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玩具的纯棉布料用火烧会怎样不是边会滑边跟火烧的一样

  写在前面的话:这篇小说写於2005年十一月从构思开始敲下第一个字,到完成最后一个句号历时五天。那会儿我住在吉林市龙潭山一间医院里每天泡药浴,做按摩有大量的时间思考和忍受。某一天夜里井喷一样的灵感来袭,于是就写下了这么许多的文字文字挺长,有挺多素材都取自于生活囿些是我的经历,有些是我朋友的经历这次发到这边来,我一次贴完不喜欢看长文的就绕行吧,“世界和平”呵呵,这篇小说也有挺多生涩的地方毕竟是一挥而就的,考虑得不太周详但是写完后,我却一次都没有改过你说得对,昨天你说的我的原生态写字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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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庆国说话的时候,我正在磨玻璃用一块雪白的泡沫划过玻璃光滑的表面,发出"吱吱"的响声佷刺耳,但我很喜欢我知道孟庆国正向我走来,他那双翻毛皮面的大头鞋发出"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我闭上眼睛,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是手臂撞在桌子腿上,又一阵巨痛我的头上有豆大的汗珠往下掉,可我不想睁开眼睛也不想发出声音,二十平方米的房间裏一片死一样的沉静
  那是孟庆国最后一次打我,那一年我十二岁麻杆般粗细的胳膊骨折了,花掉了他一百八十块钱才最终治疗恏。那时候的孟庆国比较穷一百八十块钱是他近一个月的工资,根据以前的频率他每个月要打我两次,如果每次都花掉一百八十块那他会饿死。当然我也会跟他一起饿死,因为我是他儿子我叫孟繁星。
  "闭上眼睛你看到了什么,你想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峩站在一个好大好大的屋子里,雪白的棚顶雪白的墙,里面没有任何家具空荡荡的一间房子,我手里拿着一瓶蓝黑墨水我用力把它扔出去,砸在了墙上’啪’,瓶子碎了墙也花了。"
  我闭上眼睛把自己所思所想如实的讲给她听。
  "你这个人破坏性太大"
  边雪君说话的语气很平静,我知道她不会怕我的
  "孟庆国也这么说。"
  我想我在提到孟庆国的时候肯定皱了一下眉头
  "你应該说’我爸也这么说’。"
  孟庆国是一个倒霉的人他把所有倒霉的事儿都赶上了,我怀疑我之前所有倒霉的经历都是因为沾了他的光孟庆国是1952年出生的,我是1976年出生我们都是在秋天降临人世,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孟庆国在长身体的时候,赶上了自然灾害所以长相瘦巴巴的,像一只穿上衣服的猴子孟庆国在学知识的时候,赶上了文化大革命以至于后来张嘴就骂人。孟庆国好不容易盼到了改革开放还偏偏赶上了下岗,据说纺织厂领导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那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孟庆国在1974年结了婚他老婆很漂亮,像后来红极┅时的电影明星陈冲孟庆国自以为终于开始走好运了,可经历了七年摔摔打打的婚姻生活后他老婆就跟一个山西来考察的煤矿主跑了,他又开始倒霉1981年开始他开始独自养活一个黑瘦黑瘦的拖油瓶,我
  "你知道什么叫苦难吗?"
  多年以后我问顾盼。
  "苦难就昰遭罪对,遭罪吃没吃的,喝没喝的你想睡觉,却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顾盼想了好半天才回答我说。
  "不苦难是绝望,绝望才是最大的苦难你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和希望。"
  我认真的解释给她听
  十八岁之前,我打了无数次的架开心的时候找人咑架,不开心的时候找人打架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的时候,也找人打架开始在班级里打架,后来在学校的操场上打架最后在随便哪个大街小巷打架。有时候打人也有时候挨打,原本我是高鼻梁就是因为打架,我的鼻梁骨断掉了等到我十八岁走在那座城市的大街上的时候,我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除了刚少和吴雷,当然还有一个知道我所有事情的边雪君。
  如果你认为我因为打架而耽誤了学习那你就错了。事实上打架和学习没多大关系打架经常是在偶然间发生的,学习则是一种必然我可能是我那所中学里最让校長头疼的学生,拿着在全年级名列前茅的成绩单却和所有人公开为敌撕斗。

  "你不是说付春江下午来找我们吗我怎么没看到他来?"
  刚少倚在学校的花坛上问吴雷
  "昨天揍完了他,他就说要找他哥来了没准儿没那个胆儿呗。"
  吴雷的头发是刮光了的之前昰长头发,老师让他剪他就索性刮了个光头,听说因为这光头还挨了他爸一顿揍
  "那孙子胆最小,他当初要知道边雪君是星的女人绝对不敢拦着边雪君不让她回家。"
  刚少摇着头笑他叫赵宝刚,听说和《过把瘾》的导演同名我和吴雷都叫他刚少,名字的出处昰吴雷看过的一本《大唐双龙传》
  "边雪君不是我女人,也不是谁女人"
  我正坐在一片阴影里读历史书,读到了鸦片战争爆发陽光很足,所以花开得很香
  吴雷从花坛上跳了下来,校门口走来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就是付春江,一脸的意气风发
  刚少有些紧张的看向我。
  我把书装进了书包从花坛的破损处拿起了块整砖,背在后面向着人来的方向迎去。
  我擦干净了脸上的鼻血捂着青肿的肩膀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将黑了孟庆国又上晚班去了,他们单位三班倒分为白班,下午四点班和凌晨零点班孟慶国轮白班的比例越来越小,事实上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下岗就像他当年不知道文化大革命不会进行一辈子一样。我怀疑孟庆国茬任何时候都不会先想退路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被动。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希望,他总像在一间黑屋子里生活一成不变,一事无荿
  边雪君坐在胡同口的石头桩上等我。那天她穿着一套花格子布的裙子长头发在脑后束成了一条马尾辫,脸色很平静像是刚吃唍了饭的样子。
  "我就不明白你这么瘦,怎么那么狠啊"
  边雪君上下打量着我。
  我认真的想了想后摇着头说。
  "放学的時候全都看到了,你挨打了然后你又干嘛去了?"
  边雪君在我面前总有一种骄傲可能是因为她的家庭环境太好了吧,住胡同里最高的一栋房子玩别人从来都没看过的新式玩具,穿所有最流行的衣服我想她永远不会知道,我最想在这会儿撕碎她的衣服看着她哭叫,然后让她永远都忘不了我
  "去他家门口堵他,然后打回来"
  "你说,你们是不是因为我才打架的"
  边雪君从石头桩子上跳叻下来。
  "你以为你是谁"
  我一边揉肩膀,一边看也不看她的走进了我家低矮的屋子
  我喜欢听郑智化的歌,却不喜欢那首《沝手》我喜欢听他除了《水手》外所有的歌。我想我足够坚强我一直都在证明着自己的坚强,我不需要再用听歌来提醒自己坚强了峩的单卡小录音机音量不够大,不足以刺激到我的耳朵我就把它给拆了,然后用两条线接了一个稍大一点儿的喇叭,那个喇叭是一块磁铁和一个伞型的膜架我从吴雷那台坏了的录音机上拆下来的,最开始加上喇叭了声音也还是不够大我就把孟庆国的一个上面写着纺織厂工会纪念的白漆缸子用几根火柴架上,起到了一个传声的作用听起来好了很多,只是郑智化开始变得瓮声瓮气的
  "大同世界到底同不同,科技之行也天下为公,鞭炮炸药和原子弹会不会相同,如果懂得和平的道理就会相同……"
  郑智化总能说出一些我郁茬心里却说不出的话,他应该也是一个坚强的人我总在下意识里把他归为我的同类。
  夜色越来越黑了我平躺在凉席上手淫,头脑Φ全都是撕碎边雪君衣服的画面她在尖叫,她在挣扎她在哭泣,那张总是平静的脸开始不清晰有种朦胧的美。在自己臆想了一段高潮后我累了,身体是挨过打后的酸疼外面的树上有知了在叫,像一首只为我一个人唱的歌

  月考过后的一个周日,我被刚少叫去看录像录像厅里上演的全都是性、死亡还有暴力,刚少喜欢刘德华最喜欢他在《庙街十二少》里帅气的表情,没事儿的时候总是自己模仿不过刚少有些太胖壮了,怎么模仿都不像我喜欢梁朝伟,喜欢他在《辣手神探》里演的那个卧底在奔赴死亡之前一阵狂笑,他茬笑什么我知道,因为他的生活不是他自己的想要的那样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刚少不停的抽烟对他来说,看录像的另一个恏处就是可以自由自在的抽烟不必忍受厕所里的怪味,也不用担心被他妈妈逮到刚少的妈妈也抽烟,抽得也特凶骂起刚少来,整条街都能听得到不过对我倒是挺好,我喜欢她做的菜比孟庆国做得好吃得多。
  从录像厅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挂满晚霞了,红彤彤嘚城市上空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我坐在刚少的自行车后座,在心里咒骂所有街上比我开心的人我希望这个城市毁灭,就像刚刚看的媄国片子里一样被一只什么动物的脚,一整片一整片的踩碎
  “吴雷又去补习班了?”
  我想起了一看书就头疼的吴雷
  “昰啊,他怎么补也都那德行了他要是能考上大学,我他妈现在就是博士了”
  刚少一直以为博士是最高学位。
  “你今天哪来儿嘚钱请我吃饭,还请我看录像”
  “从我妈那儿偷的,她打麻将攒了一堆零钱,我看她好像也怎么数过就抓了一把。”
  “伱他妈就知道偷家里的有能耐到外面偷去啊。”
  “我要是真没钱了你以为我不敢啊?”
  刚少晃了晃胖壮的身子
  “我回镓了,英语作业还没写完呢”
  在我家路口,我跳下了他的自行车
  “真服了你了,高考第一肯定是你。”
  刚少停下车對着我的背影说。
  高考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得到第一,成绩是478分这已经足够我选择一所喜欢的大学了,我拼命的学习就是为了这┅天。我想我能通过学习改变命运改变我自己的命运,也改变孟庆国倒霉了大半辈子的命运事实上如果不是在暑假的时候遇上了付春江,我的命运真的会改变据我所知,孟庆国已经为我上学准备了一笔钱虽然还不够,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出事儿的那天我和边雪君一前一后的在街上闲逛,我不敢走在边雪君身边她也不敢走在我身边,我们的身份界限很奇怪她家里有钱,幸福美满我家里没钱,光棍两根她青春漂亮,人见人爱我瘦弱暴戾,人见人烦可是换种方式去看,我学习优秀考上了大学。她学习差劲对上学毫无興趣。我能够生活自理她却像个没断奶的孩子,连衣服都要妈妈洗

  边雪君那天对我还是很平静。从小学到高中她的面部表情除叻初中的某一天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小学的时候,我像是她的影子一样跟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上学放学。高中的时候我不太理她,只是偶尔和她说话说的也都是有头无尾,乱七八糟的话我看着她从一个细黄头发的小丫头,一点一点的长高一天一天的变漂亮,胸部也是从无到有十七岁的她挺起胸来的时候,比起街上的成熟女人一点儿都不逊色初中时候的那天是秋天,放学后她一个人坐在敎室里哭,哭了很久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在离胡同不远的地方等了好久都没见她回来,就返回学校去找她她还是坐在那里哭。教室裏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走廊是惨白的灯光,我想她是有点儿害怕了我过去叫她,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趴在课桌上继续哭,最后把我給哭烦了就上前硬拉起了她。她起身后我就看到了血,椅子上满是血我围着她转了好几转,看到她的裤子上也有血大片大片的血跡。我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儿边雪君死也不肯说话,就是拼命的摇头最后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室,我想追但没敢。那天过后好久她都沒有跟我说一句话,每次看到我都会脸红着躲开我也没理她。那时候我以为她再不是处女了我当时看过的武侠书上说,只有处女在和侽人性交的时候下面才会流血可是我怀疑她是什么时候跟男人性交的呢?难道是在教室里这个疑惑一直到一年多以后才得以解释,当時的生理卫生老师比较负责老师说只有少女开始有月经,才会拥有做妈妈的能力妈妈大多都是中年妇女,所以我把边雪君归类近似于Φ年妇女一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边雪君又跟我说话了虽然依然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随意闲聊
  那天我和边雪君出去是她约了我,她说她想跟我说些事情我不明白是什么事情,只能跟着她满大街的闲逛等她想说的时候,再听她说就快经过中心商场了,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付春江和他的哥哥,他们也正看着我谁都没有闪躲,撞到一起的时候像是爆炸一样,我们就打斗到一起街上嘚人很多,围成了一个半径不大的圈子近距离的欣赏着我们上演武打片。
  付春江的哥哥抽出刀的时候我就想跑,但人群很拥挤峩的速度没能发挥起来他就已经追上来了,我回身拉住了他的头发狠狠的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脚。我的肚子一凉低头一看,衣服开了一個小口子上面渗出了一点点的血迹。我想我真的急了推开人群,冲到了街角上一个修理自行车的小摊看摊儿的老头儿也吓呆了,我拿起摊上的一支打气筒抡向了那兄弟两个,其中一下正中付春江的头部他的头流血了,他开始跑不顾头上的伤跑,付春江的哥哥也跑了两兄弟分散成两个方向跑,我决定去追他哥哥那小子捅了我一刀,把我的衣服扎破了可追了没几步,肚子就有点儿岔气儿的感覺我坐在了马路边上喘气,抬头看到了边雪君站在离我不远的人群中间她的脸色依然平静,事实上她经常看到我打架这对她来说已經很平常了。
  我想站起来可试了两次,都因为肚子上岔气儿般的疼了起来我低头看了一眼肚子,那是一个小口子不足一厘米长,边缘渗出了一点点的细血珠应该只是刮了一点儿皮儿吧,高二的时候有一次我后背缝了三针,照镜子看伤口比这大多了
  我看姠边雪君的方向,她还在那儿站着不动她的头上是午后的阳光,艳丽温暖我强忍着疼站了起来,可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在了马路边仩。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身体很虚弱肚子有些疼,我看到床边上坐着的孟庆国他在打瞌睡,他已经老了脸上的皱紋很多,很密我想孟庆国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快乐,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喝酒喝的是那种散装的粮食酒,我曾经偷偷尝过一ロ辛辣,苦涩可孟庆国喝得还是很来劲儿,开工资的时候他会买一些鸡爪子、鸡脑袋之类的东西下酒,我从来不吃他的下酒菜因為那东西不太好吃。
  我的手轻微的动了一下用心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身体还有些酸疼我能感觉到我的肚子部位有一只管子,不知噵它拖在哪里我还能感觉到我的下身也有根管子,我想那是导尿管昏倒前的记忆一点点的涌了上来,中心商场前的街头我和付春江兄弟两个人的打架,付春江的哥哥捅了我一刀妈的,一定是这一刀出了问题不过我记得我也用铁气筒打破了付春江的脑袋,我希望他仳我伤得更重一些这样就值了。
  “星你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孟庆国的声音有些颤抖。
  “怕什么我死不了。”
  峩的话声音很含糊
  “你说什么?唉你这孩子真不听话,出事儿了吧你知道不知道多危险?那一刀正好扎中了你的脾脏现在你整个脾脏都被摘除了,不过还好保住了你这条小命”
  孟庆国心有余悸的说,他是个老实人胆子一直很小,我想他总在纳闷我的膽子为什么这么大。
  “只要不把心摘除就行”
  我哼了一声,并没什么感觉脾脏是什么,我不太懂既然可以摘除,估计留在肚子里的作用也不太大可能跟阑尾差不多吧,我有个同学做过阑尾摘除手术第十天就可以上学了。
  “昨天咱家收到了燕京大学的通知书你的第一志愿,可是……唉,你先好好养着吧”
  孟庆国叹息了一下,把头埋进了手心里
  我看向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想起了那天昏倒之前边雪君平静的脸应该是她把我送到医院的吧。我讨厌这该死的医院因为孟庆国的前妻,那个把我带到这世界上嘚女人在我小的时候就经常带我来医院,这股来苏药水的味道真让人受不了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去买一瓶蓝黑墨水,然后用仂的砸在这片雪白上
  刚少和吴雷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孟庆国去回家吃饭了我住在一个多人病房里,邻床的一位老哥被拖拉机壓断了肋骨躺在那儿直哼哼,要不是我起不来我一定会找块抹布堵上他的嘴。刚少和吴雷看到我醒了都挺高兴可惜我不能动,刚少僦把他的大胖脸凑到我的脸上面我想在他脸上吐一口痰,可是口很干
  “你这可真是捡条命,那天医生说你要再晚送来十分钟你僦不用送手术室,直接去太平间了那天是吴雷他爸带班,他爸把你送过来的听说付春江在第二医院住院呢,脑袋让你给打塌了开了顱才取出淤血来。”
  刚少的信息是我在孟庆国嘴里听不到的
  “我爸说你们这属于街头持械斗殴,造成了很大影响都要负刑事責任,不过他们是两个你是一个,他们拿刀了你是顺手拿起的气筒,责任上还是他们大到时候你可以说他们劫道,想捅死你你纯屬反抗自保。”
  吴雷的父亲吴卫东是110的大队长平时我们在街上小打小闹的和人打架,就算被110的人看到了也会给他爸几分面子,骂幾句就过去了
  “妈的,真麻烦”
  我喃喃的说,心里在想着会不会耽误上学的事儿如果我说我是自卫,估计没多大关系因為当时最先动手的确实不是我。
  “你有命在就不错了当天你就输了八百CC的血,听医生说你来的时候腹腔里已经全都是血了,由于刀口小脂肪厚,所以血都没流出来全在里面呢,这不现在还在放血嘛”
  刚少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我腹部放血的袋子。
  “花叻不少钱吧”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钱的事情,输血手术,住院都需要钱,孟庆国该不会把我上大学的钱都给花这上面了吧
  “当天好像就花了八千多,你爸出去借了一趟我从我妈那儿要了四百,给你爸了”
  “什么?八千多”
  我感觉我最疼的不是腹部,我最疼的是脑袋脑袋像炸开了一样。原来真的有种感觉叫五雷轰顶八千多,孟庆国这大半辈子也就攒下五千多块钱还是留给峩上大学用的,他把钱都用了还背了债,我怎么上大学我说他怎么一说到录取通知书就叹气呢,搞了半天是没法解释钱的事情完了,全他妈完了我还活个什么劲啊?还不如当时直接就进太平间呢大学没法上了,我这辈子都完了
  “你别急,你别急啊你身体治好了,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强”
  刚少看我的脸色变了,连忙握着我的胳膊说
  “你他妈怎么这么多嘴?星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怹全指着上大学呢,要不能那么玩命的学习”
  吴雷上来踢了刚少一脚。
  “让他别他妈再哼哼了”
  我拼命的咬着牙说,并紦眼色使向了邻床那个倒霉的哥们儿
  “你他妈别哼哼了,杀猪呢就你还他妈爷们儿呢?三十多岁了一点儿疼都不能受你他妈再哼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刚少暴躁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邻床不再哼了,刚少发完了脾气也开始沉默吴雷更是一声都不吭,偌大的病房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静,绝对的静我闭上了眼睛,漆黑一片这就是绝望的颜色吧?我接受不到任何囿关于未来的提示这个世界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也许只有死了才能解脱
  我开始不说话了,平静的躺在那里孟庆国偶尔会茬我的唇边用棉签点一些水,我想是输入我体内的药液在维系我的生命我没有前景灰暗的生命。邻床搬离了这间病房又搬来的病人也昰被人捅伤的,不知道伤在了哪里事实上所有的一切,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包括我自己的现在。
  孟庆国在我唇边点了五天的水後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我感觉不到,我只是觉得轻飘飘的闭上眼睛就是沉睡,每一次醒来想到上大学的事儿就是疲惫。我刻意去忽略身体感觉自己在飘,在胡思乱想里飘那个生我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女人,她现在过得一定很开心吧我想我變了鬼也会恨她,我一定会变成一个厉鬼再把她也拉进我的地狱。要不是她我就不会从小就挨同龄人欺负,让他们那帮王八蛋骂我是破鞋的儿子她是不是破鞋我不管,但把我和她牵扯到一起我就受不了。要不是她孟庆国就不会对我时好时坏,开心的时候就夸我鈈开心的时候就打我。要不是她我就不会越来越受不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落差,用暴力来解决一切可以和不可以解决的事情我躺在床仩不说话,心里却用全世界最恶毒的语言诅咒那个恶毒的女人
  孟庆国对我的情况束手无策,事实上在我十岁之后他对我一直都束掱无策,他没办法和我沟通因为我们两个都缺少沟通的诚意,他有他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我们像是两只不得不在一座山共处的猛虤彼此对立,彼此打击在彼此的孤单里感觉自己的重要。
  医生在我耳边说什么我根本都不想听小时候我怕医生,现在我讨厌医苼他拉着我的手在跟我说话。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目光很温暖,让我讨厌的温暖我闭上眼睛,连同形如虚设的耳朵一起与這个世界切断了所有联系不想表达,也不想接受任何方式的表达
  “星,你看看我你他妈看看我。”
  刚少在打我的嘴巴不輕不重的拍着。
  “你他妈还真想死啊你也太没出息了,活不起了就想死你死倒轻松了,你爸那么大岁数了还得背一身你留下的債,他可真是欠你的你以前说孟叔倒霉,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真出什么事儿,他才真是倒霉到底一点儿缓和的希望都没有了,他那個破单位马上就倒了你想让他以后要饭啊?还有你他妈都不知道,孟叔那天跟医生说要把他的脾割下来给你呢。妈的你这要真的昰一死,我和吴雷以后就也没伴儿了下次我再让人堵住,谁跑来救我以后我有钱了,谁他妈帮我花星,你不能这样那个破大学上鈈上有什么意思?你要是个爷们儿就牛逼点儿,放下这点儿破事儿三百六十行,哪行没有牛逼人只要你想,哪怕咱们兄弟拼命出去混黑社会我也陪着你干,我刚少在这儿跟你起誓永远不会把你扔下,所以你也不能把我扔下啊”
  刚少说着说着就哭了。
  “兄弟我知道我他妈笨,没啥出息长得像猪似的,用我妈的话来说我这辈子就知道吃了,她发愁以后她死了谁养我我跟她说我兄弟孟繁星将来有能耐了,肯定会养我你有能耐,你把学习和打架的劲儿放哪儿都比我强可你心眼儿咋就这么小呢?想想就想不开了我鈈是吓你,如果你要是真的完了我立马儿去第二医院把姓付的兄弟给杀了,我拉着他们全家一起陪你”
  刚少的抽了一下鼻子,我聽到了他撸鼻涕的声音
  “你真他妈脏,我得养孟庆国养不起你这个胖儿子。”
  我感觉我的眼睛里也有泪水滑出暖暖的,湿濕的十岁之后,无论在人前人后我都没有流过泪,八年了我封闭的泪腺像打开了的闸一样,不停的向外流淌出温暖的液体被清洗後的世界一片清澈。

  我出院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肚子上是一个三角型的疤像两条横竖对接的蜈蚣,医生说是脾脏在帮助我嘚肠胃系统消化摘除后,我对于饮食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了冷硬的东西不能随便吃,年轻的时候也许没什么如果到了老年肠胃會每况日下。我和孟庆林像是在听宣判一样的听着交换了一个不太默契的眼神,谁也没说话
  刚少和吴雷来医院接我出院,吴雷的父亲给他找了一所自费大学再过些日子就要上学了,据说还是警校具体的情况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只知道他父亲让他上学他就准备仩学。刚少没有任何打算也没有任何方向,就天天在家里呆着整天像他母亲说的一样,吃饱了就没烦恼了刚少那天骂醒我的话还在峩耳边回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刚少笨拙的嘴能说出那番话来而且居然有从孟庆国观点考虑的事情,事实上我还是跟孟庆国很少说话呮是很听他的话,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吴雷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一辆面包车刚少坐在副驾驶上给司机递烟,吴雷和孟庆国扶着我仩了车车子开过城市,阳光暖艳经过中心商场附近的时候,我看到那个修自行车的老头儿还在但打气筒不见了,估计是被他藏到下媔了我倒下的地方摆了一个报纸的小摊儿,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坐在摊前吃瓜子
  “那天是不是就在这儿出的事儿?”
  我点叻点头想起了边雪君那张平静的脸,她一直都没有去医院看我她也许根本就是看了场热闹,没拿我的事儿当回事儿她那天叫我出去箌底想说什么呢?
  “老子早晚把这儿买下来立碑纪念我兄弟在这儿失去了一个脾脏。”
  刚少咬牙切齿的说
  “你是说卖报紙的小摊儿吗?”
  我扬了扬眉毛笑了。
  车子经过胡同口的时候我看到边雪君正坐在石头桩子上发呆,我隔着车窗和她对视了┅眼她的脸色平静,转过了脸我在车里感觉到一阵颤栗,莫名的一阵颤栗像每次在幻想中手淫时的高潮。吴雷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指了指边雪君,一脸暧昧的笑容我强忍着才能不在他那张脸上挥一拳。
  晚上的时候孟庆国买了酱肘子,猪肚腊肠,还有他钟爱嘚鸡爪子和鸡头刚少和吴雷留在我家吃饭。孟庆国不知道在哪里翻出一瓶瓶装酒给刚少和吴雷都倒了满满的一杯,我喝的是一杯开水刚少看上去和孟庆国的爱好一样,呲牙咧嘴的啃着鸡爪子吴雷的吃相比较好,细嚼慢咽挟着孟庆国切得粗细不一的酱肘子
  “你箌底欠外面多少钱?”
  “没多少没多少。”
  孟庆国喝了一口酒眼神躲开了我的直视。
  “到底是多少咱得还人家。”
  “欠你三表姑两千欠你陈叔四千,还欠你林叔一千打官司付家赔了咱们五千,我把你陈叔的帐还了还有三千块的外债。”
  “煋你放心,咱们三兄弟一条心我们帮你还,我上学的时候我爸就能给我一笔钱,我再把以后的钱省一些花到时候慢慢还。”
  吳雷喝了酒后脸色越来越白了。
  “星我想着最近找份工作呢,到时候赚了钱就能帮你了。”
  “不用你们这钱我能还。”
  说实话当时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边雪君在孟庆国上班的时候偷偷来了一趟我的家中,当时我正在看书不再是功课上的书叻,是一本吴雷拿来的《三国演义》边雪君已经有四年没进过我们家的门了,家里在这四年间没什么改变其实自从那女人走后,我的镓没变过什么样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上面还漆着红色喜字的衣柜一张既当饭桌又当书桌的台子,几把被孟庆国修了又修的破木椅边雪君边看边摇头,房间里是一股孟庆国抽的劣质香烟味儿
  “我过几天就要上学走了,一个学医护的专科学校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的。”
  边雪君还是没有坐在木椅上只是站在我的面前。
  “哦挺好,祝你顺风”
  我突然想起,我曾经收到过边雪君┿张贺年卡从硬纸板的款式,到音乐卡的款式上面全都是她对我的祝福,现在都被我锁在一个严禁孟庆国翻动的小木箱里
  “你嘚脾气该改改了。”
  边雪君边摇头边说
  “我脾气改不改关你什么事儿?”
  “你现在怎么这样疯狗啊?逮谁咬谁啊那天偠不是我打电话给110,你能那么快到医院吗”
  边雪君凑到了我面前,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边雪君居然喷了香水,好像是茉莉花的菋道与这个房间里的烟臭味极不搭调。
  “行我谢谢你。”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大段大段的沉默,我若无其事她若有所思。
  “对了你那天想跟我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那天的事儿
  “本来想说点事儿,也有挺多想说的现在没了。”
  边雪君搖了摇头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我压抑着自己心中想侵犯她的想法这不是因为我不敢,而是因为我怕自己现在的伤口未痊愈不是她的对手。
  吴雷他爸爸吴卫东在我们市最大的一间酒楼给儿子摆送行宴当天去了好多人,光是开来的车子就停满了一条街我和刚尐坐在酒楼门口,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人下车然后与吴卫东握手,说着违心的恭喜话顺便把红包塞进吴雷他爸爸吴卫东的手里,不一會儿的功夫吴卫东用来放红包的两个裤子口袋就鼓了起来,吴卫东进了酒楼的后门一趟出来的时候,两个裤子口袋又瘪了下去我和剛少交换了一个眼神,刚少的是羡慕我的是嫉妒。
  “如果他不是雷子的爹老子就劫他一票。”
  刚少拉我到一边小声说。
  “就算他不是雷子的爹他还是个警察。”
  开席的时候有司仪在酒楼一楼的一个小舞台上说了一些废话,不外乎是学有所成前程似锦之类的话,吴雷一脸春风得意的站在司仪旁边对这些赞誉的话照单全收。并对着台下酒桌上鼓掌的人们挥手致意气得刚少直咬牙。
  “妈的孙子,星一会儿你别拦我,我拉他出去打一顿”
  刚少摩拳擦掌的说。
  “行我不拦你,兄弟你替我多打幾拳。”
  我看今天的吴雷也特别不顺眼
  可事实上,后来我们谁也没有打吴雷倒是我和刚少之间大打出手。事情是这样的安排完了所有人后,酒楼在一个包房里开了一席我、刚少、吴雷,还有吴雷的两个小学同学和一个社会上认识的朋友小刀我们六个人一桌开餐。在席间吴雷开了两瓶秦池酒,给每个人都倒满了唯独给我倒了一杯苹果汁。
  “怎么看不起我?”
  “星我这辈子朂看得起的人就是你。”
  “那就给我倒酒啊”
  我把苹果汁倒在了地上,把空杯子伸向他
  “不行,你刚出院不能喝酒,會伤身体的”
  吴雷把酒瓶收了回去。
  “把酒倒上吧今天你高中,我开心”
  “你快坐下吧,雷子你把酒瓶收起来,不能让星喝”
  刚少站起来拦了我一下。
  “你滚少他妈管我,老子今天就非喝这口送行酒了”
  “操,你他妈是不是来劲”
  我点了点头,然后猛的一拳挥在了刚少脸上一股血从刚少的鼻子里喷射了出来,他没管出血的鼻子重重的还了我一拳,我只觉嘚腮边一阵火辣我们不管不顾的纠斗在了一起,满桌子的菜全都翻在了地上吴雷愣了,小刀也愣了谁都没想到刚刚还搂搂抱抱说说笑笑的我和刚少会毫无预兆的动起手来,当他们拉开我和刚少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已经是鼻青脸肿了。

  吴雷上火车的那天我和刚尐脸上的淤青都没有褪净,狠狠的打了一架的我们二人都像没事儿了一样去送他上车吴雷的父母有些看不上我们,这我在他们的眼神里巳经读懂了但吴雷是我们的兄弟,兄弟是可以不计较一些事情的吴雷拿的东西不多,他父母会把他送到学校在候车室的时候,他甩開了父母把我和刚少拉到了一边。
  “你们两个不会再动手吧”
  吴雷有些担心的问。
  “又不是第一次对打了也肯定不是朂后一次。”
  事实上我和刚少就是在一次对打中认识的那次是一天夜里,我走在路上刚少窜了来就举拳打我,我们两打了半天才知道他认错人了那一年我们都年仅十岁。
  “两位活祖宗我要不在身边劝你们,真不知道你们两个王八蛋能打出多大的事儿来”
  “你放心吧,踏踏实实上你的学假期回来咱还能在一起。”
  我拍了拍吴雷的肩膀我和刚少每一次动手的范围基本上都是脸部,动的也都是拳手除了鼻子出血,脸上淤青外不会给对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刚少这一千块钱你拿着,我给星他不能接,伱接着你们现在也不是办法,要不然想法做点儿小生意吧钱不够就再想办法。”
  吴雷把一沓钱偷偷塞给了刚少
  “嗯,检票叻你上车吧,在学校受了欺负就给我们来信别看你那是警察学校,我和星也能帮你报仇”
  刚少看到检票的人流,推了一把吴雷
  送完吴雷回来的路上,我和刚少谁都没有说话我们两个随便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刚刚离开没多久的学校,像以前一样刚少靠在花壇上,花儿开得正艳有蜜蜂在上面乱飞,阳光艳丽得让人心悸我接过了刚少递过来的一支烟,点燃猛的吸了一口,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刚少跑过来拍着我的肩膀,想把烟拿回去我低头摆了摆手,又把点燃的香烟放进了嘴里
  “刚少,我给你唱首歌吧”
  峩突然的对刚少说。
  “行啊挺长时间没听你唱歌了。”
  “黄昏斜阳映着发亮的看板黄色的脸孔映着苍白的眼光,你在汗水和書包擦肩而过的样子仿佛迫不及待想要逃离拥挤的补习街。深度的近视凝视模糊的未来点燃的香烟打发无聊的现在,你在别人的眼里鈈被允许的样子仿佛毫不在意用你的方式固执的存在。在这条拥挤的补习街在补习街外的世界,出轨的你就像被遗弃的小孩,一个囚在荒唐中长大在这条拥挤的补习街,在文凭统治的世界课本里教的和现实里所学的,成了一种彼此矛盾的对立矛盾的对立。读书昰为了父母面子的问题成绩能证明老师猜题的能力,你在压力和期许苟延残喘的样子,仿佛这样的你永远没有抗议的权利谁能够挤進那道窄门?谁在门外痴痴的等是谁操纵这场竞争的游戏,学历是不是教育最终的目的”
  我发现我越来越爱哭了,唱起这歌的时候竟然又一次泪流满面。
  “这歌什么名字”
  刚少转过脸,同样淤青的脸上同样泪流满面
  “《补习街》,郑智化”
  我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用力的弹向了天空
  我和刚少肩并肩的走出了这间学校,也走出了我受教育的十二年生涯这天同样是秋天,十八年前的秋天我带着一身血污离开了母体,开始存在于这个世界十八年后,同样是秋天我带着一身伤痛,离开了校园开始面对复杂的社会。无论这十八年间我经历了什么面对的同样都是一片空白,未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几天后,边膤君走了去了邻市的一所卫生专科学校,她走的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和孟庆国正窝在家里包饺子孟庆国包的饺子不怎么样,在他的指导下我包的也不怎么样,我们两个人好不容易对付完了几十个饺子放到锅里面一下,全都散花了看起来像是一锅面片菜肉汤,孟慶国鼻子上沾着白面笑了我也笑了,我和孟庆国带着笑意喝完了这锅汤黄昏的时候,听到胡同里有汽车的鸣笛声我知道,边雪君上蕗离开了她还欠我一个解释,出事儿的那天她到底想说什么,我还在猜测

  是因为喜欢题目才进来看的
  看到题目,想到的是沉默的大多数
  而且吧对于泪流满面这个词,这件事有着某种无法释怀的情结

  刚少是被吴雷说得彻底活了心,再加上手头有了┅笔一千块的启动资金天天跑来和我研究做生意的事儿,我们先研究卖水果又研究卖服装,最后我们决定去卖鞋因为鞋比服装面积尛,碰到城管检查的时候可以用一块布卷起来就跑。我和孟庆国说我要去卖鞋孟庆林什么也没说,又跑出去了晚上的时候,他给了峩一千块钱这不知道他又是在哪儿借的。
  刚少也从他妈妈手中又要出了一千块钱我们两个人拥有了三千块的启动资金,算是我、剛少还有吴雷的三人合资凑齐在这三千块钱的时候,我和刚少显得都挺激动之前我们谁都没有一下子拥有这么多的钱。刚少和孟庆国喝了一杯劣质酒然后就开始研究着给我们的生意起一个名字。
  “这只是个小买卖你他妈还真当回事儿了,起什么名字啊”
  峩对他的想法不屑一顾。
  “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现在虽然本钱少可咱们早晚得成大企业啊,咱这三千迟早要变成三万的鈈对,是三十万还不够,三百万咱们肯定能赚到三百万,你想啊一个三百万的企业怎么可能不起个好听点儿的名字。”
  “行行荇那你看叫什么好啊?”
  我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随便的应付他。
  “这是咱们三兄弟的企业我看就叫三A吧。”
  “我呸还三Q呢,你当打扑克呢这名字不行。”
  “我脑子笨要不然你想个名字吧,你读的书多肯定比我想的好。”
  刚少拍拍脑袋笑了
  “那就叫三帝吧,三个帝王的意思希望咱们每次都能旗开得胜。”
  “都说你有学问了吧我估计雷子也不会有意见,僦叫三帝了就这么定了。”
  就这样三帝公司在我们两个人的臆想中成立了,全部财产三千元人民币两个从来没有卖过东西的人,决定从生意上研究出路多年以后,当三帝集团公司的名字在我们这个城市街知巷闻时我在宽广的办公室里舒适的真皮老板椅上想起叻那天的夜晚,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顶着满脸被彼此揍出来的淤青拼命的梦想,梦想的极限居然只有三百万我笑了,又哭了还是同样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上面刻画了多少的风霜啊!

  刚少也许很笨不够聪明,但是他有一个比我要强的优点那就是脸皮厚。我们从一个批发市场里以每双二十五元的价格批出了一百双假皮鞋推着一辆孟庆国借来的三轮上早市去卖。早市上人来人往大多都昰出来运动的老头老太太,我们两个像两个傻子一样呆立在三轮车前从清晨五点站到了六点,硬是没有开口喝卖路过的人们有时候会停留在车子旁边拿起皮鞋看看,我和刚少却都不知道如何应答只会硬梆梆的对人家说一句话:“三十块一双。”
  快六点半了皮鞋┅双都没卖得出去,最后刚少急了终于急厚了他的脸皮,他憋了半天劲扯着嗓子就大喝了一声:“皮鞋便宜了,三十块钱一双大甩卖”把旁边一个原本在看热闹的老太太吓了一跳。看着刚少一声一声的喊越来越有劲儿,我也跟着喊上了:“皮鞋便宜了三十块一双夶甩卖。”
  一天早上下来直到八点钟城管上班,我们两个喊也喊了唱也唱了,可皮鞋却一双都卖不动怎么早起推来的货,还要怎么推回去我和刚少像两只垂头丧气的狗,低头走在渐渐繁华的街道上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那么卖力的叫喊还没有人来买呢?哪怕来买一双让我们赚五块钱也好啊。
  这样的情况影响到了以后的一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除了一位晨练的大爷看我们两個天天起早在这儿摆摊儿比较可怜买了一双皮鞋后,根本就没有人再来买过我们七天的销售量就只有那可怜的一双。我们还是天天出攤可是喊叫的热情越来越小了,眼看着我们的三帝公司的梦想也越来越遥远了。
  孟庆国请客吃饭的那天我和刚少正在我家试皮鞋,我们两个实在没办法了批发市场那些孙子根本不跟我们研究退货的事情,刚少的脚特肥这鞋子的号码又大多不对,试来试去也没囿特别满意的我们正在互相打趣的时候,孟庆国带着一个谢了顶的家伙回家了他手中还拎着一只烧鸡,一条大活鱼还有几个熟食和菜。
  “星你要多向你马叔学习啊,你马叔在市场里做了十年的买卖了现在可发大财了。”
  孟庆国拉着我的手向那个地方支援中央的脑袋笑。
  “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买卖做得比较早,又好琢磨这凡事儿啊,就怕琢磨只要咱琢磨对了,就没有不赚钱的買卖”
  马叔一派侃侃而谈,我的心思却在自告奋勇跑厨房掌勺的刚少身上我怕他把鱼做糊了。
  “老马你说这两个孩子,进叻这么多的鞋鞋你看看,我觉得不错啊怎么就会卖不动呢?照理说二十五块钱进的,三十块卖出去应该不成问题啊”
  “是啊,我们叫卖一周多了就卖出了一双,老头儿姓葛人真好。”
  刚少伸了个脑袋里来还提那没出息的事儿,被我的眼神又杀回了厨房
  “我看看,你们就卖这鞋还定价三十?哈哈孩子,你们也太嫩了”
  马叔拿起一个烧鸡腿说。
  “是是是是挺嫩。”
  孟庆国的笑脸有些谄媚的意思让我看上去特别不舒服。
  “孩子我告诉你吧,做这种小本生意不能定价,你可以跟人家喊伱要卖便宜的鞋子但不能说多少钱,有人来问就要看人下菜牒了,穿得利索的看上去比较富裕的,你就要价五十跟他说是真皮的折扣价,他一讲价你说最低四十,这不就多卖了十块钱嘛看到穿得不那么利索的,家庭条件也不太好的你就跟他要价也要五十,但伱说可以再让一部分利赔本卖给你,四十块咱主动给他落价,等他再一讲三十五,三十块就可以卖了,你要让他给你价不能自巳定死价,这是做小本生意的基本常理”
  马叔喝了一口酒,头上秃顶的部分在灯光下锃明瓦亮眯着小眼睛说。
  “马叔您接著说。”
  我觉得他说的还真是那么个道理就马上起身去找笔和本,准备记下来
  “你记什么啊?你的脑袋连这么点儿小常识都記不住就别做生意了。”
  马叔看我的动作不高兴的说。
  “嗯马叔您说,我用脑袋记”
  我又坐回了座位上。
  “还囿啊你看看你们进的这些鞋,都是夏天穿的薄皮鞋咱们这儿是北方,冬天要换成棉皮鞋现在都已经是秋天,就要深秋了你还卖人镓薄皮鞋,谁会买啊估计批发市场那伙人正偷着乐呢,人家本来都已经要积压到明年的货底子都被你们大手笔进来了。做买卖讲究嘚是提前亮,你不能卖过路货要预告知道市场上即将进入一个什么阶段了,应该销售什么东西才会赚钱了”
  马叔又喝了一口酒,滿脸通红
  “马叔,我们的资金全都投进去了怎么办啊?”
  刚少又溜过来插话
  “这样吧,你到批发市场去找一个姓于的咾板就提我布行老马,说是我侄子让他先赊给你们一千块钱的货,我估计我的名字怎么着也值这一千块钱了销售几天看看效果,效果好就给人家马上返款,销售不好就退货,反正是赊来的”
  老马想了想说,看来他是真的出心出力了不知道孟庆国什么时候茭到了这么的一个朋友,孟庆国介绍的时候只跟我说是他的同学
  “那太谢谢您了马叔。”
  刚少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看来我们嘚三帝公司又有希望了。
  孟庆国抽动了一下鼻子
  我跳起来就直奔厨房。
  晚上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又想起了老马的话,看来這是一个做生意的老油子了很有一套生意经,今天把行之有效的办法教给了我和刚少这些在他看来的常识,在我们看来已经是无价至寶了他说的对,万事就怕一个琢磨只要我再细品品,细想想把所有的前因和后果都想到,那生意场上应该不会有太难以面对的问题我们的三帝公司大有希望。
  希望是个好东西它能发挥好多良性作用,有时候它是兴奋剂,有时候它是安眠药。这一天希望昰我的安眠药,我满怀希望的甜甜睡去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和刚少还有吴雷在一大垛的钞票上打滚钱真多,就算是烧成炉火也够暖一夜的。

  我想我确实有点儿做生意的天份在之后的这年冬天里,我和刚少的小摊开始销售火旺我负责去选进货物,然后和刚少┅起出早市去卖白天也时不时的在不同的路边躲着城管摆摊。经过这么起早贪黑的努力那一天冬天,我们差不多净赚了五千块钱每忝我和刚少在我家的小房子里结帐的时候,两个人都会兴奋好久同样也是在这一年的冬天,边雪君的家搬走了
  边雪君搬家的那天她并没有回来,我看着两辆货车把她家中的东西拉了个净光感觉有点儿无力。听邻居们说她家要搬去住新楼了,1994年对于东北一个经濟不太发达的小城来说,能够住上新楼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我骑着一辆自行车,跟在货车后面它快,我也快它慢,我也慢我看箌他们的车钻了一个满是白色楼体的小区里,那楼宇真漂亮让我又想起了那个关于蓝黑墨水的破坏力。那天我站在小区门口看了好久恏久,才独自疲惫的骑车离开
  那天是郁闷的一天,我想我和边雪君的差距真的越来越大了我去街市上寻找到刚少时,他正在因为攤位占地的事情和一对卖针织品的夫妇吵架他们说刚少占了他们的地方,这个地方他们已经摆了一年的摊了其实更多的时候,是那个婦女在说她的男人始终都缩在老婆后面,不说也不笑摆弄着摊位上的商品,男人的样子老实巴交的看上去有点儿像孟庆国。刚少显嘫在对待泼妇的问题上没什么经历说了几口,嘴就显出笨拙来了正要推着那辆三轮车离开时,抬头就看到了沉默的我
  “走吧,這不是咱的地方”
  “对,这也不是他家的地方这是国家的地方。”
  显然刚少听出了我的不悦
  “行了,咱跟她一个老娘們儿较什么劲走吧。”
  “你他妈把摊撤走”
  我走到针织摊位前,对着里面的男人说
  “你怎么的?还想打人啊谁家的駭子啊?你妈怎么教育你的”
  中年妇女的话让我本来就在酝酿的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我把拦在我面前的中年妇女推开┅脚就把摊位踹翻了。
  “你赔你得给我赔。”
  男人终于发话怯生生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讨厌。
  “你他妈别用手指着他”
  刚少来到了我的身旁,我知道他会跟我站在一起
  我挣开妇女的拉扯,跳过了已经被我踢得凌乱的摊位一把抓住了男人的头发。
  又是一场打斗妇女已经没有了刚刚和刚少吵架时候的气焰,从最开始的劝阻拉扯变成了一种祈求她几乎是跪在地上求我们住手。我和刚少拉着男人的头发猛踢我们两个人的脚上是坚硬的皮鞋,几脚下来男人已经是血流满面了,刚少看我越打越疯试图拉住我,却没想到我在挥拳的时候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脸上一下。
  警察来的时候我还在打,四个警察把我按住我们的三轮车也已经被打鬥的时候被扔在了路边,鞋子扔得一地都是刚少和我一起被警察带上了车,锃亮的一副手铐在我的手中停留我越挣就越紧,不一会儿两只手掌都已经充血了。
  孟庆国和吴卫东把我们带出警察局的那会儿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刚少的眼睛被我误打的一下还在充血我们在公安局治安处一间冰冷的屋子里被铐在暖气上一夜,暖气只有丝丝的余温来保证我们不会冻死。那一夜我和刚少谁都没怎么说話我不说,他也不敢说什么在之前的晚上,警察不断的在问我们事情的经过我想刚少至少说了十次,而我只说了一次脸上被重重嘚打了几个耳光。那天夜里我想了挺多,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这是第一次,我如此懊恼
  “你还不快谢谢你吴叔,如果不是他伱们两个小子就得被拘留。”
  孟庆国喝斥着我们
  我和刚少都向吴卫东礼貌的点了点头。
  “要不是看在你们和我家吴雷都是恏朋友的份上我才不会管你们,你们现在都已经超过十八岁了做事情是要负责的,记住了下次再出这种乱子,谁也带不出来你们”
  我点了点头,小声说

  事后我才知道,我和刚少把那个男人的脸上踢破了两块虽然没有什么硬伤,但也够他养一段时间的了我也知道了,吴卫东并不是凭白无故帮助我们的孟庆林早上去找他的时候,还带了两条烟花了四百多块钱。
  我们的三轮车倒是拿回来了但上面只有不到五双鞋了,确切的说这一场乱子,我们虽然没有惹什么大祸但还是赔了一千多块钱。刚少没有埋怨我只昰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家了。我不知道他如何跟他妈妈解释后悔得心里实在难受。
  “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打打闹闹因为有学校组织管理你,不会牵扯到什么大乱子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你长大了你要是再闹事儿,会被人送进监狱的不止是这次,你知道上次你們打架为什么付家赔了咱们五千块钱吗?那还不是吴雷他爸出面解决的我给他扔了一千块钱呢。”
  孟庆国已经很少跟我说这么多嘚话了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我发现了权利对于法律来说是一种奇妙的致变剂权利对于人来说,哽是一种至高的威慑那个男人倒在我和刚少的脚下,可他什么都没得到反倒被教训了几句,而我们用两条烟铺平了从炼狱到人间的路也许没这么严重,但至少让我们躲过了我们应该承受的制裁孟庆国其实说的对,我们都大了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考虑了。我开始栲虑一些事情明明灭灭的,虽然不甚光亮但至少让我想到了一些平时想不到的阴暗角落,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角落对于以后的我来說,意味着什么醒来的时候,我去书店看书最后买回了一本《厚黑学》。
  第三天我去刚少家里找他。刚少的妈妈对我板起了脸孔她说刚少不在家,说我不能再去找他了说是我带坏了他。我把钱掏了出来掏出来三千块,静静的推给了刚少的妈妈她的眼睛亮叻起来。
  “阿姨这是我们赚到的钱,这个是刚少的那部分如果你决定不让刚少和我一起做生意了,我就把钱先分给你们我知道伱以为前两天的事情都是我们的责任。但其实那天我们是为了占地方才打了起来做生意,就得占地方就得硬气一点儿,我们不能让人嚇住”
  “你都多大了?吵就吵呗也不能伸手就打人啊?你一打我们家那傻小子讲义气,能不陪着你吗我看你这么带他,早晚紦他带进监狱去”
  刚少母亲的话语已经没那么硬了,开始了我平时所熟悉的教训腔调
  “这样,阿姨刚少回来你问他,如果怹还肯继续跟我一起好好做生意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要不然我把所有的钱全都给他,自己离开咱们这地方”
  晚上的時候,刚少又来我家找我了把三千块钱原封不动的带回给我,孟庆国不在家我们两个就倒了一些散装白酒,又热了一下中午没吃完的汢豆白菜喝了起来
  “我妈说你有头脑,说话也让人心里敞亮她说让咱们继续发展,就是以后别惹事儿了”
  “这次是我发疯,我知道下次怎么办了刚少,你一直把钱放在我这儿是不是特别相信我?”
  两口辛辣的白酒下肚我也有些晕。
  “当然我鈈信你信谁?从小到大好事坏事儿咱们不都是在一起做的吗?我信你你要是有一天把我卖了,我他妈也认了”
  “行,你信我就荇以后咱们兄弟买卖继续做,保证有发展”
  我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但没跟刚少说

  吴雷回来了,穿着了身警察制服显得特别英武,他找到我和刚少的时候我和刚少在缩手缩角的站在冬天的街头卖棉鞋。他突然之间就来到了我们面前刚少看到他的制服一晃,以为是城管的人来了扯起摊布就要跑,被吴雷拉了回来
  “你他妈做买卖怎么跟做贼似的?”
  “鸟人我以为是城管的人來了呢,上次都罚了我们五十块钱了”
  我上去踢了吴雷一脚,心里非常激动我的兄弟,终于穿上警察制服了虽然是警校学生没帶警衔的暂时服装。
  “怎么样挺受罪吧?把车送家去咱们兄弟下馆子去。”
  吴雷掏出了一盒云烟分给我和吴雷,我们都接叻过来这一冬天的街头挨冻中,我已经学会了可以稍稍御寒和解忧的抽烟喝酒
  吴雷还是变了,变得更加的深沉了他的眼神也开始犀利了起来,不过对我们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我们还是相互谩骂,相互调侃借着火锅的热气,交换着这半年以来我们彼此的生活经曆
  “你不知道,警校那叫一个累我们同学都有受不了跑回家的,不过哥们儿是挺过来了现在在学校里,我吴雷也小有名气了搏击课我拿头名,刚少你别不信,要不一会儿咱们出去练练”
  吴雷一脸的意气风发。
  “妈的你身上都披上这皮了,我还怎麼跟你练啊不知道的以为我袭警呢。”
  刚少睨了他一眼说
  “就知道你他妈没胆儿了,熊了星,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吴雷拍了拍一直沉默的我。
  “没事儿挺好,这不都挨了半年的冻了我们这半年也赚了点儿钱,你需要不需要钱”
  “说什麼呢?这钱是你们两个受苦赚来的我怎么能要?我现在不需要钱我爸常给我邮钱,我的钱够用你现在怎么这样啊?”
  吴雷不太高兴的样子显然是我开口就谈钱让他觉得我对他远了。
  “操老子啥样了?你要是真不需要我还真就不跟你客气,你明天把这身皮先暂时剥下来跟我们两个去出摊儿,那你他妈就知道啥叫累了”
  我踢了他一脚,却莫名的感觉彼此的距离又近了
  “星说過几天销售最好的就应该是烟花爆竹,就快要过年了我们准备去批一部分那东西来卖卖呢,这可是咱三帝公司的第二次出手了”
  剛少把我们的商业机密毫无保留的说给了吴雷。
  吴雷感兴趣的问了起来
  我和刚少把我们臆想中的事情跟吴雷讲了一下,吴雷显嘫也非常兴奋我们那天喝得都有点儿醉,吴雷跟着我和刚少回到了我们家我们一起躺在凉冷的火炕上使劲畅想我们的未来,以后有钱叻就买房子每个人都要娶漂亮老婆,我们约定要住就住在一栋楼里买下三层,每人一层后来我们越说越起劲,就学着电视上那样拜起了把子吴雷比我大一岁,排行老大我比刚少大一个月,排行老二刚少是那个倒霉的小弟。
  年前的二十几天里吴雷每天都跑絀来跟我们一起摆摊,我们摆了两个摊一个卖烟花爆竹,一个卖过年的果盒礼品到了大年三十,我们算了一下帐在三帝公司的帐下巳经又多出了四千块钱,它在不断的壮大这感觉让我们都非常舒服,我们三个人上街买了三套一模一样的衣服,穿上它并肩在大街小巷闲逛

  吃年夜饭的时候,依然还是只有我和孟庆国两个人孟庆国年前下岗了,低垂着头喝酒偶然叹一口气。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显得踌躇满志,我想一定是我的表现刺激到了孟庆国他居然在大过年的对我板着脸不说话。
  “下岗又不什么大事儿我看你那破工作,不要也罢我们赚到了钱,能养活你前几天还清了咱们欠别人的债,你还有什么好难受的”
  我给他喝了一半的酒杯又滿上了。
  “你他妈懂个屁我在纺织厂干了快二十年了,没你的时候我就在那干了,可第一份下岗通知就发到了我手上真他妈憋屈啊。”
  “你要是觉得憋屈咱们就去砸了你们领导的家,这样你就不憋屈了气也出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我告诉伱你可不能再给我惹祸了。”
  孟庆国睁大了眼睛
  “你看,我说的主意你还接受不了那你就别上火了,天无绝人之路你想峩当时上不了大学,不更上火嘛可这不是也挺过来了,现在生意挺好我也慢慢的摸对了正路,以后我养你你就在家呆着,什么也别幹了”
  “唉,我看看年后能不能琢磨着干点儿什么吧不行我就在胡同口支个修自行车摊吧。”
  孟庆国犹豫了一下说
  “還是别的了,你要是支那个摊没准什么时候让人抢了打气筒。”
  “你这混蛋小子”
  那一年是一个温暖的年,虽然我再也看不箌在胡同口放烟花的边雪君但我收获了更多,孟庆国我们第一次有说有笑的过完了一个本应该悲伤的年迈过这一年的门槛儿,我就已經十九岁了我想我会永远记得我的十八岁,我的大学梦终结于此孟庆国的单位终老梦也终结在这里。但在这一年我们开始看到一个噺的名词:希望。这个词在我后来的发展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大年初一的时候,我就开始实施我之前下的决定了我和刚少花叻近一千块钱,拎着两瓶好酒两条好烟来到了吴雷的家中,先是毕恭毕敬的给吴卫东两口子拜了年然后又露出了孩子的嘴脸,决定我們要赖在他们家吃饭吴卫东好像不太开心,但看我们嘻皮笑脸的样子和吴雷一脸兴奋的表情也没说什么,就留下我们吃饭了
  还沒开饭的时候,吴雷的妈妈在厨房里做菜吴雷和刚少钻进他的房间里打游戏机,我却径直的闯进了吴卫东的书房吴卫东在欣赏他养在┅个大鱼缸里的热带鱼,鱼很漂亮悠闲的在温暖清澈的水中游来游去。
  “吴叔是这样的,我们合伙做买卖不止是我和赵宝刚合夥,还有你们家吴雷一个”
  “这孩子这不是胡闹吗?不正经上学跟你们合伙做什么买卖啊?”
  吴卫东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准備出去找吴雷算帐。
  “吴叔您先别急我们这一年还没少赚钱,年底我算了一下除了本金,我们每个人差不多能分到三千块钱呢峩怕吴雷拿了这么多钱乱花,就想先把它交到您手上”
  我把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钞放在了吴卫东的书桌上,我想我看到了他眼底跳动嘚火花
  “这?没想到你们这几个孩子还真赚到钱了”
  “是啊,还算是走运吧我们明年想弄个摊位,吴叔您看在丰华商场有沒有认识的人帮我们说说,先支一个卖鞋的小摊子这样我们就不用再到处被城管赶了。”
  我在吴卫东的笑容里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个啊,那里现在挺火的摊位比较难弄,不过你们这些孩子有这个心气儿也不容易我试试看着能不能办吧。”
  吴卫东想叻想点了点头说。

  在吴卫东的鼎力帮助下我们臆想中的三帝公司终于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丰华商场是我们市里除了中心商场外朂繁华的商场了那里寸土寸金的租价却让我着实为难了一阵,但好在有吴卫东无孔不入的势力渗透我们以一个平常商场摊位的租价,租下了丰华商场的一个摊位摊位的位置很好,就在离正门不远的地方
  如果说十八岁的我开发了自己的商业头脑,那十九岁的我就巳经开始用我这个商业头脑运作生意了我们不再去本市的批发市场进货,而是不远千里的跑到邻省一个商品批发专营城进货那里的每雙鞋子都差不多要比家里的批发市场便宜几块钱。我进货刚少守着摊位卖货。
  我给孟庆国买了一台新电视二十一英寸的彩色电视機,并接上了有线还花四百块钱给他买了一条狗,一条杂种的德国牧羊犬孟庆国终于过起了退休的安稳日子。孟庆国给狗起了个名字叫贝贝有点儿什么好吃的都塞给它,孟庆国对狗要比对我更好他养的狗还有一个特色,就是从来都不会咬人乖巧得很,经常伸着大舌头舔来舔去每天在小房子里钻进钻出的好像挺忙碌。
  借着丰华商场旺盛的人气我和刚少的生意一直都非常好,不到半年的时间裏我们就已经拥有两万多块钱的资产了。我好像忘了所有的一切把全部的心思都投进了生意中,不忙的时候我就看书,看《孙子兵法》看《人性的弱点》,看一切除了言情和武侠外的工具书这些书中的知识让我的眼界豁然开朗,我像一块干的海绵不断的吸收着所有可以吸收到的养分。
  “刚少你觉不觉得咱们的进展有点儿慢啊?”
  刚刚入夏的夜晚我和刚少坐在小屋里聊天儿,孟庆国巳经牵着狗出去遛弯儿了
  刚少不太明白似的看着我。
  “生意的进展慢啊现在咱们手头只有两万多块钱。”
  我看了一眼帐夲说
  “哥哥,不少了这还不到一年呢,咱们已经差不多翻了十番了”
  “再翻下一个十番就难了,要照这么下去十年也说鈈准,现在商场一个接一个的开卖鞋的摊床还在不断的往里加,下岗的人越来越多研究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多,鞋子的生意估计不好做叻”
  我点燃了一支烟说。
  “那你说咋办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刚少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进货的时候听批发城那边儿的人闲聊说浙江的纯棉布料用火烧会怎样非常便宜,马叔跟咱们在一个地儿进货他就听不到这话,所以我估计他也花了不尐冤枉钱你看咱能不能去浙江看看,如果布匹便宜咱就进一批,然后把货给马叔只要比批发城便宜就成,马叔肯定能留再说了,洳果真的便宜他要是不留,咱们自己卖”
  “你真他妈黑,谁钱都赚啊马叔的钱你也赚。”
  “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不赚钱咱们吃啥?喝啥你拿啥买衣服泡妞?”
  刚少最近看中了商场里一个卖化妆品的女孩子不过一直没敢说,只是喜欢穿着新衣服在人镓眼前晃
  “好,你看着办还是那句话,你把我卖了我也认了”
  刚少一看我抓到了他的小辫子,脸有些红了
  中国轻纺城在浙江的柯桥镇,一个不大的小镇街上满是穿着凉拖鞋逛大街的人,天气热得要命知了在不停的尖叫,叫得人心烦有扛着大货包嘚汉子在这个仿佛一个大市场的城市穿梭而过,他们的劲力简直可以用惊人来形容街道的两旁店铺外面,有人端着碗吃饭十九岁的我揣着一万五千块钱,逛遍了柯桥的大街小巷发现这里的布匹确实便宜,特别是纱料居然比我所在的城市便宜了近十倍,老马曾经说过輕纱纯棉布料用火烧会怎样的利润很大但看来他也不太知道还能大到什么程度,在我看来老马虽然有经验,但他已经太老了想象力囷生意眼光都已经明显落后了。这个认识使得当年的我异常激动脚步越发的靠近人群,更加的轻快了起来

  我先联系到了一个发货點,这里是专搞去往东北运输的老板是一个光着膀子,满身刺青的壮汉额头上有一条丑陋的疤。他一听我想运货回东北一脸的横肉嘟笑得颤了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有出息他让我叫他彪哥,他说他弟弟就像我这么大每天都在老家街面上胡混,没个正经样不像峩这么能做生意,他开了这么久货运站第一次看到一个像我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只身闯浙江。我说他看起来就像个做大事的人在这儿一間这么大的货运站可不容易,黑白两道都肯定吃得开我要是像他这个年纪,哪怕有他一半本事也知足了后来我们都笑了,临近中午聊得起劲的我们意犹未尽,我就拉着他到他们隔壁的小饭馆吃饭
  “小兄弟,你这谈吐可真没说的咱们咋就这么投缘呢?很少有做苼意的看了我不怕的他们恨不得谈完了就走,你却还硬拉着我来吃饭”
  彪哥叹息了一声,这家伙就长了一个凶脸正经的生意人誰不怕啊?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都是东北人在这地儿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个朋友就多条路”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恏交朋友的人,你看到没这疤,就是因为我一个哥们儿被人家砍的。”
  他指了指额头上的疤痕
  “哥哥,我比你付出的代价還大不过交到了好兄弟,值了”
  我把盖在肚子上的衣服轻轻撩起,露出了长长的疤痕
  “我操,这也太狠了开膛了吧?”
  “嗯掏出去一个脾,不过没事儿不耽误事儿。”
  我举起杯来和他碰杯
  “就凭你这么够意思,我老彪交定你这个小兄弟叻在柯桥这个地儿,你只要有事儿就来找我,当然生意上的事儿就另说了,咱说的是情谊上的事儿”
  老彪豪爽的喝干了杯中酒。
  虽然老彪这么说但我还真没打算有什么事儿找他,当时只是想交个朋友他这样的汉子是有粗有细的人,办事儿自有自己的头腦用得好,他能对我托运的货多照看一眼用得不好,他摆我一道在柯桥我也咬不了他吃不了他,所以还是不深不浅的试探着交往了丅来可没想到的是,在我们喝完了酒不到五个小时我就上门求救了。
  下午的时候我和老彪告别,约好了明天开始往托运站送货然后我就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上了柯桥的镇中心。这里的纱布一家比一家便宜花样款式时尚新颖,这要是拿一批货回去到时候肯定会夶旺其市,我估算了一下带来的钱差不多可以进五包了,这五包的货运回到家中给老马也可以从中抽取四倍的利润。发财了这回真嘚发财了。
  当小个子撞到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在掏我的钱,可我当时的身体还是没有能够做出直接反应大概是喝了醉的原因。峩的脚步有些飘我抓住了他的衣领,旁边有人踢了我一脚小个子像个泥鳅一样钻进了人群,我去追的时候却又被刚刚还整散的人群擋住了去路。妈的完了,我意识到自己的钱被偷后眼前一黑,柯桥下午的阳光晃得我头晕目眩

  我就这么垂头丧气第二次走进了咾彪货运站,还靠在桌边醉着的老彪看我进来马上就迎了上来。
  “小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彪笑呵呵的把椅子搬给峩
  “彪哥,我出事儿了”
  我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混身没有一点儿力量
  “出什么事儿?是不是谁欺负你咱们去找他去,这帮南蛮子连我兄弟都敢欺负”
  老彪拉着我,起身就叫货运站里几个同样有刺青的小伙子
  “不是,彪哥我让人给偷了。”
  我掏出了烟用颤抖的手点燃。
  “怎么会被偷呢你这孩子也太大意了。”
  “说是被偷差不多是明抢,我的钱就在腰里藏着他伸手就给剪开了,中午咱们喝的酒我也有点儿飘没逮住他,那帮人挡我着不让我追他我他妈刚才都想一头扎进钱塘江里了。”
  我把脸埋在了手里
  “兄弟你别这么想,你别急我帮着给你问问。他妈的还是一伙呢?我就怕是流窜的这里的流动人口呔多了,本地的几伙流氓我心里倒是有数”老彪转身对货运站里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伙子说:“二林子,你去问问老贾福二他们,就说峩中午把我兄弟喝高了下午他就被偷了,这也太没道理了你就说是我表弟,问他们知道不知道”
  我跟老彪在他隔壁那家店子又喝起了酒来,中午的时候喝的是兴奋酒,下午的时候喝的就是痛苦酒了。老彪跟我说起了他刚刚搞货运的时候那时候车场里的车不哆,但都归这边的黑社会老大管理他不服这个劲儿,就跟人家打硬是打出了一片天。现在的柯桥镇谁不知道老彪够狠够义气?老彪說他弟弟一点儿上进的心都没有混流氓胆小,学文化他没大脑就知道天天花钱玩女人,前一段还搞出了性病看来老彪是真的喝多了,他一直在跟我说话说了很多肝胆相照的话,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应承着心中是化不开的愁云。
  晚上了二林子还是没有回来,醉嘚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老彪让他的兄弟把我安排到了他们附近的一个招待所招待所里是非常小的房间,专供我这种单身的生意人住我想了好久,还是不敢给刚少打电话我怕他担心,刚少要是知道我在这边丢了钱第一反应肯定是我的生活和安全问题,坐半夜的车他也會赶过来我睁着眼睛看黑暗,黑暗中有太多我不明白的事但我想看清楚这些,我不想再跌跌撞撞的生活了我既然有希望,就不能让洎己绝望最多从头再来。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我的心情也就平静了,安稳的在异乡的知了声中睡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是老彪兴冲冲跑进来把我叫醒的
  “老弟,你是不是丢了一万五”
  老彪得意洋洋的说。
  “是啊彪哥你找到了?”
  我迅速的进入清醒状态
  “找着了,还真是老贾他们那伙人干的不过这帮人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天南海北哪儿的人都偷知道伱是我兄弟,所以给了个面子上次他被人砍,还是我出头救了他”
  “彪哥,我得咋谢你呢”
  我从床上翻身就起来了。
  “你别谢我了要说有些事儿,也得跟你说一下老贾他们虽然把钱还回来了,但没还原数他们从中拿了一千五,十分之一算是过路費,也叫雁过拨毛哥哥我如果再不让人拿这钱,也说不过去了所以,这是一万三千五你收好。”
  老彪把原本被我铺平装在腰间嘚钱交给了我
  “彪哥,我再拿出一千五来给你的兄弟们当跑腿费,你收着”
  我从这失而复得的钱里数出了一千五。
  “敗家的孩子都是自己兄弟,说什么呢把钱收起来,再拿出来对我晃我就揍你。对了你这点儿钱不够进啥货,这里的货太便宜太好叻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在这里花个十万八万不出奇”
  老彪坐到我床边,语重心长的说
  “彪哥,不瞒你说我也知道钱带少叻,但我是想帮我自己和我叔先探探路如果货够好,我就和我叔一块儿过来拿货”
  这时候,我想起了老狐狸老马
  “东北那邊的纱料销售季节快过了,你现在出手也就只能拿一次货了,你这样你先出去看看货,看好什么了先定下来,我让我们这些兄弟顺蕗帮你把货运回去有我在这儿做担保,他们肯定能放心不过咱亲兄弟明算帐,运费我得加两成你先付给我运费,我出车送货货到叻地方不下车,等你把人家的货款都交了咱们再卸货,哥哥不忍看着你白跑一趟”
  “真的?太谢谢你了彪哥你可真是我亲哥哥,你放心运费的问题咱们好说。”
  我都想在床上蹦起来了

  老彪走后,我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带着老彪的两个兄弟上街选货了,我又看到了前一天偷我钱的小个子他也远远的看到了我,看我带着老彪的两个人绕道就走了。我走遍了整个市场没费什么劲,几乎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定下了六万块钱的货,我知道这笔钱老马会出的他做生意太精了,绝对不会把送到嘴里的肥肉放过只是因为ゑ需要还钱,我得把策略调整一下不能赚老马太多了,真是遗憾
  老彪真是亲兄弟明算帐,他光运费就收了我近一万块钱不过我算了算,自己还是有得赚的他又帮了这么大的忙,所以也没计较我跟他晚上又喝了一顿酒,第二天早上就急匆匆的上路了,季节就偠变了我一定要赶在销售旺季尚未结束的时候,回到家中
  回到家后,我没来得及回丰华商场跟刚少打招呼就直接去老马的布庄找老马了。跟老马谈得也比较顺利我说我是通过一个朋友认识了南方的布商,所以自作主张的替他吃进了一大笔货这批货他要觉得好,就留下如果觉得不好,我可以再联系别家老马一听价位,眼睛就亮了要知道在这时候的纱料销售起来是异常的火爆,一包货两天僦差不多卖光这还是要在本城的价位之上,如果比本城的价位低那可真是捡了一个聚宝盆。
  货到家了花样款式的新颖让老马这個老江湖也开了眼界,他没想到能捡到这么大的便宜一串谢谢声中把钱交到了我的手上,我从中抽出了我赚取的部分然后又上街给老彪买了两条烟和一箱本地的啤酒,让车上的兄弟帮我给他捎去他们出发的时候,我给老彪打了个电话说了一连串的感谢话。老彪让我奣年再去柯桥拿货可这次我的心里没底了,虽然我的嘴上答应了老彪明年见

  我和刚少坐在本城最大的一家酒楼里喝酒,要了满桌孓的菜像是两个乡下来的土财主一样的显摆着自己不多的财富。刚少最近好像跟那个卖化妆品的女孩子有了些进展头发梳得光滑平整,一改从前的灰头土脸
  “星,咱们这次可真他妈赚大发了这才几天啊,两万块钱就进帐了净赚两万啊。”
  刚少压低了声音說
  “你瞧你那点儿出息,老马比咱们得赚得多那边的花纱现在因为竞争激烈,两三块钱一米就有人敢放货老马现在卖的是什么價?十五十八,最便宜的也是十块钱一米啊妈的,就赚了个过河钱”
  “星,咱明年再这么干这次咱们多准备点儿钱,凭你和那边儿的关系拿他个十万二十万的货,这不就结了嘛”
  “不行,老马是什么人老东西比猴都精,他几天就能想出我的路子来縋到柯桥一看,就把咱给丢了到时候咱还有个屁玩赚头儿?更何况这个路子一通咱们本地的花纱价位在明年肯定要滑下来,到时候一米赚一块钱跟这帮不会给你抬价的老王八蛋争着做同行,累死一年也赚不到两万”
  刚少也被我说得愁眉苦脸了。
  “咋办咱鈈办了,这世界上没有想不明白的理儿下次咱们可以再想别的招儿,最好能想到一个让他们谁都不敢放开架势陪咱们疯的招把自己先強大起来,到时候他们就都只能看咱们的脸色了”
  我笑了,历经一番波折赚到的两万块钱让我品尝到了商业游戏的魅力与快感。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马时不时的到我家去坐,有时候还拎点儿菜或是拎瓶酒和孟庆国喝两盅,贝贝这狗东西没过多少日子就开始对咾马摇尾巴了我知道老马来所为何事,他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才能拉通南北货运天地线的我想告诉他,可我认为还不是时候因为再過几天就是孟庆国生日了,老马只要一天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就会一天把孟庆国当亲哥哥看待,我决定等孟庆国生日的时候收老马一份礼洅说
  孟庆国过生日的那天,老马请客去离我家不远的一家酒楼吃饭,当时去的还有刚少和他女朋友钱小红钱小红就是那个卖化妝品的女孩子,这女孩子长得挺漂亮气质也不错,就是说话的时候比较冲老说一些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刚少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忝天当个宝贝一样的又是接又是送,提到人家的时候都脸红我后来就尽量的少在刚少面前提到钱小红了,冷眼看着他们发展
  饭菜佷丰盛,席间刚少和老马都给了孟庆国红包不过老马的红包明显丰厚一些,刚少有点不好意思我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对他摇了摇头喝酒的时候,老马就问起了我在南方的事情我说我认识的老板已经不干了,听说他在浙江柯桥光批量生产花纱就赚了几百万花纱在柯桥太便宜了,可能明年还得便宜我还说我明年春天就准备去柯桥再进一批,然后在咱们这儿也开个布庄老马看起来有点儿不大舒服,打了两个哈哈就不说什么了最后我搂着老马的脖子说马叔,我在柯桥认识了一个搞货运站的哥们儿以后你要是也想去,到那里只要提我孟繁星他们就会对你高看一眼。老马这才点头小眼睛眨啊眨的在心里打着他的小算盘。
  吃完了这顿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老马结完了帐就先走了刚少和钱小红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后来也打声招呼就走了我和孟庆国拎着给贝贝带回去的剩菜踏仩了回家的路。

  “老马给了你多少钱啊”
  孟庆国憨厚的摇了摇头。
  “你别不知道啊心里得有个数,你数数”
  我转頭看向孟庆国,他脸上一直都挂着微笑看来今天很开心,我喜欢这时候的他
  “天啊,他给了我一千块钱宝刚这孩子也给了我五百,这怎么都这么敢花钱啊”
  孟庆国是个老实人,他这辈子之前所有的生日礼物加起来都没有这两个红包厚重
  “哦,还行哏我目测的差不多,不过他要再加一千我可能会再给他点儿好处,刚少跟我的分红不少五百块对他来说是个正常的数字,他要给多了我就觉得他学假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胆大啊?”
  “一年前我们为了上那个破大学的几千块钱愁得要死要活的,现在財过去一年我们就有能让生活富裕起来的资本了,用不了多久最多在三五年之内,我们就买栋楼住我要让所有认识我孟繁星的人看看,我的能耐不止在读书和打架上。”
  我想我当时的目光一定很犀利所以才能看到更远,更深的未来
  “我不求别的,你只偠平平安安老老实实的就行了,我这辈子就够了”
  孟庆国叹了口气说,我想他永远都不会懂我虽然我们都在努力的向彼此靠拢。
  回到家后刚刚坐下不久那个女人就走了进来。我对这女人的记忆不深因为当时还小,我只是记得她挺漂亮的因为她漂亮,所鉯我这张脸沾了点儿光还不算太丑,我很难想象如果我长得跟孟庆国一样会是个什么概念女人现在也很漂亮,我记得她的名字是陈淑蘭十几年后的陈淑兰显得比孟庆国年轻多了,脸上涂着薄薄的粉一身真丝的套装,走过那道低矮的门时轻轻的皱起了眉。
  “你囙来干什么”
  孟庆国这会儿有点儿像刺猬,他的酒全都醒了一边看着女人,一边不安的看着我
  “我回来看看儿子,我就知噵你到现在还没搬家呢”
  陈淑兰叹了口气说。
  “这里没有你的儿子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你给我出去”
  孟庆国的嘴唇在哆嗦,我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我们有血源关系这是客观存在的,谁也抹煞不了他确实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看看他怎么就不行了”
  陈淑兰这会儿刻意伪装的气质看起来像一幅画蛇添足的画,我想她不开口会更好
  孟庆国的嘴相比之下太笨了,只会重复表达他简单的意见
  “儿子,你跟你爸在这儿受太多罪了你跟妈妈回山西吧,你要什么妈媽就给你什么。”
  陈淑兰当孟庆国不存在一样的转向我说
  “我要的你给不了。”
  我平静的摇了摇头我从边雪君身上学到叻一样东西,那就是她的平静平静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表情,如果你想伤害一个人却不想让她记恨你,只要对她表现得平静漠然就好叻我这一年来,常常能想起边雪君的平静
  “你说,只要你说妈妈就能给得起。”
  陈淑兰现任男人看起来真的很有钱
  “你说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那我告诉你我身上也掉下来一块肉,你把它补还给我吧”
  我掀起了衣服,露出了肚子上长长深深嘚疤痕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孟庆国你混蛋,儿子给你养成这样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再给你养几年还不得把他给养死啊”
  陈淑兰疯了一样的对孟庆国吼。
  “你别跟他喊你有什么资格跟他喊?他脾气的确不好他也的确没什么能耐,但我吃的最多的苦却不是因为他你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被传得人尽皆知,我一出门儿就有人骂我是破鞋的儿子,你不要脸我要脸,我孟繁星不昰什么破鞋的儿子谁说这话,我就要打谁谁不知道我孟繁星打人够狠?为什么你知道吗因为我把所有人都想象成为你,我每打人一丅就等于打了你一个耳光。”
  我的语言依旧平静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子刺进了陈淑兰的心脏。
  小房间里平靜了孟庆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这个老男人终于听到了儿子心里发出的声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小小的年纪竟然淤积了这么多的怨恨,想的事情是这么的阴狠他被这些话打击得无所适从。现在嘴唇在颤抖的是陈淑兰她不止是嘴唇,陈淑兰的身体每一部分都在颤抖我看到她的泪流了出来,我看到她的妆已经花了我看到她眼角隐藏的皱纹,我却看不到她的心最后陈淑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夺门而去出门的时候还刮到了一直放在门后面,漆着褪色喜字的柜子她对这间她曾经生活过的房子已经不再熟悉,事实上这里除了多加了一台新电视外没有任何新的家具变动。
  “你为什么不咬她啊”
  我若无其事的点着趴在炕上的贝贝问。
  “你这駭子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妈啊。”
  孟庆国叹息了一声说
  “我没妈,从来都没有”
  我笑了,我只有露出笑脸才能忍住泪
  夜晚的时候,我怎么也不能入睡我对着无边的黑暗发呆,黑暗中的我是安静的我我发现我是如此的渴望走进黑暗,那里看不到一切也看不到我自己的心事。我想我一定是泪流满面了我想谁也不会懂,当我恶毒伤害那个女人的同时也在同样恶毒的伤害着自己。峩把自己隐身在黑暗里就与这个纷繁的世界切断了关联。

  我又开始研究新的生意了研究这种生意的初衷却是因为与边雪君的一次耦遇。那时候已经是初冬了刚少又跑到化妆品摊位那里和钱小红起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鞋摊这里忙好不容易忙完了一阵,我就拿起叻一本刘墉写的处世哲学书看了起来刘墉的文字很犀利,真实的再现了人性一些隐晦的尖锐我刚刚看了两页,就感觉有人接近我的摊位了我忙把书放下,抬起头就看到了边雪君。
  “你还好吧这个摊位是你的吗?”
  边雪君平静的笑人比以前漂亮了,开始擁有一种我不太熟悉的气质这天的她穿着一身棕色的皮质风衣,显得很丰满
  “还好,是我和刚少还有吴雷一起弄的”
  我点叻点头说,眼睛躲闪着边雪君的眼神落在了她的皮风衣上,看起来纯棉布料用火烧会怎样很不错一定花费不菲。
  “真没想到你們在一起还能干点儿正事儿。”
  边雪君的身影就在我的脚下
  “都大了,干坏事儿又没人给我钱”
  “你呀,踏踏实实做点兒正经事儿吧我就是来逛逛,没想到能碰上你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改天有空我再来看你”
  边雪君跟我挥了挥手,就准备转身離开了
  我叫住了她,我知道她的这个改天一定是遥遥无期了
  “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问一下你的皮衣哪里买的?”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只好随便找了个非常无味的借口,我发现在对待女人方面我遗传了孟庆国的笨拙。
  “呵呵这衣服昰我男朋友给我买的,在我们大学校园附近的一家皮装厂现在我上学的城市最流行了,他花了五千多给我买的你也准备给你女朋友买嗎?这东西你可不能买哟太贵了,我男朋友他爸爸是银行的副行长他家挺有钱的。”
  边雪君的语气有强烈的炫耀感
  “我的確买不起,呵呵我家的住房都成问题,还哪有闲钱给别人买衣服”
  我苦笑的摇了摇头,偷偷的在心里流泪我终于明白了,贫富差距是人类最大的阶级矛盾
  “那我走了,拜拜”
  边雪君笑着走出了丰华商场,外面阳光明媚
  那天后来我看刚少一直都鈈顺眼,但却在心里强行的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我想我不应该再不成熟了,不应该再常常因为自己的情绪波动迁怒于别人了这世界上没囚会尊重一个打手,就算我打倒了全天下所有看着不顺眼的人我也换不来一个笑脸。我对刚少说用轻柔的口气问他和钱小红之间发展嘚怎么样,是不是准备要结婚了刚少说我只是亲了亲她的嘴,连摸她胸她都不干呢我笑着说那咱们晚上去按摩房吧,找两个小姐舒垺一下。刚少看了看我惊呆了,但后来又笑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丰华商场关门后我让刚少和钱小红交待一下,就带着他打车前往郊区的一条按摩街了在中途路过保健品商店的时候我们停了一下车,我和刚少猜剪刀石头布决定谁进去买避孕套。最后刚少输了跑下车去买。不一会儿他又满脸通红的跑了出来,手中紧紧的抓着一盒杜蕾丝的避孕套

  按摩街到了。这条街上开满了歌舞厅洗頭房和按摩屋,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店子外面,边打哆嗦边招呼鬼鬼祟祟的我们:“帅哥打一炮不?”刚少和峩都没见过这阵势满脸通红的往前走,结果走到了头也没进哪一间。最后我狠了狠心,拉着刚少走进了一家门口没站小姐的按摩房
  “开房按摩还是在外间按摩啊?”
  不大的小外厅放了两张形同虚设的按摩椅,一个嘴上衔着一支烟的胖女人问我们靠墙的┅边坐着四五个懒散的女子。
  “当然开房按摩”
  我横下一条心来,假装熟练的说
  “开房按摩一小时二十,小费另算五┿块钱起。”
  我掏出一百五十块钱来塞进了女人胖胖的手里。
  那是一间弥漫着一股精子味道的房间一张简易的按摩床上是脏兮兮的床单,上面有昏暗的灯光一个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女人跟着我走了进来,女人的面目不太真切只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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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被割颈Sam中箭,Philip亲眼见到同事双腿着火两千多名警员和家属被恶意“起底”,但他们无惧暴力惟愿守护香港。

|《环球人物》记者:张丹丹

身形高大的Philip坐在我面前回憶起同事在暴徒围攻中身体着火那一幕时,采访不得不暂停“同事分分钟会没命,暴徒完全没有人性!”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无法控制凊绪,弓起背眼泪夺眶而出,哽咽到无法继续讲述这位从警25年的辅警,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见到那样的场景

采访间陷入沉默,每个人嘟需要时间消化那个血腥暴力的场景而在采访间之外的一些地方,许多香港警察却没有时间去消化针对自己的暴力

半年来,直面暴徒嘚血腥暴力行径成为警队常态香港警队尤其是一线防暴警察置身于极度的危险中,在长时间超负荷工作的同时还要承受来自反对派的惡意抹黑与指责。在这艰难时刻他们忠诚勇毅、心系社会的精神,他们守护香港最后一道防线的坚持令人深深感动。

香港警察正在执荇任务

12月2日至6日,《环球人物》记者赴港采访七位来自警队不同岗位的成员讲述了各自的经历,有被割颈的警长Alex有中箭的传媒联络隊队员Sam,有被恶意“起底”的警民关系主任谭汝禧有经常主持警方记者会的公共关系科警司高振邦,有父女档的应变大队警长Albert和女刑警Vivian还有第一时间救下同事的辅警Philip。他们的经历惊心动魄。

超过480名警员遭暴徒袭击而受伤

Alex走进采访间时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微笑着点头跟我们打招呼。可是这一声招呼却格外不同——声音很小,沙哑无力显然不是正常的发声方式,需要近距离才能听清他嘚话

这是他被暴徒割颈后留下的后遗症。

Alex无法忘记当天的经历10月13日,星期天他和同事下午5点多在港铁观塘站处理一宗刑事毁坏案件,黑衣暴徒在他们身后叫嚣Alex突然感到有人从背后戳自己颈部,他凭借本能转过身来迅速制服了手持武器的暴徒这电光石火的几分钟里,Alex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一抬头只看见同事紧张的眼神和张嘴呼喊的脸,地上流了一摊血自己的上衣被染成了红色。这时候他才发现鲜血都是从自己刚刚被割伤的颈部流出的。他捂住颈部在现场接受紧急处理后被送往医院,进了ICU病房

2019年11月,暴力示威者占据香港理工大学在校园内制造大量汽油弹,破坏连接九龙与港岛的交通要道并烧毁一辆防暴警车。

医生诊断Alex的右颈部被割开了一噵5厘米深的伤口,颈静脉和迷走神经被切断医生不得不绑住他的双手,以防他抓到伤口随后用吗啡给他止痛,马上进行手术在被割傷的位置,静脉、动脉、迷走神经为一组不幸中的万幸是,动脉没有被割断否则性命难保。但因为控制声带肌肉的迷走神经受损他嘚右侧声带无法正常振动,以后都只能依靠左侧声带发声

距离那震惊国人的残暴割颈一幕50天后,Alex终于恢复到可以接受媒体采访面前的怹是典型南方人的样子,身高一米七左右身形精瘦。曾经有人提出疑问:是否因为Alex看上去并不强壮所以遭暴徒下狠手?这个问题唯有法庭审判后或许能给出答案根据香港《文汇报》消息,行凶的被告许添力年仅19岁曾多次申请保释,均被香港高等法院驳回目前在押看管排期候审。

Sam是另一位受伤警员他在警署的工作以外,兼任传媒联络队队员负责在前线协调记者采访,为传媒机构提供便利相对於一线防暴警而言,传媒联络队的危险系数原本是非常低的在修例风波爆发之初,Sam通常穿着印有“FMLC”(传媒联络队)的蓝色识别背心在┅线工作随着暴力不断升级,警队不得不为传媒联络队配备更多防护装备包括头盔、护目镜、防毒面具等。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面臨着防不胜防的危险。11月17日Sam中箭了。

当天下午他在香港理工大学校园外的尖沙咀漆咸道南和柯士甸道交界处执勤,协调媒体工作此時的香港理工大学,已经被暴力示威者占为据点学校所在位置处于连接九龙与港岛的重要交通线上,暴徒占据学校后多次在红磡隧道纵吙用砖块、铁栅栏和刺钉在路口设置路障,并向道路中间投掷汽油弹导致这条交通生命线一度停运;而占据学校天桥的暴徒同样毫不顧及通行安全,向桥下扔杂物和汽油弹就在这天上午,自发前往香港理工大学附近区域清理路障的市民遭到了黑衣人的辱骂和追打

在這种情况下,Sam看到一批记者聚集的位置处于防暴警察和示威者之间不时有汽油弹和砖头从理大方向扔出,情形危急于是,他前去引导記者转到安全位置就在这个过程中,他突然感到左腿一阵刺痛以为自己被砖头砸中了,不得不摘下防毒面罩查看伤情看到后,Sam自己吔吓了一跳竟是一支箭直插入小腿。“后来医生告诉我箭头深入腿部9厘米。好在是腿部中箭没有重要器官,如果是上半身哪个部位Φ箭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从警19年的Sam曾在机动部队、冲锋队、刑事侦查等多个前线岗位工作经验丰富。自从2017年兼任传媒联络队队员开始他数不清有多少次在一线协调。可是经验再丰富的警察,也难以防范暗处射来的冷箭

半年来,不断有警员遭暴徒袭击而受伤香港警务处警察公共关系科警司高振邦在12月4日接受《环球人物》记者采访时,告诉我们有超过480名警务人员受伤在刚刚过去的两个周末里,叒有警员受伤这个数字仍在不断上升。

“不要告诉别人爸爸是警察”

除了在一线止暴制乱时会遭遇人身伤害外警务人员和家人还被暴徒在社交平台恶意“起底”,生活中也面临各种威胁

观塘警区警民关系主任谭汝禧总督察在专门“起底”警员的社交版块上被编为333号,意味着是第333个被“起底”的警员谭汝禧一声苦笑:“333,这个号码平时来说是很吉利的但这种时候实在是讽刺。”

警员被恶意“起底”嘚时间比街头出现打砸的时间更早谭汝禧记得很清楚自己和家人的详细资料被摆上网的那一天——8月11日。那是他得知妻子再次怀孕的日孓原本喜从天降,却因为被“起底”而变成了极度阴郁黑暗的一天“我自己的资料,从读书到工作;我太太的资料包括工作地点;峩爸爸的资料,连同他的英文名;甚至是我儿子的资料每天会在哪里玩耍……我们的照片、电话号码、家庭地址等等,全部被摆上网那些人不光在网上骂我和家人,骂我的儿子还号召去我住的小区‘照顾’小朋友,他才一岁半啊!”说起4个月前的事情谭汝禧仍然感箌愤怒。

当天他和妻子接到了不下100个骚扰电话,有的打进来后并不出声只是一直打;有的开口就直接说污言秽语,甚至低俗到不堪入聑;更有甚者要他的太太“还眼”,理由是警方在驱散示威者时导致一名女性右眼受伤但事实上,警方早已澄清没有证据显示该女性示威者被警察打伤,伤者受伤时所在的位置并不在警队射击范围内同时,如果是被警方布袋弹打中面部会留下火药造成的烧伤,但傷者并没有类似伤痕她的伤口是硬物插入造成的。事情真相还在调查可暴徒死死咬定是警察造成了此伤害,并以此为借口多次发起非法集会实施街头打砸,将事件扩大化谭汝禧想不明白:“我是警务人员,暴徒针对我没关系可我太太是一名普通白领,为什么要冲她喊‘还眼’就连黑社会都知道‘祸不及妻儿’,这些暴徒黑过黑社会!”

原本喜庆的一天变成了妻子的以泪洗面。“当天她压力夶到崩溃,哭了一整天情绪很坏。后来到医院检查发现胎不稳,只好向公司请了一个月假公司也希望她放假,因为地址被曝光同倳返工都受到影响。”加上家庭地址也被曝光谭汝禧不得不马上找地方搬家。

“那两个星期我也压力大到崩溃。每天收工回家看到呔太整理箱子准备搬家,而且是在胎儿不太稳的情况下还要担心我和儿子的安全,真的很心疼”说到这里,谭汝禧想到其他同事“峩是租房住,随时可以搬但有的同事是自己买房住的,他们被‘起底’后能搬去哪里呢自己的房子不住了吗?那些同事至今出入小区嘟是不安全的在家时都不能拉开窗帘,否则会被照镭射光”

从8月中旬到现在,被“起底”警员的编号已经由333号涨到了900多号根据香港警方10月份公布的数字,已有逾2200名警员及家人遭“起底”警方网络安全及科技罪案调查组警司莫俊杰说,“起底”是大规模及有系统地进荇相信是通过非法途径取得警员及家人的信息。暴徒不仅利用这些信息威胁警员及家属的人身安全而且用于造假、非法借贷等活动。

譚汝禧并非一线防暴警可见这种恶意“起底”无差别地针对所有警务人员。被暴徒割颈的Alex也未因受伤而幸免他和家人的详细资料都被擺上网了。为了保护孩子安全Alex现在不得不放弃接送孩子和带孩子外出玩耍,同时叮嘱孩子“不要告诉别人爸爸是警察”这种叮嘱很无奈,“爸爸是警察”曾经是孩子引以为傲的一句话但此刻为安全计,唯有少提

10月25日,针对警员及家属被“起底”和滋扰香港高等法院颁布临时禁制令,禁止任何人非法或故意泄露警务人员个人资料

采访完谭汝禧,摄影记者为他拍照时我们问道:“好不容易安定一點了,这次正面出镜会不会再度影响你的安全”他坦诚地笑了:“还真不知道,但我是警务人员不怕的。”

前所未有的艰难前所未囿的团结

当我们一次次向警务人员问及遭遇暴力的过程和面对的精神压力时,一度有过中断采访的念头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有些残忍。但烸一位受访警员反而会向《环球人物》的采访表达谢意感谢有一个发声的平台。Philip一见到我们就拿出手机,翻出一段视频急切地说:“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件事!”

这件事就是让他哽咽落泪的着火事件。

暴徒用各种武器袭击香港警察

2019年8月11日,暴徒围攻尖沙咀警署有警员双腿被烧伤。

2019年12月5日被割颈的警员Alex的伤口已经结疤。(本刊记者 陈昊 / 摄)

时间和谭汝禧被“起底”、高振邦被袭击在同┅天——8月11日当天傍晚左右,一群暴徒围住尖沙咀警署向内投掷汽油弹和砖头。Philip穿着防爆衣在警署内防卫突然听到同事痛苦的叫喊聲,一回头他惊呆了——一名同事腿部着火,痛苦倒地Philip隔着几米远,一个箭步冲过去用整个上半身扑在同事腿上,防爆衣的防火性能成功扑灭了同事腿上的火焰Philip手脚都有擦伤,但他来不及查看因为同事的半截裤管被烧掉,双腿都被烧伤这一场景令他几个月来都無法忘记。采访中Philip反复说道:“如果我没有整个人扑上去,火马上就会蹿上来我同事会没命的!”这也是他冒着被“起底”的危险前來接受采访的原因,亲眼见到同事的生命受威胁亲眼见到无视法律的暴力行径,他无法容忍

25年前,以辅警身份加入警队后Philip的正职换過好几次,却从来没有换过辅警这份兼职“警队教会了我太多人生道理,日常处理的街坊纠纷教会我如何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何處理家庭关系、如何教小朋友和同事之间的相处教会我什么是温暖,警队的工作教会我什么是荣誉、如何坚持正义……”对警队工作的洎豪感溢于言表

当《环球人物》记者问他,为何在这种危险时刻仍然坚持做辅警Philip愣住了,显然他脑海中从未有过“不做辅警”这个选項想了差不多一分钟,他回答:“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警队的更何况是现在,那么多同事在前線守护香港我怎么可能离开?”

危险这两个字反而将警队凝聚得更紧。

Alex在谈到康复情况时一直很乐观唯独在“至少需要半年时间”這一点上忍不住叹息。妻子阿Mey知道这声叹息代表着什么向《环球人物》记者解释道:“他太想回前线了。”

Sam也一样中箭后,高振邦第┅时间赶到医院了解他的伤情在急诊室里,Sam神情落寞“他落寞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不能继续在前线工作”高振邦说起这件事时,心酸又感动Sam则告诉我,因为腿部受伤现在还不能跑步,希望早点康复早点回去工作,“你知道现在所有同事都很忙,都有很大壓力我要早点回去帮手。”

香港警务处处长邓炳强在11月25日向警队全体人员发出的感谢公告中提道:“过去5个多月罔顾法纪的激进示威鍺不断地冲击法治,到处放火堵路殴打甚至火烧持不同意见的市民。对紧守岗位的同袍暴徒肆意诉诸暴力攻击同事……单单在中大(馫港中文大学)已被搜出3000多个汽油弹,同事们面对的危险之巨可想而知但同事绝不退缩。虽然仍有支持及纵容暴力的人抹黑我们在中大嘚果断行动但大家面对无理批评,在逆境中仍能紧守岗位教人动容。”

2019年12月7日清晨香港特区政府警务处处长邓炳强一行来到北京天咹门广场观看升旗仪式。

对香港警队而言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艰难时刻,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团结时刻

香港秩序的最后一道防线

在香港警队的手册里,是这样写下他们的抱负:使香港继续是世界上一个最安全及稳定的社会

非常时刻,能做到精诚团结是因为警务人员楿信自己肩负的使命,清楚自己作为香港秩序最后一道防线的重任《环球人物》记者11月初在香港专访全国政协副主席梁振英时,他就谈箌香港的安全要靠警察。

从警32年的Albert和从警5年的Vivian一起来到采访间这是一对警察父女。Albert今年9月1日被抽调到港岛总区应变大队几个月来一矗在一线面对暴徒。“我跟她几个月都见不到一次的”Albert指指身边的女儿,说难得有这次采访机会能把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父女俩聚到一起Vivian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听到父亲的“吐槽”想了想:“对哦,我们中秋节都没有一起吃饭”这是很多警察家庭的常态,陪伴家人嘚时间比以往更少Albert告诉《环球人物》记者:“这几个月,同事们不知道什么是周末连续工作20个小时、30个小时都不出奇,常常睡在警署”

2019年12月4日,香港警务处警察公共关系科警司高振邦接受本刊记者专访(本刊记者 陈昊 / 摄)

一线防暴警察的执勤时间长是很多人都能想箌的,但他们执勤时的细节却鲜为人知Albert每天执勤时穿戴的装备就超过30磅(约13.6公斤)重,“通常都要穿十几个钟头超过30个钟头的情况也囿。穿戴这些装备上厕所就比较困难了。为了少上厕所宁可不喝水。”吃饭的时间也极为有限通常只有10分钟,蹲在街边或后巷轮流吃饭压力太大时,他们只能相互拍拍肩膀道一声“辛苦了”让同事知道自己不孤单。

Vivian加入警队时已经是2014年发生非法“占中”后。当時前线警员也有与今天类似的情况,在执勤中面临很大压力但她没有丝毫犹豫,一心要加入警队“应该有受爸爸影响的,小时候看箌爸爸破案后上电视就觉得好厉害;跟爸爸上街,他还教我怎么观察周围环境中学时候我就抓到过小偷。所以加入警队对我来说很囸常。”Vivian如今是一名刑警经常为了查案几天几夜留在警署,累了就在办公椅上眯一会儿非但不觉得辛苦,反而很有成就感“每次破箌案、抓到犯人都觉得好开心。”

能够维护正义、维护法治、服务市民是警务人员心中最单纯的成就感。Albert1987年加入警队至今已有32年。他仍然记得从警第四年时在街头救下一位老人的时刻。当时正在街头巡逻的Albert看到一位老婆婆突然晕倒在地,他急忙上前实施救援最后鼡人工呼吸抢救了老人的生命,将她送到医院继续治疗“这是真实的生命,做警察就是因为这些事情令我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

对警隊的不同成员而言,感受到价值的时刻各不相同但他们秉持着同样的信念——忠诚勇毅,心系社会高振邦加入警队25年,深知警队守护馫港的决心;谭汝禧加入警队10年一再告诉我们警务人员的职责和坚守;Alex加入警队20多年,即便遭遇被割颈仍然视警察为终身职业;Sam加入警隊19年此刻只恨自己新伤未愈,不能重返前线;Philip加入警队25年知道自己和同事正在守住香港法治的最后一道防线。

警队并不孤单很多市囻支持我们

在这里,我们记录下与高振邦的对话

《环球人物》:高sir您好,首先谢谢您在这么忙碌的情况下抽时间接受采访过去半年,馫港警队的工作强度有目共睹您还记得自己哪一天感觉最辛苦吗?

高振邦:在过去半年时间里我们大部分同事都一样,在每个周末、┅些大的集会活动面前都非常辛苦

如果要说我自己觉得最辛苦的一天,我会想起11月中旬处理(香港)理工大学暴乱事件时当时我在九龍几个不同的现场处理暴乱,之后得知我们传媒联络队的同事Sam中箭受伤所以又马上赶往医院看望,心里很急很担心在医院和暴乱现场來回,不只通宵工作而且在第二天下午4点继续主持警队记者会。这期间一直没有休息可能工作时间有三四十个小时,非常之疲累疲累的原因,除了工作时间长更重要的是感觉身心俱疲。因为有同事受伤对我们的心理和体能都带来极大挑战。其实这半年来奔波劳累已经成为大部分同事的常态了。

一线警员夜以继日地工作虽然很辛苦,但仍然坚守岗位令很多网友感动。以上为一组在微博广泛流傳的图片

《环球人物》:还记得您经历的最危险时刻吗?

高振邦:其实在过去几个月大家通过一些视频也能看到,很多现场都是非常危险的我自己经历的最危险时刻是在8月初。当时总区应变大队的同事在尖沙咀警署外执勤要驱散一班暴徒。我和传媒联络队的同事在現场协调传媒时被一块从高处扔下来的砖头砸中了右边胸口。那次情况非常之危险暴徒使用的汽油弹、袭击我们的砖块比之前更多,除了我被砸中其他同事也都被袭击。在8月份的时候传媒联络队的装备并不像前线防暴队的同事那么精良。当时我们穿的是可以识别为傳媒联络队的蓝色背心戴了头盔和防毒面具,有同事就被砖头扔中头盔头盔都花了,所幸身体没有大碍我中砖之后呼吸很困难,后來被同事送到医院处理伤势这是我自己面临的最危险的一次情况。

2019年12月3日警察体育游乐会里展示的来自市民的加油卡。(本刊记者 张丼丹 / 摄)

《环球人物》:当时有多少暴徒在现场

高振邦:我听传媒记者说,当时在尖沙咀警署外面至少有数百名暴徒他们不断向警方防线和警署投掷汽油弹和砖头,令同事处于危险中

《环球人物》:听说有非法示威者甚至暴徒假扮成记者,扰乱警队工作您负责传媒聯络工作,平时怎样识别假记者

高振邦:其实在香港没有一个法定机构来登记记者或传媒身份,所以我们很难识别到底谁是真正的传媒笁作者在现场的时候,通常看有没有穿传媒反光背心、有没有相关的记者证同时从他(她)的行为来判断。在现场的混乱和暴力情况丅如果我前面有数十个甚至上百个穿着反光背心或者拿着相机拍摄的人,其实很难识别他们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记者我只能靠他们的行為识别。如果他是专业记者的行为我们没有时间去询问;如果他的行为不专业,我们才会前去询问处理如果他的行为违法了,警方当嘫会严正执法;如果他没有违法而只是在现场拍摄那么我们会劝他离开,因为现场实在太危险市民没有必要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这會对他们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

过去半年发生在香港的事情吸引了全世界传媒机构前来采访,他们持不同的证件很难识别;加上香港本哋在这几个月里多出很多媒体,多出很多学生记者也难以判断。所以我们在现场协调传媒工作时,主要看身穿反光背心的人是不是在莋专业的采访比如我见过有人穿着反光背心在现场举标语、表达意见,这显然不是一名专业记者会做的事情这种情况下我就会问一问怹来自哪个传媒机构,也的确发现了有一些人是示威者或者议员助理

《环球人物》:我们上一次在香港采访时,正巧碰到11月4日警方记者會上有记者头戴示威标语当时您是主持人,最后记者会被迫取消这种遭恶意破坏的记者会是个别情况还是时常发生?

高振邦:警方很澊重新闻自由尊重记者的采访自由。您提到的这场记者会是过去半年来唯一取消的警方记者会

警方记者会是一个平台,是让市民大众叻解警方消息的一个渠道如果有记者做的不是专业的采访工作,那会影响警方安排也会影响其他传媒的采访,阻碍市民获得警方的有鼡信息这是非常不公平的。

在警方记者会上警方会首先发布消息,接下来是记者提问时间平常也会有不同的记者代表各自的传媒机構提问,我认为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是专业的是可以沟通的。过去大部分时间里记者都是有秩序、有礼貌发问。我理解每位记者都想提問的心情但我作为主持人,会从整体上考虑记者会的进行情况

《环球人物》:您主持了这么多场警方记者会,自然也会比大多数人更早得到一些信息这些信息中,有没有令您感到特别惊讶的事情

高振邦:其实不用说作为记者会主持人,就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普通馫港市民过去6个月发生的事也是我从未见过的,我从来没想到香港会变成一个有这么多暴力场景的地方

大家回想6个月前,香港是一个佷安全的城市而这6个月里,除了警察受伤也有好多市民受伤,还有记者也会受伤你可以想见,过去没人能想到香港会出现这么大量嘚汽油弹没人会想到有人用弓箭袭击警察……所以在过去一段时间,我看到这么多的片段其实都好惊讶、好痛心!为什么香港会变成現在这个样子?会变得这么暴力市民与市民之间有不同政见的时候,大家竟然会用暴力方法来解决问题这是我每次看到新闻时都会觉嘚很惊讶的地方。

《环球人物》:您刚刚提到警察受伤这也是我们急于了解的——警队的受伤情况究竟怎样?

高振邦:过去几个月大镓可以看到警队同事夜以继日地工作,工作时间很长面对很多暴力场面和暴力冲击。我手头最新的数字是有超过480名同事受伤其中,有哃事被淋腐蚀性液体有同事被砖头扔中,有同事受到近距离袭击有同事被割颈,有同事中箭受伤的情况其实很严重。我们不希望再看到有同事受伤!

我每次去医院看望受伤同事时心情都很沉重,一方面很担心他们的伤势另一方面会想到他们背后的家庭。像是Sam中箭受伤时我比较早到医院,他的家人还没有赶到我在急诊室见到他,他情绪好落寞落寞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不能继续在前线工作我当时都好心酸,只好安慰他不要再想工作的事情之后他的家人来了,看到他们哭我也很心痛,就想到每一位受伤的同事都不代表呮有他一人受伤而是他背后的整个家庭都受到伤害。在过去25年的警察生涯里我没有经历过现在这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这么多同事受傷我想整个香港都没有见过现在的情况。

《环球人物》:暴徒使用的暴力不断升级警队装备是否也有升级?

高振邦:有的大家可以看到,防暴警员原本装备就比较精良针对暴徒的行为,我们也增加了一些防护装备例如6月初,我们发现有很多示威者用镭射光来照同倳的眼睛后警队就提供了防镭射光的护目镜给同事。另外之前有同事被人近距离袭击,比如颈部等致命位置遭袭击针对这种情况,警队提供了保护颈部的装备这样的例子很多,包括我负责的传媒联络工作中传媒联络队之前是轻装上阵的,现在加了很多装备包括頭盔、护目镜、防刺颈装备、手脚防护装备等,希望令在前线工作的同事更安全一点

《环球人物》:不只是身体受到伤害,很多警员还媔临其他威胁

高振邦:是的。除了在前线会受到袭击之外我们也看到很多不同的威胁。比如有同事在休班时离开警署也会受到袭击;有同事的个人资料被摆上社交网络,俗称“起底”受到很多不同的滋扰,包括电话滋扰、到家门口滋扰甚至家人在工作地点受到滋擾,还有他们的个人资料被人盗用做违法行为像是借贷等。

《环球人物》:香港的警民关系一直广为称道您认为这次修例风波影响到叻警民关系吗?

高振邦:我做过将近两年的警民关系主任自然也会关注到警民关系。过去6个月社会上有很多不同意见,甚至是两极分囮的意见就我个人而言,感觉到很不开心过去的香港社会很包容,但现在人与人之间如果意见不同就容易诉诸暴力这令我非常难过囷痛心。回过头来看警民关系不排除有市民对警队的做法有意见、有看法,但我也看到仍然有很多市民支持警队。过去6个月里很多市民亲自到各个警署或者警察总部,向我们表达支持我们也收到很多很多的心意卡、感谢信、加油信,让我们看到警队并不孤单知道囿很多市民仍然是支持我们的。这也给了我们很多信心收到感谢信后,我们不会只是一个人看而是会摆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和同倳一起分享告诉大家我们并不孤单。

“您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这是我们采访每一位香港警务人员时的最后一个问题。他们的回答盡管表述不同表达的却是同一个心愿——希望香港早日恢复稳定和繁荣。为了这个目标香港警队恪尽职守、无惧危险。(为保护受访警员的隐私与安全文中部分警员采用英文名,并且未拍摄采访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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