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底狮子头VS帝王狮子头哪款核桃好,都有哪些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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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产地在我国分布的比较广泛,而且产量也比较大,因此在市场上的价格不高,一般在2—100元之间(特殊的除外)。铁核桃的特点是纹路一般比较浅,尖比较小,个头比较大,因此适合刚刚接触核桃,又不是很懂的朋友,相对价格比较便宜,而且不是很怕摔。不过铁核桃的价格虽然不高,要是把它们各种样子的收集起来欣赏也是别有一番乐趣的。楸子同铁核桃的情况一样产量也比较大,主要品种有:鸭子嘴儿、鸡嘴儿、子弹头儿、枣核等等,其中还是以异型的比较珍贵,如双联体、三棱儿、四棱儿等等。楸子的产地在我国分布的也比较广泛,主要是:东北、河北、山西等。市场价格一般在2-150元之间(特殊的除外)。楸子的特点在于多变的造型,深深的纹路,出于健身的目的,深受老年人的喜爱。当然楸子也有自己的收藏价值,一对各个方面都比较出色的异型楸子的也是价格不菲的。

  我们大家一般说到的“四大名核”就是麻核桃。主要品种有:狮子头、虎头、官帽、公子帽、状元冠、鸡心、桃心、罗汉头等等。其产地主要分布在:河北、天津、山西和北京的部分山区。由于其从个、色、形、质等方面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标准,而且由于野生核桃产量的稀少,古往今来,就成为了人们争相追逐和收藏的对象。当然市场价格自然不低,一般在十几元至几千元不等,有的高达几万、甚至十几万元。 而且由于野生树种的减少,品种好的麻核桃的价格每年还在不断的飞速提高,这样也就更加成为人们收藏、增值、把玩的玩意儿里新的热点。在麻核桃当中当数好品种的狮子头最为稀少,也是大家都比较喜欢的形状,其中又以闷尖、矮桩、大底座、水龙纹,边宽在4.5CM以上的老款狮子头最为弥足珍贵,收藏价值极高,难得一见,当然也是天价了。还有一些异型的麻核桃也是非常珍贵的,如:三棱狮子头等等。异形核桃主要是指核桃在自然的生长环境中外型上的变异。由于现在嫁接核桃的大量出现和嫁接技术的日趋进步,不排除有人为控制核桃生长过程中的外部因素导致核桃本身变异或人为后天加工的可能,导致核桃的价值也会大有折扣,但是做为初学者分辨上可能会比较困难,甚至一些老玩家仅凭借经验也会有判断失误的可能,而且往往价格不菲。因此,大家在购买时应格外注意,不要一味的追求“奇”,忽略核桃本身的品质。

  说起麻核桃的细分类,咱们拿名品狮子头这个品种打比方,如按形状可分为:闷尖儿、高桩、矮桩、密纹、疏纹、平底、窝底等品种!如按产地又可分为:山西,平谷,逐鹿,等品种。近年随着科技的发展又出现了嫁接的品种,品种越来越多了!您瞧瞧这小小的文玩核桃有多少说辞呀!揉核桃也有不少的说辞,有的把核桃揉的嘎嘎乱响,揉出来纹路变的很浅,像是拿砂纸打磨出来一样。这叫武盘,本来一对纹理很漂亮的核桃,照这样揉两年出来成俩圆球了。再说了花好几千元买的就是核桃的纹路漂亮,这么揉谁舍得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讲究的人家可不能这么盘玩核桃,得讲究两个核桃在手里不能碰到一起,尺寸大的核桃还要一手一个的团揉,这种揉法叫文盘。盘出来确实漂亮,色如重枣红,纹路一点也没有破坏,可见下了不少的功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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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文玩核桃是对核桃进行特型、特色的选择和加工后形成的有收藏价值的核桃,要求纹理深刻清晰,并且每对文玩核桃要纹理相似,大小一致,重量相当。

文玩核桃得到人们的喜爱,是从明朝的天启皇帝把玩核桃开始的,在清朝乾隆时期达到了鼎盛。因为乾隆皇帝很喜欢把玩核桃,宫内把玩核桃成风,从太后到皇后到嫔妃,都争相采购好核桃,雕刻成品,而大臣们也会挑选精品核桃作为礼物送给皇帝和皇后等人。

核桃在我国分布广泛,北至黑龙江,南达云南、贵州,西至新疆,东至山东、辽宁,全国绝大部分区域都有核桃的分布。至于符合文玩标准核桃的分布,主要还是产自华北、西北、东北及西南 。其中,北京、河北、天津、山西等地的文玩核桃品质最为突出,也是传统优良品种的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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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核桃的人最初的目的是强身健体。现代科学证明,揉核桃能延缓机体衰老,对预防心血管疾病、避免中风有很大作用。特别是一些长期从事案头工作的人群,把玩核桃更能起到舒筋活血、预防职业病的功效。另外,通过把玩,一对普通的核桃年深日久变得晶莹剔透,成了一件不错的艺术品。
  把玩核桃多取自于野生山核桃,从2005年起随着收藏把玩核桃人群的增加,一部分人工嫁接的山核桃也出现在了市面上,但其质地和品相相对较差。把玩核桃的产地和种类各异,大致分为麻核桃、楸子核桃、铁核桃三大类。麻核桃中包括狮子头、虎头、罗汉头、鸡心、公子帽、官帽等,在把玩核桃中麻核桃属于高档次种类,一般市价在100元至4000元之间。楸子核桃相对平民化,虽然价钱便宜,但也不乏一些好的品种。文玩核桃核桃中除食用核桃外,还有大约100多种大小悬殊,皮厚,个大,皱褶多,造型奇特和纹路优美的核桃,这类核桃既可做“手疗核桃”,又可做雕刻核桃,既能供人们观赏,又可作为收藏,因此备受人们青睐。
  手疗核桃,也叫健身核桃,又称掌珠。古时称揉手核桃,追溯起来,它起源于汉隋,流行于唐宋,盛行于明清。在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盛传不衰,形成了世界独有的中国核桃文化。古往今来,上至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下至官宦小吏,平民百姓,无不为有一
  对玲珑剔透,光亮如鉴的核桃而自豪。特别是到了明清两朝,玩核桃达到鼎盛时期。明天启皇帝朱由校不仅把玩核桃不离手,而且亲自操刀雕刻核桃。故有“玩核桃遗忘国事,朱由校御案操刀”的野史流传民间。清乾隆皇帝不仅是鉴赏核桃的大家,据传还曾赋诗赞美核桃:掌上旋日月,时光欲倒流。周身气血涌,何年是白头?
  到了清末,宫内玩赏核桃之风更甚。手中有一对好的核桃竟成了当时身价和品位的象征。当时京城曾传言:“贝勒手上有三宝,扳指、核桃、笼中鸟。”每逢皇上或皇后的生日,大臣们会将挑选出来的精品核桃作为祝寿贺礼供奉,揉手核桃的价值由此可见一斑。
  北京故宫博物院仍保存着十几对揉手核桃,其色泽为棕红色,分别存放在雕刻精美的紫檀木盒内。里面标有“某贝勒恭进”、“某亲王预备”的字样。
  宫内揉核桃之风,自然也影响到了社会。民间将人分为几类,将把玩核桃者排在首位,即:文人玩核桃,武人转铁球,富人揣葫芦,闲人去遛狗(指当时的风俗)。时至今日,人们仍把揉手核桃称为文玩核桃,即源于此。

  文玩核桃是对核桃进行特型、特色的选择和加工后形成的有收藏价值的核桃。它要求是纹理深刻清晰,并且每对文玩核桃要纹理相似,大小一致,重量相当,所以,这需要花大工夫才能凑成一对儿,再加上能工巧匠的精心雕琢以及经多年把玩形成的老红色,就更显珍贵。文玩核桃和用来食用核桃最大区别就在于挑选、上油、把玩、收藏和交易的环节上的不同。
  核桃虽然是一种食品,但它在古玩行中也是一个小小的收藏品种,行内人称为文玩核桃。首先,纹理必须特别深刻。其次要在核桃不成熟的时候,大概是七八成熟的时候,把核桃摘下来,找两个大小、花纹、体积甚至重量都一样的。最后,还要通过几十年的把玩,核桃的颜色才能由浅变深,最后到老红色。一些老人在手中揉搓的核桃,作一些手部运动同时锻炼大脑,目的是降低老化速度。如今一些收藏迷们,收藏一些造型怪异的核桃,同时称之为文玩核桃。文玩核桃中最珍贵的核桃所属花中花,早在清代末期灭绝。花中花品名为乾隆所赐。

文玩核桃是对核桃进行特型、特色的选择和加工后形成的有收藏价值的核桃。它要求是纹理深刻清晰,并且每对文玩核桃要纹理相似,大小一致,重量相当,所以,这需要花大工夫才能凑成一对儿,再加上能工巧匠的精心雕琢以及经多年把玩形成的老红色,就更显珍贵。文玩核桃和用来食用核桃最大区别就在于挑选、上油、把玩、收藏和交易的环节上的不同。
核桃虽然是一种食品,但它在古玩行中也是一个小小的收藏品种,行内人称为文玩核桃。首先,纹理必须特别深刻。其次要在核桃不成熟的时候,大概是七八成熟的时候,把核桃摘下来,找两个大小、花纹、体积甚至重量都一样的。最后,还要通过几十年的把玩,核桃的颜色才能由浅变深,最后到老红色。一些老人在手中揉搓的核桃,作一些手部运动同时锻炼大脑,目的是降低老化速度。如今一些收藏迷们,收藏一些造型怪异的核桃,同时称之为文玩核桃。文玩核桃中最珍贵的核桃所属花中花,早在清代末期灭绝。花中花品名为乾隆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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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和亲了!就算那东秦是龙潭虎穴,那六皇子是病秧子,我也不能退却。我兄长族人的命,可就攥在心狠手辣的皇帝手上。
我原只当自己是一个工具,谁知,那六皇子出乎意料的还有些不错!

陈锦锦作为和亲公主嫁给东秦六皇子,婚礼盛大,十里红妆。

流水宴席摆了三条长街,唢呐鞭炮震天响,十六人抬的大花轿绕城三圈,这边排头的嫁妆抬子进城了,末尾的嫁妆还没起呢。热闹到连东秦皇帝都亲自来观礼。

陈锦锦坐在花轿里,捏着那个象征着平安的苹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她听着热热闹闹的娶亲场面,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她从小出生在南朝钟鸣鼎食的陈家,皇后是她的亲姑母,父亲是手握重兵的大司马,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三殿下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哥哥也是聪明至极,前途一片大好。

哥哥曾经抱着年幼的她,站在城墙上,豪气干云地说:“日后锦锦出嫁,哥哥将这汴京城的铺子搬空了给你做嫁妆。”

她设想过无数次她出嫁时的场面,她会穿上凤冠霞帔,高高兴兴又眼泪婆娑地拜别父母,由皇后姑母给她盖上盖头,哥哥背她上花轿,她会欢欢喜喜地坐在花轿里,想着夫君以后若是敢对她不好,她身后的靠山可多着呢。

不说哥哥,三表哥就会收拾了他。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孤孤单单一个人嫁到东秦。

父亲位高权重,早已被南朝皇帝忌惮,群臣指她出来和亲,不过是个引子,引出父亲拒收圣旨,不敬皇权的罪名。

为了父亲哥哥,陈家,她捡起圣旨一步一叩头地亲上金銮殿请罪,自请嫁到东秦。

她坐上来东秦的花船时,只同哥哥在码头遥遥一见,被人监视着,连说话都没有机会。她想着,这样也很好,很好,她自抑是为父兄,父兄自抑,也是为了她。只要知道彼此都安好,见不见面也没关系。

可她今晨才得知,父亲惨死,兄长成了反贼,陈家覆灭,三表哥为了护住兄长,自刎而死,兄长被驱逐出南朝,姑母受的刺激太大,已经神志不清了。

举目无亲,原来是这种感觉。

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已经被扣上了凤冠,上好了胭脂唇妆,铜镜中的女子,美艳不可方物,只一道浅浅泪痕划破脂粉,流到腮边。

东秦宫中的礼仪嬷嬷冷漠地拿起帕子,不失时机地警告她:“公主今日是代表南朝而嫁,还是喜庆些叫人看着欢喜。”

她眼中还有水光流动,却已是弯起唇角,乖顺地应好。

不知道哥哥怎样了,不知道姑母怎样了,哥哥被驱逐出境,他那样骄傲的人,身负不白之冤,被誓死效忠的故国赶出国境,他怎么受得了。

心狠手辣的皇帝,又会不会放过他。

一想到这些,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得紧紧的,半点也透不过气来。

她太想知道一些具体的消息了,更希望有人能去帮一帮哥哥,可这世道,人人都知道明哲保身,又有几个人会冒这个险。

她的脑子一路迷迷糊糊,脚底像是踩在云里,被侍女半扶着拜了堂送进洞房里坐着。婴儿小臂粗的龙凤红烛照得喜房如同白昼。

她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的鞋尖,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浆糊,不自觉地攥紧了膝弯处的喜服。

直到一只温凉如玉的手掌覆上她的手,声音很柔和,带着些中气不足:“放松。”

随即盖头被挑开,眼前视线一下子明亮开阔起来,她抬起脸来看,那人身着同样的大红喜服,眉眼温润,笑容清浅,如同晴光映雪,光华璨然。

想必这就是她嫁的夫君,东秦的病秧子六皇子萧澄了。

他侧过身,坐到她身旁来,喜娘的声线欢喜高亢,周围人祝福声不断,撒帐、结发、合卺酒过后,萧澄便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都下去吧。”

众人便告退,走的时候将门带上了。

她勉强扯起一个笑容来,要起身服侍萧澄脱衣就寝。刚来东秦的时候礼仪嬷嬷就教过她大婚时的规矩了。

萧澄穿的是大红绲金边绣双喜纹的吉服,她手哆哆嗦嗦地够上他领边的囍字扣,一时紧张,怎么也解不开,她强自镇定,努力回想,当时嬷嬷是怎么教的。

萧澄侧肩,覆住她的手,目光柔和,眸中无声地说着别怕。

陈锦锦心下略略放松一些,只听得他说了一句:“你放心,陈公子眼下去了胶东,已经安稳下来。只是我能力有限,能做的很少。”

陈锦锦蓦然抬首,她几次三番地想控制情绪,却终究忍不住,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她背过身去:“殿下,对不住殿下,是妾身失仪了。”

萧澄微笑:“担心自己的亲人而真情流露,何来失礼之说呢。”

“你我日后的夫妻情分还长,我得知消息便立时遣人去了,也好叫你宽一些心肠。”

不管之前多不情愿,此刻陈锦锦心头不由自主地对眼前这个要共度一生的人起了三分感激之心,她真的感谢他给她带来了哥哥的消息。

她吸吸鼻子,眼看着满屋大红囍字都顺眼许多,只觉得烛光温暖,心里无端生出了些要好好生活的盼头。

此时喜房中空无一人,萧澄亲自打了一盆热水,拧了帕子,要给她擦脸,陈锦锦下意识地避了一避,他便笑笑:“你自己来也好。”

他处事举止十分有分寸,笑容干净,让人体会到被照顾,却没有轻浮之意。

萧澄对她说:“你我已是夫妻,我不会勉强于你,让你做任何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我母妃早已去世,府中只有你我两人,你从南朝嫁来,一路奔波劳苦,往后在六皇子府,大可自在一些。”

他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触碰她,却在中途收了回去,对她歉意一笑:“我便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陈锦锦感受到了这个人对她的体谅,心口一片温热。

嫁过来之前她早有心理准备,准备好独守空闺,准备好日日受人脸色过日子,没想到的是,她嫁的这个丈夫,居然出乎意料地还有些不错。

至少六皇子府的人全是毕恭毕敬地待她,从来不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更不曾阳奉阴违,掌家权力毫无保留地全都交给了她。

他派的是从小伺候他的嬷嬷亲自送来掌府对牌,并且说了,她若是想接便接下,若是不想便可以不接,没有任何限制,全凭她自己选择。

府中如他所说,只有他和陈锦锦两个正经主子而已,他的后院干净,连通房丫鬟都没有,下人个个谨守本分,勤勤恳恳,聪明伶俐却不多动歪心思。

她日子过的分外妥帖安顺,日子里除了要接一些东秦皇室一些象征性的赏赐,以及当太子和五皇子来了府上萧澄会吩咐人来嘱咐她不要出去以外,并不会有什么闹心的事情。

只是在南朝的时候热热闹闹惯了,骤然的清静让她稍微有些不适应而已。

只不过这样的清静从她在南朝备嫁的时候就开始了,眼下倒是又习惯了起来。

日子里看看书,在他园子里瞎逛,在芍药花下睡觉,糟蹋他的荷花池子,摘他的葡萄酿酒喝。

她有时觉得就这样一辈子当一个东秦与南朝之间的吉祥物也挺好的,平静地过一辈子。

偶尔他碰上她瞎胡闹,目光里也总是笑意居多,她便更加无所顾忌,原本也是个无法无天的闹腾性子,这样自得其乐,倒也过得很舒心。

萧澄对她这样纵容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在她的印象里,全天下的男子总是希望自己夫人一言一行都如女戒般的规矩方正。

她还曾问过萧澄,为什么对她这样好。

萧澄答道:“我想过什么样才能算对你好,想来想去觉得,或许,让你做回自己本来的样子,是最好的。”

她听得心头大为熨帖,突然心里起了疑惑:“我怎么会赐婚给你的,该不会是你早有预谋吧,你是不是早早地就打我的主意了!”

萧澄没有回答她,她却敏锐地发现,他的耳根子红了。

她觉得心里好甜,像是吃了桂花糖蜜的甜。

可是萧澄是什么时候对她动了心思的呢?她怎么不记得从前见过萧澄。

哎,想不出来就不想了,澄澄脸皮子薄,以后她自然会知道的。

他对她有几分情意总归比没有的好。

况且他对她这样已经是十足十尽够了夫君的本分,她也并非不知感恩的人,从他的侍卫处打听到他的生辰将近,她便高高兴兴地亲自下厨为他操持了一桌小宴。

萧澄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便见着她穿一身鹅黄裙衫,俏丽盈盈地站在将黑未黑的花园里:“祝澄澄生辰快乐。”

她新婚的时候还遵守着礼仪本分,但在六皇子府的这几个月,她发现萧澄似乎十分不喜欢她守礼,她也就客随主便越来越不讲那些虚礼了。

萧澄愣了愣,这次眉眼俱笑:“澄澄?”

他虽然没什么架子,但终究是个皇子,没什么人会这样亲近地叫他。何况还是这个姑娘。

陈锦锦笑着拉他到花园里坐下,得意洋洋地给他指了指那一小石桌子的菜:“你看,我也并非那等不知感恩的人,桂花糯米藕、文思豆腐、八宝葫芦鸡、蟹粉狮子头,卖相还不错吧。”

萧澄的贴身侍卫阿武嘀咕:“可不嘛,荷花池子里的藕都绝了种了,桂花都叫折了枝儿了,螃蟹更是搬了家了……”

萧澄失笑:“真是辛苦皇子妃了。”

陈锦锦豪气地一挥手:“小事小事。”然后又搬上一坛子酒来,“最最好的还是这个,梨花白,我以前在家里,自己摘了梨花自己酿的,哥哥要喝我还不给呢。”

说到故园故事,她眼底难免起了一抹惆怅。

萧澄知她心思,便温声安慰:“陈公子是有能力的人,不管在何处总归是能施展自己一番抱负的。”

陈锦锦望向天叹气,收住心底无限担忧思念,洒脱笑笑,拿起酒坛子:“来,你试试,这个梨花白我埋了四五年了。那年的梨花满园,酒酿出来也是醇香柔和,回味无穷。我本来今年也想酿的,可惜的是来的时候已经是春末了,你院子里也没有梨花。”

说着她便将一杯满斟的酒推到萧澄面前,萧澄望着她笑道:“你若是喜欢,便叫人在院子里种上几棵,等不及的话,移植几棵现成的就是。”

陈锦锦便拿起酒杯:“好呀,满饮此杯,以待明年春梨之约。”

萧澄手刚触到酒杯,阿武立刻劝道:“主子,您不能喝酒。”

陈锦锦愣了:“一点酒都不能沾吗?”

她素来知道萧澄的身体弱,却没想到这样弱。

萧澄却浅浅笑道:“陪你少饮一些应是无妨。”

阿武嘀咕了:“闫大夫分明说了,您就是滴酒不能沾。”

陈锦锦立马动手收拾了酒坛子:“那得听大夫的,不能喝。”

萧澄:“可这杯,已经倒出来了。”

陈锦锦仰头喝干净:“我帮你喝。我们是夫妻,我喝就是你喝了。”

哥哥以前说过她,喝醉了就爱胡说八道,嘴里稀里糊涂地叭叭:“澄澄,我给你过生日你不开心吗?”

萧澄摸着她的头笑:“开心的。”

陈锦锦便憨憨地冲着他笑,咯咯地乐:“那为什么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骗我啊。”

“没有,”萧澄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我只是,想起我的母妃了。除了她,没有旁人记得我的生辰,长大了,自己也没有心思再去过了。”

陈锦锦闻言,虽然醉了,却很认真地盯着萧澄:“没关系,以后,每年,我都陪你过,我来给你过。没有人记得,有我记得。”

萧澄看着她,很慢很慢地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支木兰玉簪,玉质并不算多么澄澈,却被萧澄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这是我母妃的玉簪,接了这玉簪,往后,你可就不能赖了。”

陈锦锦拿着玉簪,眉眼俱笑:“这么珍贵啊。”

她像个小孩子一般,蹬蹬蹬地跑进房间里,翻出一只精致的首饰盒,是用一整块羊脂玉挖空了做成的,她当着萧澄的面将那枚木兰玉簪放了进去,然后锁上:“你看,我把它保护好了!”

第二日陈锦锦酒醒后,发现自己还抱着那个盒子,回想起自己干了些什么事情,不禁羞涩,而后却又将那首饰盒放在很显眼的地方,每天梳妆的时候都能看到。

她感觉自己仿佛又有亲人了。

日子倏忽而过,很快便到年下了,日子一天天地冷了下来,东秦的冬日大雪纷飞,屋内红泥小灶,炭银火红,煨着一小盅鸡汤。

裹着床毯子,窝在糊了明纸的临窗大炕上,雪光透进来,比日光还亮,她天天没有事做便和丫鬟们一起剪窗花,南朝窗花样子多,花样也好,她的总是脱颖而出,丫鬟们见她是个好相处的便嘻嘻哈哈变着花样地夸她。

她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受了,吩咐人去满府贴起来,尤其是萧澄的书房里,能贴的地方都要贴到。

萧澄的书房简约干净,所有的不过几幅水墨书画,桌上一个笔架子,一个紫檀镇尺并笔墨纸砚罢了,他一脚踏进去,满目都是红彤彤花色各异的窗纸,不禁失笑。

小年那日的雪下得多情,被窝里烧得暖暖的,一夜好眠无梦。小丫鬟进来通报说太子和翼王携着女眷来的时候,陈锦锦才刚起床。

她没有需要晨昏定省的人,六皇子府人口也简单,她每日需要操持的事情不多,因而都是睡到自然醒。

她今日梳的是百花发髻,有些繁复,还没梳好,听得有客来吃了一惊:“殿下平日里与太子和翼王走得近吗?”

不然何至于小年的一大早上就赶来拜年。

丫鬟脸色并不好,欲言又止。

陈锦锦插好了最后一只点翠凤凰,匆匆的拢一拢头发:“不管了,先过去吧。”

太子和翼王在前厅由萧澄接待,陈锦锦作为他的皇妃,自然是要作为女主人在后院接待太子妃与翼王妃。

陈锦锦到的时候,太子妃与翼王妃刚坐了一盏茶的功夫,陈锦锦定睛看去,两人皆是衣饰华贵,妆容精致,披着贵重皮毛制成的斗篷,虽然华丽,却并不正式,样子也不像是新做的。

太子妃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姑娘,应当是太子妃嫡出的女儿凤鸣郡主,粉雕玉琢长得像个玉娃娃般可爱,脸却臭得很,似乎是很不耐烦。

这倒让陈锦锦弄不明白他们的目的了,但她面上不显,热情地笑道:“我来迟了,竟让嫂嫂们等我,该打。”

太子妃不冷不热地答了一句:“还是六弟妹的福气好啊,睡到这个时辰。”

陈锦锦脸上的笑容略略一滞。

翼王妃手里捻着帕子,绕着厅堂走了一圈,兰花指翘起来:“哟,六弟妹府上的丫鬟奴才都是这般惫懒吗?瞧这,收拾的什么样子,马上就要过年了,还这么清汤寡水,寒酸得吓人。”

她又转过身来,走了两步靠近陈锦锦,娇声笑道:“要是父皇看到了,指定又要训斥六弟治家不严了。啊,我倒是忘了,父皇一向是想不起六弟来的,弟妹倒是可以放宽心了。”

陈锦锦淡淡地收住了脸上的笑容,挺了挺腰板,一言不发。

她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来拜年的,这分明是来找茬的。

陈锦锦借口准备茶点,出去问六皇子府中的家生丫鬟阿佩:“太子与翼王也是这样对六殿下的吗?”

阿佩委屈道:“一向如此,殿下因为身体弱而无即位的可能,在众皇子中向来低调,每每太子与翼王有什么不顺心的,便要顺手拿我们殿下来撒气。从小时候起就是了,这么多年,早成了习惯。”

“本以为出宫建府后会好些了,没想到哪怕是追到府中,太子与翼王也要为难殿下,殿下又是再好的性子不过,闹得再过分,他也只是一笑了之,太子与翼王便越来越放肆没有分寸了。”

过分到以至于,自己出气还不够,还要将家眷带来出气。

陈锦锦心口像是有一团无名火焰在熊熊燃烧,她素来知道他性子温润柔和,却也没想到他会隐忍到如此地步。

只是想象一下他在太子翼王面前明明受尽委屈还笑起来的样子,心头就一股邪火蹿起。

也许他自己不在意,但是她在意!她很在意!她不乐意有人欺负他!

她感觉自己脸都僵了,调整了又调整,才勉强扯起一个笑容,重又踏入正厅。

正厅没有人,卧房却传来吵闹,陈锦锦赶过去,却见凤鸣郡主要开那个羊脂玉的首饰盒,房中轮值的丫鬟被太子妃身旁的宫女押着。

陈锦锦眼色示意阿佩上前,将凤鸣手中的首饰盒抢了过来,凤鸣立时三刻哭了起来:“母妃!我就要那个,这府里寒酸死了,就那么一件别致的小东西,我就要!”

太子妃急忙将她搂在怀里哄着:“心肝儿,不哭不哭,”眼风一斜,扫过阿佩,“贱婢,没听到郡主说什么吗?赶紧将东西呈上来,仔细你的皮!”

阿佩抱着首饰盒,左右为难。

陈锦锦将阿佩拦在身后,背脊挺得笔直,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太子妃娘娘,这是殿下母妃留下的遗物,意义非凡,并不方便给郡主赏玩,不如移步到库房,另外选件好的?”

太子妃不耐烦道:“当我们凤鸣是那乡下的野丫头没见过世面?你那库房中能有什么好的,打量着蒙谁呢,凤鸣看上了,那便乖乖奉上就是,哪有那么多诡辩之言。”

陈锦锦面上笑容不变:“妾身不才,于这事上倒有一二可说,便是您身上这件象牙云纹的织金缎斗篷。虽说绚丽悦目,但大量使用金线,终究落了笨重。”

“妾身私以为,下次,还是用浮光锦的好,这外面的雪再怎样落下,终究沾染不上身,风雪里走来,一身的干净清爽,那心思,才叫一个巧妙了。”

陈锦锦笑容清浅,谈笑间眉眼中锋芒毕露,腰脊挺得笔直,站在那里,有如空谷幽兰,风采卓然。

太子妃心里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从小生长在以奢靡闻名的南朝皇宫中,长在南朝最显赫的一流世家,承欢于帝后膝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用过,哪怕远嫁他乡,这份见识也是不容人轻易侮辱的。

但她觉得她这副样子非常碍眼,萧澄任太子揉圆搓扁多少年了,她就算是从前再尊贵又怎样,到底是嫁到东秦来了,那就要守规矩,若是不知道规矩,那她这个长嫂就少不得要教教她规矩!

太子妃傲然而立:“若是本宫,偏要带走,你又待如何。”

陈锦锦低眉而笑,声音不疾不徐:“娘娘,这是六皇子府。”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危机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无妨。”

萧澄将那首饰盒从阿佩手中拿过,递给了太子妃:“凤鸣难得喜欢,便送给她吧。”

太子妃施施然接了过去:“还是小六懂事。回头可要好好教教锦锦规矩,到底是南朝来的,与咱们东秦有些不一样。”

太子妃随手一拨,打开了首饰盒子,拿起里面那根木兰簪子:“我当是什么呢,这样宝贝,凤鸣,拿着,玩去吧。”

凤鸣郡主眉头一皱,接过簪子反手掷到地上,轻飘飘道:“不好玩!府里的丫鬟都不戴这样的劳什子,我也不要。”

银簪子上的木兰花,摔了个粉碎,陈锦锦只觉心一下被捏紧了,无端生出疼痛来。

太子妃走后,萧澄来牵陈锦锦的手,被陈锦锦甩开了。

萧澄叹了口气:“那东西再怎样珍贵,终究是死物,你若是将太子妃得罪了,往后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陈锦锦倔强道:“那不是死物,那是你母妃留给你的。”

萧澄道:“母妃从小只教我,要明哲保身,她不会怪我的。”

“所以你便要被人欺侮到这样的地步吗?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你是天生身体弱吗!”陈锦锦步步紧逼,萧澄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若是你,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也罢,输了又如何,身首异处又如何,总归坦坦荡荡痛痛快快!”

萧澄低声说道:“锦锦,不一样的,”

陈锦锦不耐烦再听,转身便走开了。

若说从前,他还有背水一战的勇气,但现在,他没有。因为,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现在,还有锦锦啊。

他如果输了,锦锦该怎么办。

后来的几天,陈锦锦都没有理过萧澄。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居然能好几天不说话。

直到除夕的前一天,萧澄才敢掀开了陈锦锦的门帘。

他外面的斗篷肩头落了雪,里面云水蓝的衣角上拿银色细线绣着文竹,缓缓笑起,款款温柔。

他脸上温和平静得像是他们之间不曾有过那样一场争执,温言道:“明日便是除夕,要去宫中参加夜宴,近日事情太多,怕忘记告诉你一声,便提前来说了。”

陈锦锦自然是会跟他一起去宫宴的,只是一路上还是冷着脸,不肯同萧澄说话就是了。

宫宴在九清宫举行,萧澄的位置在靠后些的地方,大厅中央有东秦的歌舞助兴,陈锦锦没见过东秦女儿这样铿锵有力的舞,颇有些新奇,伸长了脖子去看。

萧澄特意给她让开位置,她却轻哼一声,站起身来出去更衣了,并不领情。

从恭房里出来,持灯笼的小宫女引着她经过了御花园,陈锦锦一时贪恋园中开得如火如荼的红梅,脚步慢了一些,便见不着那宫女了。

她踩着绵软的雪,三转两拐,都没见着人,下意识往有亮光的地方去了,从拐角处转出来,却正正好撞上了亭子里两名正在欢宴的男子。

其中一人着一身杏黄龙纹圆领袍,眉峰挑起,有几分倨傲和阴鸷,眸中对她带了几分玩味探究。

另外一人着黑色四爪龙纹圆领袍,隐在那杏黄衣衫的人身后看不清脸,但陈锦锦已经迅捷地反应过来了,这是太子与翼王在饮酒。

她刚想无声避开,太子却突然回过头来,看见了她。

没办法,已经被他盯上了,陈锦锦只能打着灯笼上前屈身行礼:“太子殿下,翼王殿下。”

萧渊手里拿着酒壶,出言讥讽:“这不是六弟妹吗,你们夫妻伉俪,怎么,六弟居然没跟着一起吗?”

见陈锦锦不回答,萧渊也不计较,提起酒壶倒了酒,举到她身前:“来,我敬弟妹一杯酒,上次凤鸣去惹得弟妹不快了,实在失礼,孤便先自罚一杯。”

说着他一饮而尽,而后又倒了一杯:“这杯,就是弟妹的了。”

那酒杯是他刚刚饮过的酒杯,陈锦锦头皮发麻,就算不是,她跟萧渊这,也不合适喝他的酒啊。

长兄与弟媳,这样亲密怎么合适,还是这样私下的场所,旁边还有翼王,到时候翼王喝醉了酒随便提一句,众人再那么一起哄,太子再那么一笑,什么都不必说,就能将她的名声糟污了个彻彻底底。

萧渊不可能不知道,他知道还这样做,只能是故意的。

陈锦锦在心底叹了口气,道一声冤孽。

这是算准了她现在无依无靠,背后没有人能给她讨公道,料定她是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受了这个折辱。

陈锦锦从前也是刚烈的性格,几时受得这样的折辱。但她现在只能硬生生忍下脾气,委婉道:“殿下有所不知,妾身近日沾染了风寒,并不适宜饮酒,要辜负殿下美意了。”

可惜萧渊并不打算放过她。

“哦?弟妹这是不肯接受皇兄的赔礼了?不饮这杯酒,是没将皇兄当自家人?”

翼王看热闹不嫌事大,拿手随意地敲着石面桌子。

萧渊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她背脊发凉:“六弟总说身体不好,哥哥们敬的酒也是一滴不沾,怎么,做丈夫的喝不得,做娘子的也喝不得吗?究竟是真的喝不得,还是打量着蒙骗孤!”

陈锦锦只能说:“妾身不敢。”但她说完这句话后便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站立在原地。

萧渊的目光渐渐阴鸷,又催促了一声:“六弟妹?”

若是按照陈锦锦在南朝时候的性子,定是一巴掌已经招呼到了萧渊脸上,再趾高气扬地问他一句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逼着姑奶奶喝酒。但眼下,终究是在别人的地界上。

萧澄那个鹌鹑性子,她要是惹事了,他肯定又要头痛了,她到东秦这么久,蒙他一二照顾日子才能过得不错,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找麻烦。

罢了罢了,喝就喝吧,忍一时海阔天空。

就当她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刚打算硬着头皮接下那一杯酒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从萧渊手中强势地夺过酒杯。

陈锦锦抬头一看,竟然是萧澄。

他往常的温和消失殆尽,脸上虽还带着笑意,却冰冷彻骨,他挡在陈锦锦面前,毫不畏惧地与太子对视。

萧澄拿着酒杯仰脖一口喝尽,对着萧渊亮亮杯底:“锦锦不胜酒力,由臣弟代劳就是。”

这一下,萧澄算是将太子彻底得罪死。

萧澄强势地拉着她出来之后,陈锦锦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陈锦锦拉拉萧澄的衣角,小声地问他:“你不是不能喝酒吗,你不是说要隐忍吗。”

萧澄又恢复温文儒雅的模样:“我总不好叫你也受这样的磋磨。虽说,这身子不是很争气,但总归,得好好,护着你,咳咳咳……”

方才的烈酒酒劲上来了,萧澄受不住,咳了又咳,满脸涨得通红,一声咳得比一声吓人,整个身子都弓着颤抖了起来,此时陈锦锦才发现他的脊背是那样单薄。

她心脏不由得揪疼一霎,轻轻给他拍着背,不禁要垂泪:“你这样顶撞得罪了太子,平日低调行事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何况你的身体,还有你的身体……”

她这才算是体会到了萧澄的心情,自己怎样无所谓,只要对方不要受到伤害就好。

萧澄拍拍她的手背:“无妨,无妨。”

因为萧澄的身体原因他们提前退场,马车在宫门外,萧澄没有得赐轿辇,只得自己走过去。

风雪里,陈锦锦牢牢地挽着萧澄的胳膊,与他挨得很近,在风雪中相互扶持着,走得很慢,却也走得很稳。

她天生体质畏寒,南朝的冬天没有这么冷,她也很少自己行走在风雪里,手不由自主冻得冰冰凉,萧澄从斗篷中伸出手来,握住陈锦锦,虽然他的手也并不热,但他还是努力地想焐热陈锦锦的手。

萧澄低声地说:“该是我道歉,累得你这样委曲求全,陈家的嫡出小姐,是不是从来也没有人敢给你委屈受,敢这样逼你喝酒?其实你若是嫁给其他皇子,或许不用这样忍气吞声,可惜却是嫁给了我这样没有前途的病秧子……”

陈锦锦猛地攥紧了他的手:“不,嫁给你很好。”

他对她诸多关怀照拂,这数月以来如同春风化雨一般,她并非聋子瞎子,心里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从前她总以为自己要嫁多么英雄了得的一个人物才好呢,亲眼见证姑姑在宫中,红颜未老恩先断,疯癫成魔的下场后,她心中所想所念的,只想有个用心待她的便好。

那日她之所以会同他生那样大的气,不过是因为她早已动情,她不愿意看到有人那样欺侮他。更不希望他全部吞咽下委屈,半点不反抗。

萧澄眼中隐隐有泪光,脚步顿住,声音微微颤抖:“这话说了,叫我听着了,日后改口,我可是不认的。”

萧澄在风雪里低低地说道:“我身体不好,从小没有成亲的打算,连通房丫鬟也没有,就是怕累了人家终身,可你,终究是不同,我还是忍不住,为自己争了一次……”

“或许我错了,我本不该争,先前你问我,我甚至不敢承认,唯恐,唯恐你怨恨我阻了你原本该富贵荣华的日子……”

她终究忍不住,回身扑进他怀里,死死搂住他腰际,心头欢喜又酸楚,鼻头冻得通红:“不会,谢谢你,也为我争取了一次。”

争取了一次嫁给良人的机会。

她哽咽地搂住他:“那药,以后就别吃了,我想你陪我久一些。”

萧澄抬起头来,勉力冲她一笑,抬手抹去她的眼泪:“锦锦,你敢不敢,陪我争一次试试,我们争一次。虽然胜算不大,虽然……但我却不想再任人宰割,更不想,你跟着我受委屈……”

陈锦锦回身搂住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然后萧澄便意识不清了,他半梦半醒之间,魂魄仿佛飘悬在半空里。

他这一生,本是不值得。

从小就要吃那样的药,让自己看起来病入膏肓,才能削减那些明里暗里的腌臜手段,活到成年。

他这一生,最任性的事情,就是便装混在了东秦去往南朝的使团里,他没什么大的想法,就想听从心底里的召唤,去另外一个地方。

他想的是去哪里都好,离开这里就好。

在南朝皇帝招待他们的盛大宴席上,他见到了她,那个一身鹅黄裙衫,笑容璀璨耀眼,舒朗坦荡的明媚少女,他觉得他腐朽的生命里,从来没见过那样鲜活的颜色。

那一道俏丽身影,从此入梦入魂入心。

他知道她是陈大司马家的嫡女,又见她与南朝的三皇子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只觉她日后定是有一门显赫的婚姻,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而不是他这样一个病秧子。

所以他也只是将这份旖旎心思放在心头,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放肆自己想上一想。

但他却悄悄倒掉了一半的汤药,他向上天祈求,他想健康地多活些时日,哪怕只是听一听她的消息也好。

没想到的是,一朝风云转变,她竟成了和亲公主,他那时候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费尽心机地想,怎样才能娶到她。

这府中又该布置些什么才能讨得她喜欢。

赐婚的圣旨下来那天,他觉得天从来没有那么蓝过,鸟叫声也清脆悦耳,连园子里的花都娇艳欲滴。

从他出生那日就闭眼的神明,总算,垂青了他一回。

自从夫妻俩人剖白心意,互相理解之后,感情便一天深似一天,一天比一天情浓。很快,陈锦锦被诊出三月身孕。

也不知是何缘故,这一代的皇孙极为稀薄,数来数去不过太子妃膝下一个凤鸣郡主,四皇子膝下一个女孩,其余皇孙要么夭折,要么滑胎,平安长大的竟是少有人在。

因此陈锦锦这一胎便显得极其珍贵。

尤其是生产的那天,据闻是大雨初霁,异彩漫天,飞鸟竞相来贺,为新出世的小皇孙贺喜。

这样的祥瑞之兆向来是极得人心的,已经年迈的萧承谦十分喜欢这个小孙子,连带着对萧澄也多了几分好脸,当场封了萧澄一个晋王。

并且亲自为小皇孙赐名。

萧承谦说:“这孩子,生来不凡,怕是上天送来为我东秦扫荡污秽,开创盛世的,便取一个云销雨霁的意思,叫他天霁吧。”

萧天霁未及满月便又封世子,更是常常被萧承谦宣进宫中亲自照顾。

因为经常将萧天霁带在身旁的缘故,萧承谦也渐渐开始注意到萧澄,这个被他忽略了多年的儿子。

萧澄性子温润柔和,却并不怯弱,交给他办的差事,都是干脆利落,赏罚分明,办得极漂亮。他在想,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儿子呢。

大概是他身体弱的缘故吧?

可怎么又突然好起来了呢。

萧承谦有心试探,三月春猎的时候,便给晋王府也下了一道旨意,和太子翼王共同随驾。

三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回暖了,晨起却还是春寒料峭,难得萧澄没有围炉拥裘,只是穿了一身月白的衣衫,侧着脸,含笑看着场上飞扬的少年武士。

他肤色很白,跟旁边大马金刀坐着的太子翼王腊肉般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萧澄一举一动莫不风雅,不像皇宫中的皇子,倒像是归隐的礼仪大儒。

萧承谦眯了眯眼,突然问了一句:“你打娘胎里落下的多年病根,如今可是都养好了?能上场吗?”

太子抢了一句:“父皇是想上马了?儿子陪您去就是,六弟向来身子弱,恐扫了父皇兴致。”

萧承谦抬起手,制止了萧渊说话,看向萧澄:“阿澄,朕在问你呢。”

萧澄仍是温润如玉,含笑道:“父皇若是不嫌儿臣愚笨,儿臣自然愿意上场一试。”

翼王道:“诶,六弟,莫要逞强,这身子终究是自己的。”

萧澄恭敬一礼:“多谢五哥关心,愚弟心中有数。”

萧承谦大笑:“既如此,你们兄弟不如一起上场比拼一番,都是我东秦的大好男儿,便手底下见真章好了。”

太子翼王心想,这次,是他们赢定了。

却没想到,萧澄在马上,神情凛然,搭弓射箭,百发百中,箭无虚发。最后盘点猎物时,萧澄竟是罕见地拔得了头筹。

萧承谦十分满意,拍了拍萧澄的肩膀,赞许地说了一句:“你很好。”

眼看着皇帝正在越来越关注萧澄这个儿子。

太子开始着急了,他前二十几年可谓是过得顺风顺水,一点挫折都没有的。突然跳出来这样一个萧澄,他眼里从来没有过的萧澄。

可不管他做什么,明枪也好暗箭也好,都如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面,他这个六弟是软硬不吃,他正恼火该怎么处理呢,突然听人说,有人去刺杀萧澄那宝贝儿子萧天霁了。

他刚打算喝两壶酒庆祝庆祝,那刺客却居然在他府上露了踪迹,再然后,就怎么都追不到了。

偏就是这样,似是而非,众人不由得猜测,他是不是眼看着萧澄打压不下去,就去刺杀他那心肝儿子。毕竟全天下谁都知道,萧承谦最爱的就是萧天霁那个小子。

萧澄还装模作样地出来替他说话,不允许人再谈论这件事,坚定地说这事与太子无关,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维护他,实际上却将这件事盖棺定论了。直接把屎盆子扣到他头上来了。

这件事的风波还没过去。老四家的那个丫头居然又病了,病得来势汹汹,太医一诊,居然是中毒了。

这么一顺藤摸瓜,居然是将他房中一个妾侍揪了出来,那妾侍哭得梨花带雨,咬字却清晰得很,三言两语便将他给定罪了。

父皇平生最痛恨为了夺嫡而残害手足,他被痛斥一番,闭门幽禁,暂时不允许他参与政事。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并非没有翻身的时机。

可惜翼王没了主子,屡屡出错被罚。一桩一件太子和翼王从前做下的,没有机会上达天听的事情全被翻了出来。

买卖官爵、不修德业、骄奢淫逸、私下养兵、甚至派人暗杀曾弹劾过他们的御史……

废黜太子只差一个契机,萧澄距离太子之位也只是一步之遥。

晋王府的日子愈发好过,陈锦锦并非贪得无厌的人,她对这样的日子是很满意的。

萧澄身上的差事越来越多,忙得也愈来愈晚,陈锦锦便一心操持家务,不愿让他操心后院一点事情。

晚上晋王府,一灯如豆,陈锦锦在灯下坐着看闲书,萧天霁把自己团了个团,枕在陈锦锦的腿上,睡得正香甜。

萧澄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岁月静好的一幅画面。

陈锦锦见萧澄回来了,便让乳母把萧天霁抱回他自己的屋子里去了,开始张罗着萧澄洗漱。

萧澄却按住她的手,屏退了左右。

陈锦锦想到他大概有事要对自己说:“怎么了?”

萧澄斟酌着言语:“你可记得段德妃吗?”

陈锦锦想了想:“记得,便是我之前嫁来的,南朝的玉央郡主。”

“没错。这几日翼王手底下的人东西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我看卷宗的时候,偶然还看见了这一件。”

陈锦锦霎时手脚冰凉:“你是说,玉央郡主,并非病逝,而是被人害死的?”

“是。翼王说他并不清楚此事,只是南朝那边有些合作,两边交换的代价,他只是受人之托。”

玉央郡主死了,没有别的任何价值,除了南朝与东秦的姻亲破灭,需要第二个人嫁到东秦和亲。

当年,陈家的祸事,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

从她父亲不愿意接下圣旨许她和亲,一步步,走向覆灭。

她本以为只是时运不济,没想到……

她哥哥的命运,陈家几百人的命运,全部改写。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陈锦锦喃喃地念着,一时之间心魔涌出,像是将她整个人都魇住了。

萧澄赶忙拥她入怀:“我们慢慢来,我已将这件事情送给陈兄知晓,陈兄已经有了筹谋,我们徐徐图之。”

陈锦锦伏在萧澄肩上大哭。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了要灭掉陈家,会这样草芥人命,还用爱子之情来算计她的父亲。

等东秦这边诸事落定,她一定要走一趟南朝,欠了她的,欠了陈家的,她都要一一讨还。

又是一年秋闱之时,往年都是太子或翼王领命去巡视,今年太子翼王倒了,这差事自然是落在了萧澄的身上。

陈锦锦依依不舍地送萧澄出门,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我当初也是这般送我兄长出门,可他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我会怕,怕你也是这样。”

萧澄拥她入怀,在她耳旁郑重宣誓:“我会回来,你和天霁都在京城,我一定会回来。”

陈锦锦劝服自己,这与当初在南朝时候的情形不一样了,眼下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要她在京城,那后方什么冷箭都不能射向萧澄。

何况还有父皇,还有父皇呢。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萧承谦会突然病倒。

太子的生母舒贵妃掌了六宫大权,将萧承谦病重的消息封锁得死死的后,先以萧承谦的名义将陈锦锦和萧天霁召进宫里来控制住。

再派人秘密屠杀晋王府所有人,从上到下,一个不留。

为了确保在外的萧澄不起疑心,甚至有专人仿着陈锦锦的笔迹语气写信给萧澄报平安。

再以天子之名下令,将太子迎出高墙监国,同时紧闭京城大门,一封消息都不允许传递出去。

当萧澄十二月完成任务,顺利归朝,早已是尘埃落定,国丧发往全国,同时还有新皇即位的喜讯一起。

晋王府早已空阔多时,等候他许久的太监在门外缓缓行礼,拿捏起腔调来:“晋王殿下,随咱家走一趟吧,陛下可是等候您多时了。”

萧澄缓缓地解下了佩剑,放入太监手中,步履沉重地,一步一步,迈入宫墙死地。

他站在高高的华阶上,居高临下:“六弟来了?”

萧澄面上不显,波澜不惊地朝他行礼:“二哥。”

萧渊走了几步下来:“六弟有这样的本事,着实是我没想到的,从前,的确是为兄的看轻了你。”

萧澄轻笑:“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臣弟窝囊一辈子没有关系,却总也舍不得让锦锦也跟着臣弟受委屈。”

萧渊眼底亮起疯狂的光芒:“是吗,朕倒是忘了这一点了。”

他绕着萧澄走了两步:“六弟,朕改主意了,朕不想要你们直接死了,这样吧,朕给你选择权。”

“朕赐给你两杯毒酒,你们三人,总该有两个人要喝下去吧。”

陈锦锦便被带来见萧澄了。

萧渊坐在上首,穿着玄色九龙冕服,目沉若水,一年的幽禁,将他从前身上的三分倨傲轻狂已经洗净,整个人仿若脱胎换骨,浑身上下皆是帝王贵气。

萧渊执起酒杯一笑:“六弟妹来了?昔年的那杯酒没能喝成,今日可再推脱不了了。”

萧澄站起来,依然是毫不犹豫地挡在陈锦锦面前:“昔年那杯酒,由臣弟代劳,今日亦如是。”

萧渊低眉一笑:“也是,你们夫妻伉俪情深,却不知,是不是真能什么酒都能代了。朕便先走了,留得你们夫妻好生商量一番。”

萧渊走前,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一眼萧澄。

他走后,萧澄拿起酒壶,并不看陈锦锦,只是絮絮地说着:“锦锦,我的封地在晋地,那里的冬夏温差有些大,可能你刚去的那两年受不太住……”

陈锦锦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你告诉我,你答应了萧渊什么条件。”

萧澄没有搭理她,还是在说:“风沙也有点大,你要多从京城带些神仙玉女粉去敷面,多喝些水,你向来不爱喝水。不过也无妨,那处离胶东近,陈兄如今已站稳了脚跟,我也叫人送信给他了……”

“你告诉我你到底答应了什么!你是不是也要离开我了!”陈锦锦歇斯底里地扯住萧澄的衣领子,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

心底仿佛有些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在流逝,剜心一般的痛,就像当初父亲和哥哥一样,就像父亲和哥哥一样。

陈锦锦猛然抱住萧澄嚎啕大哭:“我不管你答应了什么,我们一起死,我们一起死好不好,你不要丢下我,我求你,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再也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了。”

她害怕得语无伦次:“我们说好的啊,无论成败,生死相依,说好的啊。你不能,不能失信。”

萧澄目光柔和,捧住陈锦锦的脸:“锦锦,你懂不懂,只有我死了,我死了,你和天霁,才能活下去,天霁还小,没有母亲不行……”

“萧渊给我两杯毒酒,两杯分开都不致死,只是会伤及肺腑,下半辈子缠绵病榻。可若是你我都喝了,你让天霁怎么办呢?天霁要怎么活下去?”

“趁着现在,萧渊才刚即位,为了他的名声,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你们,走出去,走出去。”

“记住,我是自裁,是谋反不成,自裁而死,记住。”

九清宫中,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出。

一身麻布孝衣的陈锦锦,面如死灰,手里牵着萧天霁,转过头去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朱墙高楼的东秦皇宫,便头也不回地坐上马车,朝着封地的方向去了……

《和亲公主》作者:小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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