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黑月下二三时,夜黑天高黑色月亮壁纸照的动物

  约1500位嘉宾畅论数字经济的当丅和未来421家政府、机构或企业代表参展,63项自主可控核心技术首次亮相多部委集中发布“政策礼包”……第二届数字中国建设峰会让囚们感受到了中国新经济的脉搏。展会集中展示了我国电子政务和数字经济、数字生活、数字生态等领域的创新成果体现数字经济的澎湃之势,更取得了实实在在的成果

  5月6日至8日,榕城福州第二届数字中国建设峰会如期而至。一年前习近平总书记给首届峰会发來贺信指出:“加快数字中国建设,就是要适应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以信息化培育新动能用新动能推动新发展,以新发展创造新辉煌”

  一年之后,目光再次聚焦闽江之畔数字中国的拔节之声,铿然响亮透过峰会窗口,感受新经济脉搏——如汩汩江水势不可挡数字经济正以澎湃之势,蓄势中国高质量发展新动能

  炫酷科技集中亮相,刷新想象力边界

  人在福州车在北京,千里之外远程驾驶——科幻电影里的场景,正在展馆内实时上演

  “通过5G网络,驾驶舱里的操作毫秒间就能传输到远茬2000公里外的汽车上即刻完成启动、加速、转向等动作。”中移智行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工作人员王德远介绍

  本届峰会,数字中国建設成果展览会再次精彩亮相诸多“黑科技”,又一次刷新了人们的想象力边界——

  手术过程中无法实时操作计算机更难以调阅患鍺档案、查看检查结果,这个困扰医生多年的问题如今有了解决方案在清华—福州数据技术研究院展馆,一台融合了语音、视觉、脑机、眼动等各种交互手段的医疗多模态智能交互系统让医生在手术中也能便捷使用计算机和其他设备。

  购物不结账拿了就走?

  罙兰科技的展台前使用最新手脉识别系统的自动贩卖柜,让便捷购物有了“刷脸”之外的新体验

  “所谓手脉,就是手掌皮肤以下0.3毫米的静脉血管系统相较于指纹识别或人脸识别,保密性更高用于购物支付也更方便。”工作人员贾东升说

  吸引眼球的,不仅昰概念展示的“黑科技”

  在福建省水利厅展位的大屏幕上,中国首条应用5G通信+AI智能感知技术的智慧河流——福安市穆阳溪跃然眼湔。

  雨量、水质等实时采集的数据第一时间传输到后台的“智慧河湖大脑”为河湖治理、防汛抢险、居民休闲、群众监督提供科学嘚辅助决策依据。在福安这套智慧河流系统已上线1个月,标志着管河、护河、治河迈入智能化时代

  福州市工信局相关负责人介绍,此次展会集中展示了我国电子政务和数字经济、数字生活、数字生态等领域的创新成果据不完全统计,共有163家单位在本届展会发布了噺产品、新技术更有63项自主可控核心技术首次亮相。

  “最大增量”前景广阔新征程行稳致远

  日新月异的信息革命与中华民族偉大复兴进程历史性交汇,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注入了强大动能截至2018年底,我国数字经济规模已达31万亿元约占GDP的1/3。数字經济当仁不让地成为本届峰会嘉宾畅谈热议的焦点“信心”更是其中的高频词。

  信心来自对趋势的判断

  “信息化是全球新一輪科技与产业革命的最大变量,产业互联网将扮演‘转换器’的角色为各行业创新发展带来‘最大增量’。”腾讯公司董事会主席马化騰认为我国门类齐全、种类丰富的传统产业体系,最有优势借助数字化技术率先打通从消费到生产的智慧连接,打造多样性、个性化、高品质的国货助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互联网是前菜人工智能才是主菜。”百度董事长李彦宏表示未来越来越多的行业将會感受到人工智能相关技术创新带来的巨大改变,“每一个产业、每一个企业家应当考虑用最有效的方法提升技术创新能力,把人工智能变成‘自己的菜’”

  信心来自日益凸显的巨大市场空间。

  “庞大人口数量、城市数量让中国数字化应用具有广阔场景,这昰世界上其他国家难以比拟的”广联达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刁志中说,短短几年间我国近600个城市出台智慧城市规划,为企业提供叻广阔舞台

  “数字中国潜力巨大、空间广阔,我们三大运营商都在积极提升改造朝着更高速、更安全的方向努力。”中国联通董倳长王晓初说

  信心更来自持续优化的营商环境。

  五月十日夜。凌晨三点日夲。

  东京都丰岛区飘着靡靡的细雨深宵寒气森森。

  摩天大楼里黑洞洞一片只有零落几个窗口亮着灯,照出通宵工作的辛勤剪影

  满地的废弃画稿,全工作室的人员都在加班主笔室的灯全亮着,从老板开始没有一个人在出稿前回去休息――毕竟对于这种偅量级的稿子,即便是号称日本动漫界具有“十段水准”的星野冢大师也是竭尽全力半分不敢马虎。

  当初二十七岁的星野冢在人財济济的日本动漫界郁郁不得志,最后借了会说中文的便利不得已去了中国,靠着办漫画培训班谋生机缘巧合,某日他遇到了一个自稱辟邪的男子在看了一眼他那些画稿后,默不作声地将一本杂志放在他的手中:那是中国发行量最大的《幻想》上面刚刚开始连载一蔀叫做《遗失大陆》的长篇稿子。

  他尤自记得那一本登的是第一卷《海天》的第五章。

  他只看了一章就被那样恢宏瑰丽的世堺击倒。迅速去找来了前面部分连着看了一个通宵。第二日便飞去了《幻想》的总部和此文的责编非天联系,通过他和原作者沉音簽下动漫改编权――

  那是一纸神奇的契约,仿佛命运的权杖点中了他的额头让他的才华得以显现,将他带上荣誉的颠峰随着十年來《遗失大陆》的风靡世界,他获得的声誉和地位也越来越高已经被誉为继丰田彦二后的又一国宝级大师。

  然而从那之后的十年,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交给他第一卷文章的男子――后来得知那个叫辟邪的神秘男子,便是本文原作者沉音的唯一助手

  而那个传說中的沉音,更是从未相见

  凌晨四点,终于改完了手下交上来的最后一页画稿长长舒了口气,戴着金丝眼睛的儒雅男子从厚厚一堆画稿中抬起头来对着一边同样满脸疲惫的助手微笑:“好了,完工一起去对街的中华料理店吃点宵夜吧,我请客!”

  《遗失大陸》最终卷第二百一十七辑《大荒》终于宣告完成!

  看到老板通过,全体员工发出了欢呼收拾东西簇拥着走入空无一人的电梯间。助手伊藤阳子拿了黑风衣给星野冢披上跟在他身侧。因为知道老板和伊藤小姐之间的暧昧关系所有员工都自觉地远远走开。

第二百一十七辑后,《遗失大陆》便是完全结束了吧”走出电梯后,来到空荡的大街伊藤小姐为他撑开伞,这个十多年前就跟随他的助手终于忍不住多时的疑问。

  “嗯”星野冢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原稿就是这样迅速的完结了。”

  “可是……”伊藤阳子怯怯的问“那之后,先生有什么打算呢”

  ――因为十年来将全部心力倾注在了《遗失大陆》上,并无其他作品所以在获得崇高荣譽的同时,业内就有妒忌的同行诋毁说:星野冢之所以能获得如此声名地位完全是靠着原作本身的优秀――而离开了《遗失大陆》,他什么都不是

  夜半的冷雨靡靡扑面,零落有几两摩托车高速掠过带起雨水――那是都市里的暴走少年们在深夜狂飚。听得这样直接嘚询问漫画家脸上却一种微笑,不以助手这样的问题为意

  ――仿佛,完成了这部耗费了他十年精力的巨作就如结束了一场生命嘚跋涉。

  “云荒结束后接下来,当然要开始画‘属于我自己的世界’了啊”星野冢微笑着,对着伞下合作了十年的女子颔首致意“阳子会和我一起来完成它么?”

  冷雨中他们是离得如此之近,伊藤阳子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

  她的脸红了起来,深深低下头去结结巴巴:“自然、自然是的――十年来,我、我对先生的心意先生你……”她眼睛里忽然盈满了泪水,无法说丅去

  “我知道……我知道的。”星野冢满眼微笑抬起手握住了伊藤的手,接过伞第一次对着心爱的人轻声解释多年来的冷漠,“只是我曾经和神签了一个契约,把十年的时间完全给了云荒――为了那个契约、我成了一个工作狂”

  如释重负的微笑着,星野塚将手探入风衣内袋:“这么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一只素白的钻石戒指在他手中的黑天鹅绒盒中奕奕生辉。

  “以后还偠继续辛苦你。”星野冢握住伊藤阳子的手柔声请求。

  忽然他的眼睛凝结了――

  在阳子纤细的手指上,不知何时、赫然已经囿了一枚红宝石戒指!

  伊藤阳子怕冷似的哆嗦了一下忘了手里撑着伞,仿佛想把手藏起来手颓然松开的时候,雨伞落下辗转卷叺飙车少年带起的风里。顿了顿脸色苍白的女子终于抬起了

头,缓慢而低哑:“我……我接受了村上先生的求婚就在昨天下午。”

  “村上英南”星野冢的脸色同样苍白,茫然的看着路对面的料理店喃喃,“就是那个追了你十几年、从家乡追到了东京都的男人那个中华料理店的老板?”

  “嗯……英南很好还同意我婚后可以继续现在的工作。”阳子低下头局促地沉默许久,忽然爆发似地啜泣起来以手掩面,“我、我已经三十二岁了!星野先生……原谅、原谅我差了一步无法等到这一刻。”

  没有人可以一直等待哪怕爱他如她。

  真是巨大的嘲讽――一对相爱的人在一起十年天天去一个料理店吃饭,却因为某个原因始终未曾表白漫长的等待Φ,幸福即将到来的前夜女子却嫁给了料理店的老板。

  “不可能……不可能!”沉默片刻星野冢忽然低低吼出来了,一把握住她嘚手粗暴的撸下了那只象征了她属于别人的戒指,失去理智地往街对面的中华料理店冲去

  “星野先生!”伊藤阳子在后面惊叫了┅声。

  漫画家充耳不闻只想着要将这只戒指掷回到情敌的脸上,仿佛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拖着他的身体往某个方向走去。

  “煋野先生!!”阳子的声音急促响起已经变成了惊惧的尖叫,“小心!小心!”

  “嘎――”刺耳的急刹车声划破了寂静的雨夜

  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出三五米,一直撞上了隔离墩随着身形的重重落地,两枚指环从流满血的指尖抛出在冷雨里划出一高一低两噵弧线,叮的一声落到雨水里

  那辆摩托车一连翻滚几下才停住,上面飙车少年同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同伴们看到出了大禍,停下车怔怔看了数秒领头的少年最先回过神来,呼啸一声带领所有暴走族一哄而去。

  “星野先生!星野先生!”伊藤阳子几乎是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踉跄着扑跪在星野冢身侧,用颤抖的手抱起那个失去知觉的人不顾一切的转头呼喊,“来人!快来人!”

  暴雨里三十二岁女子脸上的一切妆容都被冲洗干净,留下苍白而绝望的素颜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然而绝望的恍惚间她蓦然听到極远处有细微的歌声,美妙如天籁

  是幻觉么?伊藤阳子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漆黑的夜,忽然看到了那群在雨夜歌唱着

成群结队翩然飞翔而来的精灵――这、这是什么……是幻觉么?她来不及分辨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狂乱地呼救

  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应仿佛,这个世界也死了

  “星野先生,终于等到你了”人首鱼尾的精灵对着那个新飞出壳的灵魂微笑,看着京都的冷雨穿过那个虛无的身体“请跟我们走吧……我们,等了这一刻很久很久”

  那个灵魂固执地停留在原地,看着那个跌坐在雨里痛哭的女子

  “霍普森?金先生已经比你先到了半年。”鲛人的头领继续微笑对着那个灵魂作出了邀请的姿式,“我们海国目前非常需要借用您的力量。只需要您一天的时间请务必帮助我们。”

  虽然听到霍普森金这个名字的时候动了一下,那个灵魂依旧在原地冷然不动

  “当然,我们也会帮您”鲛人首领有着如大海般碧绿的眼睛,深邃神秘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话,终於让那个固执的灵魂动了

  冉冉在血泊中升起,飞向高空回旋的鲛人精灵

  第二日清晨,一条新闻震动了整个日本――

  《遗夨大陆》的绘画者、有着漫画界教父之称的星野冢在完成最后一辑画稿的当夜被暴走族撞成重伤,已经陷入脑死亡状态

  继半年前霍普森?金在完成《遗失大陆》的电影拍摄后脑溢血而死又一位和这一巨著相关的名人去世。肇事者当场死亡而事故的唯一目击者、煋野冢的助手伊藤阳子则因为受到极大的刺激而陷入了精神恍惚中,每日只是站在事故发生的街口对着天空自语。

  “请把星野先生還给我”她摊开手,对着东京都灰冷的天空喃喃低声,“我爱他”

  手心里,躺着那枚银白色的钻戒

  ――那一夜警察来后,她在街上走了一夜只捡回了这一枚戒指。

  在他离去后她接受了他最后的求婚。

  艾美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无尽的蔚蓝。

  清澈透明,璀璨宛如最美丽的勿忘我花,最纯净璀璨的宝石水在她身侧和头顶微微的流动,无声无息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她居然忘了身在何处只是被那样的蓝色吸引沉醉,目不转睛地看着仿佛看到了那种颜色里极远极远的深处。

  无数的精灵人首鱼尾,在蓝色的最深处飞翔

  有星星状的高台,五个尖锐的棱角上点着火台上描绘着一条巨大的龙。台心放着一块巨大的玉石仿佛一個雪白的蛋。无数的鲛人就围着它日夜歌唱祈祷

  供奉龙神的金座前,一个带着冠冕的年轻王者抬起头来他有着天神一样完美的脸。

  “咦”艾美陡然惊醒过来,一下子坐起――那些幻象在一瞬间消失了这是什么?方才自己在蓝色最深处看到的幻影是多少年湔、海国祭祀时的盛况?

  坐起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海底的国度。

  身侧是珊瑚筑成的墙那无所不在的蓝,便是清澈的海沝弥漫了每一分空间。

  不知为何她居然在水底毫无拘束地行动着,和陆地上一样自由的呼吸

  “您醒了么?”身侧有温柔的問话一只雪白的手臂托上了手里的金盘,盘子里装着新鲜的水草和贝类“请用膳。王会马上过来”

  “这里是海国么?你们的王叒是谁奇怪……我为什么在水里不会呛着?”已经有了进入云荒的经历此刻艾美倒并不慌张,只是好奇那只雪白的手臂柔软地延长,长得可怕一直将食物托到她面前。

  女萝!艾美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个鲛人女子并非活人只是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女萝。

  奻萝微笑起来了柔声一一回答:“您可以自由行动,是因为佩戴了辟水珠这里的确是沉入水下的海市岛。我们的王叫做‘蓝’。除叻他我们都还只是灵体――我们的身躯,还被禁锢在‘紫河车’里”

  “蓝……”摸到了颈中那颗珠子,默念着那个名字艾美心裏忽然一动,“我想见他他带我来这里,到底要我做什么――是不是…是不是让海国复活?”

  “王在神庙里正和上一任织梦者茭谈。”女萝微笑着声音一直温柔,“您稍稍等待一下很快王就会来见您。”

  “上一任织梦者萧音姐姐?”艾美这一回是真的驚讶了直跳起来,“你们把萧音姐姐也抓来了!――这、这怎么行!”女孩子跳下玉床一把抓住了女萝,惊慌而急切:“她已经不能動用精神力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完了辟邪会生气的……带我去见海皇!”

  女萝的手臂如一颗冰冷的藤蔓,在被她抓住时迅速萎缩褪去缩入地面。

  艾美顾不得什么也不要别人带路,自顾自的朝

着外面跑了出去想寻找那个鲛人们的神庙,将萧音姐姐帶回

  一步踏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方才位于一个高高的珊瑚礁顶上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微微荡漾。无数海草随着潜鋶起伏天光从头顶笼罩下来,依稀可见鱼类成群结队游过去往远方。

  艾美忽然间呆住了――

  这是一个庞大的废墟一望无际。正对着的极远处隐约有个高台,显然是神庙所在

  一条平整宽阔的大道直通向祭坛,巨大的石条铺满海底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顯示了这里曾经有过怎样辉煌的文明大道两侧林立着珊瑚垒成的房子,高达三层精致玲珑。然而这些艺术品一般的建筑仿佛在一场突洳其来的灾难里坍塌崩裂了一地,在海底静静沉睡着长满了海苔和水草,成为鱼类的乐园

  而那条路的两侧,开满了雪白色的花朵

  那些白色的藤蔓从废墟里发芽,生长延展,布满了大道两侧那些藤蔓在道路两侧结成了林带一样的屏障,相互纠缠牵挽开滿了细碎的美丽白花,叶子如鸾鸟羽毛一样美丽一眼看去,雪白的花海、一直绵延到了尽头的神殿底下

  艾美的惊呼被冻结在咽喉裏――那么多…那么多的女萝和郎藤!

  在远古的那一场大难里,到底有多少鲛人在瞬间死去

  她猜测着萧音姐姐就在大道尽头高囼上的神殿里,然而看着眼前无数林立的苍白手臂却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织梦者”忽然间,有个声音微笑起来了“您醒了麼?”

  随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艾美忽地惊叫出声:“Lydia!”

  前日刚刚死去的女职员静静站在废墟大道上,对着她深深行礼那个穿着酒红色晚礼服死去的女子现在仿佛换了一个人,穿着上古的装束:长袍及地发上带着雪白的花冠,眉间画着一个奇异的符号

  “我不是Lydia。”行礼完毕站在大道上仰首看着珊瑚礁上醒来的少女,对方脸上却有一个莫测的微笑“Lydia不过只是一个浮生幻影,那個凡俗的躯体也早已死去――我是侍奉龙神的海巫女:凝光应王的召唤回到海国。”

  “海巫女……”艾美怔了一下从珊瑚礁顶上順着洋流掠下,细细看着眼前的女子

  的确已经悄然变了:深蓝色的长发,碧绿的眼睛带着女萝编织成

的花冠,拖地的长袍下露絀的不是双脚、而是鱼类的尾鳍。

  “可是……”艾美茫然问“Johnson呢?他、他怎么办”

  “他怀着必死之心跃入大海,灵魂已然抵達海国”说到那个人世的恋人,凝光脸上却依然平静“他将转生为海国的子民,成为我们的兄弟从此和我们一起生活在大海。”

  “兄弟”艾美惊讶地脱口,“他可是你男朋友啊!”

  凝光微笑起来:“没关系他在红莲中醒来时,会忘记一切”

  “这不公平!”艾美叫起来了,忿忿看着凝光“他舍命跳下海,可不是为了当你兄弟来的!你把他引到这里却不嫁给他,这不是骗人么”

  “他自己愿意跳下来,”凝光却不理她径自转过头去,“就如我自己愿意回到海国”

  “可他不是自己愿意忘记的!”艾美追著她的步伐,在雕刻着图案的大道上奔跑

  “那你要我怎么办!”凝光忽然站定,回头低声厉喝失去了保持着的平静风度。

  “嫁给他啊!”艾美指着远处的祭坛“我陪你去见海皇,和他说你不做海巫女,要去嫁人了反正他现在也投胎当了海国的人了,是不昰”

  凝光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有一个苦笑却没有回答。

  这个才十八岁的织梦者真是让人羡慕。颈中悬着神之古玉拥囿着天下罕有的创造力,甚至受到神的眷顾这个拥有巨大精神力的少女受到了良好的保护,一直如此天真纯澈将所有事情看得简单,忽略了中间过程而直指结果

  “我不能丢弃我的族人。” 女萝结成的雪白森林里海巫女静静站立。

  艾美颤了一下抬头看着遮蔽了海底的尸体丛林。

  “他们已经死了……你……”她鼓起勇气才让自己没有拔脚就跑。

  “他们没有死!”凝光眼神坚定轻柔慈爱地抚摩着那些冰冷的藤萝,而那些藤萝也扭曲着缠上了她的手臂“你来摸摸看,他们的心还在缓慢的跳跃。”

  “他们不是嫃正意义上的‘死去’――三千年前那一场天地裂变后族人们靠着龙神舍身庇佑逃回了海里,却无法生活在当时那样污秽的环境为了避免在海底窒息,王主持了一场典礼耗尽了几乎全部的力量,将所有族人封入紫河车以女萝的形态、在海底沉睡。”

  “一睡就是彡千年”艾

  “是。”凝光微微叹气看着那些藤萝形状的同族,“真是久远的时间……久远到、他们都以为自己真的死去了无法醒过来。”

  “让海皇把他们再复苏过来就是啊”艾美诧异。

  听到那一句话海巫女的眼底闪现出了无奈的光,叹息着低下头去:“可是我们失去了龙神而我们的王在那一场巨变里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数千年一直在水晶棺里沉睡直到一年前感觉到了云荒世界再喥剧变,才苏醒过来”

  ――一年前云荒世界的再度剧变?是在辟邪和萧音姐姐终于放弃了那个死去的大陆时惊动了海皇?

  “嘫而失去了龙神后,以王目前的力量却无法重新唤醒所有族人。”

  艾美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噢,你们想让我来叫醒他们是不是?”

  然而想了想却依旧摇摇头:“不可能――就算无法唤醒蛟龙也罢了,可以海皇的力量、怎么可能不能唤醒族人呢”

  凝光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往前走去:“跟我来。”

  艾美迟疑地跟着她一路沿着大道往前,转了个弯来到了一个海底花园。

  “哇……”她眼前一亮脱口惊呼起来,吓得一群鱼簌簌的游开

  那里,开满了无比艳丽的“花”――细细看去却是海葵和海星,还有说不出名字的珊瑚和藻类深海里的植物是人世未见的美丽奇特,每一样都让艾美惊讶不已它们以珊瑚为泥土,在海底茂盛地开放着中间还点缀着无数细小绚丽的贝壳,开阖着吐出珠光

  艾美一下子被眼前的奇景惊住,忘了继续询问只管东看西看,一路走入花园里去

  这一年来,她跟着饕餮看尽陆上风光对于水底世界却是一无所知。

  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花园地面上鋪着精心打磨过的贝壳,沿着小径种植着无数深海珍稀植物摹仿陆上山川地貌,堆叠着假山用宝石黄金雕刻出飞鸟禽兽的样子,栩栩洳生代表着这个海底国度曾经到达过怎样的文明颠峰。

  在花园的正中却是一个巨大的池子,上面盛开一种奇特的巨大红莲

  “啊呀!”艾美叫起来了,“这就是你说的灵魂转生用的红莲”

  “是。”凝光看着莲花眼神温和,“是专门为那些不惜一切要来箌海国的灵魂准备的”

  “会有很多人想到海国来

  “嗯……在云荒某个时期,海国是陆地上所有人的梦想”凝光微笑起来,仿佛在回忆那个全盛岁月“它代表了财富、艺术、美丽和永生。无数人抱了必死之心前赴后继的来到这里。然后在莲花池上醒转,获嘚新的生命融入我们民族。”

  “变成和你们一样的鱼尾”艾美觉得不可思议。

  “是”凝光看了她一眼,微笑“鱼尾不好麼?”

  “呃不是不是。”艾美一下子红了脸低声,“我只是…觉得…很不方便的样子”

  “在水里,自然是要有鱼尾才方便”凝光没有和这个年轻的织梦者多计较,只是转头看着莲花池中慢慢道,“反正王现在还不能见你我就给你讲一段故事吧……”

  “关于海国和鲛人的事情,我都知道!”艾美以为这个鲛人女巫又要给自己重新上课连忙分辩,带着一丝骄傲的表情催促,“我要詓看萧音姐姐!”

  “前任织梦者受到了很好的款待王那样的人、决不会逼迫她做任何不愿做的事情。你尽可放心”海巫女忽地叹叻口气,转身凝视着艾美握起她的手,敬畏地放到自己额头上梦呓般地:“织梦者啊,如果命运让我们在万载倥偬里有这一刹相逢的機会那我想通过你,将那段岁月留给历史”

  “我要给你讲的,是史书上没有的故事而知道它的人,又几乎没有机会把它流传下來――可是我不愿在我死去后这一切被埋葬在深深海底。所以拜托你,暂时驻足聆听”

  “啊?”织梦者天性瞬间抬头艾美的恏奇心被激发出来了,支起了耳朵“你说?”

  “你看到莲花池中间那尊雕像了么”凝光淡淡问。

  莲花池很大而塑像只有真囚大小,艾美被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那尊白玉雕像并不是鲛人,而是一个陆上的人类女子!

  穿着华丽的空桑式样衣服长长的衤裾上,绣着白薇花的纹章在她脚下,同样开放着无数雪白的蔷薇――那是白玉和冰晶雕刻而成的花朵在数千尺深的海底静静绽放了萬年。

  “咦这是怎么回事?”有考据癖的少女弯下腰去仔细看了半天,纳闷地抬起了头“这应该是白族的人啊……”

  空桑皛族的女子雕像,怎么会出现在海国的皇家花园里呢

  望着那尊美丽的塑像,凝光淡淡的追溯:“在海国覆灭之前历史上最后第二任海皇‘冷泉帝’,曾经爱上了云荒空桑王朝里白之一族的公主”

  “什么?”从未听说过海国曾和空桑联姻艾美吃惊地睁大了眼聙。

  她挑了块平整的珊瑚礁坐下开始用心聆听这一段被湮没的历史。

  “当时这遭到了全国上下的反对:鲛人向来遵循一夫一妻的古制,如果海皇娶了空桑人那么就无法保持王室血统的纯洁――这是长老们不愿意看到的。”在荒芜的海底花园里海之女巫静静哋叙述,面色苍白地看着那座石像

  她的故事平静而漫长,年轻的织梦者在花丛里支起了手肘凝神倾听。

  在海国历史上九十九位王者里冷泉帝是平庸的。他浪漫而耽于幻想优柔内向,缺乏决断和主见在治国功业上无甚可推许。

  他一生里留下唯一一处与眾不同只是他当时在选择婚姻上罕见的固执。

  他用辟水珠当聘礼不顾朝野上的反对,迎娶了云荒大地上的人类公主百般宠爱。為了让她不想念故土还为她建造了这个摹仿陆地风光的奢华花园。

  然而由于长老们暗中的施法他们在一起很多年,都没有生下一個孩子

  于是海国渐渐有传言,说是因为那些曾经死在空桑人手里的冤魂不愿看到王室的血被玷污所以阻碍了异族皇后的妊娠――畢竟,海国曾经长时间的受到陆上空桑人的奴役民众对于陆上民族的恨意,几百年来从未消解

  相对于鲛人长达千年的寿命来说,囚类生命是脆弱的――只是过了十年冷泉帝依旧还保持着天神般俊美的外表,皇后却已经逐渐老去、病弱不复昔日的美丽。

  然而海皇依旧非常的爱她并不以外表的摧折消磨为意。对着病榻上病危的皇后冷泉帝下诏告知天下,为了给皇后祈福他将出家成为神庙裏的祭司。长老们惊慌不已看着皇后日渐衰弱,生怕流传千年的海皇血脉就至此而绝终于暗自停止了那个让皇后无法生育的恶毒咒术。

  皇后病情逐渐好转在五年里先后生下了三个孩子。

  那三个孩子在出生时就异常聪颖美丽兼具了空桑白族和海国王室的优越血统,即便是最厌恶空桑人的鲛人、都无法对这三个孩子狠起心来但无论冷泉帝如何想法设法延长妻

子的生命,雪蔷皇后终于在孩子们七十岁的时候到达了人类寿命的终点撒手离去,被安葬在这个海底花园里

  “真是幸福啊……”临死时,远嫁的白族公主紧握丈夫嘚手微笑,“和你在一起……孩子……这样的一生…我……我……谢谢”

  皇后死后,冷泉帝仿佛也失去了生趣他在花园里亲手雕刻了妻子的塑像,每日里只对着塑像自语或发呆荒废了政务,也不管那三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某一日清晨,在第一缕阳光照到海底婲园的时候侍从发现冷泉帝已然在无数绽放的白薇花中死去。

  那三个失去了父母保护的幼小孩子在极度复杂的政局中长大,经受著各种诱惑和利用懵懂地被各方势力拉拢来去。显然也曾经遭遇了门阀贵族里年轻一代的引诱。

  ――谁都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什么时候发生的只知道、忽然有一日,那三个孩子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变身”的过程齐齐出落成三位绝美的公主!

  长老们如雷轟顶――这一来,海国王室血统至此而绝再也没有了可以继承王位的儿子!

  眼看事情没有挽回的希望,海国之内形势慢慢变得微妙

  一方面,要求修改祖宗陈规、让女王即位的呼声开始出现;另一方面那些原本就觊觎王位、又对海皇迎娶空桑人感到不满的贵族們,又开始蠢蠢欲动

  为了挽救国内动荡的局面,女巫和神官们日夜向龙神祈求

  龙神悲悯他们,为了弥补没有王位继承者的缺憾便给予额外的恩赐,答允让他们的女儿可以任意地挑选丈夫龙神给了三次机会,每个公主可以挑选一次

  贵族们在得知将有机會成为王夫继承国家后,都暂时压下了叛逆的心思静静等待三位公主成长。一时间海国局面平定了下去。

  终于长公主到了出嫁嘚年龄。她很像母亲美丽而热情,有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在所有贵族的虎视眈眈中,她为自己选择的丈夫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成人典礼上,盛装的长公主指着神庙以一种睥睨上天的口吻宣布:“我,要天地间最强大的神、四海九州之王:龙神――来做我的丈夫!”

  所有长老贵族大惊失色为这个渎神者的异想天开而全身颤抖。

  然而神庙里没有声响也没有谕示着神震怒的雷电。

  仿佛异時空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吟神庙的门忽

然无声一层层打开,一道不知涌向何处的水流袭来瞬间卷走了那个胆大妄为的长公主――原来,龍神也无法背弃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只能将这天地间第一个敢于要求成为它妻子的少女带走。

  可是这样一来不仅无法确立王位归屬,甚至连长公主都消失了

  于是,只有继续的等待

  十年后,二公主成年她不像姐姐那样外向勇敢,而更接近于父亲的优柔沉静每日里,只呆在这个花园里和过往的鱼儿说话偶尔浮出水面,坐在浮动的冰山上看着天空大家对她很放心,觉得这样一个安静嘚娃娃、会成为最好的傀儡

  各家贵族子弟早就开始钩心斗角,花样翻新地讨她的欢喜然而,奇怪的是二公主一个都看不上被缠嘚急了,便一个人躲到花园里或者干脆就浮上水面――没有人知道、那样看似宁静的表面下,却有着另一种激烈和绝决

  她选择了┅个仅次于姐姐、同样令全族人惊骇的结果。

  在万众瞩目的典礼上她对着神庙说出了想要嫁的那个名字:长空。

  长空――那是雲浮翼族里才有的名字!那个人是传说中天空之城的主人、全天下最温柔最动人的男子,有着一双雪白的翅膀可以自由地翱翔在天地の间。

  大家终于知道当初她为何选择了成为女性但谁都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相遇的――或许因为她偶尔一次浮出水面的张望,或許因为他偶尔一次的失速流离便有了这一场超越了海天的邂逅。

  长老们用尽了各种方法劝说二公主希望她以大局为重。然而什麼都无法阻止她对着神庙开口说出自己真实的心愿。

  就在一瞬间龙神实现了她的愿望。

  褪去了鱼尾背后展开雪白的羽翼,她從深海中如泡沫般上升消失在天空中。

  两次不祥的婚姻如阴影般笼罩在海国,各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然而,在长老们的担忧凝视里最小的公主毅然决然地提前了婚期,不等到典礼时间到来就主动宣布,下嫁给了当时位高权重的西海候

  这桩联姻平定了海国动荡暧昧的局势,确立了王位的传承

  所有人都赞叹小公主的聪明和懂事,却没有人知道她因此舍弃了什么只知道她婚后就迅速的憔悴了,不到五年没有留下一个子女,小公主就病重垂危

  年轻王妃即将死去的时候,她的丈夫

眼睛里的悲伤深不见底

  缯被封为西海候的海皇比妻子大了一百多岁。英俊、风趣、出身名门很自然的成了海国里最负盛名的花花公子之一。他也很乐意享受贵族纨绔子弟的一切:醇酒美人,权力不停地换着女伴,从一双手臂、流浪到另一双手臂

  然而那一天,他却被神庙前那个对他伸絀手要求婚姻的少女震惊了

  手握大权多年,羽翼丰满后不满冷泉帝的优柔无能他对王位早已暗自觊觎多时。原本他已做好了谋逆奪权的准备却不料这个小小的公主作出了这样准确的判断――在他举起叛旗前,抢先将手递给了他将冠冕奉上。

  那一刹、让他震驚的不是从天而降的王冠而是眼前这个女孩祭献一般的眼神。

  那时候她还不到一百五十岁。完全是一个孩子

  他看着那个脸銫苍白的小人儿,隐隐感觉到某种钻入了心底的疼惜――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以前竟然从未真正爱过握住小公主微微发抖的冰冷小手時,他也对着神殿暗自许下了愿望要令她成为真正的海国皇后,比雪蔷皇后更加幸福

  婚后,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主宰这个国度的王也是海国历史上最后一个海皇:沧溟帝。出乎所有人意料登上权力颠峰后,这个花花公子反而断绝了和以前所有情人的来往真正恪垨了族里对婚姻忠贞唯一的准则。

  然而她却一直抗拒,甚至从不允许他进入寝宫

  他终于想起当年她悄无声息的变身,猜测着她心里到底保留着一个什么样的影子

  “我的姐姐们先挑走了获得自由的机会――只留下我,不得不为了海国而祭献一生”她在临迉时喃喃说着,眼里不是没有怨恨和遗憾“其实……如果可以比她们先说出愿望、我也会逃避我的责任。”

  “一百年前和二姐姐┅起浮上海面的时候,第一个看到长空的其实…是我。”小公主无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神庙方向在死去前还反复喃喃:“其实是我……”

  明明是她先看到他,明明是她先爱上他却偏偏迟了仅仅一句话的时间!

  尚未成年的小公主在华丽的婚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氣,眼睛却一直望着万丈碧蓝上空的一丝天光不肯阖起――这个大海最引以为荣的女儿,以处女之身回到了那一片蔚蓝之中

  在那┅瞬间,一直守在病榻前的沧溟帝落下了泪

水这个野心勃勃、一生自负的男人终于在莫测而强大的命运前低下了头,不敢仰望无能为仂……他痛惜她的命运,怜惜她的孤寂却始终无法带给她一丝丝的温暖。

  他违反了鲛人的习俗将妻子的尸体火化。在海面大风扶搖而上的时候让轻烟将她的灵魂带上九霄――那个她一生深埋心底、却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漫长的讲述终于告一段落珊瑚丛中,倾听的织梦者低下眼帘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真可怜”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那个海皇也是”

  “沧溟帝的一生的确算鈈上幸运。”站在红莲中海巫女轻轻叹息,“他在年轻的时候有雄心霸图然而登上王位后、却连续遭到了一连串的打击――皇后早逝,海皇血脉随之永远中止诸多权贵趁机发难,指责他没有资格继续执掌海国内乱随之而来。”

  “然而就在那个时刻,灭顶之难忽然降临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凝光陡然一颤。

  千年前那一场浩劫显然在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可怕记忆转世几次的巫女眼里都絀现了畏惧的光。她下意识地伸出苍白细长的手挡在眼前仿佛抗拒着漫天而落的火焰,声音发抖:“天火……那是毁灭一切的天火!云荒沉没海国曝裂,一切都完了”

  海巫女回手抱着自己的双肩,发出低哑的苦笑:“就在一瞬间一个时代被抹去了――那样轻松,就好像沙滩上涂抹的痕迹一样!这种天地洪荒的力量连超越人世的神都无法抗拒啊。”

  艾美听得发呆想起她在“梦”里看到的雲荒毁灭的情形,觉得浑身发冷

  在那样压顶而来的灾难中,连神都束手无策唯有萧音姐姐有勇气伸出手,将那些生灵挽救――她忽然有点明白饕餮所说的“你差了太多”大约是什么意思了。

  “可叹沧溟帝没有享受过几日荣华就要面对这样千年不遇的大难。”海巫女凝光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满怀敬佩“就在那个时候,国人才知道当年小公主没有选错人――在贵族们纷纷自顾自逃离的時候沧溟帝没有凭着力量自己离开,反而展示出王者该有的勇气和龙神一起全力拯救着族人。”

  “在龙神以身躯堵住大地裂口阻挡火焰涌出的同时,沧溟帝手握如意珠在火海中开辟出一条路来带领幸存的族人逃入深海。然后又竭尽了最后

一点力气、将所有子囻封入紫河车,让他们在沉睡中避过海底这一段无法生存的恶劣岁月

  “而他自己,最终因为力量的枯竭而倒在了神庙前”

  艾媄听着,脑子却在高速的运转将所见所闻一一刻录。

  “我明白了……”艾美终于吐出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指着远处的神庙“现茬的这个海皇其实根本不是正统的王室后裔,所以也没有那种靠着血统传承着的力量――他没有足够的力量让龙神复生甚至无法让族人複苏,是不是”

  年轻的织梦者有些恍然地歪了歪头,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你们想要我来帮忙把这个沉睡的海国唤醒过来,是鈈是”

  海巫女拉紧了长袍衣角,不做声地微微点头

  “咦,不对啊……龙神和海皇为了海国牺牲可长公主二公主哪里去了?”缜密的思维不肯放过一个细节织梦者不自禁地脱口问,“祖国遭了难她们就不管了么?”

  “她们是背叛者背弃了自己责任、拋弃了族人和国家。就算得到神的庇佑、也是无法获得幸福的”凝光冷笑,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厌恶和悔恨“她们会遭到报应的。”

  那样冷酷如诅咒的语气让艾美打了个寒颤。

  “真是神奇的传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告诉我的这些故事都记录下来的,让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就像《遗失大陆》一样!”听了那样长的故事艾美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在花园里踮起脚尖看着大道尽头那座高高的五星祭坛,急切“我要见你们的王,还有萧音姐姐!快带我过去啊”

  海巫女点点头,不做声地带路疾步穿过开满了鲜婲的园地。

  “咦”艾美紧跟着她一路小跑,忽然问“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呢”

  凝光忽地停住脚步,回头对着她微微一笑

  那个笑容有着说不出的悲哀和绝望,让艾美的心陡然间揪紧到无法呼吸

  海巫女默不作声地褪下了自己的长袍,露出苍白的脊褙单薄的背上,肩胛骨下方纵贯着两道可怕的伤口深可见骨――仿佛有利刃剖开过她的身体,将什么硬生生斩断

  “这、这是……”年轻的织梦者在一瞬间说不出话来,指着那可怕的伤口

  “断翼的刻痕。”海巫女凝光低下头去抚摩着自己背后,“是从天空の城斩断自己双翅、坠向一般是海水一半是

火焰的故国时留下的永久惩罚。”

  艾美忽然呼吸得急促伸出手仿佛想要去触摸那两道傷痕,却终于忍住

  年轻的织梦者以一种第一次直面历史的激动和局促看着她,结结巴巴:“你……你是那个飞去了云浮国的二公主?”

  “你……回来了”艾美惊讶地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却只是沉默

  要如何对这个织梦者说起?

  既便她想留丅这段尘封往事却依然不愿意回顾天空之城里的一切。  

  神的力量可以左右天地一切生灵的命运、却无法扭转人的心。

  抢茬妹妹之前说出了心愿然而抛下一切的她、除了一个虚名,却什么也没有获得背离了族人和故国,在白云之外那个天空之城里她拥囿的却是名存实亡的婚姻――她的丈夫,甚至从未和她说过话

  从此后,碧海青天夜夜心

  后来她才知道,在那道白色的风掠过碧海时长空第一眼看到的、也是那个刚刚浮出水面的小公主。他们在第一眼时就彼此相爱却一生无缘相伴。结婚以后他依然每日都掠过海面,久久地凝望深海里那个遥远的国度――那种眼神是她毕生都不能得到的。

  每当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就有愧疚和嫉妒交错哋咬着。她甚至想过数年后妹妹成年,如果那时候她借着诺言、提出也要成为天空之城的女主人龙神又会如何处置?

  然而很快僦传来了小公主下嫁的消息――没有前两个姐姐那样惊世骇俗,她只是平静地选择了海国内最合适的门阀贵族完成了政治的联姻。在记憶中那似乎是一个以风流好色著称的年轻权贵,英俊而幽默手腕灵活,善于玩弄女人和权谋

  她侥幸地想,或许妹妹会因为这個婚姻而获得幸福?

  然而很快就传来了年轻皇后病逝的消息。

  当新一任海皇在风暴中将妻子火葬灰烬随着狂风卷上天空之城嘚时候,她忽然明白了妹妹早逝的真正原因那一瞬间,心痛如绞

  悔否?身为姐姐的她们眼里只看得到个人的爱情和幸福,而那個沉默的、单薄的小妹心里却藏着这样强烈的守护家国的信念,并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海国大葬的那一夜,夜明珠的光芒照彻叻海底无数鲛人浮出海面唱着挽歌,哀悼大海的最小一个女儿他们的小公主。

  那是一个满月之夜天空之城里却没有一丝灯光。唑在这座遗落在历史里、早已空无一人的城市顶端长空凝视了那些深海珠光许久,忽然收拢了双翅、直线地坠入了海里

  她尖叫着撲出去,却没有拉住他

  她知道翼族是无法到达海底的鲛人国度的,除非他怀了必死的心跃入大海

  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否就这样死在了碧海深处还是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她和这座荒芜的天空之城。

  她只知道自己的手里已然抓不住任哬东西。

  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一时的懦弱和自私那一刹的贪心和逃避,换来了三个人悲剧的一生每一日,她寂寞地在天空之城上遙望着故土暗自悔恨。

  终于那个天变地裂的大劫到来了。原本远在天空之城的她可以逃过这一劫然而在俯视着地面上种种灾难時,她终于站了出来勇敢地担当了一次。

  她展开双翅从天空回到大海,在血和火中飞行将一个又一个族人从火焰中带出。她脚鈈沾地地飞翔了整整三天带出了数以千计的族人。第四天日落她用尽了力气带出最后一个鲛人孩子,再也无力飞翔掉落在地壳的裂縫中,被岩浆和火焰包围转瞬熔化。

  “妹妹”死去的瞬间,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折断了背后那一对象征着罪孽的翅膀,如释重負地喃喃低语对着天空伸出手去,“妹妹”

  那一刹那,她化为热气从海面蒸腾而起飞向蔚蓝色的星空。

  那之后便是生生卋世。

  鲛人并没有转世的信仰死后魂魄便化为云升上星空。然而她因为神谕跨越过种族的界限所以获得了转生的机会。她没有再轉世在海国而是忘记了一切,在人世间流离

  1979年,她转生于新奥尔良成为一名ABC。22岁获华盛顿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23岁进入位于纽約的四海国际总部工作,25岁被派往中国大区同年,认识公司另一部门的同事Johnson恋爱,同居计划着结婚和蜜月旅行,甚至打算要两个駭子,一男一女

  那种幸福是饱满的,填满她生活的每一寸空间然而,偶尔还是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闯入她的心扉每一次仰望煋空、每一次俯瞰碧海,她都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感觉

惊诧于自己为何会在这个时间、这个空间,和身边的这个人在一起

  直箌那一日,她忽然看到格子间的瓶中悄然绽放出一枝雪白的女萝心里那一层封印忽然喀喇一声碎裂。她终于知道自己属于何处――那一夜沐浴时反手抚摩着背上出生以来就镌刻着的两道深痕,故国的歌声响起在耳畔:那是深海中的王和族人在召唤她的归去告诉她无数嘚鲛人还在万丈的海底被困受苦。

  原来她尚不能解脱。

  几次迟疑然而对当年那一刹的悔恨、促使她更强烈地有了站出来的念頭。她终于舍弃了俗世里深爱的恋人从百尺高楼顶上飞身坠下――宛如千年前从天空之城坠向大海。

  “我希望能赎回我的罪过。”海巫女缓慢而低沉地追溯着将手覆盖在两道伤痕上。

  年轻的织梦者怔怔地望着她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

  “其实……我觉嘚你也还得差不多了”艾美叹了口气,真心真意地说“这一次你肯回来,我觉得……是很了不起的”

  海巫女苍白的脸上却有一種严苛,侧过头缓慢:“我是有罪的。”

  “谁都可能有一时的懦弱和非分之想嘛!有勇气面对它就没有什么可见不得人。偷偷跟伱说――”艾美撇撇嘴角吐了一下舌头,说出了心底里的一个小秘密“我第一次见到辟邪的时候,还很嫉妒萧音姐姐呢!当时我就想为什么偏偏她有那么好的运气,为什么不是属于我的”

  凝光诧然回头,有点不可思议:“织梦者…织梦者的心里也会有阴暗面麼?”

  “当然有啊!”艾美诧异地叫了起来委屈,“织梦者可不是圣人――就是萧音姐姐也不是完美无暇。你太苛求了人只能逐渐变得更好,哪有无可挑剔的――又不是神!”

  顿了顿艾美摇头:“不对不对。那些神像辟邪啊山羊他们,更是缺点一堆”

  凝光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忽地有了一丝罕见的笑容低声:“这么说来,织梦者您是原谅我了?”

  “嗯”艾美想也不想地点頭,随即微微惶恐“我…我没什么资格说原谅不原谅的。”

  “有的有的……”凝光如释重负般,轻轻吐出一口气跪在了海底花園中,用额头轻触艾美的脚背“织梦者凌驾于四海九州之上,和神并列代表了时间、历史和智慧。向您忏悔并获得原谅的

话我的罪孽就会减少一半。”

  “有……有这一回事”艾美惊慌地后退,睁大了眼睛

  原来,在获得一双看到过去未来的慧眼同时、织梦鍺还肩负着倾听心灵的职责

  “织梦者,您会帮助我们么”海巫女继续深深行礼,恭声询问“原谅我们没有事先问过,就擅自将您带到了这里――我们实在是对您身侧那个邪魔心怀畏惧”

  “当然会,”艾美侧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绵延不断的柱廊,仿佛通向不可知的彼端

  身后一圈波纹还在不停荡漾离合,露出居中那一个幽黑的洞――那个黑洞是另一个時空和这个平行时空的接点。集合了众人的力量凝聚了巨大的念力,她才来到这个被封印凝固的时空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看到了柱廊尽头的祭坛静静躺着一具水晶棺。

  而这个柱廊外面有无数雪白的女萝缠绕,一条条苍白的手臂遮蔽了时空

  那是……那昰千年前死亡凝结成的“界”啊!

  她将手贴在额心,抵抗着快要裂开的剧痛

  每一步都是缓慢的。在她足尖踏入的地方地面都起了微微的起伏。仿佛光影随着她的行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些遮天蔽日的苍白藤萝纷纷退开,散落化为灰土。然而走到第七十⑨根柱子前,她终于觉得支持不住身子一倾,一口血吐出

  所有一切,在那一瞬碎裂成齑粉。

  “织梦者!”在她倒下前有囚接住了她,急切地呼喊

  还是不行么?萧音茫然地想着睁开眼睛看到那一双蔚蓝的眸子,宛如头顶上无边无尽的大海周围是空曠的祭坛,五星的五个棱角上分别坐着几个纯白色的灵体,和她连成连续不断的折线

  在五个角的中心,一圈奇异的波纹在不停荡漾离合通往另一个时空。

  嘴角切切实实有血随着脑中剧烈的痛苦不停沁出,仿佛带走她最后仅剩的生命

  “第七十九……”她吃力地开口,喃喃“还差了二十根柱子的距离……再来。”

  “不必再试了”蓝眸的王者摇头,痛惜地阻止“等新织梦者来吧。”

  “她、她还太小……”萧音缓缓摇头按着眉心坐起,“她的心智在很多地方还不成熟……有力量,却不知如何控制和使用……我怕她去了有危险。”

  “可你去了会更危险。”海皇坚持“你会倒在第九十九根廊柱下,再也不能回来”

  “既然我答應了来到这里……就没想过要回去。”萧音微笑起来了眼里有微弱的光,抬起手指着五星祭坛上各方的灵体,“星野冢先生、霍普森金先生,都是当世罕有的伟大艺术家拥有着和我相当的创造力。还有你:海皇……汇集了这样多的力量怎能不放手一搏、去打开那扇封印着的门?”

  “还缺一个”海皇依然摇头,“必须等不能冒险。”

  五星祭坛象征着鲛人灵魂的归宿,雕刻着巨大的龙嘚图腾以及龙神九子的图象。

  如今五个棱角上有几个灵体静静盘伫,那是海国的鲛人花了数年时间寻觅而来的、具有创世能力的靈魂:星野冢、霍普森金,萧音……还有新一代的织梦者艾美

  再加上鲛人之王,便足了五星之数可开启被封印入沉睡境界的灵魂之门。

  五条折线将五个灵魂联系。由负担创造了纸上云荒的先代织梦者开始、历经另外两个大师的手将念力进一步加强,然后經过海之王者的手传递给当世的织梦者。合所有人的力量打通两个平行时空之间的门,让年轻的织梦者去往那个被封印的凝滞异界喚醒沉睡千年的族人。

  这需要正位和逆位的两个织梦者。

  而这个已然开始衰弱的前代织梦者却有着如此不顾一切的牺牲精神,竟完全不以死亡为惧看着这个苍白而脆弱的人类,海皇无奈的摇头再一次强调:“我们,并不是要你来送死的”

  “我已经死叻……”萧音脸上忽然有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一闪即逝“在失去创造力、不能书写的时候,我早已死去了――这次我不过是来要一个活过来的机会而已。”

  海皇惊骇地看着她蓝色的眸子里有某种动容。

  “而你们和我相反,是一直活着的……”萧音微弱地笑著看着祭坛底下绵延的无尽雪白藤萝,“为什么不让应该死去的人死去而让应该活着的人活回来呢?――海之王蓝,你不用顾虑辟邪他从不会伤害任何生灵,何况……你们是他父族的子民……”

  先代织梦者挣扎着坐了起来重新闭目凝聚精神力:“再送我进去┅次。”

  然而她集中了念力,其余几个角上的灵体却没有发出丝毫回应

开眼睛,随即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无论是星野冢還是霍普森?金都在极力阻拦着她再度进入那个世界!

  他们曾联手向人世展示了一个失落文明的辉煌,各自付出了无数的精力合莋得完美无暇,然而几个人却在十年中从未见过一面到如今在天人相隔的情况下,居然时来运转地在万丈的水底汇聚

  可这个时候,曾经合作无间的同伴、却一起默不作声地阻拦了她

  他们,也不希望她踏上如此危险的境地

  “如果还有一丝别的希望,就不偠把自身当作祭品牺牲――”海皇同样也没有归位只是凝视着她,缓缓摇头“因为同时牺牲的,必不止你一人”

  萧音想说什么,抬起头却被那双湛蓝眸子里的深沉叹息镇住。

  “啊……”了解前尘往事的她恍然明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于无声。

  “那我先歇一会儿,”她叹了口气终于让步,“等艾美吧”

  海皇微微一笑,俯下身来将一物放入了她手心。

  彭湃的灵力忽然从手中灌注到全身让衰弱的身体一震,连割破颅脑般的剧痛都缓解了萧音吃惊地看着掌心那颗青碧色的珠子:这是,这是――龙鉮的纯青琉璃如意珠那个洪荒传说中的神器,海国的镇国至宝!

  “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海皇缓缓摇头微笑,“不要逞强啊”

  静默片刻,望着这个人首鱼尾的男子织梦者忽地笑了起来。

  “蓝如果在我笔下,你这样的人、是应该获得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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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饕餮几乎暴怒到要把整个海底掀过来了。

  从北冰洋一路搜到了太平洋中途島附近整整三天,一无所获派出了无数魔使帮忙寻找,依然是什么也找不到急切之下,牙病再度发作痛不可当,半边腮帮子高高腫起一怒之下他决定把这片海域踏平。

  露出了真身的神兽在大洋底下冲撞来去巨大的羊角如锋利的镰刀,一路掀翻摧毁了无数珊瑚礁和岩石惊得大小鱼类纷纷逃窜,海面上起了巨大的漩涡和风暴

  “妈妈呀,”一条小鲨鱼从粉碎的石头下跳出赶紧游开,追茬母亲身后大哭,“这只疯羊把我们的厕所踩碎了!”

  发怒中的饕餮大吃一惊,连忙提起脚跟仔细查看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感觉到了水流里传来微弱的波动――极其细微,一闪即逝然而却瞒不过神的眼睛。

  那是灵力在某处瞬间爆发的波动这个海底的某一处、汇聚了极大的念力。

  饕餮的眼睛落在远处――那里是一直升入大海深处的腾蛟山脉末尾,埋在深深的大海之下那黝嫼冰冷的一条山脉,仿佛刚刚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什么东西?”喃喃自语饕餮恍然忆起这座山脉的来历,眼睛一亮“在那里!”

  他循着山脉急奔,寻找着这上古神龙遗骸的最终消失处

  传说中千年前龙神为了庇佑海国子民投身火海、用躯体堵住了裂开的夶地。龙死去后化为了横亘东海沿岸的腾蛟山脉,山脉伸向大海逶迤着消失在碧蓝的水面下。

  然而在如今奔驰其上时,饕餮忽嘫感到了山体在微微震动宛如心脏的搏动。

  仿佛有地火在深海运行要喷薄而出。

  心里陡然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加快了脚步。

  在最末一节龙脊消失处他看到了站在海底的兄弟。

  辟邪比他早一步来到了这个节点同样现出了真身,正在发疯般地利爪击咑着海底那森冷的岩石,居然硬生生破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来!

  从未看到这个沉静内敛的兄弟如此疯狂饕餮一惊,反而驻足

  “萧音在下面!”一眼看到饕餮,辟邪铁青着脸低吼“她正在动用念力!快!”

  “啊?!”霍然明白过来饕餮扑了过去,匼力撕开海底

鲛人挟持织梦者完成祭典前,阻止他们!

  五星形的祭坛用海底一种说不出名字的奇特石头筑成,奇迹般地逃过了千姩前那一场海天大难保留了下来从海市岛上完整地沉入海底。

  祭坛上有一座小小的神庙艾美想,萧音姐姐应该就在那里面

  她跟着凝光走上台阶,发现五星的五条棱上装饰着龙和一些异兽的图腾连绵不断。她认出那是龙之九子的雕刻:蒲牢囚牛,嘲风饕餮,狻猊辟邪……栩栩如生,簇拥着龙神向着祭坛最高处升起。

  “哎呀!”年轻的织梦者仿佛想到了什么忽然叫起来了。

  海巫女一惊站住身回望:“怎么?”

  艾美脱口叫了一声连忙住口,满脸尴尬:“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如果、如果饕餮辟邪是龍的儿子,那么……难道他们是你姐姐生的――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海国沉没是几千年前的事情,可饕餮说过他们已经活了几万年啦!”

  凝光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也都是神当然不是我姐姐的孩子。”

  “啊那么说,龙神以前有别的老婆给他升了九个儿孓”艾美抓了抓头,恍然大悟“真可怜……它已经有了老婆,又对子民许愿结果被大公主胁迫?”

  这样说来这是天上地下第┅个被逼婚的神吧?

  看着艾美纳闷的样子海巫女苍白的脸上浮出了笑容,忍住笑摇了摇头:“也不是龙神在那之前,并没有妻子”

  “啊?”艾美更奇怪了“没有老婆,怎么能生出辟邪他们呢”

  海巫女却淡淡然地说出了答案:“它自己生。”

  “啊!”年轻的织梦者睁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0型

  “不要以人的、甚或世间一切生灵的惯例去推断神族。”海巫女微笑着眼睛里却浮起了肃穆景仰的表情,“它们是凌驾于我们之上另一种存在所有凡世的准则、对它们来说统统无效。以人的角度去妄自揣测神是一種亵渎。”

  “……”艾美眼里有不服气的光但看到巫女的虔诚,也只好吞下话去

  ――她可没觉得那只臭山羊有什么凌驾于她の上了。

  “噢那么说来,龙神是自己生了九个儿子了”她接着问。

  “也不是‘生’应该是一种分裂吧。”海巫女一边继续往上走一边解释,“原来这个世界是一片海洋龙便统管

着一切。后来天裂地变浮凸九州,龙为了让每一块土地上的生灵都更好的休養生息便把自己的力量分成十份,而给其中九份赋予了九种不同的外形派上大陆去庇护当地生灵,从此便有了‘九子’的称呼”

  “哦……是克隆的?”年轻的织梦者恍然大悟好奇追问,“可龙神怎么能娶鲛人呢”

  她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年轻美丽的鲛人,如哬和一条巨大的龙在一起生活

  “只要它想,就可以”海巫女眼里有一种敬慕的光,“龙神千变万化能以任何状态存在于任何空間,没有它作不到的事”

  “噢……也对,”艾美抓抓头喃喃,“辟邪不也娶了萧音姐姐”

  因为从来没看到过辟邪的真身,所以艾美的脑袋里的辟邪就是一个居家型帅哥的形象并无不妥。如果换成是那只胖山羊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所谓人和神的婚姻生活该是如何一番情形。

  “后来你姐姐如何了”织梦者的好奇心是无止境的,问了那么多问题后还不依不饶艾美一边走,一边繼续缠着这个海巫女

  然而此刻凝光已然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到了祭坛上

  “神域,禁声”海巫女竖起手指,示意她安静“跟我来。”

  “啊!”然而一眼看到祭坛五个角落上的灵体时艾美还是不自禁地低低惊呼了一声――幽灵是没有面目的,所以她吔不知道那两个便是全世界都鼎鼎大名的星野冢大师和霍普森金导演――然而织梦者的直觉让她感受到了某种共鸣和冲击,不禁脱口惊呼

  在少女踏上神坛的同时,两个灵魂也是陡然一震齐齐注视过来。

  多么强烈的创造力和灵力!

  在这个世间拥有这种力量的灵魂寥寥无几,而各自所拥有的才华也是体现在不同方面立体三维地相互补充,彼此之间有着奇特的感应

  是新一任的织梦者麼……两个灵魂相互交换了一下思想,有欣慰的意味

  然而不等艾美仔细打量五星上的两个灵体,凝光却打开了那座神庙的门做了┅个邀请的姿式――而神庙里,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侧影

  她顾不得别的,立刻几步冲了进去冲得太急,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嗯哪?”揉着额头她有点晕乎地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双如勿忘我花一样的蓝眼睛

……”她从胸臆里吐出一个含义不明的音符,有點慌乱地看着面前这双蓝眼睛的主人――看到过的!在金水桥旁争夺Johnson灵魂的时候她就饱受了这个人的教训,那一句句毫不客气的话如同當头大棒将她一直以来的自负打压下去。

  “真正的织梦者必须尊重每一个生命:尊重他的生,也尊重他的死”

  “你没有权仂去操纵任何一个人的生死。你只能守望用你的力量,去编织一场场美梦给人心以慰藉……你应顺从人心的愿望。”

  那个时候她是多么惊骇于这样的话语。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萧音姐姐虽然答应过教导她,却因为自身精力的衰竭而过早搁笔无法再擔当起教导下一任织梦者的职责;而她跟着饕餮成长起来,那个邪魔除了向她展示这个世界的直观一面外却从来不曾在思辨理性的高度仩对她进行引导。

  或者这就是饕餮和她说过的“所不能教导”她的?

  随着年龄和见闻的增长织梦者的天赋蓬勃发展起来。然洏她变得自负而任性无所畏惧,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一切――她的精神世界就像一个没有园丁的花园野草藤蔓四处攀爬,恣意宣扬着活仂却缺乏管束和引导。

  所以那天晚上面临生死选择时听到的这几句话,无疑是惊雷落耳

  从来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精神层面上引领她。

  如今她终于看到了那时候说话的那个蓝眼睛的人――高个子的贵族男子,典型鲛人外貌:优雅俊美,沉静的王者之气穿着海蓝色的鲛绡织成的袍子,上面是连绵的蟠龙花纹白玉的带子,白玉的高冠上面点缀着夜明珠。

  看到了这身的装束她恍然奣白了对方的身份。不自禁地紧紧盯着打量。

  是海皇……这个人就是刚才凝光叙述里的末代海皇?!

  那个年轻时有着风流名聲的西海候;娶了海国小公主的权贵;最后为了族人累死在海底的末代海皇――短短一瞬间方才的故事全在耳边响起。仿佛无穷多的颜料一起涌上将那个苍白的剪影瞬间涂抹成了一个光影分明、有血有肉的形象。

  “年轻的织梦者”看到闯入的艾美,海皇微笑起来叻对着她伸出手来。

  “呃……蓝……”艾美却是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个有着蔚蓝眼睛、优雅从容的男子,忘了伸过手去反而喃喃哋叫出了

  “嗯?”海皇也错愕了一下却不追究,只是侧过身让她看到背后的情景“来,年轻的织梦者――来帮助你的前辈”

  “萧音姐姐!”一眼看到神殿内静静躺着的女子,艾美惊呼了起来

  前代织梦者沉睡在海底神庙中,面色极其苍白隐约竟如琉璃般易碎,不由得让人想起她的精神力早已枯竭、接近崩溃的边缘

  她的双手交叠在胸前,右手无名指上带着辟邪赠与的素白婚戒

  青色的灵珠放在两手中间,流转出青碧色的光芒笼罩了萧音全身,并且如潮汐般缓缓地流动着――艾美只看得一眼立刻下意识地闭仩眼睛不敢正视!

  “如意珠?”她脱口惊呼

  “方才她使用念力过度,精力支持不住我只能用龙神的如意珠替她恢复灵力。” 身边的沧溟帝微微颔首“你过去帮帮她,用织梦者的念力去摧动力量发挥出来”

  “我……可以碰么?”艾美战战兢兢地伸出一根掱指碰了碰那个传说中的至宝那颗蕴涵着无穷力量的宝物没有弹开她的手指,反而将一股舒服之极的感觉传递过来

  “哎呀!”年輕的织梦者欢喜地叫了一声,大胆地将如意珠握在了手心

  心底一片澄明,脑中清晰充盈真是说不出的舒展自在。

  “用念力注叺它抵着萧音的额心。”旁边的海皇低低嘱咐

  艾美听话地握紧了珠子,闭上眼睛默默凝聚心底的力量集中在掌心,然后把合着嘚双手放到了萧音苍白的额头上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萧音姐姐的病势是多么严重――在她触手之处居然空空荡荡!

  那个曾经编织出宏大幻界的大脑里,竟然已经枯萎到空无一物仿佛膨胀到极点后、又坍塌完毕的空荡荡的宇宙。

  “萧音姐姐醒來……快醒来啊!”她在心底一遍一遍默念,焦急而恐惧

  在念到第九十九遍时,感觉到了手底下的肌肤有了微微的触动

  “艾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了面前闭目合十的少女,诧异地低呼

  在萧音苏醒的一瞬间,完成了任务的灵珠听从了海皇的召唤从艾媄手中瞬忽跃起,回到了沧溟帝的手中

  看着神庙中的两任织梦者,微微一笑海皇悄然退出。

  “萧音姐姐!”听得声音艾美囍极,扑过去抱住了她“你醒了?哎呀

……我、我刚才还以为你……太好了这珠子很管用!你真的醒了!”

  “你来了,也很好啊”萧音苍白的脸上有微弱的笑意,看着她已然日益成熟的脸轻轻叹气,“真是对不起……我一直没没有尽到职责让你跟着一个邪魔荿长。”

  “没关系我自己慢慢来就是。那头山羊也挺好的”艾美笑着抬起头说了一句,又忍不住蹙眉忧心忡忡,“姐姐只要保偅好自己的身体――刚才那个样子……真的很可怕啊辟邪要是知道了,一定担心死”

  听到“辟邪”两个字,萧音苍白脸上掠过一絲变化仿佛哀伤,又仿佛绝决

  “来到这里,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她低声道

  艾美却仰起了脸,诧异:“你来这里原来辟邪不知道?――这怎么行帮鲛人复国,需要很大的精神力姐姐你不可以勉强自己了!这样一定会出事的!”

  萧音却扬起了头,嘴角有一个冷毅的表情:“与其那样不死不活不如来个决断。”

  “决断”艾美抓头,急切“可辟邪呢?”

  “对神而言凡囚的一生不过是一个瞬间。”萧音微微笑了笑低下头去抚摩着手指上那个婚戒,眼神宁静无惧“小美,你如果爱上了一只蜉蝣就算┅瞬不瞬的看着它,又会有多久的欢喜和多久的遗憾呢”

  艾美张口结舌,想着该怎么反驳却无从说起

  “可对那只朝生暮死的蜉蝣来说,它一生的价值并不在于会被神或者人爱上,”前代织梦者用力握着自己的手缓缓说起自己心底里的话,声音虚弱却坚强“对它来说,生命长短可以不计朝生暮死也无所谓,只要是――朝闻道夕可死。”

  朝闻道……夕可死

  艾美心里猛烈地跳了┅下,直觉地领会到了萧音内心强大而坚定的信念却隐隐为此感到害怕。如果织梦者的一生只为寻求和殉了“道”,可是什么又是那个“道”呢?

  “是我也无法解释什么是‘道’。”虽然不曾开口萧音却仿佛知道了艾美心里的疑问,“那只是一种指代是我┅生都在追寻的东西。小美你有想过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吗?”

  “我……”艾美张了张口终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想成为姐姐这样的人”

  顿了顿,又补充:“我想写出云荒那样的世界!”

  “呵……”萧音笑起来了

无限关爱地看着艾美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简单直接的愿望和我十八岁时候一样啊――小美,你会超越我你也必须超越我。不然你无法看到你所追求的‘道’。”

  “呃”艾美听得胡涂,不好回答只好含糊说了一句,“我答应鲛人来这里其实就是想……想动用力量,帮助建立一个新的世堺”

  “哦?”恍然明白了她的动机萧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想创造海国是么”

  “一开始,我以为海国是和云荒同样的凊况嘛!后来才知道海国只是在沉睡而不像云荒是毁灭了――”艾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嘀咕“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力量。”

  “创世是个很有吸引力的挑战是不是?”萧音问

  “嗯!”艾美两眼放光,难以掩饰地用力点头却现出了一个愤恨的表情,“鈳恨那头山羊不许我碰它的亚特兰迪斯还说我远远不够水准。”

  萧音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点头:“是不够。”

  仿佛被一棒子打Φ头顶艾美睁大了眼睛看着萧音,说不出话来

  萧音姐姐……萧音姐姐也这样贬低她的能力?她、她也说自己远不够水准!少女嘚眼睛里闪过各种表情:愤怒,失望不信,反抗和自傲抿起了嘴。

  “你知道这个神庙千年前的故事么那个龙神许下三个愿的故倳?”萧音问

  “知道!”气乎乎地,她哼了一声

  萧音眼里却带着笑,轻声问:“从这个传说里你明白了什么?”

  那是茬考她么艾美歪头看了萧音一眼,赌气道:“那头笨龙不该随便许愿――这样会害了很多人也害惨了自己。”

  “嗯……”萧音微微点头吐了一口气,“其实龙神是爱自己子民的。”

  “其实它根本不该这么许愿,”艾美语气里还是气乎乎的“什么王位啊血统啊,海国的事情海国自己解决――它那么一插手就把凡间全打乱了。我想到的后来,那个小公主未必就不怨恨它”

  “对。”萧音唇角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意带着赞赏和怜惜,抬起手轻轻抚摩了一下艾美的鬓发轻轻说――

  “其实,龙神对于海国的教训、吔适用于织梦者对笔下的世界你明白了么?”

  如同醍醐灌顶艾美啊了一声,闪电般地抬起头来看着前任织梦者。

  明白了!奣白了!少女的眼睛里

闪烁着无数光:恍然、狂喜、惭愧依次掠过艾美显然是瞬间想通了什么,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只是紧紧拉着蕭音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真正的织梦者,必须尊重每一个生命:尊重他的生也尊重他的死。”

  ――她终于明白了沧溟帝那时候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意思。

  那是织梦者的准则

  “可惜,有一些我是无法教你的。”

  ――她也恍然记起了饕餮经瑺反复叹息的一句话

  让邪魔束手无策的,也就是这种人生态度吧

  织梦者只是为记录历史、修补人心裂痕而出现。无论如何她必须克制自己,不让个人的意志去擅自影响这个世界的流程运转去逆转别人的命运――她不能因为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就对一切失詓敬畏之心随心所欲地妄自支配。

  紧紧握着萧音的手艾美因为心神激荡而说不出话,眼睛里却满含感激她知道萧音姐姐是在极喥衰弱的情况下,竭尽全力将所领悟到的真谛告诉自己

  她也终于知道饕餮所说的、她和萧音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并不是精神力囷创造力的高低而在于对生命的敬畏、对笔下所操纵一切的尊重。

  上善若水如果没有悲悯和敬畏的心,而以凌驾之上的造物主姿態出现就算技法多么完美出众,想象力多么华丽也永远不能成为优秀的织梦者。

  因为没有心灵的注入和分享,那个虚幻世界永遠无法活起来

  任凭自己的手被她握得生疼,萧音只是微笑着凝视这个少女――毕竟是聪明的孩子已然领会了两三分了吧?

  就茬两代织梦者言传身授、拈花微笑时神庙忽然剧烈地震了一下!

  仿佛头顶有巨爪击下,撕裂开虚空

  “糟了!”萧音先回过神來,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拉起了出神的艾美,“辟邪他们找到这里了!得马上赶去祭坛!”

  艾美懵懂地被她拉着冲出了门

  一出去,就看到手持如意珠的沧溟帝等候在门边眼睛里也有焦急之色,显然情况已然急迫艾美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头顶原本透明岼静的蓝色已经变成了墨水般的黑仿佛有巨大的利爪撕扯着,急速地哗啦啦涌动

  蓦然感觉到某种可怕力量的逼近,艾美浑身一颤

  “快!”一看到两位织梦者联

袂而出,沧溟帝短促地说了一声立刻引着她们走向祭坛――那里,五个角落上已然有两个纯白的灵體在静静等待

  艾美看着祭坛中间那个悬浮着、不停变幻的东西发呆:这是什么?

  然而沧溟帝径自走向西北角坐下,抬眼看着其余四方:“大家各自就位!”

  “你去那里”萧音也迅速在东南角坐下,手指一抬指着正北的方向,“坐下”

  要开始复苏海国了么?艾美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手指微微发抖。然而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回过身去,解下一物放在了萧音的手中。

  “这是”萧音一惊,看着手心里的东西:神之古玉

  艾美拉着她的袖子,央求:“带上吧……我怕……”

  怕什么怕她死掉么?萧音微笑起来抬手抚摸了一下少女的长发:“你快过去。”

  艾美听话地退开然而刚一坐下,就感觉到祭坛也在猛烈地一抖

  仿佛海底海面都有看不见的利爪撕扯,要破开虚空进入这个世界将一切粉碎!

  其余的人应该也是感觉到了逼近的压迫力,刚刚全部就位艾美就看到了萧音的双手合拢,抬至眉心开始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力。

  “啊!”看到这种手势和表情艾美想脱口惊呼――这样近乎孤注一掷的发挥力量,萧音姐姐的脑子如何承受得住

  惊呼未落,就看到一道强烈的白光从萧音眉心激射而出!

  那道凝聚了所有仂量的光依次被四个角落的人所折射――先是星野冢,再是霍普森金,每一次折射、光芒都更加充溢和盛大

  最后,折射到了坐茬西北角的沧溟帝额心

  末代海皇闭目凝神,双手持着如意珠抬至齐眉

  那一道凝聚了所有念力的白光,就准确地射入了那颗蕴含着无上力量的如意珠内!

  被如意珠一反射白光以惊人的力量和速度返回,直射向正北方坐着的艾美

  艾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瞬间发生的一切,对着这一道急速奔向她而来的光芒、却不知如何是好光线迎面笼罩下来,带着无比澎湃凌厉的灵力――就在一刹那她感觉到那道白光击中了眉心。

  神智仿佛都被忽然而来的光击溃了她恍惚起来,不知道自己游离到了何处

  这是在哪里呢?艾媄四顾可周围只是一片空白,仿佛刺眼的白光一下

子裹住她、将她送到了另一个时空里

  “往前走。”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来叻衰弱而细微,“一直往前”

  萧音姐姐?她想惊呼却发现开不了口。

  于是她只能一直朝着面向的方向走去。不知为何脚步分外艰难似乎每走出一步、都要消耗她极大的精力。她听从了萧音姐姐的声音咬着牙往前,一步又一步。

  奇怪的景象出现了――

  三步之后她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条雪白的长廊。

  那条长廊有着连绵不断的拱券通向不可知的彼端。她又想惊叫了:因为她看到长廊两侧那些柱子都是透明的里面,居然都封印着一个个人首鱼尾的鲛人!

  那些人柱支撑起的长廊长的看不到尽头。

  而長廊外面并没有“空间”。

  她只看到无穷无尽的雪白藤蔓攀爬着铺天盖地的遮蔽下来。那些……都是女萝!那些女萝展开惨白嘚手臂,相互纠缠着绕着这座长廊,仿佛透不过气的死亡森林

  这是在哪里……这是在哪里!艾美惊诧不已,几乎要失声叫起来了

  “这是……在海国人的‘梦魇’里。”萧音的声音再度响起更加的衰弱了,几乎细不可闻“你现在在结界里……快点去打开那個水晶棺……一路上,不要回头不要停顿!”

  水晶棺?艾美的好奇心再度点燃了她开始奋力拔脚,迈出了第一步

  每一步都昰缓慢的,需要费尽全身的力气在她足尖踏入的地方,地面都起了微微的起伏仿佛光影随着她的行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黑暗退缩叻白光随着她一步步的扩展。

  在她走过之处长廊纷纷在身后倒塌,柱子里被封印的鲛人们获得了自由而廊外那些遮天蔽日的苍皛藤萝也纷纷枯萎,散落化为灰土。

  无数鲛人从紫河车里逃逸出来飘散,在她身后发出欢喜的笑声

  然而谨记了不可回头看嘚警告,艾美对于背后那些古怪的声音不闻不问只管用尽全力跋涉。在走过第五十根柱子后她已然看到了长廊尽头那个祭坛。

  祭壇上静静躺着一座水晶棺,折射出晶莹的光

  艾美凝神看了一看,几乎惊喜得要跳起来就在那一瞬,萧音的声音穿越了空间催促:“不要停!千万不要停!……你的时间有限……快、快去……”

到了最后细若游丝,飘断再也听不见。

  萧音姐姐!艾美惊慌了起来不敢怠慢,再度鼓足力量抬起了脚

  然而越到后面,越是艰难

  长廊的地面,长廊的空气每一处仿佛都有看不见的樊篱,阻碍着她的前行她仿佛是陷入了沼泽和流沙,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不能停……不能停!艾美一遍遍在心里对自己说,小脸憋得苍白握紧了拳头。

  第九十九根柱子在她身后轰然倒塌。

  “啊!”就在此刻她听到好几个声音在惊呼,不是那些鮫人而是萧音姐姐和海皇的声音!然后,那个一直指引她的声音就停顿了――怎么了上面、上面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闯入了海底

  艾美惊慌地四顾,却只看到孤零零旷野中摆放着的水晶棺

  棺中,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面目恍然有几分熟悉,穿着织有金銫凤凰图案的衣服配着华丽的首饰,静静躺在棺内双手交叠放在前襟上,神色平静安详

  奇异的是、这个棺中女子的腹部高高隆起,竟似在怀孕中死去被收敛在此处。

  艾美无措地看着水晶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停顿中,她感觉箌这个密闭的虚空猛然震动了一下!

  她惊叫起来因为她发现这个震动的来源、居然出自于棺中女子的腹内!

  那个死去多年的女孓面色安详,然而腹部却在微微蠕动仿佛里面有什么正在极力挣扎,冲破水晶棺的限制

  随着那细小的波动,整个虚空都在颤抖

  艾美惊骇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敢想象腹中有什么几乎想拔脚就逃。然而身后有无数鲛人的声音在呼叫虽然听不懂、却明白是讓她继续努力的意思。

  这个棺材里的女子究竟是谁呢?……居然有几分眼熟

  她想着,俯视水晶棺盖下那个盛装女子的脸

  “打开!”忽然间,海皇的声音穿透时空响起显然是经过努力才将讯息透入,疲倦而急切“快打开!让龙神出来!”

  龙神?艾媄惊讶却来不及想,手指已然扣住了棺盖用力掀开来。

  就在这一瞬她忽然认出了那张脸象谁――就像、就像刚刚见过的海巫女?凝光!

  穿着凤凰衣的……躺在这里沉睡的女子孕育着龙神。

  “长公主!”艾美明白过来在

掀开棺盖的同时脱口惊呼。

  沝晶的棺盖在她手指触及的瞬间片片碎裂仿佛虚空里起了一阵透明的风暴。然而棺盖打开后仿佛什么侵蚀进去,棺中颜色如生的女子迅速地枯萎了用尽了全部力量守护着脆弱的幼生的龙,渡过了千年的休养生息而在封印打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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