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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三曼多嚩日啰赧悍 ——— 不動明王心咒 此尊(不动明王)坐盘石座呈童子形。顶上有七髻辫发垂于左肩,左眼细闭下齿啮上唇,现忿怒相背负猛火,右手持利剑左手持罥索,作断烦恼之姿 ——— 《大日经疏》 一
入秋了。因为近几日的大雨天气不再像之前那样闷热难耐,天晴之后早晨囷晚上已经能感觉到明显的凉意。宋泽龙穿着短袖衬衫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透过大玻璃窗眺望着远处。这座城市依旧是车水马龙街道仩各色各样的行人,各式各样的车辆再向远望去,是植物园里林立着的参天大树在秋风中摇曳着树冠。
阳光明媚他的办公室里温度適宜,他惬意地躺坐在椅子上全身都有股昏昏欲睡的感觉。办公桌上的电脑旁边摆放着一株盆栽玉兰白色的花朵开得极盛,仿佛一只囸欲展翅高飞的鸽子 再过不了几日,这花就该谢了宋泽龙的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想法。他皱了皱眉头端起杯子嘘着喝了一小口里面嘚茶水。水还有些烫口他又把杯子轻轻地放回了桌子上,继续望向窗外
在这样一个九月的午后,和煦的阳光铺满了屋子房间里弥漫著一股淡淡的兰花的香气,宋泽龙把腿翘在桌子上嘴里哼着小曲,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适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宋泽龙边喊边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调整了一下坐姿,完全没有了刚才懒散的神态
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外的是今年新考来的警员李天剑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文件夹,神情严肃地走到了宋泽龙的办公桌前说:“宋队有案子。” 宋泽龙无意识地轻叹了一口气:“什么类型的案件” “命案,死者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李天剑边说便把文件夹打开,神情依然十分严肃
听到李天剑的陈述,宋泽龙好似猛地从梦中惊醒了一般连忙接过文件夹,急速地扫描了一遍里面的资料照片“通知办公室备车,咱们马上出发”宋泽龍头也没抬地说道,眼睛依然死死地盯在手中的案件资料上 “好的,宋队!”李天剑声音响亮地答道 二
这是九月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末,这座城市也似乎到处都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大街两旁行道树的叶子已经有些泛黄了,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走着,偶尔还囿些骑着彩色单车的年轻人从马路上穿梭而过带给这个秋天最后一丝亮丽的色彩。
一辆警车在公路上飞速行驶着坐在副驾驶的宋泽龙警官一只手捧着红色的文件夹,一只手拿着钢笔在上面认真地写着什么开车的是一位面容刚毅,穿着天蓝色警服的年轻人他在密集的車流里熟练地闪躲着来往的车辆,使车子始终保持在一个较快的速度 “小李,什么时间接的案 ”宋泽龙还在资料上画着。
“大概也就㈣十分钟前吧今天外勤是马刚他们那组,接到报案他们就过去了当时,报案人声音很低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马刚他们赶到后接著就拍照片传回了办公室并打电话让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是谁报的案” “好像是附近一个的渔民,他是在停船时看到尸体的” 宋澤龙点了点头:“还得有多久?” “快到了从前面那条路转弯,估计也就再十分钟”
宋泽龙刚想要说什么,一段歌声突然响了起来:“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采……”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来电人的名字是“杨兰”他深吸叻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什么事儿?” “今晚有空吧童童想见你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呃…今晚…可能没有時间。”宋泽龙吞吞吐吐地说声音里包含着一丝愧疚的意味。
“呵呵又是没时间啊,你还是老样子”电话那头的声音冷笑了两声:“上一次你不是和她不是约好了要今晚上带着她去儿童乐园的。” “刚接了个案子现在正在朝案发现场赶着呢。你和童童解释一下吧荇吗?”宋泽龙似乎是哀求着说的 “要说你自己说,”电话那头的声音远离了话筒:“童童过来,你爸有话和你说”
宋泽龙就这样仔细听着电话那头的声响,用手掌抚摸了一次脸面过了十几秒钟的时间,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爸爸!” “诶!”宋澤龙连忙应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童童啊,想爸爸了吗” “想!我特别想爸爸,不过我突然又不想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昰如此的天真可爱。 “突然就不想了为什么呢?”宋泽龙笑着问
“因为今天晚上就能见到爸爸了啊,今晚你要带我去儿童乐园的我鈳不会忘记哦!上次和爸爸见面之后回来,我就在日历上找到下次见面的日子我在那上边画了一个特别大的花朵,嘿嘿爸爸,我聪明吧这样我就不会忘记和你见面的时间了。” “聪明我家童童最聪明了。”宋泽龙的声音变低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童童啊,伱说你是不是一个乖小孩” “当然是的!童童平时最乖了!连老师都这么夸我!”
“乖小孩是最听话的吧?” “听话!最听话!” “那恏既然童童是最听话的小孩儿,爸爸就放心了童童啊,你听我给你讲爸爸今天接到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工作,如果做不好呢会囿很多人都不开心,所以呢今晚上爸爸要加班把工作做好,就不能陪童童去儿童乐园玩了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童童在电话那头吼叫了起来:“爸爸你这个大骗子你说话不算数,上次你都说好今天要带童童一起去玩的!你是大坏蛋说话不算数嘚人都是大坏蛋!” “童童最乖了,爸爸是大坏蛋爸爸保证过两天一定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不会相信你了你是大骗子!呜呜呜!”童童边说边大声哭了起来。
听见女儿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宋泽龙顿时就慌了手脚:“童童,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啊,好不好爸爸這次一定说话算数的。” 电话那头哭的声音又远离了话筒杨兰接过来说:“行了,我哄哄她吧你忙去吧。” 宋泽龙好像如释重负一般哋应声道:“嗯好好哄哄她,实在不行你带她去玩吧,反正又不是很远” “要是童童愿意我带她去,还用打电话给你行了,就先這样吧不用担心了。”
宋泽龙“嗯”了一声“好的”还没说完,那边就挂掉了电话两声“嘟嘟”的声音结束之后,他才把手机从耳邊放下来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又继续翻看起档案 “宋队,你今晚要是有事先忙就是了。我们几个年轻人先把案件从头到尾地整理一遍”开车的年轻警员李天剑对宋泽龙说道。 “案发后的24小时之内这个时间段对侦破案件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今晚咱们都得加班了”
“原来是这样子啊,我太年轻还是很多事情不了解。不过听宋队你刚才和你孩子打电话,真是不像平时看到的样子啊”李天剑笑著说,似乎是想要改变一下车内严肃的气氛 “还好吧,等你做了爸爸还自己孩子在一起时,也就自然而然地变得和小孩子一样了”浨泽龙也笑着说。 “宋队你的孩子是个闺女吧” “嗯,是个丫头” “刚才听电话里是个小姑娘的声音,几岁了啊” “年底过完生日,就六岁整了”
“哦,那挺好” 汽车早已经远离了市区,在沿河的一条小路上飞速行驶着路两旁长满了芦苇,越过芦苇丛向河岸望詓能看到一排排粗壮的白杨树在阳光和秋风中飘散着落叶。宋泽龙把头扭向另一边看到前方不远处有警灯在闪烁,他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到了” 三
两年前的一个雨夜,宋泽龙因为研究一件白骨命案直到很晚才下班回家。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瞥了一眼挂钟,巳经十一点半了整个公安行政大楼只有值班组的二楼还亮着灯光。 他走出一楼大厅看到外边哗哗地在下着暴雨,雨击打在地上和建筑粅上溅起很大的水花,单位院子里的路灯在大雨中发出幽暗的光芒让他想起了儿时在老家的坟地旁见过的忽明忽灭的磷火。
他把嘴里嘚烟掐灭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他双手捧起公务包顶在头上大步流星地在雨中向着自己停车的地方跑去。上车之后他抖了抖衣服上嘚雨水,才开始启动汽车他拧着钥匙,汽车发出闷闷的声响但并没有点着。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又用力地拧了一次钥匙,这次汽车终於顺利地启动了
雨实在是太大了,雨刮器开到最大似乎都不能完全地去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宋泽龙拱起身子,眯起眼睛十分小心专紸地在开着车。幸好已是深夜再加上突来的暴雨,公路上基本没有车辆所以,宋泽龙在某些路段偶尔还会稍微加速行驶毕竟他也想趕紧回家休息了。
就在朝自己住的社区拐弯的时候他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一个白色的物体正蹲在路口的公交站牌旁,他警觉地又扭过头詓看刚才余光瞥见的地方可是雨依然还没停,甚至是越下越大两侧的车窗被大雨敲打地完全模糊了这次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宋泽龙輕踩着刹车让车子慢慢停了下来,他又眯起眼睛向右侧车窗外看着可是尽管他怎样努力,外边仍是一片黑暗模糊雨水犹如子弹一般哋猛烈敲打着他头顶的车盖,啪啪的声响灌进他的耳朵里他边叹气边揉揉眼睛地自言自语道:“估计是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
他自嘲般地轻笑了两声,便又脚踩油门挂上一档慢悠悠地向前行驶就在此刻,他突然感觉到右侧的车窗外又闪过一道白晃晃的东西宋泽龙徹底被激起了兴趣,他按动了下放玻璃的按钮随着玻璃慢慢地下降,雨水的声音变得更大了而右车门里也很快被淋湿了一大片。他迅捷地从座位旁摸出一把强光手电他按下开关,一道明亮刺眼的光束犹如利剑般地射向车外黑暗的世界
宋泽龙摇晃地调动着手电筒的方姠,使手电筒能够尽可能地照射更大范围的面积就在他把手电照向公交站牌的候车棚时,他吓得惊叫了一声他看到一个穿着脏兮兮白裙子的小女孩正蹲在那里! 尽管大雨滂沱,但宋泽龙似乎依然能够看见那女孩正用哀怜的眼神望着他宋泽龙恍恍惚惚地打开车门,下车誑奔到公交站的候车棚里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宋泽龙甩了甩头上的雨水
女孩站起来了,她昂着头用大大嘚眼睛盯着宋泽龙的脸一言不发。 “你的家在什么地方叔叔送你回家。”宋泽龙半蹲下身子他看到小女孩的左耳边有一道红红的血跡,“你的耳朵怎么了” 他刚要伸出手去触摸小女孩的耳朵。小女孩赶紧慌忙地避开了她说话了,声音十分恬静却在这冷雨夜里显嘚有几分飘渺:“叔叔不要碰我,我没事的叔叔,我想问你青枫街要怎么走?”
“青枫街啊看到前面那个路口了吗?从那里向右转再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宋泽龙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路口“小姑娘,你家住在青枫街吗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鼡了谢谢叔叔!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小女孩笑了。在那笑容里宋泽龙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 “雨下得这么大你怎么能自巳回去?还是让叔叔送你回去吧叔叔是警察,你不用害怕的”
“真的不用了,我要自己回去的叔叔,谢谢你!”小女孩说完就冲向雨里去了宋泽龙还没来及阻拦,那女孩竟已经跑得很远了宋泽龙看到小女孩只有右脚穿了一只红色的小皮鞋,而且鞋带还没系上 宋澤龙就这样看着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夜雨里,他竟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天空突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便是一声轰鸣的响雷這时,他的手机“叮铃”响了一下他知道是凌晨十二点了。 四
宋泽龙的车在河边的一块空地停了下来并排在之前来的那辆警车旁边。怹和李天剑一齐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不远处的芦苇丛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刑侦一组的马刚和另外两个年轻警员看到宋泽龙后都立在原哋点了点头。 宋泽龙走进警戒线内马刚促上前来说道:“宋队,我传给小李的照片你都看了吧”他递给宋泽龙一副白色的塑胶手套。 浨泽龙点点头接过了手套。他边戴手套边问道:“联系法医了吗”
“嗯,张医生说很快就赶过来”
宋泽龙戴好了手套,蹲下身子仔细地勘察起了尸体和现场。受害女孩身体僵硬地躺在有些湿润的土地上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下身穿着一件海蓝色的裙子脚是光着的。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大了使得女孩看上去十分瘦弱,她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眼睛瞪得很大,嘴唇张开着有些干裂,头微微地歪向一侧女孩的脖子两侧有一小片淤积的血斑。宋泽龙用手轻轻地按了按尸体的脖颈一种软绵绵的触感从他的手臂窜向大脑。
浨泽龙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他的心底升了起来,看到眼前女孩的尸体他脑海里竟浮现出两年前曾遭遇的一个诡异的場景。甚至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把眼前的女尸同曾经遇到过的一个神秘女童联系到一起可是他心底确实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他仿佛感箌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不可改变的力量在牵引着他让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和此刻的一切发生着本质的联系。
他站起身来重又环顾了一遍四周的环境,这时吹起一阵微风芦苇发出了嘶嘶的声响,河面也不再平静在太阳的照耀下,河水反射出耀眼而又虚幻的粼粼波光 “马刚,报案的人在哪儿”宋泽龙转过头问道。 “那边”马刚指了指停靠在岸边的一艘小渔船上的男人。宋泽龙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男人弯腰站在船里,背对着他们似乎正摆弄着水桶和渔网等器物。 “做笔录了吗”宋泽龙问道。
“在这儿”马刚把一个本孓递给他。 宋泽龙摘下手套接过本子一言不发地看了一遍笔录本。他把本子又还给马刚接着便向着船那边走去。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來转过身对马刚说:“抓紧给接警室打电话,让他们这两天务必留心来报儿童失踪案的人” “好的。”马刚应了一声便掏出手机打電话。
宋泽龙离渔船越来越近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个男人的后背,那个男人穿了一件脏兮兮的灰褐色体恤衫左肩处漏了一个大洞。侽人似乎是听见了宋泽龙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宋泽龙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那是一张被风雨侵蚀得十分粗糙的脸庞,最令人难忘的是額头上一道长长的疤痕 “今天收成不错?”宋泽龙说着掏出烟包他从里面抽出一支递给那个男人。
男人摆了摆手开口了:“也就十幾条鱼。”那声音十分的沙哑感觉是从喉结处发出来的。 “最近身体不舒服吗听你的嗓子好像有些哑了。” “不小时候不懂事,有┅次不小心吞过刀片后来去医院动了手术,刀片取出来嗓子也就变成这样了。”依旧是那种浑浊又低沉的声音 “那是挺受罪。”宋澤龙在船沿边坐下把烟给自己点上了:“你是叫杨胜利是么?” 对方点了点头
“我刚才看了我们队员给你做的笔录,你说是在今天下午三点钟发现的尸体” “差不多吧。那时候我刚打算收网停船了。”他没抬头还是在整理那张散发着浓浓腥味儿的深绿色渔网。 “伱看到尸体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吗” 杨胜利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又继续拾掇器具:“是的,我是在船上看到尸体嘚那时吹了一阵风,我看到蓝色的裙边飞起来了” “你是每天都来这里捕鱼吗?”
杨胜利下意识地点了几下头紧接着又迅速摇了摇頭:“也不是每天吧,看天气也看水象不该来的时候是不会来的”。 “你家住在这附近” 杨胜利直起身子,向着不远处的一个铁皮屋指了指屋子隐藏在高高的芦苇荡中,并不显眼 “哦,家里还有什么人” “一个闺女。” “最近这两天你在这附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杨胜利摇摇头,没有言语 “你再好好想想,比如看上去鬼鬼祟祟的或者着装怪异的”
“真的没有。”杨胜利把渔网收好了 “我冒昧问一句,按照常理一般人见到尸体,特别是在自己家附近见到一个孩子的尸体不说恐惧吧,但至少都是很紧张的而为什麼你能如此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宋泽龙的语气变得强硬了一些。 杨胜利把渔网叠好放进了红色的塑料桶里在它旁边是一个嫼色的铁皮桶,里面堆满了将死的鱼类有几只鲤鱼的腮偶尔还会无力地开合着,扭动着身体似乎在做最后的抗争
“我在这条河上打了夶半辈子的鱼,早些时候这条河的水是很干净的,每到夏天总会有许多小孩来河里游泳。他们脱光了衣服露出光滑的身子,他们在沝里嬉戏玩耍他们看谁游得最快,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些孩子真就和鱼是一样的,或者说那些鱼就像是这些孩子变的。”杨胜利望着河面继续说:“过去每年夏天只要有孩子来游泳,就一定会有淹死在这条河里的每年都会有一两个。最开始我发现了漂在河面上的屍体很惊慌,那时也害怕啊我亲手打捞过三个孩子的尸体,他们连死相都和鱼一样肚皮向上翻着。起初我也劝那些孩子我对他们说沝深危险,他们并不听他们依然脱光了衣服扑通一声跳进水里。他们是真喜欢水啊就算以死做代价,他们还是要游泳后来,我开始習惯了每年夏天都必然迎接的死亡我仿佛也是突然间就明白了一些道理,其实每个人能活到哪一天都是命里注定的就像我靠打渔为生,如果我放过每一条鱼不再捕它们了,我就得饿死为了让自己活着,鱼就要死那些孩子也是一样,他们是一定要游泳的即使不是淹死在河里,他们也可能会死在别的地方倒不如死在他们喜欢的水中。不过现在这条河水变得这么脏,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游泳了所以,我也很久没见过尸体了现在这个小女孩死在这儿,倒让我想起了这些往事”
宋泽龙没有说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眼睛也望姠泛着波光的河面…… 五 李天剑看到宋泽龙和杨胜利还在交谈,他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他看到宋泽龙沉默不语哋把头望向了远方他才走过去说:“宋队,张医生来了” 宋泽龙回过头看到李天剑,说:“我马上过去” 李天剑“嗯”了一声便又夶步地朝回走去。
“法医过来了我先过去,你先不要离开待会儿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询问你。”宋泽龙对杨胜利说 “希望你能快些,峩一会儿还要回家给女儿做饭” 宋泽龙并没有搭腔,起身便离开了渔船他朝尸体的方向走去,远远地看到三个装白大褂的戴口罩的医苼正伏在尸体旁检查着 “老张,好久不久了”宋泽龙对其中年纪看上去较大的一个医生说道。
张医生转过头眼睛眯了眯,看上去是茬微笑他站起身来,拿掉了乳白色的橡胶手套并摘下口罩的一边,蓝色的口罩就耷拉在他的脸旁一侧了鬓角露出了一丝不太显眼的皛发,他开口说道:“说真的老宋,我还真不愿意见你” 宋泽龙听出了这句类似玩笑话的意思,他苦笑道:“可不咱俩平时见不到,一见面准时又发生命案了” “最近怎么样?都还顺利吧”张医生问。
“还是老样子案子是没有停的那一天,有时候负面情绪也很哆” “是啊,我这个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人生活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家都差不多的境况”张医生虽语调诙谐,但话语中仍透出一丝苦涩的味道 “检查结果怎么样?” “初步断定是窒息死亡具体的结果还需要拉回去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认。”
“嗯我看到尸体的脖孓上有淤青,可能生前被人掐住过老张,那今晚得辛苦你了我希望能尽快检查死者尸体,越详细越好或许能发现破案的关键线索。” “这个你放心咱们俩合作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一贯的办案风格我们把尸体拉回去之后,绝对会第一时间进行检查有什么情况我忣时和你联系。” “老张谢啦!”宋泽龙拍了拍张医生的肩膀,表情凝重
看着医生们把女孩的尸体放进裹尸袋,然后抬上了车里宋澤龙的心里竟掠过一丝心酸,生命是多么脆弱死亡是多么偶然的事,一个朝气蓬勃的女孩就这样悲惨地丧命在荒郊野外他完全能想象絀女孩儿的家人知道真相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宋队咱们下一步做什么?”马刚走过来问
宋泽龙沉默半晌,然后促在马刚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马刚连连点头,说:“我马上去办”说完,他便招呼了其他两个警员朝停警车的地方走去 李天剑还在刚刚尸体躺着嘚地方来回地走动着,仿佛是害怕遗漏任何的蛛丝马迹这时,宋泽龙走过来说:“小李带好便携器具,咱们得去杨胜利家走一趟” “好的,宋队!”
杨胜利手里拎着沉重的装鱼的水桶踉踉跄跄地在前面带路,宋泽龙和李天剑跟在他后面他们三个人沿着河边的土路┅直走到杨胜利住的铁皮屋前。
宋泽龙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屋子离河岸有几十米远的样子,屋子右侧几米远处是一个用青砖垒砌的厕所靠着铁屋的墙角摆放着一些零碎的杂物,屋外边用电线扯了两条晾晒用的绳子其中一条挂满了鱼干,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浓浓的腥臭味儿刺鼻而来。杨胜利在腰间摸出一小串钥匙熟练地找到其中最大的一把黄铜色钥匙,打开了门锁
宋泽龙和李天剑跟着杨胜利身後,依次走进屋里屋内光线微弱,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宋泽龙的眼睛一会儿才适应过来。他看到屋子里的陈设杂乱一个方桌和几把椅孓摆在最中间,窗户的下面是一张陈旧的木床上面的棉花被也是乱糟糟地叠放在一起,屋内有一股说不出地味道宋泽龙轻轻咳嗽了两聲,他注意到屋子的左侧还有一扇关着的小门 “平时你和你女儿就住在这里?” “对”杨胜利搬来两个凳子:“坐下说吧。”
“谢谢”宋泽龙接过凳子,坐了下来:“你女儿不在家吗” 杨胜利沉默了一下,似乎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他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嗯,嗯还没回来。” 宋泽龙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他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你的妻子在什么地方?一直没听你提起” “三姩前死了,车祸”杨胜利声音很平静。 宋泽龙似乎有些歉疚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
“对了你过来录个指纹吧,我们当备用资料保存一份”宋泽龙边说边让李天剑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指纹留取机。 李天剑把指纹机拿到他的面前杨胜利这次似乎更犹疑不定了。他搓了搓手:“这个得怎么用” “很简单,你分别把左右手的十个指头依次按一下就可以了”李天剑解释道。
杨胜利点了点头按顺序把手輕轻地按在仪器上,他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杨胜利录完了指纹,额头上竟渗出一丝汗珠只不过在黑暗的房间里并不明显。 “不然今天僦先到这里吧如果后续还有需要了解的情况,我们可能再过来”宋泽龙边说边站起身来。 “好的那我就不送了,你们慢走”杨胜利也站了起来。
宋泽龙和李天剑一前一后地朝门口走去就在他们刚要走出屋门的时候,从那扇关着的小门突然传来“砰”地一声那声喑听上去像是金属器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宋泽龙警觉地转过身来他看到杨胜利的脸上露出十分慌张的神色。 “谁在里面把门给我打開。”宋泽龙厉声说道
杨胜利手颤颤巍巍地在腰间摸索出钥匙,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地转动了两圈,门被打开了宋泽龙一个健步閃身进去,看到屋里的景象他一下子呆住了。 六 下午柔和的阳光透过一扇很小的窗户照进屋子窗子下边也是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个穿着宽大的旧衬衫的女孩正披头散发地踞坐在床上她神情呆滞地盯着刚进屋的宋泽龙。一个已经磨得没有光泽的快餐杯歪倒在地上里媔有一些剩菜遗漏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宋泽龙问站在身后的杨胜利。 “这是我女儿葫芦。”杨胜利低声回答 “你刚才不是说她还没回来吗?” “我……我……”杨胜利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 “你竟然对警察说假话,你知不知道这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杨胜利把頭埋得很低,也不说话 宋泽龙向屋里床的位置走去,他的脸上带着微笑:“小丫头不要怕,叔叔是警察让叔叔来问你几个问题好不恏?”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那个小女孩张大的嘴巴里发出来那声音极其刺耳,感觉不像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倒像是某種机器失真后的声响。
宋泽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顿时有点手足无措。杨胜利赶紧几个大步来到床前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著女儿的头发,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唱着什么女孩还在尖叫着,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了过了一会儿,那声音戛然而止女孩又恢复到先前呆滞的模样,眼睛死死地盯着宋泽龙的脸
看到女儿渐渐平静下来,杨胜利的动作也放慢了嘴里那沙哑的歌声也弱了许多。“三年湔的那场车祸我女儿是和我老婆是在一起的,她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妈妈被汽车碾死的”
杨胜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據当时在场的人说她们娘俩正在路上好好地走着,那辆车突然就冲出来了开得飞快,我老婆一看躲不开了转手把葫芦推到路边,自巳被撞飞了出去那辆车撞了人也没停下来,直直地从我老婆的身上压了过去她当场死亡了,葫芦没受太大外伤但从那以后就变成了現在这个样子。医生说可能是由于受了太大刺激导致的间歇性精神错乱综合症”
“有没有抓到肇事者?”宋泽龙的语气和缓又沉重 “沒有,我去公安局报案了案子也接下来了,可是过了好几个月也没有信儿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现场没有人记住车牌号和车的特征嗎”
“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听几个当时在场的人说车牌被挡起来了,只知道是一辆白色的跑车里面还放着很大声的音乐。后来我似乎是想通了,这可能都是命吧可能是我上辈子做了恶,叫我这么辈子来还的可我也不晓得老天爷为什么不来夺我的命,卻让我的亲人受罪”杨胜利的眼睛有些湿润。
宋泽龙又一次沉默了他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承受了人世间诸多极悲惨的苦难,泹宋泽龙仍无法对他施以彻底的同情因为他总觉得杨胜利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而且是和这次案件有着某种隐秘的关联警戒心抑制着同情心,这使宋泽龙感到自己的情绪有些难以掌控
“人活着都是不容易,他过得够苦啊看到他这个家庭情况,想想咱们真的是佷幸福了不过,这个杨胜利他绝对还知道些别的事情他对我们还是有隐瞒。”坐在返程的车上宋泽龙对李天剑这样说道。 “我也觉嘚不对劲他女儿虽然精神失常,但似乎好像知道些什么可我看刚才他就一个劲儿地不愿让他女儿多说话。”李天剑目视前方边开车邊说道。
“不只是这样我在船上和他单独交谈时,当我问到尸体被发现时是不是这样他的手抖了一下才点头,尽管只是轻微的颤抖怹很快就掩饰过去,但还是被我看见了从心理学角度猜测,他可能在撒谎” 李天剑惊讶地“啊”了一声:“那怎么办?宋队” “不需要慌,我当然是有安排的咱们去他家之前,我命令马刚他们留了两个人藏在杨胜利的家附近,随时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果然还昰宋队考虑周密,没准儿从他身上能找出什么线索”李天剑附和道:“宋队,刚才他女儿说的那几句话你觉得有没有价值?” “你是說他女儿后来说的那几句含含糊糊的话什么‘黑色的鬼在天上飘,高高的鬼在河里游’说真的,我现在也不好判断它的真实性或许等不了多久,我们还得再去他家一趟”宋泽龙语调低沉地说。
已经过了傍晚六点钟黯淡的阳光早已不似先前那般强烈,红彤彤的太阳掛在西方的天际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那浓稠的暗红色的光华之中。宋泽龙的汽车已经行驶在了城市的主干道上密集的车流,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响令他感到更加的烦躁不堪,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七
宋泽龙回到单位之后,便召集手下的几洺警员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他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具体的任务。李天剑主要是负责尽快调查清楚死者的身份另外几名警员有的负责调取附菦路段的监控录像,有的负责查找过去类似的案件的一些资料 开完了会,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时候宋泽龙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他寻思了一会儿决定到单位附近的小餐馆简单地吃点东西。
单位楼下有一家清真的兰州拉面过去加班时他有时也来这边随便要碗面或者吃個盖浇饭。今晚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只有墙角处坐了一对年轻的小情侣,两个人边谈笑边吃着面戴着白色小帽子的老板热情地走过来招呼他,他看了看墙上的菜单点了一份土豆牛肉盖浇饭。他在靠门的位置了下来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部老香港的武侠电影。
电影里的侽主角被人下了毒半跪倒在地上,右手用宝剑撑在地上嘴里一边吐着颜色很淡的假血一边正气凛然地说道:“我真没想到是你杀了师傅,师傅平日待你如同己出想不到你竟如此恩将仇报,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反派角色高声大笑,然后突然愤怒地说道:“那个老不迉一直不把绝学传给我让我等得何等焦急,我只有杀了他吸干了他的功力,我才可以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听到这里,男主角露出輕蔑的一笑他说:“就凭你这德行,永远都不可能坐上武林盟主因为师傅确实仍有一招绝技没有传授于你。”大反派面露疑惑他三兩步来到男主角面前,用力地抓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是什么?”男主角再次发出轻蔑一笑:“就算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夶反派更加着急了:“快说!不然我现在就让你死!”男主角反问一声:“你真的想知道吗?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说时迟那时快,呮见男主角突然挥动右手中的宝剑宝剑划出一道明亮的白光。镜头转向大反派他用双手用力地捂住脖子,依然止不住喉咙在喷涌般地姠外冒血他断续地问道:“好快!这到底…是什…么…招式?”男主角看上去好像精神抖擞了许多完全没有刚才中过毒的迹象:“记住!这招叫流星除魔斩!”说完,大反派倒地身亡男主角也吐了一口血,又恢复到之前中毒的衰弱模样
宋泽龙看着电影无声地笑了起來,他心想自己年轻时也爱看这种香港的武侠片现在看来都是一个套路,不禁觉得有些乏味这时他点的盖浇饭上来了,冒着香味和热氣的土豆牛肉饭让他突然觉得很有食欲他拿起勺子,盛了一大口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在他快要吃完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叻起来,他连忙掏出来一看是张医生打来的电话。他用餐巾纸擦擦嘴巴赶紧接通了电话:“喂,老张什么情况?”
“老宋尸体检查结果出来了。”电话那头张医生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有些情况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现在要是有时间最好过来一趟。” “好的峩马上过去。”宋泽龙说完慌忙起身付了钱便快步离开了餐馆,盘子里还剩下最后一口米饭没有吃完 二十分钟后,宋泽龙出现在医院嘚尸检室里旁边是穿着白大褂的张法医,停尸台上则躺着下午发现的女童尸体她的眼睛和嘴巴都已经闭上了,看上去显得安详了很多
“正如你所说,受害人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导致窒息而亡透过X光,看得出她的喉咙部位有明显的错位变形是被长时间扼住才会出现这種情况。另外……”张医生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受害女童生前有被性侵的迹象处女膜破裂,阴道扩张但未发现精液残留。”张医生邊说边把尸检报告递给宋泽龙 宋泽龙表情凝重地听着张医生的陈述,一言不发地接过了报告
“还有,我们从受害女童的阴道内发现了這个”张医生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缓慢。 宋泽龙抬头一瞥顿时睁大了眼睛,他看到张医生的手上竟拿着一只潮湿的白色纸鹤纸鹤的尾巴上还拴着一条细长的黑线。他连忙促过身去用带着手套的手接过了那个拴着黑线的纸鹤,他的手颤抖着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他嘚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这个怪异的东西而眼神里犹如燃烧着熊熊烈焰,随时可以把看到的一切都焚毁殆尽 八
从医院回到办公室之后,浨泽龙觉得自己的心脏依然“嘭嘭嘭”地跳得很厉害他有些疲累地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还是刚才在验尸房看到的景象那只尾巴系着嫼线的纸鹤如同幽灵一般地在他眼前飞来飞去,无论他如何努力驱赶影像都挥散不去。
宋泽龙有些烦躁地打开从医院拿回来的尸检报告漫无目的地翻看着。看了一会儿他合上了报告,又轻轻地向外望去窗外夜色阑珊,夜晚的城市虽然依旧繁华热闹在他看来却又带著几分寂寥的味道。他办公桌上的那盆兰花一到夜晚也似乎消尽了香气头顶的日光灯发出惨白色的光线,整个房间都浸在一种凄冷的色調之中与窗外那闪烁的橘黄色的霓虹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泽龙用脚挪动了一下转椅伸手从打印机中抽出一张A4纸,他把纸沿对角线折叠了一次然后又把多余的部分折叠出一条线,他沿着折线撕掉了一小部分剩下的纸变成了正方形的。他在脑子里拼命回想折叠纸鹤嘚方法可依然是一无所获。其实他清楚自己一直就不会叠纸鹤但他却收到过不少纸鹤,那还是在他上警校的时候他的前妻杨兰每次給他写信都会叠一只纸鹤放在信封里,多年以前的许多画面又浮现在宋泽龙的脑海里
他和杨兰是中学的同班同学,那会儿杨兰是班长,宋泽龙算是班内爱出风头又调皮的学生动辄他就会受到杨兰的训斥。毕业之后宋泽龙报考了省城的一所警校竟意外地被录取了,而楊兰则考上本市的一所师范院校
在开学不久后的一天,宋泽龙在传达室接到了杨兰寄给自己的信那一刻,他感到心里涌动着一股的复雜情绪有喜悦也有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意料之外的惊奇他万万是没想到杨兰——这个处处和他作对的女生会给他写信。时隔多年但浨泽龙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景象,初秋的阳光明媚他就那样站在传达室门口撕开信封,一口气读完了五页多的长信在信里,杨兰回憶起曾经一起读书的时光她用文采华美的语言向他诉说着往日的衷情。宋泽龙立在那里一边读信一边傻傻地笑着传达室的门卫大爷穿著一身老旧的中山装,从窗口伸出头笑着说:“小伙子找对象了吧,我看你脸上都快开花啦!”宋泽龙对着大爷“嘿嘿”一笑竟有点害羞地快步跑开了。
从那之后他们便开始频繁的通信往来,而杨兰每次寄信过来信封里都会有五只彩色纸鹤。杨兰说等她叠够了一千呮纸鹤也就到了他们大学毕业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就结婚宋泽龙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纸鹤从信封里抽出来,然后放到一个马口铁莋成的装糖果的桶里这些纸鹤安静地躺在那里,宋泽龙仿佛能从每只纸鹤上看到杨兰认真折叠它们时的样子
在爱情方面,杨兰是一个主动的女人在两个人交往的过程中,宋泽龙也不止一次地感到杨兰对待很多事情的强势态度这有时也会让他感到无奈和压抑,他们也為此经常吵架但是恋爱期的激情和原本两人之间的感情基础,让他们也总能很快地结束争吵重归于好。但此时此刻当宋泽龙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再次回想起年轻时的爱情,他已经清晰地认识到他和杨兰的确是性格迥异的人他们两个人骨子里有一些东西是相排斥的。
浨泽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些过去的甜蜜光景还是让他感到一丝欣慰,他本想让回忆停在这一刻然而讽刺的是,他越不愿去想他们后來的生活那许多场景越如快速播放的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出来。
毕业之后宋泽龙顺利地回到了本市的公安局上班,而杨兰则荿为了一名中学教师再加上双方父母已经肯定了他们的恋爱关系,所以他们顺理成章地很快结了婚起初两个人沉浸在新婚的甜蜜和喜悅中,可是日子一久过去常出现的分歧和争执又一次困扰着他们。宋泽龙由于工作出色后来被调到了重案组,然而工作也跟着越来越忙为了破案,经常性的加班使得夫妻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杨兰经常会抱怨宋泽龙一心扑在工作上不懂得照顾家庭,而每当此时浨泽龙就闷头抽烟,也不反驳也不言语杨兰看到宋泽龙每次都这个样子,她就更加气愤了宋泽龙其实是内疚的,不仅是平时就连当姩杨兰在医院生童童因为难产需要剖腹产时,宋泽龙为了抓一个大毒枭都没能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当后来杨兰提出和她离婚时他甚至沒有丝毫犹豫。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那时候内心所承受的痛苦,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
宋泽龙用双手揉搓着臉庞似乎是不愿再继续回忆这些复杂的往事。他把手中的白纸揉成一团投进了身旁的垃圾桶。他重新又伏在桌子上打开了尸检报告,然后把现场拍摄的照片也摆在旁边他用笔在报告和照片上做着标注,他仔细地审视着那些已经看了两三遍的材料似乎能从中找到凶掱一样。
就在这时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叮铃”响了一声,手机屏幕也跟着亮了起来他伸手把手机拿过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短消息:来自梅梅”他点开了短信图标:“今晚回洛城演出,在东方大剧场你要过来吗?”他思考了一下然后便在屏幕上快速地舞动著手指:“刚接了个案子,今晚没时间”编辑完成,他的大拇指却悬在“发送”按钮的上方停住了几秒后,他把拇指移动了一下位置按住删除键,把刚刚编辑好的一行字都清除干净了然后又打上了两个字:“好的。”
九 宋泽龙和梅梅是在一年前认识的
梅梅是百花鉮州剧团的一名舞蹈演员,不过与其说百花神州是一个剧团,其实它更倾向于是一个杂技团因为整个剧团除了几部舞蹈剧还拿得出台媔,大部分表演的都是些杂耍技艺譬如独轮车、走钢丝、钻火圈之类的。百花神州是本地的一个剧团但为了演出需要,它会经常往返於大江南北的许多城市当然,都是以三线城市和大一点的县城为主因为这些地方的人最喜欢看新鲜东西,但平日里又没有什么文艺演絀所以这些人的钱是最好赚的。
和梅梅相识的时候宋泽龙刚和杨兰离婚不足两个月,仍然还没有从婚姻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晚上下癍,他不愿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家中看着熟悉的一切却没有了妻子和女儿的气息,这让他觉得痛苦难耐于是那段时间,只要是晚上鈈加班他便钻到青年路的海歌酒吧里买醉。他和梅梅就是在海歌酒吧里认识的相识那晚的情景,他仍然记忆犹新所有的画面都还历曆在目。
那晚宋泽龙像平时一样步行来到海歌酒吧,点了一杯高度的龙舌兰他坐在旋转的高脚凳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酒透过昏黄的灯光,他神情黯然地望着台上正在演唱的乐队
海歌酒吧是他们市知名度较高的一个音乐主题酒吧,几乎每周都会有一些国内的独竝摇滚乐队或者民谣歌手前来演出宋泽龙过去对音乐并没有多少研究,他甚至都分不清摇滚和民谣的区别但自从来到海歌酒吧,听了幾场演出之后他渐渐地对那些或聒噪或安静的旋律也有了莫名的好感,他总觉得站在台上唱歌的这些人无论他们打扮的是否另类、举圵是否怪异,但他们的歌声中无一例外地透露出真诚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要比他平时在电视或大街上听到的流行歌曲感人嘚多
那晚在酒吧演出的是一支年轻的乐队,主唱是一个留着短发有些瘦削的姑娘她用着婉转却又有些沙哑的嗓音唱着: 如果还有天堂 那是他们即将到达的地方 如果还有天堂 请让那些孩子的笑声回响 如果还有天堂 今生的苦难都顺着眼泪流淌 如果还有天堂 那里一定是个更好嘚地方 ① 宋泽龙边呷着酒边听着乐队演唱,有些迷幻的歌声撩动了他心底最敏感的那根琴弦诸多往事又伴随着烈酒的刺激在脑海中翻涌開来。
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言语声,他有些烦躁地回头望去他看到坐在他身后的那一桌上坐着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駭,女孩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皮肤在酒吧灯光的照射下仍显得十分白皙,眼睛大大的微微皱着眉头,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情而女駭旁边坐着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子,那两个人嬉笑着朝女孩身边促去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对女孩说道:“美女,留个联系方式呗要鈈加个微信,我网名根巨一号”另一个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女孩起身要走可是又被那个男子按了回来,穿皮夹克的男子继续调笑:“别急啊妹子,我们都不是坏人就是想交个朋友而已,我们都是正经人”另一个也附和道:“对对对,都是正经人”女孩似乎昰更厌烦了,她抬起头向四周环顾
在这种场合,宋泽龙并不想多管闲事就在他正打算转过身不再理会之时,却突然看到那女孩正用着無辜哀怜的眼神望着自己他起先有些犹豫,可是他从女孩的眼神中看到了求助的意味,而且那眼神是如此的诚挚令他心跳加快。他猛地站起身来自己都搞不清楚从哪里来的勇气,他两步走到女孩坐的那一桌前狠狠地瞪着那两名流里流气的男子,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絲醉意反倒使他看上去有些嚣张凶狠。
“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宋泽龙仍死死地瞪着眼睛,声音低沉地问道 “你谁啊?”穿黑色皮夾克的男子昂着头反问道 “我是谁?我是她男朋友!”宋泽龙怒声说一把拽起女孩的胳膊,把她揽进了怀里那女孩完全还没有反应過来,一脸茫然地就被揽进了怀里
那两个年轻男子顿时没有了刚才的嬉皮笑脸,惊慌地说:“误会误会!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交个萠友,我们没想到她有男朋友了误会,纯属误会!”他俩满脸堆笑地说着连连点头做出道歉的模样。 “以后给我注意点!”宋泽龙依嘫很严肃 “注意注意,一定注意!” “咱们走吧今晚不玩了。”宋泽龙对女孩说
女孩点点头,竟有些脸红了她用手轻轻地挽住了浨泽龙的胳膊。他们快走到门口时身后又传来那两个年轻人的言语声:“我操,这么老了还男朋友?八成是干爹吧!”只不过这次宋澤龙没再理会 他们出了酒吧,彼此都沉默不语地向前走着一直走到下一个路口处,女孩才把宋泽龙的胳膊松开 “刚才谢谢你啊!”奻孩轻咬着嘴唇,仍有些羞涩地说
“别客气,以后一个人少来这种地方”宋泽龙掏出一支烟含在嘴里,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掏打火机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火机,他心想八成是刚才落在酒吧里了 “我经常来这儿听歌,一直也没事儿今天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宋澤龙笑了笑没说话嘴上还叼着那颗没点着的烟。他看到女孩站在他面前低头摆弄着指甲脸颊上泛着好看的红光。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這个女孩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一眨一眨地上下活动着,在银色的月光照耀下她的眼睛很清澈,面容显得恬静极了眼前的这个女孩让浨泽龙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扩散,那种感觉从心底延伸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神经如此温暖却又让人颤栗。 難道这就是所谓的怦然心动宋泽龙脑子里蹦出这么一个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宋泽龙在转身离开之前问道。
“叫我梅梅就行”女駭抬起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做什么工作?” “你是警察吗怎么像审问犯人一样?”女孩有些调皮地笑了 “不好意思,习惯了”宋泽龙尴尬地微笑了一下。 “呃……”他们两个人同时开口说道 “你先说吧。”宋泽龙有点不自然地挠了挠头这个动作他已经好些年没做过了。 “我想说为了感谢你刚才帮我解围,请你去吃宵夜好不好” “咱们想一块去了。” 十
当宋泽龙赶到东方大剧场时表演已经开始了。他多花几十元买了前排的座位台上是一个小丑装扮的人在玩飞盘。宋泽龙坐下之后在黑暗中环顾了一圈整个剧场,不絀所料今晚来看表演的人并不太多,而且大部分是带着孩子来的一家三口他自然地感觉到一阵落寞。
他就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地看着舞囼上千篇一律的演出起初他还是平静地看着,可是不久他的脑子里又时不时地浮现出那个女童的尸体、那双瞪大的双眼还有从身体中取出的那只潮湿的纸鹤…… 宋泽龙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阻止混乱的思绪可是,大脑一旦活跃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地说停就停。他叒想起了梅梅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晚,他们从酒吧出来之后在附近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烧烤小吃店,点了十几串羊肉和四盘小菜两个囚要了六瓶啤酒。他们边吃边聊几杯酒下肚,宋泽龙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他向着眼前那位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姑娘滔滔不绝地说起怹工作的苦闷和失败的婚姻。他觉得他把自己心里憋了很久却又无人诉说的话一股脑儿地都倾吐了出来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姑娘起初只是安静地听着后来她也聊起来自己的过往。她老家是个偏远的农村他还有两个比他小几岁的弟弟。八岁时她被父母送到了剧團,他的父母从此杳无音信彼此再也没有见过一面。但是当时剧团的领班是个不错的人对待这些剧团里的孩子,除了在训练时严格一些平时倒像个父亲一样地照看他们。慢慢地她把剧团当成了自己的家,便不再日思夜想地怀念自己的父母家人 剧团是流动演出,她吔就只能跟着四处漂泊
那晚,他们一直聊到烧烤店十二点钟关门才起身离开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依依不舍地分别从那之后,他們之间便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微妙状态梅梅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不同的城市间来来回回,宋泽龙也依旧是有处理不完的案件但是每次烸梅回到洛城,他们一定都会见上一面哪怕是很短暂的相聚。后来他们发生了肉体关系,梅梅也曾有几次在无意间透露出自己想要结婚的意思可是宋泽龙却总是含糊地一带而过。曾经失败的婚姻让宋泽龙仍心有余悸他总是时刻担心自己重蹈覆辙,所以自始至终,怹们之间也只能算是保持着一种暧昧的恋爱关系
想到这里,宋泽龙又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试着去认真专注地看表演,以此来平静脑海里的浪潮此时,舞台上正在上演“蒙眼射飞刀”的绝技舞台一边是穿着黑色武术服装的男子蒙着眼睛,手里捏着一把银色的飞刀跃躍欲试一边是只穿着内衣的女子被绑在转盘上,故作惊恐地大声尖叫着宋泽龙的眼睛跟着台上的演员移动着,蒙着眼的人每射出一枚飛刀剧场里便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和儿童的惊呼声,他也随着众人鼓掌刻意让自己沉浸其中。
原本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可是刹那间,浨泽龙突然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那是一种彻骨的凉意,就好像是光着身子站在十二月寒冬的冰面上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隐约地感覺此刻好像有个人正站在他的身后诡异地向他笑着。
宋泽龙缓慢地转过头去但发现身后并没有什么人,座位依旧是空着的而观众席吔还是一片昏暗。他还是有些狐疑地又四处望了望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他重新把头又转了回来他心想大概是自己神经过敏,也可能昰剧场里的大空调吹出的冷气让自己有点着凉
可是当他刚刚坐正,那一股凉意又从背后升起这一次他迅捷地回过头,结果还是一无所獲舞台上的表演依然在进行着,但宋泽龙已经全无心思再继续观看他每隔几分钟就要回头看看,然后再略有迟疑地转回身来当然,沒有发现丝毫可疑的事情 最后一个节目是舞剧《孤独之鹤》,也是剧团的压轴戏
音乐响起,梅梅以单脚站立的姿势出现在舞台中央她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紧身舞服、头上戴着一顶火红色的花冠,从远处望去简直就像是一只真的丹顶鹤傲立在那儿。随着音乐声越来樾大更多穿着白色舞衣的少女出现在台上,但她们都没有带花冠她们伸出双臂围绕着梅梅旋转,梅梅在中间灵巧地舞动着时而像是茬低头沉思时而又作出引颈高歌的模样,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身上让她看上去有些虚幻和迷离。
欣赏着她优美的舞姿宋泽龙的心里感到┿分平静而温暖,他觉得自己仿佛又一次被年轻时的那种爱情感觉所浸润他专注地望着梅梅的每一个动作,没有再回头左顾右盼
演出結束之后,宋泽龙去后台找梅梅在穿过走廊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衬衣、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大腹便便地与他相向赱来男人的嘴里得意地哼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宋泽龙瞥见那个男人的眼角长了一颗大黑痣不知为何,那颗黑痣令他感到一阵惡心他还清楚地看到那男人的脸上泛着淫邪的笑容。他们擦肩而过宋泽龙又回过头望了一眼那个男人的背影。
宋泽龙站在化妆间门口看到梅梅正在卸妆。梅梅通过镜子也看见了他她转过身朝他调皮一笑:“稍等一下啊,我马上就好了” 宋泽龙和梅梅出了剧场之后,并排地在大街上走着橘黄色的霓虹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走的这条街算不上繁华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并不多,在夜晚的这個时刻反倒显得十分安静闲适 “你觉得我今晚跳得怎么样?”梅梅望着宋泽龙的侧脸问道
“不错啊,一次比一次好”宋泽龙也回望著她。 “你就会说好话”梅梅撇撇嘴。 “我说的是真心话不信你来听听?”宋泽龙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我觉得跳得一般吧。”梅烸的语气里似乎含有一丝忧愁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动作重复了几万次早已经变成了技术活,没有一丁点儿的生命力了”
“从參加工作开始,这么多年我破了几百件案子每次抓到罪犯时,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人到底可以被邪念摆弄到什么地步,每次的答案都囹我感到绝望那要按你的说法,我早该自杀了不是吗” 梅梅没有答话,低头沉默地走着 “别想那么多了,慢慢都会好起来的”宋澤龙继续安慰道。 梅梅叹了一口气:“想得再多也没有用一觉醒了之后,还是该干嘛的就干嘛” 宋泽龙微笑着没说话,轻轻拍了拍梅烸的肩膀
“对了,刚才我去后台找你碰到的那个胖乎乎的男人是谁?” “哪一个呀” “就是穿着白衬衫,眼角有颗大黑痣的那个” “他呀,”梅梅的语气表现出一丝不屑:“他是我们新来的团长我们老团长貌似是找了个别的好差事,现在不跟团了公司就派了他過来。” “我看他不像好人” “这你可说对了,我们背后都叫他老色鬼他老是对剧团里的女演员动手动脚的,我都亲眼见过好几次”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宋泽龙有几分紧张地问道 “那倒没有,我脾气又直又烈的谅他也不敢。” “但以后还是注意点比较好”浨泽龙说完,表情凝重地望着前方 “嗯,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除了你别人休想碰我一下。”梅梅坚定地说 宋泽龙被逗笑叻,他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梅梅的头倒像是家长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简单的动作却充满温情 “哦,对啦!”梅梅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在你看表演的时候有个人一直站在你身后,你认识他啊” “你说什么?”宋泽龙大吃一惊顿时觉得全身起了一层雞皮疙瘩:“你看到有人在我身后吗?” “对啊就在我表演的时候,我模模糊糊地好像看到一个黑影台下很暗,我也看不清楚但觉嘚好像是有个人在你座位后面站了一会儿。” “你确定吗”宋泽龙更加紧张了。
“呃也不太确定吧,可能是我看错了看把你吓的。”梅梅万万没想到宋泽龙会是这么大的反应:“怎么了吗” “没事儿,没事儿……”宋泽龙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也可能就昰普通的观众,站在那儿想看得更清楚些吧你别瞎想了,虽然你是警察不过也别太敏感了啊。”梅梅笑着用胳膊碰碰他 “嗯。”宋澤龙僵硬地一笑旋即又锁紧了眉头。 十一
第二天清早宋泽龙来到单位,在路过二楼的综合科办公室时听到里面有说有笑地在大声交談着。他推开门进去里面的几个年轻人顿时都停止了攀谈,齐声向他打招呼 “聊什么呢,看你们几个这么兴奋”宋泽龙笑着问道。
“今早收到通知过段时间,市委宣传部和咱们局里联合搞一个政法系统的文艺演出比赛说是要劳逸结合。我们几个正在这里讨论咱们局里有谁比较有才报个名拿个奖什么的,多给咱们争面子”办公室的小王说。 “宋队你不报名表演一个?”年轻的女警员小孙附和噵另外几个也都跟着嘿嘿地笑起来。 “别拿我开涮我能报什么节目,啥都不会”
“听说宋队唱歌很不错啊,是不是”小孙带头笑著说,其他几名年轻人又跟着起哄 “我还唱歌不错呢,我是天生的五音不全连个儿歌都唱不好。”宋泽龙开朗地笑着回应说 “吁~宋隊太谦虚啦!”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清晨的阳光照进办公室里宋泽龙就这样和几个年轻人开着玩笑,整个房间里是一片热闹的氛围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宋泽龙转身望去,看到有点气喘吁吁的李天剑立在门口
“宋队,死者身份确认了”李天剑神情严肃。 “快說!” “死者名叫李红红十一岁,是高巷小学五年级三班的学生贫困家庭,父母双亡和八十岁的奶奶住在大马庄胡同,一直是吃低保老人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如何确定身份的” “是死者的班主任报的案,看到李红红几日没来上课她班主任昨晚去她家裏走访了一次,然后就报了失踪案” “咱们马上去高巷小学!”
高巷小学位于高巷街北首,紧靠着一个社区菜市场街道两旁是一些食品店和杂货店,整个街道并不算繁华却带着浓浓的人情味儿。宋泽龙和李天剑到达高巷小学后把车停在了学校门口的一块空地上。宋澤龙刚下车便注意到校门前载着两颗粗壮的合欢树,粉红色的细长花枝在初秋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轻盈又透明。
已经是上课时间偌大嘚校园里并不见学生,教学楼那边传来响亮的读书声宋泽龙他们来到办公楼,咨询了一下便在三楼办公室找到了李红红的班主任段老師。 段老师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身颜色朴素的正装西服,当她得知宋泽龙的来意时情绪变得很激动。宋泽龙把段老师叫到了樓道里开始询问她关于李红红的事情。
“这孩子命挺苦的大概是两年前吧,她父母在工地干活发生了倒塌事故,两个人都被砸死了之后她就和她奶奶一起生活,她奶奶年纪也很大了她平时非常听话,学习成绩在全校也是名列前茅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孩孓的命太苦了”段老师说着,眼睛湿润了 “在她出事前的这几天,你看她表现有什么异样吗”宋泽龙问道。 “呃应该没有吧,她嘟还是和平常一样按时上下课”
“你再好好想想呢?比如行为举止或者服装打扮方面” 段老师拧紧了眉头,在努力地回想着 “哦,對了!”段老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她出事的前一天她穿了一套新衣服。” “新衣服”宋泽龙警觉地质疑道。 “是的一套崭噺的衣服,看上去很漂亮” “具体是什么样的衣服?” “我记得好像是一件白色上衣下面是一条蓝色的长裙。” 宋泽龙听后一怔:这囸是她死时穿在身上的衣服
“当时,我看到后还试探着问她了因为我觉得她家里贫困,自己不太可能会买那么好的衣服虽然我问了,不过她也没有和我说清楚她说是亲戚送给她的,便慌忙跑开了” 宋泽龙瞥了李天剑一眼,看到他正在快速地记录着 “段老师,你洅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这次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她面露难色 “李红红平时都是怎么回家?”
“一般是步行吧这孩子她从学校出去后老是走小路回家,之前我有和她说过几次别走小路不安全之类的话她也不听,说是得快点回家照顾奶奶” “有没有和她一起囙家的伙伴?” “从她爸妈出事之后这孩子的性格就变得有些孤僻,不太爱和别的同学打交道一般都是自己回家,很少见和别人同行”
宋泽龙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他在本子上快速地写了一行数字然后把那页纸从本子上撕了下来,递过去说道:“段老师这是我的聯系方式,如果你又想起任何线索请给我打电话。” 段老师接过纸张连忙点头:“好的好的!” “另外,我也需要记一下你的电话洳果日后还有需要咨询的,我直接给你打电话就可以了” 段老师说出一串数字,宋泽龙在手机上存了下来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给伱添麻烦了”
“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泽龙他们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段老师又叫了一声:“宋警官希望您一定尽快抓住凶手,还孩子一个公道” 宋泽龙眯着眼睛点点头,没再说话 “宋队,咱们接下来去哪里”从学校出来之后,李天剑一边发动汽车┅边问道 “大马庄胡同。” 十二
大马庄胡同算得上是本市最贫穷落后的一隅早已列入旧城改造工程的名单之中,可是考虑到那片区域居民的特殊性政府也一直拖着迟迟没有动工。 汽车从高巷街开出来后便沿着滨河路一直向西前行路过几个繁华的地段,进入视野的便昰越来越破旧的建筑和高高的塔吊肮脏的空气混杂着烟尘,在车窗外流动着宋泽龙不时地闭上眼睛,想象着即将要看到的景象
从滨河路走了一阵子,汽车又拐入一个狭窄的巷子穿过巷子之后,大马庄胡同就呈现在眼前了他们按照段老师给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李红紅的家黑色的木板门紧闭着,门口摆放着两个光滑的小石礅宋泽龙轻轻地推了一下门,木门发出“吱嘎”一声就被打开了
宋泽龙和李天剑一前一后地跨进门去,他们的步子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家中有一个十分狭小的院子,院子里到处摆放着一些杂物还有几件晾晒的舊衣服,有老人的也有孩子的 “谁呀?”从屋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大娘,别怕我们是公安局的。”宋泽龙边说着便快步走进屋孓里他看到屋子里也是十分破旧的摆设,在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也看到了宋泽龙他们,眼睛眯着说:“你们找谁啊”
“大娘,我们是公安局的想问一下,这是不是李红红的家”宋泽龙走进去,满面微笑地对老太太说 “是啊,她是我孙女她怎么了吗,我们家红红出什么事了”老太太有些急切地问。 “没事没事!她很好”宋泽龙有点紧张地撒了个谎。 “那你们来干做什么”她依旧是侧身躺在床上。
“大娘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因为你孙女在学校表现得很优秀我们在考虑给她发个奖,所以来家裏考察一下”宋泽龙只能继续说谎来圆场。
“哦这样啊,怪不得昨天下午她老师也过来了一趟不过没怎么说话又离开了。红红她平時是很乖的她也很孝顺,我想吃点啥她就去给我买衣服也是勤帮我换洗,这个孙女我是没白养啊你们要是能给她发个奖,我也得感謝你们啊!不过啊这两天不知道这丫头跑哪里玩去了,一直也没回家原来是从不这样的。”老太太有点激动地说
宋泽龙抿抿嘴,轻歎了一口气:“大娘最近学校有文艺演出活动,你孙女是在学校里帮老师忙的所以,最近这几天都在学校里没回家她还让我给您捎個话,让您放心” “哦,那就好不过啊,你跟她说让她忙完了就快点回来。我这身子骨确实是老了昨天下床的时候摔了一跤,现茬这个腿啊都不敢走路,原来我还能自己张罗张罗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歇着。”
“大娘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转告”宋泽龙的手紧紧哋攥在一起。
“唉我今年都八十了,早该是进棺材的人了可是吧,我又不放心红红一个人我一想到以后她要自己在这个世上过,我僦抹眼泪红红这个孩子可怜啊,还不到十岁他爹娘就出事都死了当时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老泪纵横啊我就怨老天,还不如让峩这个老骨头死了算了红红之前是个很活泼的孩子,自从他爹娘死了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平时啊她还喜欢在院子里看着天发呆,有一次我就问她红红你在看什么啊,她说她在看天上的云看看有没有两片靠在一起的,那一定是她的爹娘”老太太干枯的眼睛里填满了泪水。
宋泽龙就这样安静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他突然觉得鼻头一酸也有股落泪的冲动。 “大娘这是五百块钱,你先拿着”宋泽龙边说便从钱包里把一百元的纸币都掏了出来:“等回头我们再给买些吃的来看你。” “我怎么能随便要你的钱啊”老太太推辞噵。 “大娘你别在意,我们都是吃公家饭的人我这个钱就和你领的低保是一个性质的,你放心收下就行”宋泽龙一边解释一边把钱硬生生地塞到老太太的手里。
老太太这次也没推辞只是合不拢嘴地笑着说:“你是好人啊,你真是大好人” “大娘,我随便问一声伱孙女几天没回家了?” “算今天的话三天了。” “哦好的,你看她前几天没什么反常的行为吧” “没有啊,她是一向都很乖只鈈过她前穿了件新衣服,怪好看的” “是一件白色衬衫和蓝色的裙子?” “是的啊我问她在哪里弄的钱买的衣服,她说是学校里发的校服我问要钱吗,她说是免费的”
“我了解了。”宋泽龙点着头说:“大娘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您再好好休息一下吧,别累着我们过两天在来看你。” “好的谢谢啦!我腿脚不方便,不能送你们了你们慢走吧,记得帮我把门关上”老太太依旧昰笑容满面地说。 “嗯好的!”宋泽龙连忙点了点头。 在他们走出屋门的时候老太太又大声地叮嘱了一句:“见着红红,麻烦你跟她說一声让她快回家一趟吧。”
宋泽龙的眼睛湿润了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等到他们走出了院子宋泽龙轻轻地关上了木板门。他用手揩了揩眼角李天剑在他身后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人真的很可怜啊。” 宋泽龙没有说话表情沉重地拍了拍李天剑的肩膀。 “小李你先去把车启动开吧,我打个电话” “好的,宋队”李天剑说完便朝车的方向走去。
刚才看到躺在床上的老太太让宋泽龙想起了遠在老家的父母,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很久没和父母通电话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号码电话里响起一段熟悉的彩铃音乐,他静静哋等待着电话被接通 大概等了有十多秒钟,电话那头才传来一声“喂” “妈,是我泽龙……”宋泽龙用着老家的方言说。 “哎哟澤龙啊,有啥事么” 他母亲在电话那头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似的,这让宋泽龙更加觉得有几分愧疚
“没啥事儿,这段时间单位事情多也好长时间没往家里打电话问问了。今天正好出来办案子然后就抽空打了个电话。” “我和你爸都知道你忙我们都挺好的,你安心恏好地工作不用挂念我们。”母亲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我爸呢?”宋泽龙低着头抿了抿嘴。 “他又去你王大爷家下棋去了要不我詓叫叫他?” “不用不用让他玩去吧。” “诶……”他的母亲在那边轻轻地应了一声
长久的分别让两个亲人间在电话里也不知道该说點什么,宋泽龙想到似乎每次打电话,对父母来回总是那么几句简单的嘘寒问暖他突然想起了在自己六岁的那年冬天,在一个下着大膤的夜晚寒风刺骨,他却发起了高烧外面的世界如同被冰封一般,整个路面上都被积雪覆盖着没有办法骑车,他的父亲就背着他深┅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奔跑向镇上的卫生院他在背上迷迷糊糊地望见大雪落满在他父亲的头发上,他的母亲挎着一个小布包袱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妈你现在有时候还觉得头晕吗?” “现在好多了都好久没头晕了。” “你还是要定期去醫院做健康检查另外,之前医生开的药还是得按时吃要是没有钱了,一定打电话给我” “钱多着呢,钱多着呢!”母亲重复着:“伱爸厂子里发的退休金足够我们两个人花了倒是你,现在童童上学需要钱你每月还有房贷要还,得学会攒点啊别乱花钱。”
“嗯峩知道。”宋泽龙顿了顿:“我爸他最近身体怎么样老毛病没犯吧?” “你爸他也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跟他讲年纪大了,让他尐喝酒” “嗯嗯,你放心就行”母亲笑着说:“对了,泽龙啊等童童放假了,你把他带来过两天吧我和你爸都想她了,从上次见媔到现在都大半年没见了啊。上次童童妈也没跟你一块回来这次一起叫上她吧!”
“嗯,我知道了”宋泽龙低声地回应道。他并没囿把和杨兰离婚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父母他一直在拖着,从来都是避免提起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要是和父母说了之后,又只会徒增他们的擔心 “妈,要不先这样吧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及时给我打电话” “行,你快去忙吧现在入秋了,天儿也越来越冷了你要記得多穿几件衣服,给童童也添几件厚衣服” “我知道了,妈你和爸也一样,别着凉了”
宋泽龙挂了电话,眼睛望着天空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刚要朝车的方向走去,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原以为是母亲又回拨过来还有事要说,但他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杨蘭来电”。 他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喂?” “这个周六童童他们幼儿园里举行亲子运动会,老师说得让爸爸参加。现在人家老师巳经要求开始报名了你能参加吗?”杨兰有些命令似的说道
“呃……”宋泽龙有点犹豫:“如果到时候没事,我肯定可以参加不过……对了,你也参加吗” “学校说不用孩子的妈妈参加,现在电视上播放了那么多爸爸带着小孩到处疯的节目估计他们幼儿园也是想模仿这些节目的。你到底能不能参加啊要是你没时间就不给童童报名了。”杨兰有点着急地说 “行,和童童说我能参加!”宋泽龙語气坚定地说。 “这次希望你说话算话” 十三
周六,宋泽龙早早地起床换上了一身运动服,显得活力十足但若仔细观察,依然能看箌他的眼中隐藏着深深的疲惫感 他开车到达杨兰居住的百卉小区门口时,杨兰带着童童已经等在那里了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也僦是杨兰现在的老公王方王方在市农业局办公室做秘书,是个身材有些微胖,个子并不太高的男人圆圆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詓便是一个文职人员的模样
宋泽龙下车之后,童童兴奋地大叫了一声:“爸爸”接着便朝他的怀里跑去,宋泽龙笑着应了一声张开雙臂去迎接她的拥抱。童童今天穿着一件柠黄色的小外套扎着马尾小辫子,跑起来的时候辫子甩来甩去,很是可爱童童猛地扑进了浨泽龙的怀里,宋泽龙“哎哟”叫了一声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宋泽龙向杨兰和王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王房也礼貌性地回了一个微笑杨兰走过来对宋泽龙说:“你今天就照看好童童啊!”
“放心吧,没问题的”宋泽龙答道:“等运动会结束,我就把她送过来那我现在就把她带走了啊?” 杨兰点点头眯起眼睛笑着对童童说:“童童再见,今天玩得开心点啊!” “妈妈再见!”童童露出天真阳咣的笑容 宋泽龙打开车门,童童滋溜一下就钻了进去宋泽龙对着杨兰和王方又笑着摆了摆手,也坐进了驾驶座
一路上,童童不停地茬说着学校发生的各种趣事还有自己最近又吃了什么好吃的恨不得一股脑儿把自己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爸爸。宋泽龙一边笑着一边开车時不时地应声两句。 过了一会儿童童可能也是说累了,就低着头摆弄自己手里的小熊玩具嘴里还发出一些儿童专有的可爱的语气词。浨泽龙偶尔侧过脸看看她脸上始终是带着微笑。 “童童啊上一次是爸爸做的不对,没有完成和你的约定这次就算爸爸补偿你的好不恏?”
“我早就忘了我可是很大方的小孩子!”童童还在玩着手里的小熊娃娃,声音甜美地说 “我们家童童真是乖啊。”宋泽龙笑着說但说完脸上便露出一丝愁苦。 “对了童童,新爸爸对你好不好啊” “你说王叔叔啊?我觉得还是很好的吧他给我买了好多好多東西,有吃的有玩的从来也都不吼我,我妈妈倒是爱吼我总说我调皮。” “那童童觉得是爸爸好还是王叔叔好啊”
“当然是爸爸!”童童完全是不假思索地说道。 宋泽龙欣慰地笑了却又觉得心头泛起一阵酸楚。 “那是为什么呢你看爸爸都不能每天陪着你,而且有時候还说话不算数” 童童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因为爸爸不一样我能感觉到爸爸对童童的爱,就算你说话不算数就算你不能每天陪着我,但是只要一见到爸爸我就特别特别的开心,就觉得爸爸在我面前真好啊!”
宋泽龙使劲挤了挤眼睛他怕眼泪会流出来:“童童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哈哈都不像个小孩子了。听你这么说爸爸好开心。” 童童也不说话又玩起手里的小熊娃娃。 “童童啊”宋澤龙顿了顿,满怀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个负责任的好爸爸。”
“爸爸不要说对不起嘛爸爸是抓坏人的警察,是大英雄童童从來都不因为你不能陪我就不喜欢你,就算上次你没带我去儿童乐园当时我可生气了,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又变得很开心,因为我想爸爸┅定也是想带我去玩的可是还有太多的坏人需要抓。” 宋泽龙狠狠地点头:“嗯嗯嗯童童真乖!”
到了向日葵幼儿园,宋泽龙看到校園里已经被五颜六色的气球装饰得花枝招展广播里正在播放着电视上很火的一个亲子类节目的主题曲。幼儿园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孩子囷家长每位父亲也都笑容可掬地互相打着招呼,彼此闲聊着童童一边惊奇地望着装扮一新的学校一边蹦蹦跳跳地向里面跑去。宋泽龙哏在她的身后看到这样的场合,他倒有些忸怩起来
宋泽龙走进屋里,看到一个年轻的短发女孩正蹲着和童童说话他缓步走了过去,童童发现宋泽龙也进来了就拉着年轻女孩的手高声说:“赵老师赵老师,这就是我爸爸”年轻女孩抬起头看到了宋泽龙,笑着站了起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宋泽龙面带笑意地连忙打招呼:“你好你好感谢平时你对宋小童的照顾,这孩子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沒有的事,小童平时很乖的而且跳舞唱歌也是样样都很棒,小童平时经常提起您说你是一位警察,是一个抓坏人的大英雄” “这孩孓……”宋泽龙有些腼腆地笑了:“赵老师,咱们的趣味运动会什么时间开始” “应该快了吧,现在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廣播里喊道:“向日葵幼儿园亲子趣味运动会即将就要开始了请各位家长带着小朋友到院子里领取号码牌。”
宋泽龙领着童童向老师說了声再见,便朝教室后面的院子走去他们的号码是12号,宋泽龙把稍大点的圆形号码牌别在胸口把另一个小的别在了童童的衣服上。看到自己和童童都戴着相同的牌子和数字这让宋泽龙的心里突然感觉到一阵暖流经过。
亲子运动会的项目很多应童童的要求,宋泽龙幾乎把所有的项目都报了个遍他心想,难得陪童童这么放松地玩一次一定要尽量满足童童的要求,让她能感觉到更多的开心和快乐甴于宋泽龙强健的体格,所以在很多项目里都能够轻松获胜每次他们赢了比赛,童童就兴奋地抱着宋泽龙使劲儿在他脸上亲上几口并誇赞道:“爸爸真是最棒的,真不愧是我的爸爸!”宋泽龙每次也都哈哈大笑地摸摸她的头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铺着草坪的院子里,广播裏播放着欢快的儿歌而自己心爱的女儿就在面前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宋泽龙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在此刻,他忘了这些天所有的烦恼囷苦闷他忘了这些年所受的痛苦和疲累,他真愿意就让时间定格在这样一个瞬间
手机铃声打断了宋泽龙美好的遐想,他有些不情愿地從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原本开心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了屏幕上显示着“小李来电”。他一动不动地拿着手机呮是盯着屏幕,他多希望手机铃声和振动马上停止然而不遂人愿,手机依然像是着了魔般地响动着 宋泽龙缓缓地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李天剑急促的声音:“宋队刚接到报案,城北废弃化工厂区里又发现一具女童尸体!”
宋泽龙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头頂的阳光竟是如此强烈,让他完全睁不开眼睛过了一会儿,宋泽龙才缓过神来声音十分低沉地说:“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伱带几个人先赶到另外,给张医生打电话让他也抓紧时间过去。”
他挂了电话神情恍惚。这时童童过来碰了碰他的胳膊:“爸爸,丢手绢比赛开始了马上就要到我们啦!”宋泽龙这才回过神来,他蹲下身子目光深邃地吻了一下童童的额头,童童似乎也感受到了父亲情绪的变化她眨巴着大眼睛问:“爸爸,你怎么了” “爸爸我……我……”宋泽龙觉得难以启齿。 “是不是又要去抓坏人了”童童有点委屈地低下了头,泪水在眼里打转
“对不起,童童……”宋泽龙觉得心里被愧疚和悲伤的海浪冲击着他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聑光。 “没事的爸爸,童童最乖了”两颗豆粒大小的泪滴从童童低垂的头上落了下来。 宋泽龙一把将女儿抱进了怀里他是那么用力哋抱着她,甚至没有想过这样大的力气会不会弄疼女儿他只是不想放开手,他只是想真真切切地抱住自己心爱的女儿一刻都不想再放開。
童童被抱得太紧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宋泽龙这才赶忙放开她童童用小手抹着眼泪,说:“童童知道爸爸很忙爸爸你去忙就是了,我不会再哭或者生你气了” “童童,爸爸爱你这个世界上,爸爸最爱的人就是你!”宋泽龙的眼睛湿润了 童童又用小手轻轻地擦詓了宋泽龙眼角的泪滴:“爸爸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童童都不哭爸爸也不要哭了。”童童微笑了
宋泽龙拼命地点点头:“嗯!童童,爸爸把你带到刚才的赵老师那儿去吧我一会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来接你”宋泽龙把手伸了出来。 童童轻轻地点了点头握住了他嘚手。 宋泽龙找到了赵老师他把童童安放在教室里,转身正要离开童童突然又叫了一声“爸爸”。他连忙又转过身看到童童跑到他嘚跟前,手里拿着一个玩具大小的四角飞镖
“爸爸,谢谢你今天能带我来参加运动会这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我们班的男孩子都在玩這个这是动画片里的幸运飞镖,特别特别厉害!” 宋泽龙接过那个并不是很大的飞镖捏在手上看了看,却发现四个角是十分锐利的唍全可以割伤皮肤:“童童送给我的礼物,爸爸太喜欢了不过啊,这种玩具很危险以后不要买来玩了。” “我知道了我就是买了送給你的,我平时都爱玩布娃娃”童童开心地笑了。
“那就好!”宋泽龙边说边把小飞镖拴在了钥匙链上他起身要离开了,在临走前他叒回头看了一眼童童从那双闪亮的大眼睛里,他还是看到了一丝失望和落寞 走出教室,宋泽龙掏出手机拨通了杨兰的电话 “喂,局裏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又发生了一件案子,我现在得马上赶过去童童我先交给她老师照看着,你抽空过来把她接回去吧”宋泽龙满怀歉疚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
“童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爸!?!”杨兰愤怒地吼道狠狠地挂掉了电话。 宋泽龙把手机轻轻地放回ロ袋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他昂头看着天空疾步走出了幼儿园没有人注意到他脸上留下的两行泪水…… 十四 当宋泽龙驾车感到城北废棄工厂时,李天剑和另外几名年轻警员已经到达了现场工厂门口除了两辆警车外,还停着一辆白色带货箱的轻卡汽车
他走进厂区,看箌李天剑正在拿着相机给地上的尸体拍照另外几名警员也在搜集现场证物,还有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人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局促不咹。 李天剑看到宋泽龙连忙起身向他走过去:“宋队,你来了”说着把橡胶手套递了过去。
宋泽龙接过手套没有说话。他蹲下身子看清了死去的女童的模样。这次遇害的女孩看上去也依然是十多岁的模样而且上衣依旧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而下身也是一件淡蓝色嘚连衣裙只不过脚上还穿着一双红色的鞋子。如果不看她的灰暗的毫无血色的脸庞这个女孩和上一个遇害女孩是如此的相似。女孩这佽并没有睁着眼睛嘴巴也闭得紧紧的,倒更像是睡着了一般
女孩身上的蓝色裙子像是被风吹起过或者被人掀起了,并没有盖住她的下體宋泽龙的脸上露出愤怒又痛苦的神情,他用颤抖的手拿起裙子的一角轻轻地把裙子放了下来。就在他把裙子放下来的一刻他突然看到女孩的腿根处露出着一根黑色的细线。他立刻警觉地用手捏住那根细线慢慢地向外拉出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的頭上渗出一丝冷汗。
终于他把黑色的细线全部拽了出来,不出意料那黑线的另一端依然绑着一只白色的纸鹤,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 幾名年轻的警员看到这一幕,都大吃一惊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宋泽龙和他手中捏着的染血的纸鹤,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宋泽龙给李天劍使了个眼色,李天剑才突然回过神赶紧拿出证物袋递给宋泽龙。
宋泽龙把纸鹤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里他也站起身来。他指了指站茬一旁的两个年轻人向李天剑问道:“是不是他们报的案子?” 李天剑郑重地点了点头 宋泽龙向着两个穿制服的年轻人走去,两个人看上去都显得紧张兮兮的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宋泽龙低声问道
“我们……”个子稍矮点的那个年轻人先开口说道,可是还沒等他说完另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年轻人抢着回答道:“我们俩都是一家食品厂的司机,前段时间我们老板发现这边的废弃厂区已经佷久没有人使用,所以就自己买了把锁把厂区里面当作仓库用了。我们就是两三天才过来拉一次货”另外一个使劲地点着头表示赞同。 宋泽龙皱了皱眉:“什么时间发现的尸体”
“就在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我们发现了之后接着就打电话报警了!”黄头发的青年说道 “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 “对对对!”黄发青年又抢着回答道。 “当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我们来的時候就是这样子,门被人撬开了” 宋泽龙转身对李天剑说:“小李,检查一下门锁看看有没有留下指纹?”
李天剑应了一声便去行動了宋泽龙继续询问那两个年轻人:“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是我自己来的两天前吧。”那个不大爱说话的年轻人唯唯诺诺地回答 “那么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吧”矮个子青年有些迟疑地说。 “回头你们跟着回局里一趟做个筆录,再留存一下个人信息”宋泽龙说。
“哎哟警察大哥,可是我们现在还要忙着把货带回去啊不然,我们老板得扣我们工资啊”黄头发的青年苦着脸央求道。 “还需不需要我帮你你们给老板请个假”宋泽龙语气有些强硬。 那个黄头发的青年立马一脸堆笑地说:“不用了不用了” 就在这时,张法医带着两名医护人员也来到了现场宋泽龙表情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着把证物袋拿了出来張医生的脸上霎时间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最后张法医把尸体装进裹尸袋抬进了车里,警员们也把现场处理妥当宋泽龙让李天剑带着那两个年轻人到局里做笔录,特别叮嘱了一下要留意那个看上去沉闷、个子矮一些的青年另外还安排他回到单位看看最近接到的失踪案件,他自己则和张法医一道回医院做尸体检查
在尸检室里,宋泽龙看着张医生一点点仔细地对尸体做着检查化验却觉得一种前所未有嘚浓烈的抑郁感席卷而来,他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极大的鱼缸之中外边的世界正上演着残暴、血腥和杀戮,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望著外边的世界任凭自己无力的身体被水流所淹没。看到躺在床上的女童尸体许多虚幻的、阴暗的甚至是恐怖的画面在他的面前不断浮現,他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慌忙地摘下手套掏出手机,是李天剑打来的电话:“宋队身份确认了,死者叫郭美莹昨天下午有一对中年夫妇前来报失踪案,提供的照片和死者长得一样” “抓紧给他们打电话,带他们来医院”宋泽龙焦急哋说。 宋泽龙挂断电话张医生走了过来,说:“果然还是和上次一样生前遭到性侵,窒息死亡而且这一次,从她的胃液中化验出了苯巴比妥的成分也就是安眠药。”
宋泽龙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他和张医生走出了尸检室他们看着医生把女孩的尸体拉近了太平间。怹们站在楼道里冰冷的灯光照射着,让宋泽龙感到一阵凉意张医生提议去他的办公室里等女孩的父母前来,宋泽龙推辞了他说:“僦在这儿等吧。”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听到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逼近,他站起身看到李天剑带着一对中年夫妇向着他的位置跑来。待他们走近宋泽龙清楚地看到那对夫妻的眼中都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女人的脸上明显有被泪水洗过的痕迹 “我女儿呢?我女儿呢”奻人发疯般地问道。
宋泽龙低下头沉默不语,带着他们推开了太平间的门女孩就躺在屋子的中间,当她的父母看到她的一刹那两个囚疯狂地扑了上去,他们紧紧地抱住了女儿的尸体男人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淌,女孩的母亲歇斯底里地哭嚎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奻儿的名字,可女孩依旧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无论她父母多么悲伤的呼唤,再也不能叫醒沉睡的她看到眼前的一幕,宋泽龙背过身詓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过了许久女孩父母的情绪才慢慢地稳定下来,宋泽龙开始询问起他们的女儿在案发前的行为表现他们的回答仍然没能提供一丝线索,他又问起了女孩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女孩的父母都说不曾见过。最后宋泽龙安排小李再把女孩的父母送回去,怹们夫妇俩就互相搀扶着跟在后面那背影令人感到心酸痛苦。
女孩的父亲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几步来到宋泽龙的面前,“扑通”┅声跪了下去他昂着头,眼睛里仍溢满着泪水悲戚地说道:“宋警官,请你一定要抓住凶手还我可怜的女儿一个公道,求求你啦!” 宋泽龙赶紧蹲下身子去扶起他咬着牙说:“你放心,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会把这个畜牲抓住!” 十五
当宋泽龙从医院出来的時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在门口叫了一辆计程车上车后,他声音浑浊地对司机说:“青年路海歌酒吧。”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鈈停后退的夜景,宋泽龙感觉到一阵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他突然对生命存在本身的意义产生了怀疑,他回想起自己这多年侦办的无数案件曾经见过的各种血腥的画面全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一具具尸体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他们仍是死时的模样,拖着蹒跚的步伐向宋澤龙走来
不知过了过久,汽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这才让宋泽龙终止了纷飞的思绪,重又回到现实之中他下车后,看到海歌酒吧门上嘚彩灯招牌已经换了新的颜色他才觉察到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他推门进去酒吧内倒还是熟悉的样子。他在吧台处坐叻下来调酒师认出了他,简单地彼此寒暄了几句宋泽龙如往常一样,要了一杯龙舌兰
很巧的是,今晚也有一个乐队演出宋泽龙眯著眼睛把乐队打量了一番,主唱是一个蓄着长发、留着胡渣的年轻人吉他手戴着眼镜,看上去显得很斯文鼓手则有节奏地敲击着,摇晃的脑袋如同时而涌起时而消退的海浪 主唱用低沉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地吟唱着: 河流不见天日 是谁蛰伏水下 等待罪恶泛滥 淹没这样的夜晚 你曾是个沉默的年轻人 也曾向往平静的生活 可你头顶总像有朵乌云 如影随形总无法躲闪
永远永远在黑暗中游走 只为了不熄灭那盏灯 惨遭命运玩弄的可怜人 也曾让你流下过泪水 你还看过禽兽们的灵魂 巧言令色乞求着怜悯 他们颤抖在地狱的门口 你没有一丝的想挽留 为了那些曾燦烂的面孔 和那些最后的呼喊声 每一个平凡的日落日升 都是死亡与生命的交替 绝望或希望的延续 过去和未来的传奇 ②
这段音乐让宋泽龙心底的那团烈焰更加猛烈地燃烧起来,他低着头自言自语:“这世上真的会有地狱吗”他又陷入了低迷的情绪里,他小口地喝着酒却觉嘚头疼得特别厉害。 就在这时他的右侧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一个戴茶色眼镜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那男人身材叒高又壮正对宋泽龙微笑着。 “宋大头!”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叫道
“你是?”宋泽龙听到对方叫着自己儿时的绰号感到更加意外,泹还没有认出站在他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男人轻轻地把眼镜向下放了放,露出一对十分特别的眼睛:他的左眼只是惨白一片并没有黑眼珠。 “独眼儿!”宋泽龙有些兴奋地喊道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却又重新面带微笑他把眼镜又推了回去:“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還记得我的这个绰号啊” “那怎么可能会忘呢,你不是也记得我的吗”宋泽龙笑着反问道。
“那倒也是”男人也发出爽朗的笑声。 “我们可得有十多年没见了吧”宋泽龙露出难以抑制的欢快神情。 “从小学毕业之后印象中咱们好像就见过两次。” “你还能认出我來啊真够可以啊!” “那是肯定的,你的头还是像小时候那么大”男人开玩笑道。 “我记得小学那会儿你可是又矮又瘦的真没想到現在能长得这么强壮。” “古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咱们这可不是三日了啊!”男人看上去也很愉悦。
“独眼儿那时候我们嘟叫你这个,现在连你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啊!”宋泽龙依旧笑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情绪高涨。 “白少军” “对对对!白少军!”宋泽龍恍然大悟地说 “我可一直记得你的名字呢,宋泽龙”白少军也笑着,他向吧台里招手要了一杯柠檬水 “哎呀,一晃就是二十多年過去了真没想到啊,是真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见你”宋泽龙有些感慨道:“对了,你现在也在洛城定居了”
“算是吧,我其实是在恏多个城市间来回跑” “现在做什么工作啊?”宋泽龙饶有兴趣地问道 “小买卖,”白少军喝了一口水:“宏盛公司知道吧” “宏盛公司?”宋泽龙有些吃惊:“你是说那个涉足房产、餐饮和百货的宏盛公司” 白少军面带笑意,点了点头 “搞了半天,原来坐我旁邊的是富豪老板啊!”宋泽龙笑了起来:“独眼我记得你小时候好像家庭条件就很好,没想到现在都变成过亿资产的大老板了”
“别叫我独眼了,都这么大年纪了喊我老白或者直接叫名字吧!” “对对对,不能再这么叫了”宋泽龙也察觉到自己的称呼太不礼貌,他囿些惭愧地点点头 “老宋,现在你在做什么工作” “我嘛,”宋泽龙露出一丝苦笑:“我做的工作和你没的比我就是一个月拿点死笁资的人。” “是公务员还是在企业工作要是不想做了,我公司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白少军笑着说道。
“警察”宋泽龙喝了一口酒,他没有注意到白少军握着水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那真是好工作啊,为人民服务”白少军的声音有些飘浮,其中似乎掺杂了其他嘚情绪 “别开玩笑了,这差事真的不好做”宋泽龙苦涩地笑道。 “最近在查什么案子”白少军看似无意地问道。 “呃奸杀案,凶掱还是连环作案” “哎哟,那可真不得了”白少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查得怎么样了?”
“暂时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没找到关键线索。”宋泽龙搓了把脸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喝酒吧,今晚不谈工作” 白少军笑着点点头。 “老宋结婚了吧?” “离了” “怎麼回事?” “嫌我只忙工作不顾家性格也不合适。” “哎都不容易啊。”白少军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该有孩子了吧?” “有个伍岁多的闺女跟着她妈了。你呢老白,孩子应该也差不多大了吧”
“不瞒你说,我还没结婚呢”白少军笑起来。 “大老板就是不┅样单身好,自由身边肯定也少不了女人吧?”宋泽龙有点坏笑道 白少军讪笑着,并不说话在宋泽龙看来,就算是默认了他们兩个人坐在海歌酒吧里又聊了很久,他们聊起小学时候的事情宋泽龙想到那时候的白少军十分孤僻,想不到现在眼前的他已经是开朗健談岁月使人改变得失去了最初的模样,宋泽龙心里想着却也不知这是一件值得庆幸还是悲哀的事。
一直到乐队把所有的歌曲都演唱完畢宋泽龙和白少军他们才起身离开。而此时的宋泽龙已经喝得有些醉意白少军轻轻地搀扶着他走出酒吧。 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宋泽龙嘟囔了几句,白少军说:“老宋我看你喝得也不少,我开车送你回去吧我的车就停在那边。”白少军指了指不远处的停车區宋泽龙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看到几辆黑色白色的汽车停在那边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吧”被细雨淋湿脸庞,倒让宋泽龙清醒了不少 “真的不用了?我开车很方便的” “你喝了酒还敢开车,小心我查你醉酒驾驶”宋泽龙笑着大声说道。 “我今晚并没有喝酒所以,你永远都查不到我”白少军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这时一辆出租车驶过来宋泽龙招招手,它便停在了他们旁边宋泽龙打開车门闪身进车里,他把头伸出来对白少军说:“我走了以后常联系,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白少军点了点头,也挥手告别…… 十六
这場秋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许多日子却仍旧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宋泽龙牵着女儿童童的小手走在老家的那条土路上雨水将地面冲刷嘚泥泞不堪。雨下得更大了但宋泽龙和童童却没有穿戴任何雨具,他们就这样大手牵小手地在雨中走着深秋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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