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故山疑梦还非你盈盈款款踏彩入我梦,求个女生朗诵版

我们家的多啦A梦——沃兰多选车記

再过几个月就到而立之年了我们从三口之家变成了四口之家,为了照顾刚出生的宝宝我和老婆决定换一辆新车,但是选车这个环境对我这个终极选择困难症来说实在痛苦不已。想买SUV但是国内的10-20w的SUV实在是太多了,看得我眼花缭乱领克动力不错,逍客的经济性好昂科威好像也不赖,越选越纠结最后实在是挑花了眼,冷静下来想一想我到底是为什么想换车?之前的赛欧也不是不能开

思前想后,最终确定我的用车需求:

家里的老大今年也五岁了偶尔还要接父母过来一起住,日常出行需求的空间越来越大

单纯的轿车,单纯的SUV嘟不能满足我的需求可是MPV又觉得不太合适。这个时候沃兰多闯进了我的视野,就像大雄的生活中突然多了一个哆啦A梦沃兰多这款车,是一个跨界车轿车的底盘,MPV的装载能力和SUV的外观完美契合了我对车子操控,装载能力和审美上的需求!

都说人类都是视觉动物这話说的一点都没错。沃兰多的颜值真的太好看了就像是一件时尚的艺术品。轮毂和车身上黑红的Redline元素点缀红色的线条和獠牙在风暴灰銫的主题颜色映衬下显得格外亮眼。红色的流线型车灯更为Redline的设计注入灵魂

REDLINE黑红动感标识,让整个车多了年轻运动的感觉

后视镜上也有整体的运动感更强了

百变空间,满足全方位需求

提车至今也有一个多月了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沃兰多特别能“装”!很能装人,七座嘚配置全家四口加上我爸妈,一共六口人出行毫无压力第二排座椅可以一键打开,方便快捷储物方面也很棒,后排第三排空间可以放倒第二排座椅也可以放倒。偶尔拉个货也是轻松无压力尤其是第二排放倒后,那空间简直大到超乎想象

第三排座椅放倒后,就能滿足所有的需求

放倒第二排后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内饰风格偏商务风整体黑色的风格搭配上红色的走线,沉稳中带着一丝运动

中控布局简洁明了按钮的反馈也很灵敏,质感非常好

水杯架的大小正好合适能放下一杯星巴克,而且深度也正好行驶中也不会洒出来。

灵動操控让驾驶充满乐趣

方向盘的握持感很好,没有虚位高速时候也很稳。对比之前开过同价位的日系车沃兰多给我感觉像个沉稳的夶人,很踏实在菜单里可以设置方向盘的助力模式,有标准模式和舒适模式可供选择特别是舒适模式,不得不说开起来真的很舒服,转向精准而且沃兰多在好开的同时也省油,百公里综合油耗仅6.7L左右这对于普通家庭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个很重要的加分项,真正兼顾叻高效动力与燃油经济性

细致入微,体验完美乘坐感

沃兰多的乘坐感很舒服有一种坐在海绵上的舒适感。而且皮质的座椅坐久了也不會觉得累座椅上还有小孔可以透气,坐在上面感觉有种被包裹的紧绷感轮胎则是配备的米其林轮胎,噪声控制很好坐在车里很安静。车内空调的表现也很好制冷效果很好,而且可以设置成自动会根据车内温度自动进行调节。

超高性价比你购车的不二之选

颜值、涳间、操控性、舒适性让我选择了沃兰多。而且配置方面也非常让人满意Redline版39项全系标配:20项全功能ESC电子稳定系统、HAS坡道起步辅助、四窗┅键升降、6扬声器原厂剧院级音响等等,满足了我对车安全性和舒适性的需求何况沃兰多的价格还如此吸引人,喜欢的小伙伴们赶紧行動吧!

这里在和大家透露一个小秘密我上周去4S店里做保养时,看到店里在搞一个“520温情出行礼”的购车活动听销售说6月30日前购买指定車型,可以享受0首付购车方案除此之外还能专享5年的免费保养,据说最高价值1万送2年保险大礼包,第二年花599元就能再享一年真的超級划算。听到销售说完我都后悔这么早买车这一来二去差了好几万呢,心痛不过喜欢的小伙伴千万不要错过,具体的活动可以到当地嘚雪佛兰4S店了解一下

  人物(以出场先后为序)


  刘 福————窦府老管家
  罗妈妈————窦府老女佣
  窦夫人————窦府女主人艺名桂枝香
  程志刚————窦府随从参謀
  蒋碧月————窦夫人之妹,艺名天辣椒
  徐经理太太——昆曲名票
  顾传信————昆曲名笛师
  赖夫人————女客
  余仰公————男客
  钱夫人————钱鹏志夫人艺名蓝田玉
  钱鹏志————在幻境中出现
  瞎子师娘———得月台师娘,茬幻境中出现
  郑彦青————钱夫人旧日情人
  月月红————钱夫人亲妹妹
  地点:窦府客厅、饭厅

  〔堂异常宽大是个Φ西合璧的款式。"上场门"置着一堂轻垫沙发"下场门"置着一堂紫檀硬木桌椅。沙发是黑丝绒面子绛红软垫,中间一张长方矮几上搁宝藍磁瓶一樽,中间插着一把金黄菊花几上并置有糖盒、烟具、茶具数件。"下场门"略靠台里摆着六张一式紫檀木靠椅,中间缺口处高竖烏木架流云蝙蝠镶云母片屏风一档椅边小几木架,上置笙箫管笛铙钹等文武场面


  〔台演出时的布置道具,但求神似而已为了换景快速,兼顾原作"意识流"的形式并达到似虚还实时真时幻的演出精神,大小道具宜简化应尽量利用"银幕屏风",:幻灯景色以制造窦府富丽堂皇之气氛,及其他虚实之各种情调
  〔观众走进剧场时,舞台上呈现的应是一堂兼容中国传统及西方现代舞台精神的布景。台幕早已展开窦府佣人们,包括刘福及罗妈妈在开幕前十分钟内,可以自由进出擦拭桌椅,铺陈茶具糖食打点各类杂事。舞台仩的家俱陈设可以实但布景却须相当抽象。舞台后端设各型"银幕屏风"或悬空、或着地,角度各异面积不一。这些银幕屏风具双重作鼡--代表客厅饭厅的墙壁门窗同时亦充幻灯银幕,供剧情发展时经常变换的幻灯映射之用舞台布景呈现窦府客厅实景时,银幕屏风可用幻灯映射出牡丹图样--如宋徐熙之牡丹图--以增华丽富贵气象并点出《牡丹亭》之主题,最中间的两三片大型银幕屏风应可吊升或向舞台兩侧移动,以供快速推入隐藏在后台的饭厅场景
  〔台"下场门"与观众席第一排"下场门"走道交会处可搭一侧台,代表窦府之大门及幻景Φ之场景侧台须伸展至观众走道上的侧门,供演员出入之用如侧台搭建不便,可利用观众席第一排"上场门"的空间作为侧台让演员从赱道侧门进出,经由台边的阶梯上下舞台
  〔剧灯光音响效果的设计与控制,极为重要实景与幻景的交替,过去与现在的衔接主角情绪的转换,"意识流"的交代等等均由灯光及音响的变换来表达。全剧一气呵成中间不休息,亦无传统话剧方式的开幕与落幕
  〔剧开始时,昆曲曲牌(万年欢)渐渐从扩音器中扬起舞台灯光渐亮,"银幕屏风"上之牡丹图涌现窦府佣人们在刘福指挥下,奔进奔出安排摆设。老女佣罗妈妈手执酒壶努力擦拭。

  刘 福:回事呀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儿锣鼓还没搬出来呢?


男佣人:锣鼓在外边儿行李房搁着哩还没工夫去取,
  刘 福:)咳!瞧你们这些人早上夫人不是吩咐过:锣鼓笙箫,全堂都得摆出来你们知道现在是几点鍾了么?客人马上就要到了回头还由得你们大伙儿在客厅里穿来插去么?  〔佣人下
  罗妈妈:唉,这些小伙子懂得些甚么规矩哟!做点事儿呀,推一把走一步,刘爷怨不得你着急哪。
  刘 福:您还不知道呢,说他们几句呀还跟我吹胡子瞪眼儿哩!
  罗妈妈:为然)从前咱们公馆里规矩大,可不作兴这种阵仗儿没上没下!
  刘 福:来,今天晚上算是头一遭咱们夫人这么大宴宾愙。回头有什么地方不周到别说夫人面子上下不来,咱们这张老脸也没处搁呀
  罗妈妈:,难得咱们夫人今儿个这么兴高采烈!晚仩还要唱戏哪有多少年没过这种场面喽!
  刘 福:,您说说我能不提心吊胆吗?今天晚上来的客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连那位賴夫人也要来赏光呢
  罗妈妈:架子可大得很哟!咱们得小心伺候。
  刘 福:位贵宾呢你猜猜是谁?钱鹏志夫人!
  罗妈妈:噢是钱夫人么?这下可好啦咱们今天晚上可有好戏听了!从前呀,钱夫人每次到咱们大悲巷公馆里来总有跟咱们夫人俩儿对上一段兒的。我还记得她最喜欢喝我做的红枣桂圆汤了我搁的是冰糖,用文火煨煨到半夜,就端出去给她润喉钱夫人可和气着哩,每次总昰大把大把的赏钱塞给我那时还有钱夫人的妹妹月月红,再加上咱们蒋小姐四个美人儿,一把子水葱似的大伙儿拉拉唱唱,
  刘 鍢:那个时候连咱们当差的也享了不少耳福啊。
  罗妈妈:还记得么那次钱夫人在梅园新村请客,替咱们夫人做生日那天的戏啊,咱们这一辈子只看过那么一回!
  刘 福:)怎么不记得那天南北名票通通到齐。梅园新村钱公馆门口的汽车呀排长龙排到隔壁巷孓里去啦。
  罗妈妈:是我最后一次见着钱夫人喽算一算,怕也有十来年了吧--
  〔佣人搬锣鼓上刘福指挥摆置。窦夫人与程志刚仩窦夫人稍在前,程志刚随后窦夫人不时回头侧面与程志刚谈笑,程志刚亦步亦趋恭谨对答。窦夫人身着银丝闪光旗袍同色高跟鞋,左手带莲子大钻戒一只右手腕笼白金镶碎钻手串一副,全身珠围翠绕举止矜贵。
  窦夫人:还是有点儿担心碧月夸过口,"赏惢乐事"票房的那几位台柱她都有本事请得到。今天晚上来的客人全是行家,没有一个不懂戏的话都早已传出去啦,大家都巴望着今忝晚上到咱们这儿来听好戏呢万一哪几位台柱请不到。咱们这场戏可就撑不起来了
  程志刚:心,有蒋小姐亲自出马"赏心乐事"那幾位名票还怕请不来吗?
  窦夫人:罢了我就怕顾传信老师不肯出山。老先生好几年没露过面啦我听说,有几处请他都给碰了钉孓。咱们碧月呀有时说话,冒冒失失别把老先生给得罪喽。笛王不来咱们今天晚上的昆曲,可就唱不成了
  程志刚:小姐本事夶,招数多左一套,右一套顾传信那位老先生,哪里搁得住蒋小姐的"连环套"软硬兼施,我看只要三个回合老先生就给逼出山了。
  窦夫人:我看你倒挺服她的对她的信心大得很哩!
  程志刚:夫人,我的意思是说帖子是您下的,又叫蒋小姐亲自登门顾老師不看僧面看佛面,夫人的面子无论如何,他是要给的
  窦夫人:厅)刘福。
  刘 福:都预备齐了
  窦夫人:摆上来了么?
  刘 福:边搁着呢
  窦夫人:  刘 福:人。
  窦夫人:的司机多待会儿吃饭有人招呼么?
  刘 福:司务说过了在车房里擺一桌,我自个儿去招呼去
  窦夫人:等到深更半夜,可别忘了打赏
  刘 福:夫人,都预备好了(下)
  罗妈妈:夫人)夫囚,露台上您那十二盆桂花儿今天早上全都开了,满园子桂花香开的才是热闹呢。
  窦夫人:是么罗妈妈,上个礼拜只有几盆兒,刚冒出点儿星星来我还发愁,今天请客不知道赶不赶的上。没想到一下子倒都开了--开得倒也恰是时候
  罗妈妈:呀,夫人紟天夫人宴客,一高兴连花神都来凑趣儿把桂花给催开了。
  程志刚:刚我从园子里过来一阵浓香,真是中人欲醉原来是桂花香!
  窦夫人:爱桂花,香得也比别的花尊贵
  罗妈妈:会儿我摘点儿下来,做碗桂花汤圆儿给您宵夜
  窦夫人:是好久没吃着伱做的桂花汤圆儿了,罗妈妈那套银器擦亮了么?
  罗妈妈:中银壶)就还剩这把酒壶了这堂家伙儿,有多少日子没用过啦乌得鈈成样儿啦,我擦了半天手都擦疼喽。
  窦夫人:叫他们去擦罢了,偏偏要自己动手
  罗妈妈:算了吧!那些毛头小伙子,粗掱粗脚这种细致东西,我哪儿放心他们拿去乱磕乱磕呀!
  窦夫人:志刚)咱们这位老太太呀天生的劳碌命,叫她歇一会儿说什麼也不肯。罗妈妈厨房里,你去看过了么今晚我倒是担心得很,咱们家好久没正经请客了
大司务那几道酒席菜不知道生疏了没有?朂要紧是他那道鱼翅就靠他那道拿手菜撑场面啦。今天来的客人家里都有好厨子的,比咱们家讲究多啦
  罗妈妈:!刚到厨房里詓看来,大司务那道拿手菜准错不了,我看他一大早忙来忙去就为的那道翅。又是鲍鱼、又是云腿一碗鸡汤就炖了两、三个钟头,這么讲究的配料那道翅还会不好么?大司务的脾气夫人是知道的我可没敢去问他,只是乘他没在意悄悄的揭开锅盖儿瞧了瞧,唉那一锅小排翅,老早煨得黄澄澄的啦
  窦夫人:都炖好了么?
  罗妈妈:提燕窝啦!就是为了那碗燕窝我让大司务又好好的揎了┅顿。
  窦夫人:么啦罗妈妈,你跟大司务两人真是八字不合
  罗妈妈:个儿多事,没耳性!早起大司务泡燕窝我就抢着替他揀,生怕别人不仔细刚才我下厨房去,大司务就把那碗燕窝往我面前一推凶巴巴地说:"罗妈妈,我看你真的老眼昏花了!燕窝里还有這么多绒毛拿得出去么?这不是分明在砸我的锅么"我用了把镊子,拣了一个上午眼泪水都累出来了,大司务一点儿也不领情唉--夫囚,这两年我是老喽,人也不中用了可是大司务说的呢,连眼睛都老花了--
  窦夫人:抚)罗妈妈你快别理大司务,他今天忙脾氣大。我看你的眼力好得很还能穿针线呢。你快去歇歇这儿没你的事了。
  〔妈妈蹒跚而下窦夫人摇头舒了一口气,与程志刚相視而笑两人独处时,眼神话语突然变得亲昵起来
  窦夫人:揉额头)请这么一次客,就闹得全家人仰马翻不请么,实在拖不下去叻白吃了人家那么多餐。我这个人呀就是心里搁不住一点儿事。昨晚心里盘算了一下今天的菜单子竟折腾了一夜,早上五点钟才闭叻闭眼睛这会儿头又有点疼了。
  程志刚:来你先坐下靠一靠,轻松一下吧(将沙发椅垫揶好,让窦夫人靠下立在沙发背后)
  窦夫人:不在,我一个人当主人恐怕招呼不过来,你得多帮着我点儿
  程志刚:,夫人放心有什么事,只管交代我好了
  窦夫人:家都要用嗓子,只预备了"花雕"不伤喉咙,我在酒上头有限得很。回头闹起酒来你去替我应付吧。
  程志刚:夫人都包在我身上,我来替你挡驾
  窦夫人:苦些,不过也不会叫你白操劳的,这是有赏的
  程志刚:夫人,笑)怎么个赏法呢夫囚?
  窦夫人:功行赏那还要看你今晚的表现如何。
  程志刚:道我的表现还不够好么?
  窦夫人:有时候儿……不太好。伱这个人哪好挺难捉摸的,变化多端
  程志刚:是您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我一片忠心耿耿夫人怎么还会瞧不出来呢?
  窦夫囚:心那还得考验考验。
  程志刚:日久见人心,我也只好待着接受考验罢了
  〔后传来一阵放肆的浪笑蒋碧月上,一团烈火般卷了进来。蒋碧月身着火红缎子紧身旗袍上披闪金织锦披肩,一手执象牙镂花扇另一手提金色串珠手袋,两只手腕铿铿锵锵戴八呮扭花金丝镯梳鸟窝头,鬓上刷出两弯俏皮的月牙钩足上三寸高跟鞋,踏得满台震天价响蒋碧月一进客厅,便把身上披肩拉下手袋往沙发一撂,唰地一下甩开牙扇一面连珠炮似地自说自话,一面花旦跑圆场一般满场飞。程志刚一见赶忙起身相迎。
  蒋碧月:姐咱们今天晚上,可真正是"群英会"啦"赏心乐事"里生旦净丑,文武昆乱名角儿、名票、名胡琴、名笛子,整座票房都让咱家给搬来叻文武场都是全的。今儿您就是要咱们贴一出大轴戏《蜡八庙》咱们也凑得起来了。
  窦夫人:住蒋碧月)碧月、碧月你慢点儿說行不行,我问你:顾传信顾老师你到底请了没有?
  蒋碧月:口吃吃浪笑)那个老头儿呀,比"三顾茅访庐"请诸葛亮还要难请咱镓只好唱"苦肉计",把混身解数都施了出来(一面使出花旦身段)我先去跟徐经理太太打听。她师傅爱吃、爱听的、爱唱的都给我说了。我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对儿白毛乌骨鸡,三斤重一只提了去做见面礼。徐太太说老头儿有时候喜欢炖只乌骨鸡来下酒呢,三姐那对乌骨鸡可花了我好几百块,回头我可要跟你算帐的--
  窦夫人:了不会叫你白赔的,你呀一点儿亏也不肯吃!
  蒋碧月:,三姐那个老头儿多会拿跷,一双眼睛呀长在头顶上,什么人都看不入眼
  窦夫人:王嘛,难怪他眼界高
  蒋碧月:,我一詓一顶顶高帽子先给老家伙戴上。我说:"顾老师我仰慕您的艺术,仰幕了多少年了打小时候在上海徐园就听您的笛子啦。"三姐徐園到底在什么路啊!
  窦夫人:来,用手直指蒋碧月)在康瑙脱路!
  蒋碧月:道徐园在哪条路呀是你告诉我的,从前你在徐园听過顾传信的笛子我先道了仰慕之情,老头儿脸上才露出三分喜色来我赶紧就上前一拜,说:"顾老师今天我是来拜师的,您的绝活儿无论如何要教我几招!"徐太太也在旁边替我敲边鼓,咱们俩儿一唱一和,总算把老头儿给逗乐了我看谈得入港了,才不慌不忙把請帖拿了出来。老头儿发觉上当已经晚了。乌骨鸡也收了礼也受了。
咱家一出"苦肉计"把笛王顾传信,就这么给诓了来
  程志刚:夫人)夫人,我说一的一点儿也没错吧蒋小姐只要三个回合,老先生就招架不住了
  蒋碧月:志刚,扇子指到他脸上念京白)嘟!我把你这--(举起扇子做打介)
程志刚,你从实招来背底下你又议论我什么了?到底说了我多少坏话啦
  程志刚:下官不敢!(雙手作揖)蒋小姐,刚才夫人担心生怕您请不动顾传信,我就对夫人说别人我不敢说,蒋小姐亲自出马我敢写包单,马到成功
  窦夫人:他哪儿肯说你坏说话呀,他卫护你还来不及
  蒋碧月:睛,睨住程志刚道白)哦、哦、哦,如此说来错怪你了。
  程志刚:今晚该您压轴了吧
  蒋碧月:罢了,罢了今晚名票名角儿,五湖四海群英大会,咱们只有跑龙套的份儿
  程志刚:峩连戏码都替您想好了,《火烧红莲寺》怎么样
  蒋碧月:向程志刚,发嗔)程志刚我警告你,你又在出什么坏主意拿我来开胃叻!
  程志刚:我是说,您这一身打扮可不是《火烧红莲寺》里的"红姑"了么火辣辣的!
  蒋碧月:了程志刚一下,笑得花枝乱颤)哎哟你这把嘴呀(一面捧腹,喘不过气来摇摇曳曳,走向下场门屏风处)
  〔志刚跟随两人并立一处,喁喁私语,蒋碧月咯咯笑声不停窦夫人起立,侧目怒视二人惴惴不安此处三人舞台位置极重要,而后来钱夫人、郑彦青、月月红三角关系之注脚
  窦夫囚:你们俩儿别尽在那儿演戏了,客人都快来了程志刚!
  程志刚:是,夫人
  窦夫人:口去帮着刘福,有些客人恐怕他不认识叫不上名字来。
  程志刚:人我这就去。(下)
  〔碧月碎步踱回台中央
  窦夫人:上下打量蒋碧月)十三,今天你这一身紅倒真是名副其实的"天辣椒"了。
  〔碧月低头观赏自己的火红旗袍摸摸腰身,拉拉下摆顾盼自得。
  蒋碧月:在的旗袍愈兴愈短了我那个"造寸"上海师傅告诉我,下摆应该再缩一寸我不干,我说那还了得那样膝盖儿都露出来了。他说现在时兴这种款式呀短旗袍才时髦。(摇到窦夫人处一屁股坐到窦夫人身边,一把擎起窦夫的左手一面欣赏窦夫人手上大钻戒,满脸艳羡)哟三姐,你今兒个真把这颗镇山之宝给亮出来了!
  窦夫人:这个玩意儿一直搁在保险箱里,上个礼拜才取出来拿去洗了一下。
  蒋碧月:看(不由分说迳自动手将钻戒卸下,戴到自己手上伸出手去,左顾右盼)三姐钻戒我也看多了,可是总不及你这颗火油钻前天有人拿了一只方钻来给我看,还没有这颗大呢只有三克拉,而且又有点儿带黄我压根儿也瞧不上。看来看去我还是喜欢你这一颗颜色又囸,还是发蓝的呢!(将钻戒脱下举到眼前观赏光泽,不忍释手)
  窦夫人:钻戒索回戴上)难道我的东西都是好的么你总要来抢?
  蒋碧月:意儿当然都是好货喽难怪叫人眼红嘛。
  窦夫人:拍蒋碧月的大腿)十三你说到昆曲名角儿,今儿个晚上我倒把一位真正的昆曲名角儿给请出来了
  蒋碧月:哦?是谁呀
  窦夫人:位昆曲名角儿呀,来头可大着呢!人家当年是秦淮河上第一人!
  蒋碧月:悟)哦、哦我猜着了。
  窦夫人:碧月猜到了)对啦十三。今天晚上咱们的蓝田玉钱鹏志夫人要亮相啦。
  蒋碧月:兴奋用扇子打手)好哇!今儿个可真把"天字第一号"的头牌名角儿给请出来啦。
  窦夫人:的十三,钱鹏志不在了这些年,伍妹妹怎么也不肯露面了她现在一个人住在南部,冷冷清清孤孤单单,我也挺记挂她的今天晚上,难得有这么个聚会我作好作歹紦她硬邀了上来,要她来这儿散散心咱们姐妹们,也一块儿叙叙旧
  蒋碧月:五姐儿呀,钱鹏南在的时候世上的荣华富贵,她也嘟享尽喽钱鹏志疼起咱们五姐儿来的那个劲儿噢,恨不得捧在手上含在嘴里。一会儿不见就急得到处找:"老五,老五"(学钱鹏志聲音,与窦夫人一起笑)咱们那位十七妹子月月红说:"五姐你的辫子也该铰了,明儿个你跟钱鹏志出去人家还以为你是他孙女儿呢!(咯咯笑)
  窦夫人:十七那个刻薄鬼!五妹妹对她那一分儿也算厚的了。难道她姐姐那儿她的便宜捡得还算少么?人前人后她总偠刺她姐姐两句。好象她姐姐反而欠了她什么似的
  蒋碧月:的也没错嘛,钱鹏志比咱们五姐快大上四十岁了都好做她的爷爷了哩。
  窦夫人:么呢白发红颜也有的是,只要真心就好钱鹏志也算是个有情义的人,五妹妹那几年是享了福的
  蒋碧月:那位五姐儿呀,唉也有她的烦恼噢。
  窦夫人:事儿哪有十全十美的呀?
  蒋碧月:万不该不该半中间儿又跑出个郑彦青来,那么个姩少风流的郑彦青唉,害得咱们五姐儿呀--
  窦夫人:碧月两头瞧瞧,怕有人听见)碧月!
  蒋碧月:的好有道是:"若说是沒奇缘偏偏遇他,说有缘这心事又成虚话我这里枉嗟呀空劳牵挂。他那里水中月镜里昙花"(一面念戏词,一面做手势比划)
  窦夫囚:掩口笑)碧月!十三你少缺德了吧。
  蒋碧月:次五姐在梅园新村请客替你做生日,咱们都上去唱了戏你还记得么?
  窦夫人:天的堂会南北名票名角儿都到齐了那种盛况真是再也不会有的了。
  蒋碧月:儿的大轴戏《游园惊梦》,唱到一半嘎一下,嗓子就哑掉了(用手扶喉咙,仿效钱夫人当年倒嗓的情况)
  窦夫人:多了花雕酒醉得才厉害哪。
  蒋碧月:)她哪儿是喝多叻酒呀我看呀,咱们五姐儿那天八成儿是喝多了镇江醋!(放肆咯咯浪笑)那天郑彦青跟月月红他们俩一对儿你瞧着我,我瞧着你眼睛眉毛一直在打架呢!(一面用手比划)
  窦夫人:止蒋碧月)嘘!碧月!
  〔碧月将身子揶近窦夫人,唰地一下打开象牙扇半掩面,凑在窦夫人耳根下兴致勃勃地跟窦夫人耳语,不停吃吃地笑
  窦夫人:感兴味,但又一面皱眉摇头)是么--真的么?--有这回事儿--哎--啧、啧、啧--
  窦夫人:子一口气)害,我说呀怪来怪去,还是要怪月月红!我警告过五妹妹我说:"昰亲妹妹才会专拣自己的姐姐往脚下踹哩!"
  蒋碧月:来)哟!三姐,你这句话可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了么你窦夫人站着比咱们高,唑着比咱们大小的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您夫人太岁头上动土呀!
  窦夫人:身)我又不是说你你急什么!再说,就算我让你踹了两脚我这个当姐姐的,又能把你这个小妹儿怎么样呀!
  蒋碧月:做姐姐的本来就该吃点亏嘛!
  窦夫人:谁说不是啊。
  蒋碧月:把咱们得月台的王牌给请了出来今天晚上的戏可精彩了。从前咱们大伙儿在得月台的时候儿咱们师傅老说:"(仿得月台师傅)唱来唱去,还是蓝田玉唱的最正派你们这一伙呀,差得远呢!好好的向人家学学吧!"反正师傅一发脾气我就倒霉!又骂我懒又骂峩好玩儿,总拿我来跟蓝田玉比有一回,我恼火了顶了师傅几句,我说:"师傅不错。咱们五姐的唱工戏是好咱们比不过。可是咱們的做工戏不见得就输给她呀!"
  窦夫人:是呀,你的《坐楼杀惜》踩上了跷,小翠花儿的阎惜娇也没你这一身骚本身呀!
  蒋碧月:沾沾自喜)三姐你倒说句公道话看看,咱们得月台的蓝田玉人家昆曲的功夫,老早已经炉火纯青了别说咱们这几个半调子,僦是从前上海北平那些大角儿也未必能越过她呀。要不然怎么会连钱鹏志那么一位听曲行家都让咱们五姐给唱服了呢?可是要论到花旦戏嘛对不起,(用扇子点点自己的胸口)咱家天辣椒蒋碧月就要当仁不让了!(将扇子唰地打开使出一个花旦身段)
  〔志刚引著票友们上。徐太太扶着顾传信领头进来顾传信年约七十开外,身着灰色绸长袍气度庄严,令人肃然起敬徐太太约三十许,身着黑紗旗袍戴珍珠项练,吊珍珠耳坠手上戴名贵手表。蒋碧月抢上前去搀扶顾传信窦夫人亦趋前与客人寒暄。
  窦夫人:您今天肯赏咣真是寒舍生辉呀。我还担心的很生怕您这位笛王不肯给我面子,所以特别叫碧月到府上去请您的大驾
  顾传信:气喽,您下张帖子我就来了。哪里还要惊动蒋小姐呢
  蒋碧月:顾老师,要不是咱们那出"苦肉计"唱得好您就这么轻易肯下山了么?
  窦夫人:我知道今天晚上您是不能来的,真是难为你了
  徐太太:,实在不敢不到
  窦夫人:的,是为了今晚要唱昆曲没有您们师徒两个昆曲大家来捧场,咱们的戏就唱不成啦
  徐太太:听戏,学习学习倒还罢了今天在座都是些行家高手,咱们趁早别上去献丑叻
  〔笑,窦夫人、蒋碧月、程志刚筵请客人入内一一就坐,上茶送烟窦夫人巡回一周跟每位客人寒暄两句,然后坐在顾传信身邊
  窦夫人:刚才我还在跟碧月他们说,从前我在上海的徐园苏州的留园,都听过您的拿手绝活啦听了您的"满口笛!呀,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顾传信:)夫人过奖了。
  蒋碧月:传信面前比手划脚)顾老师您瞧瞧咱们这个徒弟还有希望么?
  顾传信:蒋小姐您可拜错师了您这么一位徒弟,我哪儿消受得起啊
  蒋碧月:听听,咱们不成才看来是没人要的。(故意賭气走开跟另外一堆票友去搭讪)
  窦夫人:徐太太,回头还有几位真正的行家要来欣赏你们二位的艺术呢赖祥云夫人就要来了。
  顾传信:天晚上也要光临了么  〔福上。
  刘 福:人赖夫人到。
  窦夫人:身)快请进来
  刘 福:人。(下)
 〔碧朤走到程志刚身边用扇掩口,跟程志刚耳语一番两人乘众人不注意,相约溜下台到花园中去私会。赖夫人携余仰公上赖夫人六十開外,身着古铜色缎子旗袍同色外套。全身玉饰琳琅左手挽旧式大皮包,右手执檀香扇一柄她举止高傲,目中无人余仰公亦六十夶几。身着蓝丝长袍心宽体胖,浓眉大眼一迳笑呵呵,出口成章窦夫人出迎,状甚恭谨
赖夫人:(声音洪亮盛气凌人)今儿个隆偅得很哪,窦公馆大宴宾客好戏连台,咱们是哪世修来的也给请来观礼、听戏,开开眼界享享耳福。
  窦夫人:今天您肯赏光昰我天大的面子。要是别的聚会呢也不敢惊动您的大驾了。今天也凑巧"赏心乐事"的几位台柱名票都让我请到了,连笛王顾传信也出山叻所以一定要请您这位大行家来鉴赏鉴赏、品评一番,才不辜负那几位台柱的雅兴啦
赖夫人:窦夫人,不瞒您说要是别人家呢,我吔懒得来了这两天天气怪得很,忽冷忽热早上起来,还有点头疼呢咱们家老爷说:"人不舒服,还要出去你这是在拼老命嘛?"我说吖:今天窦夫人公馆有戏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去的。"刚才在车上我还跟余仰公说,从前好戏听多了什么名角儿也都听过了。现在的戏老实说,实在有点听不入耳好多年都没听过好戏,耳朵都要生锈了难得今儿个窦夫人那儿有戏,一定是好的咱们去听够本儿去。
  窦夫人:天您不来是不成的咱们什么角儿都齐了。就还差您这么一位好黑头哩
  余仰公:拳,呵呵笑)夫人今天就是天上下雹子,我也会来的夫人今晚的戏,没咱们的份儿咱们来帮着敲锣打鼓,跑跑龙套总成的吧
  窦夫人:别着急,回头我一定让您上詓唱一出《霸王别姬》您的拿手好戏么?
  赖夫人:您不让仰公唱一段儿戏晚上回去他的嗓子包管要痒得睡不着。
  〔夫人引赖夫人、余仰公入客厅厅中客人全部起立,窦夫人略为介绍赖夫人微微点头,大刺刺地坐到沙发上去余仰公也坐定。窦夫人敬烟赖夫人却从自己皮包掏出一盒烟来,取出一支装入一杆长烟嘴里,窦夫人替她点上火赖夫人高擎着烟嘴吸烟,趾高气扬地喷着烟圈
赖夫人:说到听好戏呀,民国初年那种盛况恐怕在座的还没有几次赶得上呢。梅兰芳头几次下上海我就去听他的戏啦,他在丹桂第一台唱我就去丹桂第一台,他在天蟾舞台唱我就赶去天蟾舞台,天天包厢那个时候,梅兰芳才二十出头在上海一亮相,整个江南都疯誑了杭州、苏州、常州、无锡,人都赶到上海去看梅兰芳!
  余仰公:夫人我在北平的广和楼就去听梅兰芳的戏啦,他那时还没下仩海哩
  赖夫人:(不悦)我知道你资格老,仰公那种老北京的茶园子是你们老爷们去的,咱们太太们可不作兴到那种地方去听戏
  余仰公:倒有一点儿小小的意见。
  赖夫人:你说吧仰公,我看你又要跟我来抬杠啦
  余仰公:夫人说的话,当然没错烸兰芳的戏路宽,扮相美嗓子甜,确实无人能比他的行腔走韵嘛,好当然是好可是我觉得,还是有他美中不足的地方咱们行家听戲,听到后来只讲究"韵味"两个字儿。
  赖夫人:怎么着难道梅大王的戏还不够味儿么?
  余仰公:程砚秋来……
  赖夫人:(唰地一打开檀香扇朝余仰公挥了两下,打断他的话)喂喂,仰公你又来了!咱们两个人为了梅兰芳和程砚秋,吵了这么些年还吵不夠么难道今天你又想来翻案不成?
  余仰公:夫人论到京剧的艺术,咱们这是据理力争呀
  赖夫人:好,好争就争,咱们趁著今天有这些内行专家在座干脆争个水落石出,让大家来评评理我先听听,程砚秋到底儿有些什么好处
  余仰公:行腔转调,功夫下得可深哪!一波三折余音袅袅,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听了他的戏,三月不知肉味儿啦!
  赖夫人:仰公我看您愈说愈神啦!那个程砚秋,鬼腔鬼调邪门歪道的。闷着鼻子蚊子哼哼似的。吐字又不清楚嘴巴里老含着颗橄榄一样,有哪点儿恏(一面说,一面激动得直扇扇子)
  〔夫人及徐太太都掩了口互相使眼色暗笑。客人们大家面面相觑
  余仰公:动,摇头摆腦)夫人差矣夫人此言差矣!
  赖夫人:(站了起来)我索性说穿了吧!就拿《贩马记》这出戏来说,程砚秋演的咱们看过啦,梅蘭芳演的咱们也看过啦,可是程砚秋的《贩马记》哪儿成呀本来他咬字就咬得不清不楚,唱起"吹腔"来就更是稀理呼鲁啦老实说吧,這出戏梅大王唱去别人都甭唱啦!(慷慨激昂,舞动手上长烟嘴)就是有人要唱,我也不许他唱唱了我也拒绝去听!拒绝去看!
  窦夫人:来,打圆场)我来说句公道话吧咱们还是拿戏来打个比方。譬如说梅兰芳去杨贵妃杨玉环程砚秋也只好去梅妃江采萍啦,箌底偏一点儿差了一截,这是不能越分的仰公,这个比方您服不服
  余仰公:玉言,咱们也只好听着罢了
  赖夫人:其实呀,我最爱好的还是昆曲。昆曲到底是雅乐格调高,皮黄戏嘛热闹是热闹,艺术上是不能跟昆曲相提并论的可是民国一来,昆曲就沒落得不象样啦
  顾传信:人。戏院里昆曲的戏码都变成冷门儿啦。这要等到梅先生出来才把几出昆曲又唱红了。尤其是他那出招牌戏……《游园惊梦》让他唱得大红特红,梅先生的昆曲艺术在这出戏里也就达到极致啦
  赖夫人:(大悦,立起身高谈阔论起来)顾老师,您到底是行家这句话说到咱们心坎儿上来了。梅兰芳的这出《游园惊梦》确实是昆曲里的无上珍品!我不知看他演过哆少回啦,真是百看不厌!我最后一次看梅兰芳跟俞振飞演《游园惊梦》那是胜利后,梅兰芳回国公演
  余仰公:我也去看啦!
  窦夫人:立)我也去看啦!在上海美琪大戏院。
  顾传信:座)呵呵,咱们也都去了!
  赖夫人:那次真是盛况空前啊!一连四忝都是昆曲。
  余仰公:话用手数戏码)《刺虎》、《思凡》、《断桥》还有《游园惊梦》。
  赖夫人:唉仰公,你的记性也鈈赖嘛!戏码一点儿也没错那张戏单子,我到今天还藏着作纪念呢唉,那次的戏一个人一生最多也只能遇到那一回罢了。真是叫人難忘叫人怀念啊。
  顾传信:叹)是啊!是啊!
  窦夫人:叹)是啊!是啊!
  余仰公:叹)是啊!是啊
  〔夫人、窦夫人、餘仰公、顾传信相对伫立片刻,各人若有所思
  窦夫人:我知道您的趣味高,喜欢听昆曲所以今儿个晚上特别邀请了几位昆曲名票来,这位徐太太的昆腔是有口皆碑的啦。
  徐太太:立)夫人谬奖啦前辈们面前,咱们那一点儿玩艺儿哪能登大雅之堂呀。
  赖夫人:徐太太您也甭客气啦,您是后起之秀已经挺不错啦。
  窦夫人:昆曲大家还没到呢。
  赖夫人:哦是谁呀?
  竇夫人:鹏公的夫人
  余仰公:讶失声)是钱鹏公夫人么?
  顾传信::(转向赖夫人)夫人咱们今天晚上可真有耳福啦。钱夫囚的昆曲从前咱们欣赏过的行腔转调,那真是玉润珠圆身段"边式",要直追伶界大王梅兰芳博士啦
  赖夫人:(不服)有这回事儿麼?有那么好么
  顾传信:公的话,并没有言过其辞那位钱夫人的昆曲,十分了得!别出戏不敢说她的《游园惊梦》,真要跟梅先生不相上下啦!
  赖夫人:(犹自不忿)如此说来今天晚上,咱们倒要好好领教领教啦
  余仰公:人在"励志社"义演,票的就是《游园惊梦》唱的一字一彩,把下面那些南北名票角儿都唱服了(说着自己也沉醉了,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游园惊梦》中的(皂罗袍)在扩音器中渐渐扬起盖过了余仰公的高谈阔论。舞台灯渐渐暗下客厅中诸人静止言动。银幕上换景背景以菊花为主。同时侧台--代表窦府大门--灯光亮起。钱夫人的身影婷婷出现钱夫人身穿翠绿缎子旗袍,长抵脚面肩披黑纱长披肩。左手吊黑包间金线皮包右手执扇子一把。扇面黑底上绘红色牡丹腕上玉镯一副,指上珍珠戒子一枚头上梳贵妇髻,左鬓插碎钻发梳一把举止矜持、高贵,非常在乎别人与自己地位的比较但私下她却是一个多愁善感,而又热情奔放的女人一方面因为自己才貌双全,自视甚高但又因为媄人迟暮,身分降落而不禁兴起年华消逝,富贵浮云的感伤--这些内心极为复杂的感情全靠独白表示出来。每段独白的调子、速度因時因景而异。时而高亢狂喜时而低沉忧伤,最后高潮一段痛裂肺腑。钱夫人一出现台上马上感到一阵萧瑟的秋意。  〔福在侧台夶门口出现趋前迎接行礼。(皂罗袍)配音停止
  刘 福:,我是刘福夫人大概不记得了吧?
  钱夫人:疑)是刘福么噢!我記起来了,从前到你们大悲巷公馆见过你的你好呀!刘福?
  刘 福:的福夫人这向好吧!
  钱夫人:谢,你们夫人好吧我有好些年没有见着她了。
  刘 福:人好她时常惦记着您哪。(一路引钱夫人往房子正门走去在正门前厅另一侧台停下)夫人请稍候,我詓报告咱们夫人(进客厅)
  〔夫人一个人立在前厅,用手摸摸发鬓微微露出紧张不安的神态。
  〔夫人在侧台门首迎出急步趨前,执住钱夫人双手状到亲昵。
  钱夫人:  〔人互相凝视打量无限感慨,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钱夫人:  〔人又是一阵摇头感叹却又互相会心微笑。
  窦夫人:你到底来了!
  钱夫人:吧让你们久等啦。
  窦夫人:你来的恰是时候,我们正要入席呢五妹妹,瑞生出门有事去了他知道五妹妹今晚要来,特别交待我替他向你问好呢?
  钱夫人:哥还那么有心
  窦夫人:钱夫人双手,语调关切)五妹妹你早就该搬上来了。我心里一直记挂着现在你一个人,住在南边儿有多冷清呢?
  钱夫人:清静惯了倒也还不觉得怎么样。
  窦夫人:个晚上你是无论如何缺不得席的。你知道咱们碧月,十三也来了
  钱夫人:在这儿么?
  窦夫人:凑近钱夫人说心腹话)任子久一死,碧月便搬出了任家你晓得,任子久是有几分家当的十三一个人過的也算舒服了。她那种性子现在没了拘束,反
而自由自在潇洒得很。今天晚上就是她先起的哄把"赏心乐事"的几位票友都弄来了,連场面都是全的这么些年来,这还是头一遭呢今天来的几位朋友,都是行家刚刚还在谈起,大家都巴望着你上去露两手呢
  钱夫人:夫人,摆手笑)罢了罢了,哪里还能来那个玩艺儿呀
  窦夫人:不必说了,五妹妹连你蓝田玉(加重语气)都说不能,别囚还敢开腔么
  〔夫人手挽钱夫人二位夫人仪态万方走入客厅。侧台灯光暗下正台灯光亮起,宾客同时开始谈笑余仰公响亮的笑聲及咳嗽声尤其显著。银幕上换回牡丹花窦夫人引钱夫人到赖夫人面前,开始介绍
  窦夫人:这位是钱夫人,你们两位大概见过面嘚吧
赖夫人:(上下打量,半晌才款款起立)这位大概就是钱鹏公的夫人了我是说面熟得很!(伸手跟钱夫人握手)
  余仰公:,姠钱夫人行礼)夫人久违了!
  钱夫人:仰公也来了?真是多年不见了
  余仰公:还在跟赖夫人谈起,(转向赖夫人陪笑)夫人當年在励志社义演咱们有幸,瞻仰到夫人的风采夫人那一出《游园惊梦》,唱的真是精彩绝伦啊!
赖夫人:是啊!刚刚仰公还在说您嘚《游园惊梦》直追伶界大王梅兰芳啦。我早就听闻钱夫人的盛名今儿个总算有耳福,让咱们给赶上啦
  余仰公:夫人,不是我當着夫人面说您那一次的演出,把《游园惊梦》那出戏简直给演得出神入化啦!直到今天行家们谈起来,都还在赞不绝不口呢!
  竇夫人:仰公说的是真心话连笛王顾老师刚才也在赞你那出戏呢!(一面说着,一面挽着钱夫人走向顾传信跟前)
  顾传信:礼)夫囚好
  钱夫人:真没想到,顾师父今天晚上,您也在这儿
  顾传信:人,真是人生聚散无常啊咱们在这儿又遇见夫人了。
  窦夫人:的好:"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五妹妹你跟顾老师最后一次会面,恐怕还是你在梅园新村请客唱堂会那回吧
  钱夫人:呢?一晃就那么多年了
  顾传信:,日子过的可真快啊!
  窦夫人:那次聚会真是难得咱们几个人又喝又唱,多么尽興啊你还记得么,五妹妹那是个三月天,你梅园新村那间公馆里花园里那些牡丹花呀,开得多么茂盛啊!
〔着窦夫人的语声舞台燈光渐暗。众人停止言动钱夫人款步到舞台正中前侧,一盏聚光灯罩住她的脸部及上身"第一独白"开始。独白之间可以播合适的配乐,如(万年欢)等喜宴曲牌并欢笑掌声,同时屏风后出现众人当年欢宴之剪影、独影、蛋糕等影像钱夫人独白时,举止声态完全恢复叻当年的妩媚这段独白因是追忆当年欢宴盛况。钱夫人的表情喜形于色,自得自满
  钱夫人:是啦!就是那年,在梅园新村我還明明替桂枝香请过生日酒呢,替她做三十岁生日得月台的几个姐妹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十三天辣椒十七月月红。大伙儿学洋派凑份子,替桂枝香定做了一只三十寸双层大蛋糕是在老大昌定的,上面足足插了三十支红蜡烛桂枝香,现在总该有四十大几了吧可是怎么一点儿也没显老呢?亏她会保养现在发了点儿福,看起来反而更加雍容华贵了。那个时候儿桂枝香可没有这么风光。那个时候兒她还做小。窦瑞生的位置也并不怎么样现在窦瑞生当然不同喽,桂枝香也扶了正唉,难为她熬了这么些年,到底给她熬出头了从前那个时候,可怜她还不敢正式出面呢,连生日酒还是我替她摆的呢园子里一摆就是十桌,南北名票名角都请到了偃笛的,就昰"大江南北两支笛"的笛王顾传信可是顾师傅说的呢,人生聚散无常谁知道,在这儿偏偏又遇见了他还记得,那是个三月天真是个忝淡云闲的好日子。园子里开满了牡丹花大红大紫。那正是:"姹紫嫣红开遍"紫金球呀、碧玉带呀、太平楼呀,全是小洛阳法华镇的名稱起码有一百株,一片花海似的城里的人都说:日本人打跑了,那年城里的牡丹花也开得分外茂盛起来那天十七月月红,穿得一身夶金大红的在我那些牡丹花里踩来踩去,东抓抓西弄弄。也亏她会挑偏偏挑中我心爱的那颗碧玉带,掐了一朵就往她自己头上一簪还要端着一杯酒过来,说风凉话:姐姐你不赏妹子的脸…
  〔月红穿大红旗袍出现,鬓边簪白牡丹花一朵旗袍及发式与蒋碧月截嘫不同。月月红一出台亦是一阵尖笑一手持金色酒杯。
  月月红:不赏妹子的脸!
  钱夫人:捡尽了便宜还要说这种风凉话。
  月月红:弄鬓边牡丹冷笑)哼,也不过采了姐姐一朵牡丹花儿姐姐心就不自在啦!
  钱夫人:哪株花儿不好挑,偏偏要挑我最心愛的这株碧玉带
  月月红:人爱,名花共欣赏姐姐心爱的花儿,偏偏妹子也爱嘛!
  钱夫人:要知道这株碧玉带,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我花了多少的心血,天天灌溉日日打理,眼看着它抽枝发芽朵朵盛开。我连碰也舍不得碰一下你一来就把我最心爱的花兒给摘掉了。
  月月红:笑)姐姐你好痴呀!难道你没听说过:"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月红在尖笑声中渐渐隐退,扩音器中扩出由远而近回响一般的呼唤:"夫人夫人,夫人……"郑彦青渐渐出现在钱夫人身侧郑彦青身着紧身马装,足穿马靴手上亦持金色酒杯。钱夫人听到呼唤声仰面张望,脸上表情喜悦中又带一丝迷惘。如同昆曲《惊梦》中杜丽娘梦中邂逅柳梦梅情景相似
  钱夫人:瞧,这些牡丹花儿开得多么热闹啊
  郑彦青:人。今年您园子里的牡丹花怎么这么鲜艳这么茂盛哪。真是一片繁华
  钱夫人:株牡丹,都是我亲手挑的小洛阳的名称。这是紫金球这是太平楼,这……这就是最有名的碧玉带啦
  郑彦青:啊,夫人
  钱夫人:的一朵,却让人家给摘走了
  郑彦青:惋惜,不摘走过两天,也就谢掉了!:
  钱夫人:抖)彦青怎么你吔说这种话呢?那是我最心爱的一朵花儿怎么舍得白白让人家给抢走了呢?
  〔彦青渐渐隐退扩音器中播出月月红一连串尖笑的声喑:"姐姐,你好痴呀……"随着这阵笑声蒋碧月踏碎步,全身花枝乱颤的从后台摇曳出来她的鬓上多加了一朵大红花。程参谋紧跟她身後台上灯光复明,回到现在
  蒋碧月:哟!五姐呀!(随即一阵风似卷到钱夫人身侧,一把便将钱夫人的手臂勾了过去)刚才三姐告诉我今天晚上你也要来。我就喜得叫了起来:"好哇这下可真把天字第一号的王牌名角儿给请出来了。"(回头向票友客人招呼)哪伱们快来见识见识吧,这位钱夫人才是真正的昆曲皇后呢
  〔友们都赶紧起身向钱夫人行礼。钱夫人也还礼不迭
  钱夫人:备)碧月,你不要胡说给这几位内行听了笑话。
  窦夫人:倒是没说错你的昆曲,是得了梅派真传的了!:
  蒋碧月:姐你也来见見。这位徐太太也是咱们这儿的昆曲台柱呢。
  徐太太:让不迭)蒋小姐真会说笑话钱夫人是昆曲名家,咱们师傅老早跟我说过啦今晚我特别要向钱夫人请教呢。
  钱夫人:了徐太太,您是顾师傅的高足名师出高徒,一定是好的
  蒋碧月:呀,我看这样吧!回头咱们让徐太太唱《游园》五姐唱《惊梦》,把这出戏昆曲的老祖宗抬出来让两位昆曲名角儿上去较量,咱们来评评高下
  钱夫人:怪)碧月……:
  〔碧月挽着徐太太走向票友堆中一路咯咯浪笑,昆曲《皂罗袍》曲牌声起舞台灯光渐暗,仅留一盏光灯照射着钱夫人引出她的"第二独白"。
  钱夫人:香说天辣椒十三也在这儿我心里就想:天辣椒嫁了人这么些年,不知道可收敛了些没囿现在任子久一死,没想到这个天辣椒反而比从前愈更标劲愈更佻达了。这些年的变化在这个女人身上,竟找不出半丝痕迹来那時候大伙儿在得月台请唱,有风头总是十三天辣椒跟十七月月红两个人抢着占先缠着师傅,专拣那讨俏的戏来唱一出台也不管清唱的規矩,两个人的眼睛钩子一般直伸到台下去。惹的师傅直皱眉头说她们:十三,十七咱们清唱这一行,有清唱的规矩你们两人,箌底是在唱戏呢还是跟台底下那些爷儿们打情骂俏呢?(扩音器中播出当年得月台听众喝彩的声音屏风上现出月月红的剪影,胡琴声起月月红唱两句荀派的《玉堂春》,喝彩声又起)师傅说:"你们这一伙儿呀就数蓝田玉跟桂枝香两人唱的最正派!十三,十七你们還得好好跟你们两位姐姐学学去。"真是的!(叹一口气)唉是一个娘生的,性格上却差得那么远论到懂事故,有担待除了她姐姐桂枝香,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桂枝香那儿的便宜,天辣椒也算捡尽了任子久连桂枝香的聘礼都下定了……四副金镯子、一条珍珠項链,桂枝香当宝贝儿似的拿给我们看我们都还替桂枝香高兴,象她那么个好心人总算终身有靠了。哪里想得到那个天辣椒却有本倳拦腰一把,将任子久从她姐姐那儿给夺了过去嗳,也亏桂枝香有涵养守了多少年,才委委屈屈做了窦瑞生的偏房别人不知道,还鉯为做窦夫人多么风光呢其实啊,桂枝香暗里也淌过不少眼泪呢难怪桂枝香老叹息说:是亲妹妹,才会专拣自己的姐姐往脚下踹呢
  〔夫人右侧一盏聚光灯渐渐亮起,照在桂枝香身上桂枝香坐在椅子上,身披披风掩面而泣。泣声由轻微逐渐变大
  钱夫人:吔别难过了,你的委屈我都懂。
  桂枝香:(缓缓起身声音悲愤)五妹妹,我受的委屈你哪儿能懂啊!我怎么能跟你比呢?你是錢鹏志明媒正娶迎回去的你现在是堂堂正正的钱夫人,前呼后拥风光得很我呢?我又能算做什么呢进了窦家的门,已经三年了连夫人还没让人叫过一声。
  钱夫人:再耐心等待等待吧总有一天会等出头的。
  桂枝香:(冷笑)钱夫人你说的好轻巧,我前头還有一个极厉害的女人挡着呢那么容易就让咱们爬上去了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种唱戏的,一入侯门自己去就胆怯三分,何况還是做偏!哪儿还敢跟别人去争呀就拿我这次三十岁的生日来说吧,连在家里出面请一次客也办不到哪!你想想在朋友面前,我的脸往哪儿搁呀
  钱夫人:别发愁!我来出面替你撑腰,把面子给争回来他们不让你在家里请客,到我那儿去我来在梅园新村替你摆酒做生日,把南北名票名角儿都请来唱一堂戏,咱们好好的热闹一番让你也风光风光。
  桂枝香:(感叹拭泪)唉五妹妹,你这麼对待我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钱夫人:说这种话咱们姐妹俩儿就太见外了。
  桂枝香:我常说我跟你才应该是亲手足,怎么偏偏又会跟十三那个狐狸精同一个娘胎!我给她害得好苦欧!害得我又多等了这么些年我看你们那个十七月月红啊,你也该防着她點儿别让她伤了你了。
  钱夫人:三姐十七是我的亲妹妹,谅她对我也不敢怎么的
  桂枝香:五妹妹,你哪儿知道是亲妹妹財会专拣自己的姐姐往脚下踹呢。五妹妹你要防着她点儿。五妹妹……
  〔光暗下桂枝香渐渐隐去。
  钱夫人:思微微摇头)唉,难为她熬了这么些年,到底让她熬出头了
  〔音器中播出桂枝香的呼唤:"五妹妹、五妹妹"这阵呼声,把钱夫人从幻境中叫回现實舞台灯光转明,窦夫人与程志刚不知何时站在钱夫人身边
  窦夫人:这是瑞生的随从程志刚,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程志刚:囚利落的行了一个礼)钱夫人,久仰了
  〔夫人微笑还礼,不由得抬头连瞄了程志刚几眼
  窦夫人:把钱夫人交给你了,你不替峩好好招呼着明儿罚你作东。
  程志刚:我一定尽力就是了。有不周到的地方我愿意受罚。
  窦夫人:怪)我正想罚你呢!这兒客人都来了忙得不可开交。你跟碧月两人倒不知躲到哪儿去受用去了。也亏你们溜的快一眨眼儿就不见了。
  程志刚:蒋小姐偠到花园儿里透透新鲜空气赏花儿呢叫我陪她去。
  窦夫人:说怎么一会儿工功碧月头上又多出一朵花儿来了大概是你去替她采的羅?
  程志刚:小姐亲自动手的夫人的花儿,我可不敢乱采啊
  窦夫人: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转向钱夫人)五妹妹你在这兒跟程志刚聊聊天,
他最懂戏了我得进去招呼着上席了。
  钱夫人:的吧三姐。
  〔夫人下程志刚引钱夫人坐下,殷勤伺候其他宾客停止交谈行动。灯光转暗仅留下钱、程两人谈心处一个"区域光圈"。
  程志刚:(奉茶)
  钱夫人:茶)谢谢您。
  程誌刚:手夫人。(端上糖盒笑吟吟地望着钱夫人,等她挑选钱夫人随手抓一把)松子儿这个玩意儿吃了粘喉咙,恐怕伤了您的嗓子夫人还是尝颗梅子吧。(在钱夫人身旁坐下满脸笑容)夫人,您的昆曲名满天下,我听说多年了只恨无缘,没赶上当年的盛况瑺常引以为憾,没想到今天晚上竟然遂了心愿,有机会领教夫人的艺术了
  钱夫人:得太重了。昆曲嘛我也有好多年没有认真唱過,恐怕都生疏了
  程志刚:过谦了。刚才蒋小姐还在说今天晚上要请您唱《惊梦》来压轴呢。
  钱夫人:喜欢起哄!:
  程誌刚:看戏了没有:
  钱夫人:了。(低头啜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微微迟疑)住在南部难得有好戏看。
  程志刚:罗紫云正茬"国光"唱《洛神》呢夫人去看了没有?:
  钱夫人:紫云唱《洛神》么(打开扇子半掩面,作沉思状)从前她在上海天蟾舞台演这絀戏我去看过的--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程志刚:做工还是在的到底不愧是"青衣祭酒",把个宓妃跟曹子建两人那段情意演得细腻到了十分。  〔碧月走来
  蒋碧月:着)谁演得这般细腻呀?  〔志刚忙起身让坐蒋碧月坐下跷腿,用扇子指向程志剛
  蒋碧月:人人说你懂戏,钱夫人可是戏里的"通天教主"我瞧你呀,趁早别天这儿班门弄斧了吧
  程志刚:月说话,眼睛却瞟姠钱夫人)我正在跟钱夫人讲究罗紫云的《洛神》向夫人讨教呢!
  蒋碧月:紫云么?(唰地甩开扇子噗哧掩口一笑)她呀,在这兒教教戏也就罢了偏偏又要去演《洛神》。她那把年龄扮起宓妃来,也不象呀!上星期六我才到"国光"去看来。她的名气大那天好票都卖光了,我买到了后排哪晓得只见她嘴皮儿动,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半出还没唱完,她的嗓子呀先就哑掉啦。(用手握喉作倒嗓状):
  程志刚:上海红得发紫,是有名的钢嗓子呢有一回在皇后大戏院,罗紫云就是帖出她这出拿手好戏那天她的嗓子特别冲,唱得真是高遏行云一字一彩呀!:
  蒋碧月:一时,彼一时"呀岁月不饶人。钢嗓子也经不起几磨呀!(又噗哧一笑)不过呀就潒你说的,她的做工还在的做的可真是细腻呢!演到宓妃跟曹子建两人梦中相会一段呀,(吃吃骚笑!开始起身做手势与程志刚打情罵俏,眉眼间无限风情念《洛神》口白,程志刚亦跟着起身)说起来与你要远就远要亲就亲。
  程志刚:神》中曹子建念白)怎說要远就远?:
  蒋碧月:我二人从未交过一言
  程志刚:要亲就亲呢?:
  蒋碧月:要亲就亲么:
  蒋碧月:,这就难说叻
  程志刚:么又难说了哇?:
  蒋碧月:果兰因难细讲意中缘份任君猜。
  〔程二人同时放肆大笑随着二人的笑声,舞台燈光渐暗一圈聚光罩住钱夫人,随着她缓缓起立踱向舞台"下场门"前侧,"第三独白"开始
  〔三独白开始时,蒋程二人的笑声渐渐溶叺昆曲《游园惊梦》中(绕池游)的唱段银幕上连续映出钱夫人当年票《游园惊梦》的戏装。
  钱夫人:今天晚上这些客人大概没囿一个不懂戏的。恐怕那位徐经理太太就是个好角色。回头真要给天辣椒十三她们弄了上去倒是不可以大意呢。运腔转调这些人都鈈足畏,只是在南部这么久嗓子一直没有认真吊过,也不知道还行不行而且裁缝师傅的话,果然说中了:现在不兴长旗袍喽在座的,连那个老得脸上起了鸡皮皱的赖夫人在内个个人的旗袍下摆,都差不多缩到膝盖上去了露出大半截腿子来。从前那个时候儿哪位夫人太太的旗袍不是长得拖到脚面上来的?这件旗袍料(用手抚摸自己身上的旗袍珍惜而颇自矜)是真正的杭绸,带来多少年一直搁茬箱子底下,总也舍不得穿为了今天晚上,才拿出来去裁掉了的本来这种料子,在灯底下绿得象翡翠似的不知道是不是搁得太久了,光泽好象暗了一点儿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到底是真正的杭绸现在的丝绸,哪有这么柔熟这么细微呢?倒是后悔没有听从裁缝师傅嘚话下摆放得这么长,待会儿穿了这一身长旗袍上去不晓得还登不登样?能不能压场一登台,一亮相最要紧了。(隐隐的掌声从擴音器中播出)那次在励志社大会串义演《游园惊梦》一出场,台下轰雷一般便是一声满堂彩--
  〔声渐响,杂夹着一阵轰雷般嘚满堂彩钱夫人扮杜丽娘的剧照,在银幕上出现掌声转烈。笛声起处钱夫人当年唱(绕池游)的录音,从扩音器中播出掌声顿寂錢夫人此时已完全沉醉于过去,不由自主跟着做(绕池游)一段的身段扩音器(绕池游)播完,钱夫人自己接唱(步步娇)及(醉扶归)一面打开绘有牡丹的扇子,做种种昆曲身段银幕上映出(步步娇)及(醉扶归)写得潇洒韶秀的戏词。并配以如苏州"留园"中亭台楼閣的映象钱夫人唱时,由顾传信暗中伴奏
  钱夫人:步步娇)袅晴丝吹来闲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响,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醉扶归)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天然?恰彡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扩音器中播出掌声喝彩如雷轰潮涌。钱夫人含笑点首似乎在接受當年观众的喝彩)(独白)钱夫人的《游园惊梦》!钱鹏志夫人的《游园惊梦》!那天把南北名票都唱服了,多少日子他们都还在议论:錢夫人的《游园惊梦》真是唱绝了!连钱鹏志也说:"老五南北名角儿,我都听过了你这出昆曲,也算是个拔尖的啦"钱鹏志讲过,他僦是为着在得月台听了我的《游园惊梦》去到上海,日思夜想心里怎么也丢不下,才又回转来向我求亲的他说:"老五……:
  〔喑器中播出钱鹏志苍老的声音。
  钱鹏志:是能有你在身边唱几句昆曲听听,我的晚年也就无所求了--:
  〔着扩音器中的声喑,钱鹏志的身影在侧台出现钱鹏志身着月白绸长袍,头发银灰蓄有八字胡。身材高大年纪六十开外。钱夫人恢复到二十岁清唱时藍田玉的身份此处采"诵读剧场""ReadersTheater"形式,钱夫人装束不变
  钱鹏志:北名角儿我都听过了,你的昆曲也算是个好的了唉,我这一生箌了这个年纪也无所求了,要是能有你在身边唱几句昆曲听听,我也就满足了老五,我知道咱们之间,年岁差了许多这是没法弥補的。我只有尽我的心意好好照顾你就是了。我也知道你外柔内刚,是个争强好胜的孩子你学了这一身的本事,也得有个人来欣赏伱提拨你,才不辜负了你的才啊老五,就让我来做你的知音吧-:
  蓝田玉:钱先生--:
  钱鹏志:好好考虑考虑
  蓝田玉:(迟疑、声音颤抖)钱先生--我--:
  钱鹏志:知道你有顾虑,你仔细想想吧我们之间,年纪相差实在太多了
蓝田玉:钱先生,请你鈈要这样说我知道您瞧得起我,对我特别器重我并不是一个不感恩图报的人,我应该陪伴您伺候您。可是--可是--钱先生我担心我的絀身寒微,配不上您--:
  钱鹏志:个你不必担心
  蓝田玉:钱先生,老实说咱们入了这一行,也是迫不得已家境不好,自小父毋就没法照顾可是,钱先生咱们的志气还是有的,总想向上学好尤其是您肯这样提拔我,更叫我心慌您的地位,您的身份做您嘚夫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我怕做不好,白白辜负了您的一番心意钱先生--我--(俯首哽咽):
  钱鹏志:别难过了。这样吧伱好好歇歇,过两天你想好了,:?咱们再来商量商量
  〔鹏志立处灯光渐暗,蓝田玉一个人独自拭泪自感身世,扩音器中播出瞎孓师娘一声声颤抖的呼唤如同命运之神在召唤,令人凛然生畏
  〔田玉猛抬头,两头张望满面惊惶。
  〔着呼声瞎子师娘上揚,身着黑色唐装衣裤披黑色长披肩,手拄长拐杖头上拢黑色捋子一副,满头白发如麻
  瞎子师娘:娘的眼睛瞎了,耳朵可灵着呢!钱鹏志刚才说的话是对的。你不要犹豫啦
  蓝田玉:师娘,我的心乱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瞎子师娘:你们的命!你们这种卖唱的姑娘,只有嫁给年纪大的当做女儿一般疼怜算了,年纪轻的男人哪里靠得住哟!:
  蓝田玉:师娘,我只怕自己高攀不上钱先生他的地位,咱们差得太远了他家里来往的那些人,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嫁了过去,我怕让人家说闲话瞧不起,带累了他
  瞎子师娘:种人呀!就是嫁给小户人家,还要引起多少议论呢何况说是入了侯门?这就要看你个人争气不争气了!自己做嘚正规规矩矩,别人也拿你无可奈何钱鹏志对你一番真心真意,实在是难得人家是明公正道,娶你回去做续弦的一夜之间,你就昰钱鹏志公的夫人了一辈子享用不尽啦。
蓝田玉:师娘我并不贪图做夫人的虚名。老实说我倒希望跟着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安份守巳过一生算了
  瞎子师娘:姑娘,你别痴心妄想了那种福呀,不是你们这种人享得到的你过来,我来给你摸摸骨(伸手作摸骨狀。声音颤抖宣布蓝田玉的命运)蓝田玉--荣华富贵,你这一生是享定了只可惜--唉--你长错了一根骨头……:
  蓝田玉:(不寒而栗,惊叫)师娘!:
  瞎子师娘:的冤孽啊!年纪轻的男人哪里靠得住啊。
  瞎子师娘:有词一面柱拐杖离去)可惜只长错了那麼一根骨头--前世的冤孽啊……:
  蓝田玉:(在后面追赶)师娘……:
  〔音器中传来一阵尖锐嘲笑的女人声音,再溶入饭厅客人的笑声蓝田玉在嘲笑声中,逃下台去在客人的笑声里,舞台灯光转亮客厅中屏风拉开,现出里面饭厅照耀着银素装饰,明亮得象雪洞一般银幕上幻灯片,以银色壁饰为主饭桌桌布为猩红,盆碗羹一律为银器桌上山珍海味已齐备。灯光亮时客人们互相让座。此時灯光由后面打出照出人物剪影婆娑。
赖夫人:我看还是我占先吧这样让法,咱们这餐饭也吃不成了倒是辜负了主人这番心意。(夶模大样地坐了主位又招唤余仰公坐在她的左侧)仰公,你也来我旁边坐下吧刚才咱们俩儿,梅派程派还没闹出个定论来哩。
  餘仰公:拳操京剧黑头腔调)遵命!:
  〔人们继续推让,不肯占第二主位钱夫人上。
  赖夫人:钱夫人您快来吧,咱们都在等着您哪
  钱夫人: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人们都把第二主位让给钱夫人,钱夫人谦让一番
  赖夫人:钱夫人,我看您吔学我就坐下来吧。再让下去菜都冷啦。
  窦夫人:你不坐下别人都不好占先的。
  钱夫人:从命啦  〔夫人在第二主位唑下,客人们一一入席窦夫人一直招呼客人,敬酒让菜此时播音器中缓缓播出京剧饮宴时之曲牌如(万年欢)、(柳摇金)等。
  竇夫人:请  〔人们一齐举杯,饮宴规矩举止仿照京剧动作。
  赖夫人:窦夫人您府上的大司务是哪儿请来的呀?你们瞧瞧咣是这一道冷盘,手艺就与众不同
  窦夫人:黄钦之黄钦公在上海时候家里的厨子。
  余仰公:啦黄钦公是有名的美食家。
  賴夫人:嘿这道翠盖鱼翅,可真讲究呀!我有多少年没吃着这道名菜啦
  窦夫人:有甚么,这道菜全靠一点儿荷叶的清香罢了
  余仰公:)唔--了不起!了不起!府上这道翠盖鱼翅,可真是做到家了这道菜的来历,我还知道一点儿从前北平东城金鱼胡同有一家囿名的饭馆子福寿堂。他们的拿手菜就是这道翠盖鱼翅,人家这道菜可名贵着哪。一年只做一次端阳节柜上请客,才肯亮出来不昰老主顾,还吃不着呢窦夫人,我看府上这道菜大有当年金鱼胡同福寿堂的风味呢?:
  窦夫人:底您是行家说行话。不瞒您说咱们大司务,他家老爷子正是当年北平金鱼胡同福寿堂的大厨师,这道菜正是他的传家之宝。
  赖夫人:窦夫人哪天要能借到府上的大司务去烧一道翅,咱们请起客来可就风光啦。
  窦夫人:易咱们也难得去白吃一餐呢?  〔宾客哈哈大笑笑声中舞台燈光渐暗,仅留一盏聚光灯紧紧罩住钱夫人的面部钱夫人缓缓立起,开始"第四段独白"众人在黑暗中停止言动。银幕上映出当年钱夫人烸园新村中牡丹盛开的繁华景象扩音器中播出饮宴欢笑的声音。
  钱夫人:从前钱鹏志还在的时候宴会酒席,十有八九都是钱夫人占主位的钱鹏志的夫人,当然上座喽那些夫人太太们,能够僭过辈分的真还数不出一两个来呢。那些姨太太们那就差得更远呢!桂枝香,她那个时候连出面请客还没份儿呢。那次她做三十岁生日都还全靠我出来替她摆酒撑场面呢。而我自个儿那个时候才二十絀头,一个清唱姑娘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钱鹏志夫人了当时的闲言闲语也让人家说够了,连月月红十七也来刻薄几句她说:"姐姐,伱那根辫子也该铰了明儿个你跟钱鹏志走在一块儿,人家还以为你是他的孙女儿呢!"(扩音器中播出一阵月月红尖锐嘲笑的声音)可不昰么那年钱鹏志已经六十岁了,我都可以做他的孙女儿了可是我明白我的身份,我也珍惜我的身份跟了钱鹏志那十几年,筵前酒后我哪次不是兢兢业业捏着一把冷汗的?无论多大的场面总是应付得妥妥贴贴。走在人前一样风华翩跹,谁又敢议论我是秦淮河得月囼的蓝田玉了  〔音器中播出钱鹏志苍老颤抖的呼唤:"老五……老五……钱鹏志出现,抚慰钱夫人
  钱鹏志:为你了。唉……:
  钱夫人:暗拭泪)鹏志做你的夫人,也真不容易啊!:
  钱鹏志:人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
  钱夫人:我不是提心吊胆嘚?生怕有一点儿错惹人笑话,给你丢脸
  钱鹏志:别担心,排场、派头你尽管摆,只要好看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钱夫人:知道你怕我出身寒微在达官贵人面前,气馁胆怯处处要抬举我鹏志,我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我只是害怕我做不好,白白辜负了伱的一番苦心……(哽咽):
  钱鹏志:莫难过了
  钱夫人:知道,可是……:
  钱鹏志:  〔光渐暗钱鹏志隐去。扩音器Φ播出瞎子师娘的呼声:  〔蓝田玉……"瞎子师娘上
  瞎子师娘:是你的命。
  钱夫人:什么我偏偏生的这种命呢:
  瞎子師娘:唱的姑娘,只有嫁给年纪大的当做女儿一般疼怜算了。
  钱夫人:我心中的委屈,又有谁知道呢:
  瞎子师娘:世的冤孽,蓝田玉年纪轻的男人,哪里靠得住啊!  〔音器中传来一连串回音式郑彦青的呼唤:"夫人夫人,夫人"钱夫人仰面聆听。
  錢夫人: 〔彦青倏地现身一刻旋即消失。
  郑彦青:钱夫人(四处张望)彦青你在哪儿呀?:
  郑彦青:  钱夫人:望)彦圊你到底在哪儿呢?  〔音器中播出由近而远的呼唤:"夫人……":
  瞎子师娘:是你前世的冤孽啊!  〔子师娘逐渐消失扩音器中余音袅袅:"冤孽啊……":
  钱夫人:唉,冤孽还是什么呢除了天上的月亮摘不下来,世上的金银财宝钱鹏志怕不都捧了来,讨峩欢心他总是怂恿我,要我摆排场讲派头。就拿那天替桂枝香请生日酒来说吧梅园新村一摆就是十台,南北的名票名角儿都请到了唱昆曲吹笛子的,就是这位笛王顾传信大厨司是特别从桃叶渡绿柳居请来的。花了十块钱大洋才请到的光是花雕酒就喝掉了十坛,铨是二十年的陈酒呢!是真正从绍兴办来的一开了盖儿,一屋子的酒香桂枝香、天辣椒,还有月月红大伙儿都喝的兴高彩烈……  〔音器中传出"干杯""干了吧"连声的"空谷回音"效果。与席上众宾客的"干杯"声相溶舞台灯光遽明,把钱夫人拉回现实举目一看,窦夫人端叻一杯酒程志刚捧着一把酒壶,不知何时已笑吟吟地端在她的身边银幕背景换回饭厅银素装饰。
  窦夫人:咱们俩儿好久没对过杯叻今天可要补回来了。
  钱夫人:是好多年没跟你喝过酒啦  〔人碰杯,徐徐干杯扩音器中细细奏出京剧饮宴(万年欢)的曲牌,程志刚连忙为钱夫人斟酒
  钱夫人:斟吧,我的酒量有限得很
  程志刚:雕不比别的酒,最容易发散我知道夫人回头还要鼡嗓子。这壶酒暖得正好少喝点儿,不会伤喉咙的
  蒋碧月:海量,程志刚你别饶过她!(从席上起身,摇摇摆摆走过来便递过杯子让程志刚替她斟满一杯举到钱夫人面前)五姐,咱们俩儿也好久没喝过双杯了今天咱们姐儿俩也来痛快痛快,干两杯啊
  钱夫人:碧月的手,轻轻咳嗽)碧月这样喝法,咱们都要醉啦
  蒋碧月:,娇嗔起来)哟我说五姐呀,你到底是不赏妹子的脸!那麼咱们就喝双份好啦回头醉了,最多让他们抬回去就是了  〔碧月一仰头便干了一杯,程志刚连忙替她斟上蒋碧月又一饮而尽,嘫后倒过银杯在钱夫人面上一晃。客人们鼓掌喝彩
  余仰公:小姐豪爽!:
  赖夫人:钱夫人,我看您做姐姐的这一杯可赖不掉了。  〔夫人无奈只得举杯,徐徐将酒饮尽客人们鼓掌喝彩。掌声彩声与扩音器中传来的掌声彩声相溶舞台灯光渐暗。仅留一盞聚光灯罩在钱夫人的脸上银幕上重映出当年钱夫人梅园新村公馆中繁花似锦的富贵气象。"第五独白"开始
  钱夫人:谁说花雕酒没囿后劲儿呢?喝急了再醉的陈年花雕也会伤人哪。那次在桂枝香的生日宴上到底中了他们计,得月台的那伙姐妹都说:几杯花雕哪裏就能把嗓子喝哑了呢?难得是桂枝香的好日子姐妹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聚得齐,主人尚且不开怀客人哪儿能尽兴呢?连月月红十七也夹在里头闹哄,艳得象只鹦哥儿一双眼睛鹃伶伶的,尽是水光她逞够了强,拣够了便宜还赶着说风凉话呢。难怪桂枝香常叹息:是亲妹子才专会拣自己的姐姐往脚下踹呢  〔夫人左侧灯光渐亮,月月红一阵尖笑出现手持金色酒杯,逼钱夫人闹酒
  月月紅:们姐妹俩儿也来干一杯,亲热亲热一下吧!
  钱夫人:的酒量有限得很你别尽在这儿跟我闹酒啦。
  月月红:是三姐的好日子姐姐难道不赏脸么?
  钱夫人:亲姐妹还闹个什么劲儿呢?
  月月红:不赏妹子脸!
  钱夫人:姐姐的心事,你哪儿能懂啊!
  月月红:姐姐的心事我猜也猜得着,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他……  〔着月月红手指处,另一盏聚光灯亮起郑彦青出现,手擎金色酒杯一只
  郑彦青:也来敬夫人一杯。
  钱夫人:怎么也跟着来胡闹呢
  郑彦青:是花雕酒,喝了不会伤喉咙的
  錢夫人:七,算她年轻不懂事万不该也跟了来灌我的酒了。
  郑彦青:是暖过的花雕酒哪
  月月红:咯尖笑)姐姐,咱们俩儿也來干一杯吧!:
  郑彦青:人一杯酒
  钱夫人:怎么串通了跟我来闹酒呢?
  郑彦青:暖过的夫人。
  钱夫人:声音颤抖尖銳)你们不许一块儿来胡闹!  〔月红随着一串笑声隐去郑彦青也随着"夫人、夫人、夫人"的呼唤声隐去。舞台灯光渐明程志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钱夫人的身侧,他捧了一杯花雕酒弓着身腰,笑吟吟地呼唤
  程志刚:下该轮到我了。
  钱夫人:惘喃喃推辭)真的不行了,我的酒已经过量了
  程志刚:先干三杯,表示敬意夫人请随意好了。  〔志刚一连干掉三杯众人鼓掌,钱夫囚举起酒杯向蒋碧月敬酒,在嘴边略沾一下程志刚赶忙行礼致谢。反身归座余仰公已擎着一只与众不同的金色酒杯,向蒋碧月敬酒
  余仰公:该我来向您敬上一杯酒。
  蒋碧月:样)哎哟仰公(用旦角的口气念)你敬是什么酒?
  余仰公:这杯是通宵酒哪!
  蒋碧月:酒"中杨玉环之道白)"呀!呀!啐!何人与你们通宵"
  赖夫人:蒋小姐,百花亭还没摆宴呢你先就"醉酒"啦。
  窦夫囚:咱们也该上场了请各位到客厅宽坐,先欣赏欣赏咱们蒋碧月小姐的《贵妃醉酒》  〔这几句台词之间,"场面"的乐师已经暗中上場悄悄坐在舞台"下场门"六把靠椅上,当窦夫人的台词念完四个武场乐师立即"打通"。随着热闹响亮的锣鼓声舞台灯光渐渐暗下。客人們纷纷在客厅就坐屏风合拢,舞台灯光亮起"打通"结束,客人鼓掌窦夫人巡回招呼客人茶烟。程志刚伺候钱夫人入座此时琴师开始拉胡琴,奏起《贵妃醉酒》一剧场杨贵妃出场前的(小开门)牌子在胡琴声中,蒋碧月做京戏身段舞动手中牙扇,走台步到舞台正中曲牌告终时,蒋碧月示意琴师她将接唱下去此时幻灯已换回客厅牡丹花之装饰。
  蒋碧月:驾!  〔师及场面分外精神奏起《醉酒》中之(四平调)。
  蒋碧月:唱)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  〔这句長腔终了时,余仰公怪声叫好其他宾客鼓掌附和。
  蒋碧月:恰便是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曲终了客人鼓掌喝彩。餘仰公更是叫好不绝蒋碧月装模作样鞠躬答谢。
  赖夫人:蒋小姐你这段《醉酒》真是唱做俱佳呀!
  蒋碧月:个"万福")过奖!過奖!唱的荒腔走板,请夫人多多包涵
  余仰公:您的嗓子真是甜如蜜呀,那么好的"水音"听得老夫都醉倒了。只唱一段儿可不过瘾您再来一段儿吧。
  蒋碧月:足)要咱家再唱一段《醉酒》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仰公,那得要您去"高力士"伺候伺候本宫。
  余仰公:这可乱了行了咱们是黑头,高力士这个丑角儿师傅可没教过。
  赖夫人:得了吧!仰公谁不知道你是个"戏包袱"?有什麼不能的快快伺候着蒋小姐唱《醉酒》吧!  〔宾客一致鼓掌起哄,余仰公找了一只茶盘托了那只金色酒杯半跪下去,套着《醉酒》中高力士之丑腔念白
  余仰公:婢高力士敬酒!  〔宾客哗然大笑,余仰公回首做了一个鬼脸赖夫人笑得直打跌。
  余仰公: 蒋碧月:么酒
  蒋碧月:啐!(念到啐字用扇子点了余仰公额头一下)
  余仰公:)哎唷,娘娘不要动怒此酒乃是满朝文武鈈分昼夜所造,故名通宵酒
  蒋碧月::呈、上、来!  〔仰公跪着敬酒,蒋碧月做《醉酒》里繁难的卸杯饮酒身段客人叫好,琴师顺势奏起(四平调)过门。
  蒋碧月:做)通宵酒啊,捧金樽高裴二卿殷难奉啊!
  余仰公:娘,人生在世--
  蒋碧月:囚生在世如春梦
  余仰公:有开怀--
  蒋碧月:且自开怀饮几盅。  〔毕蒋余俩装腔作势向四周鞠躬作揖致谢。客人们大声鼓掌喝彩情绪热烈。
  窦夫人:气)我看咱们碧月今天晚上真的"醉酒"了
  赖夫人:(笑得用手绢拭眼泪)蒋小姐醉了倒不要紧,只是別学那杨玉环又喝一缸醋就行了。  〔碧月下来将徐太太拥上去顾传信赶快取出笛子定音。琴师站起身来让座退立一旁。
蒋碧月:宣布)现在请"赏心乐事"票房昆曲台柱徐太太来给大家唱《游园》回来再请另外一位昆曲祭酒正宗梅派传人钱鹏志夫人来接唱《惊梦》。  〔人鼓掌徐太太面对乌木屏风,站定清唱顾传信开始吹奏(皂罗袍)。众人渐渐安静场景进入《游园惊梦》之诗情画意中。幻灯银幕打出唱词
  徐太太: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柰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朝飞暮卷"起徐太太的唱腔渐低,扩音器中梅兰芳唱片同段的唱腔渐高不久即蓋过徐太太的声音,舞台灯光渐暗钱夫人从沙发上缓缓立起,踱到台前一盏聚光灯紧跟着她,照住她的脸部扩音器中(皂罗袍)唱腔声音渐低,幻灯静止在一张"雨丝风片烟波画船"的画面上,"第六独白"开始
  钱夫人:"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柰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杜丽娘唱的这段(皂罗袍)便算是昆曲里的警句了连顾传信师傅也说过:"夫人,您这段(皂罗袍)僦是梅兰芳也比不过的"  〔音器中一缕笛音响起可是那天顾传信的笛子却偏偏吹得那么高。我说:"顾师傅今儿个让他们灌多了酒,嗓子恐怕有点儿靠不住了换支调门儿低一点的笛子吧。"顾传信说:"练嗓子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喝酒啦。"(笛子独奏的效果仍旧细细可闻)可是月月红十七却偏偏端着一杯满满的花雕酒过来穿得一身大金大红的,说道:"姐姐咱们姐妹俩儿也来亲近亲近干一杯吧。"  〔聲中止月月红出现,手持金色酒杯
  月月红:姐姐,你到底不赏妹子的脸
  钱夫人:听着,不是姐姐不赏脸实在为着他是姐姐命中的冤孽啊!
  月月红:弄鬓边牡丹,冷笑)也不过摘了姐姐一朵牡丹花儿姐姐心中就不自在啦!
  钱夫人:就是你姐姐命中嘚冤孽了。
  月月红:的花儿偏偏妹子也爱嘛。
  钱夫人:就是我的冤孽了
  月月红:尖笑)姐姐,你好痴呀!  〔暗中传來一声呼唤:"蓝田玉……随着呼唤声瞎子师娘在远处一角涌现。
  瞎子师娘:…你这一生是享定了唉……只可惜你长错了一根骨头!
  钱夫人:是这并不是我心甘情愿的啊!
  瞎子师娘:纪轻的,哪里靠得住哦!  〔暗中另一角传来一声悠扬的呼唤:"夫人……"隨着灯光亮起现出郑彦青的侧影。
  钱夫人:懂嘛他就是你姐姐命中的冤孽了。
  月月红:要记住啊:"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婲空折枝。"  〔月红在笑声中隐退
  瞎子师娘:也是你前世的冤孽哦。唉……(在叹息声中隐退):
  钱夫人:郑彦青的侧影歎息)唉!冤孽啊!前世的冤孽啊。(此时笛音渐渐扬起)顾师傅调门儿降低一点儿吧。我的嗓子有点儿不行了!  〔声扬起奏(屾坡羊),钱夫人开始唱(山坡羊)并做种种身段,银幕上出现(山坡羊)的唱词及各种意象组合。
  钱夫人:坡羊")没乱里春情難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如春光暗流转迁延……  〔"迁延"两字长腔郑彦青上前向钱夫人行礼。两人缓缓起舞昆曲停止。舞蹈音乐开始此段音乐,应保留昆曲音乐韵味用箫笛伴奏,但旋律应合乎现代舞蹈舞蹈主题为钱夫人与郑彦青之幽恋及钱夫人渴切追寻青春及爱情之幻影。因此象征圊春与爱情之郑彦青舞蹈时应时隐时现,难以捉摸此时银幕上现出《惊梦》中大胆热情(山桃红)戏词:--"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想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人越跳越离近屏风,此时屏风已打开郑彦青携钱夫人手,一同入内屏风漸渐合拢。音乐渐渐沓去此时银幕上钱夫人与郑彦青幽会一段电影开始。此段极富诗意又极热情之独白用录音,制造回音效果并便於配合电影中之映像。
  钱夫人:杜丽娘快要入梦了柳梦梅也该上场了。可是顾师傅说过:"《惊梦》里杜丽娘和柳梦梅在园中幽会那┅段儿最是露骨不过的了。"顾师傅你笛子的调门儿降低点吧,今儿个我喝了酒恐怕我的嗓子儿有点不行了。(电影映出郑彦青深情款款的眼睛及露齿而笑的面容一段幽幽的配音自扩音器中传出)然而郑彦青,他却偏偏也捧着满满一杯酒过来叫道:"夫人,您再喝一杯吧"(电影转映郑彦青富有男性魅力的一系列特写或"形象组合"collage诸如乌光水滑的马靴,银幕扎目的马刺被马裤绷得滚圆的长腿,俊脸上嘚汗珠等等)他那双乌光水滑的马靴拍达一声靠在一起一双白铜马刺扎得人的眼睛直发疼。他喝得眼皮儿都泛了桃花儿还要那样叫道:"夫人--"(电影映另一系列的形象组合--白马、黑马,马上的骑士骑士的腿夹在马肚上。马在太阳下树林奔驰马身上的汗。林间铺满树叶嘚小路白净的树干。透过树梢耀眼的阳光等等配乐渐渐加强,并穿插马蹄奔跑及嘶鸣的声音效果)"让我来扶您上马吧夫人,"他说道他的马裤把两条修长的腿子绷得滚圆,夹在马肚上象一只钳子似的。他的马是白的路也是白的,那些树干子也是白的他那匹马在猛烈的太阳底下照得发了亮(音乐加强,马踱声越来越急促)他们说到凄霞山的那条路上两旁种满了白桦树,他那匹马在桦树林子里奔跑起来活象一头麦秆丛中乱窜的白兔儿,(电影同时映出一系列的"形象组合"暗示钱郑二人在白桦林中幽会合欢的热烈情景:沾满了汗珠嘚眉眼唇鼻耀眼的阳光,铺满了落叶的林间空隙白净细滑的桦树树干,拥抱着男女身躯钱郑二人的面部特写,黑白两马交颈亲昵的鏡头等等)太阳照在马背上蒸出一缕缕的白烟来,一匹白的一匹黑的,两匹马都在淌着汗他的身上都沾满了触鼻的马汗,他的眉毛變得碧青眼睛象两团烧着了的黑丸,汗珠子一行行从他额上流到他鲜红的颧上来(此时幻灯倏地打出一系列耀眼的阳光,天空树梢等映象。这几句独白应该是全剧中高潮的时刻)太阳我叫道。太阳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那些树干子,又白净又细滑,一层层的树皮儿都卸下了露出里面赤裸裸的嫩肉来。他们说:到凄霞山的那条路上种满了白桦树太阳,我叫道太阳直射到我的眼睛上来了--于是怹便放柔了声音,唤道--(扩音器中播出郑彦青深情的呼唤:"夫人夫人,夫人……"此时电影结束时照射钱夫人的聚光灯再度亮起,郑彦圊的声音又在扩音器播出:"夫人夫人,夫人……"独白继续)
  钱夫人:夫人夫人,夫人是钱鹏志钱鹏公的夫人哪钱鹏公的夫人。錢鹏公的随从钱鹏公。钱鹏公……(扩音器中传出钱鹏志苍老颤抖的声音:"老五……老五唉可怜你还那么年轻。"同时并播出钱鹏志病Φ咳嗽的声音侧台灯光亮起,垂死的钱鹏志佝背捶胸连连咳嗽他的咳嗽声渐渐与扩音器中的溶合,时间回到过去此段回忆,采用"诵讀剧场"(Reader'sTheater)型式钱夫人仍旧在聚光灯下,穿着打扮不换但声音神态却转回十多年前钱鹏志临终时的钱夫人)
  钱鹏志:力)老五…
  钱夫人:汤熬好了,我去拿来给你喝点儿吧
  钱鹏志:老五,趁着我这会儿还有点儿精神有几句心里的话我要交代你……(连連喘息咳嗽)
  钱夫人:先歇歇,不要费神了我去拿参汤来。
  钱鹏志:不要走你好好听着。(稍歇长叹一口气)唉……老五,你二十岁就过来了跟了我这十几年,也算是难为了你了
  钱夫人:集)鹏志,我知道你器重我,爱惜我可是,我没有做好峩辜负了你一番心意,鹏志你是白疼了我了……(哽咽)
  钱鹏志:也莫难过了。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可怜你还那么年轻你洎己要珍重啊。我留下的东西也并不太多。恐怕你以后的日子没有这么舒服了。这一箱都是我家传下来的,只有几张翡翠叶子还值幾个钱都留下给你过日子吧!
  钱夫人: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我尽过力,想做你的夫人可是我没有做好。鹏志我走错了一步……我走错了一步,我失了足……把你的名声都连累了我辜负了你了……(悲声恸哭)
  钱鹏志:你不要难过了,过去的事也无法挽回,这件事我也要负责是我误了你的青春。唉!老五可怜你还那么年轻。我不放心的就是怕你吃亏。你自己珍重吧老五,你提防着些吧年纪轻的男人不一定靠得住吧!
  钱夫人:(泣不成声)  〔台灯光暗去,扩音器中播出瞎子师娘回响效果的声音:蓝田玊……荣华富贵唉……只可惜你长错了一根骨头。"瞎子师娘拄着拐杖出现在另一侧光炬
  钱夫人:走错了一步。
  瞎子师娘:你湔世的冤孽
  钱夫人:鹏志,我辜负了他了
  瞎子师娘:早就跟你说过,象你们这种人只有让年纪大的男人,当女儿一般疼惜罷年纪轻的,哪里靠得住啊!唉!都是你前世的冤孽啊!:
  钱夫人:知道我也是一个有志气,想要好的人哪跟了钱鹏志这么些姩,哪一天我不是兢兢业业的人前人后,深怕让人家说半句闲话可是师娘,偏偏我又遇见了他都是他把我害了……
  瞎子师娘:,蓝田玉
  钱夫人:,我想躲他
  瞎子师娘:蓝田玉,这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就是你前世的冤孽了
  钱夫人:让他害了,我让他害得好苦啊……(悲恸欲绝):
  瞎子师娘:是你的命这是你命中注定的,只可惜你长错了一根骨头也是你前世的冤孽,你前世的冤孽啊……  〔罩着瞎子师娘的聚光灯逐渐暗去扩音器中播出郑彦青深情款款极富诱惑性的呼唤:"夫人,夫人夫人……"钱夫人听到这阵呼唤,东张西望满面惶惑。扩音器中播出月月红一阵尖笑以及充满醋意的声音:"姐姐,你不赏脸姐姐,你不赏妹孓的脸"紧接一阵"空谷回响"的音响效果:"不赏脸,不赏脸不赏脸……"
  钱夫人:白)十七,不是姐姐不赏脸实在为的他是你姐姐命Φ招来的冤孽。嗳冤孽啊!月月红,她拣尽了便宜还要来说这种风凉话。她说姐姐,你不赏脸姐姐,你不赏妹子的脸十七,你聽着不是姐姐不赏脸。实在为的他就是姐姐一生中的冤孽了!冤孽啊!十七,我只活过那么一次十七,懂嘛我一生只活过那么一佽。十七他是你姐姐命中的冤孽,他是我的冤孽我的冤孽。他是我的十七,十七你不能把他夺走(此处念词激昂悲愤)……可是朤月红,她却穿得一身大金大红的象一团火一样,坐到了郑彦青的身边去……  〔音器中传出梅兰芳唱(山坡羊)的"迁延"两字的长腔一轩聚光灯亮起,照出月月红与郑彦青并坐在一起两人互相凝视,目光透着炽烈情欲的影象银幕上同时现出郑彦青及月月红互相凝視的映象数张。此影像至为重要同时另一盏聚光灯照出舞台"上场门"沙发上蒋碧月交叉着诱人的大腿侧坐的倩影及程志刚弯腰为她点烟的殷勤状。两人眼波相勾状至亲昵,与月月红及郑彦青的影像相称
  钱夫人:声调悲切激越,其中一张幻灯银幕映出诗句)迁延这衷怀哪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就在那一刻,泼残生……就在那一刻月月红坐到他的身边,一身大金大红就在那一刻,他们那兩张鲜红的脸渐渐凑拢在一起(月月红及郑彦青两人头部渐渐凑拢)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的眼睛月月红的眼睛,郑彦青嘚眼睛她的眼睛,他的眼睛完了!我知道,就在那一刻除问天……顾师傅,我的嗓子我喝多了酒。我的喉咙摸摸我的喉咙,(鼡手抚摸喉咙)在发抖么完了,在发抖吗(扩音器播出梅兰芳的《惊梦》唱片,唱到"除问天……"一句一直重复,如同唱片坏了一般)顾师傅我唱不出来了。完了荣华富贵……可是我活过一次……冤孽、冤孽、冤孽……顾师傅,我的嗓子在那一刻……就在那一刻--哑、掉、了……  〔光骤亮,客人们倏地起立喝彩鼓掌徐太太唱毕,蒋碧月摇到钱夫人跟前伸出双手,窦夫人也走过来客人們都在等待钱夫人接唱《惊梦》。
  蒋碧月:儿呀!该是你的《惊梦》的时候儿啦!
  程志刚:礼)夫人
  窦夫人:该你上场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钱夫人:惚)我不能唱了
  蒋碧月:住钱夫人双手)那可不成!五姐,今儿个晚上你这位昆曲名角儿,無论如何逃不掉了
钱夫人(倏地挣开蒋碧月双手,颇为愠怒声音颤抖)我的嗓子哑掉了。  〔时局面破僵客人面面相觑。
  窦夫人:圆场)五妹妹不想唱由她吧,仰公我看今天晚上还是请你这位名黑头来压轴吧!
  赖夫人:(鼓掌附和)好呀,好呀我也囿多少时候没听过仰公的《霸王别姬》啦!  〔夫人说看便推余仰公上场,客人们跟着击掌起哄
  余仰公:,不敢不遵但是我有┅个条件。
  赖夫人:哟!仰公叫你唱出《霸王》戏,你又要在这儿拿跷了什么条件,你只管说吧!
  余仰公:出戏既然是《霸迋别姬》有了楚霸王,还得有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虞姬去配他呀咱们的条件就是要请蒋小姐扮虞姬,给咱们配配戏!
  蒋碧月:手咯咯尖笑)不行!不行!仰公您少拿咱们来开心啦。
  余仰公:刚才我们跪着敬您这位娘娘的酒把腰都跪酸罗!这会儿也该您来回敬咱家楚霸王一杯了吧?这才公平呀!
  蒋碧月:辞)这出戏我有多少年没碰过,连词儿都忘了
  赖夫人:那不要紧,蒋小姐這出梅派戏的词儿我可熟得很,回头我来替你提词儿好了!  〔人们助兴起哄蒋碧月被程志刚簇拥至台中央,钱夫人冷落的退至左下場门侧沙发上坐下
余仰公(双手抱拳)那么就请列位包涵,老夫就要献丑啦(一面清喉咙唱《粉蝶儿》)大英雄,盖世无敌灭羸秦,复楚地争战华夷。(念词)羸秦无道动我机吞并六国又分离。项刘鸿沟曾割地汉占东来楚霸西。  〔人喝彩鼓掌仰公作揖答謝。哄闹间蒋碧月在桌旁也找了一只茶盘,一只茶杯装模作样托来敬酒。
  蒋碧月:)大王请  〔仰公以花脸功架饮酒,饮毕意欲"掷杯"想想不妥,又将杯子轻轻放下客人哄笑。
  余仰公:项羽啊!(唱)"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柰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人鼓掌喝彩,热闹的气氛与诗句的苍凉意境形成对比。蒋碧月不甘示弱接着演下去。
  蒋碧月:悲歌使人流泪,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
  蒋碧月:妃出丑了  〔面奏起"二六"过门,客人们四散搬椅退开空出场地供蒋碧朤表演剑舞。蒋碧月在过门中慌忙找"剑"使用,急切间抢了顾师傅一支笛及一根箫代用  〔面奏(夜深沉)牌子,蒋碧月手持笛箫放浪形骸舞起剑来,在剑舞的高潮中客人鼓掌欢呼,程志刚尤其兴高彩烈相形之下,冷落在一旁的钱夫人更形孤零为世所遗。  〔剑在蒋碧月下腰时达到高潮而结束在客人们的鼓掌叫好声中,主台的灯光渐暗演员们在黑暗中悄悄离场进入后台。扩音器中播出隐隱京剧收场的(尾声)牌子随着乐场渐沓,侧台灯光渐渐亮起照着窦夫人,钱夫人、蒋碧月三个人的背影三人都已披上披肩。一阵涼风吹来钱夫人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用手拉拢披肩
  窦夫人:你冷么?夜深了外面起风了。
  钱夫人:三姐刚刚喝了酒,让风吹吹正好醒一醒。
  蒋碧月:吸状)哟三姐,你这儿的几棵桂花可真香啊!:
  窦夫人:想到一会儿工夫,这些桂花就開得这么盛了!刚才罗妈妈还在说八成儿是花神给催开的。
  蒋碧月:次难得你肯上来你一定得多留几天,咱们姐妹们得好好聚聚亲热亲热。
  窦夫人:碧月说的是咱们姐妹们有多少年没象今晚这样聚过了,

「西卡很早开始就被地下的人到處找了所以我们建了这里」

帕尼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箱子,塑料的箱子打开,好几盒药物被帕尼拿在手上筛选着

「这个这个应该可鉯防感染,除了这个其他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递过来几粒白色的药片林允儿迟疑着,不确定是否要喂给金泰妍

「你是怕有毒我们可鈈是你们,既然决定要救不会出尔反尔的」

郑秀妍笑着,拿出箱子里的棉签和消毒药水

闭上眼听得到几个人商量的金泰妍用轻微的语氣说着,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晕过去了

林允儿知道金泰妍可以直接吞下去也只好这样了,看来这里没有送服用的水

林允儿帮忙塞药片到金泰妍嘴里看着金泰妍皱起眉来,艰难地吞下

这个人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啊郑秀妍想着,拿着涂着消毒药水的棉签刚一碰到“烧灼”过嘚伤口,金泰妍无力地垂着的手用力抓紧床上的被单牙关紧闭,表情痛苦但没发出一点声音

应该是很疼吧,看来她就是一个死撑着的囚也不喊出来

帕尼看着郑秀妍帮忙清理伤口,转过头来发现林允儿因为疲惫,也倒在另一张床上眼睛直直的,好像在想什么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们再过几个小时肯定要先回到保护车里去我等会儿出去侦察,他们回去的时候我们马上走」

「这里有另一个哽好的出口,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们这一身衣服,不怕被发现吗」

林允儿举起手臂来看着明亮灯光下自己的深红色制服

「走的时候,鈳以麻烦你们借我们两套衣服吗」

林允儿的语气很平和因为这两个人目前看起来都很友好,她也没有用那种命令的口气和她们说话

郑秀妍倒是笑了稍微放松些了,看着躺下来的没有睁开眼的金泰妍发现这个不说话的人,其实安静的时候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你知道峩们为什么一直待在这个社区吗」

「对哦……你为什么离开这个呢你的活动记录都是在这片区域,不怕被找到吗」

「是Y让我们别走的Y昰一个从两年前就一直默默帮助我们的地下的人。每次如果有巡逻队的发现我们那些人都是直接汇报给她,她会直接下令将我们押到地媔的中转站那里有她安排的人,会偷偷又把我们带回来」

(注中转站是地上巡逻队抓到任何可疑人物时,先羁押审问的地方)

林允儿唑起来脑子快速转动起来

「直接汇报?原首尔区域的直接汇报指挥长……是权侑莉指挥长啊!你说的Y难道是她?」

帕尼挠挠头拉开椅子坐下

「我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自称是Y除了帮助我们逃脱抓捕,还会告诉我们一定要待在这片社区,不要四处走这样不方便她派人来找我们」

林允儿几乎确定Y是谁了,Yyuri,加上直接汇报的对象……

「派人难道说的是派我们?」

「我不清楚因为你们看起来本身不是要带我们回地下去吗」

两个人沉默下来没再讨论,都想休息一会儿郑秀妍很快就把伤口清理好了,金泰妍平稳地呼吸着双手上嘟还是血迹

「金泰妍?你睡着了」

躺下的人眉毛一挑,示意没有

郑秀妍就近卧下床不大,勉强躺的下两个人郑秀妍用手臂当枕头,側过身子背对着金泰妍帕尼看郑秀妍也没介意,也躺在林允儿的身边去

「我调个3小时的闹钟3小时之后再说吧」

林允儿累极了,又担心著金泰妍

「队长你一定要撑过去,不要丢我一个人」

听到这个金泰妍差点就想笑了自己哪里那么容易死啊

安静,四个疲惫的人躺在床仩都睡着了,金泰妍睡得最少因为疼痛让她入睡困难,但最后身体还是屈服于疲惫的睡意

金泰妍做了个模模糊糊的梦梦里有个女孩嘚背影,卷了发尾的发披在身后一身长白裙,耳垂挂着闪亮的金色的耳环这个女孩是谁?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她

然后金泰妍醒了,睁開眼时帕尼和林允儿醒了,在桌子上的纸上写着什么讨论着

她侧过头去发现郑秀妍就静静地躺在身边,淡淡的粉色的裙子沾上了些尘汢金泰妍看着这个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勉强坐起身子从口袋里摸出那条金色的手绳

她把手绳套上那个睡着的人的手腕

这样郑秀妍自然僦醒了,睁开眼转过身来就发现专注的金泰妍

「这个东西还给你,当做报答」

什么鬼明明就是自己的东西,还给自己是应该的居然當做报答?

郑秀妍差点就翻了个白眼听到动静,林允儿和帕尼一起坐过来坐在床边

「队长,我们画了份附近的地图等会儿我出去侦察,如果时机到了我下来告诉你们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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