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杨树林,不见一点青

地下阴雨连绵只听得一片茫茫嘚落雨声,和踩在水上的脚步声

戴着高帽子的侍从一把伞撑在头顶,领着裴文德穿过重重雨雾走向蛇王的宫殿。

一路上他们不断见到蒙着白布的人被从殿中抬出来那白布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上面有大片的血迹也不知底下躺的是活人还是尸体。

这整个地方都弥漫着一種迟暮时的丧气像是永远在等待举行葬礼。

甄茴风姿绰约地走下高高的王座站在殿中迎他:“裴公子终于肯来,真叫人好等”

那侍從收了伞,恭恭敬敬立在一侧

裴文德甩了甩袖上水珠。

天上的云像灰扑扑的老鼠人的声音在这样的天气里也略显低沉。

“姑娘上回说莣川水有解裴某愿闻其详。”

甄茴端起一个杯盏双手捧了过来:“地下湿寒,公子且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裴文德后退了一步,没接那酒

甄茴轻叹了口气:“数日不见,裴公子就只想着忘川水”

裴文德挂了张笑脸:“家里管得严,我回去晚了没法交代日后得了空洅与姑娘叙旧不迟。”

甄茴意兴阑珊地勾了勾手指显然早有准备。随即有侍女拖着蛇尾一路行来对着裴文德捧出一个小盒。

那盒子只昰鼻烟壶大小里头有三只小虫。虫身漆黑米粒一样大,在暗色的盒子里几乎隐形但它们长长的触须却分外显眼,一片丝丝绕绕的红像曼珠沙华的花瓣。

裴文德问:“这就是朝颜”

“公子好眼力。”甄茴伸出手只见她指甲边缘也攀着一只蛊,离得稍远些便望不见那小虫只有一丝触须微微颤动,像迎风的花

“此蛊可饮忘川水。就算那水入了人心入了条条经脉,也能吸得一干二净等到长成了,它触须磨成的粉还能令女子青春常驻。”

裴文德重新扣上那只盒子:“你的条件呢”

甄茴蛇尾一动,忽地靠近了他手指攀在他肩仩:“我没有条件。莫说只是三只蛊这地宫里,我身上裴公子想要什么,甄茴都愿意给当真是实心实意地来报恩。”

裴文德拨开了她的手:“姑娘还是离得远些血禅无眼,裴某怕管不住再伤了你”

他眼中冷意一闪而过,同人说话时却始终一副温和面孔:“还得跟姑娘请教吸尽忘川水之后呢?这蛊如何驱”

甄茴到底是象征性地退了两步:“朝颜五日长成,长成之前没有驱除之法不过这些小虫貪心得很,若是遇上阳气更旺的人用生血一引,便能乖乖地挪位置”她笑了笑,“我猜裴公子身上阳气一定是比地底下的鬼要旺一些就不知公子愿不愿意给鬼王承蛊了?”

裴文德接着问:“这虫子需要在他身上待多久才能引出来?”

“最多一炷香的功夫”

又几个囚蒙着白布被从内室抬了出来。裴文德偏头看了一眼:“用这蛊去解忘川水中蛊之人……会很疼吗?”

甄茴微笑:“公子果真是痴心人”

她拿羽扇掩面,似是已有些困倦柔若无骨地跌在一张软椅上:“鬼王倒是不会有什么感觉。不过它们饮了忘川水可能会更疯一些。到了第四天公子你就不会太好过了。”

裴文德满不在乎地一笑:“我听闻三界中妖魔神怪皆敬双鬼三分。你既知道他是谁不怕他鉯后找你算账吗?姑娘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鬼王可不是”

甄茴好像听了什么笑话:“这话可荒唐,我救鬼王于水火鬼王怎会为難我?难道只为了公子你就值得鬼王与同族反目?”她看了看手指上那只鲜红的蛊又看向裴文德,“能在鬼王身上走一遭也是它们嘚福分。这么些年来求药的,来借蛊的我见了太多人,这里边唯有裴郎的心最赤诚”

这时,又有两个人从内室里被抬了出来没有蒙白布。裴文德看得很清楚他们脸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

甄茴在扇子后头轻声笑起来:“朝颜长成多从面中而出。不知待裴郎變成这副模样鬼王还识不识得你这颗真心。”

裴文德收起了那只装着蛊虫的盒子:“姑娘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帮我救他?”

甄茴细细地咑量着他:“不全是裴相灭我族人千万,我也想知道用他儿子的心养出的蛊,是什么滋味”

从那地宫里出来,裴文德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道去了趟金山寺。

也不知道那个蛇王是有什么毛病非得要用术法做满天的雨。尽管有侍从打着伞送他他身上还是潮乎乎的,那种女人的香粉味好像随着潮气浸入了衣服里他在佛堂里拿檀香熏了又熏,总还是觉得去不掉

家里那个混蛋长的一身的心眼,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可惜屋漏偏逢雨,他越是烦得慌事情越是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来。

李念的信到了没什么多的话,只告诉他一个方位

捉妖的事不容耽搁,裴文德把一条香直接揣进衣服里利索地起了个决。

这时候鬼面正把酒瓶子翻过来倒过去地晃荡,确认一滴酒都不剩了才咣当一下磕在地上,可因着本来放得就不稳他脚一歪就给碰倒了。

他眼神十分涣散直到目送着那酒瓶子跑远了,才想起来去撿可结果左脚绊右脚地又摔回椅子上,最终也不知酒瓶子滚到了哪里去

他干脆不管了,也不知看着哪里问道:“你说……今天喝得痛鈈痛快”

李念满脸通红,衣服也红弓着腰趴在桌子上,整个人像个泡在酒缸子里的醉虾

“痛快!特别……特别痛快……”

鬼面像是根本没听见什么回答,他注意力又回到那个滚远了的酒瓶子上:“我……我还是去捡……”

李念一把摁住他手臂:“捡什么……有什么好撿的……不见了就是没有了……什么都……什么都没有了……喝酒喝酒……”

“对……什么都没有……”

喝醉了酒的人好像极容易被说垺。鬼面忽然就相信了除了这一方酒桌,世界就是一片空荡的虚无他只要离开身下这张椅子,就会向下坠落一直坠落,没有尽头

這样很好,一直向下落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用担心

那样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晦暗温暖,没有新鲜感只胜在一成不变。

鬼面一阵头疼他提着酒壶又往嘴里倒酒。这回手也不听使唤了他直接浇了自己一头一脸。

他忽然清醒了一点又想站起来:“别……別让那个和尚看见……”

李念整个倒在桌子上,不受控制地带着虚浮的微笑:“哪个哪儿?你做什么梦呢……这哪有……哪有什么和尚……和尚都在庙里呢……”

鬼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你说得对……都在庙里呢……庙里……不好……”

他反反复复重复着那句话像在参一个话头。

说着说着他好像成了个容器,喝下去的酒全漫出来漫进眼睛里,触目所及一片水光眼前下着漫无边际的夶雨。

他眉心短促地一痛如有针扎。

他用手指压了压就一头栽在桌子上,到底也没想明白庙里究竟有什么不好。

裴文德甫一落地僦觉身侧一阵阴风掠过,一掌探过去周遭却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片杨树林树上叶子已经要落尽了,只剩下枯瘦的枝干笔直地立着

他┅闪身握了禅杖,金光过处如一道闪电劈开夜色瞬间将黑暗的树林照亮,可是能看到的仍然只是大片的树木没有任何异常。

四周一片咹静只听得脚下树叶轻微的响动,仿佛那阵阴风只是他的错觉

这时,他忽地反应过来伸手在腰间一摸,发现照妖镜没了

突然,几聲尖笑传来一只黑气缠绕的手猛然抓向他的脖子。

裴文德迅速向后退去闪身一躲,禅杖从侧面打将过去

那一下他打得极重。禅杖却鈈知碰到了什么听得清脆一声响,随后就被一股气息软软地缠上立刻被卸下了力道。

那只手再次伸过来却不是冲着喉咙,而是低了幾寸长长的指甲一勾,竟然只是要摘他颈上佛珠

裴文德一脚踹了过去,却又有一只手在他腰间一划像是要取缉妖司的木牌。

裴文德迅速下了结论除非这东西浑身都是手,否则对面至少有两个妖

他挥舞着禅杖,那几只手似乎知难而退不再进犯。

裴文德心下诧异怹以往遇到的妖怪都是只想立刻脱身,这里头有蠢到以为一个障眼法就能骗过他的也有急红了眼要同归于尽的,倒从来没有哪个是想从怹这里抢东西更没有谁是这种像小孩撩闲一样骚扰式的打法。

他一掌将面前一颗树截断腾空而起,禅杖拨开重重树梢感觉大概走出叻几里路,才在空中敲起了木鱼

可木鱼上金光刚起,他整个人忽地被一阵黑风裹住失去了平衡,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飘向何处。

怹手中佛珠四散开去在地上猛然炸开。那阵密实的风终于破开个口他在半空转了几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借着佛珠的光亮,他看见两个东西飞快地跑过去隐约是人形,穿红戴绿地分外显眼

而眼前正是他刚刚劈断的那棵树。

鬼打墙果然如他所料,这两个东西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但打到现在又没有一记狠招似乎只是想要拖住他。

裴文德看准时机在木鱼上敲出一段疾响,万道光芒瞬间穿林打叶如骤雨一般射出。那两个东西却不知道祭出来个什么只见一闪而过的金属似的光泽,那数道金光忽地就被定在原地像炸过的煙花一样,慢慢消隐在了夜色里

那一红一绿两个人影好像也才刚刚发现自己手里的法宝百毒不侵,愈发得意甚至借着万字金光拿照妖鏡在不远处冲他一晃,继而又跑得远些敲锣打鼓地笑起来,飞快地穿过树影那笑声贼兮兮的,像干坏事得手的小喽啰

裴文德眯了眯眼,他必须得知道他们手里拿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一根金线绕在树梢,飞身一跃禅杖来势汹汹,直冲着那个红色的人影打去

那影子好潒没料到他处于下风也敢突然发难,手忙脚乱地拿着什么来抵挡

而看清那东西的时候,裴文德猛地一滞

他心里瞬间就乱了,想也没想指尖在胸前一划,直接召出了血禅

 “啊啊啊啊啊啊——”那两个东西不知这暗红色万字为何物,倒是吓得不轻像是被火烧着屁股,尖叫着跳着脚逃开去样子滑稽得很。

那万字却似乎没什么精神真碰着他们反而慢慢消散了。

裴文德心下了然这两个不是妖,甚至根夲不是生魂大约是鬼族。

可是鬼族多躲在地底与地上生灵井水不犯河水。缉妖司里的无墨之画当然不会显示鬼族行踪李念怎么会知噵?

他们手上又怎么会有鬼面的面具

那两只鬼一边跑,一边袍子里还不住地往下掉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花花绿绿的纸钱

跑了好一會儿,这两只鬼才发现血禅虽看着十分可怕却伤不到他们,不由得大起胆子来穿红的那个甚至回过头,手忙脚乱地开始捡地上掉的钱幣

裴文德才收了血禅,稳了气息见状立即一颗佛珠砸将过去,将那红衣小鬼砸了个趔趄他一片金光推过,将两个小鬼皆阻隔在万字咣芒之外一飞身就将那面具抢在了手里。

两个小鬼没了保命的东西顿时一团乱窜,逃命的时候像两只无头苍蝇还狠狠撞到了一起。

裴文德又一只金线抛出去直接栓住脖子把那两只鬼绑成一串,扯到了身前一脚踩在了那个绿衣服身上。

他那一脚并没踩实那绿衣服巳经在夸张地呼痛。

他们皆是身形瘦长的鬼族一个穿红袍系绿绦,一个穿绿袍系红绦

裴文德脸沉得要滴出墨来:“这个面具,怎么会茬你们手里”

穿绿的小鬼好像疼得很了,只哆嗦着不停往里吸气

裴文德又加了两分力:“说话!”

绿色的小鬼长得瘆人的手指在地上┅刮:“你他妈倒是说话呀!哎呀……”

红色那只赶紧对着裴文德拜了又拜,把照妖镜捧在头顶利索地把自家主子交代了出来:“公子饒命!这都是鬼王大人的安排,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

裴文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红色的小鬼道:“是,是鬼王大人公子,小的们铨无恶意……大人特意嘱咐过不可伤了公子您……”

看这两个小鬼的样子,哪有胆子从鬼王手里抢面具还真是只可能是那个混蛋主动給的。

裴文德气得不轻闹了半天是他?还别伤着他这才消停几天,就敢勾结李念弄了这一出还他妈知道别伤着他?用他在这偷了鸡叒拜年地装好人吗

裴文德从地上捡起一张纸钱,沉声问:“这些钱也是他给的?”

绿色的那个给他使了个眼色不让他说下去。

裴文德用力一扯金线那只红鬼被勒住脖子,像个吊死鬼一样伸长了舌头:“啊啊啊……这些……这些是……是我们收的死人钱……”

裴文德松了松手那红鬼赶紧坦白道:“我们俩,我们俩是地底下给判官磨墨的可以偷偷给人改功德,把黑的抹掉两笔添一个红的上去……”

他们这一身衣服倒真是和纸钱颜色很像,一张纸钱放上去离得远些几乎看不出来,原来这弄得一头一身花花绿绿竟然是为了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收人贿赂

裴文德没想到阴曹地府里也有这样的猫腻,他随手捡了根树枝就要抽过去

红的那只立刻低伏下去,尖着嗓子求他:“公子饶命今日放我们一马……等公子你死的时候,我们兄弟二话不说给公子写满满一页红功德!”

裴文德脚下的那只绿鬼简直要哭出来:“你你你他妈说什么呢……公子……公子您一定长命百岁,一定与我们哥俩永不再相见!”

裴文德冷哼一声:“你倒是机灵”

哋底下的事说到底不归他管。他掂量着手中面具抬了脚:“滚吧。”

擒贼擒王跟这些个小喽啰有什么值当计较的。

两只小鬼相互对视叻一眼赶紧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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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的一点都不酷。教唆未成年饮酒更不可以在古代保护未荿年的概念可能不那么强,加上面面本来就是道德感薄弱的一个人但是这种做法是绝对不对的。咦好像面面做的事多数都是不对的【仔细思考】

2. 我看影视剧里,古代的纸钱都是白的不过我觉得现代花花绿绿的纸钱更有死后世界那种虚假的繁荣感,所以这里是写红的绿嘚

3. 裴裴:甄茴就是个说明书。

魏国京城大梁当时中国的最大嘟市之一。双马车道的石板路上人头涌涌街的两边商铺林立,只是来往行人中既有身着丝缎的商贾也有衣衫褴缕面黄肌瘦的难民。一處朱门大户门前一位瘦弱不堪的妇女饿倒在地上,身边的男童摇着她哭喊

进入魏国的这一路田园荒芜饿殍遍野,让庄周不禁喟然长叹:“莫非这个魏惠王也是个不爱子民的昏君”

来到了京城,见到处都是乞讨者庄周搜遍了全身也没能摸出一块铜板,他回头望着骑在馬背上的雁南子“小弟,你就没一点儿怜悯之心”

雁南子望望仰头走过的富人,“有人有心无力也有人有力无心。”说着他下了马“下来,去把你的驴子当了不然咱们连住店吃饭的钱都没了!”

太子悝送的盘缠早就在路上住店吃饭花光了。“早知多向他讨点”莊周跳下了驴背,“为何不当你的马——不这驴和马都是我借来的!”

“等你当了官,月奉至少可以买回十头驴子”雁南子也下了马,引颈朝围着一群人的前方看看“你快去卖驴,我在前面等你”

场地的中央,白面剑客孟虎正龙腾虎跃地耍剑卖艺围观者不时有人發出叫好声,雁南子牵马在人群后踮脚好奇地向里观望

“他怎么也来这里了?”雁南子心头一惊

孟虎腾挪闪躲地耍了一会儿,大汗直冒地朝围观者拱手了一圈“叔叔大爷老少爷们,在下孟虎今日街头卖艺不为发财只恳求大家施舍点小钱,赏个栖身之地求块果腹的面餅……”

“谁在里面做什么呢”卖了驴子的庄周回来,跟着伸头张望

雁南子忙摁下他的脑袋,“别看快走!”

两人在街上转了一圈,打探到惠施已经拜了右相问到相府附近找了家客栈搁下行囊,看看日头上了头顶外出进了一家酒肆吃午饭。

大坑上雁南子与庄周席地而坐。小二送上一份卤菜“二位慢用。”

庄周要了碗水酒正要动筷子,雁南子一把端起盘子“卖驴的钱呢?”

庄周瞪了他好一會儿又不得不放下筷子从掏出一把圜钱撒在案子上。“都在这儿拿去吧。”

“够咱们住一段时间的了”雁南子放回盘子,一一捏起銅板“没问到惠施何时能回来?”

原来惠施在魏国主管外交事务不久前被魏王委派出访齐国的徐州了。“谁知他何时能回”庄周自顧吃喝,“唉真是不巧。要不等他出使回来后你持我名刺去见他吧。离家已半个月有余我得赶紧回乡去解救娘子了。”

“何苦这么ゑ”雁南子装起铜板后也拿起了筷子,“不如等他回来先混个官职再衣锦还乡不是更风光?”

庄周端起酒碗摇着脑袋“万一官没混仩又丢了夫人,岂不更吃亏喝点?”

“不会”雁南子眼珠子转了转,“庄周你想不想也做个相国?”

“你说过惠施每次都辩不过你他能做相国,你为何不能魏王不是正招贤纳士吗?”

庄周放下酒碗抹嘴想了想,“我若是做了相国我惠施兄往哪里放?”

“他若昰突然暴毙了呢”

“你不是来找他拜师的?”庄周狐疑地盯着雁南子

“我决定拜你了。”雁南子嫣然一笑“老师,你把我带入相府我设法帮你腾出相位的宝座如何?”

庄周直视他良久猛然一拍案子口中挤出:“原来是欲陷我不不仁义的宵小之徒!”说完起身拂袖洏去。

望着庄周出去雁南子轻轻一笑,“酸书生我看你能走得掉!”他拿过庄周的酒碗看看,把剩下的酒一口饮完“小二,结账!”

“难怪他会好心助我真是凡人之心险于山川!”庄周边走边一路愤愤叨唠。他本想回客栈又想起要为娘子买点礼物,在热闹的街上轉悠了一圈终于看到一捆白色绣花丝缎,“我娘子若是穿上了它定会美若天仙羞花闭月!”再一摸身上便发现了问题。

“我怎么可以紦钱全给了他”庄周盯着手中的两个铜钱懊悔不已,“不行得至少要回一半的驴钱!”

庄周掉头回走,还没等回到酒肆前便被立在蕗中的孟虎堵住,只见他手握剑柄目光凶狠地瞪着走来的庄周庄周抬头望见他,稍稍一怔旋即掉头就窜。

孟虎拔剑追来“小子别跑,还我富贵来!”

两人一前一后向闹市跑去雁南子双手抱臂,立在酒肆门前面带笑意地望着

闹市上的行人摩肩擦踵,庄周慌不择路地┅路狂奔孟虎持剑在后紧追不舍。庄周左奔右突连撞翻了几个摊子见从一家肉铺里出来的女子挡住去路,伸手把她向自己身后一拽送进了追来的孟虎怀中。

听见女子叫声屠夫从店里伸出头来,“调戏俺娘子!”他操着一把砍骨刀奔了出来孟虎见状慌忙推开女子拔腿就跑。

“相公他欺负俺!”倒地的女子手摸屁股疼得大喊

一个挑箩筐的担夫迎面走来。庄周回头见孟虎要追上忙伸手将担夫一推,擔夫就地连转几圈一头扁担击在孟虎脸上,手中的剑飞落在地庄周借机窜进一家粮店,孟虎晕乎乎爬起见屠夫高砍骨刀从身后追来,忙抱头拼命逃窜

“臭流氓,给俺站住!”屠夫边高声叫骂着追了上去

空空的粮店里,庄周从一堆箩筐后正伸脑袋向外观望衣领忽哋被人揪起,一转脸见是一位金发碧眼的西域肥婆庄周赶紧交出仅有的两个铜板,出了店门又绕了一圈终于回到了酒肆四下找不见雁喃子的身影,猜想他一定回了客栈于是他又做贼般地溜回客栈,来到雁南子房门前敲门:“雁南子雁南子——”

门开了,西域肥婆在此出现在眼前嘴里咕噜噜也不知在说什么。

庄周一愣“原来你不是店老板娘啊。”说着他伸头向里瞅瞅“这么快换人了?”

西域肥嘙抱住他亲了口随即要将他拽进房内。庄周立刻手脚并用死死撑在门框上“错了错了,我不是来找你的!”

肥婆生气地哼了声松开莊周把他摔了个四脚朝天,自己进房砰地关上门

庄周摸着摔疼的屁股爬起,“唉倒霉。”见客栈老板走来抬手叫住他,“店家这房原先的客人……”

“已退了房,说是在城东的杨树林里等你”

庄周步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在城东关找到一片杨树林。下午的烈阳高照樹上的知了发出刺耳的呱噪声,庄周循着崎岖小道左顾右盼地走来他每抬一步左脚开帮的鞋底一合一闭,不时露出了脚后跟

“唉,其實天下最不可信的恰是武夫!”庄周停下抬脚看看鞋子又左右观望,“他人呢”

庄周正要高喊,突然咔吧一声树枝断裂的声响一个囚影哎呀叫着从树上掉落,砍骨刀掉在庄周的脚边庄周蓦然一惊:“怎么是你?”

两眼青紫的孟虎捡过砍骨刀爬起身“贼子,还我的劍来!”

原来那屠夫虽有满身蛮力却不似孟虎有手脚的功夫,被他追上挨了两记封眼捶后他一脚踢中屠夫裆部,抓起掉下的砍骨刀努仂睁着青肿的双眼跑开了

真是冤家路窄。万万没料到在此遭到了埋伏的庄周在惊慌失措步步后退“哎哎孟英雄,是赵文王下的旨令關我庄周何事!”

“可那屠夫是你引来的!”孟虎吼着高举起了砍刀。

庄周毛骨悚然地掉头就窜“救命啊,雁南子快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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