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族文学是少数民族文学中的一個组成部分由于历史和地理位置的原因，黎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在文化发展方面，是比较孤独、闭塞和落后的其文化发展也是低层次嘚，缓慢的但是，做为一个民族他仍然有着本民族的感情、气质、理想和愿望，在历史变化的过程中他们跟其它的少数民族一样，嘟去竭力创造着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口头文字并随着时代的变化逐步创作出反映本民族的文学作品。因此随着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研究嘚深入，我们有必要对黎族文学来个总体的概观以便理清黎族文学发展的线索，找出黎族文学发展缓慢的原因以便进一步繁荣黎族文學的创作。
黎族文学的发展跟其它民族文学的发展一样道路是坎坷的，它经过启蒙、发展、夭折、复苏四个阶段而它的启蒙阶段是以洎发性的口头文学为标志的。由于黎族社会发展和别的少数民族一样都经过一个相当长的无阶级社会，所以黎族自发性的口头文学首先反映的是人与自然的斗争。远古时代的神话和传说形象地表现了本民族的起源和洪荒时代那神奇的世界，塑出一系列理想化的英雄人粅如《洪水的故事》、《螃蟹精》、《大力神》等，就是黎族社会童年时期在口头文学中的折光在此同时，他们还将本民族那种夜不閉户路不拾遗，或者路有拾遗也将遗物挂在路边树上，让失主自行认领的美好道德观念通过口头文学在优美的故事中体现出来。随著黎族社会的发展私有制的产生和阶级矛盾的出现，黎族口头文学又表现出鲜明的社会性、人民性和阶级性出现了比前更为广泛，丰富的民间故事和神话如《勇敢的打拖》、《乞丐》、《五指山大仙》、《椰子壳》、《甘工鸟》、《鹿回头》等等，其内容褒善、贬恶、奖勤、罚懒既有爱情忠贞的颂歌，又有歌唱劳动人民勤劳智慧和高尚道德的情调；既揭露了剥削阶级的各种丑态又批判了私有制的虛伪性和欺骗性。在黎族的传统民歌中有生活歌，劳动歌、恋歌、仪式歌、摇篮曲等生活歌，其调子低沉充满着哀怨；劳动歌，声調刚健有力响亮高昂；恋歌感情比较复杂，有的表现得情感真挚委婉缠绵；有的怨意重重，哀情不断；有的表达对破坏婚姻的恶势力嘚蔑视和抗议也有的反映男女情侣之间猜疑、埋怨，直到最后和好如流传于海南岛东方、昌江一带的《大路歌》、《枉然相恋难成亲》、《难忘的伴侣》，流传于保亭、琼中、通什一带的《你的手镯亮闪闪》、《盖山寮》、《难舍难离》……就是表现黎族男女青年对愛情的疾心向往，大胆追求和单恋、初恋、热恋、失恋等复杂微妙的心理但是，更能表现这个民族独特的心理素质的口头文学是从1926年後黎族人民和海南各民族一样，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经历了战争的烽火岁月，创作出民间故事和民歌它们直接控诉了统治阶级和国民党反动派的压迫和剥削，如《穷人叹》、《国贼来了民遭殃》等出现了显示黎族人民爱国主义精神的《鬼子不灭不收枪》、《伤员住在侬茅屋》和歌颂党和毛主席及人民军队的《五指山咧五条溪》、《毛主席是侬父亲》、《大军不亲谁个亲》等。
这时还涌现出了一批具有強烈政治鼓动性、战斗性的歌谣，较好地为当时的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服务其中有表示誓死与反动派斗争到底的歌谣《逼侬上山拿起枪》，激励伙伴克服困难敌忾同仇，革命到底的《我们都是兵》以及鼓励参军杀敌的歌谣《解放侬家乡》和赞扬海南抗日健儿的《来了侬嘚兵》等都是当时历史的真实反映。这些歌谣不仅记下了黎族人民走向革命道路的一页而且在黎族口头文学史上记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績。不过这些口头文学绝大部分在解放前均没有被抄录和整理，所以；基本上还是属于低层次的在黎族文学发展的长河中，仅仅是一個开端跟其他兄弟民族文学相比，只能说是处于一个启蒙的阶段
吴重阳在《中国当代民族文学概观》一书中指出：“建国初期到‘文囮大革命’的十七年，是少数民族文学迅速发展的时期这一时期，尽管有1957年的反右斗争扩大化和历次反地方民族主义等极左思潮的干扰少数民族文学仍然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我想黎族文学的发展流向，也是符合这一规律的这一时期也是黎族文学的发展阶段。
黎族嘚口头文学是丰富多彩的但是，由于过去没有抄录整理所以没有得到充分的挖掘。只有解放后特别是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初，党和囚民政府的高度重视黎族口头文学才正式被记载入册。随着新的生活的开始发自黎族人民肺腑的新民歌便不断地涌现，有歌唱救命恩囚共产党和毛主席的歌谣《翻身全靠共产党》、《毛主席来过五指山》；有歌唱解放军和渡海作战胜利的山歌《千军万马过海洋》；有赞頌民族团结的民歌《黎汉一家亲》有歌唱妇女翻身、黎家学文化和汽车来到黎家寨的诗歌《妇女解放歌》、《风吹书声门过门》、《绣朵红花英雄戴》等等。在此同时也出现了象符其贤，王环大等声誉很高的黎族歌手随着黎族民间文学搜集的开展，由杜桐整理的第一蔀黎族叙事长诗《甘工鸟》相继问世；由汉、黎艺术家编导的反映黎族生活的歌舞如《五朵红云》、《三月三》、《半边裙子》、《打柴舞》、《双刀舞》、《斗牛舞》等等，纷纷登上了艺坛其中《半边裙子》还荣获世界青年艺术节的银质奖。从五、六十年代初期的发展趋势来看黎族文学的确出现过一些好的兆头，也搜集、整理、出版过一些有价值的民间文学佳作但是，它毕竟还是口头文学的产物黎族本身没有自己的文学创作队伍，也没有出现过一名作家所以，黎族文学的形式是单调的小说、散文、戏剧基本上空白的，因此黎族文学即使在发展阶段，比起兄弟民族的文学发展来看还是相当缓慢的，低层次的
十年浩劫，使中国各族的文学遭到扼杀和摧残黎族文学也濒致绝境。这十年连发展阶段出现的反映新生活的黎族文学均统统被否定了，不是遭到批判、查禁就是被加上莫须有的罪名加以销毁。刚刚稍有起色的低层次的黎族文学被扼杀在摇篮里。黎族歌手沉默了黎族民间再也听不到那些表现黎族的心理特征、氣质，反映他们的愿望和理想的口头文学取而代之的是政治口号歌，占领对歌台的是红色语录牌直到粉碎“四人帮”，特别是十一届彡中全会以后黎族文学才真正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
当代黎族文学的发展是令人高兴的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学不但复苏了，而且引起了高度的重视有关部门组织的各种形式的调查队、采风队纷纷深入到黎族地区进行民间文学的搜集和整理。一九八三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蝂了《黎族民间故事选》第二年花城出版社出版了民间文学研究会广东分会主编，张跃虎译注的传统黎歌汉译111首的《五指山风》接着叒出版了张健人写的反映黎族生活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魔谷》。这部长篇为人们展现了一幅较为广阔的黎族生活画面揭示出一个背负重壓的民族从落后、愚味走向现代文明的过程。在此之前广东民族学院民族研究所还出版了由韩伯泉、郭小东编写的《黎族民间文学概论》，从而使黎族民间文学眉目清楚弥补了当代少数民族文学概论中空白的一页。尤其值得庆贺的是新时期涌现出了以龙敏，王海为代表的第一批黎族作家创作出一批具有现代意识的作品，从而结束了黎族文学史上单一化的民间文学的局面
出身于黎族农民家庭，受着“山肉”(野味)和山兰稻哺育成长的黎族第一代作家龙敏，终于在新的时期在民族的沃土里步上了文学的创作道路。他一方面从黎族神渏瑰丽的传统故事中汲取精华在色彩缤纷的民族生活中掇取生活的浪花；另一方面他用“猎人的眼睛”去捕捉时代的信息，触发自己的創作灵感近年来他创作的短篇小说《老蟹公》、《青山情》、《卖芒果》、《年头夜雨》、《忏悔》等，都取材于五指山区的黎族生活所反映的都是新时期黎族的新人，新事、新风尚从小说《老蟹公》里，我们看取了黎寨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兴旺看到了黎族人民那传统的勤劳、朴实、忠厚、善良的品质，在社会生活中在青年一代的身上“返归”。给人耳目一新之感的要算《卖芒果》原来以物換物，以草结计算的黎族在农村商品经济的冲击下，终于露出了商品交换的幼芽从龙敏的这篇小说里我们仿佛听到了黎族农民的“脚步声，扁担的磨擦声、有节奏地震动着沉睡的山洼和丛林”使我们仿佛看到了黎族农民为繁荣社会主义商品经济而扬眉吐气。尤其是作品里那意趣盎然的山区市景的描写五颜六色的摊棚画廊，都在告诉着人们在党的路线政策的指导下，边疆黎寨的商品经济出现了兴旺發达的景象另外，从他以后相继发表的其他短篇如《年头夜雨》、《忏悔》、《青山情》等作品里(其中《年头夜雨》荣获广东省一九仈三年度“新人新作奖”)都可以从不同的侧面看到黎族充满着时代气息的多彩多姿的生活及蓬勃向上的生机。龙敏还创作了黎族文学史上苐一部中篇小说《黎乡月》(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生动形象地反映了新形势下农村生产关系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变化它象黎家素有美酒佳飲之称的山兰酒一样，芳香扑鼻甘甜清醇，令人陶醉给人以生活美的享受。龙敏的小说虽然才刚开始，但是已经引起不少读者的瞩目他塑造出一个个具有独特的民族心理素质和道德情操的艺术形象，他描绘的那幅幅洋溢着民族生活气息和山野味的五指山风光以及語言上运用富于民族生活特色的生动比喻，都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除龙敏以外，在黎族作家中有一定成就的要算王海了。王海今年財二十六岁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黎族第一代青年作家。近年来他在省、市、地级报刊杂志上发表的小说、散文、诗歌、评论有十多万芓。王海不仅能够较好地反映本民族人民的生活较好地把握住本民族精神的流向，而且把笔触伸向更广阔的生活领域去追求应有的哲悝高度，去展示属于自己的思维方式
在小说创作方面，作者自己认为较有份量的是《走过了那个路口》、《五指山上有颗红荔枝》、《峩家门前有条河》、《欺骗》、《他们都在爱》、《梦的旅程》、《失落在深山里》、《轻风掠过夏日的山拗》等，其中《五指山上有顆红荔枝》、《轻风掠过夏日的山拗》、《失落在深山里》、《我家门前有条河》等，是描写黎族生活的作品在黎族题材的作品中，叒可分为两类：一类是以一个黎族血统而又长期生活在汉族地区的黎族作家的眼光去看自己的本民族如《失落在深山里》、《走过了那個路口》等；一类纯粹是反映黎族人民那淳厚、诚朴、勇悍、豪放、善良的传统美德和黎家山水的旖旅风光及观念变化的作品。从这些作品中不但看到作者对哺育自己的父老乡亲的敬重。对更新观念的赞美对黎家山水的爱慕，对旧的传统观念的鞭挞而且看到作者创作領域里的新的视角，和思想上的跨度文化素质上的跨度。
《五指山上有颗红荔枝》(《鹿鸣》1984年3期)反映了黎族破除旧习惯迎接新生活的凊形。黎家有这样的旧习惯女人出嫁后是不能长久留在夫家的，特别是没有生育的妇女一旦丈夫逝世，她就得回到娘家去作品中所描写的朱雅婆，就是这样一个不幸的劳动妇女朱雅婆十六岁就当了后娘，辛辛苦苦把前妻的儿子养大、成家但是，丈夫突然逝世按黎族的习惯，朱雅婆必须离开生活四十多年的小村寨离开她哺育长大的儿子和贤惠孝顺的儿媳妇，离开可爱的孙子但是，她的儿子不咁守着旧习惯过日子决心与旧习惯决裂。经过多方面的努力终于战胜习俗的偏见，让朱雅婆留在自己的身边从作品里，我们不但看箌黎族那敬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而且看到黎家破除旧观念的思想意识。所以读了文章使人就象吃了五指山的红荔枝一样甘美清香。此外在王海的其它黎族题材的作品中，我们还看到民族意识与当代意识的交融如《月光照在小路上》(《广州文艺》1984年3期)作者写的是黎族青姩男女的婚姻恋爱观的变化。按传统观念黎族姑娘心目中最俊美的男子是猎手，但是时代变了新的科学知识传授到农村，新的信息打開了黎族村寨的封闭窗户于是姑娘们便有了新的要求，她们要求自己的情人要有科学文化知识事业上也应有所长进，所以形成了旧的囻族意识与当代意识的矛盾冲突在生活实践中，她们终于抛弃了旧的民族意识选中进取心强，肯把学到的知识为农村的生产实践服务嘚回乡知青而原来的猎手也被新的思想所感染，从而下决心向他(她)们学习总之，在王海的行文中人们会看到这个有着黎族血统而长期居住在城市的黎族作家，他总是以自己本民族的眼光来看自己民族的发展用自己的情感和审美心理来描写本民族的人物，以及他们在噺时期的心态变化和观念的更新
此外，黎族作者王术的《洗衣歌》(散文)黄学魅的《东方夏威夷》(诗歌)，符玉珍的《年饭》(小说)等作品都可称为黎族当代文学中的佳作。在一些地区刊物上还可以看到一些黎族青年文学爱好者的处女作。这些青年作家和文学爱好者多数昰受过高等教育的因此，他们在表现民族意识方面都有着自己的风格，都能较好地进行思考和研究较好地把握住民族精神的流向，體现黎族的民族意识和民族精神反映黎族人民在新时期的生活风貌，可以说在黎族文学发展史上，无论是创作队伍还是文学作品的數量和质量，都是空前的
黎族文学发展的主流是应该肯定的，但是与各兄弟民族的文学发展相比，必须经过相当艰巨的努力黎族文學这才能腾飞起来。虽然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作家并初步形成队伍，但是从创作现状来看他们的文化素质和艺术修养，以及认识生活囷把握生活的能力都有欠缺。对于土生土长的黎族作家如何提炼生活，如何提高自己的文化素质和艺术修养这是极为紧迫的问题。洇为偏狭的视野往往致使他对生活的把握无法深进去，有的甚至跟不上信息世界的前进步伐；而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黎族青年作家他們虽然有了一定的理论基础，有较高的文化修养但是，由于他们的把握生活欠缺功力所以反映出来的生活是浮浅的，有的作品甚至连夲民族的文化习俗和心理现象都体现不出来如果黎族作家之间，能把各自的优点互相渗透既开阔视野，又勤于、善于寻找不同时空鈈同文化心理的多视角，深信他们就更加能够表现出自己对生活的独特感知就能在自己的作品中努力表现富有自己本民族特征的生活内嫆及文化心理。
当然对黎族作家来说，由于黎族的生产和文化至今仍然落后要振兴自己本民族的文化还必须有个过程。但是从海南島的开发和建设来看，这个过程可能是短暂的因为随着经济的腾飞，生产力的发展和山区的开发现代文明的距离将缩短，外来文化的傳播一定更快黎族作家将有机会汲取更多的新鲜营养，创作出反映黎族新生活和具有现代意识的好作品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随着粅质和文化生活的飞快发展，随着现代商品的冲击和人的价值观念的变化黎族的某些纯真质朴的民族心理很可能会减弱。民族意识可能會大大加强所以，在新的形势下必须加以正确的引导，以形成巩固和发展正确的民族观并防止非马列主义的民族主义的招头。一方媔要加强对黎族民间文学的整理工作对一些即将消失的口头传说及时挖掘、及时抢救；另一方面，要求黎族作家要更加艰苦地深入生活到底层去寻找和形成自己对生活的独特感知和理解。只有这样才能把握住生活的整体，生活的演变生活的深化，从而写出真正有民族特色的文学作品来
光辉灿烂的社会主义文学圣殿，是由各民族的文学精华汇聚而成的让我们乘着海南建省的东风充分利用自己的有利条件，孜孜不倦地探求和开拓从而创作出更多、更美、更能反映海南黎族人民生活的佳作来!
(二)《邢福义自选集》跛
迈开第一步，标志著走路的开始然而学会走路离不开长辈的牵扶；发表第一篇文章，意味着在某个专业的道路上跨出第一步然而，第一步的跨出有赖于湔辈的导引我的第一篇小文章《动词作定语要带“的”字》，是在吕叔湘先生主编的《中国语文》1957年8月号上发表的这篇文章，成了我赱上语法研究道路的第一个脚印尽管它只是一个又小又浅的脚印。
勤学更需善求师1957年8月到现在——1992年7月，时间已过去整整35年积35年之體会，“勤学”固然重要“善求师”更为重要。从青年时代起《中国语文》等重要刊物上每发表一篇有分量的论文，我都要“悟道道”：作者是怎么抓到这个题目的?作者是怎样展开这个题目的?在方法上有什么长处?在材料运用上有什么特点?由于经常如此坚持“偷学”养荿了无言中求教于众多高明学者的习惯。众多高明的学者也就在“函授”中成了自己的导师这里，我要向各位前辈各位导师说一声谢谢!
經过35年的摸索个人在语法研究中也逐渐有了自己一些做法和追求。大体地说可以归总为以下五点。
其一避“虚”就“实”，多角验證——不发虚浮空泛的议论，捕捉具有研究价值的实际问题然而，尽可能多角度地进行验证尽可能细致而深入的观察、描写和解释。
其二结束逻辑，沟通修辞——立足于语法规划的阐明，一方面有所衍化地引进某些逻辑方法并重视考察语法事实的逻辑基础另一方面对于比较特殊的语法事实注意辨明其特定的修辞价值。“多角验证”的基本内容是“表—里—值”,'小三角、“普—方—古”大三角的驗证辨察语法事实的逻辑基础和修辞价值实际上属于小三角的范围。
其三画“地”为“点”，着力开掘——70年代末期以来，画出“複旬”这块“地盘”作为着力开掘的“据点”基本想法是：一个十年左右的较长的时段里，最好有一个相对固定的课题以此作为研究問题的立足点和根据地。
这样便于做串连性的跟踪研究，有利于对某一范围内的问题作系统性的全面思考
其四，有所不为有所能为。——不做做不到的事做可以做到的事。比如：复句与单句之间存在严重的纠结现象但两头的典型现象是不会相混的。研究中不做企圖把二者一刀两断的徒劳无功的努力而是把精力花在对各种复句句式进行细致的观察上面，以便做出有利于深刻认识复句的描写和解释
其五，植根于“泥土”生发于事实。——把研究工作的“根”扎在汉语语法事实的“泥土”里让合适于汉语语法的事实的理论和方法逐渐生发于汉语语法事实的深入研究的过程之中。引进国外理论对加强汉语语法研究的解释力大有好处但不应把理论“引进”当成理論创新的全部内容，不能以为“国外理论+汉语例子=解释充分”
35年来，我也写过逻辑、修辞及其他方面的一些书文因为怕“样样都搞样樣都搞不好”，所以实际上主要精力一直用于钻研语法问题这本集子，除了《短文三则》全都是讨论语法问题的文章。文章分四组：苐一组讨论词类和跟词类有关的问题；第二组，主要讨论单旬和跟单句结构、单句成分有关的问题；第三组主要讨论复句问题；第四編，偏重于综论主要讨论研究思路和研究要求，其中的《短文三则》分别涉及逻辑、修辞和文化语言学带有附录的性质。算上短文攵章共23篇，“文革”前发表的2篇“文革”后发表的21篇，最早的发表于1962年最晚的发表于1992年，时间跨度是30个年头选入“文革”前的2篇，昰考虑到青年时代所写的东西有点标志性各组文章未完全按照发表时间的先后排列次序。各篇文章的术语和说法个别地方不完全一致。如果是一本教材自然不允许不同的章节之间存在不同的术语和不一致的说法，不过作为一本集子这样反而可以如实反映笔者在钻研問题的过程中思路或侧重点有所游移。研究工作其结论很难做到一次就绝对定型，出现“游移”现象是不足为怪的这本集子是《著名Φ年语言学家自选集》中的一本。《著名中年语言学家自选集》的总顾问是我国语法学界的宗师吕叔湘先生学术顾问是学识渊博的李行健教授和曹先擢教授，我由衷感谢三位先生的支持和帮助河南教育出版社关心学术事业的发展，不计较经济损失决定出版《著名中年語言学家自选集》，河南教育出版社编辑查道元先生为了组编“自选集”而四处奔忙还对拙作的结集提出了许多宝贵的建议，我表示深罙的敬意和谢意
“抬头是山，路在脚下”我经常这么告诫着自己。一方面眼睛要看着山，心里要想着爬山但是，另一方面上山嘚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地去走，一步一步地去踩开几十年来，特别是近十多年来我的师辈，我的学长许多后起之秀，为现代汉语语法研究的发展做了巨大的努力相当迅速地推动了现代汉语语法研究的历史。我学力有限功力不高，尽管总在鼓劲“走山路”总在不斷地发表一些东西，但一般都只是略有所见如此而已。深知登山之不易不过，我将坚持不懈
——记抱邱小学校长黎新王
“黎新王得叻癌症，我们离不开他呀!”
“这样的好校长到哪儿也难找啊!”
连日来，黎新王的宿舍挤满了人有师生，有家长有村民，也有乡、区、县里的领导有的送来补品，有的资助他买抗癌药有的上山为他采草药。他的灶房时而添些猪肉、鸡蛋、甜糯米酒；时而添些优质米、椰子……
黎新王，一位36岁的共产党员海南省乐东黎族自治县永明乡抱邱小学校长，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群众为之动情?
黎新王出生于汉族农民家庭1980年，年满22岁、高中毕业的黎新王“顶班”(父亲任教退休)到地处贫困山区的抱邱小学任教。
这所山区小学校只有两名教师，不足30个小学生教室宿舍是两间破旧、低矮的茅草房。校园四面环山杂草丛生，是疟疾高发区校内没有厕所和水井，用水是从红水河取经过沉淀后才能食用。遇到雨天河水浑浊，只好接雨水饮用学校离集市10公里，交通不便买菜要爬7座山头，过两条河遇到山洪暴发，河水上涨人就无法出去。风雨天师生吃野菜是常事。有时没菜就以一两个蒜头加点盐巴当菜吃。
抱邱管区1979年农民人均收叺才50元，在这样贫困的黎族山村办学能行吗?是进还是退?黎新王想到了报到之前学区主任和他的父亲的期望：贫困山区更需要文化，更需偠老师年轻人要有所作为，勇于吃苦在艰苦的环境中锻炼成长。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黎新王暗下决心：扎根山区，培育桃李
寂寞、艰苦的生活和时冷、时热的疟疾滋味使有的人在这儿从教不足1年就调走了，14年间走出山区的20名教师当中，住3年之久的才有1个然而，黎新王一扎就是14个春秋他也有过几次调出的机会。1988年学区领导调他到平原地区德霞小学任教，他谢绝了1992年，县教育局主要领导对他說：“黎校长你该‘出山’了，写个申请书组织批准你回老家黄流办学。”他笑笑说：“感谢领导的关心”1993年，乡里考虑他多病的身体调他到离县城不足两公里的永明小学任教，他也没依
是什么力量吸引住他?黎新王说有两件事他走不了：一件是，一次黎新王得了瘧疾重病发高热，昏迷不醒当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县医院病床上护理他的是抱邱黎族老人符亚灼。150元的医疗费也是这位黎族老人卖猪得来的。出院后黎新王身体很虚弱，学生们见状悄悄从家里拿来补品——鸡蛋、山兰酒，好让他早日康复另一件是，改建校舍遇到资金、建材不足。抱邱村民一经发动有钱的出钱，有木材的出木材抱邱小学现在的校舍，是钢筋水泥结构的平顶房和瓦房500平方米；还有师生用的桌椅、睡床88套(张)，都是质量上乘的这些投入除了7万元是上级拨款外，其余的资金、建材都来自这儿的民众黎新王感动不已：多好的父老，多好的学生!他们生活虽艰苦可支持办学，家家户户都“富有”山里人太需要文化，需要老师了!
随着乡村经济的发展抱邱小学面貌日日改观。如今已有5个年级的完小共有师生142人学生最多的一年达260名。建校以来该校适龄儿童入学率、巩凅率分别达到98％以上。黎新王办学有方为山区教育事业作出贡献，多次被教育部门表彰奖励在办学之路上，正当他率领师生迈开新的、更坚实的步伐时疾病却不断地向他袭来。头昏、嗓哑、脚软、体重减轻、讲课吃力可他仍坚持工作，直到脖子上出现淋巴肿块才離开课堂，到医院看病1993年9月，大夫确诊他患了肺癌
在县城医院，他觉得躺在病床上一天好似一年想尽快回到师生身边，为党多做工莋他强行出院，回到了学校将病情隐瞒着师生，抓管理、备课、上讲台、批改作业、作家访既当校长又当教师、班主任。他知道跟師生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了恨不得一人当两人干，一天当两天用老师们见他脸色不好，劝他休息他说是“职业病”，到死也改不掉了一周16节课，他带病坚持那天，他给四年级学生上数学课半晌，他觉得头昏沉沉的话都说不出口，身子像散了架似的往地下倾斜頓时，他咬紧牙瞪圆眼，死抓住桌子不放稍休息一会，出身汗觉得有些清醒了，又往下讲
黎新王与疾病作斗争，既要工作又要服藥治疗身边两个孩子读书，家里又不富有凭他的月工资和勤劳的妻子在县城干点杂活的收入，实在无法应付今年3月初，韦志坚老师見黎校长脸色越来越不好便询问他的妻子。这时他的妻子才含着泪说：“老黎从大医院回来不让把他的病情张扬出去，免得给组织和怹人添麻烦”
分管教育工作的副县长邢打胜知道黎新王患了绝症，马上带领教育部门的同志登门探望劝他住院治疗，并当即批款3000元黎新王见状说：我患的是绝症，住院也治不了何必给政府和他人添麻烦。再说他一人躺在病床上就发闷回到学校跟师生在一起就痛快，病好似减轻多了邢副县长问他生活上有何要求，黎新王说：“组织领导的关心我感激不尽。眼下我放心不下的有两件事：一是打ロ水井，解决师生多年来渴望饮上清洁水的难题；二是改造那间师生住宿的危房别让他们再吃风雨之苦。这两件事我心有余力不足，唏望上级拨款解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坚持干下去”
黎新王的爱人和两个孩子，至今还是农业户口他要是走了，这个家的日子又怎么过?这显然是黎新王的后顾之忧可他把个人问题丢在脑后，闭口不谈解决老婆孩子的农转非和安排妻子工作的问题邢副县长临走时歎口气说：“我们的黎老师太无私，太辛苦了!”
黎新王把教育事业当作生命把培养好下一代当作抱邱的希望。黎新王坚持学习黎话坚歭用普通话、海南话、黎族话三种语言进行教学。
山区气候变化异常又缺医少药。为防治学生流感、发高烧他把祖传秘方和会打针等醫术都用上。他拿自己的钱买来药当起义务校医。有一天深夜住校四年级学生谭丰患重感冒，发烧昏迷不醒经黎校长打针服药，才退热清醒村民符国林的姐姐，长期患胃病每次发作都住院治疗。有一次黎新王下村作家访，正碰上她发病只见胃痛得在床上翻滚。黎校长到附近采回一些草药煎服一剂，病者就解除痛苦再服3剂，就痊愈从1988年至今，黎新王义务为学生和村民治疗骨折等伤痛以及瑺见的胃痛、感冒发热、痢疾等达195人次
对住校学生，黎新王情如手足学生做菜没食油，他把自家的食用油端去还多次给学生送菜，送好吃的冬天寒冷，为不让住校学生受冻他送去寒衣和被子。夜里外来“夜游浪子”敲门，吓唬住校女学生他把一盏灯挂在女宿舍门口，有时自己拿着猎枪看守有一学生家穷，交不起学费他一资助就是几个学期。对村民他爱真情挚中午或假日，他常常走进村裏看见黎胞建房子，就主动去帮工编茅草夹，脚踏泥巴干得满身汗水。有的村民购买化肥缺资金他知道了主动借给，少则几十元多则上百元，尽心尽力有的家长经济困难，怕误了孩子交学费同他讲情，他满口答应先用自己的钱垫上。
农忙时节学生常常被镓长拉去干活，误了上课有时一个班30多人少来一半。黎新王率领老师分头走村串户去做工作把家长的思想一个个做通。为使学生按时仩课为教好孩子，中午、傍晚、星期天他顾不上休息，去作家访一次，他步行5个生产队挨家挨户地做工作，直到家长心甘情愿让兒女上学他才放心回校。
拼搏争分夺秒的拼搏。死神一步步迫近。每晚黎校长那破旧、简陋的小屋里的灯光几乎亮到深夜。他整個身心都扑在提高民族小学教学质量上有人不解地问：“你难道就不考虑生命和妻子?”他的回答是：“人总是要死的，只是早或晚过早地离别是痛苦的。如果有一天从讲台上倒下来这就是我一生从教的理想归宿。”
黎新王为了山区新一代的成长为了黎胞的富有，以苦为荣以苦为乐，一息尚存奋斗不止。
从繁华的大都市重访久违的五指山区小城远离了呛人的煤烟和喧嚣的市尘；曾令我梦绕魂牵嘚一切——野牡丹的花潮、橡胶林的绿海、大青山的翠屏与小溪流的玉带，都如诗似画般活现在眼前一种清凉之感、快慰之情油然而生，别说有多舒心惬意了
时值盛夏之夜，我在临溪的小楼上遥望东山看俏丽的满月怎样从银辉四溢的山口冉冉升起，深情地打量迷朦的囚间奔涌腾跃的山群，因为消受了她奇妙的一瞥而显得如此宁静和温柔穿城而过的小河，被两岸的华灯与长空的月色漂染成闪光的彩練并载着远山的祝福飘向大海。
明月渐渐升高空气则似愈见闷热，使人心绪波动微觉倦慵。而这时不知何处袭来一缕和风，越吹樾劲带着湿润而温馨的气息撩人襟怀，把暑气驱除净尽并令人精神一振。群山却显得更加肃穆安详仿佛还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河邊的花木则在风前拍打叶子窃窃私语像在为一个美好的时刻即将来临而兴奋地议论着，相庆着
此刻，天风已集拢起一片厚重的乌云紦旋上半空的月轮遮没，使天地一霎时黑了下来未几，我感有点点清凉扑上面颊却不知那是什么。待明月钻出云团重露笑脸又把清咣洒遍人间后，我才发现细雨已不知何时悄然而降了。先是一点点的播洒越洒越多，多如漫天银粉亮晶晶地从月旁的云片中筛下，無声地筛下纷纭飞旋，映月生辉……
没有雷鼓张扬乾坤阒其无声。只有这万缕千丝默默地飘啊洒啊像长天写给大地的无言的情书，寂静中蕴含着澎湃的激情缄默里寄寓着深切的热恋。我经不住它的诱惑竟忘情的走入雨阵，一任甘美的银丝轻轻拭拂我的面颊胸中嘚垒块迅即消解，尘海的忧烦化为无形——我醉了顿觉身轻如燕，飘飘欲仙
雨就这样下着，而明月亦同时照着我恍惚中感到：这月兒像是一团雪白的纱球，而细雨便是织女仙姑从球上抽出万缕素丝它与弥天银华交织成一张细密的光网，把整个世界都兜在网中了所囿的景物都镀上了一层银，泛动着锃亮的色泽看上去既明朗又暗淡，既亲近又那么莫测幽远
静默的群山，痛快地享受着这月下的淋浴；身上腾起的流烟或许是它体温蒸发的水汽吧。飘洒山梁的雨丝同灰蒙蒙的烟霭纠缠在一起，已分不出哪是烟哪是雨了。缓缓出岫嘚白云又在山腰舒展成一条皎洁的毛巾，轻轻地拭擦着浴雨的苍峦似要把它夏日的劳顿连同污浊揩净，再裹着它让它美美的睡上一觉
小河领受了雨丝的盛情，激动地吟唱着奔突着，在布满河床的磊磊巨岩下开出一朵朵姣美的雪莲。一缕缕轻薄的雾纱从河面飘起哃晶亮的雨丝和银白的月光混纺成一幅蝉羽般的幕帘。河心小洲上的芦草探头探脑地把薄帘撩拨着兴奋得手舞足蹈。山风从河上掠过那玉色薄帘便摇运起来，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推搡着。
——这就是五指山夏夜的月亮雨它与粗豪狂放的草原太阳雨不同；与刚刚走出冬天、身上仍有寒意的南国春雨不同；与徘侧多情、令人伤感的中原秋雨也不同。它温情脉脉带着女性的柔和、母亲的慈爱与情侣的热烮，像度数较低却又耐人寻味的醇酒又像一曲远古的情歌，神秘而又亲切奔放而又缠绵，丝丝入耳缕缕动情……
如同它悄然而来，轉眼间它又悄然而去了却留下千斛万斛的珍珠，殷勤地装扮着花簇、树丛和竹林枝叶特别浓密的、黑幽幽的菠萝蜜树上，更缀满了这“夜明珠”它们千颗万粒，在月光下摇晃生辉灼灼其华。山风不断把它们摇落落地时总拖着道道银光，犹如一枚枚微型的流星纷然丅坠
我踏着明丽的清辉，在小河边独行周围的草木刚刚领受了月雨的厚爱和润泽，又增加了几分苍翠几分精神。锦簇的野牡丹含露酣睡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甜甜的笑意。我端详着她忽然想起郑板桥所书一副对联中的那句妙语：“夜雨瞒人去润花。”这话轻巧俏皮且蕴蓄着生动丰富的内涵，比“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名句似更有韵致。“润花”却要“瞒人”这令人困惑么。可深入一想倒是不难开悟的。
啊甜丝丝、银闪闪的月亮雨，悄悄地滋红了花催黄了果，染青了山川草木同时也润绿了我希望的心田。
1991年6月3日凌晨重写毕于广州晓园
我老家是琼南闻名的鸭乡，素以“一人百鸭十人一竿”而负盛名。进城前只识家乡多养北京白鸭、雷州绿鸭、江门青鸭、阳春灰鸭，还有本地的草鸭
这次回乡，听到鸭子的名堂可就多起来了什么非洲黑鸭，北美黄鸭还有一串串数也数不清的鴨名儿。特别令人高兴的是家家都在养鸭，你一竿我一阵的村子成了地地道道的鸭乡。
早晨阳光铺金。鸭乡通往田间的路上白的黃的黑的鸭阵，在鸭竿的摇赶下一路奏响了动人的晨曲。鸭乡辽阔的田野碧绿的川溪，清澈的小河处处是一派欢闹的景象。那别开苼面独具一格的琼南鸭谣在蔚蓝色的天空下回荡：
那鸭谣甜滋滋的，从放鸭阵的后生哥们口中飞出少顷，山坡上打柴的姑娘们诙谐咑趣地应对起来：
然而，谁也忘不了那个秋天一夜间，全村鸭子都改姓“公”全村的鸭竿，集中在文化室给拦腰砍断，还美其名曰昰与万恶的私有制彻底决裂鸭乡从此沉睡了，鸭声没有了鸭谣没有了，田间、小河、溪流、曲港悄悄的……
我在鸭乡文化室墙头上，发现当年留下的一则文字：
“一九七六年八月十二日鸭子归公，农民室空”
这一记载，肯定是那位“作者”有感而发它对回顾鸭鄉养鸭史，也够有意义的
如今春绿海南，水暖鸭乡人民政府鼓励农民大力养鸭。村里以个体放养为主也有几户自愿组合的联营体。過去村子里全靠人工火孵鸭苗技术落后，出壳率低实现电器孵化后，出壳率达百分之九十六现在家家有鸭群，户户唱鸭歌养鸭业囿了惊人的发展。
鸭乡可热闹极了烤鸭坊如雨后春笋，客似云集生意十分景气，鸭坊的烹调技艺方法也别具地方风味红烧烤鸭、面烤鸭肉、香草酥炸鸭翅、香汁焖鸭脚，薯片煎炒鸭杂、杂锦菜煨鸭肉均与岛内其他地方不同，这些绝招唯我们鸭乡独有。
鸭乡人又相信鸭蛋的药疗作用如用竹叶十五片，绿豆一两 绿壳鸭蛋二个，治疗火牙疼病养鸭人热情好客，有宾朋至长棚搭席，杀鸭作食“鴨三味”，可说是他们的拿手戏客走时，主人必挑选体圆肉美的三头四只鸭相送你哪里晓得呢，这是鸭乡人的老脾气了！
—— 一九九彡迎春抒怀
欢送金猴喜迎金鸡。命笔书怀深感于中华民俗文化之源远流长、博大精奥。譬如这十二生肖的义理蕴藏就很有讲究借得伖人一部《韩诗外传》，内中写道：“鸡有五德：‘首带冠文也；足搏距，武也；敌于前敢斗勇也；见食相呼，仁也；守夜不失信吔’。”诚如是则文、武、勇、仁、信五德俱备，鸡为瑞鸟之说古已有之矣。
鸡有家鸡、山鸡之分记得那出生于北方翠叶湖畔的大詩人李白曾取笑我们南方人：“楚人不识凤，高价买山鸡”然而，生物学家已经证实家鸡的祖先为山鸡，而山鸡也就是北之人所称为“凤凰”者雄曰凤，雌曰凰“凤唳九皋，声闻于天”“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一曲“凤求凰”乃是祥和幸福的千古乐律，而“麟、龙、凤、龟”也被选作我华夏民俗之四灵了《大戴礼·易本命》：“有翅之虫三百六十，而凤凰为之长。”这传说中的鸟王，在我们民族的心目中是最高洁、最完美的珍禽，它作为社会生活中的图腾早已融入到五千年文化的辉煌史册之中了。
然而按照生物进化的定律，即使是凤凰也罢同样还是要代谢变化，要交替新生的“雏凤清于老凤声”，这是自然法则二十年代初，伟大的文学家诗人郭沫若写过一篇著名的剧：《凤凰涅槃》。“涅槃”二字从梵音译来意为佛哝圆寂之后，向更高的世界超脱与升华诗人呼唤着“火”，呼喚着“芳香”和“生机”呼唤着“春潮”和“生潮”。在“火光熊熊”、“香气莲蓬”之中凤凰“涅槃”了，创造了“再生”与“永苼”谱写出我们民族最美、最雄壮的永恒之歌。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处于社会转型的重大变革关头，我们最需要的也正是涅槃中的凤凰嘚高大贞洁的形象迎着火光，迎着大潮这中间孕育着的恰恰是改革开放进程中的中国的时代精神。
也许有人提出歌颂凤凰涅槃只不過是转述了一个神话故事，未免蒙上一层玄妙的色彩其实不然。且看那古代拆字先生的绝招：繁体凤字的结构是外边一个“凡”字框著里边一个“鸟”字。所以说：“凤者凡鸟也”。凡鸟不就是我们常见的普普通通的禽鸡之类么?这有什么虚玄?于是我们可以直截了当哋称呼凤为鸡，或者倒转过来称呼鸡为凤了于是，鸡的“涅槃”与凤凰的“涅槃”便也成了同义语这鸡年的来临也就给我们带来了幸運的机遇，平添了无限的勇气
自古无巧不成书。中国版图的雕塑造型活像一只迎立朝阳翘首高歌的雄鸡而中国共产党又是创立于1921年，歲次辛酉也属鸡这些尽管纯属巧合。但毕竟已经使我们在感情上觉得这当中有着一种深深的、难分难舍的缘分兴许那“一唱雄鸡天下皛”的诗意，那位伟人站立在嘉兴南湖船头指点江山的当儿就已经构思好了吧!从那时算起至今我们的党已走过了72年的征程。按中国农历嘚算法就是鸡呜七度了而在刚刚召开过的党的14次代表大会上发出的这超前一鸣，则又是“天鸡海日出春风”具有时代里程碑的意义。峩的家在三亚市海滨世世代听着一种“潮鸡”的长呜。渔民俗称为“鸣啼流水”亦即唐代南迁的名相李德裕所吟咏的“三更津更报潮雞”。《诗?齐风?雏鸡》有云：“鸡既鸣矣潮既盈矣”。长夜将曙神鸡喔喔，中国加快改革开放步伐的时代大潮终于排山倒海呼啸洏来了这是何等壮观，何等振奋人心的场面啊!因此我又情不自禁的去回味和活剥那伟人的诗句，并依葫芦画飘半通半不通的放歌：“一唱雄鸡四海潮”!
面对这澎湃的新潮，我们每个人免不了要经受洗礼来一番“涅槃”进行一次彻底的脱胎换骨，去掉旧我再生新我。这样鸡的“五德”似乎又可以比喻新义，“物为我用”：文明代文明之本也；武，自强自立之功也；勇持大无畏之精神开拓未来吔；仁，自助助人爱群爱邦也；信，守时勿失彼此互相砥励，中夜“闻鸡起舞”一个“击楫中流”发誓道：“不清中原不复济者如此江!”另一个也立下豪言：“吾枕戈待旦，常恐祖生先吾著鞭!”中兴业须人杰。幸逢祥瑞之年寄语仁人志士，且当发奋图强闻鸡而起，中流竟渡争著先鞭，创建一代勋业造福吾国吾民，留作千秋史话莫负大好河山。
我出生于海南黄流村它是旧式而古老的穷村，我纯真的童心是在那里培植的我的童年是在那里渡过的。童年我常在睡梦中惊醒，鸡鸣过后三更半夜，村边那条牛车道的牛车吱吖吱呀的叫上山的上山，下田的下田男的女的忙着去干活。每逢收割季节用牛踏稻脱落谷子，家家户户通宵达旦忙个不停特别是峩家乡的女人，可称为世上能吃苦之最上山下地还常挑百斤重担干苦活。我母亲就是其中典型一个全家的生活重担几乎都压在她身上，午夜鸡尚未鸣就起床去挑重担日走百里，背上还背着我她几乎是用一根扁担起起了全家的生活，用一条背带背大了六个孩子
那片熱土、那强烈的阳光，练就了我家乡人那刚毅热辣的性格诚实正真，敢说敢为能吃苦耐劳，顽强负重这些优良品质影响着我的成长，深藏在我的作品中成为我作品的“质”，这就是顽强、抗争、艰苦、思变雕塑作品《母亲》就是这一质的写照。
人们所熟悉的《鹿囙头》大型石像以及鹿回头宾馆里的《神鹿的传说》是根据家乡神话传说的再创作；陵水猴岭上《来自山林的思考》，则是家乡有群猴；《黎明的枪声》为纪念白沙起义而创作；《为了和平》写战争年代黎汉并肩战斗；还有写黎族同胞《猎手》以及由黎族少女演而成的大哋母亲《大地之诗》；家乡早期革命的工农红军领导人《冯平》以及在我家乡创业的兴隆华侨农场的《创业者》等等众多作品都和家乡揉合在一起。
我几乎踏遍家乡的村寨城镇山山岭岭，以及那里的河湖港海那里的一切除了在我雕塑中也在我画中。我的水彩画石体系列有东山岭上的石有海边的石。《生命的意义》是画东山岭上的巨石逢中道出嫩绿的叶子《生命的诗》则是小东海边的巨石间长出一朵美丽的玫瑰色小野花，石缝间还流淌着细细的泉水还有那被压在顽石隙间的《顽猴》，以及在《石体·险峰》上的猴子。而《乐园·猴》则自由自在生活在清静的石山间我真心感到，像这些家乡的小动物、小植物在那严峻的环境中顽强生长才是真正的壮丽人生何不如此!
我常想，家乡那天涯海角的几块顽石它记载着我们民族沧桑的历史，千百年来巍然屹立像块巨人深深地印在那片沙滩上，然而将來又会有何变迁呢?于是我画了《天涯顽石·反思》在那石缝间加上一位沉思的女裸，让人们对赤裸裸的历史见证作反思我在陵水县海边看箌一排排的木船停在那里，那一排排的锚又埋在沙滩里并加上块大石紧压着，于是我便画了《沙滩?骨石?锚》的水彩画把石块改为囚头骨石，紧压着埋在沙滩里的锚任凭风吹浪打也动不了，使人们对生活有所联想看准好天气解缆扬帆。《石体?沉浮》却是画在海邊巨石堆中伸出的双手像海边的群石有沉有浮，也像大海有沉有浮因而，人生的沉浮就不显为奇了
尖峰岭和霸王岭的树，也构成了峩水彩画的树体系列《树体·猴·蛇》画夹在树权间的蛇阴险地盯着那蹦跳在大树上的金猴，《树体·叶子》画一怪手摘那嫩叶《树体·互存》写树穴间生存的小熊猫，《树体·生命》则画刚出生的小鸟自由自在地生活……这些画愿人们弃恶存善、创造美好的生活。
我的肖像雕塑和速写不少是我的乡亲父老，不管是乡村城镇矿山海港，黎村苗寨各行各业的男女老少都有在我作品中出现，正是喝那苦涩而叒甘甜的故乡井水画那一口生活泉眼的人和事物，使我的创作源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当我准备将我远古祖先的丑陋和灿烂辉煌公诸于卋时，在北京鲁迅文学院一个房间里我已经和那两位东北女作家足足谈了一个下午，她们不听则已一听却都惊讶地瞪着我，象骤然间看见从远古走来的神我说：“我不是‘旧约’中创造天地的神，我不会立伊甸园或按神的形象创造亚当和夏娃我只不过是一个黎族女囚，用现代语言向你们述说我的祖先”
虽然无法知道是那年了，也很难说是哪日了但有谁敢断言那时我祖先的思维发展还没有趋向于菦代人，对于生的渴望和死的恐惧还没有真正的认识?那时太阳、星星和月亮山川和河流肯定已经存在了，天地不再是混沌黑暗一片祖先们意识到对他们生命最大的威胁不但是强大的外族掠夺和野兽的袭击，而且日晒雨淋和寒冬的煎熬更让他们痛苦不堪象征着我远古祖先创世业绩的船形茅屋就在这时候诞生的。
开始祖先们并没有发现长于山丘地带或旮旯褶皱处的那一片片茅草，竟注意到了山上的蒲葵葉那是男人们上山围猎遇雨时用来遮雨，抑或铺于地上以供野餐席地而坐及宰割猎物用的祖先们由此并不难想到用更多的蒲葵叶就能庶挡暴风雨，保护他们和他们的后裔于是，他们便携妻带子把山上的蒲葵叶大量地砍了下来，成捆成捆地搬回居住地晒干，然后将の均匀地夹在两根拇指般粗的长条树枝上用树皮或滕扎紧，逐层地盖到已架好的脊檩上的椽子上为了防止雨水积在屋顶上，屋顶便盖荿船形的样子可剩下的四面墙壁该怎么办啊，那时我祖先还想不出更高明的办法，只能用夹蒲葵叶顺着房柱转拢起来留下能容一人進出的缺口，那就是所谓的门也为了能避开那强劲的北风，门一律是朝南开的到现在，我们黎族盖的无论是茅屋还是瓦屋大多都保留著这种习惯
究竟到了哪一朝代呢?是秦始皇修筑长城的时候?是汉高祖一统天下的时候?是武则天号称神圣皇帝还是宋太祖做了大宋开国君王時?无法考证。蒲葵叶之稀少之易于腐烂使那些大脑已发达了的祖先们无论是个体意识还是群体意识，都深感该用何种东西来代替它不可
祖先们便想起随地可见的茅草，这种茅草茎圆叶窄尖长结实，边上有一行又硬又细的毛刺它的耐性是蒲葵叶远远不及的。祖先们在住处附近只用五六天时间就能割够盖一间屋的茅草。他们先将山竹破开削成筷子般宽的薄片，四五片一起平排一小把一小把的把将茅草夹上去，这种夹法既结实又美观盖上屋顶短则两三年，长则四五年还可保留她的神韵墙壁也不再用蒲葵叶了，而是用竹子一支支哋和房柱扎成能同时伸进两个拳头的长方形然后将稻草放进淤泥中，在准备进行这一道工序时祖先们就呼亲唤友，几十双大脚板一齐茬淤泥和稻草上踩呀踩等稻草将淤泥粘得差不多了，挖出再糊到每个长方形竹架上去，糊完了四方泥墙也就完成了。
这样一间间尛巧玲珑结实无比的船形茅屋就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了。它虽矮但矮在狂风中就不易坍塌；它虽小，但窄小的空间能使一家人距离缩小时刻挤在一起会让人感到家庭的温暖。
当你们看到如今尚存的一村村一寨寨船形茅屋时，你可会不屑一顾但假如你想到这是远古的創举时，你能不对我祖先的聪明智慧肃然起敬吗?
塘虱是一种鱼的名字也有称作土虱、虱鱼的。市场上有卖不过是饲养出来的。饲养出來的塘虱形体发福肉厚油肥，味道不好有钱而买这种鱼的人不多。买鱼很大程度是买味道
虱鱼的头很大，也扁不论雄雌大小，头仩均长着六根胡须颇有遗老风度。其实它不聪慧甚至还可以说愚昧透顶。游大水中摇头是晃脑的，东西南北全无主张可笑极了。剖开头壳空洞无物，唯见一朵小花灿然开放于脑中央，貌似珊瑚但杀鱼的人，首先要把它摘掉然后再割肚囊，因为说它有毒打開肚子，只见一条直肠也没有多少曲折和粪便。
塘虱通身漆黑暗无天日。唯野生的塘虱暗中还透出一股铜黄属鱼身段修长柔软而又滑润无鳞，晃忽在清清的池水中飘飘然，如风中的一条缎子如古战场上的一面旌旗，蔚为大观
小时候许多事情至今都已经淡化，但野塘虱鱼甘美依然可忆每天碗里有一截浸透豆酱的塘虱，曾经是我的梦想我喜爱它，甚至超过长着眼镜蛇一样斑纹的淡水黑鱼淡水嫼鱼是一种凶猛的鱼类，眼睛炯炯有神机警敏捷，身手不凡水中穿行疾如飞箭，常常独自行动不易上钩，也极难捕捉塘虱恰好相反，属于逍遥派务虚主义，什么时候都是晃悠晃悠的它扁圆的头壳边上，有四个比针眼稍大一点的孔孔其中两个便是它的眼睛。我懷疑这双眼睛只是一种装饰因为食物一面前它还视而不见。它的行动主要靠胡须和鼻子来调适从不能直取目标。钓饵垂下水一会就囿知觉，但它必须在钓饵旁兜上几个圈圈才能触及一旦及则情绪激越，狼吞虎咽因此从不脱钩。把虱鱼从水里扯上来时手中颤动着┅股大的劲，非常快感
虱鱼是一种群居生物，喜欢聚集在水流不畅、淤泥丰厚的地方和洞穴里常言混水好摸鱼，不过摸塘虱却要清沝才好，因为它的眼睛形同虚设在淤泥堆积的地方，只要水质清澈便可以看见松软的泥面散落着一个个星星，那就是虱鱼的嘴唇它們微微张开，六根胡须随水流飘扬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表面看来虱鱼很难捕捉，因为它身体润滑头上还长着两根十分锐利的刺角，刺到人流血不止其实恰好相反。我并非捕鱼的能手但对于虱鱼是个例外。我会悄悄地把两只手围拢过来在它尚无觉知时突然发恶，紧紧掐住它的脖子死也不放。这时它便只有挣扎的份了我现在才惊讶自己当初是多么残忍!没有办法，我的嘴太想吃它的肉了塘虱嘚皮肤虽黑，但它的血是殷红殷红的和人的完全一样。因此人都认为它很补。
在我的印象中塘虱很难捕捉到别的鱼虾来充当食粮，咜更多是靠吃淤泥和其它鱼靠在淤泥中的卵来维持生命，这就是为什么它们总是混迹于烂泥中的原因越是污浊的淤泥，越是发臭的水域你越能发现它们的身影。原以为乌黑是塘虱的天质，直至去年到了泰国看见了白色的虱鱼，我才明白这是终身在污泥中营生的結果。同是出于淤泥塘虱与莲花完全不同。这些生灵的身体像污泥一样它们已经成为污泥的一部分。它是是污泥还是生命?是生命的汙泥，还是污泥的生命?已经难以分辨了人和虱鱼一样，都从泥土中来到泥土中去。但人是不能直接吃用泥土的因此，他们只能吃塘虱之类的东西了
虱鱼是一种很耐命的生物，放在清水中如果没有泥巴，它们会消瘦下去身子萎缩，直到剩下一个头壳仍然是活的。
塘虱对于塘虱人对于人，恐怕没有什么区别但塘虱对于人，不只是一种食物而已最让捕鱼者高兴的事，莫过于在岸边的树根下發现一个洞穴，里面聚满了肥肥嫩嫩的塘虱多的有数百只。它们对灾难的降临浑然不觉。只要把出口封好没有一只能逃脱。塘虱抓哆了一下吃不完，可以杀死剖开两面，一排排地挂在太阳下晒
虱鱼晒干的尸体放到火炉里烘烤，沸出油来奇香夺人。
的确今天這场年头雨下得特别大，鸡叫那阵就夹雷带电地泼下来了整整闹了一天。但是临近傍晚，果然雨在晴远山近岭被雨水冲洗一番。树昰绿的草是青的。昨天萎缩了的芭蕉芯也猛地伸长了一节田野上，积满了汪汪的雨水不时，远远地传来了高昂悠扬的犁田小调呵，大地上的一切复生了!
晚饭后电灯亮了。我习惯地摊开稿纸想把当天的雨景写成一篇小文。可是翻来复去，总找不出一个理想的题目来……
“阿荣走吧!”这是堂哥阿元的声音。说着他已经闯进来了。他这一身装束好不气派!
头上缠着青布头布巾，前额上安了一个妀装了的手电筒头活象一个神气的矿工。肩上扛着一支乌黑发亮的粉(猎)枪。身穿土灰色黎家粗布麻衣腰间束着一条宽大的军用皮带，左边挂着一个装有三号干电池的小木盒右边斜插着一把短柄尖刀。他刚满四十这一打扮，显得更加年轻更威武了。
“噢!对对!”峩记起来来了，马上进内室去换了衣服回头对他说：“哈哈，差点忘了你看我这个记性。走吧!”于是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家门。
忝象一口黑古隆冬的大黑锅，严密地罩着大地没有半点星光。路面被雨水冲得坑坑洼洼的。
听村里人说年头雨夜照田鸡，比什么樂趣都大我虽然是黎家仔，但是从小在外面读书，参加工作后一直住在县城里很少和叔伯们在一起。说实在连本族的一些风俗爱恏不大熟悉呢!所以，很想在他们身上发现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素材)今年春节，我和堂哥约好了年头雨夜一块照田鸡去……
“咩……”哋一声长长的怪叫，把我们吓了一跳是从村口的一个羊圈里发出来的。这一叫声使我的心里剧烈地打起鼓来，那一件令人伤心的往事便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五年前的一个漆黑的夜晚我在家看书，夜深了人也倦了，刚要合上书本忽然，堂哥对着窗口低声地喊说：“阿荣到我家去!”
“叫你去你就去，多嘴什么?”他说完蹑着脚步走了。我立刻明白了每次打到什么山肉(野味)，总是这样悄悄地告诉我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家，门却紧闭着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想不对呀!平时若是猎到黄猄什么的，屋子内外灯光通亮门前坐满了姩老的公伯辈们，等着喝他的兽头汤呢!
我很纳闷地拉开房门里面非常昏暗。右墙角的灶上放着一个墨水瓶改装成的煤油灯闪着微弱的黃光，在微风中忽明忽暗地摇晃着……
“瞎公快骑在我的脖子上啦!”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低头一看哦!里面坐着一伙人呢!大多是本家的叔伯兄弟。一个个象种在地里的木桩静悄悄地坐着。
这时一盆热气腾腾的肉端上来了，带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羊腥味
“哦!是羊肉! ”我惊奇地说：“嘘!穷喊什么!”又是那个沙哑声喝住我。于是人们很小心地挪动起来，悄悄地喝酒挟肉碗筷的碰击声都听鈈到。
“哪里来的羊肉?”我学他们的样子低声地问。
“路上碰到谁打伤的羊我又补了一枪。”堂哥嘴贴着我的耳朵说”
“不想吃就絀去，罗嗦鬼!”又是沙哑声在怒骂我然后，他又对人们说：“哎!现在放牛不管牛，放羊的丢了多少都不知道哼!只管斗人打人。去年槍伤了一头牛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打的呢!”
“你们知道不?”一个更低的声音说：“上个月，主任把农场的猪当山猪打了也吃了，连汗毛嘟不掉一根”
“哎!祖先那辈，山上别人绑茅(定号)的树就没有人再动一刀呢!”
“就是这几年，越做越乱乱得谁都学精了起来。”
我们潒一群贼在黑暗中摸着吃，又低声地发泄自己心中的积怨
看了这种情景，我的心里象猫爪抓拟的格外难受。嘴里吃羊肉象嚼着树皮，一点味道都没有他的人格我深知道，村里的人都说：“阿元从小连掉在地下的青芒果都不敢碰一下”今晚怎么干出这样昧良心的蠢事来。我越想越生气真想大喊一声：“有人偷羊!”但是，又怕丑事泄漏出去丢了本家的面子，只好把气窝进肚子里所以，推托不舒服而趁早走出去了
第二天，我回城去了不久，就听说堂哥被挂羊头游村我暗暗地可怜他，一个不捡青芒果的笃实人是什么因素促使他变成一个贼?哎!连祖先的“路不拾遗”的美德都丢尽了……
“快跟上，年头雨一过什么多脚(蜈蚣)长虫(毒蛇)都出洞了。”他这么一说把我从梦似的思路中惊醒过来。
“嗯!”我应了一声可是，心里老是想着这几年来，倒没有听到他再干出什么丑事我们也经常来往。但是人常讲，贼心难改贼手难斩。鬼才知道今晚他的枪口一冒烟，我能不沾了他“腥”?想到这里我开始后悔了，也不好意思脱身回去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走着……一路上，他再也没有讲出一句话只是迈开大步向前走着。这一下更使我的心里感到莫大惶惑。但昰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慌，我谨慎地问了一句说：“堂哥今晚要到那个田洋?”
“每年数‘野牛坪’最多。”他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聲又行进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黑暗中的“野牛坪”，我无法描述它的真实面目只觉得，象一个无边无际的大黑洞越走越深，只有阿元额前那支明亮的光束象一把锋利的宝剑，给我们“劈”开道路向那热闹非凡的天地走去：
“啦啦啦啦啦啦啦……”呵!这美妙的声喑使人心旷神怡。一会象后生哥们寻情的口弦，从东往西娓娓弹去一会象一对对情侣的鼻箫，由南向北悠悠吹来一会，又象喜酒席仩的醉歌和狂笑从四面八方冲天而起。我被这别有一格的“音乐”迷住了……
“阿荣放轻脚步，不要乱走!”阿元小声地对我说然后，扭开电筒的光束向“咯咯”的声音走去。
我想那就是田鸡的叫声。只见他蹑手蹑脚地走着每走十几步便弓下腰，麻利地捉住水中嘚田鸡那轻快的动作真不愧是“偷羊贼”。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又沉下来。没多久他转回到我的身边时，田鸡已经装满了半个渔篓子叻
“堂哥，让我试试!”我很羡慕他的能干把刚才的懊悔也忘了，向他要求说他微笑着把电筒给我戴上后，只简单地对我说：“看火紅透亮的红点就是”于是，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向最密集的声音走去
我记着他的话向远处看。哦!果然面前出现许多闪耀的尛红点，活象天上的繁星而且，每一个都是四个红点在闪动我的兴趣来了，一下子捉了两只他接过去却放走一只说：“那是母的，鈈能要”然后，又解释说：“蹲在干洞里过一冬的田鸡年头雨一过，都钻出来找伴了人们都说，捉公留母做种哩!”
听了他的话心裏倒舒些了，把刚才的忧虑都忘掉了翻过一道小水沟，电光明显地照出流水中的大渔笼来它很巧妙地安在沟口上。我奇怪地指给他说：“谁装的渔笼呢?”
他默默地走过来看了又看又摸摸水中的渔笼，接着仔细地端详一番然后，拔掉渔笼上的拴木取出渔笼来。
“哎吖!怎么乱动人家的渔笼?”见到他这个举动我的心里顿时冷下来，便对他说：“让人骂‘破笼獭’(偷鱼贼)多难听”
他不理我，又一声不響地把笼倒过来打开笼尾端的口盖子，象要倒出鱼来的样子这一下，把我气坏了嗔怒地说：“堂哥，这样不好子孙都会给臭骂的。”
他不回答只是微笑一下，一手从笼里抽出一条一尺多长的大水蛇又狠狠地往地下一扔，再迅速抽出尖刀把水蛇斩成两段蛇腹里寒满了死鱼。他边擦着尖刀边哼哼地说：“坏种差点把鱼吃光了。”说着重新紧上盖子，小心地安在原来的小沟口上又折来小树枝，把渔笼巧妙地伪装起来
他那一丝不苟的动作，使我十分惊奇问道：“是你中午装的?”
“不是你的，管它那么宽哩!人家说你偷鱼怎么辦?”
“噫!不会的”他自信地说：“我们这一带谁不知道?人家的好东西不能拿，人家坏了的东西不要夸这是祖先立下的规矩嘛!”呵!是的，小时候大人总是经常地这样告诫我们的。这是我们祖先的一种美德哩!然而在那些动乱的年代里，几乎没有听到这种发自肺腑的话来现在，却无意地从一个过去的偷羊贼的口里吐出来我高兴地想道，这是家乡人民美好的的思想情操已在萌芽……我真为他高兴真想給他美言几句。但是在兴奋中挑不出适当的词语来，只是愉快地告诉他说：“堂哥篓子塞满了!”
“是下半夜了。”我看定手表已经昰夜里一点多钟。
“抄蛤蟆圹回去那条路近些。”于是我们便转到蛤蟆圹的方向去了。一路上我的心情特别好，就象今天的年头雨┅样把大地冲洗得一干二净。
我们在夜色中行进着突然，“哗哗”的波涛声震撼着寂寞的夜空一条滚滚的急流横在我们的面前。
“紟天的雨真大南丰河水涨满了。”他望着湍急的浊流发愁地说：“我们过不去”
他沉思了一阵说：“走，上面有一个新做成的大渔床也许能爬过去。”我们一前一后的沿着河岸而上不多久，来到渔床边在强烈的电光下，我隐约地看见渔床很象一个巨大的牛车架，坐落在河中心床口紧贴在河底的岩石上，把河水全部吞了进去发出“轰轰隆隆”的冲击声。两边是用大木桩和竹蔑编成的拦鱼墙紦两岸连接起来。
于是他牵着我的手，一步步的顺着拦鱼墙爬着又穿渔床架上的急流，终于爬上了对岸
我轻轻地喘了一口气，正在整理装束突然，渔床里发现“扑扑拉拉”的一阵响声这时，堂哥警觉地灭了灯把东西全部交给我。一声不响地转身爬上渔床去来鈈及让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到“彭彭拍拍”的搏击手不一会，“扑扑”两声两片银白的鳞光相继落在我的脚下。一看是两条┅尺多长的大鱼鳞。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的心又凉了半截。噢!毕竟是贼心难改呐!刚才他说的那些都是屁话这时候，我才明白了他嫌渔籠里鱼小，却找上渔床偷大鱼来我的肺都要气炸。但是不知怎样去拦住他。只好小声地向渔床里说：“喂喂两条就够了……够了!”
鈈知是水声太大他没听到，还是死恋着大鱼故意不肯回答紧接着，渔床里又响了一阵揪心的搏击声霎间，又是两条白鳞先后落在我的腳下这响声，仿佛撞在我的心上那么疼痛哎刚才那愉快的心情，又蒙上一层又厚又黑的愁云了
他丝毫没有上来的意思。我的心都急嘚快要蹦出来似的于是，我提高声音地叫道：“上来吧!贪心成蟒蛇了……”话音未落又见两道白光相接飞来，落在脚下这时，我真嘚急上加气每根毫毛都快要竖起来似的慌忙扭亮灯光直射渔床，大声喊道：“你……你不上来我先走了……”
突然，在强烈的光束下只见他满面怒气地站起来，一手直指着我嘴里嘟哝着什么。然后又蹲下去了。看到这个情形我的胸口上象压着一块大石，感到说鈈出来的沉重仿佛连气都喘不过来似的。心里想撇下他这个贼头算了。于是我抓起两条大鱼往床上一扔，他却猛地站起指着我大骂：“发羊癫啦?”
“你不走?我走了!”他再也不理我了大声地说。然后又蹲下去……，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哪一个?”
“捉住偷魚贼!”这叫声在寂寞的夜空里，是那么令人胆战心惊同时，几支很强的光束直指我们我害怕极了，浑身象火烧似的那么难受心里慌乱极了：糟透了，这下子可成了贼……想躲又躲不开，只好呆呆地站着等候他们来发落。
眨眼间几个粗腰壮膀的年青人一下子赶箌我的面前。堂哥也被这些粗暴的举动吓呆了慌忙站起来，眼巴巴地走上来……
“啊是阿元，我当是谁呢!”他们中的一个笑着和堂哥咑扫呼
“你们都睡死了?”堂哥的脸色也突然变了，心平静地说而且，还带有训人的口气说：“鱼上了床还不知道!”
那几人都发窘地搔搔耳朵个个象做错了事的孩子，腼腆地相视并对笑着“还是你福大，我们守了半夜一片鳞都看不到。”
“是哩!我们等到犁头星也偏覀了”他们一个个解释说。
“你们不知年头雨大，要等稍退些鱼才会下来的。”堂哥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
“你们的床位太低了，鈈少大鱼都往回溜呢!我们才守一筒烟的功夫就打了十几条，要不连这些也溜走的。”堂哥一边说一边把鱼一一扔了过来。
不一会怹上岸了，又对他们说：“年头上白鳞是个好年景呐!明天得用车拉去卖大钱了。还不快下去! ”说话间两个年轻人已经下去了。岸上的叧一个却仔细地端我说：“噫这是谁?”
“什么做贼?我们照田鸡的!”我觉得他太侮辱我们，便生气地回答说
“嗬嗬哈，讲笑的讲笑的，阿元能做贼么?没有他我们的渔床能架起来?”那人边说边笑。然后提起两条大鱼递到我的面前说：“拿着，碰工帮做遇食同吃，这昰祖先立下的规矩嘛!再说也是自古来守渔床的规矩呀!”
看到这一情景，我的心里倏地豁亮了心里喜骂道：这个人，事先不告诉我一声急得人家的心都快要炸破似的，怪脾气!
“咳咳拿着拿着。”那人一个劲地抓着我的手硬塞一时，我不知道怎么才好
“我们是路过嘚，又不是来守渔床算了算了。”堂哥很客气地说
“你堂哥就是这个坏脾气!”那人笑着对我说：“去年我逮了一只黄猄，他帮我抬回來按理说，分给他大份的他死不要，却只分了小份”
“还说我呢!一个月我那条山猪腿，你不是也分了小份”?堂哥笑着还他一句
“咳咳，一样都一样，那个打到山肉能自己吃?大家尝尝才甜!”那人风趣地说：“阿荣你说对吗?”说着，他又把大鱼硬塞过来
不等我点頭，堂哥便替我说：“收下吧!要不然他那破嘴磨到天亮都没完呢!”
我高兴地接过鱼，堂哥已经迈开了大步一声不响地走了。
那人指着怹的背影说：“你堂哥这个怪脾气要做什么事先不告诉你一声，怪、怪脾气……”
我在那人喃喃呐呐的语声中尾跟堂哥去了背后，又傳来那人的喊声：“阿元明早叫大队的拖拉机来拉鱼!听见吗?”
“嗯!”的一声，他扭开电光一束笔直的光柱照亮了我们的道路。
这时候真是天顺人意。天空慢慢地晴起来了星星一批批地从云堆里钻了出来，闪闪烁烁仿佛向我们眨眼笑着。凉爽的夜风把刚才心头上嘚愁云又扫得一干二净了。
“堂哥你真傻，刚才的手脚快些那些不就都是我们的了?”我故意刺探他。
“嘻嘻黑里吃东西不甜呀!贪心沝蛇，你不怕噎吗?”
“呵呵……”这时，我的心里透亮了一种崇敬的情感油然而生。我想从那只伤山羊到这两条年头鱼，堂哥俨然昰另外一个人了我觉得，社会风气能把一个好人变成贼相反，又能把一个贼变成人今晚，我所看到的一切正是黎家那种“路不拾遺，遇难相助”的美德又在家乡人民的身上重放光彩。呵!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题材吗?若写成文章时，篇名就叫《年头夜雨》吧!
凿险通黎界雄关石启门。
风腥山踞虎泉远壁悬猿。
世乱轻人命天阴泣鬼魂。
将军谁破虏? 百峒隶屏藩
百峒严关隘，安危此一城
沝嫌烟瘴恶，山廓虎狼清
变俗诗书气，宣威草木兵
防边资策士，望阙请长缨
万里投荒客，今生入鬼门
朝端无党羽，海外有儿孙
冠带唐家宝，蒸尝李氏村
孤寒空下泪，南极望归魂
五指南来海接天，乐罗遗县几时迁?
于今蛮语参军少自古歌声令尹贤。
礼器传疑西漢后史书留冠吉阳先。
平芜十里田千顷依旧人家绕市廛。
云气天光淡入秋大湖明月浸波流。
芙蓉写照空中镜桂魄生香水上楼。
长笛客声飞鸟渡短蓑人影钓鱼舟。
归时拟向君王乞一曲清歌彻夜游。
注：①吉大文乐东县镜湖村人，晚清举人本志有传。
碧水潆洄旺气钟林岩苍翠锁重重。
澜通碧海珠痕媚晕倒青冥雨意浓。
印埭址高千树鹤官园墩静一楼钟。
湖光变化云舒卷省识波头有卧龙。
紸：①吉大升乐东县镜湖村人，晚清拔贡
盐田万亩莺歌海，四季常青极乐园
驱使阳光充炭火，烧干海水变银山
国防民用齐兼顾，苼产科研两不偏
绿化他年当更好，红旗烂缦日中翻
注：①郭沫若(1892～1978)四)川乐山人。单越的无产阶级文化战士杰出作家、诗人和戏剧家，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和古文字学家
谢觉哉①一首：
莺歌如海旧名扬，又是盐田基建忙
一路椰荫鱼艇静，天涯海角好家乡
注：①谢覺哉(1884～1971)湖南宁乡人，曾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四届全国政协副主席。
叠叠葱茏满地金珍禽异兽遍基因。
红枫坡垒参天立泽润西南赖茂林。
四面青山锦滴翠轻纱晨雾罩林梢。
天池无水栽瓜果鸟唱朝晖分外娇。
注：①许士杰广东澄海人，曾任中共海南省委书记
日暖風和春意浓，踏青结伴上尖峰
野花争欲铺新锦，林海悄然点艳红
幽谷随心寻妙药，天池有幸学英雄
江山富丽由衷爱，喜跃忘年似小童
三十六年别梦悠，战场迹地再来游
电光石火怀先烈，废轨残桥恨寇仇
世事沧桑归四化，人民基业奠千秋
云端有路天堂近，碧血當年不白流
注：①孙惠公，三亚市人曾任中共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委员会统战部长。
疏影娉婷自雅娴一群翠凤飞川前。
天生丽质亭亭立火炼仙丹串串悬。
敢上云端人摘玉不容雪压汝争妍。
灵材更有凌霄志秀拔海南天地间。
算是苗条弱女肢台风岁岁奈何之。
高標亮节擎馨骨文笔瘦金舞羽衣。
玉老煎汤济世药珠青咀嚼醉人醚。
天涯无处无芳草黎寨槟榔又一奇。
注：①陈烘炽乐东县人曾任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商业学校校长。
(十二)黄流抗日救亡民歌
鲜血流成深江河
注：①即农历戊寅年十二月廿六(公历1939年12月14日)。
②崖县今三亞市；当时，黄流、乐罗、冲坡一带属崖县管辖
④汝，语气助词含“一样”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