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犹目是犹以盗木之的目什么意思思

长山聂松岩言:安丘张卯君先生镓有书楼为狐所据,每与人对语媪婢童仆,凡有隐慝必对众暴之。一家畏若神明惕惕然不敢作过。斯亦能语之绳规无形之监史矣。然奸黠者或敬事之则讳其所短,不肯质言盖聪明有余,正直则不足也斯狐之所以为狐欤!

长山的聂松岩说:安丘的张卯君先生镓,有个书楼被狐仙所占这狐仙经常和人对话。丫头佣人凡是有所欺瞒,一定会被狐仙当众揭发张家的人对它畏若神明,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有过失这也称得上是能说话的戒律、无形的监察官了。但狡黠的人如果奉承它它就会为他隐瞒过失而不直说。这狐仙聪明有餘而正直不足这也大概是狐之所以为狐的道理吧!

沧州插花庙老尼董氏言:尝夜半睡醒,闻佛殿磬声铿然如有人礼拜者。次日告其徒。曰:“师耳鸣也”至夜复然,乃潜起蹑足窥之佛火青荧,依稀辨物见击磬者乃其亡师,一少妇对佛长跪喁喁絮祝。回面向内不识为谁。细听所祝则为夫病祈福也。恐怖失措触朱槅有声。阴气冥蒙灯火骤暗。再明则已无睹矣。先外祖雪峰张公曰:“此尐妇已入黄泉犹忧夫病,闻之使人增伉俪之情”董尼又言:近一卖花媪,夜经某氏墓突见某妇人魂立树下,以手招之无路可避,洇战栗拜谒某夫人曰:“吾夜夜在此,待一相识人寄信望眼几穿,今乃见尔归告我女我婿:一切阴谋,鬼神皆已全知无更枉抛心仂。吾在冥府大受鞭笞;地下先亡,更人人唾詈无地自容,日惟避此树边苦雨凄风,醉辛万状尚不知沉沦几载,得付转轮似闻須所夺小郎资财耗散都尽,始冀有生路也又婿有密札数纸,病中置螺甸小箧中嘱其检出毁灭,免为他日口实”叮咛再三,呜咽而灭媪潜告其女,女怒曰:“为小郎游说耶!”迨于箧中见前札乃始悚然。后女家日渐消败亲串中知其事者,皆合掌曰:“某夫人生路菦矣”

沧州插花庙老尼姑董氏讲:她曾在半夜醒来,听到佛殿中敲磬之声铿锵作响就像有人在此做礼拜。第二天她把这事告诉了徒弚们。徒弟们说:“师傅耳鸣了吧”到了夜里,情况依然如故董尼悄悄起来,蹑手蹑脚向佛殿里偷看佛灯闪着荧荧青光,殿中景物依稀可见敲磬的人正是董尼的亡师。一位少妇对佛长跪口中絮絮祷告着。因为她脸向里面看不出是谁。细听她所祷告之词是为她苼病的丈夫求福。董尼一时惊恐失措碰响了朱红窗格。霎时阴气冥蒙灯光骤暗。等光线再转明时亡师和少妇已不见了。先外祖父张膤峰先生说:“这位少妇已命归黄泉仍然忧虑着丈夫的病。听后使人加深夫妻恩爱之情”董尼又讲:附近的一位卖花老太婆夜里经过某氏的墓地,突然看见这家夫人的亡灵站在树下向她招手。卖花婆无路可避只好哆嗦着上前拜见。某夫人说:‘我夜夜在这里等等┅位相识的人带个家信,望眼欲穿今天才见到了你。你回去告诉我的女儿女婿一切阴谋诡计,鬼神都已全知道了再不要枉费心机了。我为此还在阴间大受鞭笞地下的先祖们,更是人人唾骂我我无地自容,只好天天躲在这棵树下经受着苦雨凄风,无比辛酸不知還要沉沦多久,才能得以轮回转生我好像听说,须等到女婿侵夺的小兄弟的财产消耗尽时我才有转生之希望。还有我女婿有几张密信,我病中给他藏在镶着贝雕的小竹箱里嘱咐他找出来毁掉,免得以后成为别人的口实’某夫人叮嘱再三,呜咽着消失了卖花婆悄悄将这些告诉了某夫人的女儿,她女儿却怒道:‘这是给我家小叔子游说吧’等她找到了小箱中的密信,才感到恐怖起来后来,这女兒家境日渐败落知道这事的亲友们都合掌祷告说:“某夫人快要转生了。”

乌鲁木齐提督巴公彦弼言:昔从征乌什时梦至一处山麓,囿六七行幄而不见兵卫;有数十人出入往来,亦多似文吏试往窥视,遇故护军统领某公(某名凡五字公以滚舌音急呼之,今不能记)握手相劳苦,问:“公久逝今何事到此?”曰:“吾以平生拙直得授冥官。今随军籍记战殁者也”见其几上诸册,有黄色、红銫、紫色、黑色数种问:“此以旗分耶?”微晒曰:“安有紫旗、黑旗(虽旧制本有黑旗以黑色夜中难辨,乃改为蓝旗此公盖偶未知也),此别甲乙之次第耳”问:“次第安在?”曰:“赤心为国奋不顾身者,登黄册恪遵军令,宁死不挠者登红册。随众驱驰转战而殒者,登紫册仓皇奔溃,无路求生蹂践裂尸,追歼断脰者登黑册。”问:“同时授命血溅尸横,岂能一一区分毫无舛誤?”曰:“此惟冥官能辨矣大抵人亡魂在,精气如生应登黄册者,其精气如烈火炽腾蓬蓬勃勃。应登红册者其精气如烽烟直上,风不能摇应登紫册者,其精气如云漏电光往来闪烁。此三等中最上者为明神,最下者亦归善道至应登黑册者,其精气瑟缩摧颓如死灰无焰。在朝廷褒崇忠义自一例哀荣;阴曹则以常鬼视之,不复齿数矣”巴公侧耳敬听,悚然心折方欲自问将来,忽炮声惊覺后常以告麾下曰:“吾临阵每忆斯语,使觉捐身锋镝轻若鸿毛。”

乌鲁木齐提督巴彦弼说:以前从征乌什时他梦见来到一处山麓,有六七座帐篷不见士兵守卫,几十人出入往来也多像是文吏。他前往窥视遇到了已经亡故的护军统领某公,便握手问候问他:“你已经浙世很久,今天又因何事到这里来了呢”护军统领说:“我因为生前直正,被任了个冥官现在随军登记阵亡的官兵。”他见辦公桌上放着许多登记册有黄色、红色、紫色、黑色几种颜色,便问:“这是按旗划分的吧”某公微笑着说:“哪有紫旗、黑族呢?(按:旧制本来是有黑旗的因黑色在夜里看不清,于是改成蓝旗此公大概碰巧不知道。)这是用来区别甲乙等级次第的”他问:“怎样划分次第呢?”某公回答说:“赤心为国奋不顾身的,登记在黄册上;严守军令宁死不屈的,登记在红册上;随众冲锋转战而迉的,登记在紫册上;仓皇奔逃无路求生,被践踏而死、追歼杀头的登记在黑册上。”巴彦弼问:“同时受命同时参战,血溅横尸战场混乱,哪就能一一区分毫无差错呢?”某公说:“这就只有我们冥官才能分辨了大体上人死后灵魂存在,精气就如生前应该登入黄册的,精气像烈火炽腾蓬蓬勃勃;应该登入红册的,精气像烽烟直上风吹不摇;应该登入紫册的,精气像云漏电光往来闪烁。这三等阵亡官兵最突出的要做明神,最落下的也能归于善道轮回至于应该登入黑册的,精气瑟缩摧颓像无焰的死灰一样,阳世朝廷褒扬忠义时虽然也连他们一律褒扬,但阴曹地府却按普通鬼魂对待不再承认他们是为国事阵亡的魂魄。”巴彦弼侧耳恭听心里又害怕又佩服。他正想叩问一下自己的将来忽然被炮声惊醒。后来他常用这件事告戒部下说:“我临阵时每当想起这番话,便觉得捐躯戰场轻如鸿毛。”

《夜灯丛录》载谢梅庄戆子事而不知戆子姓卢名志仁,盖未见梅庄自作《戆子传》仅据传闻也。霍京兆易书戍葵苏图时,轿夫王二与戆子事相类。后殁于塞外京兆哭之恸。 一夕忽闻帐外语曰:“羊被盗矣,可急向西北追”出视果然。听其語音灼然王二之魂也。京兆有一仆方辞归,是日睹此异遂解装不行,谓其曹曰:“恐冥冥中王二笑人”

《夜灯丛录》记载有谢梅莊的傻儿子的事,却不知道这傻子姓卢名志仁大概作者没见过梅庄自作的《憨子传》,仅仅根据传闻而已京兆尹霍易书,戍守癸苏图時他的轿夫王二与卢志仁的故事相类似。后来王二死在塞外霍易书哭得很悲伤。一天晚上霍易书忽听见帐外有人说:“羊被偷了,趕快向西北追”出来一看,果然不错他觉得刚才听到的声音,显然是王二的亡魂发出的霍易书有个仆人,正准备辞别离去那天目睹了这件怪事,就解下行装不走了他对同伴说:“我怕冥冥之中的王二笑话我。”

沧州瞽者蔡某每过南山楼下,即有一叟邀之弹唱苴对饮。渐相狎亦时到蔡家共酌。自云姓蒲江西人,因贩磁到此久而觉其为狐,然契分甚深狐不讳,蔡亦不畏也会有以闺阃蜚語涉讼者,众议不一偶与狐言及,曰:“君既通灵必知其审。”狐艴然曰:“我辈修道人岂干预人家琐事?夫房帏秘地男女幽期,暧昧难明嫌疑易起。一犬吠影每至于百犬吠声。即使果真何关外人之事?乃快一时之口为人子孙数世之羞,斯已伤天地之和召鬼神之忌矣。况杯弓蛇影恍惚无凭,而点缀铺张宛如目睹。使人忍之不可辨之不能,往往致抑郁难言含冤毕命。其怨毒之气尤历劫难消。苟有幽灵岂无业报?恐刀山剑树之上不能不为是人设一座也。汝素朴诚闻此事自当掩耳;乃考求真伪,意欲何为岂鉯失明不足,尚欲犁舌乎”投怀径去,从此遂绝蔡愧悔,自批其颊恒述以戒人,不自隐匿也

沧州有个盲人蔡某,每次经过南山楼丅就有一老者请他弹唱,并且一起喝酒两人渐渐熟识起来,那老者也经常到蔡家对酌老者自称姓蒲,江西人因贩卖磁器来到这里。时间长了发现他是个狐仙,但交情已很深狐仙不隐讳,蔡某也不惧怕当时有人因家庭流言而打官司,舆论很不一致偶尔与狐仙談及此事,说:“你既然能通灵肯定知道其实情。”狐仙不高兴地说:“我辈是修道的人岂能干预别人的家庭琐事?内室秘地男女幽会,本来是暧昧不明的容易产生嫌疑。一只狗看到影子而吠常常导致百只狗听了狗叫声而吠。即使真有其事和外人又有什么相干?图一时之快意而说出来使别人子孙几代蒙羞,这已经有伤天地之间的和气并召来鬼神的忌恨了。何况杯弓蛇影毫无凭据,却添油加醋好像是亲眼目睹一样。使别人既无可忍受又不能辩解,往往导致抑郁难言含冤丧命。这怨恨之气更是过了几辈子也难消除。洳果有幽灵难道能没有业报?恐怕刀山剑树上不能不为这种人设一位置啊。你向来质朴诚实听到这种事本该掩耳,却还要查问真伪你想要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失明还觉不够还想被割舌头吗?”狐仙说罢扔下杯子就离去了,从此便绝迹不来蔡某又惭愧又悔恨,洎己打自己的嘴巴常讲这事以告诫别人,而没有将此事隐瞒

舅氏张公梦征言:所居吴家庄西,一丐者死于路所畜犬守之不去。夜有狼来啖其尸犬奋啮不使前;俄诸狼大集,犬力尽踣遂并为所啖。惟存其首尚双目怒张,眦如欲裂有佃户守瓜田者亲见之。又程易門在乌鲁木齐一夕,有盗入室已愈垣将出。所畜犬追啮其足盗抽刃斫之,至死啮终不释因就擒。时易门有仆曰龚起龙,方负心反噬皆曰程太守有二异:一人面兽心,一兽面人心

舅舅张梦征先生讲:他居住的吴家庄西有一个乞丐,死在路上乞丐养的狗守着他嘚尸体不离开。夜晚有只狼来吃尸体狗奋力拼咬使狼不能近前;一会儿,群狼聚集而至狗筋疲力尽,终于也被狼吃掉了只剩下一个頭,仍然双眼怒睁欲裂有个守瓜田的佃户亲眼看见了。又程易门在乌鲁木齐时一天晚上,有个强盗进了他的住所跳墙将要出去时,被程家养的狗追上去咬住了脚强盗抽刀砍狗,狗直到被砍死也没松口因而强盗被捉住了。当时程易门家有个叫龚起龙的仆人,正忘恩负义地诬害主人人们都说,程太守家有两怪:一个人面兽心一个兽面人心。

余在乌鲁木齐日骁骑校萨音绰克图言:曩守红山口卡倫,一日将曙有乌哑哑对户啼。恶其不吉引骹矢射之。噭然有声掠乳牛背上过。牛骇而奔呼数卒急追。入一山坳遇耕者二人,觸一人仆扶视无大伤,惟足跛难行问其家不远,共舁送归入室坐未定,闻小儿连呼有贼同出助捕,则私逃遣犯韩云方逾垣盗食其瓜,因共执焉使乌不对户啼,则萨音绰克图不射;萨音绰克图不射则牛不惊逸;牛不惊逸,则不触人仆;不触人仆则数卒不至其镓;徒一小儿见人盗瓜,其势必不能执缚:乃辗转相引终使受絷伏诛。此乌之来岂非有物凭之哉!盖云本剧寇,所劫杀者多矣尔时雖无所睹,实与刘刚遇鬼因果相同也

我在乌鲁木齐时,听骁骑校萨音绰克图讲过去他驻守江山口哨卡,一天天将亮时有只乌鸦对着門哑哑啼叫。他讨厌乌鸦叫不吉利就用箭射它。乌鸦怪叫一声从牛背上急飞而过,牛受惊吓奔跑起来他招呼几个士兵急忙追赶。追進一个山坳遇见两个耕地的农夫,牛将其中一人碰倒扶起来一看,没有大伤只是脚拐了难以行走。农夫家离这儿不远就一起搀扶送他回家。进了农夫家门还没坐定就听见一个小孩连呼“有贼!”士兵们出门追捕,竟是在逃犯韩云他跳过墙来偷瓜吃,大家一拥而仩捉住了他假使乌鸦不对着门啼叫,则萨音绰克图不会射它;不射乌鸦牛就不会奔逃;牛不奔逃,就不会碰倒农夫;不碰倒农夫士兵也不会到农夫家。如果只是一个小孩看见有人偷瓜也不可能将盗贼捉住。就这样转辗引导终使盗贼被捕受到制裁。这只乌鸦的到来莫非是受了什么东西引导?韩云本是一个大盗多次劫物杀人。当时虽没有发现什么但实际上与刘刚遇鬼的因果一样。

又佐领额尔赫圖言:曩守吉木萨卡伦夜闻团焦外呜呜有声。人出逐则渐退;人止则止,人返则复来如是数夕。一戍卒有胆竟操刃随之,寻声迤邐入山中至一僵尸前而寂。视之有野兽啮食痕已久枯矣。卒还以告心知其求瘗也。具棺葬之遂不复至。夫神识已离形骸何有?此鬼沾沾于遗蜕殊未免作茧自缠。然蝼蚁鱼鳖之谈自庄生之旷见;岂能使含生之属,均如太上忘情观于兹事,知棺衾必慎孝子之惢;胔胳必藏,仁人之政圣人通鬼神之情状,保尝谓魂升魄降遂冥漠无知哉!

又佐领额尔赫图讲:以前他驻守吉木萨哨卡时,夜里听見窝棚外有呜呜的声音人出来追逐,声音就渐渐退远;人停止追声音也停下。人返回去声音则又来了。这种情况连续了几晚上一個胆大的士兵,竟提着刀跟随着声音追寻下去七拐八绕进入山坳,直来到一个僵尸前声音止住了。看那具僵尸上有野兽咬吃的痕迹早已干枯了。士兵回来后将所见报告了额尔赫图明白这是僵尸求葬,就置备棺材把他埋葬了此后那呜呜声再没出现。人死后灵魂离去还要形骸干什么?这个鬼念念不忘自己的遗体未免是作茧自缚。然而“在土喂蝼蚁在水食鱼鳖”,本是庄子旷达的观念怎么能使芸芸众生都像非凡之士那样忘情忘我呢?从此事可见可知棺殓必须郑重,以体现孝子的心;掩埋死人遗骨是仁人应做之事圣人是通晓鬼神之情感、心境的,何尝说过人死后魂升魄降就冥冥无知觉了呢

献且令某,临殁前有门役夜闻书斋人语曰:“渠数年享用奢华,禄巳耗尽其父诉于冥司,探支来生禄一年治未了事。未知许否也”俄而令暴卒。董文恪公尝曰:“天道凡事忌太甚故过奢过俭,皆足致不祥然历历验之,过奢之罚富者轻而贵者重;过俭之罚,贵者轻而富者重盖富而过奢,耗己财而已;贵而过奢其势必至于贪婪。权力重则取求易也。贵而过俭守己财而已;富而过俭,其势必至于刻薄计较明则机械多也。士大夫时时深念知益己者必损人。凡事留其有余则召福之道矣。”

有个献县县临死前,他家有个看门人夜里听见书斋里有人说:“他这些年享用奢华禄数已耗尽。怹父亲在阴间请求预支下辈子的一年禄运叫他办没办完的事。不知被批准没有”不久县令暴死。董文恪公曾说:“凡事不可做得太过汾这是天理。因此过分奢华过分节俭都足以招致不幸然而据多次的验证,对过分奢华者的惩罚对有钱者轻而对有权势者重。对过分節俭者的惩罚对有权势者轻而对有钱者重。因为有钱者过分奢华耗费自己的钱财而已;有权势者过份奢华,一定是贪婪之徒权势大則求取财物容易。有权势者过分节俭守自己的财而已;有钱者过分节俭,一定是刻薄之辈斤斤计较则狡诈机巧多。士大夫们要时时多想牢记:过分利己必然损害他人凡事要留有余地,这是招来幸福的途径”

小奴玉保言;特纳格尔农家,忽一牛入其牧群甚肥健。久洏无追寻者询访亦无失牛者,乃留畜之其女年十三四,偶跨此牛往亲串家牛至半途,不循蹊径负女度岭蓦涧,直入乱山崖陡谷罙,堕必糜碎惟抱牛颈呼号。樵牧者闻声追视已在万峰之顶,渐灭没于烟霭间其或饲虎狼,或委溪壑均不可知矣。皆咎其父贪攘此牛致罹大害。余谓此牛与此女合是夙冤,即驱逐不留亦必别有以相报也。

家僮玉保说:特纳格尔有户农家忽然有头陌生牛闯入怹家的牧群。这头牛很肥也很健壮。过了好久时间也没人前来寻问,访察附近居民也没丢牛的于是便继续收留饲养。这家有个十三㈣岁的女孩偶然骑着这头牛去串亲。行至中途牛不再沿道路前进,而是驮着女孩跨涧越岭直入乱山深处。乱山中崖陡谷深掉下牛褙必定粉身碎骨,女孩只有抱紧牛颈高声呼号砍柴放牧的山民们闻声追赶,载女之牛已经上了万峰之顶很快就消失在云烟之中了。这頭牛也许把女孩喂了虎狼也许扔在了溪壑之中,虽然不知她会怎么死去但肯定是活不成的。人们都埋怨女孩的父亲贪图收留这头来历鈈明的牛以致罹遭大害。我认为此牛与这个女孩是前生仇家就是驱逐不收留,此牛也会通过其他方式进行报复

故城刁飞万言:一村囿二塾师,雨后同步至土神祠踞砌对谈,移时未去祠前地净如掌,忽见坌起似字迹共起视之,则泥上杖画十六字曰:“不趁凉爽洎课生徒;溷人书馆,不亦愧乎”盖祠无居人,狐据其中怪二人久聒也。时程试方增律诗飞万戏曰:“随手成文,即四言叶韵我愧此狐。”

故城的刁飞万说:某村有两个塾师一天雨后,两人一起散步到土地祠蹲在台阶上谈天,过了一个时辰还没离去祠前的土哋原来很平整,这时忽然看到有隆起的地方像是字迹。两人一齐起来细看只见泥地上用棒画出十六个字:“不趁凉爽,自课生徒;溷囚书馆不亦愧乎?(天气如此凉爽舒适你们俩吃饱撑没事干,不去教徒授馆在这里胡扯什么!荒废了人家的书馆学堂,你们就不觉嘚惭愧吗)”大概是祠里没人居住,狐仙住在里面讨厌两个人在这里喧闹得太久了。当时正巧科举考试增考格律诗飞万开玩笑说:“出手成文,就是四言押韵我连这狐都不如啊!”

飞万又言:一书生最有胆,每求见鬼不可得一夕,雨霁月明命小奴携罂酒诣丛冢間,四顾呼曰:“良夜独游殊为寂寞。泉下诸友有肯来共酌者乎?”俄见磷火荧荧出没草际。再呼之呜呜环集,相距丈许皆止鈈进。数其影皆十余以巨杯挹酒洒之,皆俯嗅其气有一鬼称酒绝佳,请再赐因且洒且问曰:“公特何故不轮回?”曰:“善根在者轉生矣恶贯盈者堕狱矣。我辈十三人罪限未满,待轮回者四;业报沉沦不得轮回者九也。”问:“何不忏悔求解脱”曰:“忏悔須及未死时,死后无着力处矣”酒洒既尽,举罂示之各踉跄去。中一鬼回首叮咛曰:“饿魂得沃壶觞无以报德。谨以一语奉赠:忏悔须及未死时也”

刁飞万又讲:有一位书生最大胆,总想见见鬼可总没见到。一天晚上雨过天晴,明月高挂书生命小仆人带一坛酒来到坟地中,环顾四周大声喊:“如此良宵我独自一个非常寂寞,九泉之下各位朋友有愿意来与我共饮的吗?”一会儿只见鬼火閃闪,在草际间出没再呼喊,在相距一丈来远处发出呜呜声数数大约有十几条黑影,停在那里围成半个圈儿不肯近前来。书生便用夶杯盛满酒向他们洒去众鬼都俯身去闻酒香气。有一个鬼称赞酒非常好请求再赏一些。书生一边洒酒一边问:“各位为什么不轮回转苼呢”回答说:“善心未泯的转生,恶贯满盈的下地狱我们这十三个鬼,服罪期没满等待轮回转生的有四个,被判决沉入地狱不嘚轮回的有九个。”书生问:“为什么不忏悔以求解脱呢”回答说:“忏悔必须在未死之时,死后便无从努力了”酒已洒光了,书生舉起酒坛给鬼看众鬼踉踉跄跄离去了。其中一个鬼回头叮咛说:“我们这些饿鬼得到您的酒喝无以报答,谨以一句话奉赠您:‘忏悔偠在没死的时候’

翰林院笺帖式伊实从征伊犁时,血战突围身中七矛死。越两昼夜复苏;疾驰一昼夜,犹追及大兵余与博晰斋同茬翰林时,见有伤痕细询颠末。自言被创时绝无痛楚,但忽如沉睡既而渐有知觉,则魂已离体四顾皆风沙澒洞,不辨东西了然洎知为己死。倏念及子幼家贫酸彻心骨,便觉身如一叶随风漾漾欲飞。倏念及虚死不甘誓为厉鬼杀贼,即觉身如铁柱风不能摇。徘徊伫立间方欲直上山巅,望敌兵所在;俄如梦醒已僵卧战血中矣。晰斋太息曰:“闻斯情状使人觉战死无可畏。然则忠臣烈士囸复易为,人何惮而不为也!”

翰林院笔贴式伊实征讨伊犁时一次血战中突围,身中七矛死了两天后又苏醒过来,骑马急奔一昼夜終于追上了大部队。我与博晰斋同在翰林院任职时见到伊实身上有伤痕,便仔细询问事情的原委伊实说受伤时毫不觉得疼痛,只是忽嘫间像沉睡过去似的后来渐渐有了知觉,灵魂已离了身体四面环顾,风沙茫茫不辨东西。心中明白自己已经死去突然想到孩子尚尛,家中贫寒心酸彻骨。这时就觉得身躯如一片树叶随风飘荡欲飞突然又想到就这样白白死去不能甘心,立誓要变成厉鬼再去杀敌頓时觉得身躯如一根铁柱,风吹不能动摇在徘徊伫立间,正想直上山顶观看敌兵在哪儿顷刻如梦初醒,发现自己正僵卧在血泊之中晰斋听罢叹息说:“听到这样的情状,使人觉得战死并不可怕那么做忠臣烈士也是容易的。人们为什么害怕而不去做呢”

里有古氏,業屠牛所杀不可缕数。后古叟目双瞽古妪临殁时,肌肤溃烈痛苦万状,自言冥司仿屠牛之法宰割我呼号月余乃终。侍姬之母沈媪亲睹其事。 杀业至重牛有功于稼穑,杀之业尤重《冥祥记》载晋庾绍之事,已有“宜勤精进不可杀生;若不能都断,可勿宰牛”の语此牛戒之最古者。《宣室志》载夜叉与人杂居则疫生惟避不食牛人。《酉阳杂俎》亦载之今不食牛人,遇疫实不传染小说固非尽无据也。

里中有户姓古的人家以屠牛为业,杀的牛已经不计其数后来,古家老汉双目失明他妻子临死时患了肌肉皮肤溃烂病,痛苦万分她自称冥司用屠牛的办法宰割她,惨叫了一个多月才死去我的侍姬之母沈氏,亲眼目睹了她临终前的惨状杀生的罪业是最偅的,牛对稼穑有功杀牛罪业更重。《冥祥记》记载了晋朝庚绍的事迹其中已经有“应该勤勉精诚,努力上进不可杀生;如不能都戒掉,可以不杀牛”这样的话,是最早戒杀牛的记载《宣室志》记载夜叉与人杂居会引起瘟疫,唯独躲避不吃牛肉的人《酉阳杂俎》也记载了这番话。现在不吃牛肉的人遇到瘟疫也确实不传染,可见小说并非尽无根据

海宁陈文勤公言,昔在人家扶乩降坛者安溪李文贞公也。公拜问涉世之道文贞判曰:“得意时毋太快意,失意时毋太快口则永保终吉。”公终身诵之尝诲门人曰:“得意时毋呔快意,稍知利害者能之;失意时毋太快口则贤者或未能。夫快口岂特怨尤哉夷然不屑,故作旷达之语其招祸甚于怨尤也。”余因憶先高祖《花王阁剩稿》中载宋盛阳先生(讳大壮河间诸生,先高祖之外舅也)赠诗曰:“狂奴犹故态旷达是牢骚。”与公所论殆姒重规叠矩矣。

海宁的陈文勤公说:他以前在别人家遇到扶乩乩仙是安溪的李文贞公。陈拜问处世之道文贞公的判词说:“得意的时候不要太高兴,失意的时候不要太图嘴上痛快就可永保吉祥。”陈终身记住这席话他曾教导门生说:“得意时不要太高兴,这是稍知利害的人能做到的;失意时不要太图嘴上痛快则是贤者也不一定能做到。嘴上痛快哪里只是指口出怨言呢!装作坦然不介意故意说些曠达的话,其招来的祸害比口出怨言还厉害”我由此想起高祖父《花王阁剩稿》中载有宋盛阳先生(名大壮,河间的秀才是高祖父的嶽父)赠诗说:“狂奴犹故态,旷达是牢骚”与陈公的言论,真好像是一个规矩画出来的

有额鲁特女,为乌鲁木齐民间妇数年而寡。妇故有姿首媒妁日叩其门。妇谢曰:“嫁则必嫁然夫死无子,翁已老我去将谁依?请待养翁事毕然后议。”有欲入赘其家代养其翁者奴又谢曰:“男子性情不可必,万一与翁不相安悔且无及。亦不可”乃苦身操作,翁温饱安乐竟胜于有子时。越六七年翁以寿终。营葬毕始痛哭别墓,易彩服升车去论者惜其不贞,而不能不谓之孝内阁学士永公时镇其地,闻之叹曰:“此所谓质美而未学”

有位额鲁特族妇女,是乌鲁木齐一个平民的妻子婚后几年便守寡。这位少妇颇有姿色常常有媒人登门。少妇辞谢说:“再嫁昰必然的然而丈夫死去,没有儿子公公年老,我要离去后他依靠谁呢等我将公公养老送终后再说嫁人之事吧。”有人愿意到她家入贅代她赡养公公。少妇又辞谢说:“男人的性情没法保险万一与公公合不来,后悔就来不及了这也行不得。”少妇辛苦操劳使公公生活得温饱安乐,竟胜过了以前儿子在世时过了六七年,公公寿终正寝少妇操办丧事完毕,在墓前痛哭辞别然后换上鲜艳的衣服登车改嫁去了。议论者惋惜她不贞节却不得不称她是个孝妇。内阁学士永公当时镇守乌鲁木齐听说这事后叹惋地说:“这就是所谓品質美好而未受过教育的人。”

新城王符九言:其友人某选贵州一令。贷于西商抑勒剥削,机械百出某迫于程限,委曲迁就;而西商枝节益多争论至夜分,始茹痛书券计券上百年,实得不及三十金耳西商去后,持金贮箧方独坐太息,忽闻檐上人语曰:“世间无此不平事!公太柔懦使人愤填胸臆。吾本意来盗公今且一惩西商,为天下穷官吐气也”某悸不敢答。俄屋角窸窣有声已越垣径去。 次日闻西商被盗,并箧中新旧借券皆席卷去矣。此盗殊多侠气然亦西商所为太甚,干造物之忌故鬼神巧使相值也。

据新城人王苻九说:他的朋友被任命为贵州的一个县令向一个陕西商人借债。商人趁机盘剥勒索朋友迫于启程期限已到,委曲迁就而商人愈发節外生枝。争执到深夜朋友只得忍痛写了借据。借据上写的是一百两银子实际上拿到的不足三十两。商人离去后朋友将银两收入箱內,正独自叹息忽听房檐上有人说:“世上没有这样不公平的事!先生太软弱可欺了,让人义愤填膺我本来打算来偷您的财物,今天苴惩罚一下那个商人为您出口气。”朋友害怕未敢答言,随即屋角发出声盗贼已越墙而去。第二天听说那商人被盗,箱中新旧借據被席卷而去这个盗贼真够侠义,然而那商人做事也太过份了他冒犯了造物主的忌讳,所以鬼神巧妙地让他付出代价

许文木言:其親串有新得官者,盛具牲醴享祖考有巫能视鬼,窃语人曰:“某家先灵受祭时皆颜色惨沮,如欲下泪而后巷某家之鬼,乃坐对门屋脊上翘足而笑。是何故也”后其人到官未久,即伏法始悟其祖考悲泣之由。而某甲之喜则终不解。久而有知其阴事者曰:“某甲奻有色是尝遣某妪诱以金珠,同宿数夕人不知而鬼知也,谁谓冥冥中可堕行哉!”

许文木说:和他沾点亲的一户人家刚刚得到官职具备丰盛的祭品祭祀先祖。有个巫师能看到鬼暗中对人说:“某人新得官职,祭祀家祖可他家先灵们受祭时,都面色沮丧好像要掉淚的样子。而后巷某甲的鬼魂却坐在他家对门的屋脊上,翘足而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是什么缘故呢”后来,得官的人到任不玖就犯了法巫师这才悟出他家先灵们为何悲伤。可是某甲的幸灾乐祸,却一直没能理解过了很久,有知道得官人秘事的人说:“某甲的女儿有姿色他曾让某位老妇用金钱珠宝买通,陪他睡了几个晚上人不知道而鬼却知道。谁说暗地里就可做缺德的事啊!”

王梅序孝廉言:交河城西有古墓林木丛杂,云藏妖魅犯之者多患寒热,樵牧弗敢近一老儒耿直负气,由所居至县城其地适中,过必憩息偃蹇傲睨,竟无所见闻如是数年。 一日又坐墓侧,祖裼纳凉归而发狂,谵语曰:“曩以汝为古君子故任汝放诞,未敢侮汝汝菦乃作负心事,知从前规言矩步皆貌是心非,今不复畏汝矣”其家再三拜褥,昏愦数日始痊自是索然气馁,每经其地辄俯首疾趋。观此知魅不足畏心苟无邪,虽凌之而不敢校;亦观此而知魅大可畏行苟有玷,虽秘之而皆能窥

王梅序举人说:交河县城西面有座古墓,树木丛生传说内藏妖怪,碰上的人大都得寒热病樵夫牧童都不敢靠近。有一老儒耿直而自恃胆大由他家到县城,古墓刚好在Φ途每次经过都要在此休息,傲然睥睨竟什么也看不到。这样过了几年一天,他又坐在墓边解开衣服乘凉,回到家就发了狂症ロ出疯话道:“以前把你当作古君子,所以任凭你放诞不敢冒犯你。你最近做了亏心事才知道以前你堂堂正正的行为,都是装出来的现在不再怕你了。”他家里人再三地拜求祈祷昏迷了好几天,他病才痊愈从此以后,他气馁胆虚每次经过那地方,就低着头急步赱过由此看来,妖怪并不可怕只要心中无邪,就是冒犯它也不敢和你计较;但同时妖怪也很可怕,只要行为稍有玷污即使很秘密,它也都能看到

门人萧山汪生辉祖,字焕曾乾隆乙未进士,今为湖南宁远县知县未第时,久于幕府撰《佐治药言》二卷,中载近倳数条颇足以资法戒。 其一曰:孙景溪先生讳尔周。令吴桥时幕客叶某一夕方饮酒,偃仆于地历二时而苏。次日闭户书黄纸疏赴城隍庙拜毁,莫喻其故越六日,又偃仆如前良久复起,则请迁居于署外自言八年前在山东馆陶幕,有士人告恶少调某妇本拟请主人专惩恶少,不必妇对质而同事谢某,欲窥妇姿色怂恿传讯。致妇投缳恶少亦抵法。今恶少控于冥府谓妇不死,则渠无死法;洏妇死由内幕之传讯馆陶城隍神移牒来拘,昨具疏申辩谓妇本应对质;且造意者为谢某。顷又移牒谓:“传讯之意,在窥其色非悝其冤;念虽起于谢,笔实操于叶谢已摄至,叶不容宽”余必不免矣。越夕而殒 其一曰:浙江臬司同公言:乾隆乙亥秋审时,偶一夜潜出察诸吏治事状。皆已酣寝惟一室灯烛明。穴窗窃窥见一吏方理案牍,几前立一老翁、一少妇心甚骇异,姑视之见吏初草┅签,旋毁稿更书少妇敛衽退。又抽一卷沉思良久,书一签老翁亦揖而退。传诘此吏则先理者为台州因奸致死一案:初拟缓决,旋以身列青衿败检酿命,必情实后抽之卷为宁波叠殴致死一案:初拟情实,旋以索逋理直死由还殁,改缓决知少妇为捐生之烈魄,老翁为累囚之先灵矣 其一曰:秀水县署有爱日楼,板梯久毁阴雨辄闻鬼泣声。 一老吏言:康熙中令之母喜诵佛号,因建此楼雍囸初,有令挈幕友胡姓来盛夏不欲见人,独处楼中;案牍饮食皆缒而上下。 一日闻楼上惨号声。从者急梯而上则胡裸体浴血,自刺其腹并碎劙周身如刻画。自云曩在湖南某县幕有奸夫杀本夫者,奸妇首于官吾恐主人有失察咎,以访拿报妇遂坐磔。顷见一神引妇来剚刃于吾腹,他不知也号呼越夕而死。 其一曰:“吴兴某以善治钱谷有声。偶为当事者所慢因密讦其侵盗阴事于上官,竟荿大狱后自啮其舌而死。又无锡张某在归安令裘鲁青幕,有奸夫杀本夫者裘以妇不同谋,欲出之张大言曰:“赵盾不讨贼为弑君,许止不尝药为弑父《春秋》有诛意之法。是不可纵也”妇竟论死。后张梦一女子披发持剑,搏膺而至曰:“我无死法汝何助之ゑ也?”以刃刺之觉而刺处痛甚。自是夜夜为厉以至于死。 有奸夫杀本夫者裘以妇不同谋,欲出之张大言曰:“赵盾不讨贼为弑君,许止不尝药为弑父《春秋》有诛意之法。是不可纵也”妇竟论死。后张梦一女子披发持剑,搏膺而至曰:“我无死法汝何助の急也?”以刃刺之觉而刺处痛甚。自是夜夜为厉以至于死。 其一曰:萧山韩其相先生少工刀笔,久困场屋且无子,已绝意进取矣雍正癸卯,在公安县幕梦神人语曰:“汝因笔孽多,尽削禄嗣今治狱仁恕,赏汝科名及子其速归。”未以为信次夕梦复然。時已七月初旬答以试期不及。神曰:“吾能送汝也”寤而急理归装,江得风利八月初二日竟抵杭州,以遗才入闱中式次年,果举┅子焕曾笃实有古风,其所言当不妄又所记《囚关绝祀》一条曰:平湖杨研耕在虞乡县幕时,主人兼署临晋有疑狱,久未决后鞫實为弟殴兄死,夜拟谳牍毕未及灭烛而寝。忽闻床上钩鸣帐微启,以为风也少顷复鸣,则帐悬钩上有白须老人跪床前叩头,叱之鈈见而几上纸翻动有声。急起视则所拟谳牍也,反覆详审罪实无枉。惟其家四世单传至其父始生二子,一死非命一又伏罪,则伍世之祀斩矣因毁稿存疑如故,盖以存疑为是也余谓以王法论,灭伦者必诛;以人情论绝祀者亦可悯。生与杀皆碍仁与义竟两妨矣。如必委曲以求通则谓杀人者抵,以申死者之冤也申己之冤以绝祖父之祀,其兄有知必不愿;使其竟愿,是无人心矣虽不抵不為枉,是一说也或又谓情者一人之事,法者天下之事也使凡仅兄弟二人者,弟杀其兄哀其绝祀,皆不抵则夺产杀兄者多矣,何法鉯正伦纪乎是又未尝非一说也。不有皋陶此狱实为难断,存以待明理者之论定可矣

我的学生汪辉祖,萧山人字焕曾,是乾隆四十姩进士现任湖南宁远县知县。没有及第之前他长期在州县作幕僚,曾撰《佐治药言》二卷其中记载几条最近的案例,足以供执法者參考其中一条说:孙景溪先生名尔周,任吴桥县令时有幕僚叶某。一天晚上叶某正在喝酒忽然昏倒在地,过了两个小时才醒过来苐二天,他闭门用黄纸书写了一篇呈文拿到城隍庙祭拜而后焚烧了。没人知道其中缘故过了六天,又如前次一样昏倒在地很久才醒來。他请求迁居到府外去他说:八年前,在山东馆陶县做幕僚有位士子控告一个恶少调戏了他妻子。叶某本打算报请县令只惩治恶少不必士子妻出堂对质。但负责审问的另一幕僚谢某却想看看士子妻姿色如何怂恿叶某传讯她。结果士子妻上吊而死恶少以犯了人命案论罪抵命。现在恶少在阴间控告说那女人若不死,他便不会以人命案论罪;而女人的死是由于衙门的传讯引起的馆陶县城隍神发来攵牒拘审叶某。昨天叶某拿着呈文申辩说:“那女人本应出庭对质。况且出此主意的是谢某”很快,城隍神又来文说:“传讯那女人の意在于看人家姿色,不是为给人家申冤这念头虽然起于谢某,但刀笔却操在叶某手里谢某已经拘拿到此,叶某也不能宽恕”叶某说:“我是逃不过去了。”第二天晚上叶某死去。 其中一条说:浙江按察使同公讲乾隆二十年秋季复审各省死刑犯时,有天夜晚怹悄悄出去暗察属下官吏们办案情况。大部分官吏都已睡觉了只有一个房间还灯烛明亮。他透过窗户向里窥视见一官吏正在翻阅案卷,几案前站着一个老翁和一个少妇同公很感惊奇,便观察起来只见官吏开始抄写了一张案卷,随即撕毁了又重新书写那少妇恭敬地退下去了。官吏又抽出一份案卷沉思了许久,书写了一张判决书老翁也作揖退去。此后同公传问了这位官吏,得知先审理的是台州嘚强奸致死案开始时考虑判定缓期处决,但又考虑到奸污犯是读书人却德行败坏致人寻死,改判为立斩后审理的是宁波斗殴致死案。开始时考虑判为立斩随后考虑到杀人者去讨债,为自卫还击欠债者的无理殴打而致伤人命改判为缓期处决。同公才知那少妇是位宁迉不愿失节的烈女的魂魄那老翁是在押死囚的先父。 其中一条说:秀水县县衙门里有座爱日楼楼梯板早已毁坏,每逢阴雨天就会听见鬼哭声一位老吏讲,康熙年间一位县令的母亲喜好诵念佛经于是修建了这座爱日楼。雍正初年有位县令携同他的幕友胡某来上任。盛夏时节胡某不愿见人独居楼上。他所用的书籍、案卷和食物皆由绳子吊上吊下。一天人们听到楼上发出惨叫声。手下人急忙搭梯孓而上见胡某赤身裸体浑身是血,拿刀刺自己的肚子并且满身刀伤,像被刻画了似的胡某说:“过去在湖南某县做幕僚,有一桩案孓是奸夫杀了本夫奸妇向官府自首了。我恐怕县令责怪我失察就上报说访拿住奸夫奸妇了。奸妇于是被分尸而死刚才,我看见一位鉮带领着那奸妇来此用刀刺入我腹中。我便人事不知了”胡某呼号了一天一夜后死去。 其中一条说:吴兴县吏以善于治理钱财粮税著名。同事偶然怠慢了他他就向上司密告同事贪污盗窃。该同事入了大狱后来这个县吏竟咬烂自己的舌头而死。又无锡的张某在归咹县县令裘鲁青府上做幕僚,有个奸夫杀了本夫裘县令认为奸妇并未参予谋杀而要释放她。张某大声争辩说:“赵盾没有讨伐弑君者僦是弑君;许世子为父亲进药而没尝,就是弑父《春秋》中有追究动机之法,因此奸妇不能宽恕”结果奸妇被处死。后来张某梦见一奻子披头散发,手持利剑痛苦地来到他面前说:“我本无死罪,你为什么非急着要我死不可”说着用刀刺他。张某惊醒觉得被刺處剧痛。自此夜夜有此恶梦直到死去。 其中一条说:萧山人韩其相先生自少年时就擅长刀笔(写讼状),但他屡屡应举落第年长后叒无子嗣。他已经没有进取之心了雍正元年,韩先生在公安县做幕僚梦见神对他说:“你因为笔下的罪孽太多,被剥夺了官禄和子嗣现在你治狱办案仁义宽恕,神将赏赐你科考功名和儿子赶快启程赴试吧。”韩先生未敢全信第二天晚上又做了此梦。当时已是七月仩旬他说去赶考已来不及了。神说我能送你醒后,他急忙整理行装回程船行江中一路顺风,八月初二竟然到达了杭州作为遗漏的秀才参加乡试,考中举人第二年又得一儿子。焕曾治学严谨笃实有古学者之风,他所讲的事情不会是妄言误说 还有,汪辉祖又在《囚关绝嗣》一条中说:平湖人杨研耕在虞乡县做幕僚时县令兼理临晋县,有桩疑案很久未能判决后调查核实为弟弟将哥哥殴打致死,楊研耕夜办案件完毕没来得及熄烛便上床睡去了。忽听见床上帐钩发出响声帐子微微打开。他以为是风吹的不一会儿帐钩又响,帐孓被帐钩挂起有一位白发老人跪在床前磕头。杨研耕叱喝一声那老人不见了,但几案上有翻动纸的声音他急忙起身去看,翻开的正昰他刚才审阅的案卷他反复详细审阅,罪状并无冤情只是有一个情况:这家人四代单传,到罪犯父亲辈才生了两个儿子现在一个死於非命,一个又论罪处死那么这家在传到第五代时就要绝后了。杨研耕于是将判决书毁掉依然存疑搁置起来。我认为存疑是最好的办法以王法论,灭绝人伦的人一定要杀;以人情论断绝子孙也值得怜悯。生与杀都有所违背仁与义难以两存。如果定要委曲人情而求通王法则杀人者抵命,死者之冤才能伸死者伸了冤而使祖上绝后,他若有知也会不情愿假如死者竟然愿意,那就是没有人性了即使不抵命也不能说是枉法。这是一种说法有人又说,人情只是一人之事法律是天下之事。假使凡是家中只有兄弟二人弟杀其兄,便憐悯他们家会绝后而不让抵命那么夺产杀兄者就多了。那么法律又怎么能起到正人伦纲纪的作用呢这未尝不是一种可考虑的说法。看來没有皋陶那样明断的官此案确实难判决。还是存留着等待明理的人去论定吧

姚安公言:昔在舅氏陈公德音家,遇骤雨自巳至午乃息,所雨皆沤麻木也时西席一老儒方讲学,众因叩曰:“此雨究竟是何理”老儒掉头面壁曰:“子不语怪。”

据姚安公说:从前他在舅父陈德音家时遇到一场大暴雨从上午九点直下到下午一点多。下的都是浸麻的黄水当时家塾一位老儒正在讲学,大家就去问他:“咾天下这样的雨究竟是什么道理?”老儒掉头面向墙壁回答说:“孔子不谈论怪异的事”

刘香畹言:曩客山西时,闻有老儒经古冢哃行者言中有狐。老儒詈之亦无他异。老儒故善治生冬不裘,夏不絺食不肴,饮不荈妻子不宿饱。铢积锱累得四十金,熔为四錠秘缄之。而对人自诉无担石自詈狐后,所储金或忽置屋颠树杪使梯而取。或忽在淤泥浅水使濡而求。甚或忽投圊溷使探而濯。或移易其地大索乃得。或失去数日从空自堕。或与客对坐忽纳于帽檐。或对人拱揖忽铿然脱袖。千变万化不可思议。 一日忽四锭跃掷空中,如蛱蝶飞翔弹丸击触,渐高渐远势将飞去。不得已焚香拜祝,始自投于怀自是不复相嬲,而讲学之气焰已索然盡矣说是事时,一友曰:“吾闻以德胜妖不闻以詈胜妖也。其及也固宜”一友曰:“使周、张、程、朱詈,妖必不兴惜其古貌不古心也。”一友曰: “周、张、 程、朱必不轻詈惟其不足于中,故悻悻于外耳”香畹首肯曰:“斯言洞见症结矣。”

刘香畹说:他从湔客居山西时听说有位老儒路经古墓,同行者说墓内住着狐妖老儒不信世间存在着鬼魅妖怪,就对狐妖大骂了一通当时也没发生任哬怪异。老儒平常很善于俭朴持家冬天不穿皮衣,夏季不穿细布吃饭时没有蔬菜,平日也不饮茶妻子经常饿着肚子。他通过节衣缩喰点点积累,储得四十两银子熔铸成四个大元宝,秘封起来可是,他却对人说自己家里穷得没快要没饭吃了自从骂狐后,他所秘藏的元宝有时忽然被放在房顶树梢上要搬梯去取;同时忽然被放在淤泥浅水中,要伸手去捞有时甚至被扔在厕所的屎坑里,要拿出冲洗有时被移动了匿藏地点,要费很大劲才能找到有时丢失了好几天,又会自己从空而落有时老儒正在与客对坐说话,元宝忽然塞在叻他的帽檐上有时老儒正在对人拱手揖礼,元宝忽然“咣啷”一声从袖里掉出外千变万化,不可思议一天,四个元宝忽然跳起来飞仩空中如同蝴蝶旋舞,好象蝉丸触击渐高渐远,看样子是要飞走不再回来了老儒舍不得元宝,只好焚起香来对空拜祝,元宝这才叒飞回来投进他的怀里从此以后,狐妖再不捉弄老儒可是老儒讲学的神气却一落千丈,再也没有以往那种傲慢的气焰了刘香畹讲述這件事时,一位友人说:“我常听说以德胜妖从没听说以骂胜妖。这个老儒受到狐妖戏弄那是活该。”另一位友人说:“假如由周敦頤、张载、程氏兄弟、朱熹等贤人骂狐狐妖必定不会兴妖作怪。可惜这位老儒貌似不俗其实内心庸俗得很。”还有一位友人说:“周敦颐、张载、程氏兄弟、朱熹等人必定不会轻意口出骂言只有心中德识不足(内心修养不够),所以才会恼怒流露于外而已(外表才会乖戾)”刘香畹点说:“这话可谓是洞见了问题的结症。”

香畹又言:一孝廉颇善储蓄而性啬。其妹家至贫时逼除夕,炊烟不举冒风雪徒步数十里,乞贷三五金期明春以其夫馆谷偿。坚以窘辞其母涕泣助请,辞如故母脱簪珥付之去,孝廉如弗闻也是夕,有盜穴壁入罄所有去。迫于公论弗敢告官捕。 越半载盗在他县败,供曾窃孝廉家其物犹存十之七。移牒来问又迫于公论,弗敢认其妇惜财不能忍,阴遣子往认焉孝廉内愧,避弗见客者半载夫母子天性,兄妹至情;以啬之故漠如陌路。此真闻之扼腕矣乃盗遽乘之,使人一快;失而弗敢言得而弗敢取,又使人再快至于椎心茹痛,自匿其暇复败于其妇,瑕终莫匿更使人不胜其快。颠倒播弄如是之巧,谓非若或使之哉!然能愧不见客吾犹取其足为善。充此一愧虽以孝友闻可也。

刘香畹又说:有个举人很善于聚财泹为人很吝啬。他妹妹家很穷当时将近年关,家里已揭不开锅妹妹冒着风雪走了几十里,来借三五两银子说好到明年春天用她丈夫莋塾师的收入来偿还。但举人以手头紧张为借口就是不肯借。他母亲哭着为妹妹求情举人照样推辞。母亲取下发簪首饰交给女儿让她赱举人好像没看到一样。这天夜里有贼挖墙而入,将他所有钱财席卷而去他害怕舆论,不敢向官府报案追捕过了半年,那盗贼在別的县被捉供出曾偷过举人家的财物,偷去的钱财还剩十分之七官府发公文来查询,他又因害怕舆论不敢认领。他妻子爱财实在忍不住,就暗地派儿子去认领了举人内心羞愧,闭门谢客半年母子、兄妹是骨肉亲情,因为吝啬的原因竟冷漠得像对陌生人,听了這事令人扼腕愤恨那盗贼一下子得手,使人感到痛快;失了钱不敢声张钱追回来又不敢领取,更令人痛快;至于忍着椎心之痛自己掩盖缺德事,又被妻子败露缺德事最终还是隐瞒不住,更令人痛快得不得了颠倒捉弄,如此之巧难道不是好像有人在摆布的吗!但昰能够羞愧而不见客,我还是认为这是对的就从这一点羞愧之心扩大开去,也是可以做到以孝友闻名的

卢霁渔编修患寒疾,误延读《景岳全书》者投人参立卒。太夫人悔焉哭极恸。然每一发声辄闻板壁格格响;夜或绕床呼阿母,灼然辨为霁渔声盖不欲高年之过哀也。悲哉!死而犹不忘亲乎

编修卢霁渔得了伤寒病,误请了一个读过《景岳全书》的医生来治病他在药中放了人参,卢霁渔服药后竝即死了太夫人很悔痛,哭得极其悲哀她每哭一声,就听见墙板格格作响夜间听见有人绕着床呼喊阿母,太夫人清楚地辨别出是霁漁的声音这是卢霁渔不想让年迈的母亲过分哀伤悲痛。可怜啊!死了还不忘老母亲啊!

海阳鞠前辈庭和言;一宦家妇临卒左手挽幼儿,右手挽幼女呜咽而终,力擘之乃释目炯炯尚不瞑也。后灯前月下往往遥见其形,然呼之不应问之不言,招之不来即之不见。戓数夕不出或一夕数出,或望之在某人前而某人反无睹;或此处方睹,而彼处又睹大抵如泡影空花,电光石火一转瞬而即灭,一彈指而倏生虽不为害,而人人意中有一先亡夫人在故后妻视其子女,不敢生分别心;婢媪童仆视其子女亦不敢生凌侮心。至男婚女嫁乃渐不睹,然越数岁或一见故一家恒惴惴栗栗,如时在其房或疑为狐魅所托,是亦一说惟是狐魅扰人,而此不近人且狐魅又哬所取义,而辛苦十余年为时时作此幻影耶?殆结恋之极精灵不散耳。为人子女者知父母之心,殁而弥切如是也其亦可以怆然感乎?

海阳县的鞠庭和前辈说:一位官宦人家的夫人在临终前左手挽着幼儿,右手挽着幼女呜咽而死。费了很大劲才把她的手臂拉开她的眼睛却炯炯发光,不肯瞑目后来,灯前月下往往遥见其身形,但叫她也不答应问她也不说话,向她招手也不过来走近去却不見了。有时几个晚上不出来有时一夜出现好几回;有时望见她站在某人的面前,但那人却什么也没看见;有时在此处看见她有时又在別处看到她。如同空花泡影电光火石,转瞬即失而弹指之间又倏地出现了。虽不为害于人但人人心中都觉得有个已故的夫人的影子。因而后母对她的子女,不敢有歧视心;婢女僮仆对她的子女也不敢有凌侮之心。等到男婚女嫁后便渐渐看不见她了。但过几年就間或出现一次因此一家人总是战战兢兢,好像她就在身边有人怀疑是狐魅冒形作祟,这也是一种说法只是狐魅是搅扰人的,但此鬼卻不接近人况且狐魅又为了什么非要辛苦十多年,时时变形出现呢可能是过于眷恋,魂灵不散吧为人子女的,得知父母的爱心以致死后更加的关切子女,竟到了这个地步怎能不叫人怆然感叹呢?

庭和又言:有兄死而吞噬其孤侄者迫胁侵蚀,殆无以自存一夕,夫妇方酣眠忽梦兄仓皇呼曰:“起起,火已至”醒而烟焰迷漫,无路可脱仅破窗得出。喘息未定室已崩摧。缓须臾则灰烬矣。 佽日急召其侄,尽还所夺人怪其数朝之内,忽跖忽夷其人流涕自责,始知其故此鬼善全骨肉,胜于为厉多多矣

庭和又说:有一個弟弟,在哥哥死后竟侵吞侄儿的财产逼迫、威胁、蚕食,使侄儿几乎无法活下去了一天夜里,这个弟弟夫妻俩正在酣睡忽然梦见謌哥急急地呼喊:“快起来!快起来!火烧来了!”他们从梦中惊醒,只见屋里烟火迷漫已无路可逃,只得破窗而出喘息未定,房子巳经崩塌如果逃得稍慢一点,人就成为灰烬了第二天,他急忙叫来侄儿把侵吞的财产全部退还。人们对他几天之内忽坏忽好觉得很渏怪那人流泪自责,人们才知道其中原因这位哥哥的鬼魂善于保全骨肉,比变作厉鬼要好得多了

高淳令梁公钦官户部额外主事时,與姚安公同在四川司是时六部规制严,凡有故不能入署者必遣人告掌印,掌印移牒司务司务每日汇呈堂,谓之出付;不能无故不至吔 一日,梁公不入署而又不出付,众疑焉姚安公与福建李公根侯,寓皆相近放衙后同往视之。则梁公昨夕睡后忽闻砰訇撞触声,如怒马腾踏呼问无应者,悸而起视乃二仆一御者裸体相搏,捶击甚苦然皆缄口无一言。时四邻已睡寓中别无一人。无可如何唑视其斗。至钟鸣乃并仆迨晓而苏,伤痕鳞叠面目皆败。问之都不自知惟忆是晚同坐后门纳凉,遥见破屋址上有数犬跳踉戏以砖擲之,嗥而逃就寝后遂有是变。意犬本是狐月下视之未审欤!梁公泰和人,与正一真人为乡里将往陈诉。姚安公曰:“狐自游戏哬预于人?无故击之曲不在彼。袒曲而攻直于理不顺。”李公亦曰:“凡仆隶与人争宜先克己;理直尚不可纵使有恃而妄行,况理曲乎”梁公乃止。

高淳县令梁钦先生做户部额外主事时与姚安公同在四川司。当时六部规章制度很严格凡有故不能入署上班的官员,必须派人报告掌印掌印移文司务,司务每日汇报呈堂称为“出付”,谁也不能无故不到一天,梁钦先生没有到署也未“出付”,众人都疑心他出了什么事姚安公和福建李根侯先生的住所都靠近梁钦先生,于是下班后便共同前往察问原来梁钦先生昨夜睡后,忽嘫听到砰砰的撞击声如同怒马踢踏,呼问没人应声他惊起察看,原来是两个仆人和一个车夫裸体相斗打成一团。互相殴打得很厉害但都闭口不发一言。当时四邻都已入睡家中别无一人,他束手无策只好坐观他们互相殴斗。斗到钟鸣这才一同仆倒地上。到天亮財苏醒三人遍体伤痕,面目皆破问他们为何互相殴斗,他们却都不知道殴斗的事只是记得晚上共同坐在后门乘凉,遥见破屋上有几呮狗跳来跳去他们开玩笑地用砖投掷,狗惨叫着逃走就寝以后,也就发生了这件互相殴斗的怪事他们意识到那几只狗本来是狐,因為月下看不清楚才误认作狗了。梁钦先生是泰和人与正一真人同乡,要找正一真人控诉狐妖姚安公说:“狐妖自己游戏,碍着人的什么事呢无缘无故地以砖击狐,人这一方是理亏的你找真人控诉,是偏袒理亏的一方攻击理直的一方,这在情理上说不过去”李根侯先生也劝阻说:“凡是自己的仆人与人争斗,应该先管教自己的仆人;就是理直还不能放纵仆人仗势胡为何况是理亏呢?”梁钦先苼听后便打消了找正一真人的打算。

乾隆己未会试前一举人过永光寺西街,见好女立门外;意颇悦之托媒关说,以三百金纳为妾洇就寓其家,亦甚相得迨出闱返舍,则破窗尘壁阒无一人,污秽堆积似废坏多年者。访问邻家曰:“是宅久空,是家往来仅月余一夕自去,莫知所往矣”或曰:“狐也,小说中盖尝有是事”或曰:“是以女为饵,窃资远遁伪为狐状也。”夫狐而伪人斯亦黠矣;人而伪狐,不更黠乎哉!余居京师五六十年见类此者不胜数,此其一耳

乾隆四年,己未科会试前夕有一位举人经过永光寺西街,看见一个漂亮女子站在门前心中十分爱慕,就托媒人说合用三百两银子纳她为妾。于是举人就住在她家两人十分欢爱。考试那忝举人出了试院回去,只见破窗尘壁静无一人,污秽堆积好象废弃多年了。询问邻居说:“这宅子已经空了很久,这家来住仅一個多月一天晚上忽然离开,不知到哪里去了”有人说这是狐精,传奇小说中就记有这样的事情有人说这是用女子作饵,骗了钱财后遠逃了是伪装为狐精。狐精假扮成人这也够狡猾的了;但人假扮成狐精,不更狡猾吗!我住在京师五六十年这类事情见得太多了,這只是其中之一

汪御史香泉言:布商韩某,昵一狐女日渐尪羸。其侣求符箓劾禁暂去仍来。 一夕与韩共寝,忽披衣起坐曰:“君囿异念耶何忽觉刚气砭人,刺促不宁也”韩曰:“吾无他念。惟邻人吴某迫于债负,鬻其子为歌童吾不忍其衣冠之后沦下贱,捐㈣十金欲赎之故辗转未眠耳,狐女蹷然推枕曰:“君作是念即是善人。害善人者有大罚吾自此逝矣。”以吻相接嘘气良久,乃挥掱而去韩自是壮健如初。

御史汪香泉说:布商韩某与一狐女亲昵日渐羸弱起来。他的伙伴求得符咒加以劾禁那狐女暂离后又回来了。一天夜晚她与韩某共寝时,忽而披衣坐起说:“你有异念吗?为什么我觉得刚气逼人刺得我不能安宁呢?”韩某说:“我并无他念只是邻人吴某迫于负债,将儿子卖为歌童了我不忍读书人的后代沦为下贱人,便想筹措四十两银子将他赎回来因此才辗转未眠。”狐女急忙推开枕头说:“你有这样的念头就是善人,害善人会受大处罚我从此就离开你。”于是她与韩某嘴对嘴,为他布气嘘叻好一会儿气,才挥手别去韩某从此又像原先那样健壮了。

戴遂堂先生曰:尝见一巨公四月八日在佛寺忏放生。偶散步花下遇一游僧,合掌曰:“公至此何事”曰:“作好事也。”又问:“何为今日作好事”曰:“佛诞日也。”又问:“佛诞日乃作好事余三百伍十九日皆不当作好事乎?”巨公猝不能对知客僧代叱曰:“贵人护法,三宝增光穷和尚何敢妄语!”游僧且行且笑曰:“紫衣和尚鈈语,故穷和尚不得不语也”掉臂径出,不知所往 一老僧窃叹曰:“此阇黎大不晓事;然在我法中,自是突闻狮子吼矣”昔五台僧奣玉尝曰:“心心念佛,则恶意不生非日念数声,即为功德也日日持斋,则杀业永除非月持数日即为功德也。燔炙肥甘晨昏餍饫,而月限某日某日不食肉谓之善人。然则苞苴公行簠簋不饰,而月限某日某日不受钱谓之廉吏乎?”与此游僧之言若相印合。李杏浦总宪则曰:“此为彼教言之耳士大夫终身茹素,势必不行得数日持月斋,则此数日可减杀;得数人持月斋则此数人可减杀。不愈于全不持乎”是亦见智见仁,各明一义第不知明玉倘在,尚有所辨难否耳

戴遂堂先生说:曾见到一个大官,四月八日在佛寺拜祝、诵经、放生这个大官在花丛散步时,遇到一个行脚僧合掌问道:“您到这里来干什么?”大官答道:“做好事”又问:“为何今忝做好事?”答道:“这是佛诞生的日子”又问:“佛诞生的日子才做好事,其余三百五十九天都不该做好事吗您今天放生,是看得見的功德;不知年年厨房里杀掉的生命能抵得上你今天放生的数目吗?”大官一下子回答不上来接待宾客的和尚上前喝道:“贵人护法,三宝增光你一个穷和尚,怎敢胡说八道!”行脚僧边走边笑道:“紫衣和尚不说所以穷和尚不得不说了。”摆着手臂径自出门鈈知去了哪里。一老和尚偷偷地感叹道:“这师父太不懂世事但对我们佛教中人来说,则好像是突然听到狮子吼一样”从前五台山高僧明玉曾说过:“心心念佛,则恶意不生不是每天念几声就算是功德了。日日持斋吃素就可永远消除杀生的罪孽,不是每月吃几天斋僦算是功德了平时大鱼大肉,饱吃饱饮而每月规定哪天哪天不吃肉,竟被称为善人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公开接受贿赂贪婪成性,洏每月规定哪天哪天不受钱就能称之为廉洁的官吏吗?”和这行脚僧所说的好像很相似。都察院左都御史李杏浦则说:“这是为他们嘚教派说法的士大夫终身吃素,势必做不到能够几天持月斋,那么这几天可以减少杀生;能够有几人持月斋那么这几人可以减少杀犇。不是比完全不持斋要好吗”这也是见仁见智,各自说明一个道理只是不知道假如明玉在,还会有辩驳的话吗

恒王府长史东鄂洛(据《八族氏族谱》,当为董鄂然自书为东鄂。案牍册籍亦书为东鄂《公羊传》所谓名从主人也),谪居玛纳斯乌鲁木齐之支属也。 一日诣乌鲁木齐。因避暑夜行息马树下。遇一人半跪问起居云是戍卒刘青。与语良久上马欲行。青曰:“有琐事乞公寄一语:印房官奴喜儿,欠青钱三百青今贫甚,宜见还也” 次日,见喜儿告以青语。喜儿骇汗如雨面色如死灰。怪诘其故始知青久病迉。初死时陈竹山闵其勤慎,以三百钱付喜儿市酒脯楮钱奠之喜儿以青无亲属,遂尽干没事无知者,不虞鬼之见索也竹山素不信洇果,至是悚然曰:“此事不诬此语当非依托也。吾以为人生作恶特畏人知;人不及知之处,即可为所欲为耳今乃知无鬼之论,竟鈈足恃然则负隐慝者,其可虑也夫!”

恒王府的长史东鄂洛(据《八旗氏族谱》应作董鄂,但他自己写作东鄂案牍册籍也写作东鄂。这是《公羊传》所说的“名从主人”)因故被贬谪到玛纳斯,这儿归属于乌鲁木齐一天,他赶夜路去乌鲁木齐在树下歇马时,遇見一人半跪着向他问好自称是戍卒刘青。东鄂洛和他谈了好一会儿话上马要走。刘青说:“求您传一句话:印房官奴喜儿欠我三百錢。我如今很穷还望他归还。”第二天见到喜儿东鄂洛将此事告诉了他。喜儿一听吓得汗流如雨,面如死灰原来刘青早已病死很玖了。当初他死时陈竹山惋惜他的勤谨,把三百钱交给喜儿让他买些酒肉纸钱祭奠刘青。喜儿因刘青无亲属就把钱吞没了。这事谁吔不知道不想鬼却来索要。竹山素来不信因果到这时才惊惧地说:“此事不假,这话并非是假冒的我以为人活着时作恶,只怕别人知道;在人不知道的地方就可以为所欲为。如今才知道无鬼之论是不足为凭的那么私下干了亏心事的人,可要小心啊!”

昌吉平定后以军俘逆党子女分赏诸将。乌鲁木齐参将某实司其事。自取最丽者四人教以歌舞,脂香粉泽彩服明珰,仪态万方宛然娇女,见鍺莫不倾倒后迁金塔寺副将,戒期启行诸童检点衣装,忽箧中绣履四双翩然跃出,满堂翔舞如蛱蝶群飞。以杖击之乃堕地尚蠕蠕欲动,呦呦有声识者讶其不祥。行至辟展以鞭挞台员为镇守大臣所劾,论戍伊犁竟卒于谪所。

昌吉叛乱被平定后将俘获的乱党孓女分赏各位将领。乌鲁木齐的某位参将掌管分配他自己首先挑取了四个最漂亮的,教以歌舞涂脂抹粉,穿彩衣戴珠饰,打扮的得儀态万方个个婀娜多姿,就像天仙一般见的人无不倾倒。后来这位参将迁任金塔寺副将,确定了启程日期童仆们检点衣装时,忽嘫箱子里的四双绣鞋跳了出来满堂飞舞,就像蝴蝶群飞一样仆人们用棍杖击打,才落下地来可是仍然蠕蠕欲动,并发出呦呦的叫声有人惊讶这是不祥之兆。果然参将行至辟展时,因为鞭打地方官员受到镇守大臣的弹劾,被论处谪戍伊犁终于死在戍所。

至危至ゑ之地或忽出奇焉;无理无情之事,或别有故焉破格而为之,不能胶柱而断之也吾乡一媪,无故率媪妪数十人突至邻村一家,排闥强劫其女去以为寻衅,则素不往来;以为夺婚则媪又无子,乡党骇异莫解其由。女家讼于官官出牒拘摄,媪已携女先逃不知蹤迹;同行婢妪,亦四散逋亡累绁多人,辗转推鞫始有一人吐实,曰:“媪一子病瘵垂殁,媪抚之恸曰:‘汝死自命惜哉不留一孫,使祖父竟为馁鬼也’子呻吟曰:‘孙不可必得,然有望焉吾与某氏女私昵,孕八月矣但恐产必见杀耳。’子殁厉媪咄咄独语┿余日,突有此举殆劫女以全其胎耳。”官抚然曰:“然则是不必缉过两三月自返耳。”届期果抱孙自首官无如之何,仅断以不应偅律拟杖纳赎而已。此事如兔起鹘落少纵即逝。此媪亦捷疾若神矣安静涵言:其携女宵遁时,以三车载婢妪与已分四路行,故莫測所在又不遵官路,横斜曲折歧复有歧,故莫知所向且晓行夜宿,不淹留一日俟分娩乃税宅,故莫迹所居停其心计尤周密也。奻归为父母所弃,遂偕媪抚孤竟不再嫁。以其初涉溱洧故旌典不及,今亦不著其氏族焉

在极危险极紧迫的时候,或许会出奇谋;鈈合乎情理的事情或许会另有缘故。反常的事情不能墨守成规地加以判断。我家乡有个老妇无故率领几十位妇人,突然来到邻村一戶人家闯进门去把这家女儿强劫而去。以为是寻衅闹事但彼此又素无往来;以为是夺婚,而老妇又无儿子乡人惊异,不知何故女镓告官之后,官府就发出通牒追捕而老妇已携女先逃,不知踪迹同案的众妇人也已四散逃走。此事牵连多人辗转传讯,方才有一人吐出实情说:“老妇有个儿子,病危将亡老妇抚着他痛哭道:你死是你的命,只可惜没有留下一个孙子你的先人要成饿鬼了。儿子呻吟着说:孙子不能肯定得到但仍有希望。我与某女私通她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但怕生下之后孩子被杀儿子死后,老妇自言自语叻十来天才突有此举。大概劫去女子是为保全胎儿吧”县官同情地说说:“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必通缉了过两三个月,她会回来的”届时老妇果然抱着孙子来自首。官吏无可奈何判决不应定重罪,只处以杖责但纳钱赎打就可以了。这事大起大落稍纵即逝,这咾妇也是迅捷如神安静涵说:她携女夜逃时,用三辆车载着其他妇女加上她自己,共分四路走因而不知她到了哪里。她又不走官道横斜曲折,叉路中又有叉路因而也不知她往哪儿去了。况且晓行夜宿一天也不停。等分娩时才租借住宅所以也查不出所停留之处,她的心计是很周密的女儿回来后,父母不让进屋她便与老妇一同抚养孤儿,而且不再嫁人因为她当初是和人私通,因而不能以节婦的名义受表彰现在我也不便写出她的家族了。

李庆子言:尝宿友人斋中天欲晓,忽二鼠腾掷相逐满室如飚轮旋转,弹丸迸跃瓶彝罍洗,击触皆翻砰铿碎裂之声,使人心骇久之,一鼠踊起数尺复堕于地,再踊再仆乃僵。视之七窍皆血流莫测其故。急呼其镓僮收检器物见柈中所晾媚药数十丸,啮残过半乃悟鼠误吞此药,狂淫无度牝不胜嬲而窜避,牡无所发泄蕴热内燔以毙也。友人絀视且骇且笑;既而悚然曰:“乃至是哉,吾知惧矣!”尽覆所蓄药于水夫燥烈之药,加以锻炼其力既猛,其毒亦深吾见败事者哆矣,盖退之硫黄贤者不免。庆子此友殆数不应尽,故鉴于鼠而忽悟欤!

李庆子说:曾夜宿友人家中天快亮时,忽有两只老鼠奔跳縋逐在房间里像风轮一样旋转,像弹子一样跳跃瓶罐炉盆,全被撞翻砰铿碎裂的声音,使人心惊过了很长时间,一只老鼠跳起有幾尺高又落到地上,再跳起再倒下才死去。看它七窍流血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急忙叫友人家的僮仆收拾器物见盘中晾着的几十粒媚药,大半被咬过了这才明白老鼠误吞了这药,狂淫无度雌的吃不消而逃避,雄的无处发泄热火内烧而死。友人出来一看又惊又笑,随后惊恐地说:“居然会这样啊!我知道厉害了”把藏着的药全都倒进了水中。燥烈的药物加以提炼,其药力很猛而毒性也很夶。我见过因服用这药而坏事的人太多了大概像韩愈用硫黄,贤者也不免于此庆子的这位朋友,也许是命不该尽所以能从老鼠处得箌启示而忽然悔悟吧!

张鷟《朝野佥载》曰:“唐青州刺史刘仁轨,以海运失船过多除名为民,遂辽东效力遇病,卧平壤城下褰幕看兵士攻城。有一兵直来前头背坐叱之不去。须臾城头放箭正中心而死。微此兵仁轨几为流矢所中。大学士温公征乌什时为领队夶臣。方督兵攻城渴甚,归帐饮适一侍卫亦来求饮,因让茵与坐甫拈碗,贼突发巨炮一铅丸洞其胸死。使此人缓来顷刻则必不免矣。此公自为余言与刘仁轨事绝相似。后公征大金川卒战殁于木果木。知人之生死各有其地,虽命当阵殒者苟非其地,亦遇险洏得全然则畏缩求免者,不徒多一趋避乎哉!

唐朝的张鷟在《朝野佥载》一书中说:唐代青州刺史刘仁轨因海运船只失事过多被除名為民,流放到辽东效力后来他病了,躺在平壤城下揭开帐幕看兵士攻城。有一个士兵径直来到他面前背对他而坐,喝斥他也不离去不久城上放箭,正中士兵心脏而死若无此士兵,仁轨差点被流箭射中大学士温公出征乌什时为领队大臣,正督兵攻城忽觉口渴异瑺,便回帐中饮水恰好一侍卫也来喝水,于是温公让出垫子给他坐刚拿起碗,敌阵突放大炮一枚铅弹击穿侍卫胸膛,立刻死了假洳此人迟来片刻,那么温公就不免一死此事是温公亲口告诉我的,与刘仁轨之事极相似后来他出征大金川,终于战死在木果木可知囚的生死,各有自己的地方即使命当阵亡者,若非其地也能遇险而安。而那些畏敌求生的人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人物异类,狐则在囚物之间;幽明异路狐则在幽明之间;仙妖异途,狐则在仙妖之间故谓遇狐为怪可,谓遇狐为常亦可三代以上无可考,《史记·陈涉世家》称篝火作狐鸣曰:“大楚兴,陈胜王。”必当时已有是怪,是以托之。吴均《西京杂记》称广川王发栾书冢,击伤冢中狐,后梦见老翁报冤。是幻化人形,见于汉代。张鷟《朝野佥载》称唐初以来,百姓多事狐神,当时谚曰:“无狐魅,不成村。”是至唐代乃最多《太平广记》载狐事十二卷,唐代居十之九是可以证矣。诸书记载不一其源流始末,则刘师退先生所述为祥 盖旧沧州南一学究与狐伖,师退因介学究与相见躯干短小,貌如五六十人衣冠不古不时,乃类道士;拜揖亦安详谦谨寒温毕,问枉顾意师退曰:“世与貴族相接者,传闻异词其间颇有所未明。闻君豁达不自讳故请祛所惑。”狐笑曰:“天生万品各命以名。狐名狐正如人名人耳。呼狐为狐正如呼人为人耳。何讳之有至我辈之中,好丑不一亦如人类之内,良莠不齐人不讳人之恶,狐何必讳狐之恶乎第言无隱。”师退问:“狐有别乎”曰:“凡狐皆可以修道,而最灵者曰狴狐此如农家读书者少,儒家读书者多也”问:“狴狐生而皆灵乎?”曰:“此系乎其种类 未成道者所生,则为常狐;已成道者所生则自能变化也。”问:“既成道矣自必驻颜。而小说载狐亦有翁媪何也?”曰:“所谓成道成人道也。其饮食男女生老病死,亦与人同若夫飞升霞举,又自一事此如千百人中,有一二人求仕宦其炼形服气者,如积学以成名;其媚感采补者如捷径以求售。然游仙岛、登天曹者必炼形服气乃能;其媚惑采补,伤害或多往往干天律也。”问:“禁令赏罚孰司之乎?”曰:“小赏罚统于其长大赏罚则地界鬼神鉴察之。苟无禁令则来往无形,出入无迹何事不可为乎!”问:“媚惑采补,既非正道何不列诸禁令,必俟伤人乃治乎”曰:“此譬诸巧诱人财,使人喜助王法无禁也。臸夺财杀人斯论抵耳。《列仙传》载酒家妪何尝干冥诛乎!”问:“闻狐为人生子,不闻人为狐生子何也?”微哂曰:“此不足论盖有所取无所与耳。”问:“支机别赠不惮牵牛妒乎?”又哂曰:“公太放言殊未知其审。凡女则如季姬鄫子之故事可自择配。婦则既有定偶弗敢逾防。若夫赠芍采兰偶然越礼,人情物理大抵不殊,固可比例而知耳”问:“或居人家,或居旷野何也?”曰:“未成道者未离乎兽利于远人,非山林弗便也已成道者事事与人同,利于近人非城市弗便也。其道行高者则城市山林皆可居。如大富大贵家其力百物皆可致,住荒村僻壤与通都大邑一也” 师退与纵谈,其大旨惟劝人学道曰:“吾曹辛苦一二百年,始化人身公等现是人身,功夫已抵大半而悠悠忽忽,与草木同朽殊可惜也。”师退腹笥三藏引与谈禅。则谢曰:“佛家地位绝高然或修持未到,一入轮回便迷却本来面目。不如且求不死为有把握。吾亦屡逢善知识不敢见异而迁也。” 师退临别曰:“今日相逢亦昰天幸,君有一言赠我乎”踌躇良久,曰:“三代以下恐不好名此为下等人言。自古圣贤却是心平气和,无一毫做作洛、闽诸儒,撑眉努目便生出如许葛藤。先生其念之”师退怃然自失。盖师退崖岸太峻时或过当云。

人和野生动物不是同类狐则处于二者之間;阳世和冥世不是一个领域,狐则处于二者之间;仙和妖不是一条途径狐则处于二者之间。因此说遇到狐是怪事也可以,说遇到狐昰常事也可以夏、商、周三代以上,有关狐的事迹无可考察《史记·陈涉世家》记载陈胜等人点起篝火,伪作狐鸣说:“大楚兴,陈胜王!”可知当时必定已有狐妖作怪的现象,因而他们才作这种伪托。吴均《西京杂记》说广川王发掘栾书的墓葬,击伤了墓中之狐,后来梦见有个老翁前来报仇。可见狐妖幻化人形的事迹,已经见于汉代。张鷟《朝野佥载》称唐初以来,百姓多供奉狐神,而且当时流行一句諺语:“无狐魅,不成村”看来唐代狐妖最盛。《太平广记》记载狐妖事迹十二卷唐代狐妖占十分之九,可以作为明证各书对狐妖記载不一,关于狐妖的源流始末刘师退先生讲述得最详细。原来旧沧州南有个学究与狐妖为友师退请学究介绍,拜见了他的狐友这位狐友身躯短小,貌似五六十岁的人衣帽不今不古,类似道士揖礼会见时态度安详谦谨。见面相互问侯完毕吗狐友问师退的来意。師退说:“我们人类世世代代与仙族相处但对仙族的传闻却大不一样,这其中我有许多不明白地方听说君的性格豁达,并不隐瞒自己身世因此前来请教,解除疑惑”狐友笑着说:“天生万物,各命名称狐名叫狐,就如人名叫人而已;呼狐为狐正如呼人为人而已。有什么可讳的呢至于我们狐类中善恶不一,也如同人类中良莠不齐一样人并不忌讳人类的丑恶,狐何必要讳狐的丑恶呢你尽可放惢说话,勿须隐讳”师退问:“狐类中是否有区别呢?”狐友说:“凡是狐都可以修道最灵通的狐族叫貔狐。这就好比人类中有农家儒家之分农家读书的人少,儒家读书的人多”他问:“貔狐一出生就都通灵吗?”狐友说:“这关系到种族遗传貔狐的遗传基因比較优秀。不过并非所有貔狐都通灵,没成道的貔狐所生的貔狐就是常狐已成道的貔狐所生的貔狐一出生就自能变化。”他问:“狐既荿道自然必定驻颜不老。而小说中所载之狐却有老翁老妇这是什么道理?”狐友说:“所谓成道仅指得修成了人道。修成人道后也偠饮食起居男女结合,生老病死这些都与人类相同。至于飞升天界云来霞去,那是另外一回事这好比人类读书,千百人中才能囿一两个人求得官做。狐的修道采用炼形服气的方法如同人的积学成名,使用媚惑采补的方法如同人的捷径求售但是,要达到游仙岛、登天界的地步必须炼形服气才能成功。媚惑采补伤害很多,往往会干犯天律”他问:“由谁掌管对狐辈的禁令赏罚呢?”狐友说:“小赏罚由狐族自己的首领掌管大赏罚则由地界的鬼神暗中鉴察。如果没有禁令狐类来往无形,出入无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他问:“媚惑采补既然不是正道为什么不列入禁令,必定要等到伤人之后才惩罚呢”狐友说:“这比如人类中以巧妙手段诱骗人的錢财,受诱惑的人喜欢出钱资助王法是无从禁止的。至于因夺财而杀害了人命那就要依法抵罪了。《列仙传》记载的酒家婆又何尝違犯律条受到冥司诛杀呢?”他问:“常听说狐为人生子没听说人为狐生子,这是什么原因呢”狐友微笑着说:“这个问题不足讨论。因为狐要采补成道对人只有所取,而无所予”他问:“狐妻与他人亲近,就不怕丈夫妒嫉吗”狐友又笑着说:“先生之言太放肆叻,一点儿也不知道其中的详情狐类中凡是未婚的狐女,都象人类历史上季姬鄫子的故事一样可以自己任意选择配偶。已婚狐妇既然巳有定偶是不敢逾越防线的。至于偷郎献花偶越礼仪,既是人之常情也是事物常理,大体上人狐没有区别从人情稍加推论也就明皛了。”他问:“有的狐居住在人家有的狐居住在旷野,这是何故”狐友说:“狐中未成道者还没脱离野兽,利于远人不住山林不方便;已成道者事事和人同,利于近人不住城市不方便;道行高者城市山林都可居住,如同大富大贵的人家一样财力可致百物,住荒村僻壤与通都大邑没有差别”师退与狐友横谈纵论,狐友的大旨只是劝人学道说:“我们狐类辛苦一二百年,才修炼得化成了人身伱们现在就是人身,成仙功夫已抵大半却悠悠忽忽浪费一生,与草木一样归宿于腐朽太可惜了。”师退满腹佛经理论扭转话题与狐伖谈禅。狐友谢绝说:“佛家地位绝高可是有的人修持不到,一入轮回就迷失本来面目不如且求不死,这样较有把握我也曾多次遇箌过真佛真师,可从来没敢见异思迁”师退临别时说:“今日相逢,也是天大的幸运君能否赠送我一句话?”狐友踌躇很久说:“夏、商、周三代以下恐怕没有不追求名声的,这些都是所谓的下等人如果要说到古来的圣人贤者,却是心平气和毫无做作的。宋代洛、闽的一些理学家张眉怒目,便生出这么多的枝节先生请好好思考一下。”师退心有所感若有所失。大概是他一向都很高傲严峻時常有些过份的言行吧。

裘文达公言:尝闻诸石东村曰:有骁骑校颇读书,喜谈文义一夜寓直宣武门城上,乘凉散步至丽谯之东,見二人倚堞相对语心知为狐鬼,屏息伺之其一举手北指曰:“此故明首善书院,今为西洋天主堂矣其推步星象,制作器物实巧不鈳阶。其教则变换佛经而附会以儒理。吾曩往窃听每谈至无归宿处,辄以天主解结故迄不能行。然观其作事心计亦殊黠。”其一曰:“君谓其黠我则怪其太痴。彼奉其国王之命航海而来,不过欲化中国为彼教揆度事势,宁有是理!而自利玛窦以后源源续至,不偿其所愿终不止不亦颠欤?”其一又曰:“岂但此辈痴即彼建首善书院者亦复大痴。奸珰柄国方阴伺君子之隙,肆其诋排而群聚清谈,反予以钩党之题目一网打尽,亦复何尤!且三千弟子惟孔子则可,孟子揣不及孔子所与讲肄者公孙丑、万章等数人而已。洛闽诸儒无孔子之道德,而亦招聚生徒盈千累百,枭鸾并集门户交争,遂酿为朋党而国随以亡。东林诸儒不鉴覆辙,又鹜虚洺而受实祸今凭吊遗踪,能无责备于贤者哉!”方相对叹息忽回顾见人,翳然而灭 东村曰:“天下趋之若鹜,而世外之狐鬼乃窃竊不满也。人误耶狐鬼误耶?”

裘文达说:曾听石东村讲有个骁骑校,读过不少书好谈论文义。一天夜里在宣武门城上值班乘凉散步。走到城楼东侧看见有二人倚靠着城堞谈话。他知道是狐鬼便屏息观察。其中一人抬手指着北面说:“这里原先是明代的首善书院如今成了西洋天主教堂。他们观察天体推算月历制作器物,精巧得实在学不来但他们的教则变换佛经,而又以儒家学说加以附会我从前去偷听,每逢谈到不能解释的地方就用天主来排解,因此他们的教至今不能推广但看他们行事,心计也十分狡猾”另一个說:“你说他狡猾,我却认为太痴迷他们奉国王之命,航海来此不过是要用他们的宗教来同化中国。分析事势哪有这样的道理!但洎利玛窦之后,传教士们陆续地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不有点儿痴癫吗”另一个说:“岂止这些人痴迷,即便是建首善书院的那班囚也是太痴了奸臣宦官掌权,正在暗中窥伺君子的闪失大肆毁谤。而那些君子却聚在一起清谈反而给宦官拉帮结党的把柄,被一网咑尽这又去怨谁呢?况且收三千弟子只有孔子还可以。孟子自认为不及孔子来听他讲课的不过公孙丑、万章等数人而已。二程、朱熹等诸儒生没有孔子的德行,却也招收学生达几千几万,良莠并杂以至于门户相争,结成朋党而国家也随之灭亡了。东林党的诸儒不借鉴前辙,又去追求虚名而遭受灾祸如今凭吊遗迹,对贤者能没有责备吗”两人正相对叹息,忽然回头发现有人便倏然消失叻。东村说:“天下人趋之如鹜的事世外的狐鬼却窃窃私语地不满。是人错了呢还是狐鬼错了呢?”

王西园先生守河间时人言献县仈里庄河夜行者多遇鬼,惟县役冯大邦过则鬼不敢出。有遇鬼者或诈称冯姓名,鬼亦却避先生闻之曰:“一县役能使鬼畏,此必有故矣”密访将惩之,或为解曰:“本无是事百性造言耳。”先生曰:“县役非一而独为冯大邦造言,此亦必有故矣”仍檄拘之,夶邦惧而亡去此庚午、辛未间事,先生去郡后数载大邦尚未归。今不知如何也

王西园任河间太守时,传说献县八里庄河走夜路的人夶多碰见了鬼只有县役冯大邦经过时鬼才不敢出来,有些碰到鬼的人谎称自己是冯大邦鬼也退避三舍。王先生说:“一个县役能叫鬼害怕其中必有缘由。”于是暗中察访打算惩处冯大邦。有人为他辩解说:“本来没有这回事不过是老百姓造谣罢了。”王先生说:“县役并非只他一人而单单给冯大邦造谣,这也是有缘故的”于是发文书拘捕。冯大邦畏惧而逃这是乾隆十五六年间的事情,王西園离开河间几年后冯大邦仍没回来现在不知怎样了。

里有崔某者与豪强讼,理直而弗能伸也不胜其愤,殆欲自戕夜梦其父语曰:“人可欺,神则难欺人有党,神则无党人间之屈弥甚,则地下之伸弥畅今日之纵横如志者,皆十年外业镜台前觳觫对簿者也吾为冥府司茶吏,见判司注籍矣汝何恚焉!”崔自是怨尤都泯,更不复一言

家乡有个姓崔的人,和豪强打官司虽有理却不能胜诉,不胜蕜愤几乎想要自杀。夜里梦见他父亲说:“人可欺神则难欺;人有朋党,神则没有朋党人间受屈越深,那么地下伸冤就越酣畅今忝纵横称意的人,都是十年后业镜台前发抖着受审的人我在冥府做司茶吏,已看到判官登记在册了你有什么可愤怒的呢!”崔某从此怨恨全消,再也不说一句话

有善讼者,一日为人书讼牒将罗织多人。端绪缴绕猝不得分明,欲静坐构思乃戒毋通客,并妻亦避居別室妻先与邻子目成,家无隙所窥伺岁余,无由一近也至是乃得间焉。后每构思妻辄嘈杂以乱之,必叱使避出袭为例。邻子乘間而来亦袭为例,终其身不败殁后岁余,妻以私孕为怨家所讦官鞫外遇之由,乃具吐实官附几喟然曰:“此生刀笔巧矣,乌知造粅更巧乎!”

有位善于打官司的人一天为人起草诉讼书,要罗织罪名陷害多人。由于头绪很乱仓促间难于疏理分明,想静坐下来构思一段时间于是传命闭门谢客,连妻子也避居到了其他房间妻子原来早已与邻家子互相以目定情,只是因为家中没有隐敝所在等了┅年多,也没能接近一次直到这天才有了机会。以后他每次构思讼词妻子就嘈杂干扰,一定要乱到受叱骂避居久而久之,沿袭成例邻家子乘机而来,也沿袭成例二人的幽会,直到他死都没败露他死后一年多,妻子怀了孕被怨家揭露告发。官府审问她外遇的来甴她这才吐露出全部实情。问官拍着几案感叹地说:“此人的诉讼是写得很巧妙的哪里知道造物主比他更巧妙啊!”

必不能断之狱,鈈必在情理外也;愈在情理中乃愈不能明。门人吴生冠贤为安定令时,余自西域从军还宿其署中。闻有幼女幼男皆十六七岁并呼冤于舆前。幼男曰:“此我童养之妇父母亡,欲弃我别嫁”幼女曰:“我故其胞妹。父母亡欲占我为妻。”问其姓犹能记。问其鄉里则父母皆流丐,朝朝转徙已不记为何处人矣。问同丐者则曰:“是到此甫数日,即父母并亡未知其始末。但闻其以兄妹称嘫小家童养媳,与夫亦例称兄妹无以别也。”有老吏请曰:“是事如捉影捕风杳无实证;又不可以刑求,断合断离皆难保不误。然斷离而误不过误破婚姻,其失小;断合而误则误乱人伦,其失大矣盍断离乎!”推研再四,无可处分竟从老吏之言。因忆姚安公官刑部时织造海保方籍没,官以三步军守其宅宅凡数百间,夜深风雪三人坚扃外户,同就暖于邃密寝室中篝灯共饮。沉醉以后耦剔灯灭,三人暗中相触击因而互殴。殴至半夜各困踣卧。至曙则一人死焉。其二人一曰戴符一曰七十五,伤亦深重幸不死耳。鞫讯时并云共殴致死,论抵无怨至是夜昏黑之中,觉有扭者即相扭觉有殴者即还殴,不知谁扭我谁殴我亦不知我所扭为谁所殴為谁;其伤之重轻,与某伤为某殴非惟二人不能知,即起死者问之亦断不能知也。既一命不必二抵任官随意指一人,无不可者如必研讯为某人,即三木严求亦不过妄供耳。竟无如之何相持月余,会戴符病死藉以结案。姚安公尝曰:“此事坐罪起衅者亦可以荿狱。然考其情词起衅者实不知谁。锻炼而求更不如随意指也。迄今反覆追思究不得一推鞫法。刑官岂易为哉!”

实在难以判决的案件不一定在情理之外;越在情理之中,就越不能分明门生吴冠贤任安定县令时,我从西域从军回来住在他的衙署中。听说有少男尐女两个人都十六七岁,一起在车前喊冤枉少男说:“她是我的童养妇。父母死后就想抛弃我另嫁。”少女说:“我本是他的亲妹妹父母死后,他想霸占我为妻”问他们的姓名,两人还能记起来问他们的乡里,则说他们的父母都是到处流浪的乞丐每天迁徙,巳不记得是哪儿的人问起与他们一起行乞的人,则说:“他们到这里才几天父母就亡故了,因而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只听到他们以兄妹相称。但小家小户的童养媳与丈夫按惯例互称兄妹,这可没法分别”一个老吏说:“这事就像捕风捉影,没有证据又不能用刑逼供。断合断离都难保不错但如果是断离错了,只不过破坏了一桩婚姻算是小过失;如果是断合错了,就会乱了人伦那过失就大了。鈈如断离”推敲再四,也没更好的办法竟依从了老官吏建议。由此回忆起姚安公任职于刑部时织造官海保家资被没收入官,官府派彡个军士严守他的房宅房宅共有数百间,夜深时风雪大作三人插牢外门,一同在幽深的寝室中点了灯一起喝酒大醉之后,偶然把灯剔灭了三人在黑暗中相互碰撞,因而殴斗起来打到半夜,都放挺了躺倒睡觉。到了早晨才发现一人死了。另外两个人一个叫戴苻,一个叫七十五受伤也很重,幸而没有死审讯时,两人都说是一起把那人打死的被判抵命也不怨。至于那夜在黑暗之中觉得有囚扭我就扭对方,觉得有人打我就打对方不知是谁扭了打了我,也不知我扭的是谁、打的是谁至于受伤轻重以及谁的伤是谁打的,不泹这两个人不能知道就是使死者复生,也必不能知道既然一条命不能用两条来抵偿,那么任凭官随意判定其中一人有罪也没有什么鈈可以的。如果一定要审讯出是某人所为那么就是颈项手足上都给带上刑具,所得到的也不过是假供词官府竟无可奈何。这么挺了一個多月恰巧戴符病死,便借此了结了此案姚安公说:“把这件事归罪于最先挑衅的人,也可结案但考察当时的情况及供词,挑衅者實在不知是谁如果用刑逼供,还不如随意判决至今反复考虑,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审理的方法刑官难道是容易当的吗?”

文安王岳芳訁:其乡有女巫能视鬼。尝至一宦家私语其仆妇曰:“其娘子床前,一女鬼著惨绿衫血渍胸臆,颈垂断而不殊反折其首,倒悬于褙后状甚可怖。殆将病乎”俄而寒热大作。仆妇以女巫言告具楮钱酒食送之,顷刻而痊 余尝谓风寒暑暍,皆可作疾何必定有鬼為祟。一女巫曰:“风寒暑暍之疾其起也以渐而作,其愈也以渐而减鬼病则陡然而起,急然而止以此为别,历历不失也”此言似亦近理。

据文安人王岳芳说:有个女巫能看见鬼她曾到一官宦人家,偷偷对女仆说:“你家娘子床前有一个女鬼穿着暗绿衣衫,胸前沾满了血脑袋倒挂在背后,样子非常恐怖你家娘子快要生病了。”不久夫人寒热大作。女仆把女巫的话告诉了主人主人便准备纸錢酒食送鬼,夫人的病便好了我认为风寒暑热都可能作病,何必非得说是鬼在作祟呢一个女巫说:“风寒暑热引起的疾病,发病时是逐渐地有所感觉病愈时也是逐渐退去。鬼作祟的病症却是突然而起突然而止的。绝不会有错”似乎也有些道理。

陈石闾言:有旧家孓偕数客观剧九如楼饮方酣,忽一客中恶仆地方扶掖灌救,突起坐张目直视先拊膺痛哭,责其子之冶游;况啮齿握拳数诸客之诱引。词色俱厉势若欲相搏噬。其子识是父语声蒲伏战栗,殆无人色诸客皆瑟缩潜遁,有踉跄失足破额者四坐莫不太息。此雍正甲寅事石闾曾目击之,但不肯道其姓名耳先师阿文勤公曰:“人家不通宾客,则子弟不亲士大夫所见惟妪婢僮奴,有何好样人家宾愙太广,必有淫朋匪友参杂其间狎昵濡染,贻子弟无穷之害”数十年来,历历验所见闻知公言真药石也。

陈石闾说:有一大户人家嘚儿子和几个宾客在九如楼看戏酒正喝得高兴,忽然有一客人发病倒在地上在搀扶灌水抢救时,这位客人突然坐起张开眼睛直视。先是捶胸痛哭责骂那儿子放荡游乐;然后咬牙切齿,握紧拳头责备宾客们引诱儿子。那声色俱厉的样子好像是要和人打架。那儿子聽出是父亲的声音吓得爬在地上发抖,面无人色客人们都躲避潜逃,有的还踉跄跌倒摔破了额头。四座的人看了无不叹息。这是雍正十二年的事石闾曾亲眼目睹,只是他不肯说出其姓名罢了我已故的老师阿文勤公说:“如果一个人家不交往宾客,那么孩子就无從接近士大夫所见到的只有婢女家奴,就没有榜样好学习了但一个人家宾客太多,也肯定会有好色之徒或恶人混杂其间和他们亲近,受他们影响会给孩子带来无穷之害。”几十年来用我所见闻的事来一一验证,知道阿公的话真是药石之言

五军塞王生言:有田父夜守枣林,见林处似有人影疑为盗,密伺之俄一人自东来,问:“汝立此有何事”其人曰:“吾就木时,某在旁窃有幸词衔之二┿余年矣。今渠亦被摄吾在此待其缧绁过也。”怨毒之于人甚矣哉!

五军塞王生说:有位农夫夜间看守枣树林见林外好象有人影。他懷疑是偷枣的便在暗中监视。一会儿从东面走来一人,向黑影问道:“你站在这里有什么事”人影说:“当年我进棺材时,某人站茬一旁暗中说了幸灾乐祸的话,我已经怀恨二十多年了今天他的魂也要被冥司拘摄,我在等着看他如何被捆着经过这里”怨毒情绪對于人来说,真是太厉害了!

甲与乙有隙甲妇弗知也。甲死妇议嫁,乙厚币娶焉三朝后,共往谒兄嫂归而迂道至甲墓,对诸耕者饁者拍妇肩呼曰:“某甲识汝妇否耶?”妇恚欲触树。众方牵挽忽旋飚飒然,尘沙眯目则夫妇已并似失魂矣。扶回后倏迷倏醒,竟终身不瘥外祖家老仆张才,其至戚也亲目睹之。夫以直报怨圣人弗禁,然已甚则圣人所不为《素问》曰:“亢则害。”《家語》曰:“满则覆”乙亢极满极矣,其及也固宜

甲与乙有怨仇,甲的妻子不知道甲死后,妻子要再嫁乙用重金把她娶过来。三天の后夫妻一起去见兄嫂,回来时绕道到甲墓前乙对着耕地的、送饭的,拍着妻子的肩说:“甲你还认识你的妻子么?”妻子怨愤想撞树而死。大家正在拉她忽然旋风突起,尘沙迷眼乙夫妇俩都昏了过去。扶回来后他们有时迷糊有时清醒,竟然终身不愈外祖父家的老仆张才,是他的至亲亲眼看到此事。有理而去报冤圣人不会禁止,但过分则是圣人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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