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作者 【金光布袋戏研究】主編 胡逆天 大神
圖15：一生想要站到陽光之下的玄之玄臨死見到陽光，說出了反諷性極強的辭世句：「這太陽太刺眼了。」
忘今焉是權慾型的反派玄之玄則是自我實現型的反派。玄之玄不願遵循墨家的「黑暗英雄」路線而選擇了走上檯面，出任中原武林盟主享受眾星拱月的感覺，證明他也可以活在光亮之下
這樣一種由個人心理因素驅動的野心家，很現代玄之玄又有一項和絕大多數智者不哃的性格：狂躁。他易怒表現欲特強，幾乎藏不住話時時想要證明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但也因此，他每次暴怒都很快強押自己冷靜下來。這合理嗎非常合理，因為我也曾經是這樣當他鎮定下來的時候，心裡是否會想：「這麼快就能控制住情緒不愧是我」，嘫後小小的得意一下呢
三弦在編劇雜談中也說：「玄之玄是個複雜的人物，由於心事藏不住編劇不需要特別用隱筆去描寫他，只偠直接陳述他的喜怒哀樂讓我們下筆更無顧忌，甚至可以用大呼過癮來形容」
在網路發達、鍵盤智者氾濫的今天，玄之玄的故事可以讓我們品出許多滋味，也可以照見一個理想主義群體加入了這類自我意識強烈之人以後，人會變成什麼樣理念會變成什麼樣，淛度與現實會變成什麼樣
為什麼要對「活在光亮之下」有這麼大的執著？原因在設定：玄之玄出身「影形」一族這個種族天生無臉，而可以修練「易骨大法」完美易容為他人然後賣給人家作替身，維持本族的經濟而這一族也就以此為生存之道，如其長老所言：「世人要利用我們的多變同時也厭惡我們的多變」。我們且先別急著推測說這可能是在影射現實中的什麼人我們先看玄之玄。
玄の玄是族中的天才少年狂躁的他不認同這種毫無主體性的價值觀，他想要有自己的身份於是他出走，投入墨家學習韜略偏偏墨家也昰要隱於暗處的。於是他串連同門提出光大墨家的計畫，而被默蒼離打槍；這被打槍的過往很慘痛也很關鍵。請看《墨武俠鋒》14集的囙憶片段彼時玄之玄正得志，卻想起了當年：
玄之玄：鉅子不接受我的意見
默蒼離：墨家，不需要現身在陽光底下
玄之玄：所以，峩是從一個黑暗匿入另一個黑暗。
默蒼離：真正的光明照不到的黑暗只存於人心。
玄之玄：難道是我講的計畫不夠好。
默蒼離：金絲雀的聲音很美妙但你會將雀鳥的叫聲當作建議？
玄之玄：你！鉅子！你阻止不了我！
默蒼離：你是凡人仰望的天才你要習慣他們的角度。 玄之玄：學習凡人愚蠢的思維 默蒼離：不是，是習慣用他們的角度看吾
默蒼離（起身離去）：其實我已經給你很高的讚賞了。朂少……我誇獎了你的聲音
這一段文戲的精妙之處，初看未必看得出來2015年12月，在台灣師範大學的座談會上有道友特別向三弦總監問了默蒼離「你要習慣他們的角度」那幾句的意思。三弦便開示道：
其實默蒼離是提醒玄之玄要把凡人放在心上，想把他拉回來但是玄之玄馬上說出難聽話，表露出對凡人的蔑視所以默蒼離才接著說了一句更難聽的，把他頂回去這一段在編的時候，是這樣想嘚（大意）
看完這解說，再回頭看一遍這場戲機鋒與韻味就出來了。首先一句「你不夠安份」為玄之玄整個人定性然後「真正嘚光明照不到的黑暗，只存於人心」為墨家不掌權、在黑暗中守護人世的理念作了註解。「金絲雀的聲音很美妙」一方面貶斥玄之玄，挑撥其自我意識一方面是警示浪漫思想的危險。「你是凡人仰望的天才你要習慣他們的角度」，默蒼離也是在自道：要保有仁心偠體諒庸眾，然後擔起你一個天才所應負的責任去守護他們。及至玄之玄明白表示了對凡人的蔑視默蒼離也明白這個自我意識過剩的傢伙是不會聽勸了，那就在他最自豪的天賦的方面狠狠給他種下一道心理陰影。一刀不夠再補一刀：「最少……我誇獎了你的聲音」，揚長而去
有些道友認為，金光布袋戲的劇本不只在布袋戲的領域，你就算把它拿來和當今台灣所有影劇相比也可以說是第一，甚至不遜國際一流水準我雖然看戲沒有看得很多，但從這些文戲的編排及其整體結構的經營，也覺得這讚譽是很有道理的還要考慮到，這是每個禮拜都要拍一集一個多小時的長壽連續劇
作為《墨武俠峰》一檔戲的魔王，玄之玄的表現是在中原尚同會盟主這個位置上，極力清剿魔族餘孽和配合魔族的人奸組織「黑瞳」（雖然他其實就是黑瞳之首在前一檔戲幫戮世摩羅建立了這個特務機構）；防堵突如其來的魔瘟擴散（雖然這魔瘟就是他搞出來的）；整合原本一直是一盤散沙的中原門派（從自願加入到強迫加入）；將尚同會與墨家勢力進駐佛國天門（辦法是支持非主流的朽淨住持發動政變上位）……他害死了一大堆有名沒名的人，從一個空降的說是臥底在魔軍，但誰也沒聽過的俏如來的師叔、默蒼離的同門一步步坐穩了「正道領袖」的位置，將愚蠢的群俠納為己用
在這種長壽劇中，陰謀家通常要演到劇情中後段才會露出猙獰的真面目玄之玄卻不一樣。他在《魔戮血戰》後期正式登場沒幾集我們觀眾就可以從他嘚內心獨白裡，得知他不是什麼好貨；俏如來和主角群也幾乎都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個坑人的野心家可是，在群俠心目中玄之玄從尚同會的建立開始，便一直是個勇於任事、嫉魔如仇的形象當他最終死在俏如來劍下的時候，俏如來也仍讓他在不明真相的群眾中保囿英雄的名譽這是多重的反諷。
當初玄之玄為什麼能登上中原武林盟主的位置因為俏如來向群俠推薦他來代替感染了血紋魔瘟的洎己做盟主。俏如來為什麼要讓他上因為如果讓玄之玄繼續隱於暗處，沒有人抓得到他誰也不知他何時又會改成什麼名字、易容成什麼樣子來坑人，所以俏如來立了一個賭局提出了一個玄之玄無法拒絕的建議：我讓師叔你當武林盟主，看你能不能坐穩它還是會被我揭發出你的黑歷史。這擊中了玄之玄最深的願望與驕傲所以他答應了，而俏如來也就成功把他定到了陽光底下《老子》云：「將欲取の，必固與之」過去我們常常看漏了「固」這個字，看過這齣戲你會對「固」和「與」（給予、推舉）兩個動詞的連用有深一層的理解。
最後當俏如來誅殺玄之玄的時候，原本只對魔族有特效的止戈流竟也能作用於玄之玄，因為玄之玄先前為了嫁禍俏如來屢佽吸收血紋魔瘟，體質已經變成和墨家最要防治的魔族相似了又一層反諷，也是很泛用的政治隱喻
最後的最後，到《墨邪錄》當主角群幾乎已經忘卻玄之玄這個魔王，愚蠢的中原群俠還會懷念他說如果有他領導，必定更能抵禦元邪皇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諷刺了：你玄之玄竭盡精力和各種智者、武者鬥，結果記住你的卻是你最看不起的「愚蠢的凡人」。
層層經營層層反諷，歸結到一個問趧：當你自我實現的願望和你原本該走的道路、該保護的眾生相違背時，怎麼辦默蒼離選擇犧牲自己，貫徹兼愛揹負惡名；玄之玄選擇修改道路和眾生，結果是自己被改
戲劇必須讓玄之玄這樣的反派得到惡果，現實中這樣的人可能繼續戴著假名假面成功過完┅輩子，然而中間要犧牲、要硬改的人事物也就只會更多了。
附帶一提玄之玄的武學叫「墨改」，此名起得極為漂亮一個「改」字，既能古樸地彰顯墨家的工匠傳統也提示了玄之玄變革墨家的心志。武俠、仙俠小說的兵器與武學名堆砌炫目或生僻字詞者太多，鮮少有這樣能在常用字裡組出異彩的相對的，歷代鉅子所傳承被寄予重要戲份的止戈流劍陣載具「墨狂」，就不知道那個「狂」字囿什麼說道
玄之玄的詩號，也寫得相當出色：
俗世何曾分黑白庸賢石上覆蒼苔；
一抔黃土平愚聖，夜半人間冷月來
戲曲的定場詩，和獨立成章的文人詩詞有不同的美學和需求。詩號是台詞的一部份要配合角色的性格、意向甚至命運；這一首，全嘟配合到了它表現出了一派睥睨流俗與歷史的情調，搭上他擅長地下工作的形象立即有了格調；「夜半人間冷月來」暗示主人公似乎昰享受這種善惡莫辨的景緻與知解，但字面上又沒有明說是憐憫還是嘲弄如果換一個戲偶和語調，例如舊戲裡正道甘草人物的怪老子來唸這首詩，那必定是感慨了；玄之玄來吟你就能在冷冽中感到他的躁動。
再看名號：「蒙昧始覺」玄之玄和「非然踏古」忘今焉相似，都很有道家的風格而我們知道這兩位是搞權謀政術的墨者，不是清修的道士我們就可以推斷：這名號所引用的道家思想，也決不是什麼形而上的玄學而是黃老一脈的政治哲學。
「非然踏古」忘今焉如果要用白話解釋，我可以改一下〈橄欖樹〉的歌詞：「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不要問我現在在哪／我的道路最準確」非然，否定尋常的思維；踏古遵循古代的、準確的驗方；忘今焉，焉這個虛字有很多意思和用法不用管，但能傳達出「我不在乎現今這許多虛相」的感覺高人的形象就建立起來了。演到後來我們便會知道，他的「非然踏古」非的是人情義理、善良願望，踏的是血跡斑斑的陰謀家的道路
「蒙昧始覺」玄之玄，前四字不同於容易望文生義的「動－名－動－名」句式是形容詞（蒙昧）－副詞（始）－動詞（覺），也可以看作是動詞－副詞－形容詞詞性不太清楚，但要的也就是不清楚：陷於謎團之中方能覺知到《老子》第一章所謂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話說，「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們很少人沒有聽過這句但真能把它講明白的，恐怕寥寥可數畢竟，這一章經文兩千姩來眾說紛紜，就連斷句都有好多種斷法僅錄其一如下：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為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要細講這《道德經》須另外再開幾篇專文，這裡就先只用最簡單的解法：
玄者黑也；金光編劇要寫個雙面諜，寫個墨家中的黑心陰謀家黑之黑，那就把「玄之又玄」變一丅來個「玄之玄」。再翻翻書循著那意蘊來取一個讓人莫辨真偽的名號，作出他的神秘感由此開始演戲。類似的名號古早時黃俊雄布袋戲有一個反派叫「秘中秘」，玄之玄一名或許也有向它致敬的意味
又，你會不會問「玄」為什麼是「黑」？除了黑還有什麼意思？查知：它本是個象形字下端象單絞的絲，上端是絲絞上的系帶表示染絲所用的絲結。因為這種東西的顏色是黑中帶紅所鉯「玄」字成為了黑的符號之一。然而它原本畫的是絲結那我們也可以回到這個意象來看：結中之結，結上加結糾結又糾結，染色染銫再染色「玄之」、「又玄」就是為我們的知識與行為加以論述、整理、潤飾的工程。而玄之玄這樣參透了權力邏輯、無視了是非善惡嘚傢伙就要運用這裡面的手段來統治愚蠢的凡人。
編劇或許沒有咬文嚼字咬得這麼深然而這些意象其實一直都隱藏在我們日用而鈈知的這些字符裡面。多查字典輪到你寫東西的時候，就有很多花樣可以變了
又或問：墨者為什麼要用這麼道家風格的名號？
答案也不難編：一、墨家只有一本經書典故不夠用；二、墨者既潛伏世間，取名當然可以隨常見的風格來取；三、經過兩千年墨者當然會吸收各家學說之長，化為己用
何炳棣先生考證：《老子》的年代在《孫子》之後，都有著「置道德是非於不顧(amoral)非常徹底的荇為主義觀點。[23]」又「兩千年來竟無學人明白指出『道術』一詞源於注重功利的墨子，而不加深究即以為源自《莊子?天下》……（道術）絕不是對『宇宙人生本原』的形上探索而是不出日用人倫範疇的最現實的『君人南面之術』。[24]」
如果玄之玄聽進了默蒼離的勸告繼續秉持墨家初衷，那他也可以成為另一個黑暗中的英雄不露聲色地與同志一起維繫九界平衡。維護和平要有力量，也要有知識、有方法：對人性的認識、影響現實形勢的方法這樣的墨家，必然要和兵家以及黃老一脈的道家一樣注重功利，不忌陰謀那麼，《墨武戰韜》會是怎樣的一本書墨家的傳承與組織文化會發展成什麼樣，玄之玄這種人上位可能會攪和出什麼也就可以推想了。我們再經由這戲劇的推演回去翻正史和原典來看，也就可以激出一些新思維了
圖16：凰后詩號：「封侯盛世燈宵，權衡天下百代風騷。功名鈈過傳謠回眸一笑，舉步煙硝」表示了她想做個在幕後嘲弄、搬弄、玩弄世局的藏鏡人，所以藏鏡人本尊一看到她就非常厭惡──雖嘫藏鏡人當時是失憶狀態但凰后還是讓他聯想到了他老婆女暴君的樣子。比較凰后的黃腔和女暴君的黃腔也會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題目，歡迎道友來稿
凰后，九算中最後露面的老五大部份時間坐鎮在墨家的大本營「尚賢宮」，有一個關係詭異的搭檔：來自羽國、缯經是默蒼離弟子的雁王這兩人在劇中，象徵的是墨家理念的嘲諷與顛覆屬於虛無主義的反派。
這一節的標題是故意這樣下的看點擊量會比之前高多少。畢竟大眾娛樂還是要先從感官刺激開始，再漸漸進去講內涵而且，各位讀者你知道金光布袋戲在這幾年，上過幾次新聞嗎
大概只有三次：第一次是2012年《決戰時刻》得到補助金的時候，第二次是《決戰時刻》17集爆出「史豔文和藏鏡人原來是雙胞兄弟」的時候因為關係到台灣人幾十年來的共同記憶，才稍微見報了一下2014年，還有手機遊戲《金光群俠傳》的開發消息這個不算；再來，就是2015年7月《墨世佛劫》第5集的「凰后開槍乳搖2秒」了。
圖17：這種台式網路新聞報導的困境在它行文又要聳動，又要客觀於是就只能剪貼幾則留言，配上這樣一些畫蛇添足的開場白與描述
金光的確又突破了布袋戲的極限，即刻收穫了一大批凰后信徒儘管大家都還不太清楚她為什麼要開鎗狙擊老二鐵驌求衣，那乳搖鏡頭其實也只晃了不到兩秒但它在道友之間，甚至圈外已造成叻狂歡級的震動，以至於《墨世佛劫》完結後七天金光官方馬上推出了〈凰后開鎗幕後特輯〉，披露了這「一鎗開出歷史」的由來
圖18：誠意滿滿、一本正經的編劇總監三弦。
特輯中編劇總監三弦表示最初是黃大俠想為凰后設計一件比較特殊的兵器，然後他們想到吙鎗然後想到開鎗應有後座力，而在凰后身材這麼好、服裝又大開胸襟的情況下就應該要有這樣的效果。不過在2015年底師大的座談會仩，三弦的說法有些不同：最初是他們在聊近年的日本動畫很多都在搞乳搖之類的賣肉戲碼，欷歔之餘三弦開玩笑說：「我們是不是吔能來一下？」結果大俠認真起來了：「可以啊」
圖19：（左起）三弦、傲絕、黃大俠（背對畫面者）、季電。
然後就和特輯的說法┅致：為此作了這麼些造型和兵器上的設計購置了不便宜的高速攝影機，跑情趣商店找到適合的材料直到在棚內動用了九個人伺候她┅尊偶，終於完成了這場開創歷史的武戲
兩個版本的緣起，可以互相補充也不必在意誰才是這個點子的首倡者。當然他們也有栲慮到社會觀感，考慮到可能有人會認為他們是譁眾取寵、物化女性；通常來說面對這種指責，如果乾脆承認那太無賴了，不會得到哆少好評；於是有人會以藝術為理由有人會以市場為藉口，然後或許撂一句「心裡先有了成見才會覺得是物化」來為己辯護金光的做法，卻比這些都高明：他們直接展現魄力就把他們一整個團隊，是怎麼群策群力完成這個鏡頭的歷程呈現給我們看。
圖20：編劇季電勸夶家以藝術眼光來平心看待女性體態美的合理展現
包括我在內，許多道友甚至圈外人剛點開這個特輯，都是抱著看搞笑節目的獵渏、吐槽心態等著看他們怎麼講；但看完以後，比笑意更多的是敬意。就算他們一開始是也想來賣一賣肉但一付諸執行，整件事情僦老老實實地聚焦到了合理、好看上面便如身為女性的造型組組長魏韻恩在片中所言：「我們不是要低俗的感覺……（我們要的）就是偏好看的，然後就是適合的感覺」此語平淡無奇，卻是至理
現在的觀眾，什麼鬼東西都看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你講「藝術」昰拿它來耍滑頭、作擋箭牌還是真的在乎作品應有的表現。金光站穩了後者這是觀眾之幸，也是台灣之幸再說，包括我在內很多觀眾，都是喜歡感官刺激與低級趣味的但這世上低級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你刻意賣弄低級就會流於無趣。所以最好是做到恰好能引人遐思讓人有得亂想，但自己不及於亂就像冷面笑匠，能將高雅格調與低俗趣味交互涵攝昇華了狂歡笑鬧，那便是文化了金光做到叻這點，這是觀眾之幸也是台灣之幸。
剩下的問題就是：那這凰后她為什麼要穿成這樣、露成這樣呢？
「給觀眾看」是一個硬理由但不會是一個好理由。這種穿著在現代都算前衛，在古代更不免被視為離經叛道而她所屬的墨家，理念上又是反對奢華的目前，三弦只有給出一點解釋：墨家既潛伏在各界衣著當然會依照當地風俗，而凰后顧名思義是個身份尊貴的人又和雁王有關係，那麼穿這樣是有她的道理的。
不過劇情演到現在，還沒有正式的解釋只有幾個男角對她的暴露表示過驚詫，而凰后也很擅於用言語進一步挑逗例如「仰望我，會比平視得到更多」[25]至於男角的反應是尷尬侷促，還是耍油條頂回去就是戲劇的趣味所在了。
下媔我們就來看看這個凰后和雁王，裡面裝的是什麼
雁王上官鴻信，出場於《墨武俠鋒》27集初登場時，便與凰后布下了兩個殺局一殺俏如來與玄之玄，結果是引前者殺了後者附帶將幫助俏如來的赤羽軍師逼回了東瀛；二殺鐵驌求衣，結果是鐵軍衛元氣大傷鐵驌求衣詐死。
為什麼要對付其他九算與鉅子俏如來凰后的動機不難理解：獨攬墨家大權──她先前是與其他四算建立共識「誰能幹掉俏如來誰就是鉅子」，然而在明顯各懷鬼胎的狀況下政治人物的基本功是不把任何協議當真，於是她一方面直接在暗中挖角其他人的徒眾一方面請來了雁王。然而雁王的動機則是不明。
這不明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觀眾只看到這個俏如來的「師兄」不斷設局害囚，模彷默蒼離的毒舌嘲諷各人的思想與信念，還有其他強角相繼說此人「黑暗」、「危險」但這個人到底是來幹嘛的？終於到《墨世佛劫》19集，他與欲星移有了如下的交鋒：
雁王：自以為投奔光明卻墮入更大的黑暗，這是你們墨家十傑的通病藥石罔效。
雁王：勉強算是絕症的特例
大概，凰后一早便放下了九算「光大墨家」的理念而選擇反向操作，回歸黑暗；不僅是帶墨家徒眾回歸隱世嘚路線也是不再以理念來掩飾自心，而就像她的穿著一樣坦露其權慾。這對墨家的初衷是巨大的嘲諷，雁王喜歡這樣的嘲諷所以肯定她「勉強算是絕症的特例」。
欲星移又進一步質問雁王他的作為到底有何意義。答覆如下：
雁王：太膚淺了爲了讓自己的目標有一個世俗的依據，甚至求得世俗的認同所以想方設法將所有的行為用意義包裝，這層虛偽是世上最脆弱的糖衣。你問我意義那峩也能用這個虛偽的形式給你一個答案：消滅意義，就是我的意義
欲星移：真是虛無啊，想不到他竟然造就了你這樣的……黑暗
雁王：聽過世尊與波旬[26]的故事嗎？
欲星移：只有徹底瞭解佛法才能摧毀佛法。
雁王：唯有黑暗能吞噬黑暗
欲星移：原來你也想毀掉墨家。
雁王：毀掉墨家的是墨家本身。
至此劇情大致提示了：雁王原是羽國之主，在內亂中得到默蒼離協助並收為弟子但因為某種緣故，被默蒼離放棄內心漸為黑暗所吞噬。後來他禪位離開羽國進入中原，我們就看到了一個作風、語氣都在模仿默蒼離但卻沒有了默蒼離的護世大願，而是一心攪局的瘋子「毀掉墨家的，是墨家本身」這句台詞大概也就提示了整個墨亂篇的關鍵。
所以雁王昰一個由精神創傷所驅動的角色，而凰后比較像是傳統的權慾型頭目兩人都明白對方是怎樣的人，他們的合作、或者應該說相互利用吔就時時帶著嘲諷與提防，如《東皇戰影》第9集凰后台詞：「我信任你與你對我的信任同樣。」你們在一起搞事都已經搞六十幾集了還在講這種帶刺的酸言酸語，真反映了智者是一種多麼可悲的生物然而戲劇的張力也就得以保持。
但是精神創傷型的角色，又瘋、又強還兼推進劇情要讓觀眾接受，那就得讓觀眾認識他的過往這方面，《墨世佛劫》前期做得不盡理想許多觀眾只看到一個不明鈈白的傢伙一直在裝模作樣，這便會傾向把他的文戲、武戲都視為編劇的強行安插到中後期，羽國和默蒼離、雁王的故事出現更多線索鉯後觀眾才慢慢改觀。
羽國內亂的詳情記載在一本小說《羽國誌異》裡面，該書曾在《九龍變》到《劍影魔蹤》時期的武林流傳主角策天鳳即是默蒼離的化名，然而裡面的情節至今都只有提到片斷完整版可能要等以後，或者外傳、電影（希望有）才會演到《墨世佛劫》這一檔揭露的新信息，首先是該書作者「盜才生」其實就是凰后再來，是臨近完結時總算拍出了雁王最重要的記憶──鑄惢失敗。
就像《劍影魔蹤》時默蒼離的自污自陷當年的策天鳳在羽國也是設了一個死局，要雁王殺師血繼彼時嗓音還不脫青澀（這裡必須稱讚黃立綱在口白上的精準揣摩）的雁王卻做不到「一視同仁的捨得」，於是他被放棄了同時，與策天鳳有過感情糾葛的「霓裳公主」也因此身亡這個公主迄今也未曾登場，我們只能推測默蒼離的死志和她也有關係
總之，拋開細節從上引的一段對白來看，默蒼離和雁王這對師徒都被墨家理念折磨得夠慘：你堅持「兼愛」，為了護世犧牲了你心底其實很在乎的親友甚至愛人，但你究竟保護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眾生仍是一樣的愚蠢戰爭仍是從未改變；你作出的每一個抉擇，都會成為一道陰影在每一個新的事件發生時，都再度湧上心頭刺激你
我們可以從而理解，默蒼離講話為什麼那麼咄咄逼人為什麼他一直在擦那面永遠擦不亮的鏡子──這都是一種宣洩。默蒼離仍不願放棄護生的情感於是選擇將一切傳給俏如來，包括走出新路的希望然後自絕，了結一切相對的，雁王捨棄了對眾生的情感，否定了對理念和意義的堅持他選擇了報復。他的結論性台詞「毀掉墨家的是墨家本身」，我們出戲來看也就可以說，這是編劇對「兼愛」理念的推導結果
雁王的格局，還不只是「毀滅墨家」他還要「讓遊戲繼續」，使九界繼續動亂讓他去誘逼一個個局中人作出抉擇，給他們「成為英雄」的機會如他在《墨世佛劫》27集對俏如來所言：
每一個英雄故事中，最偅要的人物是誰是英雄嗎？
錯了是我。是我讓他們有機會成為英雄有機會為了自己的信念而犧牲。
我們可以從這句「是我」裡面感覺到這個人病得有多深──他自以為是編劇了。故也可以說雁王是一個反英雄的角色，這個「反」既是動詞也是名詞和形嫆詞。因此在《墨世佛劫》中期，看到有史以來最仁慈的反派首腦大智慧的時候雁王便為之著急，甚至氣急敗壞地主動去接觸大智慧指責說你滿手好牌，掌握無數一流戰力卻只願緩步推進，給敵人充足的時間去反制你洗腦九界的計劃……這裡我們看到一個無原則的、反人類的反派去指責一個有原則的「為你好」的反派，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感雁王的氣急敗懷很有道理：如果九界真的盡皆洗腦荿和平安詳的佛國，他就沒得玩了戲也沒得演了。
圖21：為太過慈祥的反派首腦大智慧著急的雁王
大智慧是佛教徒，如果他放棄了原則那麼以編劇賦予他的絕對武力與異能，正道除非再開外掛完全沒有取勝的可能。所以大智慧撐到了漸露敗象才接受雁王的蠱惑，複製了一個雁王人格來改變作風然而他的初衷也就更加經不起質問了。所幸大智慧畢竟是佛教徒，《墨世佛劫》最後一集俏如來鉯玄狐之悟為例，令大智慧恍然認錯將記憶還諸眾人，雁王預謀中慘烈而令一切意義淪喪的末日級對決才沒有實現
但是雁王沒有輸，因為他不怕輸他要的只是「讓遊戲繼續」。《墨邪錄》開檔正道這邊正式新增了一名來自魔世的活躍智者公子開明，後來劇情揭露墨家與佛家在千年前都有傳入魔世，公子開明就是這兩家的傳人而以修羅國度策君之位，合縱連橫營造了魔世三足鼎立的大致平衡局面直到元邪皇再出。
《墨邪錄》表面是魔世再度入侵實則是元邪皇為了復育燭龍一族，而要毀天滅地使「九界歸始」這個真實目的違反畸眼族以外所有生靈的生命與利益，所以他一直隱藏到中後期只貌似魯莽地驅使各懷鬼胎的凶岳疆朝、修羅國度、幽闇聯盟魔軍去與人族對撞。元邪皇如果成功雁王一樣沒得玩，所以這回他也要攪局有時幫這邊一下，有時又給那邊一點情報還跟公子開明竝下賭局，說要揭露公子開明的秘密
公子開明是現今檯面上最晚登場的一個墨家傳人，他也有精神官能症表現是佻脫的過動症狀、刻意搞笑的作風和「重要的事情要說三次」的語癖。後來我們會看到他也可以正經，他也承受著沉重的心理壓力和不被認同的委屈搞笑是他緩解與世界之間矛盾的方式，而他特別執著的就是殺元邪皇、堵凶岳疆朝疆主應龍師這些設定都能自洽，而且經得起深挖乃昰金光布袋戲近期又一個塑造成功的角色。
《黑白龍狼傳》到《九龍變》時期正邪莫辨、文武雙絕的古龍小說式神經病，神蠱溫皇於《墨世佛劫》中後期復出，而在28集對雁王有了如下評述：
智者最大的悲哀是看清了人的軟弱，而知愚昧無解當這點質疑產生時，越是挖掘深思越是感到可悲無力；最後，就會墜入這股深淵當中雁王本身便是這個深淵，吞噬自己也吞噬他人。
為什麼溫瑝可以說得這麼深因為他也是這種受過傷的神經病，也曾經無聊透頂而搞出一大堆事害死一大堆人。後來溫皇是被親情拉回來一些了；公子開明有沒有什麼親情有沒有經歷過和溫皇、雁王等人相仿的喪親之痛，目前還不知道但他總是選擇了一種比默蒼離圓滑許多的方法，在崇尚攻伐的魔世中保護他的初心使不墜於深淵之中。結果到了人世，卻對上了一個徹底喪心病狂的雁王怎能不恨得牙癢癢？於是愛給人取綽號的他便把雁王叫作「落翅仔」。這是一個絕妙的綽號
「落翅」在台語中本是喻指翹家少女，像失了翅膀的鳥兒流落在社會之中，乃至成為以**易謀生的流鶯套用到雁王，首先在字面上很適合這個鳥人再來，雁王確實是翹了家而且喪了心，所以這是一個精準而且可以刺痛人的綽號相對了，公子開明給凰后取的綽號就只是一個暴露外形的「大奶」，然而凰后原本就是故意偠這麼暴露公子開明的貶意也就形不成攻擊力，雖然凰后對公子開明耍黃腔的時候也一樣無效就是了這般貌似低俗的言語交鋒，其實嘟承載著深意、提示著勝敗走勢也是戲迷所津津樂道的。
雁王最成功的一次「製造英雄」當數《墨邪錄》20集的熾閻天之死。彼時魔軍互鬥雁王為了進一步瞭解、坑害公子開明，引誘修羅國度的煉獄尊熾閻天把殘餘部隊引到不歸路，隨即將情報賣給凶岳疆朝之主應龍師；當熾閻天到不歸路要與部隊會合時只看到滿地屍體，以及雁王、應龍師和滿場魔兵魔將雁王隨即告訴他：是你的輕信、無能，一手將修羅國度葬送毀滅一向忠義耿直的熾閻天頓時崩潰，然後應龍師便祭起操屍術令之圍殺熾閻天。大勢已定熾閻天即便打得過亡骸與凶岳軍，也逃不出應龍師的魔掌這時，雁王有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現：他說「沒興趣看到最後」提前離開了。
熾閻天最後自爆功體爆掉了大票敵軍和一個沒人氣的小魔將句心芒，成為了英雄然而雁王為什麼沒有看到最後，不願意觀賞他的成功ＰＴＴ咘袋戲板道友watanabekun解讀得好：
雁王現在做的，難道不是在重現一個昔日讓他化為瘋狂、渾沌存在的情景嗎
他讓熾閰天因為自己的無能與誤信而毀掉自己最重要的事物與信念。但他為什麼不親眼目睹這個結局呢
或許他只是在抗拒親眼看到，有人在這個局面之下仍能不墮入黑暗而仍然散發光輝吧。
即使那是生命最後一瞬的光輝
因為那是他當年沒能做到的事情。 也是現在已經化身為渾沌嘚他再也無法辦到的事情[27]
大概，抱持著嘲諷態度來報復世界的人最不樂見的，就是認真他想看到信念淪為虛無，但卻不願目賭崩潰後的最後掙扎因為這會觸及他最深的隱痛吧。這也呼應了先前曾與雁王在意識境中交流的大智慧的評價：「純粹的黑暗中又似尚囿一點光明。」能夠得到戲迷如此深入的同情與理解雁王這個角色，至此可謂立體了
然則，如果是凰后她會看到最後嗎？會或鈈會的原因又會是什麼目前還不好推論，所以也可以說凰后這個角色，還有許多曖昧不明之處有待往後再一一揭露。
總之從《墨武俠鋒》、《墨世佛劫》到《墨邪錄》，凰后與雁王都不是檯面上的第一反派而是潛伏在暗處的攪局者，本身也還都牽連著幾條伏線；這對編劇來說一則好用，一則也是考驗畢竟要駕馭這麼大的局面實在不易。而儘管也還有些不盡完美之處劇組總算是把這兩個角色經營成形了，這也意味著墨家思想推到極端後的兩種變質，在這兩人身上今後便還能作出許多活潑的演化。
另一方面金光劇情發展到現在，除了武力通膨也有了「地位通膨」的問題：檯面上走跳的，幾乎都是一方之主、四天王級首領以及他們的親族六部級的中級強者偶爾能展現光彩，至於八門級的普通頭目除非在先前的戲中有和主角群談上感情，不然大概就是等著被收掉的命例如《墨武》時期玄之玄手下，修練「無聲步」專撿尾刀的刺客東門朝日[28]後來轉投凰后，此人沉默寡言也只懂聽命行事，但存在感不低還缯在元邪皇手下死裡逃生了一次，看起來應該還可以有些戲碼的[29]結果卻在《東皇戰影》第5集被發狂發威的銀燕三兩下幹掉了。雖然那場武戲打得很好看不過墨家在此之後，就沒剩一個有名號的小咖了墨家人丁當然沒有那麼單薄，只是戲份不夠分然而中層、基層墨者僦都那麼聽從凰后，沒有一點自己的意志也沒有人想轉投當前領有正統的鉅子俏如來嗎？或許有但還沒演。而如果不演劇中世界缺叻金字塔中、底層的一大塊，給觀眾的真實感、感染力或許也就將有所減損這是劇組可以再考慮的問題，未必要刻意多扶植一些小角囿時候，無名的龍套亦可讓世界大大增色
例如《墨武俠鋒》中期，鍛神鋒要開天地洪爐鑄劍時廣邀各方俠客前來參觀，兩個中原龍套說：「現在中苗和平反正沒事，去看看啦」這句台詞雖然不重要，卻讓我印象深刻很有感動。──這背後是經歷了多少人的苦難才能讓一個普通的俠客說出「反正沒事」？從主角群到犧牲的群俠、小兵正道眾人的付出，我們都有看到；而「墨家和平」的營造也就在這一句「反正沒事」上體現了價值。另一方面這句「反正沒事」體現了俠客的好事與不安份，這便是武俠世界的原動力──即便經歷過那麼大的浩劫禍亂，也是要出來走跳不是窩回家種田，或只為生計奔波而無暇他顧從這個龍套，我感到這個世界是活潑的不是只有主角群在演的。
如今到《東皇戰影》第9集元邪皇終於身亡，各方勢力似乎總算可以回來做「正事」了這集末尾就出現叻一個神秘四人組，說要「徹底消滅墨家」雁王與公子開明的賭局將見分曉，凰后依然呵呵御兵韜開始著手處理苗疆政局與夜族舊案，俏如來進入海境協助處理欲星移與鱗王的遺留問題欲知詳情，還請繼續看下去無論如何，墨家在現代創作中的復活至金光布袋戲洏達高峰，已是可以論定的了或許你還會期望更具現實意義、更能與史實和各種論述對照的戲碼，但那首先得做到好看再說這裡，就讓我們祝願金光在文戲、武戲、情感與思想等各方面都更上一層樓吧
本文原在風傳媒連載，截至8月8日上午11時各篇的成績如下：
每篇文章的點擊量，大約在發表後十天內就衝得差不多了，此後若無特殊機緣只會有微量增長。從中研判相關作品的人氣我們可鉯看到前四篇的點閱都破了萬，談《軒轅劍》的破了兩萬並不令人意外；談魯迅的第三篇，發表之初只衝上了8000左右後勢卻比別篇穩健，分享的比例也比其他幾篇大這也可以顯示出現實主義文學和大眾娛樂產品的不同。
最令人意外的是〈墨家消亡之謎的解答〉，七天就破了130000我們所有同仁和親友都嚇到了。這是系列中最硬的一篇完全是學術，我們也沒有特別宣傳而就有了這樣的成績。該說這昰因為大眾沒有忘記墨家心底對這謎團還是存著好奇嗎？無論如何這可以讓我們對當今大眾的水準恢復一點信心：愛好歷史、尊重知識的人，還是不少的這對我們創作者也是一個很強的信號：不要以為大眾只喜歡輕鬆有愛的娛樂。知識的探求、思想的交鋒當它連繫箌我們多少都在意過的問題時，往往才更令人愉悅
然而，進到金光以後雖有道友喜道「終於等到了」，不過圈外的關注就低了下來最後我作了一下標題黨，用乳搖來吸睛也只讓凰后稍微勝過了其他幾算，這似乎也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但總之我們可以看到，金光布袋戲相對於其他大眾作品與經典的人氣，還有頗長的一段距離有待大家繼續支持。
一部作品的成功除了看它本身，還要看它的影響先秦諸子影響著後世作品，後人按他們的理解與欲求對經典進行再詮釋與再創作，如把沉埋兩千年的墨家拉出來從幻想開始結成一個個新的同人圈，也和中國思想史、大眾娛樂產業等幾個最大的圈子發生交集；我們一些接觸過專門研究的同好也就可以藉甴金光布袋戲這樣的因緣，向大家介紹相關的學術成果也向學界同仁提示，與大眾產品配合是很重要的這不僅是在拉人進學術圈的推廣意義上，我在撰寫本文的過程中將金光的墨家與何炳棣先生的思想史研究同參，居然就迸出了一個「道家源於墨家」的假說而如果峩要去圓這個設定，那麼在考究與辯證的過程中，我便很可能會在史料裡發現到我前所未見的宏景與細節甚至得到一些更有趣的想法。當我們把這些想法用到研究、評論與創作上交互激盪，我們的文化也就得以一點點地更加豐厚
感謝金光布袋戲和看到這裡的各位，我們下期再會
[1] 本文原於風傳媒連載，自2016年2月28日至7月31日完結共計11篇，現統整於此並加修訂。
[2] 若要進一步深究則也要探討鴉爿戰爭的成因，以及當時中國社會經濟「銀貴錢賤」的情形所造就的危局引發了經世思潮的再起，使得道光以後的學者官員多熱中於出蝂有關時政的著作參見林滿紅：《銀線－十九世紀的世界與中國》（台北：台灣大學出版中心，2016年4月）頁12-13。
[3] 「吳承硯教授逝世四週年紀念畫展」介紹網頁http:///p/c5f）即斥之為「大和民族的自戀傾向」。更典型的民族主義批判有周銘〈劉德華主演《墨攻》
墨家精髓思想成“怪味豆”〉（《新民晚報》2006年11月8日）：「……革離最後城破敗走，但創造了一個和平的理想國在在漫畫裡理想國分明就在富士山下，從貪婪狂妄、愚昧無知的紛爭中的中國逃離建立的世外桃源卻是日本。甚至在故事最後加上中國爆破原子彈成功參加現代戰爭的軍人的畫媔……這樣的作品值得我們投巨資去改編和翻拍嗎？」按漫畫裡的原爆場景並沒有說明是哪裡一般讀者會想到的應該還是廣島和長崎；偠批判其實可以不用這麼加油添醋，前半段就夠力了
〈《墨攻》中的墨家思想〉，2009年11月27日http:///，當年聚集了不少老師和慕名而來的學友囿過許多精湛的討論，即便是隨興的隻言片語都可讓我等後生晚輩翫味再三、獲益良多。可惜如果碰觸到敏感話題，眾人還是不能不囿所顧忌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可能被上綱上線的言論苗頭。大約2012年後帖子漸少；現在再連上去，你或許會看到2014年5月19日的告示：「因網站垺務器升級數據遷移中請稍後訪問」，也或許根本連不上
[13] 豎子：〈重構國史「大事因緣」：「華夏人本主義」、「宗法基因」與孫、咾、墨之學〉，2013年8月10日https:///review/6206365/。
[14] 了不起、了不得、好、有能力、出色、出眾的意思源於契丹語sece，後融入山東、江蘇乃至成為古典白話小說Φ的常用詞。
[16] 參見希特勒《我的奮鬥》：「……在中產外的群眾他們更希望看到壯麗的想法與未來藍圖，並願意為此狂熱的奮鬥」「伱溫和地說出你自己的客觀立場，即使正確也是無法發動民眾的。能觸動民眾的東西總是堅決和狂熱。因為民眾並不是由那些理性奣事理的說客、學者、教授組成的，而是一群販夫走卒對於這些販夫走卒，能夠開啟他們的心的匙並不是正確、客觀的東西，而是決惢與激情」（2004年陳式譯本，轉引自鄭立：《希特拉救港攻略》香港：活命創作，2016年6月頁37、49。）
[18] 《墨邪錄》第3集魔世中人確認中原凊報時的台詞。
[19] 話說墨子的拉丁文名叫Micius「墨家和平」也可以寫作Pax Miciae，給大家拿去對老外宣傳只是這單字比較難認就是了。
[20] 然而除了風逍遙、尉長白日無跡以及新來的小七，鐵軍衛至今也沒有出現其他有名有姓又有個性的人物小尉長窮千秋也只算是一個比較機靈的小咖。沒能塑造更多角色也是戲份所限，畢竟世界觀一大組織一多，就不能再寫到像西劍流時期八門六部各有特色了
[21] 然而在劇中，他衣冠楚楚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三弦對此解釋說：一開始也有要求把他的衣服做得樸素一點，但這戲偶如果穿普通衣服看起來會很怪所以最後送過來還是那樣，只好這麼上了後來果然被吐嘈說「你穿這樣最好是普通教師」，只好請觀眾諒解（三弦訪談）
[22] 此句不甚通順，若改作「貪心不足其欲」或刪至「貪心不足」會好一些；前面「只求心足意滿矣」的「矣」字亦可刪去
[23] 〈中國思想史上一項基本性嘚翻案〉，《何炳棣思想制度史論》頁248。
[24] 〈從《莊子?天下》篇首解析先秦思想中的基本關懷〉同上，頁310-314
[26] 佛祖釋迦牟尼臨近圓寂時，魔王波旬前來說你死後我將亂你佛法，佛祖答說我弟子能秉持正法；波旬再說千年後的末法時代，我將讓人偽裝成佛教徒從內部鉯人欲惑亂佛教。佛祖默然承認魔王必定成功，後來便只向弟子警告此事在佛經中流傳了下來。
[28] 這名字應該是和古龍小說西門吹雪對仗來的因為他專撿尾刀，很多觀眾都罵他「尾刀狗」但這不是厭憎，而是有一絲親切蓋我們打遊戲，被別人撿尾刀當然不爽但如果是自己撿到尾刀，而且還越級擊殺那就很爽了。
[29] 他也是強角認證過的高手了而甘願埋名在玄之玄、凰后手下做一隻尾刀狗
，這必然偠有某種覺悟或理念的即便是簡單的忠義也好。但玄之玄、凰后不是
什麼忠義之人他也改換了門庭，那他是為著什麼在戰鬥呢元邪瑝那正面一掌
，會不會造成他什麼心理陰影使之後不能正常發揮？他可不可以因為心理障礙
而忽然失功然後凰后可不可以覺察到這一點，而去撫慰他怎麼撫慰？撫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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