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蓝姐姐穿裙子坐我大腿上女优,见一个男的坐公交车最后一排就起身到后面去,这女的是

天涯论坛热帖《荒木虹,一个像极了女优的大三日本女生》脱水整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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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文学]荒木虹,一个像极了女优的大三日本女生[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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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约180万字。第一部:《校园迷情》&
第二部:《京都迷雾》&
第三部:《缥缈的维京群岛》&
第四部:《香山红叶》
嗯,当年荒木虹小姐的父亲在东京的赛车场上邂逅了她的母亲——京都大学的美女荒木圣子。两人均是暴走族的成员。一次,荒木圣子的赛摩失控受了重伤,急需一种罕见的A亚型血。荒木虹的父亲输血成功。荒木圣子的父母很感动。其父为日本井上贸易商社的幕后老大,业务遍及东南亚与南美。岁月无情,荒木圣子分娩时大出血,又获救。时光如梭,荒木虹小姐的父亲已是隐身于遥远的英属维京群岛的霸主,一个教父级的神秘人物。一天,身在京都大学的荒木虹小姐(即岛田幸子小姐)见到了她的老爸身边的一个人——张在武,旋即转学来到中国的海滨城市大连,在这里,她见到了王迪的父亲、沈阳一所大学的数学系主任王金良。王主任是她的老爸的密友,有着不为人知的换命之交。几年后,荒木虹小姐以数学148分的高考成绩来到了沈阳的这所大学的数学学院报到。她牵着自己老爸的手,又一次在校园里见到了王主任......
几天后大一新生军训。就在落日黄花的训练场上,沈阳帅哥王迪强行“俘虏”了日本美女荒木虹小姐......
博主原创长篇惊险悬疑跨国商战青春网络连载小说《我是日本女生》章节片段赏析(天涯论坛点击量已超过30多万次!)
荒木虹是沈阳一所大学的学生,我就是荒木虹。春天的早晨我扛着网球拍去上课,去三联阶梯教室上穆大侠的离散数学课。穆大侠就是数学老师穆菲菲,讲着天书一样的离散数学。班长王迪说,穆大侠绝对是巴甫洛夫的关门弟子,条件反射技法娴熟。你不知道哈,条件反射是我们学校教改春风的专业名词,据说最早来自于狗的实验(呵呵,铃声一响狗就知道喂食了)。可惜我们是人不是狗,尽管有的狗都进化得知道4加5等于9了,但是我们这些大三学生要弄懂的是4加5为什么要等于6。仿佛就在昨天,我坐在教室里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搭在网球拍上,透过拍网可以看见排桌上面压着一本翻开的《安娜.卡列尼娜》,精装珍藏版的。我嘘了一口气,看见了学哥学妹们一脸茫然的表情,也看见了讲台上穆大侠那一脸激动的表情。她说6等于9就是离散数学的秘籍。那是上学期的一天上午,我站起来说:“失礼しました你说错啦。6等于9只有在四维空间才成立。”穆大侠就气得在背后骂我是妖精。
  当我溜进三联阶梯教室后门的时候,穆大侠正在拍着桌子点名呢。谢天谢地我慌忙答了一声“到”,然后四处张望终于在茫茫人海之中看见了同寝室的小精灵王颖。我就猫腰窜到了这小妞儿身后,拿网球拍子一捅后背,“给我拿来。”王颖就挺委屈地将那本《安娜.卡列尼娜》反手扔了过来,嘀咕道:“中午请客”。我就贼贼地说:“すみません谢谢哈。”
  穆大侠瞟了我一眼,咳嗽一声继续讲她的天书。
  “同学们,我们大三开设的离散数学是金融数学专业必须掌握的数学工具。下面我们回顾一下以前的内容。谁能先回答一下:什么叫做同态映射?”
  呵呵,条件反射第N次失灵了,没有一个人举手。
  嘻嘻,你知道什么叫做“同态映射”吗?告诉你吧,“同态”就是相同的状态;“映射”都不用说了,看看现在春天早晨的阳光就OK啦。这个解释来自我们的辅导员王秀丽。她是法律专业的研究生,听明白了保证你小学提前毕业。
  “王迪同学,你是班长带个头!”
  穆大侠右手教鞭左手粉笔就像《水浒传》里的扈三娘一样年轻有为久经沙场。我们都知道“只要领导带了头,群众自然有劲头”是她老人家的独门绝技屡试不爽,万没想到这次失效了。这在数学上叫做小概率随机事件,就像人们传说一颗名叫阿波菲斯的小行星会在2036年撞上地球一样。
  我抻了抻汗津津的衬衣前襟,呆呆地看着前面的王迪。就见他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揶揄道:“烦不烦那,还复习老掉牙的同态映射。”
  王迪经常说,学校有他就有号召力。那叫一个振臂一呼群情激动哈。今天除外。阶梯教室里静静的。我也除外。我虽然做他的女朋友纯属被逼无奈,但是我知道真正的女朋友最关心自己的男朋友,必须随时随地竭尽全力维护男朋友的光辉形象。我对他现在的形象比较满意,基本上“同态映射”出了我们数学学院学生会主席的霸气。我欢笑着伸了个懒腰,开始预测穆大侠的下一个高难动作。
  穆大侠挥起教鞭“啪”地一抽桌子:“王迪!发什么呆啊?站着听!”
  王迪还真叫一个临危不惧乜斜着眼睛望着窗外,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讪笑。
  干练果断的穆大侠师出名门,厦门大学数学泰斗赵老夫子的得意弟子,数学学院的国家级青年学科带头人,如今不幸栽倒在这帮新人类手上了。我摆弄着水性笔乐出了声。万没想到讲台上的穆大侠说了一句让我起码犯晕大半年的话。
  “王迪!老师知道你对条件反射很有研究,据说看见一张白纸都能想到维娜斯女神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但是今天不是巴甫洛夫的生理课。懂吗?”
  我偷偷瞟了一眼讲台上的穆大侠,吃惊地发现她老人家正用一种考场抓贼的眼光盯着我呢。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到要破世界记录了。我真的不明白:穆大侠怎么知道“维娜斯”这件事了?肯定是文旭那小妞儿告的密。那天我回到315教室时杨晓刚还假惺惺地劝我呢。我说你想哪儿去了,我去图书馆了。他就说那你怎么哭了,眼圈儿还红的。当时靓妹文旭就在旁边,摆出团支书的派头说:“那个啥,那个美女战士哈,什么时候也叫我们帮助帮助啊?”想到这我的两颊一阵发烫,仿佛时光又推回到了那天下午。
  那是去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我在315教室上自习。王迪带着一身酒气又靠了过来,说他老爸在御景苑那边买的房子忙着装修,叫我陪他再回学校这边的旧楼收拾收拾。我捂着鼻子说旧家俱白给都没人要,还回原来住的地方干什么?他就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盯着我,好像我荒木虹欠他们老王家金银财宝似的。
  说起来我在学校里什么都不怕,就怕王迪那双眼睛。那天下午王迪就用这双眼睛看着我。记得大一时张Sir说数学就是一副骨骼。当时我还犯傻呢,数学跟骨骼有什么关系啊?后来明白了:张Sir是男的,是班主任;王迪也是男的,是班长。从数学角度看,班主任跟班长是“同态映射”,也就是“相同”的关系。张Sir能看见数学的骨骼,他王迪的眼睛就是医院里CT的镜头,就能看见我的一切。有一次在操场上我对他说:
  “张Sir是中国人,我是日本人。中国的CT应该看不见我吧。”
  哪想到王迪贼贼地笑着说:“我靠,美女你的老爸还在北京呢。”
  我当时就郁闷得要命。我就知道在学校里是逃不出王迪的眼睛了。
那天下午看着王迪的眼睛,好像就是看见了我老爸的眼睛。可是我却看不见我妈眯的眼睛,尽管她是一个美女,一个当年京都大学的日本美女。她就像梦中缥缈的风,醒来时看见的只是蓝天上一缕缕浮云。浮云不是风,我也不是风,可我也不是浮云。我就是我,我就是沈阳美女荒木虹。诗人徐志摩说:“风只有在梦中才能追上。”我就释然了,看来我就是一个梦中的追风少年。王迪就说我的想法太天真,天真得就像是校园小说中的女主角一样,还真叫一个傻啊。我就说不傻还能跟着你混哈。
  那天下午我就在315教室对王迪说“随便”。他就眯缝着眼睛乐了,说:
  “你知道《埃特鲁斯坎的维娜斯》这幅画吗?”说着就把一张白纸递给了我,讪笑着说:“麻烦荒木虹同学给我现场画一画呗。‘同态映射’也行啊。”
  这幅超现实主义的抽象画我俩在鲁美见过,我就说:
  “你这也叫数学题啊?放着沈阳人不当去装古罗马时代的埃特鲁斯坎人扮酷哈,还挺时髦呦,还想着维娜斯女神呢。”
  可是我忽然一怔:白纸就是数学中的平面耶。当时我就趴在桌子上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捏着这张白纸发呆。窗外徐来一阵阵的暖风,纸片在手上微微地颤动,影影绰绰的。我迷离着眼睛看见这张纸片渐渐幻化成了一个奇异的拓扑空间。大二的拓扑学课上,数学老师“欧阳锋”捏着一张白纸说:“什么叫做拓扑学?就是把明明有两个面的一张白纸看成只有一个面。”那节课上我就看着“欧阳峰”的那张老脸发呆。“欧阳锋”是我们数学学院的又一位大侠,据说来自金庸老先生笔下的《射雕英雄传》。后来知道了,人家书中“欧阳锋”的蛤蟆功盖世无双。嘻嘻,蛤蟆属于两栖动物,郁闷了可以躲在水里望着水面,幸福的时候可以站在岸边看着水面发呆(我跟王迪就经常手拉手站在学校的那个水泡子边上发呆)。哎哟,蛤蟆MM两次看见的水面其实都是一个面。我就站起来说:“拓扑学就是蛤蟆功。”同学们大笑。“欧阳锋”手捻长髯道:“荒木MM不愧是中西合璧啊。蛤蟆俩字都有虫字旁,但是蛤蟆本身是一个虫子,2就是1嘛。好啦,课后徒弟们想一想:四维空间中的平面在三维空间里的映射是个怎么样子。书上现成的答案不算。”
  那天下午我就在315教室看着白纸发呆。我就知道这帅哥儿肯定是从班里杨晓刚在鲁美的女朋友那里获得了“真经”。有一次鲁美那妞儿来学校跟我说过:她们学校搞现代艺术创作,说是要把绘画从传统的三维空间拓展到四维空间,问我三维空间里的维娜斯女神在四维空间里会是什么样?我想起来网上查的一篇文献,说:“四维空间中的超平面在三维空间里的映射是一个奇异的数学拓扑空间,就像一尊维娜斯女神。”当时她就挺狡黠地笑着说:“嘻嘻,王迪不知道吧?”
  现在我就坐在三联阶梯教室上穆大侠的离散数学课,可是脑海中仍然弥撒着秋日午后空气中燥热的气息。
  那天走在午后静悄悄的教工住宅区,王迪一伸胳膊搂住了我的腰,说:
  “荒木同学你知道吗?日本女孩就是漂亮。”
  我揶揄道:“你这个人真叫一个烦,一点儿不像你老爸王主任那样稳重。”
  他就得意地摩挲着我的脸颊道:
  “呵呵,听说你老爸新任的女秘书叫长谷川正巳。寒假在北京见着了吧?”
  一听这话我就郁闷得吐血,恨恨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看着王迪那棱角分明的面庞,真的不知道他那N维空间的脑子里到底在运行啥程序。想来想去我就感到头疼,我就感到王迪的眼神有点异样。我就说:“我可是你的同学耶。”
  他眼睛一瞪道:“叫你去你就去。别罗嗦。”
  进了楼王迪就把门给反锁上了,接着就把我拉到了原来的卧室。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耀眼,照在身上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这时王迪拉上了窗帘,我的心脏就“怦怦”狂跳起来。我就说:“王迪你想干什么?”
  他就像欣赏名画似的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俩交往几年啦?”
  我就挺郁闷地说:“大一军训的时候你就把我给逮着了,还有脸说呢。”
  他说:“是啊,都是同态映射啦,一个战壕的战友啦,互帮互学嘛。”
  我说:“怎么个学啊?”
  他就像他老爸一样摇头晃脑地说:“孔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今天就麻烦荒木虹同学给我做做启蒙教育。”
  我当时还犯傻呢,说:“怎么启蒙啊?”
  他就挺严肃地说:“这里就是课堂。请荒木虹同学把衬衣脱下来。”
  我狂晕,羞得气都喘不出来了,说:
  “王迪你想干什么呀?快让我出去。”
  他还装严肃道:“你再把裙子脱下来。抓紧时间。”
  我就哭了,说:“你欺负人哈。”
  他就搬了把椅子叫我坐下,自己坐在床边还开导我呢,说:
  “你是我的女朋友,害什么羞啊?我要是真想欺负你,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我说:“你敢啊?我老爸会找人杀了你。”
  他“扑哧”一声乐了,说:“荒木虹同学你都想到哪儿去啦。我是想研究研究三维空间的曲线方程,让你做个动态视频教具。”
  听了这话我都气糊涂了,说:“你不就是想看看维娜斯长的什么样吗?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可是看着王迪那忧郁的眼神,一种酸酸的感觉像风一样瞬间袭遍了我的全身。我哭了。
  有时想想王迪还真有我老爸的那种霸气,挽着1米78的王迪走在太原街上还真有一种带风的感觉,一种眩晕的幸福感觉。我的眼睛就又湿润了。那天王迪就在我的面前,一双忧郁的眼睛凝视着弥散在室内的光雾,我就笼罩在这温热的夕阳光辉之中,周身一阵阵燥热,心脏“怦怦”颤动。突然之间一种不可言表的触电感觉又像风一样袭上心田,我猛地站了起来,双手颤抖着解开了裙子,裙子无声地滑落下来。我哭了,18岁的泪水浸湿了紧身衬衣的前襟。激烈的喘息之中,我紧紧地咬着嘴唇,含着眼泪费力地解开了胸前的第一粒扣子。时间已经凝固了,一切的一切都已幻化成了绚烂之后的寂静……
  当我被一阵刺眼的阳光拉回到现实三维空间的时候,前面是穆大侠那朦胧的身影。阶梯教室里很亮,亮得我的眼前一片迷朦。隔壁班的王露就说我哭了。我说没有啊,迷眼睛了。眼泪就流了出来。此时传来了穆大侠的声音:
  “荒木虹同学!都上课老半天了你还在下面发呆。站起来!”
“我靠!怎么这么倒霉呀!”我条件反射似地“唰”地一个起立,同时网球拍子“啪”地一声掉到了地面上。
  “荒木虹同学别紧张嘛。”
  穆大侠忽然显得是那么的蔼然可亲,就像幼儿园阿姨一样。
  “王主任说你是个天才。”穆大侠说着就缓步踱下了讲台。
  我轻轻地“啊”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变成天才啦?连三好学生都没当过,至今还不是团员呢。想到这我就不由自主地慢慢蹭掉右脚上的网球鞋,略一屈腿,将穿着粉色丝袜的右脚搭在了左脚鞋面上,然后左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耳环上的翡翠吊坠直发楞。我知道在这个破学校里我就是一个另类,抽烟喝酒打网球看小说谈恋爱还真叫一个五毒俱全。有时想一想四年大学都快混完了,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回日本。此时就听穆大侠说:
  “上学期我给研究生上课时举了个实例:两个行情走势基本相同的股票可以看成是彼此同态映射。刚才文旭同学已经完整地回答了什么叫做同态映射。下面请荒木虹同学就这个实例谈一谈同态映射在判定股票行情时的作用。”
  你不知道耶,我们学的金融数学其实就像天书一样跟实际一点都不沾边,专讲那些虚无缥缈的什么金融模型(鬼才相信有用呢)。呵呵,要叫我们自己炒股票都赶不上3岁的小孩子80岁的老太太。我就犯晕了,我就听旁边的文旭笑嘻嘻地说道:
  “哎哟,人家荒木小姐可是系里王主任力挺的人才哈。说吧,叫我们也开开眼界。这回比变维娜斯简单多喽。”
  看见文旭就来气。文旭的身边就是穆大侠。我就呆呆地看着穆大侠的眼睛,她也晃动着教鞭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这在数学上就是“映射”。我对“映射”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不好意思哈)。记得去年夏天我跟王迪坐在信息中心的天台上喝啤酒。那天晚上的月亮还真叫一个明亮,映射得校园就像是一个童话世界。王迪右手搂着我的腰,左手拿着个空啤酒瓶子举到我的面前说知道怎么叫映射吗?当时我看他都喝多了,真怕他一高兴从天台上跳下去,赶忙吐掉烟蒂说知道知道,映射就是王哥你看我的眼神。他还真叫一个聪明,说映射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想到这我就乐得一颠一颠的。我还真叫一个妖精了。
  “老师耶,本当に申しわけありません我得改行去当诗人啦。”
  “简直是胡说八道!”
  “老师耶,那你说我们学的离散数学跟诗情画意就没有关系啦?也就是说数学跟人的意识没有关系了呗。”
  穆大侠挑了挑眉毛道:“荒木虹!你小说看多了吧。我告诉你,数学是一门科学,科学研究的对象与人的意识没有关系!”
  “我真叫一个笨耶。”
  “我看你够聪明的了,都赶上妖精了。”
  我就得意了,甩了甩挑染的长发揶揄道:“老师你知道不?我们学校经济学院的马教授说啦,股票行情都是人为操纵的,也就是说行情跟人的意识有关系。”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都乐得喘不上气了,说:“那个同态映射可以用数学来建模,它映射的对象按着您老人家的说法,嘻嘻,应该与人的意识无关。那您叫我怎么用同态映射去研究股票行情呀?”
  穆大侠一怔。
  “穆老师您别着急,据说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呵呵,好有学问耶。”
  “谁?”
  “唐朝大诗人李商隐啊。他老人家说过,同态映射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哈。这不就解决了嘛。”
  穆大侠狂晕!
  “说的好!”周围的同学已经处于亢奋之中了。
  “现在是上课,都给我闭嘴!”
  穆大侠说着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安那.卡列尼娜》,脸都白了,道:“好,好,你对同态映射的理解很有创意,还带着参考书呢!”说完她若有所思地转身缓缓回到讲台前,“荒木虹同学,我希望你说话要有根据,不能异想天开。坐下。”
  我跟王迪坐下了,《安那.卡列尼娜》却留在了穆大侠的身边。
  两节课连上不知是谁的主意,反正大学不是幼儿园。
  下课前我都做好思想准备了,穆大侠把我叫到办公室“单独辅导”的概率高达99℅。我对自己的这个预测是有科学根据的,就像每次跑进食堂刷卡买饭一样信心百倍。没想到人家穆大侠踏着下课的彩铃“噔噔噔”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就盯着穆大侠脚下晃动着的高跟鞋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跟了上去。高跟鞋的跟儿好高耶,足足有9厘米,我真叫一个佩服。有一次王迪给我买了一双女人王,6厘米的跟儿,穿上刚走两步就差点儿摔了个大跟头,害得我还得套上不男不女的网球鞋。王迪就说我这辈子当不成淑女了,除非我嫁给他。我就说你好臭美耶,还想娶个日裔女生哈。现在我就呆呆地盯着穆大侠脚上的高跟鞋走出了数学楼。数学楼前停着一辆保时捷,橘红色的车身泛映着婆娑的树影。穆大侠掏出遥控器悠地一下转过了身,说:
  “荒木虹!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不服气。”
我轻轻地抿了抿嘴唇,说:“老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哼!你个小妖精的心思还想瞒过本小姐啊?”
  穆大侠倚着车身歪着脸看着我,一头偏分的长发下是一双顾盼流离的丹凤眼。黑色的风衣佩着白色的纱巾,一缕淡淡的香奈尔气味萦绕在她老人家的娇躯上。说实在的,有时我还真羡慕穆大侠那超然脱俗的气质。30多岁的单身贵族,据说在外面交游甚广。系里的教学秘书郑姐说过,穆菲菲的前世一定是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有可能是皇帝,也有可能是幼儿园的男阿姨),所以她这辈子只喜欢女人不理男的。郑姐说的有一定道理。班里的靓妹文旭就是穆菲菲穆大侠的影子,她俩绝对是同态映射的典型。文旭经常跟我们说,穆老师其实挺想结婚的,就是这个世界上的坏男人太多了。我听了就来气,我荒木虹也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美女呢,她穆大侠怎么就看不起我呢?现在我似乎也明白了,怕是跟王迪那小子沾光了。王迪的老爸就是我们数学系的系主任王金良,听说跟穆大侠有过一段常人不可理解的关系。应该不是婚外情吧。是什么我们这些当学生的就不知道了,反正王迪说他一看见穆大侠就头疼,头疼也得学哈,学不好就得挂科了,挂了就得去重修,重修就得跟他老爸要钱。他老爸倒是有钱,可是这样就又得让他老爸跟穆大侠有了超出正常工作之外的交往,给王大主任和穆大侠俩人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我就说王迪你好命苦耶,当初你老爸把咱俩弄到一个班,是不是另有企图哈?现在好喽,碰上个穆大侠,嘻嘻,成了咱俩的克星。王迪当着我的面还不服气,我就鼓励他说,努力吧,王大班长,你的前途一定会像天上的彩虹一样光辉灿烂。他就乜斜着眼睛说哪有彩虹啊?我就说我就是耶,我就叫荒木虹哈,日文里的汉字也有虹字啊,就是读音跟你们中国人不同。王迪跳起来就来抓我。我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教室。王迪在操场上不是班长,进了教室就是班长,班长就得以身作则不能跟女生拉拉扯扯。班主任夏力明经常说王迪是我们班的优秀干部,我就在底下偷偷地乐,一抬头,文旭跟其他同学也在乐,看见我文旭就不乐了。我知道她是在嫉妒我。我心里说小妞你都把班主任小夏弄到了手,怎么的还想一女嫁二夫哈?
不知道怎么的,我一看见穆大侠就要往文旭身上想;一看见文旭就要往穆大侠身上想。我现在站在穆大侠的面前想到了文旭,又从文旭好不容易想到了穆大侠。我想起来了,刚才穆大侠说我的心思她都知道,好像她有特异功能似的。想到特异功能我就脸颊发烫。刚才上课的时候穆大侠已经向我表明了,她早就知道我在王迪面前脱衣服的“壮举”了,而且是以研究“同态映射”的科学名义脱的衣服,这简直是给她老人家的数学生涯抹上了极不光彩的一笔。她教出来的学生竟然以这种方式“献身”给了无尚纯洁的数学,我能厚着脸皮她就不一定了。我就感到挺内疚的,我就看了看面前的穆大侠。穆大侠还真有耐心,好像是监考抓到作弊的学生似的,说:
  “说吧。”
  “穆老师知道我想什么了?”
  我这个人一贯喜欢反客为主,杀她个回马*。
  “好吧。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下课后不把你叫到办公室去教训你一顿。你一定为自己的感觉失灵而不服气,简直就是一个受虐狂。”
  我狂晕!
  “好啦,”穆大侠拉开了车门,“上来吧,荒木同学。我送你到网球场,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我没有动。
  数学楼前是一片草坪,星星点点的小草就像含羞的女孩眨着媚眼凝视着蓝天上的一缕缕浮云;春日的阳光透过浮云轻轻地披在我的身上,我感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惬意。我拎着网球拍子望着远方。我远远地看见了学校东门外奔驰的车流。一辆中巴开进了校门,警卫大哥在验看司机的证件。我知道了学校不同于社会。社会是一个万花筒,人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干着他们想干的事情;学校是一个封闭的世外桃园,意味着里面除了桃树之外其他都是多余的。我是一个大三的学生,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可是我就是喜欢幻想,喜欢欢笑着走进缥缈的梦境。我知道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我的妈眯。想到了妈眯我的眼前就是雾蒙蒙的一片。我用力甩了甩长发,看见了车内穆大侠那双异样的眼神。我忸怩地一笑,飘然坐在了副座上,说:
  “Thank you very much to take me for there.”
  “Not at all.”穆大侠瞟了我一眼,“听说你们要和经济学院打比赛了。有信心吗?”
  我打了一声口哨道:“那叫一个全踹哈!”
下车时穆大侠叫我星期五下午2点到学校研究生院找她。我问什么事,她打了个响指道:“猜猜看。”说完关上车门“呼”的一下绝尘而去。
  今天是星期一。今天穆大侠叫我星期五下午2点去找她。我无法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我知道今天是星期一,明天是星期二,后天是星期三,星期三之后是星期四,星期四之后有100℅的概率是星期五。你不要见笑哈,数学系的学生就是对数字专注,数学系的女生对数字更是感情专注,专注的结果就是女生的成绩远远跑在男生的前面。我是数学系的女生,可是我这个人对数字不太敏感,以至于把王迪的生日都忘了,弄得他过生日还得请我吃饭。这是发生在去年的事。我有100个理由回敬王迪的批评。我说我是数学系的美女,美女就要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王迪就讪笑着说是啊是啊,在男朋友面前都主动献身了。你不知道哈,王迪是星期四下午说的这句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里拿着网球拍子靠在网球场的隔离网上。现在他就手里拿着网球拍子靠在网球场的隔离网上。这说明今天就是星期四了,星期一已经是3天前的时间坐标了。
  今天就是星期四。星期四下午没有课。没有课的时候真好,感觉时间已经停止了流动。小时候我住在日本的京都大学。京都在历史上是日本的皇城,山间的一片盆地。樱花开放的季节徜徉在京都古城寂静的街头,淡淡的花香荡漾在我的心田。妈眯牵着我的小手轻轻地唱着《四季の歌》,甜甜的歌声余音袅袅,就像一缕轻柔的微风穿越童年的小径飘到了中国古老的沈阳。沈阳的元旦飘着雪花。我望着教室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轻轻地用日语唱起了《四季の歌》。同学们静静地听着我的歌声。王迪带头鼓起了掌。掌声之中我看见了老师和同学们那一张张笑靥。张Sir说,今天是我们大学时期的第一个元旦,我真诚希望荒木虹同学能够把沈阳当成自己的家。我哭了。在那一刻,我感到时间停止了流动。我现在就跟王迪靠在网球场内的隔离网上。他说完刚才的话就默默地看着对面的隔离网发呆。我知道他想问我一句话,一句他早就想知道的话。我轻轻地嘘了一口气,顺着身边王迪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隔离网。我透过网眼看见的是熟悉的校园,就像大一进校时看见的校园一样。我们学校的校园很大,校园的操场规模在全市高校中更是数一数二。无论一年四季酷暑严寒操场上都能看见学哥学妹们靓丽的身影;无论白天黑天雨雪阴晴都有帅哥靓妹携手并肩躲在操场右侧的树林里谈情说爱。看到那片影影绰绰的树林子我就乐了,拉了拉王迪的衣襟说:
  “王哥耶,你还记得欧阳铭那小子吗?”
  “我靠,”王迪乜斜着眼睛使劲用脚碾了碾地面,说,“那次揍得轻了,算他点好。”
...........................................
我是沈阳人,我是沈阳美女荒木虹。下课了,我站在数学学院高高的台阶上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天空中飘洒着柔柔的阳光,可是我却有一种感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大鹿岛的海浪、沙滩跟阳光已经置换成了沈阳城的滚滚车流,尽管天际上仍然是同一个太阳。我眯缝着眼睛凝视着天上的太阳,大大的太阳在上午10点的校园里留下了柔柔的笑靥,温暖的感觉。
我仍然怔怔地站在数学楼的台阶上望着远方。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我想起来了张雨生的一首歌,《我的未来不是梦》。可是张雨生死了,他的梦已经幻化成了弥散在天地间的一缕缕阳光,渐渐消失在迷雾一样的远方。我知道人都会死的,就像太阳会落山一样。想起来了,大一的时候我跟王迪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日落。夏日的暖风拂在脸上,温暖的感觉。夏日的暖风拂在我俩的身上,眩晕的感觉。
“夕阳多美啊,”我说,“照下来吧。放到校园网里说不定还能获奖呢。”
“好啊。”王迪打开了数码相机,“没电了。”
“还真叫一个烦。”
“说谁呢?”
我拧着书包的包带一怔,旋即道:“王哥生气啦?笑一笑。别像你老爸似的,严肃得像是保密局里的特工。好怕人耶。”说着我就轻轻地依偎在他的身上,撮起嘴唇送给他一个吻。迫不得已哈。
“这还差不多。”王迪站了起来,双手插在了裤兜里。
我挽着王迪的右臂走在夕阳映衬下的操场上,亦步亦趋的。
“乖啦?”王迪终于有了一丝讪笑,“没白军训啊。”
我脸一热,说:“日本女人最温柔。”
王迪就瞟了我一眼,“啥时候再脱了衣服温暖温暖我啊?”
“臭美吧。”我跳起来轻轻地踢了他一脚,“现在我还是你的同学耶。”
王迪是我的同学,他的老爸是我的老师。可是我却琢磨不透他的老爸的眼神。从大鹿岛回到学校的第一天,下课的时候我心神不定地站在一楼门厅的公告栏前看“五一”征文。班里的杨晓刚代表金融数学系发表了一篇决心书,决心是什么我还没看全呢,好像跟课程设计有关。杨晓刚是我们学校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学校里两万多个学生都是他的宣传对象,这其中就包括我。可是我对鬼才子杨晓刚的宣传从来都是不理不甩的。我是日本人,每次听得烦了我都对他说“またね”。开始他还犯晕呢,说“玛搭奈”啥意思啊?后来有一天他拉着我的包带说“噢咔哀利哇”。那天我破例跟他说“本小姐就陪你一会吧。嘻嘻,不是三陪哈”。他终于知道了,“玛搭奈”就是“我走了”的意思;他也明白了“噢咔哀利哇”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意思。据说他礼贤下士请教了经济学院的李魁山,马晓丽的男朋友,两盒烟的代价。有一次中午在五食堂吃饭,杨晓刚端着托盘凑到我的面前讪笑着说“两盒烟啊,10块钱啊”。我扬着脸说“还真叫一个佩服哈,自学成才哈”。我俩都乐了,旁边的马晓丽一口大米饭喷到了王颖的身上。
我想着那天杨晓刚的决心书正愣神呢,王迪转了过来,“荒木同学,王主任叫你去一趟。”
“干啥呀?”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下午我还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呢。”
一提到王主任,我就看见了他的那张瘦脸,还有脸上那双阴郁的眼神。呵呵,跟那个北京来的李天佑简直就是“同态映射”。
“哦。”王迪迟疑了一下,“去了就知道了。在研究生院的金融工程实验室,主楼806。”
“一天到晚就是数学啊、金融啊。烦死了。”我回头看了看主楼门厅里涌出来一群人,班里的文旭跟辅导员王秀丽拉着手走在前面。
“王哥耶,出去说吧。”
我跟王迪走在数学楼后面的柏油路上。路很长,前面是一个岔道,左面通往教工住宅区,右面的路渐行渐宽,路旁是一株株的银杏树。刚来学校的时候我还不认识银杏树呢,王迪说我孤陋寡闻了吧?活化石啊,上亿年啦。今天我俩又来到了这里。三年了,路旁的银杏树仍然是郁郁葱葱的,所以是“活化石”。有一次我把这个解释讲给王迪听,他就眯缝着眼睛乐了,说知道什么是高斯定理吗?我踮起脚说知道知道,就是时空中的任意点都可用四维坐标来确定。王迪就说时间就是三维空间在四维空间里的存在形式。就像银杏树,历史、现在跟未来都统一在一株株郁郁葱葱的银杏树身上了。记得那天我说,我不喜欢银杏树,尤其是活化石这个词。呆呆板板地整天站在那里,一点浪漫都没有。今天我俩又走进了这条林荫路,中午的阳光透过树冠洒下斑驳的光影,我看见光影在路面上一闪一闪地跳跃着,就像是一个堕入凡间的精灵游动在夏日的怀抱之中。看得呆了。王迪的声音飘入了耳畔:
“想着课程设计的事啦?”
“才不是呢。”我嘘了一口气,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三圈,悠地一下站住了,“猜猜看,班长大人。”
“想着大鹿岛了吧?”王迪揶揄着,“山珍海味哈,当心去减肥啊。”
1、数学系的女生执着,决定一件事就不会放弃。当然爱上一个人也不会改变。
2、数学系的女生美丽,但这样美是一内敛的含蓄的美,处处闪烁着理性的光辉,不是胭脂水粉可以描出来的。只有有内涵的人才会体会得到。
3、数学系的女生聪明,一个人不聪明是不会学数学的,特别是女生。所以数学系的女生都很聪明,不过这种聪明一般情况下不会表现为小聪明,是智慧型的聪明。
4、数学系的女生也是女生。有些人把学数学的女生当成怪物,这是大错特错,数学系的女生也是女生,她们也有一般女生的特点。爱说爱笑,爱讨论一些时尚话题。
5、数学系的女生也温柔,但这种温柔不是百依百顺,而是一笑泯恩仇,尽在不言中。
最后,数学系的女生都挺厉害,如果哪位同志想追数学系女生可要有一定的实力和心理准备。
“瞎掰个啥呀。”我幽幽道,“伤心死了。”
“嗯,我再想想。”王迪搔搔头发,“想谁呢?”
远处传来了下课的彩铃声,余音缭绕的。
“我是风!”我突然格格格地笑了起来,从来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起来,“我就是追风少年,我好想去追逐那缥缈的风。”
王迪一怔,“风在哪啦?”
“风从东方来啊。”说着我又泄气了,“我也没看见。”
风是看不见的。
我轻轻地挽着王迪的右臂,漫步在中午寂静的林荫路上。
我柔柔地挽着自己的男朋友,徜徉在洒满阳光的林荫路上。
路的尽头是一所学校,我们学校的附属中学。
放学了。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少男少女迎面而来,我拉着王迪下意识地往旁一躲。
王迪没有动。
我看见王迪久久地回眸凝望着那几个渐行渐远的学生,我就默然了。
“知道吗?”王迪拉着我的手,“小时候老爸骑着自行车接送我上下学。多少年前的事了。有一次天下着雨,老爸骑车来接我,把雨衣披在了我的身上,他打着伞,骑了几下说不安全,把伞扔在了车筐里,顶着雨往家骑。我在后座上说爸呀,身上全是水啊。老爸说没啥,回家就干了。”说到这里王迪有些唏嘘,“那些年老爸在咱们学校里不得志,院长何太祥当时是系主任,处处刁难老爸。弄得我妈成天去找何太祥算账,回来就跟老爸吵,说,人家说你整天异想天开不务正业,净搞些上面头头们都不明白的啥数学理论,论文都退回一摞了,神经病那。我老爸就说你不懂。我妈就说对对,我就是不懂你现在连个副教授都没评上,接儿子连打车钱都没有。”
王迪倚在路旁树干上,眯缝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看着我,“荒木同学你知道吗?我老爸还到附中教过数学呢。那时候附中数学缺人,何太祥就装好人叫老爸去附中代课,说能多挣点。靠!主意是当时数学学院的院长刘胖子出的,就是想把我老爸撵走。刘胖子就是现在研究生院的院长,一副女人腔。”
王迪是跟我讲起他老爸王主任的事。我的心里酸酸的。
“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事。”王迪伸了个懒腰,“知道为啥吗?”
我摩挲着耳环上的翡翠吊坠,“说呀。”
“这些都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事。哦,因为小妞你是日本人。”
“日本人怎么啦?”我瞟了瞟远处附中的校门,“我老爸还是中国人呢。”
“走吧,荒木小姐。”
“我不走。”
王迪踯躅了一会儿,“听说你老爸是多重国籍,真的吗?”
我一怔,“谁说的?”
王迪就笑了,“我还知道你原来的名字叫岛田幸子。荒木虹是来中国后改的。怎么样?我这个学生会主席够资格吧。”
我就知道肯定是王迪的老爸王主任跟他说的。中国人重男轻女,王迪是他们老王家的接班人,哪天他们爷俩酒喝多了还不是无话不说啊。想到了重男轻女,我的脸颊一热。我是个日本女人,日本女人在网上都被贴上“温柔”的标签了。“温柔”就是“多情”。听说自己老爸的三妻四妾中就有好几个日本美女,有他老人家当年在日本留学时邂逅的,其中就有自己的妈咪,一个当年京都大学数学系的校花。哎呀,还有现在老爸身边的那个长谷川正巳。一想到长谷川正巳我就郁闷了。要是将来自己带着王迪回家去见老爸,靠,我俩还得向长谷川正巳那个小妖精请安,呵呵,还不把王迪给气彪啦?就大我几岁哈。
我就在中指上绞着包带,一圈一圈的,都麻了。散开,在拇指上接着绞缠。包还是王迪陪我去买的,真皮限量版的,800多元钱哈。唉,刚才王迪说他小时候王主任连打车钱都不舍得花,如今住着200多万元的跃层,还要买车。这个世界还真是男人的天下。学校里那些人说自己是美女,哼,其实是哄我呢,还不是看重自己老爸的势力哈。在他们男人的眼里,首先看见的是钱,然后才是美女,美女可以用钱买啊。现在的美女大学生给人家老总当秘书多时髦啊。有时对自己的老爸还真叫一个佩服,能把长谷川正巳弄来当秘书。长谷川正巳是北京外国语大学的高材生,日本美女呵,魔鬼身材呵,皇族血统呵,烦啊。
我仍然在手指上绞缠着包带,我偷偷瞟了眼王迪。正午的阳光在王迪的脸上跳动着,在王迪的臂膀上滑动着,在王迪黑色的紧身T恤上游动着。我抿了抿嘴唇,看见王迪慢慢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撕开盒盖,弹出一支烟,犹豫了一会,衔在了嘴上。
“王哥,”我松开包带,从包里取出一个打火机递给了他,“给你。”
“谢谢。”王迪摆弄着打火机,“荒木同学,生气啦?”
“没有啊。”
“真的?”
“真的。”我蹲下来系了系网球鞋的鞋带,肩上的挎包一滑,刚要落到地上,王迪一把拎了起来。
“谢谢哈。”我挎上包,“王哥,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哦,都同学三年了,说呗。”
我下意识地蹍着地面,“你真的不嫌弃我?”
王迪一怔,“啥意思啊?”
“我是个日本人。”我理了理长发,凝视着王迪棱角分明的面颊,“我知道,你们中国人挺看不起日本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
我说完了就怔怔地看着王迪,我看见王迪的嘴唇一抖一抖的,我的心砰砰直跳。
周围静悄悄的,几片树叶飘落下来,慢慢地落在我俩的脚下。
“我怎么能嫌弃你呢?”王迪的眼睛闪现着一丝异样的光彩,“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就是一个沈阳人;你是我的同学,有你这样的美女同学站在我的身旁,我王迪幸福还来不及呢。”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中午在外面吃完饭打车回学校,下车的时候遇见了学生工作部的刘文斌。都怪的哥太热情,把我俩一直拉到了院办大楼前。路过校门时都没停车,像省里领导来视察似的。我还跟王迪说呢,说咱俩啥时候升官啦?一路绿灯啊?他就说跟着他混还叫一个爽吧?我说得了吧,肯定是跟警卫室的那个翟刚打过电话了。骗我呢。出租车开到了院办前,的哥一扭方向盘就冲上了大楼门厅的坡道,看样子真把我俩当成领导了。我就急了,王主任他老人家都没这待遇啊。我就拍着的哥的后背喊道:
“大哥,犯法啦!”
“大白天喊啥呀?”的哥一踩刹车,“到啦。二十元整!”
“我靠!赚钱赚红眼啦。”跳下车我又扔给的哥一个鼓励,“回去再快点开哈!”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人,黑皮鞋,绿军裤,白衬衫的下摆散在裤腰外,手上拎着个硬壳大本子,疙疙瘩瘩的马脸上架着一副瓶底似的近视境。妈呀,撞见鬼啦!是学生工作部的部长刘文斌。
“荒木同学,”刘文斌望了楼里一眼,扭头瞪着我,“你这是干啥呀?差点把我给撞了。”
“刘老师耶,我有急事嘛。”说着拉拉王迪的手,“王哥你说话呀。”
王迪没吱声,俩手插在裤兜里轻轻地吹着口哨,没事一样。
刘文斌扶了扶眼镜,“哦,那个王同学,咋回事啊?”
“噢,荒木同学去研究生院公出,想抄近路。”
院办楼后是一条七折八拐的小路,路旁是一片低低矮矮的民工房,路的尽头是铁栅栏,翻过去就是研究生院了。
刘文斌脸一沉,道:“一个女生放着大门不走,偏要去翻铁栅栏抄近路,出了事咋办?”
刘文斌顿了顿又道:“王同学啊,这个,这个学习的事我支持。我看,还是从前面走吧。我到院里还有事。哦,你们学生会要的办公室已经腾出来了。有时间收拾一下。”
我看着刘文斌背着手急匆匆地走进了院办,就摇着王迪的胳臂说道:“真能掰,明明是那个的哥瞎开,你偏说我要去翻铁栅栏。这下好咧,”说着我就背着手学着刘文斌的样子摇头晃脑地看着王迪,“我宣布,荒木虹同学为我校秋季运动会的跨栏运动员。目标,刘翔。”
王迪给逗乐了。
王迪找人收拾办公室,我只好再折回宿舍楼借自行车。
我骑着自行车穿行在午后喧嚣的校园里,只感到风在耳畔呼呼地吹过;我骑着自行车穿行在通往研究生院的路上,眼前是初夏灿烂的阳光。
我用力地蹬着自行车,就好像是在沈阳的二环路上去追逐前方滚滚的车流;我用力地蹬着自行车,嘴角是细汗咸咸的味道。
我跳下自行车反身锁上车,然后旋风般地冲进了研究生院的主楼。楼厅里静悄悄的,偶而能听到卫生间里的水滴声。我拆开面巾纸沾了沾脸上的汗,瞥见电梯指示灯一闪一闪的:6、7、8。停了。金融工程实验室就在8楼。灯又闪了:8、7。停了。“烦死了。”我拍了一下电梯按钮,转过身倚在墙上望着门厅外面发愣。我就看见一辆广本停了下来。门开了,下来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接着晃下来一个微胖的年轻人,花格T恤衫,白色休闲裤,白皮鞋。先下来的人跟这个年轻人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大热天都不知道热。年轻人往这边望了一下,是一张胖脸,没睡醒似的。我就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熟,难道是他?我就听见老板模样的人说,欧阳老、老弟啊,公司的自营项目就靠你啦。我一怔:欧阳老弟,欧阳铭。哎呀,原来是欧阳铭,王主任的那个宝贝博士生。
我就郁闷了。
我跟欧阳铭第一次见面是在王主任的家里。那时王主任还住在学校里的教工住宅区,一幢红砖六层楼的顶楼。那天晚上在食堂吃完饭,我给王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想了解一下欧拉-拉格朗日函数。他“哦”了一下,说来家里吧。在王主任家里,我说今天“欧阳锋”老师给我们补充了拓扑流型的约束问题。我去图书馆查了,这其实涉及到了力学哈密顿系统的变分约束。我说约束就涉及到数学建模,我想利用欧拉-拉格朗日函数来对拓扑流型的约束问题建模。王主任就说学以致用嘛。从拉格朗日系统的辛流型上看,相同的初始约束条件可以确定唯一的积分曲线。这一点对金融工程的数学建模很有用处。我俩边看电视边聊着呢,门铃响了。王主任的夫人刘丽君望了门镜一眼,转身轻声说“又是他”,王主任就挺无奈地对我说“荒木同学,我的学生,欧阳铭。为了论文的事。”门开了,欧阳铭抱着一个大大的白色泡沫塑料保温箱闪了进来,衬衫上都是汗,说回趟家,带点蟹子,小意思。看见我就挺惊讶的,讪笑道,哎哟,这位就是荒木小姐啊?啧啧,校花哈。这是去年夏天的事。去年教师节那天在学校里的那个“四维空间”花园落成典礼上,欧阳铭挂了个“总设计师”的头衔主持竣工剪彩,我跟班里的文旭去给他献花,都是辅导员王秀丽出的好主意。欧阳铭忘乎所以,说我长得就像是一个日本的AV女优。靠,AV女优就是妓女嘛。还动手动脚的。结果叫王迪跳上去打了一顿。事后欧阳铭跑到院办给我赔礼道歉,管王迪叫大哥,管我叫妹妹。现在想一想,我是王主任的学生,欧阳铭是王主任的博士生,我跟欧阳铭就是同学的关系。可是我对这种关系还真叫一个别扭。尽管事后我找过欧阳铭,我跟他说,大哥你别介意,不管怎么说,王迪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你,脸都踹肿了。欧阳铭就说,他是王博导的学生,算了吧。我知道欧阳铭这个人城府很深,他说“算了吧”不一定就是“算了吧”,至于以后会怎么样,我也说不清楚。
我现在就倚在墙上瞟视着门外越来越近的欧阳铭。感觉到了墙很凉,我欠直了身子,欧阳铭推开门也看见了我。其实周围好几个人都在看着我。
“这不是王院长的学生吗?”
“数学学院的美女哈,还是个日本女生呢。”
“荒木同学,等人哪?”
我一怔,其中一个女的笑盈盈地拉拉我的手,对站在门边的欧阳铭道:“欧阳铭,学妹来了也不打打招呼?”
我们三人坐在门厅侧面的沙发上了。
欧阳铭跟我说,这个女的叫司徒文箐,也是王博导的学生,原来是武汉数学物理研究所的硕士,才来不久,攻读金融工程。你们好好聊聊。说完咧咧嘴,说还有事就上去了。
“司徒姐呵,才女啊,”我挺了下腰,“名字还真叫有诗意哈。”
司徒文箐脸就红了,“刚来的时候就听人家说,荒木同学很浪漫耶。”
我“哦”了一下,“浪漫啥呀?咱这破学校就像个监狱似的,恨不得寝室都给安上摄像头。”说着我瞟了一眼司徒文箐,“我嘛,唉,就是喜欢偷偷看看小说,尤其是《安娜.卡列尼娜》。知道吗?我最喜欢看渥伦茨基在火车站遇见安娜那一段了。安娜的眼睛好美耶。”
“我也特喜欢《安娜.卡列尼娜》。初中的时候就看了好几遍了。最后书叫我爸给没收了。我还哭了一场。”
“我也是。”想到了安娜那迷人的笑靥,我就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可惜书在五一前也叫穆大侠给没收了。不过嘛,有人又给我送了一套,上下册,精装珍藏版的。听说是研究生院的一个女的送的。”说着说着我心里一动,歪着脸看着司徒文箐,“司徒姐呵,你说是谁送的呀?”
我就看司徒文箐的小脸更红了,红得就像是北京香山的红叶。
司徒文箐跟我说她是北京人,说我俩是老乡耶。我说是呵,不过我真的不愿回北京的那个家,一见着玫瑰苑里的那个女主人就头痛,自己的母亲还在日本呢。司徒文箐就撮起樱红的小嘴附在我的耳边说,外室生的女孩又怎么啦?日本女孩最温柔。见我怔怔地望着门外发呆,她就挺认真地说,她就是喜欢我,第一次在网球场上看见我打网球时就喜欢上了。她还说,当时看见一个高个男生站在我的身边,像个小流氓似的,就是王迪吧?我就乐了,说人家是沈阳帅哥耶。她说她就吃亏了,出了学校才知道再找个男朋友还真叫一个难,难得都超过了变分约束建模。说到了建模,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说整天跟王院长研究建模,都差点忘了她还是个女人了。
等到司徒文箐陪着我来到了806金融工程实验室,坐在电脑前的王金良慢慢站了起来,阴沉着脸道:“荒木同学,到我办公室去。”
在研究生院6楼的副院长办公室,王金良跟我说:
“有件事跟荒木同学说一下。今天上午,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美籍匈牙利裔教授Stephen
Stead先生到我们学校来讲学,顺便商榷两校金融工程领域合作事项。” ——我怔怔地听着——“Stephen
Stead先生和我谈起了你父亲的事。你父亲是加州理工学院非线性科学基金会的董事。”说到这里,王金良缓缓地站了起来,点燃了一支烟,“但是,我当时没有告诉他:荒木同学就在我们学校。哦,就这些。”
“王主任耶,”我倚在写字台上想了一想,“您是我的老师嘛。”
“嗯。”王金良阴沉的瘦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王金良跟我返回了金融实验室。
王金良把我介绍给了司徒文箐:“这位是我校数学学院的荒木虹同学。日文方面的资料可以叫她翻译。”说着瞟了我一眼,“课程设计方面的事也可请教司徒同学。嗯,有啥说啥。”
我搂着司徒文箐的腰“吃吃”地笑了,“王主任耶,我都想好啦。”
王金良一怔,“啥问题?”
“我一直在想啊,想啊,”我歪着脸看着王金良,“我在想哈,妥伦茨基跟白瑞德他俩哪一个更好呢?”
“白瑞德是谁?”王金良怔住了。
“《飘》,郝思嘉的男朋友。对吧?司徒文箐小姐。”
司徒文箐扬着小脸道:“那叫一个没问题耶。不过嘛,妥伦茨基跟白瑞德一样帅呵。”
这几天金融数学专业课程设计分组,俩人一组自由组合。小精灵王颖拽着我到班主任夏力明的办公室报了名。报了名就等着抽签选题目。我跟王颖说,你不怕跟着我栽了呀?她就贼贼地笑着说,有王主任在呢,怕啥呀?晚上回寝室的时候看见王春霁趴在床上一声不吭,半夜里痛哭流涕寻死觅活的,吓得大姐李思媛拉着我好歹将她弄到学校医院,折腾了一宿才算缓过来了气,一把拽住我的手就说了一句话:“荒木同学你可要救救我呀。”我说:“现在是法制社会还有人敢害你啊?再说了就你这体格三五个男的都不是对手,你还怕啥呀?”待护士走了她才吐了真言,说文旭说她是猪脑袋,弄得班里没人跟她搭伙搞设计,而且都传到院里了。气晕了。
早晨我坐在王春霁的身边,她的身上盖着医院的被子。医生说她植物神经紊乱,也就是说用脑过度犯了臆症。我还真叫一个不明白:大嗓门王春霁整天拍着篮球唱着歌,还能脑神经衰弱?文旭的一句话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吧?我就呆呆地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看着白色的被子。被子上印着个大大的十字。红色的十字就像一个加号,王春霁就是被这个加号迷惑在病床上了。王春霁醒了,拉着我的手说:“4加5为啥等于6啊?”我就说:“9倒过来看就是6啊。睡吧。”她就眨了眨眼睛,挺满足地又睡过去了,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早晨我看着王春霁的脸,她的脸上还带着幸福的微笑,尽管是在睡梦之中。我知道她有一个梦,毕业了找个好工作,给她老爸的脸上增增光。大一军训的时候,王春霁的老爸从山东农村来看她。我拉着她跑到学校门口见着了她的老爸。我俩穿着迷彩服,脸上全是汗水。她的老爸从旅行袋里拿出一堆吃的硬送给我,说谢谢我,问我家在哪里。王春霁说荒木同学家在日本了,远着呢。她的老爸一怔,说啥日本不日本的,都是同学。说他家王春霁从小干农活力气大,有谁欺负我就找王春霁,千万别忘了。后来王春霁说她挺喜欢数学的,就是理解能力差,没有我聪明。我说聪明个啥呀?我都觉得越学越傻了。现在知道了,前几天金融数学专业课程设计分组,王春霁去找穆菲菲老师。穆菲菲穆大侠是院里课程设计评审委员之一,那叫一个说一不二哈。王春霁说她做梦都没想到穆大侠说了一句话:“上次考试都不及格,还来找我帮忙。”我知道王春霁对穆大侠的离散数学课是头痛得就差吃安眠药了。按靓妹文旭的说法,王春霁就是弄不明白那个4加5为啥就一定等于6。那天离开穆大侠的办公室回来还问文大小姐呢,说4+5=9咋就错了呢?结果人家文旭当着同学们的面小嘴一撇甩了一句,说:“恭喜你哈,那个啥,那个你幼稚园大班终于毕业了哈。”
王春霁回来就傻了。
王迪说下午打扫寝室卫生迎接市里检查,我就看见王春霁捏着诊断书躺在床上,还不停地打着饱嗝说我要睡啦,别烦我啊。小精灵王颖看了我一眼就说:“俺们不烦你啊,我给大家来个脑筋急转弯啊。”我还挺高兴呢。王颖捧着保温杯尖着嗓子说:
“那个啥,网上说有个美女上数学课,靠,老师是个色鬼,给了她一张纸条,纸条的正面写了个“女”字。说美女你的那个男朋友在“女”字的旁边还写了个“男”字,你就在纸条的正面上找那个“男”字吧,找到了我就成全你俩的好事儿。靠,这小妞儿找了一上午都到中午食堂开饭啦,呵呵,也没看见“女”字旁边有啥个“男”字,气得她胸脯一挺一挺地把纸条的正面冲着太阳一看,乐了,原来看见“女”字的背面有一个“男”字。她就冲着老色鬼说,找到了。老师说不对,背面的不算。美女说你要棒打鸳鸯哈?说着将纸条一折一捏,老师就傻啦,哥们儿几个说这是咋回事啊?”
王颖说完了就讪笑着看着我,我就见大嗓门王春霁撩开毛巾被“嚯”地一下坐了起来骂道:“靠!小样的你还真把我当成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啦?”说着就跳下床要揍王颖,吓得这小精灵“妈呀”一声躲到我身后颤声道:“不关我的事耶。”我刚要吱声,马晓丽拉着黄桂芳挡住大嗓门道:“就看大姐李思瑗不在你敢撒野啦哈?我可真的要去喊导员啦。”
王春霁道:“你们以为我傻呀?变戏法呗。”说着弄张纸条儿一拧麻花劲两头捏在一起,说:“这个8字形的纸环不就是拓扑学里的阿伦尼乌斯环嘛,看起来纸环是里外两个面,也确实是两个面,可是你在上面摸一圈儿又绝对的感觉是一个面。”说着就瞟了一眼王颖,一本正经道,“老色鬼的纸条上‘女’字跟‘男’字在分别写在反正面上,但是纸条折成阿伦尼乌斯环之后哈,就相当于只有一个面,呵呵,叫做‘单侧曲面’,那个美女跟帅哥就搂在一起了。懂没懂啊?交补课费!”
“就算你大学毕业啦。不过嘛,” 王颖揶揄道,“纸环的侧面还是有边界啊,横着看还是两个面啊,有能耐你再把边界给吃了啊。”
大嗓门王春霁火了,“靠,你以为你是穆大侠呀?”说着瞟了王颖一眼,“还愣着干啥呀?扫地去。”
王春霁终于知道了9=6。
王春霁倒坐在教室的课桌上摇着扇子,讪笑着对站在后面的文旭说:“书记小姐啊,小脸儿上咋起雀斑啦?”
“大嗓门你烦啊?”文旭的小脸儿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人家就一点点嘛,大惊小怪个啥呀?”说着往我身边靠了靠,“荒木同学耶,俺家小夏说叫你帮着把课程设计分组名单再调一调。”
我的臂肘支在桌面的作业本上,扬起脸看着她乐了,“文大小姐呵,我又不是班干部,找王迪呗。嗯,找李斌也挺合适啊。”
李斌是副班长,学习委员,跟文旭好得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妹。
文旭坐了下来,“题目我在穆老师那儿都看了。”
我说:“穆大侠是院里的学科带头人,肯定都是那个创新课题呀。”
“切,”文旭瞟了瞟过道那边的鬼才子杨晓刚,杨晓刚的旁边是王力,王力的身边还坐着隔壁班的王露,王露还冲着我夹眼睛,我就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看着文旭,文旭就接着说,“都怪王主任瞎掺和,难的难,简单的简单,抽风似的。”
“那啥,那你想咋的?”
文旭站起来拉着我的手道:“荒木虹,出去说。”
我就看大嗓门王春霁跳下桌子,倚在教室的门框上道:“宁落一群不落一人,知道吗?”
文旭挑了挑眉毛,反身拉着我,“快走啊。”
我俩来到了三楼的团委广播室,文旭说坐啊,说着从连衣裙的侧袋里摸出一张A4打印纸,“名单跟题目都在上面了。烦哈。”
我接过来扫了一眼,但是我的第二眼已经定格在面前文旭那高耸的前胸上了。藕荷色的连衣裙隐现着里面的蕾丝胸罩,白皙的脖颈下面凸显着微微的乳沟。刚来学校的时候跟文旭去学校浴池洗澡,我俩站在蓬头下对视了1分钟,然后都乐了。文旭说,怪不得军训的时候王迪把你给弄了,日本女孩儿发育的就是早。我说文旭小姐的乳房也够漂亮哈,当心学校里的变态狂啊。文旭说兜里带着水果刀呢。接着就笑了,说哪像我呀,还练过跆拳道呢,结果叫王迪摁在草棵里给解决了。我当时急了,说文旭你说话要有根据,还班干部呢。文旭就说,好好。不过嘛,除了她爸,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还在看着文旭,文旭的偏分长发上别了个桔红色的发卡,颈下的项链垂着一个闪烁着霓虹般色彩的欧珀宝石吊坠。文旭跟别人说过,欧珀吊坠是她姨妈给买的,去年她过生日那天。我知道欧珀是10月的诞生石,也知道她的生日是10月12日,但是我绝对不相信是她姨妈送的。原因有三。第一:学生不准戴首饰(我例外),而文旭可以(尽管偶尔),说明是得到了学校的特许,至少是班主任的默许;第二:每当文旭佩戴着欧珀项链在班主任小夏面前飘然而过的时候,我都看见小夏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异样的幸福光彩;第三:系里的郑姐跟我说过,王秀丽对于文旭佩戴项链一事找过夏力明,结果王秀丽回来跟郑姐说,学生弄成了学妹也真不容易啊,引领时尚潮流了。根据以上三个原因,我都不用数学模型就可以判断出:文旭的欧珀项链肯定是我们的那个帅哥送的。还姨妈呢?骗谁呢。
“荒木虹,”文旭急了,“快点呀。”
“急啥嘛。”我弯腰拉了拉裙子的下摆,然后挺起胸嘘了口气,“中午吃多了,血都在胃里帮着消化啦。”
“瞎掰。”
“本小姐现在大脑缺氧啦。”
“那咋办?”
我“扑哧”一声乐了,“亏你还是医大教授的千金小姐,还号称自己是妇科专家呐。”
文旭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推开门怔了怔,喊道:“哎,那个男生你过来。哦,去买三瓶矿泉水。”
我跟文旭回到了315教室。
文旭怪怪地看了我一会儿,“我去跟小夏说啦?”
“去吧,”我附耳加了一句,“李斌不是想入党吗?绝对没问题耶。”
教室的窗帘一荡一荡的,窗边的王春霁跟隔壁班的王露伏在一起比比划划的,“王姐啊,”王露的声音,“你到底干不干呀?我可是为你好啊。”“我能行吗?”“切,马晓丽那样的的都行。再说了,咱们数学群论都学了,还比不过那些小师范的呀?陪我一起去呗。”
我就看王春霁犹豫着回头瞟了瞟,目光跟我打了个照面。我就夹了下眼睛,然后接着琢磨讲义上的欧拉图。厚厚的讲义上套着一根粉色的绸带,从《安娜.卡列尼娜》上取下的书签。精装书就是蛮讲究的,书签都与众不同。如今绸带绕在欧拉图的里侧,粉色的绸带跟呆头呆脑的欧拉图还真叫一个相映成趣,“美女配帅哥嘛。”我学着王迪的样子眯缝着眼睛,双手捧着书不断地调换着看书的角度跟距离,给书相面似的,还撮起嘴唇轻轻地打起了口哨。“干啥子嘛?荒木同学啊。”我一愣,副班长李斌的声音,四川口音的小男生,说着就靠坐在了我的身边,“准备街舞比赛啦?动作蛮标准的嘛,带电哈。”我理都不理他,小气鬼,还想跟王迪争班长,据说下一个宏伟蓝图就是竞选数学学院的学生会主席了。李斌还在搭讪着,“周末有啥子事吗?去棋盘山玩不?班里的集体活动啦。”“周末还有老马头儿的数模课呢。”我仍旧打着口哨,《隐形的翅膀》,张韶涵的《潘多啦》专辑。“烦人不”。我接着打口哨,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周围,就我俩了。晕。中国人有句古话,那个啥“男女授受不亲”,王大辅导员批评学生的专用术语。靠,我都弄了一个男朋友了,绝对不能再一女嫁二夫了。“俺不烦你啊。”李斌看我要站起来,嘿嘿地笑了两声,“《隐形的翅膀》俺也喜欢,俺还写了一首歌词,叫啥子,啊,叫《坐着火车去西藏》,王春霁说好听,杨晓刚也说好。嗯,荒木同学你说呢?”我站起来靠在桌子边上揶揄道:“西藏好啊,有布达拉宫啊,里面都是美女啊,比咱班的多多啦。”李斌从后边拽过了书包挎在肩上,“啥子美女啊?里面都是喇嘛,男的。”“喇嘛也挺好的。”“咋个好啦?”我“吃吃”笑道:“整天一起念经,一起睡觉,多有组织纪律性啊。哎,我说副班长耶,期末的时候给人家评个尊师重教热爱集体外加纪律标兵奖,到时候你坐火车去西藏给喇嘛们颁奖,院长老何大爷肯定同意。”李斌咧咧嘴,没吱声,探身去收拾我桌子上的书本,“我帮你吧。”“哎呀,我自己来。”我慌忙返身去拿书,没料想左手一下子按在李斌的手上了,我的脸瞬间就热了,“对不起呵。”当我抬起头的时候,猛然发现李斌的眼睛在凝视着我,我的心在怦怦乱跳,“我们,我们出去吧。”
天边挂着一缕斜阳,傍晚的阳光就像是缤纷的霓裳轻柔地披在寥廓的校园。李斌跟在我的后面出了数学楼。我感觉到他始终跟在后面1米的距离。我想起来去银行取款时,别人都站在1米线的后面,警戒线嘛。想到了银行,银行是金融机构,我们是金融数学专业的学生,说明我们的就业方向包括银行。我停了一下,“班长耶,听说又有招聘会了,在经济学院的电子商务楼。”中午在寝室的时候,王春霁说知道吗?好多银行都来我们学校招人啦,还有外资的。门口广告上写的。马小丽说得了吧,本科生比蚂蚁都多,弄个硕士、博士还差不多有点希望。我看王春霁就郁闷了。现在我又想起了中午的事,我就看李斌紧赶两步道:“后天是周四,就后天下午,大四的招聘专场。听说还有证券公司跟期货公司的。”
走到食堂前的灯台树下,李斌沉吟了一下,“想啥呢?”
“没啥。”我就释然了,我还是个大三的学生呢。
李斌说我看书就像是在练功,我就想起来了高中时跟体育老师练跆拳道的事。老师是个男的,姓范,名字已经忘了,后来调走了。也有人说他参加了一个外语强化班,出国了。走的时候我们几个女生送他送到了大连火车站。他说都回去吧,天冷,别感冒了。我说我们好想老师哦。他笑了,说了一句话,说“人人都有18岁的天空”。当时我就望了望大连阴霾的天空,天上飘着细细的雪花,羽毛一样。有一次沈阳的天空也飘着羽毛一样的雪花,雪花温柔地飘落在我的手上,我把掌心的雪花送给身边的王迪看,我俩看见雪花慢慢地融化了,融化成了一滴晶莹的水珠。我柔柔地看着掌心的水珠。操场起风了。王迪拉着我说“快走吧”。我一怔,水珠已经凝结成了一颗细小的冰晶,千年不化,慢慢沉入了我的心里。
晚自习的时候我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搭在作业本上,心里思忖着下午李斌的话。李斌说他写了一首歌词,《坐着火车去西藏》。西藏到处是皑皑的雪山,就像是日本的富士山。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留恋自己的故乡。故乡的云,故乡的山,还有故乡的阳光。我嘘了一口气,换成右手支着下巴。教室里叽叽喳喳的,间杂着王春霁的大嗓门。
“靠。”我就看前面的王春霁跟数学课代表黄桂芳道:“文旭气死我啦,原来是变戏法啊。先在阿伦尼乌斯环上横着写上一串9,呵呵,再对着光一看,9的后面印着6。9就变成了6。”黄桂芳喝着酸奶说,“学乖了哈。不过嘛,9跟6之间还隔着纸条呐。”
王春霁哼了一下说白买两瓶酸奶了,说完了就站起来晃荡到我的面前,撩撩我的长发说,“小姐啊,都夏天啦,还做春梦啊?”我眯缝着眼睛说“我还春心荡漾呢。”“怎么个荡漾法呀?”说着王春霁的左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教室里仍旧嗡嗡的。王春霁讪笑着说,小妞儿的衬衫还是限量版的啊,有点暴露了啊。我不叫暴露,我穿着一件宽大的粉色碎花衬衫,里面才是紧身低胸吊带装。王迪说我从大鹿岛回来更性感了,是不是变回岛田幸子啦?我说这就是日本女生的魅力。王迪就说日本女生在网上早就叫人家给贴上温柔的标签了,然后就搂着我的腰要来下一个动作。我格格笑着说我这几天不方便耶。王迪就说我跟电视上的广告学坏了。我就说得了吧,王哥还是无师自通呢。前几天我在晚饭后说完了“无师自通”就一愣神。什么叫做“无师自通”啊?想一想大一军训的那个下午,王迪两下就把我给放倒了。我还学过跆拳道呢,结果被王迪给摁在身下就像做梦一样。女生就是犯贱,就知道怔怔地仰望着蓝天上的浮云。风吹散了浮云,我跟着王迪回到了训练场。文旭就歪着脸看着我,偏分的长发半掩着她的眼睛,但是我知道她是女生队长,她的眼睛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就犯晕了。那天我看见那么一缕夕阳斜挂在天际,训练场的周围是随风摇曳的黄花,霓虹的色彩。后来王迪跟我说,落日黄花别样红啊。我就说“无师自通”啊。那天的夕阳已经随风飘散了,可是现在我的心底却有一种淡淡的异样感觉。其实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就像五一长假从大鹿岛回来后的感觉一样。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就像天上的浮云一样,不知道浮云会飘向哪里。我仰望着天上的浮云,总觉得自己已经幻化成了一缕缕的浮云,飘啊,飘啊,随风飘荡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我感觉到一阵晚风吹拂着我的衬衫,脸颊一片燥热。我晃了晃头发,看见王春霁的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她的手隔着衬衫抚摩着我的肩膀,我的心里一阵颤栗。我下意识地站起来,提了提衬衫的领口,就听王春霁小声说:“谢谢啦。”
这几天除了上课就是上课,五一后网球大赛的事已经烟消云散了。周三下午我拉着班里的刘应明去问体育组的小李子。院里的体育组在寝室楼前小草坪边上,是一溜小平房。小李子一身运动服,大热天坐在门前的跳箱上嗑瓜子,磕一下吐一口,一堆瓜子皮。看见我俩来了“呵呵”笑了几声,然后在裤兜里摸索了一阵子,摸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捏了捏,反手扔到了后面。
“李哥啥时候学会反手扣篮啦?”我小心翼翼地绕过横七竖八的体育器材,“咋不在屋里打游戏啊?小脸儿都晒黑了。”
“这叫健康。”
“沈阳人都像你这样黑不溜秋的呀?给咱学校抹黑啦。”
“我又不找女朋友。”
“不对吧?”我小声道,“王哥说你都看过一打啦。”
体育老师李小冬,我们学校网球大赛组委会兼职裁判员,从跳箱上滑下来揶揄着说:“我又不是王迪。嘻嘻,革命尚未成功嘛。”
刘应明碰了下我的手,“正事呐。”
“哦。”我瞟了眼火辣辣的太阳,“李老师耶,我跟刘应明来咨询件事。”
“切,”小李子拽下上衣拉链,倚在跳箱边上说道,“网球比赛的事吧?整景呗,拉倒啦。”
“为啥?”我俩问。
“进屋说吧。”
几个学生远远地向这边走来。
“不啦。”我看了一眼刘应明,迟疑道,“呆会儿你还有课,叫人家看见了又说你空岗了。”
“靠,上个月又叫何太祥那个老东西给扣了200元钱。”小李子恨恨道,“硬说有人看见我在打游戏。这年月没天理啊。”顿了顿,“我给老杜他们班的学生上成绩,也叫犯法呀?”
我想起来了,老杜是张贺的班主任。有一次我去院里学生会找王迪,一个挺清秀的高个男生说,他叫张贺,大二拓扑专业的,帮主席打杂的,说着就笑了,说我踢足球踢得还真叫一个好,怎么不进足球队啊?当时我说那天郁闷着呢,踢了一脚叫他看见了。他又笑了一下,就捏根毛笔趴在桌子上写告示了。
我想起了张贺,“哦,张贺是老杜的体委,也是李老师干革命工作的证人呐。”
小李子不语。
几个学生跑过来了,“老师呀,这么多咋抬啊?”
“屋里有车。”小李子说着看来我俩一眼道,“推车还是我跟院里的后勤主任老贾借的。何院长是一毛不拔,吃喝送礼倒是贼大方的。”
刘应明撇了撇嘴,“李老师咋这么说呢?人家上面来院里验收定点学科设置完成情况,老重要啦。”——我第一次发现刘应明的话这么多——“听说何院长还想找几个女生去陪酒,叫刘文斌给骂了,高血压都犯啦。”
太阳仍旧火辣辣的,周围是一阵阵燥热的气息,一个工友大爷蹲在楼前的树荫下喝茶水,旁边的推车上露出两截锹把,把上还搭条毛巾。我凝视着老大爷的脸,我就看见了院长何太祥的那张胖脸,油光铮亮的,哎呀,我的脸上还抹着防晒霜呢。我就对身边的刘应明说:
“哎,你还挺细心呵,知道女生的脸怕晒哈。”
下午困了躺在床上看书,刘应明打来电话,约我跟他去找体育组的小李子。王春霁端个盆子去刷旅游鞋,回头问谁啊?我捏着手机说男朋友,同学呀。接着刘应明就说搽点防晒霜,防紫外线。
我跟刘应明坐在网球场边的长椅上,远处是一群学生在上体育课,不时传来小李子吓唬学生的声音。我跟刘应明说“你还挺细心呵”,他一怔,手指在塑料椅背上慢慢地划着,然后吹了吹,“日本女生嘛,”说着看了我一眼,“刚才李老师说网球比赛取消了。说院里经费紧张。你信吗?”
“好像王秀丽跟小夏说过,说院里要搞教师技能大赛,网球比赛缓一缓。”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文旭上课的时候和李斌嘀咕着什么,看见我就不说了。现在小李子说经费紧张,我就糊涂了。王秀丽是辅导员,她的职责就是教育感化我们这些新人类重新由北京猿人变回温顺的沈阳人。我对她的这个教育目标有过深入的分析,不亚于对微分与积分中原函数的理解。黄桂芳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她也是王秀丽钦定的学生积极分子。文文静静的一个聪明女生,说“人是从猿进化来的”。王秀丽就说“老师就是要把妖精变成淑女”。我听到别人跟我说了后就去找黄桂芳,我俩当着王秀丽的面研究起微积分(办公室里的人还夸我呢)。我说“人跟猿就是同态映射的关系”。黄桂芳跟王秀丽就说“对呀,是差不多”。我接着说“微分后得到的f(x)的函数就是原函数,对吧?”她俩就说“对呀”。我就站起来对教高数的小牛说“寻找原函数就相当于寻找进化为沈阳人的猿人,对吧?牛哥”。小牛说“对对”。我就得意了,乐得一颠一颠的,“可惜世界上的微分方程绝大部分都没有解,找不到原函数耶。”
我就看王秀丽的国字脸一红一白的。那天晃悠回教室时,我刘应明说起了刚才的事,他想了想,说“指数函数的微分方程还是有解的,但是是一个特例”。记得我当时一怔,我就知道了,我在这个学校里就是一个另类,就是一个被辅导员王秀丽改造的“妖精”。可是我不想当什么指数函数。我知道数学是一个抽象的世界。我真的害怕进入到抽象的数学世界后,就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中了。大二时教我们拓扑学的“欧阳锋”老师告诉过我,微分方程绝大部分都没有解。他很聪明,但是他已经变成了院里公认的“疯子”。院长何太祥看见他都躲着走,生怕他再给院里提出什么新的“合理化建议”。我还是个学生,我还有自己的男朋友,我还要当个真真正正的女人。那天以后我就决定了,再见到王秀丽时,提前10米就说“王老师好”。结果第二天就遇见了王秀丽,我下五楼她上五楼,俩人站在楼梯上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我咧咧嘴角说“老师好”,我都觉得自己跟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似的。
现在我跟刘应明坐在网球场边的长椅上。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云彩慢慢地飘荡在湛蓝的天上。远处操场上的学生下课了。几个同学在嘿嘿地打着网球。网球划了个弧线飞了过来。我一扬手接住了。
“荒木姐,谢谢啦。”一个清秀的高个男生站在了面前。
“哎哟,张贺呀。”我侧脸对刘应明道,“王迪他们学生会的,书法好啊。”
“是吗?”刘应明拉着我站了起来,沉吟了一下,“听说你们班有好几个网球高手呢,藏龙卧虎啊。”
“刘哥过奖啦。”张贺往我这边靠了靠,“跟俺荒木姐比起来还差一点呢。姐,你说对吧?”
“王迪教你的吧?都会哄人了。”我笑了。
我知道张贺在学校里最佩服的人是刘应明。刘应明从5岁就开始打网球,初中时就获得了全国中学生网球公开赛的亚军。他爸特高兴,说在赛场上看见了当年他妈妈的影子。刘应明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我其实好喜欢刘应明的笑容,不像有的人一天到晚装老师教训自己。我不说是谁了。反正我这个人就是不喜欢看别人的脸色。想想老爸公司里的那些人,见到我都点头哈腰的,我就找到了荒木家女公子的那种感觉。尽管我不是自己老爸的正室生的,但是我从老爸的眼神之中能够看出他老人家的那么一缕慈爱,一种父亲对亲生女儿的温情。有时想一想,大一刚进校的时候刘应明对我就有一种异样的温情。有一次王迪领着班里的同学给学校的施工队抬钢筋挣班费,我的手磨起了个血泡。王迪瞟了一眼说就我娇贵,喊啥呀?我躲在一旁用面巾纸摁着手掌,一抬头发现刘应明怔怔地看着我,嘴唇一抖一抖的。“去医务室吧,别感染了。”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天刘应明的话,我也记得今天下午我俩去找小李子的事。他在寝室楼下等我,就像是男生约女朋友出去似的。我说过我拉着他的手,说明是我跑在前面。可是迎着午后的阳光,我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跳。我已经是一个大三的女生了,紧身T恤下的短裙闪露着白皙的大腿,脚上的网球鞋游动在滚烫的柏油路面上。我嘘了一口气,站住了。迎着午后的微风,刘应明拉着我前进。我感到自己高耸的前胸在微微地颤动,腿心的那个地方触电似的紧缩再紧缩。我晕。我的眼前是反手拉着自己的刘应明的侧影。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鬓角上是一滴滴的细汗。跑过了寝室楼前的那片草坪,前面就是体育组了。刘应明站住了,我也站住了。刘应明回眸笑了,说荒木同学还是学校百米冠军呢,咋就累啦?温情的眼神。我就挺忸怩的,说我是个女生嘛。
我是个女生,我是来自京都大学的日本女生。我现在跟刘应明还有张贺一起站在午后的网球场边。张贺小声跟我说,刚才他跟刘应明说了,说他们班主任老杜对院里取消比赛的事很恼火。老杜说就是王秀丽不愿意。也不知道是啥原因。我听了张贺的话,说,院里的关系还真叫一个复杂哈。弄都弄不明白。张贺临走的时候看了我俩一眼,挺神秘地笑着说,知道吗?听说咱学校经济学院的张靓靓同学都气哭了,说是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不比了。
我抿了抿嘴唇,我跟刘应明其实都知道,张靓靓一直想要跟我争冠军。
下课的时候又遇见了班主任夏力明。小夏一身白色运动服,手里还捧着个足球,从三楼办公室转了出来,见着我就站住了,“哎,荒木同学,去图书馆哪?”
早晨在数学楼门口遇见了小夏。小夏说他已经找李斌谈过了,让李斌跟王春霁俩人一组做学期课程设计。我才知道李斌原来是和杨晓刚搭伙的。说着说着李斌跟班里的几个同学走了过来,其中就有文旭。文旭指着我朝李斌努努嘴,讪笑着说,哎哟,荒木小姐早啊。我瞟了她一眼说,哪有靓妹你早耶。呵呵,你都把阶梯教室里的位置占好啦。文旭一贯喜欢占座位,弄个签着“文旭”俩字的小记事本往排桌上一放,绝对可以奏效一个月。文旭换了件紫色的T恤衫,牛仔裤下是一双半高跟的本色小牛皮凉鞋,鞋面上缀着朵紫色的玫瑰花,一颤一颤的。想一想前段时间练网球,文旭还买了一套白色的网球衫网球裙,惹得看热闹的一帮男生直流口水,还得找王迪去维持秩序。我正发呆呢,文旭媚笑着说,夏老师耶,那个啥,哎呀,还得叫阿虹再去查一查参考文献。我们走啦。小夏问我咋回事。我说咱班的课程设计题目有的太简单了,上网一抄啥都有了。穆老师叫我俩给换换题目变变样。说着我就乐了,说夏老师耶,这也叫做论文呀?小夏沉吟了一下,哦,题目是学校、院里跟系里定的,教务处说再调整调整。
上午课间的时候,教精算课的马教授还说呢,说现在的学生不知道珍惜时间,就知道谈情说爱,尤其是女生,硬往男生身上靠。马教授捧着个大保温杯边喝茶水边跟前排的学生唠嗑。隔壁班的王露就说马老师你说话要有证据,谁呀?我就看王露同班的一个风姿绰约的女生把她给拽了回来,说还问啥呀?人家老马头都看见啦,都给气病啦。拽王露的女生叫曲路路,隔壁班的超女,QQ上的昵称是“港台明星蔡卓妍”。“蔡卓妍”看我在旁边就贼贼地说,美女啊,想知道吗?我说蔡姐是我们的大姐大,她就得意了,跟我俩讲了上个星期老马头见义勇为的“壮举”。
“蔡卓妍”说,人有三急,知道不?我俩说知道知道,就是男生看见美女急,排队打饭心里急,想去厕所肚子急。她说不愧是咱学校的学生,比那些90后的小妞儿明白得多啦。她说是这么回事。听说上星期老马头给经济学院上课,半道想上厕所,就骗学生说去拿教案。结果在走廊的拐角撞见一对男女生搂在一起亲嘴呢。老马头眍着腰壮壮胆大喝一声:住口!那个男生面不改色心不跳,仍旧搂着女生的腰说:老师啊,冷。女生接着说:取取暖。老马头就怔住了。老马头就忘了去尿尿了。老马头的前列腺炎就复发了。
“蔡卓妍”看我俩听得入神了,就说想知道那小两口儿是哪个专业的吗?就在这时就听前面的老马头使劲咳嗽了一声,吓得我们几个一吐舌头,赶紧跑回座位拿起了书。王露书都拿倒了。快下课的时候“蔡卓妍”曲路路猫腰窜到我这边说别怕,听说老马头耳背,他外孙女在超市门口喊他,他都听不见。
我偷偷瞟了一眼讲台前的马教授也就是经济学院的马副院长,咧咧嘴角说,蔡姐哈,咋个又是听说来的呀?
下课的彩铃响了。马副院长拎着个蓝布兜子退场了。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都不自然了。我都想好了,周日上他的数模课的时候就来个一言不发。我又乐了。老马头不是耳背吗?我就又看了看前排已经站起来的“蔡卓妍”,1米68的魔鬼身材佩着露脐装,白皙的瓜子脸上带着明星的气质,正拉着文旭说话呢,手里还拿着一本时尚杂志,全是美女图。唉,不看她们了,自己还得去图书馆呢。想到了图书馆,我就感到有些犯晕,怎么才能叫课程设计的内容既简单又在网上抄起来还不容易?还真叫一个难。我真的再次佩服了文旭。她把革命的重担推到了我的肩上,我也就认了。我感到有意思的是,学生的学期设计题目还叫学生去找,真是我们这所破学校的教学改革出奇迹了哈。用句时髦的话来说就是“师生互动”新教改。还是王迪聪明。王迪给我们学校“轰轰烈烈”的教学改革起了个名,叫“条件反射”。开始我还挺来气的,说我们不都成了狗了吗?王迪就“吃吃”地讪笑道,狗怎么啦?一条藏獒还100多万呢。我就揶揄说,老师也难啊,啥时候才能叫狗学会微分方程啊?王迪就看着我的脸说快啊,他来亲自教我啊。我说咋教我呀?王迪就贼贼地说,知道啥是微分方程吗?微分方程就是从部分看出整体。我还傻呢,说微分方程不是没有解嘛。王迪就摩挲着我的前胸说,嘻嘻,解开衣服不就是有解了嘛。曲线毕露哈。我的脸颊“腾”地就热了。那天王迪的酒喝多了。我俩弄了8瓶啤酒。
现在下课了,我站起来了。王迪跟一群男生有说有笑地走了。我无精打采地离开了三联阶梯教室。我又遇见了班主任小夏。小夏将足球在两手之间来回倒了倒,说:
“老师就不陪你去了。”
“新课改讲求学生为主教师为辅嘛。”我学着王迪的样子恹恹道。
“哎哟,”小夏把足球递给旁边的一个男生,“给基础部的小牛送去,我待会去操场。”说着挑了挑眉毛笑了,“荒木同学,嗯,想当老师啦?”
“才不呢。”我倚着楼梯扶手下意识地蹍着地面,“我就想一个人坐在草坪上看小说。”我瞟着窗外嘘了一口气,“天上的浮云飘啊、飘啊。”——我瞟了眼小夏——“多惬意呀。”
“呵呵,咱们的荒木同学蛮有想象力的嘛。”
“哼。还有人说我胡思乱想呢。”我看见了导员王秀丽的那张国字脸。故作姿态的一张脸。还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呢。
几个女生跟小夏打完招呼走过去了。两个男生怪怪地从我俩身边溜过去了。窗外飘进来一缕缕悠扬的课间音乐。窗边的一盆栀子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我打了个喷嚏。拆开面巾纸抹着。小夏歪着脸看着我。我吃吃地笑道:
“看啥呀?又不是没见过女生。“
“哦。”小夏靠了靠,“我面前的可是一个日本女生呦。还是一个沈阳美女呢。”
“老师耶,”我扬着脸道,“说啥呢。”
小夏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课题的事可以去找学校信息中心的关老师。他跟关老师已经打好招呼了。
关老师人称关老仙翁。“老仙翁”不老,30多岁,一张饱经风霜的大脸上架着副金丝眼镜,仙风道骨的模样。以前听说一个大一女生在院办楼前的小花坛旁遇见了关老师,说老大爷好,请问院办在哪里。关老师就手捻几根胡须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个女生就是小精灵王颖。王颖跟我说,老家伙还真有几分神仙的架子,身上的大褂怕是N天都没洗啦。我当时说神仙都不食人间烟火,来到咱这破学校还能弄件白大褂披上也就算是给领导面子了。王颖就笑嘻嘻地说,神仙都不穿衣服啊?哇塞,幸福死啦。
关老仙翁跟我和王迪还算是朋友,大二的时候经常一起躲在信息中心的天台上喝啤酒。想一想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有人说青春的时光是最美好的,王迪跟我的理解则是跟关老仙翁在一起喝酒的时光是最美好的——时光。可是自从有一次看到关老仙翁在屋里看日本AV女优的视频后,我就气得不再搭理他了。后来关老仙翁给我们上VF课,我就经常怪怪地盯着他,盯得他白大褂的扣子都扣串位了,一上一下的,笑人哈。他一年三季都是那件据说是从日本带回来的白褂子——冬天除外。冬天披着一件貂皮大衣,问过了,5万元钱呢。我都觉得他才叫一个怪呢,呵呵,怪得至今不知道他的女朋友有几个。我们都知道他的正室夫人是个青梅竹马的小家碧玉,一看就知道是个上世纪20年代上海滩上的高中生。有一回我们看见我们学校的大校长钱本昌陪着她在网球场打网球,打得还叫一个急。钱大校长是工程院的院士,如今跟一个“高中生”打网球,我们班里的几个女生就说,我们还是本科生呢,钱大人理都不理我们。偏心哈。
我想起来了,五一前关老仙翁叫人找过自己,说是有啥科研项目的事。可是后来自己真的给他打电话时,他又说再等等,说すみません先谢谢。靠!用沈阳话说,啥意思呀?班主任小夏说叫他帮我忙,哼,本小姐就是不去找他。不过嘛,唉。我坐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无可奈何地嘘了一口气(知道吗?呵呵,我现在早就呆在图书馆了)。我的面前堆了一摞子学术期刊,有中文版的,有英文版的,有日文版的,全都是数学数学还是数学,数学通报、数学分析、应用数学、泛函分析、工程数学等等等等。刚才我去翻杂志,问那个小个子女管理员再借过刊。结果那个女的说从来没遇到像我这样的,还不够啊?考博士啊?诺,还有美国文的,要不要?我就说要!说我老爸还有美国护照呢。她“哦”了一下说在美国啦?我就抱着大本大本的杂志说失礼しました他老人家在英属维京群岛了。说着说着我就倚靠在阅览桌沿挺伤感的,说都好几个月没见着老爸了。电话都没有。她说不有电话号码嘛。我说没有啊。要有我还能不打吗?那是我的爸爸呀。
我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想起了自己的老爸。至今我还记得老爸跟我说的一句话:“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那天是我5岁的生日。妈咪牵着我的手在东京羽田机场接老爸回家。我依稀记得老爸有两个家,一个是在东京附近的镰仓,一个在京都大学。离开日本之前我跟妈咪去过镰仓。那是一个樱花开放的季节。我依偎在老爸的身边,远远地看见一个身着和服的淑女坐在别墅的草坪上看书。和服上大团大团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好像是跳动的一串串音符。老爸推开拉门,牵着我的手向着阳光下的草坪走去。草坪上的人就是我的妈咪。那一年我9岁。时间已经过去10年多了。我跟小夏说“我就想一个人坐在草坪上看小说。”因为我是我妈咪的女儿,是当年京都大学的美女校花荒木圣子的女儿。妈咪特别喜欢徐志摩的散文诗,数学教案的扉页上是徐志摩的《再别了,康桥》。一笔一划临摹的娟秀的汉字。我的字就赶不上妈咪。初中的时候在大连的那所贵族寄宿学校念书。作文老师孙小姐说我写的字怎么都像是日文的平假名,我就说还像是片假名呢。毕业的时候我写了一篇字帖,和田兼好的《竹子》,送给了孙小姐。她跟我站在校园里的樱花树旁说,荒木同学有进步啦。我说,可惜樱花已经谢了。她就说,花开虽有时,花香满人间嘛。说起来我很喜欢大连。喜欢的原因很简单,一个人站在大连的海边可以静静地凝望着水天一线的远方。高中的时候仍然喜欢一个人凝望着大海。蓦然回首,李志成远远地站在护波堤上看着我。我就拉着他的手。我俩重新站在惊涛拍岸的礁石上凝望着远处的夕阳。我俩看见几只海鸥翱翔在暮色苍茫的海面上。一艘轮船鸣着汽笛渐渐消失了。耳畔间杂着海鸥“嘈嘈”的鸣叫声。我挽起李志成的胳臂,靠在了他的身上。他是我的同学。可惜他在高二的时候离开了我,作为交换生出国了。那是盛夏的一个日暮时分,我站在礁石上对着大海拼命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听到的只是昨日的涛声。
手机响了。铃声昨天给王迪换了,是陈楚生的《有没有人告诉我》。
查了一大堆资料,在《西南交通大学学报》上看到了一篇关于拓扑共轭的论文。人家论文上的意思是,两个在符号空间上拓扑共轭的狄拉克函数彼此具有伪轨跟踪性质。我就想啊,如果两个股票也彼此具有伪轨跟踪性质,那么两个股票的行情波动就会同步进行。同步进行就是你动我也动,女生跟着男生跑。想到这我就乐了,乐得一颠一颠的,都忘了去食堂吃午饭了。一抬头,阅览室里就剩下自己跟前面靠门坐着的一对男女了。我看见了他俩,他俩也冲我笑了笑。女的就起身走了过来,“同学乐啥呀?”
“没啥。”我赶紧将翻开的学报扣了过来,“看着玩儿的。”
“给我看看。”说着这个女的捧起了学报,推了推眼镜,“呦,还是博士论文呢。”——我也站了起来——“咋的?”女的透过镜片投来异样的目光,“用功啦哈。想考研啦?”
我怔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在研究生院的走廊里。跟院长刘胖子辩驳啥事。
手机响了。
我从阅览桌上的包里摸出沉甸甸的商务通手机,是王春霁的声音。
“啥事啊?”
“呵呵,荒木同学呀。吃饭啦?”
“哦。”我应了一声,“在外面了。”
王春霁说下午学校有个招聘会,叫我陪她去看看。我说好吧。她就挺高兴地说,去看看有没有招家教的。我一听就吃吃地笑了,说人家是大四的招聘会。再说了,联系家教的事都归院里的学生工作部管。是不是看马晓丽当家教赚大钱啦,老姐也着急啦?电话那边的王春霁顿了顿,声音低低的,说她想当老师,看看有没有机会。打个提前量嘛。接着告诉我,下午1点半在电子商务楼前的凉亭等我,不见不散啊。谢了啊。
“荒木同学也想去应聘啊?”我一怔,就见面前的这个女的挑着眼角看着我,“想跟俺们这些大四的竞争啊?没看出来啊。”
我不语。正午的阳光照在了桌面上一堆散放的期刊上。那边的男的拎着资料袋走了过来。他俩在旁边耳语着什么。我收拾着桌上的期刊。把借条塞进了牛仔裤的裤兜。那个女管理员说我可以破例拿回去看几天。使劲拎起了用纸绳捆好的期刊。挎上了书包。往外走。还没吃饭呢。
“哎,同学。等一下。”男的转了过来,长着青春痘的脸上是两只细长的眼睛,光着脚套着一双耐克旅游鞋。手臂上一丛丛的汗毛。
“喊啥呀?”我无力地靠在桌沿上。我又不认识你。我下意识地按了按书包。书包里有一把弹簧刀,跟班里文旭的那把一样。文旭跟我说过,说上学期我们学校的一个女生晚上路过工地,就是学校西门内正在施工的学生公寓楼。几个民工就把这个女生拖进楼里给轮奸了。文旭说当时那个女生还跪着求那几个民工呢,说她跟男朋友还没发生过关系啊,还是处女啊,才19岁啊。结果还是给轮奸了。待到保卫处的人去抓的时候,那几个人早就跑了。问包工头,包工头说干活的人都是临时找的,谁认识谁啊。那天刘文斌也去了,眼镜都磕碎了。文旭说的时候眼圈红红的,都哭了。
我按着书包里的弹簧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拉链。按动了弹簧刀的绷簧,感觉到“砰”的一下,带着血槽的刀刃应该是弹出来了。我握着包里的刀柄,嘘了一口气。
男的瞟了女的一眼,拉过一把塑料椅子坐了下来。
男的说:“荒木同学,你认识咱学校研究生院的司徒文箐吗?”
我不语。司徒文箐是王金良新带的博士生,我俩是姐妹。跟他有啥关系。
男的说:“司徒文箐是我的表姐。”
我才不信呢。看他的刀削脸、寸板头,一副流氓像。
男的说:“我表姐跟我说过,荒木同学还是一个日本女生呢。”
我一震,握着弹簧刀的刀柄说:“日本女生又怎么啦?我就下贱啦?”我从刚才那个女的眼神中分明看出来了,瞧不起我呗。靠!叫王秀丽的那张嘴宣传的呗。怕是学校里的人都认识我了。我荒木虹就是一个中日混血的私生子。靠了一个沈阳帅哥的小三儿。哼,连坐台的小姐都不如,人家起码还是中国人。我是什么呀?当面说我长的漂亮是耍我。呵呵,还不如直接说我荒木虹就是一个供那帮男人玩弄的AV女优了。AV女优就是日本红灯区里的艺妓,翻译成沈阳话来说就是妓女,而且还是青春年少的妓女。
几个学生进来了。传来了桌椅的响动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恍惚之间是那个男的声音,“荒木同学,对不起啊。”接着又是他的声音,“张晖呀,我看就算了。”
那个叫张晖的女的说话了,“孙强,我是不甘心啊。欧阳铭那个小子真叫一个黑啊。咱俩给了他一万多块钱都嫌少,还要加码。弄个工作就这么难。当初还不如直接去找吉粮集团的赵总了。”
我听到“欧阳铭”三个字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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