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说了,”萧驰野伸手抚过风踏霜衣的鬃毛,动作轻柔的像是抚摸沈兰舟的发,“这马是给我媳妇的。”
萧驰野和沈兰舟站在离北马场,他远远回望了一眼,瞧见萧方旭正和左千秋两人坐在栏杆上,老爹手中的马鞭指指点点,从离北的远山指到了近处的草地,口中不住的说着什么。
萧驰野见萧方旭忙着,飞快的回身牵了沈兰舟的手,像是小孩子藏糖果一样 将沈兰舟的手藏在长袍下握着。
他已经半晌没有牵到沈兰舟的手了,握了便急不可耐的搓着人的手背,仔细的摸着沈兰舟的根根手指。
沈兰舟用余光往后瞧,却因为不熟悉离北的地形和马场栏杆走向而看不见萧方旭所在,望过去尽是一片葱郁草,绵延的草浪荡出了山涯,芬芳四境。
萧驰野包裹着他的指骨,一根一根的揉搓他的温凉,将他掌心的热气和躁动都悄悄传给沈兰舟,不叫青草蓝天发现。
“牵我做什么,你爹还在呢。”
萧驰野凑到人身后,借着身形遮挡住了沈兰舟的肩膀,将人披风上的风毛用手按了,柔软的风毛在萧驰野手下被揉弄,片刻弄红了沈兰舟的脖颈。
萧驰野轻轻揉了两下,抬指拨了拨沈兰舟的耳坠。
萧驰野说完便歪头冲着人笑,他站起来挡住了身后景,萧方旭变成了一个远处的小点隐藏在萧驰野的背后,鸿雁山的金光藏在萧驰野的发间成了浑然天成的鎏金扣,雪顶横在苍穹中做了束髻的玉白发簪。
他之前裹藏严实的野性都是萧驰野坚实的盔甲,而离北的山与草能完全的笼罩他,叫那点柔软的内里尽数外露出来。
他看着沈兰舟笑时眉间都带上了少年气,他的潇洒落拓印上了离北的印记,萧驰野在这里越无拘束就越自在。
“那我要踩着你上马么?”
沈兰舟抬眸望金光,猝不及防被晃了双眼,萧驰野便再迈一步,几乎要挡在沈兰舟身前,两人的身形完全重合起来,沈兰舟被萧驰野纳在怀里,牵着他的那只手慢条斯理的环上了人的腰肢。
萧驰野抱着他向后退,沈兰舟几乎要撞到浪淘雪襟身上,马儿站的稳当,却架不住沈兰舟脊背柔。
沈兰舟回手抓住马鞍,仰身时的动作像是山巅被狂风抚过的雪莲花,萧驰野瞧他柔韧的脖颈落了薄薄的金光,头一次觉得离北的日光如此这般的柔情似水,原本苍凉逼人之感在沈兰舟身上竟然尽数消退而去,镀在那脖颈上靓丽又柔和。
离北的金光抚了沈兰舟的长发做了故乡的河,率先代替这里的所有人接纳了他。
抻长的脖颈和骏马的身姿贴合,沈兰舟仰首时露出了会滑动的喉结,小小一粒因为萧驰野的逼近而快速滑动了一瞬。
“舍不得,”沈兰舟眯起双眼,“可是离北王的二公子叫我踩,我初来乍到,哪有不从的道理。”
萧驰野伸手去捏他的下巴,沈兰舟的唇因而微微松泛,齿间的热气探了离北风,萧驰野的眼神越发晦涩,仿佛沈兰舟若是再说下去,这里就不是离北的马场,就会即刻变成他萧驰野的床帐。
“离北王的二公子好没出息,”萧驰野愤愤不平的说,“这样一个美人握在手中,竟然巴巴地叫人当成上马凳,不知道寻些别的甜头。”
沈兰舟抬手握了萧驰野的手,偏头蹭在人的掌心,他的鬓发被萧驰野揉乱了,可沈兰舟像是撒娇的小兽一般,甘之如饴的还在轻拱。
“什么样的美人?”
萧驰野看他放肆蹭在自己的掌心,沈兰舟的神情永远都能撩拨萧驰野的心弦,他问的无辜又无奈,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句话点燃了燎原之火。
萧驰野用拇指去碰沈兰舟的唇,他划过那点淡粉,突然想起大嫂妆奁上的口脂。
兰舟涂上一定好看。
“……兰舟这样的美人,”萧驰野恶意的去研磨他,将沈兰舟挤在他的天地之间欺负,“你是我的美人。”
沈兰舟的俊貌在萧驰野的指下片片盛辉,萧驰野总会在这样的时候觉得自己肤浅又好色,兰舟值千金博一笑,萧驰野看着沈兰舟骨头都要酥掉,哪里还顾得上要什么甜头,上马凳也叫他甘之如饴。
“是我萧策安的。”
沈兰舟在他的揉弄下笑起来,却在怀抱间隙当中远远望见萧方旭起身沿着栏杆踱步,当即吓了一跳,捧着萧驰野的手猛然起了身。
萧驰野同他离得太近,片刻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爹站起来了,”沈兰舟藏在他的怀抱里轻声说道,“你猜他一会儿会不会来踹你?”
“怕我爹做什么。”
“抱着你的时候就算有人给我一刀,”萧驰野贴着沈兰舟的发,“我也断不会松手。”
“萧策安勇气可嘉,”沈兰舟伸手抚上他的胸膛,萧驰野今日没有穿铠甲,胸膛鼓囊的裹在常服下面,此时正生机勃勃的纳在沈兰舟的掌中,“沈兰舟胆小怕生。”
萧驰野抱着沈兰舟,胆战心惊的扭头回望了一下,只瞧见左千秋噙笑真真是望着他们,而自家老爹弯了腰不知道拾弄什么,片刻也没抬头。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萧驰野回身紧抱沈兰舟,他方才收着的力道一股脑的都回来了,沈兰舟猛然被他捉着腰间吓了一跳,顷刻间萧驰野的吻便落了下来。
沈兰舟吹了半晌的凉风,萧驰野含着他觉得人有些温凉,他不敢深入也不敢放肆,只是咬住沈兰舟往怀里按了按,脚步微晃的带着人吻动天地。
沈兰舟什么都来不及想,萧驰野便狠狠地吻住了他,进而留在他耳畔的只有清风吹草浪,离北葱郁的草尖被一阵风抚过,相互拍打着成了草原的低语。
这里是阿野的故乡。
沈兰舟光是这样想,心中便熨帖如千里草浪,他抱住萧驰野的腰身,手臂从人的披风下传过去,细细的感知萧驰野的温度。
萧驰野抱着他踩在离北的草原上,沈兰舟觉得脚下是滚烫千年的命迹,这是离北人赖以生存的地方,萧驰野曾说过不止一次要带他回到故乡,他甚至曾在梦中都数度带着沈兰舟回到离北,这是他心心念念的愿望。
如今已然实现一半了。
沈兰舟闭上双眼,萧驰野的吻都夹杂了离北的气息,那是沈兰舟熟悉又陌生的青草香,纯净的自苍穹千里而来,沈兰舟醉在其中,恨不得即刻就拉着萧驰野沉沦。
萧驰野舍不得放开他。
“我早就想这么吻你了,”萧驰野睁开有些湿漉的眼眸,他只来得及说上这么一句话,“离北,我早就想。”
沈兰舟来不及回应他。
他要接受这天地最炽烈的吻。
左千秋咧着嘴笑,伸手摸了摸白胡子。
“别装了,”左千秋背手站立,“你看看你儿子。”
萧方旭直起身,低头佯装看地装的他一脑门子汗,他抬袖擦了擦额头,扭身往马场看去。
萧驰野宽肩窄腰,立在草场中央一动不动,萧方旭眯了眯眼瞧他,瞧见萧驰野玄色披风间环了个什么,精细纤白的箍在人腰间,像是一柄润白软剑。
那衣袍折叠的异样,随着前风徐徐,萧方旭渐渐看清了眼前景。
萧驰野偏头的幅度轻佻又浪荡,抬起的手臂环着满怀柔情,像是整个离北的美景都陷在他怀中,迈步时摇晃慵懒,萧方旭瞧他欢快的头顶冒烟,就知道天塌下来都敌不过一句萧驰野想要。
怎么将他惯成这个样子。
萧方旭能瞧见他垂下的小辫儿绕了身前人的额发,半遮半掩的时候露出个人影来,被人擎在怀中不知道做什么样的坏事。
萧方旭沉默了片刻。
“不是,”萧方旭轻声说,“我弯腰的时间还不够长么?”
“那才多久啊,”左千秋揶揄他,“你也太小瞧你儿子了。”
萧方旭看萧驰野人高马大,又想起左千秋说道沈兰舟的身子,想起这孩子是在阒都是就落了病,听起来好像比常人要弱一些。
沈兰舟长的祸国殃民,但是能叫萧驰野这样喜欢,那肯定是个好娃娃。
他伸手指了指萧驰野。
“这有点欺负人啊。”
萧方旭看萧驰野手臂抬高的走向,便能想的起来他是如何将人欺负抬高藏在怀里捉弄的,老子玩剩下的丢给儿子,可是儿子毕竟是儿子,沈兰舟那样子,萧驰野万一没个轻重怎么弄。
左千秋哈哈一笑:“那你这会儿去提醒他一下。”
“与我什么何干?”
左千秋甩了甩宽袖袍,踱了四方步慢悠悠,笑道。
“是啊,你儿子欢好良宵,与你什么何干?”
萧方旭摸了摸鼻尖,尚且不同意的追上左千秋,嚷道。
“疼老婆你懂不懂?”萧方旭指了指萧驰野,“那是我儿子,就算他……那我也是认,看样子那位拿捏阿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这样我有什么不同意,只等了到时候我和阿野他娘说一声,她乐意我就乐意。”
“王妃……”左千秋喃喃道,“心善啊。”
萧方旭慢悠悠的转身,生怕看见些什么别的,转头却瞧见萧驰野已经脱了披风搭在了浪淘雪襟身上,大义凛然的将常服理了理,眼都不眨的单膝便跪了下去。
“哟,”左千秋笑,“有出息。”
萧方旭抬眼,见沈兰舟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抬脚仍然是踩了上马凳,萧驰野不知廉耻地伸手去抓人家的袖袍,却像是抓了滑溜溜一尾鱼一般,被躲了也不恼,偏又伸手去抓了人的脚踝。
沈兰舟单脚被捉了,只好憋屈的靠在马上,萧方旭见人揣着手不大愿意,却看见萧驰野跪的直说话也横,沈兰舟抱着手臂不吭声,萧驰野就用三言两语将人收拾的服服帖帖,顺顺当当的倚着萧驰野的肩上了马。
浪淘雪襟像是习惯了沈兰舟一样,上马后丝毫不认生,欢快的跺着蹄,依着萧驰野的指令慢悠悠的晃了两下,驮着沈兰舟在原地转了一圈。
沈兰舟抓着缰绳,萧驰野站在身边替他牵着马鞍,浪淘雪襟踩着草地撒欢转圈,却不像驮着萧驰野时总是甩泥,他步伐轻快又干净,丝毫踩不出泥点子。
“好乖,”沈兰舟摸着浪淘雪襟的鬃毛,“离北的马都是这样的么?”
“那是,不过我的马是最好的马,”萧驰野扶着沈兰舟的腿,“鹰也是最好的鹰。”
沈兰舟垂眸笑,他坐的高,瞧见萧驰野今日的发髻新鲜,三五个鎏金扣盘成了发髻,底下是萧驰野一早编好的小辫儿垂在脑后,显得人精神又利落。
萧驰野看沈兰舟骑马,心情格外的好,说话时也摇头晃脑,不知沈兰舟看了他也觉得可爱,顺手就盖在萧驰野的发顶揉了两把。
“我的阿野也是最好的阿野。”
沈兰舟垂眸含笑,伸手拎着缰绳仰头,不曾想盖在萧驰野发顶的手还没收回来,却抬眼就瞧见了已经迈进了马场的萧方旭和左千秋,两束慈爱满意的目光缓缓投向沈兰舟,照的草场上的日光都和煦了不少。
“怎么不陪着沈公子跑两圈,”左千秋抚髯,“你倒尽职尽责。”
萧驰野笑:“兰舟在茨州不常骑马,哪里敢让他试咱们离北的马场,不过带着他玩玩罢了。”
沈兰舟的手颤着往萧驰野的脑后滑,沿着人的发髻一路贴着脖颈滑下来,躲在萧驰野的脑袋后面藏进了长袍,当即就要翻身下马给王爷行礼。
“你坐着,”萧方旭看着萧驰野的眼色忙抬手,“你坐着,不忙。”
“多谢王爷,”沈兰舟弯腰拱手,“兰舟初来乍到,还请王爷见谅。”
萧方旭笑了笑,他看向沈兰舟的眼神从昨日夜宴之后就变了许多,原本就没怎么拿他当敌人看,萧驰野这么一来,快要将对沈兰舟好一点这话写在他老子头上,萧方旭自然不会有什么。
他摆摆手,使出这辈子最和善的目光,打量着萧驰野抓着人小腿轻转的手。
萧方旭嘬口打了个短哨,沈兰舟只听过萧驰野的哨声,却不想他们的短哨各有各的厉害,萧方旭的短哨利落干净,嘬口时看起来只是指骨碰了下嘴唇,却不想发出的声音嘹亮又清厉,短促片刻便引起了狂戾马蹄震地。
沈兰舟迎风转头,见远处骤然停了草浪,马场的栏杆被快速拉开,紧接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马压着脖颈,几乎是擦着草尖飞出来,迈步时轻快灵动,却不似离弦之箭一般锋芒毕露,反倒是轻巧快活,飞扬的鬃毛透着满身的漂亮。
他眯着眼瞧那白马俊俏昂扬,尚且只系了最简单的马鞍雕饰,绕着草场跑了一圈,被萧方旭一声令哨叫了回来。
“这样好的马,”沈兰舟赞道,“离北果真风水宝地。”
“这马是阿野他大嫂养了的,”萧方旭伸手牵过白马,同浪淘雪襟一起打量了一番,两匹骏马倒是十分般配,“通体雪白,只有胸前一点墨黑,性情也温顺,比起浪淘雪襟来说要乖巧一些,却也是个有戾气的,该凶的时候凶得很呢。”
他带着厚茧的手缓慢的抚过白马的马身,油亮的鬃毛尽数散着,这匹小马没有编辫子,看上去潇洒落拓的很,随风仰着头轻轻鸣叫,不住的踏着草地。
“就是太漂亮了,”萧方旭轻声说,“看上去不像是有脾气的,像是要人疼的。”
萧驰野抓着沈兰舟的小腿,捏了两把沈兰舟被马靴包裹紧实的小腿肉,这人踩在马蹬上轻轻晃着,晃的萧驰野的手莫名就钻进了衣袍下摆,闲来无事的揉捏沈兰舟的腿弯。
他和沈兰舟做口型:“说你呢。”
沈兰舟不理他:“才不是。”
“王爷,”沈兰舟轻声问,“这马叫什么名字?”
“浪止风静,雪化霜消,”沈兰舟吟道,“踏云雾而襟三江,淘山河以带五湖。如此这般相配的名字,当真祥物。”
风踏霜衣活泼又漂亮,听见沈兰舟轻轻念他的名字,便转而去蹭浪淘雪襟的颈窝,两匹马交颈蹭在一起,快要将浪淘雪襟的辫子给弄散了。
“这样活泼,”沈兰舟笑,“我倒想试试这匹马,看上去比浪淘雪襟还有意思一些。”
萧方旭想起陆亦栀看马时说过的话,觉得现在叫沈兰舟骑这匹马有些压低了人,当即想要上手去拦,却不想被萧驰野挡了,他伸手扶沈兰舟下马,拎了自己的旧缰绳给风踏霜衣换上。
“新的缰绳磨手,”萧驰野托着沈兰舟的脚腕,“你用这个。”
沈兰舟的白袍被离北的雾气吹开了,他扬身上马时动作利落极了,伸腿长直又漂亮,坐正便一幅矜贵公子样,萧驰野给他理了衣袍,又细心的将缰绳缠在人手心,捋了两把风踏霜衣的鬃毛。
萧驰野跑回来,一脚踩在浪淘雪襟的马蹬上,冲萧方旭笑道。
“爹,你们回去吧,我陪兰舟玩。”
萧方旭背身藏在萧驰野身后,哼了一声。
他看向左千秋,那老头竟佯装不见闭了眼,摸着胡子的手大大张开盖了翘起的唇。
“滚蛋吧,”萧方旭转身冲沈兰舟摆摆手,扭头狠拍两把萧驰野的胸膛,“慢点骑。”
萧驰野腾空蹬一脚便上了马,浪淘雪襟感知道他的重量,上马没等人坐稳就抬起前蹄悠了两圈,萧驰野便松松的扣着马鞍,随着马儿仰身的动作也顺势抬起来,他姿势轻狂又帅气,扭头看向一旁端坐马上的沈兰舟,颇风流的吹了声口哨。
“小公子?”萧驰野笑,“赏脸跑两圈?”
沈兰舟扯了把缰绳。
“美色不白看,输了要赔钱!”
沈兰舟从没有这样彻底的融在风中过。
他俯着身,亲昵的挨在风踏霜衣的脊背上,感受着从小马身上传来的阵阵温度,却没等他抓个彻底就被风给吹散了,迎面而来的清风像呼啸的军旗,从沈兰舟的耳边轻柔的拂过。
他骑的慢,风也格外的偏爱他。
沈兰舟俯身扭头,瞧见萧驰野正摆着腰身随着浪淘雪襟的幅度晃荡,见沈兰舟瞧过来,萧驰野便伸出双指扶额,冲沈兰舟微微狠厉的划出去。
他挑着眉,在跑马的风声里冲沈兰舟喊。
沈兰舟哈哈笑着直起了身,萧驰野的大胆和爱给了他直腰的勇气,他单手拽着缰绳,扭头对萧驰野也喊。
“当心被风吹去你老子耳朵里。”
萧驰野仰天大笑,他得意将声音尽数都拢了起来,口中不住的念着沈兰舟的名字,像是要把所有的爱都说给沈兰舟听,随着他飘在风里,飘在空中,最好飘给所有人都听。
“沈兰舟——沈兰舟——”
萧驰野在马上快意高呼。
“我——爱——你——”
沈兰舟看着萧驰野,他兴奋的几乎要站起来,手中紧紧的捏着缰绳,沈兰舟腾出一只手来,拢着耳音冲萧驰野叫到。
“我的,”沈兰舟拍着胸膛,犹如打了胜仗的将军,“阿野——”
浪淘雪襟被扯的骤然改了路线,迈着小碎步往风踏霜衣的身边去,萧驰野伸出长臂,知道沈兰舟不会探出身,那他就拼命向人家靠过去。
萧驰野像风一样不讲道理,他凑在沈兰舟的耳边,遗憾行进中舔不到人的耳垂。
“你爱我不要喊出来,”萧驰野轻声混着风念,“你要抱着我说,叫风听走我会吃醋。”
沈兰舟凝视着他的眼眸,两人在浩荡行进的跑马路上贴近对视,他嗅到风中夹杂了萧驰野的味道,脖颈被人搂的越发向前,几乎抬眸就能吻到面前人。
沈兰舟隔着距离,容丝缕清风替他吻过萧驰野的唇。
他轻柔的声音好像要化掉。
沈兰舟的声音真挚的落在萧驰野的耳朵里,他在离北,头顶苍穹蓝天,脚踩万顷草原,看着萧驰野的眼神清澈又明朗。
他叫他小声说,沈兰舟就真的只说给萧驰野听。
“策安,”沈兰舟轻轻的念,“我爱你。”
萧驰野舍不得给他一个仓促的吻,他伸手摸了沈兰舟的面颊,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冲了出去,沈兰舟的一句话叫他如有定海神针,打马上前时宛若离弦之箭,浪淘雪襟听见熟悉的喝令,俯冲时猛烈,飞起时腾跃轻盈,踩出萧驰野怒放雍容的一把心花,洋洋洒洒的播散在天地间。
沈兰舟笑着看他跑马在身前,竟也有些忍不住想要追逐上去的心思,离北大地能彻底的激发人的热血,沈兰舟只觉得萧驰野临别时的眼神似火般炽烈,烧的他浑身滚烫,好像只能融在狂风中才能稍解片刻。
风踏霜衣感知沈兰舟强劲的腿力,当即跳出去不甘示弱的跑起来,沿着浪淘雪襟的直线冲出去,片刻便来到了人的右侧。
“怎么?”萧驰野喘着看追上来的沈兰舟,“还要和我一决高下?”
“二公子别得意,”沈兰舟熟悉了风踏霜衣的习性,伸手安抚的摸了摸人的鬃毛,“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
沈兰舟夹紧双腿,狠狠撞了一下马腹,风踏霜衣便轻巧的跃起来,沿着草场边缘飞快的掉了个头,紧接着和浪淘雪襟擦肩而过,掠着草尖跑了。
“你想在上,”萧驰野喊道,“我也是乐意的!”
他们一前一后的追逐着,连烈日也追不上他们的身影,沈兰舟到底不是离北人,可是马技却毫不逊色,他善于贴着栏杆飞快的掠过,在直线中途悄无声息的转弯,擦肩而过才能打一个措手不及。
萧驰野撒了欢的跑,他无时无刻都幻想这样的场景,沈兰舟的白袍像是落霞关蜿蜒的银河长带,犹如鸿雁山脉上盘旋的生命之河,他不跑直线,却圈圈都缠绕着萧驰野,叫人看着他的背影就欢喜不已。
沈兰舟肆无忌惮的超了萧驰野半圈有余,他在白马上回眸,明媚的像是雪山之巅的永生长青,萧驰野看见他的笑容,就仿佛将这辈子的太阳都晒尽了,沈兰舟就是他唯一的明媚。
萧驰野跑累了,他看着沈兰舟伸手去抚摸风踏霜衣的脖颈,又调皮的伸脚去踢草尖上的露水,他瞧清风抚过沈兰舟的发,将那长发丝丝缕缕的吹起,像是微风抚山涧吹起阵阵皱波,道道涟漪都拍打在萧驰野的心上。
风踏霜衣停下了脚步,他矗立在离北草原上,仰脖去碰沈兰舟的掌心,轻轻的打着响鼻。
浪淘雪襟凑过来撞在风踏霜衣的胸脯上,它仰脖时同风踏霜衣交颈,黑与白蹭在一起,两匹马儿同样的俊美无比,跑散的小辫儿和随意的鬃毛交叠,被萧驰野伸手摸了两把。
“方才我上马的时候,”沈兰舟喘着气慢慢的说,“王爷看上去好像要拦我一样。”
萧驰野看了他一眼。
“却对上你这样的眼神,”沈兰舟笑,“王爷便什么都不说了。”
“大嫂说了,”萧驰野伸手抚过风踏霜衣的鬃毛,动作轻柔的像是抚摸沈兰舟的发,“这马是给我媳妇的。”
沈兰舟笑了笑,两匹马并肩前行,萧驰野扭头看沈兰舟低头含笑,忍不住探身望人的身边去,撑手抓住沈兰舟的马鞍,低头去拱人的手臂。
“我爹怕他猜错了你的好能耐,”萧驰野笑的欢,“担心这马是我骑还是你骑恰当。”
萧驰野的手环住了沈兰舟的腰,他别扭的要命,却还是绕过去解沈兰舟缠在手上的缰绳,又伸手去拍人另一边的小腿,叫人从脚踏上卸下来。
沈兰舟缠着缰绳的手环上了萧驰野的脖颈,他轻轻蹬着风踏霜衣的马鞍跳到了萧驰野的马背上,风踏霜衣松快的抖了抖脑袋,却依旧还是贴在浪淘雪襟身边慢悠悠的晃着。
萧驰野抱住沈兰舟,低头去拱他的鼻尖。
他们已经跑出了草场,远远的沿着山脉边缘散步,沈兰舟在下坡的时候环住萧驰野的脖颈,应着他唤名的柔声,率先递了一个吻上去。
悠马慢步,浪淘雪襟从未走的这么惬意,离北远处的草浪声已经渐渐消去,清风抚襟也随着拥抱的贴近而逐渐艰难,马蹄颠簸无惧,因为有怀抱做衬。
沈兰舟坐在萧驰野的怀中,偏头扬起与人拥吻,他得偿所愿的攀上萧驰野的肩背,在无人的山脉溪边紧紧的品尝萧驰野浸在离北中的味道。
那是被年少快意给浸透的少年青葱,由烈日和雪风淘尽的岁月鎏金,浸泡在这漫山遍野的肆意青草和狂劲风浪中,剥开猛烈的柔情和爱意喂给了他的爱人。
沈兰舟眼眸湿漉漉,他靠在萧驰野的怀里,由着人将离北新添最美的景色藏在怀里,不住的亲吻他的唇角。
“这可算是定礼了。”
萧驰野深情的看他。
“我们家下了聘,”萧驰野笑,“你今生今世就是我萧策安的妻。”
沈兰舟想起风踏霜衣的俊貌,笑着说。
“若是我偏要娶你呢?”
萧驰野咬他,片刻便笑起来。
“那就是我的嫁妆了。”
沈兰舟扑在他怀里,心口紧紧的贴着萧驰野的心脏,两人的心花开到了一处去,生机勃勃绵延万里。
“我愿嫁你,也迫不及待娶你。”
“反正你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一点点废话:超喜欢超喜欢超喜欢超喜欢!
张爱玲 《心经》经典语录
1、你把人家的心弄碎了,你要她去拾破烂,一小片一小片耐心地拾拼起来,像孩子们玩拼图游戏似的 也许拼个十年八年也拼不全。
——张爱玲《心经》
2、她人并不高,可是腿相当长,从阑干上垂下来,格外的显得长一点。她把两只手撑在背后,人向后仰着。她的脸是神话里的小孩的脸,圆鼓鼓的腮帮子,小尖下巴,极长极长的黑眼睛,眼角向上剔着。短而直的鼻子。薄薄的红嘴唇,微微下垂,有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美。
——张爱玲《心经》
3、仪一面解外衣的钮子,一面向内室走去。众人见到了许峰仪,方才注意到钢琴上面一对暗金攒花照相架里的两张照片,一张是小寒的,一张是她父亲的。她父亲那张照片的下方,另附着一张着色的小照片,是一个粉光脂艳的十五年前的时装妇人,头发剃成男式,围着白丝巾,苹果绿水钻盘花短旗袍,手里?着玉色软缎钱袋,上面?了一枝紫罗兰。
——张爱玲《心经》
4、小寒道:"有了爱的婚姻往往是痛苦的。你自己知道。"
许太太道:"那也不能一概而论。你的脾气这么坏,你要是嫁个你所不爱的人,你会给他好日子过?你害苦了他,也就害苦了你自己。"
——张爱玲《心经》
5、他的回答也是顶低顶低的,仅仅是嘴唇的动,他们从前常常在人丛中用这种方式进行他们的秘密谈话。他道:"你不爱他。你再仔细想想。"
小寒道:"我爱他。我一直瞒着人爱着他。"
——张爱玲《心经》
6、峰仪这时候,却不能继续看他的报了,放下了报纸向她半皱着眉毛一笑,一半是喜悦,一半是窘。
——张爱玲《心经》
7、许太太道:"你叫我怎么能够相信呢?──总拿你当个小孩子!有时候我也疑心。过后我总怪我自己小心眼儿,'门缝里瞧人,把人都瞧扁了'。我不许我自己那么想,可是我还是一样的难受。有些事,多半你早忘了:我三十岁以后,偶然穿件美丽点的衣裳,或是对他稍微露一点感情,你就笑我。……他也跟着笑……我怎么能恨你呢?你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张爱玲《心经》
8、小寒道:"你完全弄错了。你不懂得我,我可以证明我不是那样自私的人。"
绫卿还是不作声。小寒道:"我可以使他喜欢你,我也可以使你喜欢他。"
绫卿道:"使我喜欢他,并不难。"
小寒道:"哦?你觉得他这么有吸引力么?"
绫卿道:"我倒不是单单指着他的'。任何人……当然这'人'字是代表某一阶级与年龄范围内的未婚者……在这范围内,我是'人尽可夫'的!"
小寒睁大了眼望着她,在黑暗中又看不出她的脸色。
——张爱玲《心经》
9、峰仪拉住她的手笑,将她向这边拖了一拖,笑道:"我说,你对我用不着时时刻刻装出孩子气的模样,怪累的!"
小寒道:"你嫌我做作?"
峰仪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愿意永远不长大。"
小寒突然扑落下两行眼泪,将脸埋在他肩膀上。
峰仪低声道:"你怕你长大了,我们就要生了,是不是?"
小寒不答,只伸过一条手臂去兜住他的颈子。峰仪道:"别哭。别哭。"
——张爱玲《心经》
10、楼梯上的电灯,可巧又坏了。两人只得摸着黑,挨呀挨的,一步一步相偎相傍走下去。幸喜每一家门上都镶着一块长方形的璃,璃上也有糊着油绿描金花纸的,也有的罩着粉荷色绉褶纱幕,微微透出灯光,照出脚下仿云母石的砖地。
——张爱玲《心经》
11、众人一面笑,一面抓起吃剩下来的果壳向她掷去。小寒弯腰躲着,骂道:"你们作死呢!"众人格格笑着,鱼贯下楼,早有仆人开着门等着。客室里,因为是夏天,主要的色调是清冷的柠黄与珠灰。不多几件桃花心木西式家具,墙上却??落落挂着几张名人书画。
——张爱玲《心经》
12、绫卿道:"你不爱他,可是你要他爱你,是不是?"
小寒失声笑道:"我自己不能嫁给他,我又霸着他──天下也没有这样自私的人!"
——张爱玲《心经》
13、任何人……当然这‘人’字是代表某一阶级与年龄范围内的未婚者……在这范围内,我是‘人尽可夫’的!
——张爱玲《心经》
14、峰仪把报纸折叠起来,放在膝盖上,人向背后一靠,缓缓的伸了个懒腰,无缘无故说道:"我老了。"
小寒又坐近了一点:"不,你累了。"
峰仪笑道:"我真的老了。你看,白头头。"
小寒道:"在哪儿?"峰仪低下头来,小寒寻了半日,寻到了一根,笑道:"我替你拔掉它。"
峰仪道:"别替我把一头头发全拔光了!"
小寒道:"哪儿就至于这么多?况且你头发这么厚,就拔个十根八根,也是九牛一毛。"
峰仪笑道:"好哇!你骂我!"
——张爱玲《心经》
15、在灯光下,我们可以看清楚小寒的同学们,一个戴着金丝脚的眼镜,紫棠色脸,嘴唇染成橘黄色的是一位南洋小姐邝彩珠。一个颀长洁白,穿一件樱桃红鸭皮旗袍的是段绫卿。其余的三个是三姐妹,余公使的女儿,波兰、芬兰、米兰;波兰生着一张偌大的粉团脸,朱口黛眉,可惜都挤在一起,局促的地方太局促了,空的地方又太空了。芬兰米兰和她们的姐姐眉目相仿,只是脸盘子小些,便秀丽了许多。
——张爱玲《心经》
16、峰仪郑重地掉过身来,面对面注视着她,道:"小寒,我常常使你操心么?我使你痛苦么?"
小寒道:"不,我非常快乐。"
峰仪嘘了一口气道:"那么,至少我们三个人之中,有一个是快乐的!"
——张爱玲《心经》
17、小寒三脚两步奔到阳台上,豁朗一声,把那绿磁花盆踢到水沟里去。许太太吃了一惊,扎煞着两手望着她,还没说出话来,小寒顺着这一踢的势子,倒在竹篱笆上,待要哭,却哭不出来,脸挣得通红,只是干咽气。
——张爱玲《心经》
18、小寒高高坐在白宫公寓屋顶花园的水泥阑干上,五个女孩子簇拥在她下面,一个小些的伏在她腿上,其余的都倚着阑干。
——张爱玲《心经》
19、小寒在床上哭了一会,又迷糊一会。半夜里醒了过来,只见屋里点着灯,许太太蹲在地上替她整理衣箱,雨还澌澌地下着。
——张爱玲《心经》
20、峰仪跟了出来,静静的道:"小寒,我决定了。你不走开,我走开,我带了你母亲走。"
小寒道:"要走我跟你们一同走。"
——张爱玲《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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