满碎钻的项链挂在脖子上,直言很棒的样子,阮西子直接过去站到了她对面。  女人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愣了一下说:“你有事吗?”  阮西子看着她放缓声说:“夫人,虽然您可能不爱听,但我想跟您说,珠宝是女人的朋友,它可以用来妆点女人的青春和美丽,但它不该成为你的拖累。”她指着她脖子上的项链道,“这条项链太差劲了,让你看起来像一个毫无水准的暴发户太太,一点都不衬您的气质。”  中年女人彻底傻了,怔怔地问她:“……那你觉得哪个好看?”  阮西子莞尔一笑:“您刚才在那边看的那款就不错啊——‘成为你的心’,让您的先生送给您就再好不过了。”  女人脸一红,马上刷了丈夫的卡,买了那条项链。  阮西子满意地离开了直营店,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慢慢的有些怅然若失。  目瞪口呆的店员们你看我我看你,还有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门口,一身普通打扮,戴着口罩来例行探店浏览行情的陈先生正站在那。  ACME珠宝集团的直营店之一正好就开在深蓝对面,气派豪华程度形成鲜明对比,与之相提并论,深蓝还不够格。  “控制狂”三个字可以很好地用来形容陈先生。  不管是私人生活还是工作,他都不太信得过别人,哪怕下属已经送上了一摞一摞的市场调查,他也必须要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亲自出去走走看看,才能放心。  他刚刚恰好从对面的门店里出来,路过深蓝,打算去看下一家门店,也就将阮西子如何说服一个没什么品味的阔太看在眼里。  如果他是深蓝老板,肯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客户或员工,这要少赚多少钱?  但看到是别人家里发生这种事,倒挺令人兴致勃勃。  淡淡地睨着阮西子开车离去的背影,陈先生忽然觉得她非常眼熟。  努力回忆了一下,他很快想起了她是谁。  他们昨天才在餐厅里见过,她洒了他一身水,还给了几百块钱。  回忆起钱包里那几张崭新的钞票,他微微眯眼,固定了一下口罩,走向路边的
走向路边的私人车架,驱车跟了上去。  繁华忙碌的都市里,你我都是饮食男女。  暗自较量过后,输了的人总想扳回一筹,伺机而动。  两天内见了两次面……  这第二次,一定要抓住机会。第4章   时间还早,酒吧里的人虽然不算多,但那种灯红酒绿的奢靡感已经出来了。  小的时候,在老家的县城,根本没有这样的娱乐场所,少有一个打发时间的去处,也很可能会碰见熟人。那么小的地方,几乎是人挤人,想安安静静地呆着都很难。  这或许就是大城市的好处。  在这个地方,没人关心你经历过什么,大家都很忙,懒得管你伤心难过,自己安抚自己都还来不及,你坐在那干什么,谁有心思去费心观察呢。  阮西子一进酒吧,就有人知道她来了。  他出现的时候,酒吧里正在放一首抒情歌。  那英的歌。  歌词是那么唱的:  “你以为一切都是没选好  得到的和想要的对不上号  你以为时间可以重来  换个人当主角  爱情就会天荒地老”  简直每一句都是在她心口划刀子。  阮西子要了一杯酒,第一口就喝了很多。  歌这个时候唱到:  “有个爱你的人不容易  你为何不去好好珍惜  当错过了失去了忏悔的你  是否还能换回那颗善良的心”  阮西子简直要爆炸了。  她很熟悉这间酒吧,与老板更是曾关系密切,所以她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就直接找上DJ让他换了歌。  苏现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端着酒杯站在DJ身边,酒吧里正在放郑钧的《赤裸裸》。  “没谁要苛求你  那***没有意义  你不必为谁压抑  只要你能够对得起你自己  痛苦会紧随着欢乐  可我不在乎这结果  想说的说了  想做的做了  我的爱  裸”  这才对。  刚才那首歌简直是在把她凌迟处死。
地喝了一口酒,半眯着眼睛,随着摇滚的节拍,阮西子晃了晃脑袋,想把满脑子的愧疚和烦恼甩出去,但很遗憾,全都失败了。  当她睁开眼睛,看见苏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心里的翻江倒海越发严重了。  “我只是来喝杯酒,没想惊动你。”她放下酒杯干巴巴道,“你这样我以后都不敢来了。”  苏现笑了一下,他长得很英俊,嘴角常常挂着笑,那双眼睛好像猫眼石一样,泛着昂贵迷人的光泽。  “你可千万别不来,那我不是更没机会看见你了。”他直接拉着她朝一边的座位走去,阮西子扯了两回手没扯回来,干脆就放弃了。  苏现带着她坐了下来,这个位置相对来说比较安静,酒吧里昏暗的灯光让人不怎么看得清彼此,也就少了许多因表情僵硬而产生的尴尬。  坐稳了,苏现就让服务生去拿饮料,阮西子拦住说:“给我拿酒,我不喝饮料。”  服务生看向苏现,苏现观察了她一会朝服务生点了点头。  阮西子叹了口气说:“我是来消费的客户,难道喝什么还不能自己做主,还要听你的?”  苏现靠到沙发背上淡淡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心情不好,喝太多会不安全。”  阮西子笑着保证:“你放心,我酒量很好的,喝多少都不会醉。”  苏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倒觉得你现在就已经醉了。”  阮西子只是笑,没说话,其实什么喝多少都不会醉,扯淡罢了,她酒量一直都不太好,之前有什么客户应酬,都是严君泽和简然帮着她挡酒,她喝到嘴里的压根就没多少。  不过,以后换了地方工作就得自己亲身上阵了,再也不会有男人给她挡酒了,她也再不会找谈恋爱了。  服务生将酒送来的时候,酒吧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一个戴着口罩的高个儿男人走了进来,拒绝了服务生的热情招待,自己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距离阮西子的位置非常非常近。  苏现是这里的老板,酒吧马上就要最繁忙的时间,他不可能把全部时间都放在她身上,他也知道他呆在这里她会很不自在,所以聊了几句,说过免单便离开了。  免单也好。  阮西子慢慢吐了口气,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心里算计着自己的存款还足够花多久。
这地方消费水平不低,真完全自费的话,她的确有点肉疼。虽然欠苏现人情不好,但也只能先欠着了。  对了,他们是因为什么分手的来着?  喝了些酒,马上就有些上头,稀里糊涂的,她想起来自己和苏现分手的原因。  他身边漂亮女孩太多了,工作环境也离不开美女,相对来说,她身边的男人也不少,两个人都没有安全感,在一起时候经常冷战、吵架,后来就自然而然地分了手。  分了手,作为朋友他们反而相处得不错,也许他们这样的性格和身份,做朋友比做恋人合适。  放下酒杯,看了看见底的酒,阮西子招招手,想让服务生再来一杯,但来的不是服务生,是个戴着口罩的男人。  他问都不问一声就坐到了她对面,叠起淡淡地注视着她,酒吧的光线下,她只能看到他那双眼睛,怎么说呢,虽然见过的优秀男人非常多,但阮西子很少用钻石来形容谁。  今天,她破例了。  他的眼睛,像成色完美、精心打磨的黑钻一样熠熠生辉,并且非常熟悉。  “你……”她开口想说什么,唇瓣因为喝酒染得红红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不正常的绯红。  男人散漫慵懒地瞥了她一眼,在她说完话之前说道:“想喝酒?我请你喝。”  他招来服务生,低声说了什么,服务生眼神奇怪地离开,不多会,拿来了满满两大杯红酒。  没有人这样喝红酒,红酒是要品的,倒满是怎么回事?  阮西子怪异地瞄了他一眼,对方直接把两杯都推到了她面前,看似好像在帮忙,但不经意间红酒杯倒下了,满杯的红酒全都洒在了她身上的白裙子上,好像血一样染红了她。  阮西子愣住了,连惊呼都忘记了,这一幕太熟悉,可早就醉了的她脑子反应太迟钝了,根本记不起来是什么时间地点出现过类似的事,对面的男人闲适地抬抬手,从黑西装的外套口袋取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道:“真抱歉,服务生倒得太满,没有扶稳。”  ……酒吧里搭讪的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这动作,这言语,这表情,太熟悉了。  怎么那么像她自己。
眼前的女人开始困惑了,看得出来,她眉眼间都是醉意,估计离不省人事不远了。  男人安静地注视着她,她身上的裙子已经湿透了,大杯的红酒洒下去可不是开玩笑,再加上现在是夏天,女性衣着清凉,薄薄的白色裙子被染成红色贴在身上,姣好的曲线便立刻显现了出来。  他的视线逐渐有些变化,一点点从她修长笔直的腿向上移动,经过纤细的腰,精致圆润的肩头,漂亮的锁骨,来到了灯红酒绿下,好像萤火虫那般自里透着光泽的脸蛋上。  那大概是她身上最美妙的地方。  脸长得真不错。  漂亮,化着淡淡的裸妆,带着醉意的妩媚神情,考虑不清楚现状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端起没洒掉的那满满一杯红酒直接开始喝,停都不停,动作突然,别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男人微微眯了一下眼,扫了扫周围,越来越多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她现在坐在这,哪怕不说话,那些人不靠近,也是对她足够的侵犯了。  忽然就有些烦躁,这些眼神好像不关他的事,但又和他关系密切。  他起身想离开,路过阮西子身边时她好巧不巧地靠了过来,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他当然可以就这么把她放在这里一走了之,但如果就这么走了,她这具“尸体”肯定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捡走,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不堪设想。  他弯下腰,试着将她推开,但不单单身体,连她的手都没办法掰开,她好像认定了他就是能负责她安全的人,死活不愿意撒手。  男人站在那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任由她拉着,半拖半拽地走了。  她离开的时候,沙发角落处的背包忘在了那里,她喝醉了,别人对她又不了解,怎么可能还记得帮她拿包?  她的手机,钱包,一切证件和化妆品全在里面。  坐在男人车上昏沉沉的阮西子,可以说是什么东西都没带,除了一条脏兮兮、弥漫着浓郁红酒气息的裙子。  这条裙子把男人的车后座都弄脏了,但好像也怪不了别人,这是他自找的。  握着方向盘的手转动频繁,凸显了驾驶者的烦躁,车子行驶了没几分钟就停在了一间酒店门口,男人走进去,拉着阮西子到前台,扔了一张会员卡,前台显然非常熟悉他,问都不问是怎么回事立刻办理了入住手续。  阮西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不太舒服,身体扭曲,缩手缩脚,周围的环境并不舒适,身上也黏糊糊的。  后来,她感觉到身体失重,整个人开始下坠,接着重重地摔在了软绵绵的东西上。  这地方很舒服,她可以舒展开四肢,还能打个滚,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喟叹,这声音吸引了打算转身离开的男人,他回眸瞥了她一眼,耳边回荡着她清醒时说话那令人讨厌的声线,但发出低吟的时候却意外得不令人讨厌……
不论他在想什么,阮西子现在完全是凭着意识在行动,身上的衣服不舒服,她便本能地想要,因为身材很瘦,裙子也不修身,是时下流行的oversize,腰带之后她就直接将裙子了,身上只剩下了,白皙的肌肤被红酒染红了大一片,身材曼妙地侧躺在那里,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说不出的。  本来要走的男人只得回来想要给她盖上被子,可她压着被子,他要拽出来就只能先把她扶起来挪开,这样一来,几乎是不着寸缕的女人就到了他怀里,她喃喃着什么,唇瓣便落在了他颈间。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这个女人。  所以才会有泼红酒那一幕。  如果她没喝醉,这件事情的结果将会以他扔下几百块钱然后离开收尾,和她当时做得一样,接着他们便从此不相往来,毫无见面的可能。  但她偏偏就喝醉了,她不但搞乱了他的目的,还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垂下眸子,口罩已经被她胡乱扯了下来,立体的五官下,是极具东方古典美的英俊脸庞。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和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谁也没输给谁。  他们,棋逢对手。
快节奏的都市,不光是工作和生活紧张快速,连感情也成了快餐。  有的时候,人们甚至只想着解决生理问题,连“爱”的只言片语都不提,仿佛只要一提了,他们的关系就彻底无法维系了。  干干净净的,处理完就离开,谁也不牵绊谁,几乎已经成了饮食男女的法则。  美丽的脸庞步步逼近,曼妙的身材占满了整个视线,明明房间很大,床也很大,但眼睛里好像除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危机感一点点加剧的时候,攀在身上的女人忽然发出怪声,毫无预兆地吐了。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把她一把推开,扯掉身上的衣服,转身进了洗手间。  约莫十来分钟,他再次出来的时候,的人依旧不安生的闹腾着,想吐的全吐在他身上了,这里也没有换洗的衣服,他只能暂时穿着酒店房间的浴袍。  站在床边睨着发傻笑的阮西子,男人无言地转身去酒柜处开了一瓶酒,坐到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喝着,另一手拿着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之后道:“送套衣服到胜景酒店来。”  电话刚挂,的姑娘就滚了下来,可怜兮兮地趴在茶几边看着酒瓶道:“可以给我喝一口吗?”  “……你还嫌你喝得少。”他嘴角淡淡地抽了一下。  阮西子虚浮地笑笑,毫不客气地拿起酒瓶对瓶吹,这么喝红酒的他今天算是见识了,VIP套房的红酒可都不便宜,她喝了几口他就心疼了,上去抢了过来,阮西子步步紧逼想要抢回来,男人实在没办法,干脆自己一边躲避一边喝,两人这么闹了一会,他竟然不知不觉把一瓶酒喝的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他的酒量……其实也不太好。  这样突然地喝了这么多,他好像也开始醉了,眼前的坏女人都重影了。  孤男寡女一个房间,其中一个喝醉了,另外一个清醒着还好,但如果两个人都喝醉了,发生什么事,都不在人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阮西子喝嗨了,就躺在了地上,铺了地毯的酒店房间躺着还挺舒服的,她还特别傻兮兮地蹭了蹭脸,看得同样醉了的男人想要把她扯起来,因为那太脏了,可惜结果却是被她带了下去,俩人成了男上女下的姿势。  “你知道我是谁吗?”  带着醉意的声音,眼神都不太正常了。  阮西子搂着他的脖子,喃喃道:“弱者。”
弱者?  男人冷哼一声,阴测测道:“是么,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弱者。”  后来的事情,怎么发生的,发生的经过,其实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结果。  早上。  阮西子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有点酸疼,她眯着眼还没搞清楚状况,盯着周围迟疑了几秒,表情渐渐有些生无可恋。  昨天晚上,好像……  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去,呵,不能骗自己了,人都还在这呢,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太不现实了。  男人在她醒过来的时候也醒了,他显然比她反应速度快多了,直接扯过被子下了床。  阮西子尖叫一声,赶紧用床单裹住自己,指着他“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男人裹着被子,视线依次从地面到沙发,再从沙发到,最后落在阮西子仓皇无措的脸上,厌烦又无奈地别开了头。  他这个表情成功激怒了她。  “你那是什么表情?”她裹着床单跳下来,“好像被占了便宜的人是你一样?”  男人没说话,敲门声响了起来,他直接抬脚去开门,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西装革履的助理,手上提着崭新的纸袋,眼睛相当规矩地下垂着,绝对不乱开,语气极为恭敬道:“陈总,这是您要的衣服,昨晚我送过来的时候您没开门,我猜您可能睡着了,所以这个时间才来。”  被称为陈总的男人没说话,拿了衣服就挥挥手关了门,也不回头看阮西子,直接拎着纸袋进了洗手间,半个小时后,衣着整齐,已经简单洗漱过的他走了出来。  比起他,阮西子只能穿上浴袍,因为她发现自己那昂贵的连衣裙被人泼了红酒,停滞了一晚上都不一定能洗掉了。  万分心疼地抱着裙子,恶狠狠地盯着从洗手间出来的男人,她现在是记起来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看看那张脸,那双眼睛,不就是那天在餐厅相亲时遇见的男人吗?结合起昨晚模糊的记忆,不难推算出这家伙本来是打算报复的,谁知道……谁知道俩人最后这样那样了。  深吸一口气,阮西子提着裙子站起来说:“你打算就这么走了?”  男人站在那,抬起手做了一个明显是要掏钱包的动作,阮西子直接抬手道:“停。”  男人停止了动作,稍稍挑眉睨着她,语调奇妙,略显玩世不恭道:“怎么?不要吗?”
其实她现在挺心烦的,他们俩这样说话很不公平,她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状态也不好,人家呢?干净整洁,一身精致英俊的DiorHomme西装,该说DiorHomme真不愧是她喜欢的男装品牌吗?毕竟穿这个牌子的男人,不但得有钱买得起,还得身材好、气质好。  他们现在这样两种状态对话,从气势上,她就不自觉弱了一劫。  最后,阮西子笑了笑说:“别急着掏钱,我们先把价钱算一算,酒店房间的钱我相信你已经付过了,其他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你就赔我这条裙子的钱就好。”  她指了指那条完全就义的白色连衣裙,上面除了红酒还有一些可疑的其他液体,男人看了一眼便马上转开视线,再次重复了掏钱包的动作,垂着眼一边翻钞票一边说:“多少。”  阮西子思索了一下说:“这条裙子我穿过,不算新,你按照五折的价格赔给我就好了。”她伸出手,要钱的动作,“四舍五入,拿四千好了。”  男人挑了挑眉,盯着她的裙子看了好一会,好像在计算它的实际价值,甚至还走过来瞄了一眼牌子,最后才不情不愿地掏钱,那一张一张数钞票的样子,看得阮西子心里那个解气啊,她瞧得出这男人虽然有钱但并不怎么大方,故意当着他的面唰唰唰地数钱,看他表情一点点黑下来,过瘾极了。  “你现在可以走了,希望咱们以后千万别再见面。”  她见好就收,也不贪心,数完钱就攥在手里朝他拜拜,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怎么说呢,他那张脸上的表情相当矛盾,嘴角上扬,笑得兴致勃勃,仿佛很热情,但眼神却很冷漠,有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等到最后,阮西子都被盯得快要招架不住了,男人才转身离开,她注视着他出门关门,等确定他走远了不会再折回来,才慢慢了脸。  看看她都经历了什么事。  失业,就差失了智了。  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睨着手上攥着的四千块钱,这年头居然有人随身携带这么多现金,这人不是老学究老古董,那就是没有安全感的臭土豪。  至于她要的钱,就真的只是想拿回点衣服的赔偿而已,毕竟她现在还没工作,那裙子又那么贵,就那么报废实在太不甘心。  她可绝对不会要什么精神损失赔偿费,那玩意不就等于她这是在卖身吗?  用客房的电话叫了客房服务,麻烦人家帮她随便买件衣服,在房间里等着的时候又打电话给苏现,电话一接通,她还没表明身份对方就问道:“是西子吗?”  阮西子道:“是我。”
“你没事吧?”他焦急道,“昨晚员工告诉我你被带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追出去你们都走了,你不用担心,我调了监控,虽然那家伙戴了口罩,但我看见了他的车牌号,他绝对跑不掉。”  他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吧。  阮西子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没事,好好的,我打电话就是想问我的包是不是落在酒吧了。”  “在我这里。”  “那就好,你帮我寄到我家吧,我不太舒服,就不过去了。”  宿醉,怎么可能舒服呢,再加上心情不怎么样,是真的不想去应付太复杂的关系了。  “你真的没事?”苏现的声音带着质疑,“你当时喝的那么醉,那个男人戴着口罩,形迹可疑……”  “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就这样先挂了,记得帮我把包寄到家。”  说完话阮西子就挂了电话,顺势躺到了,鼻息间好像还能闻到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味道。  昨晚的事也不能怪谁,要怪就怪她自己不小心,虽然当时喝醉了,但醒了也不至于全都忘了,现在回想一下,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来的经历。  但日子还是得继续过,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再喝醉了,她得给自己再添这么一条行为准则,就添在绝对不能搞办公室恋情后面。  办公室。  提起这个,她得赶紧准备一下新工作的事情,她的经济状况不容许她停工太久。  一回到家,阮西子便收到了苏现寄来的包裹,打开看是自己的背包,里面什么都不缺,全都在,钱也没少,手机上有几个消息,除了一些APP的更新提醒之外,就一条是活人发来的。  是母亲发来的。  上次她直接挂了电话,大约她不高兴了,但还是舍不得她这点礼金,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去,就算人不去也没关系,但千万不要不懂礼数。  不懂礼数?  不就是想要钱吗,至于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么。  父亲再婚的时候她给了三千,母亲再婚怎么也不能低了这个数,这俩人现在是攀比着来呢,他们觉得自己的闺女是珠宝设计师,每天和钻石宝石为伍,在大城市开豪车住豪宅,肯定有的是钱,所以这点小钱他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每个月要两三次是少的,多的时候,这样那样的问题,看病啊、吃穿住行啊、买代步车啊,都是要钱的理由。  回身将桌上的信封拿起来,里面装着的是早上拿到那四千赔偿,从里面抽出一千块,其余的密封好,它已经不属于它了,很快就有它自己的去处了。  做完这一切,她取出了钱包夹层里的那张名片,是严君泽给她的那张,名片设计很简单,顶端是ACME集团的名字,下面便是名片主人的名字——陈倦。
很神秘的人,作为ACME珠宝集团的老板,陈倦很少出席媒体活动,除了他们公司的高层,圈内见过他本人的少之又少,阮西子业内这几年,对这个人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有机会和他通话,甚至有机会得见天颜,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心里琢磨了一下措词,阮西子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心跳的频率从开始的几乎与通话音持平而变得越来越快,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紧张,她知道这种紧张不仅仅是要接触到行业最顶端的人,也是因为她即将迈入全新的生活。  但愿,全新的生活可以真的给她新生。
有道理,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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