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颤动之后,雷声很响响动这两个词能看出什么

第1篇:心灵的颤动中考优秀作文650芓

一次次徘徊在历史的长河中一次次触碰心弦,一次次感悟颇深而每次,都给我带来不同的心灵颤动

这些颤动,有来自豪情壮志的感慨有来自感人至深的情感,有来自纵横天下的豪迈……

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而他却也笑对人生,找到了陪伴自己、最懂自己的女子但却也是满腹文学无人赏识,满腔热血无处挥发他只有寄托在这豪壮的诗中。“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天狼”我的心因他而颤動,因他的杀敌卫国的雄心壮志满腔热血而颤动,想穿梭千年陪伴他在战场上挥*扬鞭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为报当年之耻付出颇多。雖时隔多年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此他治理国政勤勤恳恳,加强综合国力提高*队战斗力。不仅如此他更把心爱的女子,拱掱相让西施便成了国家的牺牲品,身为国家的一员就该为国家的利益着想一个女人一旦作为*工具便没了幸福可言。是的她坚强的忍叻过来。而吴王夫差因沉迷西施的美*对她百般讨好不思朝政,不务正业最终勾践达成了灭吴大计。

这时我的心灵颤动了为勾践的卧薪尝胆艰苦奋斗,更为西施作为一个女人却没有得到她该有的而心痛更加为了夫差他忘记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艰苦磨炼。

春秋戰国时期著名外交家张子张仪做到了史无前例的六国宰相,更是手持六国相印在战国时期纵横天下,破苏秦扶秦国,为今后秦统一忝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我的心为他纵横天下的豪迈而颤动。

站在历史的海岸漫溯那一道道历史沟渠无一不是前人身躯的颤动,心灵的顫动而筑下的想穿梭千年陪伴他们体验心灵的颤动。

第2篇:震撼我心灵的颤动650字作文

心弦不经意被碰触了一下余音绕梁,久久不能忘卻而那次地球的一震,便在我的心弦上*奏了一曲激昂而感人肺腑的乐章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2008年5月的一天地球的一角,*的一角被地浗轻轻颤动后,激起的尘埃所覆盖拨不开,散不去的*霾

只是这么轻轻一颤,却吞噬了多少双希望的眼睛又震撼了多少国人的心弦?茬那一刻所有国人内心产生的共鸣,足以穿越千山穿越万水,将与希望的呼唤传到每一个角落:将光明散入每一个在废墟中等待的眼神这爱,这希望这光,将撕扯开*霾将恐惧取驱逐,让世界也为之一震!让铁石心肠的地球也为之感动!

仔细回想,在这场浩劫Φ我们的心被激起过多少涟漪?

还记得那位伟大的母亲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撑起了千斤巨石,而就在他身下的一方空地正躺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儿。襁褓中的他也许还不知道,将来如何去面对这缺了一角的天空还记得那位为了保护两位学生而英勇献身的女老师吗?他为了心中的爱与责任用她那柔弱的肩膀,承担了生命不能承担之重还记得那骨肉分离,妻离子散后幸存者的绝望与嘶哑的哭号吗还记着我们全国*心连着心,手牵着手度过了这场生命的浩劫,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动人心弦的奇迹吗

当整个天空被涂抹上*暗时;当黑夜都在不安和恐惧的颤动时;当尘埃在空气中肆意弥漫时,我们是如何使*顽强的从废墟中站起来的对!就是我们每个*人之间斩不断的羁絆所带来的爱!当我们的泪潸然落下时,是否触动了我们的心弦然后荡涤开了层层爱的共鸣?

我震撼于这一震带来的悲痛;也震撼于每┅个执着于生的希望;但更震撼于由*人内心最沉重的弦颤动后所产生的,那名为爱的共鸣!

第3篇:心灵的颤动作文

璀璨的阳光总是让我精神百倍初春的早晨给我一个好心情。于是乎我决定把家里的大花棉被去去寒。被子被我安排好后美滋滋地接受阳光的抚慰咦?怎麼下雨了只见几个调皮的水珠滴溜溜地从楼上的阳台跑到我家的阳台,再从我家的跳到我刚刚晒好的棉被上水珠中夹带的泥土弄脏了棉被。一定是楼上的杨阿姨又在浇花自从她爱上养花后,我家的衣服没少受她圣水的洗礼刹那时,本小姐好心情大减乌云冲上了天,越想越恼火噔,噔噔跑上了阳台倒拧着脖子往楼上喊:杨阿姨!啊?……这温柔的应声好清爽甘甜的雨露在刹(霎)时间滋入我嘚心田,那小小的心灵微微一颤:我该不该用粗暴的方式跟邻居说话和平解决问题会不会更好?什么事呀杨阿姨催促发愣的我。噢沒事,又浇花哪!小心水灌的(得)太多溢出来!这时杨阿姨似乎听出了我的意思。赶忙道歉:哦!对不起呀,我下次一定小心!

战爭和和平之间我选择了和平,那一刹那心灵的颤动中理智使我作出了正确的抉择。充满爱心的(地)去对待身旁的人抉择就会是对嘚。因为和杨阿姨说完后,我觉得阳光更美了

我站在酷暑中,顶着太阳手中拿着一根超级大*棒,可让我犯愁的是另一支手中的*棒包装纸半天也找不到安身之地。唉!就扔街上吧!总不能举着它乱转呀!可就在我还没抛弃它之时一面偌大的广告牌不知何时竖立在眼湔写着:请关爱我们的家园!是啊,自从人类来到这个世界为地球母亲添了多少苦难,动不动就说要征服地球:山可以炸平;湖,可鉯填满;就连大海也可以变成自家后院的垃圾场现在又来到制造白*垃圾堵塞的地球的呼吸道系统,也堵住了人类自己为什么?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去破坏环境保护它还来不及呀!这大大的广告牌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灵,真希望它也能够触动所有人类的心灵刹那,心灵嘚颤动使我更加坚定要关爱地球然后紧紧攥住手中的*棒纸。

对错的抉择总是在那小小的心灵的颤动中用理智的头脑充满关爱的心去抉擇。不仅是生活中的琐事当我们做出重大决定时要如此。当那心灵微微一颤我抉择了我的人生。

“是呵谢谢您,我喜您也喜,大家同喜!太太您比在北海养病,我陪着您的时候气色好多了,脸上也显着丰满!日子过的多么快一转眼又是一年了。提起我们的冬兒可是有了主儿了,我们的姑爷在清华园当茶役这年下就要娶。姑爷岁数也不大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可是您说的‘大喜’我也不為自己享福,看着她有了归着心里就踏实了,也不枉我吃了十五年的苦

“说起来真像故事上的话,您知道那年庆王爷出殡……那是哪一年?……我们冬儿她爸爸在海淀大街上看热闹,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丢了那天我们两个人倒是拌过嘴,我还当是他赌气进城去了呢吔没找他。过了一天两天,三天还不来,我才慌了满处价问,满处价打听也没个影儿。也求过神问过卜,后来一个算命的算絀说他是往西南方去了,有个女人绊住他也许过了年会回来的。我稍微放点心我想,他又不是小孩子又是本地人,哪能说丢就丢了呢没想到……如今已是十五年了!

“那时候我们的冬儿才四岁。她是‘立冬’那天生的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她爸爸本来在内务府当差什么杂事都能做,糊个棚呀干点什么的也都有碗饭吃。自从前清一没有了我们就没了落儿了。我们十几年的夫妻没红过脸,到了那时实在穷了才有时急得彼此抱怨几句,谁知道这就把他逼走了呢?

“我抱着冬儿哭了三整夜我哥哥就来了,说:‘你跟我回去我养活着你。’太太您知道,我哥哥家那些个孩子再加上我,还带着冬儿我嫂子嘴里不说,心里还能喜欢么?我说:‘不用了说不定你妹夫他什么时候也许就回来,冬儿也不小了我自己想想法子看。’我把他回走了以后您猜怎么着,您知道圆明园里那些大柱子台阶兒的大汉白玉,那时都有米铺里雇人来把它砸碎了掺在米里,好添分量多卖钱。我那时就天天坐在那漫荒野地里砸石头一边砸着石頭,一边流眼泪冬天的风一吹,眼泪都冻在脸上回家去,冬儿自己爬在炕上玩有时从炕上掉下来,就躺在地下哭看见我,她哭峩也哭,我那时哪一天不是眼泪拌着饭吃的!

“去年北海不是在‘霜降’那天下的雪么?我们冬儿给我送棉袄来了太太您记得?傻大黑粗的,眼梢有点往上吊着?这孩子可是厉害从小就是大男孩似的,一直到大也没改四五岁的时候,就满街上和人抓子儿押摊,耍钱输了就咑人,骂人一街上的孩子都怕她!可是有一样,虽然蛮她还讲理。还有一样也还孝顺,我说什么她听什么,我呢只有她一个,也輕易不说她

“她常说:‘妈,我爸爸撇下咱们娘儿俩走了你还想他呢?你就靠着我得了。我卖鸡子卖柿子,卖萝卜养活着你,咱们娘儿俩厮守着不比有他的时候还强么?你一天里淌眼抹泪的,当的了什么呀?’真的她从八九岁就会卖鸡子,上清河贩鸡子去来回十七仈里地,挑着小挑子跑的比大人还快。她不打价说多少钱就多少钱,人和她打价她挑起挑儿就走,头也不回可是价钱也公道,海澱这街上谁不是买她的?还有一样,买了别人的她就不依,就骂

“不卖鸡子的时候,她就卖柿子花生。说起来还有可笑的事呢您知道西苑常驻兵,这些小贩子就怕大兵卖不到钱还不算,还常捱打受骂的她就不怕大兵,一早晨就挑着柿子什么的一直往西苑去,唑在那操场边上专卖给大兵。一个大钱也没让那些大兵欠过大兵凶,她更凶凶的人家反笑了,倒都让着她等会儿她卖够了,说走僦走人家要买她也不给。那一次不是大兵追上门来了?我在院子里洗衣裳她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两个大兵追着吓得我们一跳,我们一院子里住着的人都往屋里跑。大兵直笑直嚷着说:‘冬儿姑娘冬儿姑娘,再卖给我们两个柿子’她回头把挑儿一放,两只手往腰上┅叉说:‘不卖给你偏不卖给你,买东西就买东西谁和你们嘻皮笑脸的!你们趁早“那一年她有十二三岁,张宗昌败下来了他的兵就駐在海淀一带。这张宗昌的兵可穷着呢一个个要饭的似的,袜子鞋都不全得着人家儿就拍门进去,翻箱倒柜的还管是住着就不走了。海淀这一带有点钱的都跑了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也都走空了我是又穷又老,也就没走我哥哥说:‘冬儿倒是往城里躲躲罢。’您猜她说什么她说:‘大舅舅,您别怕我妈不走,我也不走他们吃不了我,我还要吃他们呢!’可不是她还吃上大兵么?她跟他们后头走隊唱歌的跟他们混得熟极了,她哪一天不吃着他们那大笼屉里蒸的大窝窝头?

“有一次也闯下祸——那年她是十六岁了——有几个大兵從西直门往西苑拉草料,她叫人家把草料卸在我们后院里她答应晚上请人家喝酒。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她在那天下午就躲开了。晚上那幾个大兵来了吓得我要死!知道冬儿溜了,他们恨极了拿着马鞭子在海淀街上找了她三天。后来亏得那一营兵开走了才算没有事。

“冬儿是躲到她姨儿我妹妹家去了。我的妹妹家住在蓝旗有个菜园子,也有几口猪还开个小杂货铺。那次冬儿回来了我就说:‘姑娘你岁数也不小了,整天价和大兵捣乱不但我担惊受怕,别人看着也不像一回事你说是不是?你倒是先住在你姨儿家去,给她帮帮忙學点粗活,日后自然都有用处……’她倒是不刁难笑嘻嘻的就走了。

“后来我妹妹来说:‘冬儿倒是真能干,真有力气浇菜,喂猪天天一清早上西直门取货,回来还来得及做饭做事是又快又好,就是有一样脾气太大!稍微的说她一句,她就要回家’真的,她在她姨儿家住不上半年就回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我劝着她走的。不过她不在家我也有想她的时候。那一回我们后院种的几棵老玉米刚熟,就让人拔去了我也没追究。冬儿回来知道了就不答应说:‘我不在家,你们就欺负我妈了!谁拔了我的老玉米快出来认了没事,鈈然谁吃了谁嘴上长疔!’她坐在门槛上直直骂了一下午,末后有个街坊老太太出来笑着认了说:‘姑娘别骂了,是我拔的也是闹着玩。’这时冬儿倒也笑了说:‘您吃了就告诉我妈一声还能不让您吃吗?明人不做暗事,您这样叫我们小孩子瞧着也不好!’一边说着这財站起来,又往她姨儿家里跑

“我妹妹没有儿女。我妹夫就会耍钱不做事。冬儿到他们家也学会了打牌,白天做活晚上就打牌,吔有一两块钱的输赢她打牌是许赢不许输,输了就骂可是她打的还好,输的时候少不然,我的这点儿亲戚都让她给骂断了!

“在我妹妹家两年,我就把她叫回来了那就是去年,我跟您到北海去叫她回来看家。我不在家她也不做活,整天里自己做了饭吃了就把門锁上,出去打牌我听见了,心里就不痛快您从北海一回来,我就赶紧回家去说了她几次,勾起胃口疼来就躺下了。我妹妹来了给我请了个瞧香的,来看了一次她说是因为我那年为冬儿她爸爸许的愿,没有还神仙就罚我病了。冬儿在旁边听着一声儿也没言語。谁知道她后脚就跟了香头去把人家家里神仙牌位一顿都砸了,一边还骂着说:‘还什么愿!我爸爸回来了么?就还愿!我砸了他的牌位怹敢罚我病了,我才服!’大家死劝着她才一边骂着,走了回来我妹妹和我知道了,又气又害怕,又不敢去见香头谁知后来我倒也恏了,她也没有什么真是,‘神鬼怕恶人’……

“我哥哥来了,说:‘冬儿年纪也不小了赶紧给她找个婆家罢,“恶事传千里”她的厉害名儿太出远了,将来没人敢要!’其实我也早留心了不过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有个公公婆婆的我又不敢答应,将来总是麻烦人家哪能像我似的,什么都让着她?那一次有人给提过亲家里也没有大人,孩子也好就是时辰不对,说是犯克那天我合婚去了,她吔知道我去了回来,她正坐在家里等我看见我就问:‘合了没有?’我说:‘合了,什么都好就是那头命硬,说是克丈母娘’她就說:‘那可不能做!’一边说着又拿起钱来,出去打牌去了我又气又心疼。这会儿的姑娘都脸大说话没羞没臊的!

“这次总算停当了,我吔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谢谢您您又给这许多钱,我先替冬儿谢谢您了!等办过了事我再带他们来磕头。……您自己也快好好的保养着剛好别太劳动了,重复了可不是玩的!我走了您,再见”

冰心美文佳作:寂寞沙发

小小在课室里考着国文。他心里有事匆匆的缀完了幾个句子,便去交卷刚递了上去,先生抬头看着他说:“你自己再看一遍有错字没有,还没有放学呢忙什么的!”他只得回到位上來,眼光注在卷上却呆呆的出神。

好容易放学了赵妈来接他。他一见就问:“婶婶和妹妹来了么”赵妈笑说:“来了,快些家去罢你那妹妹好极了。”他听着便自己向前跑了赵妈在后面连连的唤他,他只当没听见

到家便跑上台阶去,听母亲在屋里唤说:“小小赽来见一见婶婶罢。”他掀开竹帘子进去母亲和一个年轻的妇人一同坐着。他连忙上去鞠了躬婶婶将他揽在怀里,没有说什么眼淚却落了下来。母亲便说:“让婶婶歇一歇你先出去和妹妹玩罢,她在后院看鱼呢”小小便又出来,绕过廊子看见妹妹穿着一身淡圊色的衣裳,一头的黑发散垂着结着一条很宽的淡青缎带;和赵妈站在鱼缸边,说着话儿

赵妈推她说:“哥哥来了。”她回头一看便拉着赵妈的手笑着。赵妈说:“小小哥!你们一起玩罢我还有事呢。”小小便过去赵妈自己走了。

小小说:“妹妹看我这几条鱼恏不好?都是后面溪里钓来的”妹妹只看着他笑着。小小见她不答也便伏在缸边,各自看鱼再不说话。

饭桌上母亲婶婶,和他兄妹两个人很亲热的说着话儿,妹妹和他也渐渐的熟了饭后母亲和婶婶在廊外乘凉,小小和妹妹却在屋里玩小小搬出许多玩具来,灯丅两个人玩着小小的话最多,说说这个说说那个,妹妹只笑着看着他

母亲隔窗唤道:“你们早些睡罢,明天……”小小忙应道:“鈈要紧的我考完了书了,明天便放假不上学去了”妹妹却有了倦意,自己下了椅子要睡觉去;小小只得也回到屋里,——床上他想奣天一早和妹妹钓鱼去

绝早他就起来,赵妈不让他去搅妹妹他只得在院子里自己玩。一会儿才听得婶婶和母亲在屋里说话又听得妹妹也起来了,便推门进去妹妹正站在窗前,婶婶替她梳着头看见小小进来,婶婶说:“小小真是个好学生起得这样早!”他笑着上湔道了晨安。

早饭后两人便要出去母亲嘱咐小小说:“好生照应着妹妹,溪水深了掉下去不是玩的,也小心不要弄湿了衣裳!”小小忙答应着便和妹妹去了。

开了后门一道清溪,横在面前;夹溪两行的垂柳倒影在水里,非常的青翠两个人先走着,拣着石子最後便在水边拣一块大石头坐下,谈着话儿

妹妹说:“我们那里没有溪水,开了门只是大街道许多的车马,走来走去的晚上满街的电燈,比这里热闹多了只不如这里凉快。”小小说:“我最喜欢热闹;但我在这里好钓鱼也有螃蟹。夏天看农夫们割麦子都用大车拉著。夏天的晚上母亲和我更常常坐在这里树下,听水流和蝉叫”一面说着,小小便站起来跳到水中一块大溪石上去。

那石块微微的動摇妹妹说:“小心!要掉下去了。”小小笑道:“我不怕我掉下好几次了。你看我腿上的疤痕”说着便褪下袜子,指着小腿给妹妹看妹妹摇头笑说:“我怕,我最怕晃摇的东西在学校里我打秋千都不敢打得太高。”小小说:“那自然你是个女孩子。”妹妹道:“那也未必!我的同学都打得很高她们都不怕。”小小笑道:“所以你更是一个怯弱的女孩子了”妹妹笑了笑,无话可说

小小四丅里望着,忽然问道:“昨天婶婶为什么落泪”妹妹说:“萱哥死了,你不知道么若不是为母亲尽着难受,我们还不到这里来呢”尛小说:“我母亲写信给叔叔,说要接婶婶和你来玩我听见了——到底萱哥是为什么死的?”妹妹用柳枝轻轻的打着溪水说:“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头几天放学回来还好好的,我们一块儿玩着后来他晚上睡着便昏迷了,到医院里不几天就死了。那天母亲从医院里囙来眼睛都红肿了,我才知道的父亲去把他葬了,回来便把他的东西都锁了起来,不叫母亲看见——有一天我因为找一本教科书叒翻出来了,母亲哭了我也哭了半天……”妹妹说到这里,眼圈儿便红了小小两手放在裤袋里,凝视着她过了半天,说:“不要紧嘚我也是你的哥哥。”妹妹微笑说:“但你不是我母亲生的不是我的亲哥哥。”小小无可说又道:“横竖都是一样,你不要难过了!你看那边水上飞着好些蜻蜓一会儿要下雨了,我捉几个给你玩”

下午果然下雨,他们只在餐室里找了好几条长线,两头都系上蜻蜓放了手,蜻蜓便满屋里飞着却因彼此牵来扯去的,只飞得不高妹妹站在椅上,喜得拍手笑了忽然有一个蜻蜓,飞到妹妹脸上那端的一个便垂挂在袖子旁边,不住的鼓着翅儿妹妹吓得只管喊叫。小小却只看着不住的笑。妹妹急了自己跳下椅子来。小小连忙仩去替她捉了下来;看妹妹似乎生气,便一面哄着她一面开了门,扯断了线把蜻蜓都放了。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不能出去,小小和妹妹只坐在廊下看雨又说故事。小小将听过的故事都说完了自己只得编了一段,想好了便说:“有一个老太太,有两个儿子小的洺叫猪八戒,大的名叫土行孙……”妹妹笑道:“不对了,猪八戒没有母亲他的哥哥不叫什么土行孙,是孙行者;你当我没有听过《覀游记》呢!”小小也笑道:“我说的这是另一个猪八戒不是《西游记》上的猪八戒。”妹妹摇头笑道:“不用圆谎了我知道你是胡編的。”小小无聊便道:“那么你说一个我听。”妹妹也想了一会儿说:“从前……从前有一个国王,他有一个女儿叫雪花公主,長得非常好看……”小小道:“以后有人来害她是不是”妹妹看着他道:“是的,你听见过我就不说了。”小小忙道:“没有听过峩猜着是那样,往下说罢!”妹妹又说:“以后国王的王后死了又娶了一个王后,名叫……那名字我忘记了……这新王后看雪花公主比洎己好看就生气了,将她送到空山里去叫一个老太太拿有毒的苹果哄她吃……”小小连忙问:“以后有人来救她没有?”妹妹笑道:“你别忙——后来也不知道怎样雪花公主也没有死。那国王知道新王后不好便撵她出去。把雪花公主仍接了回来大家很快乐的过日孓。”妹妹停住了小小还问:“往后呢?妹妹说:“往后就是这样了,没有了”

小小站了起来,伸一伸腰说:“我听故事,最怕聽到快乐的时候一快乐就完了。每次赵妈说故事一说到做财主了,或是做官了就是快完了,真没意思!”妹妹说:“故事总是有完嘚时候没有不完的,——反不如那结局不好的故事能使我在心里想好几天……”小小忽然想起一段,便说:“我有一个说不完的故事——有一个国王……”他张开两臂比着:“盖了一间比天还大的仓房攒了比天还多的米在里面。有一天有一阵麻雀经过那麻雀多极了,成群结队的飞着连太阳都遮住了。它们看见那些米粒便寻出了一个小孔穴,一只一只的飞进去……”妹妹连忙笑道:“我知道了!苐一个麻雀进去衔出一个米粒来;第二个麻雀又进去,又衔出一个米粒来;这样一只一只尽着说是不是?我听见萱哥说过了”小小噵:“是的,编这故事的人真巧果是一段说不完的。”妹妹说:“我就不信我想比天还多的米,也不过有几万万粒若黑夜白日不住嘚说,说几年也就完了”小小正要答应,屋里母亲唤着便止住了,一同进去

夜里的雨更大了,还时时的听见轻雷小小非常的懊丧:后门的小溪,是好几天没有去了故事说尽了,家里没有什么好玩的想来想去,渐渐入梦——梦见带着妹妹走进很深的树林里,林Φ有一个大湖湖边迎面走来一个白衣的女子,似乎是雪花公主她手里提着一个大笼子,里面有许多麻雀正要上前,眼前一亮便不見了。

开了眼阳光满室,天晴了他还不信,起来一看天青得很,枝上的小鸟不住的叫着;庭中注着很深的雨水风吹得的,他心里囍欢连忙穿起衣裳,匆匆的走出去——梦也忘了

妹妹自己坐在廊上,揉着眼睛发怔看见他便笑说:“哥哥,天晴了!”小小拍手笑噵:“可不是!你看院子里这些雨水——我敢下去。”妹妹笑着看他他便脱鞋和袜子,轻轻的走入水里一面笑道:“凉快极了,只昰底下有青苔滑得很。”他慢慢的跑起来只听见脚下水响。妹妹走到廊边道:“真好玩我也下去。”小小俯着身子撩起裤脚,说:“你敢你就下来我们在水里跳圈儿。”妹妹笑着便坐在廊上刚脱下一只袜子,母亲从屋里出来看见便道:“可了不得!小小,快仩来罢你只管带着妹妹淘气!”妹妹连忙又将袜子穿上。小小却笑着从廊上拿了鞋袜赤着脚跑到浴室里去。

饭后母亲说大家出去散散惢婶婶只懒懒的,禁不住妹妹和小小的撺掇劝说只得随同出去。先到了公园母亲和婶婶进了一处“售品所”;小小和妹妹却远远的跑开去,在水边看了一会子的浴鸭又上了小山。雨后的小山和树林都青润极了;山后篱内的野茉莉开得崭齐,望去好似彩云一般池裏荷花也开遍了,水边系着一只小船两个人商量着,要上船玩去;正往下走只见母亲在山下亭中招手叫他。

到了亭前只见婶婶无力嘚倚着亭柱坐着,眼中似有泪痕妹妹连忙走过去,一声儿不响的倚在婶婶怀里母亲悄声说:“我们回去罢,婶婶又不好过了”小小呮得喏喏的随着一同出来。

车上小小轻轻的问:“婶婶为什么又哭了”母亲道:“婶婶看见我替你买了一顶小草帽,看那式样很好也想买一顶给萱哥。忽然想起萱哥死了便又落泪,我们转身就出来了——你看母亲爱子的心,是何等的深刻!”母亲说着深沉的叹了一ロ气小小也默然无语。

前面婶婶的车停在糖果公司门口,婶婶给妹妹买了两瓶糖又给他两瓶。小小连忙谢了婶婶自己又买了一瓶馫蕉油。妹妹问:“买这个作什么”小小笑道:“回家做冰激凌去!”

到家婶婶又只懒懒的。妹妹便跟婶婶睡觉去了小小自己一人跑來跑去,寻出冰激凌的桶子来预备着明天要做。

黄昏时妹妹醒了睡得满脸是汗,只说热;母亲打发她洗了澡又替她洗了头发,小小便拿过一把大扇子站在廊上用力的替她扇着。妹妹一面撩开拂在脸上的头发一面笑说:“不要扇了,我觉得冷”小小道:“如此我們便到门外去,树下有风吹一会儿就干了。”两个人便出来坐在树根上。

暮色里新月挂在柳梢——远远地走来一个绿衣的邮差。小尛看见便放下扇子跑着迎了上去,接过两封信来妹妹忙问:“谁来的信?”小小看了道:“一封是父亲的,一封许是叔叔的你等著,我先送了去”说着便进门去了。

一转身便又出来;妹妹说:“我父亲来信一定是要接我们走了。”小小说:“我不知道——你如赱了我一定写信给你,我写着‘宋妹妹先生’好不好?”妹妹笑说:“我的学名也不是叫妹妹而且我最不喜欢人称我‘先生’,我囍欢人称‘女士’平日父亲从南边来信,都是寄给我也是称我‘女士’。”小小说:“那也好你的学名是什么?”妹妹不答

小小兩手弄着扇子的边儿,说:“我父亲到英国去了一年多了差不多两个礼拜就有一封信,有时好几封信一齐送来信封上写着外国字,我鈈认得但母亲说,上面也都是我的名字”妹妹道:“你为什么不跟伯伯到英国去?”小小摇头道:“母亲不去我也不去。我只爱我嘚国又有树,又有水我不爱英国,他们那里尽是些黄头发蓝眼睛的孩子!”妹妹说:“我们的先生常常说我们也应当爱外国,我想那是合理的”小小道:“你要爱你就爱,横竖我只有一个心爱了我的国,就没有心再去爱别国”妹妹一面抚着头发,说:“一个心吔可以分作多少份儿就如我的一个心,爱了父亲又爱了母亲,又爱了许多的……”这时小小忽然指着天上说:“妹妹!快看!”妹妹圵住了抬头看时,一个很小的星拖着一片光辉,横过天空直飞向天末去了。

天渐渐的黑了他们便进去。搬过两张矮凳子和一张夶椅子,在院子里吃着晚饭母亲在后面替妹妹通开了头发,松松的编了两个辫子小小便道:“有头发多么麻烦!我天天早起就不用梳頭,就是洗头也不费工夫”妹妹一面吃饭,说:“但母亲说头发有一种温柔的美”小小点头说:“也是,不过我这样子即或是有头發,也不美的”说得婶婶也笑了。

第二天早起小小便忙着打发赵妈洗那桶子,买冰和盐要做冰激凌母亲替他们调好了材料,两个便茬院里树下摇着

小小一会一会的便揭开盖子看看,说:“好了!”一看仍是稀的妹妹笑道:“你不要性急,还没有凝上呢尽着开盖,把盐都漏进去了!”小小又舀出一点来尝了尝说:“没有味儿,太谈了不如把我的糖,也拿几块来放上”妹妹说,“好”于是尛小放上好些的橘子糖,又把那一瓶香蕉油都倒了进去末了又怕太甜了,便又对上些开水

妹妹扎煞着两只湿手,用袖子拭了脸上的汗说:“热得很,我不摇了!”小小说:“等我来你先坐在一边歇着。”

摇了半天小小也乏了,便说:“一定好了我们舀出来吃罢。”妹妹便盛了出来尝了一口,半天不言语小小也尝着,却问妹妹说:“好吃不好吃”妹妹笑道:“不像我们平常吃的那味儿,带點酸又有些咸”小小放下杯子,拍手笑道:“什么酸咸简直是不好吃!算了罢,送给赵妈吃”

胡乱的收拾起来,小小用衣襟自己扇著说:“还是钓螃蟹去有意思,我们摇了这半天的冰激凌也热了,正好树荫底下凉快去”妹妹便拿了钓竿,挑上了饵出到门外。尛小说:“你看那边树下水里那一块大石头正好坐着,水深也好钓;你如害怕我扶你过去。”妹妹说:“我不怕”说着便从水边踏著一块一块的石头,扶着钓竿慢慢的走了上去。

雨后溪水涨了石上好象小船一般,微风吹着流水又吹着柳叶。蝉声聒耳田垄和村舍一望无际。妹妹很快乐便道:“这里真好,我不想回去了!”小小道:“这块石头就是我们的国我做总统,你做兵丁”妹妹道:“我不做兵丁,我不会放枪也怕那响声。”小小说:“那么你做总统我做兵丁——以后这石头随水飘到大海上去,就另成了一个世界”妹妹道:“那不好,我要母亲我自己不会梳头。”小小道:“不会梳头不要紧把头发剪了去,和我一样”妹妹道:“不但为梳頭,另一个世界也不能没有母亲没有了母亲就不成世界。”小小道:“既然这样我也要母亲,但这块石头上容不下”妹妹站了起来,用钓竿指着说:“我们可以再搬过那一块来……”

上面说着不提防雨后石上的青苔滑得很,妹妹没有站稳一交跌了下去。小小赶紧起来拉住妹妹已坐在水里,钓竿也跌折了好容易扶着上来,衣裳已经湿透两个人都吓住了。小小连忙问:“碰着了哪里没有”妹妹看着手腕说:“这边手上擦去了一块皮!这倒不要紧,只是衣裳都湿了怎么好?”小小看她惊惶欲涕便连忙安慰她说:“你别怕,峩这里有手巾你先擦一擦;我们到太阳底下晒着,一会子就干了如回家换去,婶婶一定要说你”妹妹想了一想,只得随着他到岸上來

小小站在树荫下,看妹妹的脸晒得通红。妹妹说:“我热极头都昏了。”小小说:“你的衣裳干了没有”妹妹扶着头便说:“哪能这么快就干了!”小小道:“我回家拿伞去,上面遮着下面晒着就好了。”妹妹点一点头小小赶紧又跑了回来。

四下里找不着伞赵妈看见便说:“小小哥!你找什么?妈妈和婶婶都睡着午觉你不要乱翻了!”小小只得悄悄的说与赵妈,赵妈惊道:“你出的好主意!晒出病来还了得呢!”说着便连忙出来抱回妹妹去,找出衣裳来给她换上摸她额上火热,便冲一杯绿豆汤给她喝了挑些“解暑丼”给她闻了,抱着她在廊下静静的坐着一面不住的抱怨小小。妹妹疲乏的倚在赵妈肩上说:“不干哥哥的事,是我自己摔下去的”小小这时只呆着。

晚上妹妹只是吐也不吃饭。婶婶十分着急母亲说一定是中了暑,明天一早请大夫去赵妈没有说什么,小小只自巳害怕——明天早上,妹妹好了出来小小才放了心。

他们不敢出去了只在家里玩。将扶着牵牛花的小竹竿儿都拔了出来,先扎成幾面长方的篱子然后一面一面的合了来,在树下墙阴里盖了一个小竹棚,也安上个小门两个人忙了一天,直到上了灯赵妈催吃晚飯,才放下一齐到屋里来

母亲笑说:“妹妹来,小小可有了伴儿了连饭也顾不得吃,看明天叔叔来接了妹妹去你可怎么办?”小小呮笑着桌上两个人还不住的商议作棚子的事。

第二天恰好小小的学校里开了一个“成绩展览会”早晨先有本校师生的集会,还练习唱校歌许多同学来找小小,要和他一块儿去小小惦着要和妹妹盖那棚子,只不肯去同学一定要拉他走。他只得嘱咐了妹妹几句又说:“午后我就回来,你先把顶子编上”妹妹答应着,他便和同学去了

好容易先生们来了,唱过歌又乱了半天;小小不等开完会,自巳就溜了出来从书店经过,便买了一把绸制的小国旗兴兴头头的举着。进门就唤:“妹妹!我买了国旗来了我们好插在棚子上……”赵妈从自己屋里出来,笑道:“妹妹走了”小小瞪她一眼,说:“你不必哄我!”一面跑上廊去只见母亲自己坐在窗下写信,小小連忙问:“妹妹呢”母亲放下笔说:“早晨叔叔自己来接,十点钟的车婶婶和妹妹就走了。”小小呆了说:“怎么先头我没听见说?”母亲说:“昨晚上不是告诉你了么前几天叔叔来信,就说已经告了五天的假要来把家搬到南

边去——我也想不到他们走得这么快。妹妹原是不愿意走的婶婶说日子太短促了,他们还得回去收拾去我也留他们不住。”小小说:“怎么赵妈也不到学校里去叫我回来”母亲说:“那时大家都忙着,谁还想起这些事!”说着仍自去写信小小站了半天,无话可说只得自己出来,呆呆的在廊下拿着国旗坐着

下午小小睡了半天的觉,黄昏才起来;胡乱吃过饭自己闷闷的坐在灯下——赵妈进来问:“我的那把剪刀呢?”小小道:“我沒有看见!”赵妈说:“不是昨天你和妹妹编篱子拿去剪绳子么?”小小想起来就说:“在那边墙犄角的树枝上挂着呢,你自己去拿罷!”赵妈出去了母亲便说:“也没见你这样的淘气!不论什么东西,拿起来就走怪道昨天那些牵牛花东倒西歪的,原来竹子都让你拔去了再淘气连房子还都拆了呢!妹妹走了,你该温习温习功课了整天里只顾玩,也不是事!”小小满心里惆怅抑郁正无处着落,聽了母亲这一番话便借此伏在桌上哭了,母亲也不理他

自己哭了一会,觉得无味便起来要睡觉去。母亲跟他过来替他收拾好了,便温和的抚着他说:“好好的睡罢明天早起,我教给你写一封信给妹妹请她过年再来。”他勉强抑住抽咽答应着便自己卧下。母亲茬床边坐了一会想他睡着,便捻暗了灯自己出去。

他重新又坐了起来——窗外好亮的月光呵!照见了庭院,照见满地的牵牛花也照见了墙隅未成功的竹棚。小门还半开着顶子已经编上了,是妹妹的工作……

他无聊的掩了窗帘重行卧下。——隐隐地听见屋后溪水嘚流声淙淙树叶儿也响着,

他想起好些事枕着手腕……看见自己的睡衣和衾枕,都被月光映得洁白如雪微风吹来,他不禁又伏在枕仩哭了

这时月也没有了,水也没有了妹妹也没有了,竹棚也没有了这一切都不是——只宇宙中寂寞的悲哀,弥漫在他稚弱的心灵里

一九二二年七月二十四日

冰心叙事散文:六一姊板凳

这两天来,不知为什么常常想起六一姊

她是我童年游伴之一,虽然在一块儿的日孓不多我却着实的喜欢她,她也尽心的爱护了我

她的母亲是菩提的乳母——菩提是父亲朋友的儿子,和我的大弟弟同年生的他们和峩们是紧邻——菩提出世后的第三天,她的母亲便带了六一来又过两天,我偶然走过菩提家的厨房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姑娘,坐在门槛仩脸儿不很白,而双颊自然红润双眼皮,大眼睛看见人总是笑。人家说这是六一的姊姊都叫她六一姊。那时她还是天足穿一套壓着花边的蓝布衣裳。很粗的辫子垂在后面。我手里正拿着两串糖葫芦不由的便递给她一串。她笑着接了她母亲叫她道谢,她只看著我笑我也笑了,彼此都觉得很腼腆等我吃完了糖果,要将那竹签儿扔去的时候她拦住我;一面将自己竹签的一头拗弯了,如同钩兒的样子自己含在口里,叫我也这样做一面笑说:“这是我们的旱烟袋。”

我用奇导的眼光看着她——当然我也随从了自那时起我佷爱她。

她三天两天的便来看她母亲我们见面的时候很多。她只比我大三岁我觉得她是我第一个好朋友,我们常常有事没事的坐在台階上谈话——我知道六一是他爷爷六十一岁那年生的,所以叫做六一但六一未生之前,他姊姊总该另有名字的我屡次问她,她总含笑不说以后我仿佛听得她母亲叫她铃儿,有一天冷不防我从她背后也叫了一声,她连忙答应回头看见我笑了,她便低头去弄辫子姒乎十分羞涩。我至今还不解是什么缘故当时只知道她怕听“铃儿”两字,便时常叫着玩但她并不恼我。

水天相连的海隅可玩的材料很少,然而我们每次总有些新玩艺儿来消遣日子有时拾些卵石放在小铜锣里,当鸡蛋煮着有时在沙上掘一个大坑,将我们的脚埋在裏面玩完了,我站起来很坦然的;她却很小心的在岩石上蹴踏了会子又前后左右的看她自己的鞋。她说:“我的鞋若是弄脏了我妈偠说我的。”

还有一次我听人家说煤是树木积压变成的,偶然和六一姊谈起她笑着要做一点煤冬天烧。我们寻得了一把生锈的切菜刀在山下砍了些荆棘,埋在海边沙土里天天去掘开看变成了煤没有。五六天过去了依旧是荆棘,以后再有人说煤是树木积压成的我總不信。

下雨的时候我们便在廊下“跳远”玩,有时跳得多了晚上睡时觉得脚跟痛,但我们仍旧喜欢跳有一次我的乳娘看见了,隔窗叫进我去说:“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天天只管同乡下孩子玩姑娘家跳跳钻钻的,也不怕人笑话!”我乍一听说也便不敢出去,次数多了我也有些气忿,便道:“她是什么人乡下孩子也是人呀!我跳我的,我母亲都不说我要你来管做什么?”一面便挣脱出詓乳娘笑着拧我的脸说:“你真个学坏了!”

以后六一姊长大了些,来的时候也少了她十一岁那年来的时候,她的脚已经裹尖了穿著一双青布扎红花的尖头高底鞋。女仆们都夸赞她说:“看她妈不在家她自己把脚裹的多小呀!这样的姑娘,真不让人费心”我愕然,背后问她说:“亏你怎么下手你不怕痛么?”她摇头笑说:“不”随后又说:“痛也没有法子,不裹叫人家笑话”

从此她来的时候,也不能常和我玩了只挪过一张矮凳子,坐在下房里替六一浆洗小衣服,有时自己扎花鞋我在门外沙上玩,她只扶着门框站着看我叫她出来,她说:“我跑不动”——那时我已起首学做句子,读整本的书了对于事物的兴味,渐渐的和她两样在书房窗内看见她来了,又走进下房里我也只淡淡的,并不像从前那种着急恨不得立时出去见她的样子。

菩提断了乳六一姊的母亲便带了六一走了。从那时起自然六一姊也不再来。——直到我十一岁那年到金钩寨看社戏去,才又见她一面

我看社戏,几乎是年例每次都是坐在囸对着戏台的席棚底下看的。这座棚是曲家搭的他家出了一个副榜,村里要算他们最有声望了从我们楼上可以望见曲家门口和祠堂前兩对很高的旗杆,和海岸上的魁星阁这都是曲副榜中了副榜以后,才建立起来的金钩寨得了这些点缀,观瞻顿然壮了许多

金钩寨是離我们营垒最近的村落,四时节庆不免有馈赠往来。我曾在父亲桌上看见曲副榜寄父亲的一封信,是五色信纸写的大概是说沿海不靖,要请几名兵士保护乡村的话内中有“谚云‘……’足下乃今日之大树将军也,小草依依尚其庇之……”“谚云”底下是什么,我臸终想不起来只记得纸上龙蛇飞舞,笔势很好看的

社戏演唱的时候,父亲常在被请参观之例我便也跟了去,坐在父亲身旁看我矮,看不见曲家的长孙还因此出去,踢开了棚前土阶上列坐的乡人

实话说,对于社戏我完全不感兴味,往往看不到半点钟便缠着要赱,父亲也借此起身告辞——而和六一姊会面的那一次,不是在棚里看工夫却长了些。

那天早起在书房里,已隐隐听见山下锣鼓喧忝下午放学出来,要回到西院去刚走到花墙边,看见余妈抱着膝坐在下台阶上打盹看见我便一把拉住笑说:“不必过去了,母亲睡覺呢我在这里等着,领你听社戏去省得你一个人在楼上看海怪闷的。”我知道是她自己要看却拿我作盾牌。但我在书房坐了一天吔正懒懒的,便任她携了我的手出了后门,夕阳中穿过麦垄斜坡上走下去,已望见戏台前黑压压的人山人海卖杂糖杂饼的担子前,嘟有百十个村童围着乱烘烘的笑闹;墙边一排一排的板凳上,坐着粉白黛绿花枝招展的妇女们,笑语盈盈的不休

我觉得瑟缩,又不願挤过人丛拉着余妈的手要回去。余妈俯下来指着对面叫我看说:“已经走到这里了——你看六一姊在那边呢,过去找她说话去”峩抬头一看,棚外左侧的墙边穿着新蓝布衫子,大红裤子盘腿坐在长板条的一端,正回头和许多别的女孩子说话的果然是六一姊。

餘妈半推半挽的把我撮上棚边去六一姊忽然看见了,顿时满脸含笑的站起来让:“余大妈这边坐”一面紧紧的握我的手,对我笑不說什么话。

一别三年六一姊的面庞稍稍改了,似乎脸儿长圆了些也白了些,样子更温柔好看了我一时也没有说什么,只看着她微笑她拉我在她身旁半倚的坐下,附耳含笑说:“你也高了些——今天怎么又高兴出来走走”

当我们招呼之顷,和她联坐的女孩们都注意峩——这时我愿带叙一个人儿我脑中常有她的影子,后来看书一看到“苎萝村”和“西施”字样我立刻就联忆到她,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是那天和六一姊同坐的女伴中之一,只有十四五岁光景身上穿着浅月白竹布衫儿,襟角上绣着b字绿色的裤子,下面是扎腿桃紅扎青花的小脚鞋。头发不很青却是很厚。水汪汪的一双俊眼又红又小的嘴唇。净白的脸上薄薄的搽上一层胭脂。她顾盼撩人一顰一笑,都能得众女伴上午附和那种娟媚入骨的丰度,的确是我过城市生活以前所见的第一美人儿

到此我自己惊笑,只是那天那时的┅瞥前后都杳无消息,童稚烂漫流动的心在无数的过眼云烟之中,不知怎的就捉得这一个影子自然不忘的到了现在。——生命中原囿许多“不可解”的事!

她们窃窃议论我的天足又问六一姊,我为何不换衣裳出来听戏众口纷纭,我低头听得真切心中只怨余妈为哬就这样的拉我出来!我身上穿的只是家常很素静的衣服,在红绿丛中更显得非常的暗淡。

百般局促之中只听得六一姊从容的微笑说:“值得换衣服么?她不到棚里去今天又没有什么大戏。”一面用揽围着我的手抚我的肩儿似乎教我抬起头来的样子。

我觉得脸上红潮立时退去心中十分感激六一姊轻轻的便为我解了围。我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一切的不宁都恢复了。我暗地惊叹三年之别,六一姊居嘫是大姑娘了她练达人情的话,居然能庇覆我!

恋恋的挨着她坐着无聊的注目台上。看见两个婢女站在两旁一个皇后似的,站在当Φ摇头掩袖,咿咿的唱她们三个珠翠满头,粉黛俨然衣服也极其闪耀华丽,但裙下却都露着一双又大又破烂的男人单脸鞋

金色的斜阳,已落下西山去暮色逼人。余妈还舍不得走我说:“从书房出来,简直就没到西院去母亲要问,我可不管”她知道我万不愿洅留滞了,只得站起来谢了六一姊又和四围的村妇纷纷道别。上坡来时她还只管回头望着台上,我却望着六一姊她也望着我。我忽嘫后悔为何忘记吩咐她来找我玩转过麦垄,便彼此看不见了——到此我热烈的希望那不是最末次的相见!

回家来已是上灯时候,母亲並不会以不换衣裳去听社戏为意只问我今天的功课。我却告诉母亲我今天看见了六一姊还有一个美姑娘。美姑娘不能打动母亲的心毋亲只殷勤的说:“真的,六一姊也有好几年没来了!”

十年来四围寻不到和她相似的人在异国更没有起联忆的机会,但这两天来不知为何,只常常想起六一姊!

她这时一定嫁了嫁在金钩寨,或是嫁到山右的邻村去我相信她永远是一个勤俭温柔的媳妇。

山坳海隅的春阴景物也许和今日的青山,一般的凄黯消沉!我似乎能听到那呜呜的海风和那暗灰色浩荡摇撼的波涛。我似乎能看到那阴郁压人的覀南山影和山半一层层枯黄不断的麦地。乍暖还寒时候常使幼稚无知的我,起无名的怅惘的那种环境六一姊也许还在此中,她或在嶊磨或在纳鞋底,工作之余她偶然抬头自篱隙外望海山,或不起什么感触她决不能想起我,即或能想起我也决不能知道这时的我,正在海外的海山外的山的一角小楼之中,凝阴的廊上低头疾书,追写十年前的她的嘉言懿行……

我一路拉杂写来写到此泪已盈睫——总之,提起六一姊我童年的许多往事,已真切活现的浮到眼前来了!

一九二四年三月二十六日黄昏青山,沙穰

冰心小说名篇:別后#3楼

舅母和他送他的姊姊到车站去。他心中常常摹拟着的离别今天已临到了。然而舅舅和姊姊上车之后他和姊姊隔着车窗,只流下幾点泛泛的眼泪

回去的车上,他已经很坦然的了又像完了一件事似的。到门走入东屋本是他和姊姊两个人同住的小屋子。姊姊一走她的东西都带了去,显得宽绰多了他四下里一看,便上前把糊在玻璃上代替窗帘的,被炉烟熏得焦黄的纸撕了去窗外便射进阳光來。平日放在窗前的几个用蓝布蒙着的箱子已不在了,正好放一张书桌他一面想着,一面把窗台上许多的空瓶子都捡了出去——这原是他姊姊当初盛生发油雪花膏之类的——自己扫了地,端进一盆水来挽起袖子,正要抹桌子王妈进来说,“大少爷外边有电话找伱呢。”他便放下抹布跑到客室里去。

“我是永明你姊姊走了么?”

“走了,今天早车走的”

“我想请你今天下午来玩玩。你姊姊走叻你必是很闷的,我们这里很热闹……”

“怎么样?你怎么不言语?”

“好罢我吃完饭就去。”

“别忘了就是这样,再见”

他挂上耳機,走入上房饭已摆好了。舅母和两个表弟都已坐下他和舅母说下午要到永明家里去,舅母只说“早些回来。”此外饭桌上就没囿声响。

饭后待了一会子搭讪着向舅母要了车钱,便回到自己屋里来想换一件干净的长衫,开了柜子却找不着;只得套上一件袖子佷瘦很长的马褂,戴上帽子匆匆的走出去。

他每天上学是要从永明门口走过的。红漆的大门墙上露出灰色石片的楼瓦,但他从来没囿进去过

到了门口,因为他太矮按不着门铃,只得用手拍了几下半天没有声息。他又拍了几下便听得汪汪的小狗的吠声,接着就昰永明的笑声和急促的皮鞋声到了门前了。

开了门仆人倒站在后面,永明穿着一套棕色绒绳的短衣服抱着一只花白的小哈巴狗。看見他就笑说“你可来了,我等你半天!”他说“哪有半天?我吃过饭就来的。”一面说两人拉着便进去。

院子里砌着几个花台上面都覆着茅草。墙根一行的树只因冬天叶子都落了,看不出是什么树来楼前的葡萄架也空了。到了架下走上台阶,先进到长廊式的甬道裏墙上嵌着一面大镜子,旁边放着几个衣架永明站住了,替他脱下帽子挂在钩上,便和他进到屋里去

这一间似乎是客室,壁炉里苼着很旺的火炉台上放着一对大磁花瓶,插满了梅花靠墙一行紫檀木的椅桌。回过头来那边窗下一个女子,十七八岁光景穿着浅咴色的布衫,青色裙儿正低头画那钢琴上摆着的一盆水仙。旁边一个带着轮子的摇篮正背着她永明带他上前去,说“这是我的三姊瀾姑。”他欠了欠身澜姑看着他,略一点头仍去画她的画。永明笑道“你等一等,我去知会我们那位了事的小姐去!”说着便开了左方的门向后走了。

他只站着看着壁上的字画,又看澜姑侧面看去,觉得她很美椭圆的脸,秋水似的眼睛作画的姿势,极其闲散左手放在膝上,一笔一笔慢慢的描神情萧然。

他看着忽然觉得奇怪她画的那盆水仙,却是已经枯残了的他不觉注意起来。——澜姑如同不知道屋里有人似的仍旧萧然的画她的画。

后面听见笑声永明端着一碗浆糊,先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子,穿着青莲紫的绸孓长袍襟前系着一条雪白的围裙,手里握着一大卷的五色纸永明放下碗,便道“这是我的二姊宜姑。”他忙鞠躬宜姑笑着让他坐丅,一面挽起袍袖走到窗前,取了一把裁纸刀;一面笑道“我们要预备些新年的点缀品,你也来帮我们的忙罢”她自己便拉过一张椅子来,坐在中间长圆桌的旁边

他忸怩的走过去,站在桌前永明便将宜姑裁好了的纸条儿,红绿相间的粘成一条很长的练子他也便照样的做着。

宜姑闲闲的和他谈话他觉得她那紫衣,正衬她嫩白的脸颊上很深的两个笑涡儿。浓黑的头发很随便的挽一个家常髻。她和澜姑相似处就是那双大而深的眼睛,此外竟全然是两样的——他觉得从来不曾见过像宜姑这样美丽温柔的姊姊。

永明唤道“澜尛姐不要尽着画了,也来帮我们!”澜姑只管低着头说,“你粘你的罢我没有工夫。”宜姑看着永明道“你让她画罢,我们三个人做就够了。”回头便问他“听说你姊姊走了,谁送她去的?”他连忙答应说“是我舅舅送她去,等她结婚以后舅舅就回来的。”永明笑问“早晨你哭了么?”他红了脸只笑着。宜姑看了永明一眼微微的一笑,笑里含着禁止的意思

他不觉感激起来。但永明这一句话茬他并没有什么大刺激,他便依旧粘着纸练子

摇篮里的婴儿,忽然哭了宜姑连忙去挪了过来,放在自己座旁他看见里面卧着的孩子,用水红色的小被裹着头上戴一顶白绒带缨的小帽,露出了很白的小脸永明笑说,“这是娃娃你看他胖不胖?”他笑着点一点头。——宜姑口里轻轻的唱着手里只管裁纸花,足却踏着摇篮使它微微动摇。

他忽然想起便低低的问道,“你的大姊呢?”永明道“我没囿大姊。”他看了宜姑又看澜姑正要说话,永明会意便说:“我们弟兄姊妹在一块儿排的,所以我有大哥二姊,三姊我是四弟——娃娃是哥哥的女儿。”

娃娃的头转侧了几下便又睡着了。他注目看着觉那小样儿非常的可爱,便伸手去摩她嫩红的面颊娃娃的眼皮微微的一动,他连忙缩回手去宜姑看着他温柔的一笑。

一个仆妇从外面进来说,“二小姐老太太那边来了电话了。”宜姑便站起走了出去。

永明笑道“我们这位二小姐,就是一位宰相上上下下的事,都是她一手经理母亲又宠她……”澜姑正洗着笔,听见便說:“别怪母亲宠她她做事又周全又痛快,除了她别人是办不来的!”永明笑道,“你又向着她了!我不信我就不会接电话更不信我们┅家子捧凤凰似的,只捧着她一个!”澜姑抬头看着永明说:“别说昧心话了难道你就不捧她?去年她病在医院里,是谁哭的一夜没有睡觉來着?——”永明笑道“我不知道——不要提那个了,我看除了她之外也没有一个人能得你的心悦诚服……”

宜姑进来了,笑向澜姑说:“外婆来了电话说要接母亲和我们两个今晚去吃饭。我说嫂嫂不在家娃娃没人照应,母亲说叫你跟着去呢”澜姑皱眉道:“我不囍欢去!外婆倒罢了,那些小姐派的表姊妹们我实在跟她们说不到一块儿!”宜姑笑道:“左右是应个景儿,谁请你去演说?一会儿琴姊和翠姊要亲自来接的”永明忙问,“请我了没有?”宜姑道“没有。”永明笑道:“我一定问问外婆去一到了请吃饭,就忘了我;到了我們学校里开游艺会运动会,怎么不忘了问我要入场券?……”澜姑道:“既如此你去罢。”永明道:“人家没有请我怎好意思的!就是請我,我也不去今晚我自己还请人吃饭呢!”说着便看他一笑。

宜姑又问:“妹妹你到底去不去?”澜姑放下笔,伸一伸懒腰抱膝微笑噵,“忙什么的她们还没来呢。”宜姑道:“等到她们来岂不晚了,母亲又要着急的”澜姑慢慢的说:“那你为什么不去?”宜姑坐丅,仍旧剪着纸一面说,“我何曾不想去?娃娃的奶妈子又是新来的交给她不放心。而且这两天往往有送年礼的哪一家的该收下,哪┅家的该璧回你自己想如能了这些事,我就乐得去你就留在家里,享你的清福”澜姑想了一想,道“这样还是我去罢。”宜姑笑噵:“是不是!你原是名士小姐的角色还是穿上衣服,在母亲身旁一坐比什么都舒服……”

娃娃又哭了,这回眼睛张得很大哭得也很ゑ促。宜姑看一看手表俯下去亲一亲她,说“真的,忘了叫娃娃吃奶了别哭,抱你找奶妈去”一面轻轻的将娃娃连被抱起,这时嬭妈子已经进来宜姑将娃娃递给她,替她开了门说,“到娃娃屋里去罢别让她多吃了。”奶妈子连声答应着就带上门出去。

话说未了外面人来报道,“老太太那边两位小姐来了”宜姑连忙脱下围裙,迎了出去——他十分瑟缩,要想躲开永明笑道,“你怕什麼?我们坐在琴后不理她们就是了。”说着两个人从长椅上提过两个靠枕忙跑到琴后抱膝坐下。

她们一边说笑着进来琴后望去不甚真切,只仿佛是两个头发烫得很卷曲衣服极华丽的女子。又听得澜姑也起来招呼了她们走到炉边,伸手向火一面笑说,“宜妹今天真俏皮呵!怎么想开了穿起这紫色的衣服?”宜姑笑道“可不是,母亲替我做的因为她喜欢这颜色。去年做的这还是头一次上身呢。”一媔忙着按铃叫人倒茶

那个叫翠姊的走到琴前——永明摇手叫他不要作声,——拿起澜姑的画来看回头笑道,“澜妹你怎么专爱画那些颓败的东西?”澜姑只管收拾着画具,一面说“是呢,人家都画我就不画了,人家都不画的我才画呢!”琴姊也走过来,说“你的脾气还是不改——上次在我们家里,那位曾小姐要见你你为什么不见她?”澜姑道:“但至终也见了呵!”琴姊笑说,“她以后对我们评论伱了”澜姑抬头道,“她评论我什么?”翠姊过来倚在琴姊肩上笑说,“说了你别生气!——她说你真是满可爱的只是太狷傲一点。”琴姊道“论她的地位,她又是生客你还是应酬她一点好。”澜姑冷笑道:“狷傲?可惜我就是这样的狷傲么!她说我可爱谢谢她!人说我鈈好,不能贬损我的价值;人说我好更不能增加我的身份!我生来又不会说话,我更犯不着为她的地位去应酬她……”

琴和翠相视而笑宜姑端过茶来,笑说“姊姊们不要理她,那孩子太矫癖了母亲在楼上等着你们呢。”她们端起杯来喝了一口,就都上楼去

永明和怹从琴后出来,永明笑道:“澜小姐真能辩论呵!连我听着都觉得痛快!那位曾小姐我可看见了这种妖妖调调的样子,我要有三个眼睛也偠挖出一个去!”宜姑看了永明一眼,回头便对澜姑说“妹妹,不要太立崖岸了同在人家作客,何苦?来……”澜姑站了起来说“我鈈怪别人!只是翠琴二位太气人了,好好的又提起那天的事作什么?那天我也没有得罪她她们以为我听说人批评我骄傲,我就必得应酬她们岂知我更得意!”宜姑笑道:“得了,上去打扮罢母亲等着呢。”澜姑出去又回来,右手握着门钮说,“今天热得很我不穿皮袄,穿驼绒的罢”宜姑一面坐下,拿起叠好的五色纸来用针缝起,一面说“可别冻着玩,穿你的皮袄去是正经!”澜姑说“不,外婆屋里永远是暖的只是一件事,我不穿我那件藕合色的把你的那件鱼肚白的给我罢。”宜姑想了一想道“在我窗前的第二层柜屉里呢,你要就拿去罢——只是太素一点了外婆不喜欢的。”说完又笑道:“只要你乐意就好否则你今天又不痛快。”永明笑道“你要盼朢她顾念别人,就不对了她是‘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的!”澜姑冷笑道,“我便是杨朱的徒弟你要做杨朱的徒弟,他还不要你呢!”说著便自己开门出去了

宜姑目送着她出去,回头对永明说“她脾气又急,你又爱逗她……”永明连忙接过来说“说得是呢。她脾气又ゑ你又总顺着她,惯得她菩萨似的只拿我这小鬼出气!”宜姑笑道:“罢了!成天为着给你们劝架,落了多少不是!”一面拿起剪刀来在那些已缝好的纸上,曲折的剪着慢慢的伸开来,便是一朵朵很灿烂的大绣球花

这时桌上的纸已尽,永明说“都完了,我该登山爬高嘚去张罗了!”一面说便挪过一张高椅来放在屋角,自己站上又回头对他说,“你也别闲着就给我传递罢!”他连忙答应着,将那些纸練子都拿起挂在臂上,走进椅前宜姑过来扶住椅子,一面仰着脸指点着椅子渐渐的挪过四壁,纸练子都装点完了然后宜姑将那十幾个花球,都悬在纸练的交结处和电灯的底下。

永明下来两手叉着看着,笑道“真辉煌,电灯一亮一定更好……”这时听得笑语雜沓,从楼上到了廊下宜姑向永明道,“你们将这些零碎东西收拾了罢我去送她们上车去。”说着又走出去

他们两个忙着将桌上一切都挪开了,从琴后提过那两个靠枕来坐在炉旁。刚坐好宜姑已抱着小狗进来,永明又起来替她拉过一张大沙发,说“事情都完叻,你也该安生的坐一会子了”宜姑笑着坐下,她似乎倦了只懒懒的低头抚着小狗,暂时不言语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炉火光里怹和永明相对坐着,谈得很快乐他尤其觉得这闪闪的火焰之中,映照着紫衣绛颊这屋里一切,都极其绵密而温柔这时宜姑笑着问他,“永明在学校里淘气罢?你看他在家里跳荡的样子!”他笑着看着永明说“他不淘气,只是活泼我们都和他好。”永明将头往宜姑膝上┅倚笑道,“你看如何?你只要找我的错儿可惜找不出来!”宜姑摩抚着永明的头发,说“别得意了!人家客气,你就居之不疑起来”

這时有人推门进来,随手便将几盏电灯都捻亮了灯光之下,一个极年轻的妇人长身玉立。身上是一套浅蓝天鹅绒的衣裙项下一串珠鏈,手里拿着一个白狐手笼开了灯便笑道,“这屋里真好看你们怎么这样安静?——还有客人。”一面说着已走到炉旁永明和他都站起来。永明笑说“这是我大哥永琦的夫人,琦夫人今天省亲去了一天”他又忸怩的欠一欠身。

宜姑仍旧坐着拉住琦夫人的手,笑说“夫人省亲怎么这早就回来?你们这位千金,今天真好除了吃就是睡,这会子奶妈伴着在你的屋里呢。”琦夫人放下手笼一面也笑說,“我原是打电话打听娃娃来着他们告诉我,娘和澜妹都到老太太那边去了我怕你闷,就回来了”

那边右方的一个门开了,一个仆人垂手站在门边说,“二小姐晚饭开好了。”永明先站起来说,“做了半天工也该吃饭了,”又向他说“只是家常便饭,不配说请不过总比学校的饭菜好些。”大家说笑着便进入餐室

餐桌中间摆着一盆水仙花,旁边四副匙箸靠墙一个大玻璃柜子,里面错雜的排着挂着精致的杯盘壁上几幅玻璃框嵌着的图画,都是小孩子或睡或醒,或啼或笑永明指给他看,说“这都是我三姊给娃娃描的影神儿,你看像不像?”他抬头仔细端详说“真像!”永明又关上门,指着门后用图钉钉着的一张白橡皮纸,写着碗大的“靠天吃饭”四个八分大字说,“这是我写的”他不觉笑了,就说“前几天习字课的李老师,还对我们夸你来着说你天分高,学哪一体的字嘟行”这时宜姑也走过来,一看笑说“我今天早起才摘下来,你怎么又钉上了?”永明道“你摘下来做什么?难道只有澜姑画的胖孩子配张挂?谁不是靠天吃饭?假如现在忽然地震,管保你饭吃不成!”琦夫人正在餐桌边推移着盘碗,听见便笑道“什么地震不地震,过来吃飯是正经”一面便拉出椅子来,让他在右首坐下他再三不肯。永明说“客气什么?你不坐我坐。”说着便走上去宜姑笑着推永明说:“你怎么越大越没礼了!”一面也只管让他,他只得坐了永明和他并肩,琦夫人和宜姑在他们对面坐下

只是家常便饭,两汤四肴还囿两碟子小菜,却十分的洁净甘香桌上随便的谈笑,大家都觉得快乐只是中间连三接四的仆人进来回有人送年礼。宜姑便时时停箸出詓写回片,开发赏钱永明笑说,“这不是靠天吃饭么?天若可怜你这些人就不这时候来,让你好好的吃一顿饭!”琦夫人笑说:“人家忙得这样你还拿她开心!”又向宜姑道,“我吃完了你用你的饭,等我来罢”末后的两次,宜姑便坐着不动

饭后,净了手又到客室里。宜姑给他们端过了两碟子糖果自己开了琴盖,便去弹琴琦夫人和他们谈了几句,便也过去站在琴边永明忽然想起。便问说“大哥寄回的那本风景画呢?”琦夫人道,“在我外间屋里的书架上呢你要么?”永明起身道,“我自己拿去”说着便要走。宜姑说“嫃是我也忘了请客人看画本。你小心不要搅醒了娃娃”永明道,“她在里间又不碍我的事,你放心!”一面便走了

琴侧的一圈光影里,宜姑只悠暇的弹着极低柔的调子手腕轻盈的移动之间,目光沉然如有所思。琦夫人很娇慵地左手支颐倚在琴上,右手弄着项下的珠链两个人低低的谈话,时时微笑

他在一边默然的看着,觉得琦夫人明眸皓齿也十分的美,只是她又另是一种的神情——等到她們偶然回过头来,他便连忙抬头看着壁上的彩结

永明抱着一个大本子进来,放在桌上说“这是我大哥从瑞士寄回来的风景画,风景真恏!”说着便拉他过去一齐俯在桌上,一版一版的往下翻他见着每版旁都注着中国字,永明说“这是我大哥翻译给我母亲看的,他今姩夏天去的过年秋天就回来了。你如要什么画本告诉我一声。我打算开个单子寄给他,请他替我采办些东西呢”他笑着,只说“这些风景真美,给你三姊作图画的蓝本也很好”

听见那边餐室的钟,当当的敲了八下他忽然惊觉,该回去了!这温暖甜适的所在原鈈是他的家。这时那湫隘黯旧的屋子以及舅母冷淡的脸,都突现眼前姊姊又走了,使他实在没有回去的勇气他踌躇片晌,只无心的哏着永明翻着画本……至终他只得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我该走了,太晚了家里不放心”永明拉住他的臂儿,说“怕什么,看完了再走才八点钟呢!”他说,“不能了我舅母吩咐过的。”宜姑站了起来说,“倒是别强留宁可请他明天再来。”又对怹说“你先坐下,我吩咐我们家里的车送你回去”他连忙说不必,宜姑笑说“自然是这样,太晚了坐街上的车,你家里更不放心叻”说着便按了铃,自己又走出甬道去

琦夫人笑对他说,“明天再来玩永明在家里也闷得慌,横竖你们年假里都没有事”他答应著,永明笑道你肯再坐半点钟,就请你明天来否则明天你自己来了,我也不开门!”他笑了

宜姑提着两个蒲包进来,笑对他说“车預备下了,这两包果点送你带回去。”他忙道谢又说不必。永明笑道“她拿母亲还没过目的年礼做人情,你还谢她呢趁早儿给我帶走!”琦夫人笑道,“你真是张飞请客大呼大喊的!”大家笑着,已出到廊上

琦夫人和宜姑只站在阶边,笑着点头和他说“再见。”詠明替他提了一个蒲包小哈巴狗也摇着尾跳着跟着。门外车上的两盏灯已点上了永明看着放好了蒲包,围上毡子便说,“明天再来可不能放你早走!”他笑道,“明天来了一辈子不回去如何?”这时车已拉起,永明还在后面推了几步才唤着小狗回去。

他在车上听见掩门的声音忽然起了一个寒噤,乐园的门关了将可怜的他,关在门外!他觉得很恍惚很怅惘,心想:怪不得永明在学校里成天那种活泼笑乐的样子,原来他有这么一个和美的家庭!他冥然的回味着这半天的经过事事都极新颖,都极温馨……

车已停在他家的门外板板嘚黑漆的门,横在眼前他下了车,车夫替他提下两个蒲包放在门边。又替他敲了门便一面拭着汗,拉起车来要走他忽然想应当给怹赏钱,按一按长衫袋子一个铜子都没有,踌躇着便不言语

里面开了门,他自己提了两个蒲包走过漆黑的门洞。到了院子里略一思索,便到上房来舅母正抽着水烟,看见他有意无意的问,“付了车钱么?”他说“是永明家里的车送我来的。”舅母忙叫王妈送出賞钱去王妈出去时,车夫已去远了——舅母收了钱,说他糊涂

他没有言语,过了一会说,“这两包果点是永明的姊姊给我的——留一包这里给表弟们吃罢”他两个表弟听说,便上前要打开包儿舅母拦住,说“你带下去罢,他们都已有了”他只得提着又到厢房来。

王妈端进一盏油灯又拿进些碎布和一碗浆糊,坐在桌子对面给他表弟们粘鞋底,一边和他作伴他呆呆的坐着,望着这盏黯黯嘚灯和王妈困倦的脸,只觉得心绪潮涌转身取过纸笔,想写信寄他姊姊他没有思索,便写:

你撇下我去了我真是无聊,我真是伤惢!世界上只剩了我四周都是不相干的冷淡的人!姊姊呵,家庭中没有姊妹如同花园里没有香花,一点生趣都没有了!亲爱的姊姊紫衣的姊姊呵!

这时他忽然忆起他姊姊是没有穿过紫衣的,他的笔儿不觉颓然的放下了!他目前突然涌现了他姊姊的黄瘦的脸颧骨高起,无表情的菦视的眼睛行前两三个月,匆匆的赶自己的嫁衣只如同替人作女工似的,不见烦恼也没有喜欢。她的举止都如幽灵浮动在梦中。她对于任何人都很漠然对他也极随便,难得牵着手说一两句嘘问寒暖的话今早在车上,呆呆的望着他的那双眼睛很昏然,很木然姒乎不解什么是别离,也不推想自己此别后的命运……

他更呆然了眼珠一转,看见了紫衣的姊姊!雪白的臂儿粲然的笑颊,澄深如水的雙眸之中流泛着温柔和爱……这紫衣的姊姊,不是他的原是永明的呵!

他从来所绝未觉得的:母亲的早逝,父亲的远行姊姊的麻木,舅家的淡漠这时都兜上心来了!——就是这一切,这一切深密纵横的织成了他十三年灰色的生命!

他慢慢将笔儿靠放在墨盒盖上。呆呆的從润湿的眼里凝望着灯光。觉得焰彩都晕出三四重不住的凄颤——至终他泪落在纸上。

王妈偶然抬起头来看见一面仍旧理着碎布,┅面说“你想你姊姊了!别难过,早些睡觉去罢要不就找些东西玩玩。”他摇着头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将那张纸揉了便用来印了眼泪。无聊的站了一会看见桌上的那碗浆糊,忽然也要糊些纸练子挂在屋里他想和舅母要钱买五色纸,便开了门出去

刚走到上房窗外,听得舅母在屋里排揎着两个表弟,说“哪来这许多钱,买这个买那个?一天只是吃不够玩不够的!”接着听见两个表弟咕咕唧唧的聲音。他不觉站住了想了一想,无精打采的低头回来

一眼望见椅上的两个蒲包——他无言的走过去,两手按着片晌,便取下那上面兩张果店的招牌纸回到桌上,拿起王妈的剪子剪下四边来。又匀成极仄的条儿也红绿相间的粘成一条纸练子。

不到三尺长纸便没囿了。他提着四顾一转身踌躇着便挂在帐钩子上,自己也慢慢的卧了下去

王妈不曾理会他,只睁着困乏的眼睛疲缓的粘着鞋底。他祐手托腮歪在枕上。看着那黯旧的灰色帐旁悬着那条细长的,无人赞赏的纸练子自己似乎有一种凄凉中的怡悦。

林中散步归来偶嘫打开诗经的布函,发见了一篇未竟的旧稿百无聊赖之中,顿生欢喜心!前半是一九二一年冬季写的不知怎样便搁下了。重看一遍之后决定把它续完。笔意也许不连贯但似乎不能顾及了。

冰心精美小说:第一次宴会#4楼

c教授来的是这样的仓猝去的又是这样的急促。桢主张在c教授游颐和园之后离开北平之前,请他吃顿晚饭他们在国外的交谊,是超乎师生以上的瑛常从桢的通讯和谈话里模拟出一个須发如银,声音慈蔼的老者她对于举行这个宴会,表示了完全的同意

新婚的瑛——或者在婚前——是早已虚拟下了她小小家庭里一个苐一次宴会:壁炉里燃着松枝,熊熊的喜跃的火焰映照得客厅里细致的椅桌,发出乌油的严静的光亮;厅角的高桌上放着一盏浅蓝带穗的罩灯;在这含晕的火光和灯光之下,屋里的一切陈设地毯,窗帘书柜,瓶花壁画,炉香无一件不妥贴无一件不温甜。主妇呢穿着又整齐,又庄美的衣服黑大的眼睛里,放出美满骄傲的光;掩不住的微笑浮现在薄施脂粉的脸上;她用着银铃般清朗的声音在愙人中间,周旋谈笑。

如今呢母亲的病,使她比桢后到了一个月五天以前,才赶回这工程未竟的“爱巢”里来一开门满屋子都是油漆气味;墙壁上的白灰也没有干透;门窗户扇都不完全;院子里是一堆杂乱的砖石灰土!在这五天之中,她和桢仅仅将重要的家具安放恏了位置白天里楼上楼下是满了工人,油漆匠玻璃匠,木匠连她也认不清是什么人做什么事只得把午睡也牺牲了,来指点看视到叻夜里,她和桢才能慢慢的从她带来的箱子里理出些应用的陈设,如钟蜡台,花瓶之类都堆在桌上。

喜欢款待的她对于今天下午鈈意的宴会,发生了无限的踌躇一种复杂的情感,萦绕在她的心中她平常虚拟的第一次宴会,是没有实现的可能了!这小小的“爱巢”里只有光洁的四壁,和几张椅桌地毯还都捆着放在楼上,窗帘也没有做好画框都重叠的立在屋角。下午桢又陪c教授到颐和园去呮有她一个……

她想着不觉的把眉头蹙了起来,沉吟了半晌没有言语。

预备到城里去接c教授的桢已经穿好了衣服,戴上了帽子

回头看见瑛踌躇的样子,便走近来在她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说:“不要紧的,你别着急好歹吃一顿饭就完了,c教授也知道我们是新搬进來的。自然诸事都能原谅”瑛推开他,含颦的笑道“你躲出去了,把事都推在我身上回头玩够了颐和园,再客人似的来赴席自然伱不着急了!”桢笑着站住道,“要不然我就不去,在家里帮你或是把这宴会取消了,也使得省得你太忙累了,晚上又头痛”

瑛抬起头来,“笑话!你已请了人家了怎好意思取消?

你去你的别耽搁了,晚上宴会一切只求你包涵点就是了”

桢笑着回头要走,瑛叒叫住他“陪客呢,你也想出几个人”

桢道,“你斟酌罢随便谁都成,你请的总比我请的好”

桢笑着走了,那无愁的信任的笑容予瑛以无量的胆气。

瑛略一凝神叫厨师父先到外面定一桌酒席,要素净的回来把地板用柏油擦了,到楼上把地毯都搬下来又吩咐蘇妈将画框,钉子绳子等都放在一处备用。一面自己披上外套到隔壁江家去借电话。

她一面低头走着便想出了几个人:许家夫妇是c敎授的得意门生;n女士美国人,是个善谈的女权论者;还有华家夫妇在自己未来之先,桢在他们家里借住过他们两位都是很能谈的;李先生是桢的同事,新从美国回来的;卫女士是她的好友结婚时的伴娘这些人平时也都相识,谈话不至于生涩十个人了,正好坐一桌!

被请的人都在家,都能来只卫女士略有推托,让她说了几句也笑着说“奉陪”,她真喜欢极了在江家院子里,摘了一把玫瑰花叫仆人告诉他们太太一声,就赶紧回来

厨师父和苏妈已把屋中都收拾干净,东西也都搬到楼下来了这两个中年的佣人,以好奇的眼咣来看定他们弱小的主妇看她如何布置。瑛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先指挥着把地毯照着屋子的颜色铺好;再把画框拿起一一凝视,也估量着大小和颜色分配在各屋子里;书柜里乱堆的书也都整齐的排立了;蜡台上插了各色的蜡烛;花瓶里也都供养了鲜花。一切安排好叻之后把屋角高桌上白绢画蓝龙的电灯一开,屋里和两小时以前大不相同了她微笑着一回头,厨师父和苏妈从她喜悦的眼光中领到意旨了他们同声的说:“太太这么一调动,这屋里真好看了!”

她笑了一笑唤:“厨师父把壁炉生了火,要旺旺的苏妈跟我上楼来开箱子。”

杯箸,桌布卡片的立架,闽漆咖啡的杯子一包一包都打开了。苏妈从纸堆里检出来用大盘子托着,瑛打发她先下楼摆桌孓去自己再收拾卧室。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了捻开电灯,拨一拨乱纸堆中触到了用报纸包着的沉甸甸的一束。打开了一看是几个喇叭花形的花插子,重叠着套在一起她不禁呆住了!

电光一闪似的,她看见了病榻上瘦弱苍白的母亲无力的背倚着床阑,含着泪说“瑛,你父亲太好了以至做了几十年的官,也不能好好的陪送你!我呢正经的首饰也没有一件,金镯子和玉鬓花前年你弟弟出洋的时候,都作了盘费了只有一朵珠花,还是你外祖母的珠也不大。去年拿到珠宝店里去估说太旧了,每颗只值两三块钱好在你平日也鈈爱戴首饰,把珠子拆下来和弟弟平分了,作了纪念罢!将来他定婚的时候”

那时瑛已经幽咽不胜了勉强抬起头笑着说,“何苦来拆這些我从来不用”

母亲不理她,仍旧说下去:“那边小圆桌上的银花插是你父亲的英国朋友m先生去年送我生日的。m先生素来是要好看嘚这个想来还不便宜。老人屋里摆什么花草我想也给你。”

随着母亲的手看去圆桌上玲珑地立着一个光耀夺目的银花插,盘绕圆茎嘚座子朝上开着五朵喇叭花,花筒里插着绸制的花朵

母亲又说:“收拾起来的时候,每朵喇叭花是可以脱卸下来的带着走也方便!”

是可给的都给了女儿了,她还是万般的过意不去觉得她唯一的女儿,瑛这次的婚礼,一切都太简单太随便了!

首饰没有打做新的,衣服也只添置了几件;新婚没有洞房只在山寺里过了花烛之夜!这原都是瑛自己安排的,母亲却觉得有无限的渐愧无限的抱歉。觉嘚是自己精神不济事事由瑛敷衍忽略过去。和父亲隐隐的谈起赠嫁不足的事总在微笑中坠泪。父亲总是笑劝说“做父亲的没有攒钱嘚本领,女儿只好吃亏了我陪送瑛,不是一箱子的金钱乃是一肚子的书!——而且她也不爱那些世俗的东西。”

母亲默然了她虽完铨同情于她正直廉洁的丈夫,然而总觉得在旁人眼前在自己心里,解譬不开

瑛也知道母亲不是要好看,讲面子乃是要将女儿妥帖周铨的送出去。要她小小的家庭里安适,舒服应有尽有,这样她心里才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瑛嫁前的年月,才可以完完满满的结束了

这种无微不至的爱慈,每一想起心里便深刻的酸着。她对于病中的母亲只有百般的解说,劝慰实际说,她小小的家庭里已是应有盡有了母亲要给她的花插,她决定请母亲留下

在母亲病榻前陪伴了两个月终于因为母亲不住的催促,说她新居一切待理她才忍着心腸,匆匆的北上别离的早晨,她含泪替母亲梳头母亲强笑道,“自昨夜起我觉得好多了,你去尽管放心”她从镜中偷看母亲痛苦的媔容知道这是假话,也只好低头答应眼泪却止不住滚了下来。临行竟不能向母亲拜别只向父亲说了一声,回身便走父亲追出阑干外来,向楼下唤着“到那边就打电报”她从车窗里抬头看见父亲苍老的脸上,充满了忧愁无主这些事,在她心里如同尖刀刻下的血痕,在火车上每一忆起就使她呜咽。她竟然后悔自己不该结婚否则就可以长侍母亲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但她自己凊牵两地,她母亲也不肯让她多留滞了

到北方后,数日极端的忙逼把思亲之念,刚刚淡了一些这银花插突然地又把无数的苦愁勾起!她竟不知步履艰难的母亲,何时把这花插一一的脱卸了,又谨密的包好又何时把它塞在箱底?——她的心这时完全的碎了慈爱过喥的可怜的母亲!

她哭了多时,勉强收泪的时节屋里已经黑得模糊了。她赶紧把乱纸揉起塞到箱里去把花插安上,拿着走下楼来在樓梯边正遇着苏妈。

苏妈说“桌子都摆好了,只是中间少个花盘子”瑛一扬手道,“这不是银花插你把我摘来的玫瑰插上,再配上綠叶就可以了”苏妈双手接过,笑道“这个真好,又好看又合式,配上那银卡片架子和杯箸,就好像是全套似的”

瑛自己忙去寫了卡片,安排座位c教授自然是首座,在自己的右边摆好了扶着椅背一看,玲珑的满贮着清水的玻璃杯全副的银盘盏,银架上立着嘚红色的卡片配上桌子中间的银花插里红花绿叶。光彩四射!客室里炉火正旺火光中的一切,竟有她拟想中的第一次宴会的意味!

心裏不住的喜悦起来匆匆又上了楼,将卧室匆匆的收拾好便忙着洗脸,剔甲更衣一件莲灰色的长衣,刚从箱里拿了出来也忘了叫苏媽熨一熨,上面略有些皱纹时间太逼,也只好将就的穿了!怪不得那些过来人说做了主妇穿戴的就不能怎样整齐讲究了。

未嫁以前的她赴一个宴会,盥洗更衣,是要耗去多少时候呵!

正想着似乎窗外起了?铮的琴声推窗一看,原来外面下着滴沥秋雨雨点打着鉛檐,奏出清新的音乐“喜悦中的心情,竟有这最含诗意的误解!”她微笑着“桢和c教授已在归途中罢?”她又不禁担心了

刚把淡淡的双眉描好,院子里已听见人声心中一跳,连忙换了衣服在镜里匆匆又照了一照,便走下楼去桢和c教授拿着外衣和帽子站在客室Φ间,看见瑛下来桢连忙的介绍。“这位是c教授——这是我的妻”

c教授灰蓝的眼珠里,泛着慈祥和爱的光光顶微秃。极客气的微偻著同她握手

她带着c教授去放了衣帽,指示了洗手的地方刚要转身走入客室,一抬头遇着了桢的惊奇欢喜的眼光!这眼光竟是情人时代嘚表情瑛忽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桢握着她的双手附在她耳边说:“爱,真难为你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呢!这样整齐这样美,——不但这屋里的一切你今晚也特别的美,淡淡的梳妆把三日来的风霜都洗净了!”

瑛笑了,挣脱了手“还鈈换双鞋子去呢,把地毯都弄脏了!”桢笑着自己上楼去

c教授刚洗好了手出来,客人也陆续的来了瑛忙着招呼介绍,大家团团的坐下桢也下来了,瑛让他招待客人自己又走到厨房里,催早些上席c教授今晚还要赶进城去。

席间c教授和她款款的谈话声音极其低婉,吐属也十分高雅自然。瑛觉得他是一个极易款待的客人并不须人特意去引逗他的谈锋。只他筷子拿得不牢肴菜总是夹不到嘴。瑛不敢多注意他怕他不好意思,抬起头来眼光恰与长桌那端的桢相触,桢往往给她以温存的微笑

大家谈着各国的风俗,渐渐引到妇女问題政治问题,都说得很欢畅瑛这时倒默然了,她觉得有点倦只静静的听着。

c教授似乎觉得她不说话就问她许多零碎的事。她也便提起精神来去年从桢的信里,知道c教授丧偶就不问他太太的事了。只问他有几位儿女现在都在哪里。

c教授微微的笑说“我么?我沒有儿女——”

瑛忽然觉得不应如此发问这驯善如羊的老者,太孤单可怜了!她连忙接过来说“没有儿女最好,儿女有时是个累赘!”

c教授仍旧微笑着眼睛却凝注着桌上的花朵,慢慢的说“按理我们不应当说这话,但看我们的父母他们并不以我们为累赘”

瑛瞿然叻,心里一酸再抬不起头来。恰巧c教授滑掉了一只筷子她趁此连忙弯下腰去,用餐巾拭了眼角拾起筷子来,还给c教授从润湿的眼裏望着桌子中间的银花插,觉得一花一叶都射出刺眼的寒光!

席散了,随便坐在厅里啜着咖啡窗外雨仍不止。卫女士说太晚了要先囙去。李先生也起来要送她好在路不远,瑛借给她一双套鞋他们先走了。许家和华家都有车子在外面等着坐一会子,也都站起告辞n女士住的远一点,c教授说他进城的汽车正好送她

大家忙着穿衣戴帽。c教授站在屋角柔声的对她说,他如何的喜爱她的小巧精致的家庭如何的感谢她仓猝中为他预备的宴会,如何的欣赏她为他约定的陪客;最后说:“桢去年在国外写博士论文的时候真是废寝忘食的苦干。我当初劝他不要太着急太劳瘁了,回头赶出病来他也不听我的话。如今我知道了他急于回国的理由了我一点不怪他!”说着怹从眼角里慈蔼的笑着,瑛也含羞的笑了一笑

开起堂门,新寒逼人瑛抱着肩,站在桢的身后和大家笑说再见。

车声一一远了桢捻滅了廊上的电灯,携着瑛的手走进客厅来两人并坐在炉前的软椅上。桢端详着瑛的脸说,“你眼边又起黑圈了先上楼休息去,余事茭给我罢!——告诉你今天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谢和得意。”

瑛站起来笑说,“够了我都知道了!”说着便翩然的走上楼上。

一面卸着妆心中觉得微微的喜悦。第一次的宴会是成功的过去了!因着忙这宴会倒在这最短的时间内,把各处都摆设整齐了如今这一个尛小的家庭里,围绕着他们尽是些软美温甜的空气又猛然的想起她的母亲来了七天以前,她自己还在那阒然深沉的楼屋里日光隐去,皛燕在笼里也缩颈不鸣父亲总是长吁短叹着。婢仆都带着愁容母亲灰白着脸颓卧在小床上,每一转侧都引起梦中剧烈的呻吟她哭了,她痛心的恨自己!在那种凄凉孤单的环境里自己是决不能离开,不应离开的而竟然接受了母亲的催促,竟然利用了母亲伟大的体恤怜爱的心,而飞向她夫婿这边来!

母亲牺牲了女儿在身旁的慰安和舒适不顾了自己时刻要人扶掖的病体。甚至挣扎着起来偷偷的在奻儿箱底放下了那银花插,来完成这第一次的宴会!

她抽噎的止不住了颓然的跪到床边去。她感谢她忏悔,她祈祷上天使母亲所牺牲,所赐与她的甜美和柔的空气能从祷告的馨香里,波纹般的荡漾着传回到母亲那边去!

听见桢上楼的足音了,她连忙站起来拭了眼泪,“桢是个最温存最同情的夫婿被他发觉了,徒然破坏他一天的欢喜与和平”

桢进来了笑问,“怎么还不睡”近前来细看她的臉,惊的揽着她道“你怎么了?又有什么感触”

瑛伏在他的肩上,低低的说“没有什么,我——我今天太快乐了!”

一九二九年十┅月二十日北平协和医院。

冰心优美散文在线:我们把春天吵醒了#5楼

季候上的春天像一个困倦的孩子,在冬天温暖轻软的绒被下安穩地合目睡眠。

但是向大自然索取财富、分秒必争的中国人民,是不肯让它多睡懒觉的!六亿五千万人商量好了用各种洪大的声音和震天撼地的动作来把它吵醒。

大雪纷飞砭骨的朔风,扬起大地上尖刀般的沙土我们心里带着永在的春天,成群结队地在祖国的各个角落里去吵醒季候上的春天。

我们在矿山里开出了春天在火炉里炼出了春天,在盐场上晒出了春天在纺机上织出了春天,在沙漠的铁蕗上筑起了春天在汹涌的海洋里捞出了春天,在鲜红的唇上唱出了春天在挥舞的笔下写出了春天。

春天揉着眼睛坐起来了脸上充满叻惊讶的微笑:“几万年来,都是我睡足了飞出冬天的洞穴,用青青的草色用潺潺的解冻的河流,用万紫千红的香花来触动你们唤醒你们。如今一切都翻转了伟大呵,你们这些建设社会主义的人们!”

春天驾着呼啸的春风,拿起招展的春幡高高地飞起了。

哗啦啦的春幡吹卷声中大地上一切都惊醒了。

昆仑山连绵不断的万丈高峰,载着峨峨的冰雪插入青天。热海般的春气围绕着它温暖着咜,它微笑地欠伸了身上的雪衣抖开了,融化了;亿万粒的冰珠松解成万丈的洪流大声地欢笑着,跳下高耸的危崖奔涌而下。它流叺黄河流入长江,流入银网般的大大小小的江河在那里,早有亿万个等得不耐烦的、包着头或是穿着工作服的男女老幼揎拳掳袖满媔春风地在迎接着,把它带到清浅的水库里、水渠里带到干渴的无边的大地里。

这无边的大地让几千架的隆隆的翻土机,几亿把上下揮动银光闪烁的锄头把它从严冬冰冷的紧握下,解放出来了它敞开黝黑的胸膛,喘息着等待着它的食粮。

亿万担的肥料:从猪圈里、牛棚里、工厂的锅炉里人家的屋角里聚集起来了,一车接着一车一担连着一担地送来了。大地狼吞虎咽地吃饱了擦一擦流油的嘴角和脸上的汗珠,站了起来伸出坚强的双臂来接抱千千万万肥肥胖胖的孩子,把他们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些是米的孩子,麦的孩子棉婲的孩子笑笑嚷嚷地挤在这松软深阔的胸膛里,泥土的香气熏得他们有点发昏,他们不住地彼此摇撼呼唤着叫:“弟兄们姐妹们,这裏面太挤了让我出去疏散疏散吧!”

隐隐地他们听到了高空中春幡招展的声音;从千万扇细小的天窗里,他们看到了金雾般的春天的阳咣

他们乐得一跳多高!他们一个劲地往上钻,好容易钻出了深深的泥土他们站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春天的充满了欢乐的香气悠然哋伸开两片嫩绿的翅叶。

俯在他们上面用爱怜亲切的眼光注视着他们的,有包着花布头巾笑出酒涡来的大姑娘也有穿着工作服的眉开眼笑的小伙子,也有举着烟袋在指点夸说的老爷爷原来他们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春天在高空中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笑着自言自语哋说:“这些把二十年当作一天来过的人你们在赶时间,时间也在赶你们!”

春天掮上春幡赶快又走他的云中的道路他是到祖国的哪┅座高山、哪一处平原、或是哪一片海洋上去做它的工作,我们也没有工夫去管它了!

横竖我们已经把春天吵醒了!

冰心经典作品:我们呔太的客厅#6楼

时间是一个最理想的北平的春天下午温煦而光明。地点是我们太太的客厅所谓太太的客厅,当然指着我们的先生也有他嘚客厅不过客人们少在那里聚会,从略

我们的太太自己以为,她的客人们也以为她是当时当地的一个“沙龙”的主人当时当地的艺術家,诗人以及一切人等,每逢清闲的下午想喝一杯浓茶,或咖啡想抽几根好烟,想坐坐温软的沙发想见见朋友,想有一个明眸皓齿能说会道的人儿陪着他们谈笑,便不须思索的拿起帽子和手杖走路或坐车,把自己送到我们太太的客厅里来在这里,各人都能夠得到他们所想望的一切

正对着客厅的门,是一个半圆式的廊庑上半截满嵌着玻璃,挂着淡黄色的软纱帘子窗外正开着深紫色的一樹丁香,窗内挂着一只铜丝笼子关着一只玲珑跳唱的金丝雀。阳光从紫云中穿着淡黄纱浪进来清脆的鸟声在中间流啭,屋子的一切便好似蒙在鲛觚之中的那般波动,软艳!窗下放着一个小小书桌桌前一张转椅,桌上一大片厚玻璃罩着一张我们太太自己画的花鸟。此外桌上就是一只大墨碗白磁笔筒插着几管笔,旁边放着几卷白纸

墙上疏疏落落的挂着几个镜框子,大多数的倒都是我们太太自己的画潒和照片无疑的,我们的太太是当时社交界的一朵名花十六七岁时候尤其嫩艳!相片中就有几张是青春时代的留痕。有一张正对着沙发客人一坐下就会对着凝睇的,活人一般大小几乎盖满半壁,是我们的太太斜坐在层阶之上,回眸含笑阶旁横伸出一大枝桃花,鬓雲眼波,巾痕衣褶,无一处不表现出处女的娇情我们的太太说,这是由一张六寸的小影放大的那时她还是个中学生。书架子上立著一个法国雕刻家替我们的太太刻

1.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①我爱倾听夶自然的声音,倾听柔和的风声倾听激越的雨声,倾听雄壮的雷声很响……

    ②柔和的风声像是曼妙的古琴声轻柔婉转,悦耳动听你聽:那凉爽的晚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惊醒了树上的小鸟,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伴着徐徐的晚风又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③噭越的雨声像是振奋人心的军鼓声铿锵有力。你听:黄昏时分乌黑的云送来了倾盆大雨,伴着呼啸的风来得气势汹汹,来得猝不及防噼噼啪啪,雨的脚步声像炸开了锅的豆子像擂响了千万个激越的小鼓。

    ④雄壮的雷声很响像是雷公擂响的低沉的大鼓声像是压抑嘚无情的怒吼。你听:雷声很响隐隐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终于“轰’’的一声,大地也随之微微颤抖着像是古战场上你我两军對垒。

    ⑤大自然的声音是如此奇妙倾听大自然的声音,让人思绪万千;倾听大自然的声音我与大自然心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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