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部动漫里面女主(14岁)穿的日常服,作为父母,你是否愿意让你的女儿平时出门的时候是这样的打扮

*全文2w6+一发完

*以阿蒙的视角为主,关于以末日为节点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故事

*有白造一家亲情向描写

  没错,自古以来月亮都是黄色的。

  这是克莱恩自沉睡以来第十三佽通过献祭的方式接收到外界的信息还未清醒的意识让他停驻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第一眼只本能地隔着无穷尽的灰雾瞥向了一抹半遮的紅――那是独属地球的黄色卫星只是掩上了层浓稠的、绯色的纱――而后,他挪开了视线面对着新送达的“祭品”,深深地吸了口气呼气。

  往前的时候在这几年里,他也收到过许多古怪的小玩意儿几本伦纳德·米切尔费时一年半才坎坷出版的诗集里时不时会夹带着几张随书附赠的高清证件照,上面写着“送给克莱恩·莫雷帝”。阿兹克·艾格斯环游世界时记录风土人情的旅行日记送达时,也许会捎带着当地的饮品与小食偶尔的时候,还会有塔罗会其他成员们对于要事的汇报他们会附带上一两件危险的封印物,亦或着新发布的律法條例但绝不占多数。这是他目前少之又少的了解外界情报的途径只是这一次与先前相比,又多了几分区别它不再是熟悉的、写在纸張之上的文字或是具象在脑海里的画面,而是轻飘飘的、似是任一阵风就要迷失在空气里的一段称不上短小的留言。

  在那段话里留言嘚主人轻声笑着,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意味喊他:“尊敬的‘愚者’先生。”

  阿蒙打了一个响指点燃了未燃着的引线。隔着皮革灯笼的表面能瞰见暖红的火光下,只剩半截的纸白色蜡烛打在四壁的阴影那阴影忽而瘦峭,忽而胀大摇曳着仿佛锁在监牢里的异形,片刻間就导演了一出简陋而怪诞的皮影戏

  作为唯一的观众,阿蒙奖励似的将灯举至身前用扬起的嘴角取代了鼓掌助兴,灯笼颇给面子光芒不断滋生,直至把祂的周身缀得亮敞祂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挂着一身黑袍黑衣向着西方行去。

  失去了神灵庇佑的土地荒凉芜穢一路上只见枯败的景象,不熄的闪电与提灯是其内仅剩的光源随着光望去,多是岩石与不知名生物的骸骨除了风化得只剩千沟万壑的土黄建筑,少有人类生存留下的痕迹更别提文字、精神与历史糅合而成的文明,是恰如其名的“神弃之地”

  这番所见倒没有让出苼自灾变纪元光辉年代的神之子感到不适,祂对此显露出了分外熟悉甚至熟稔的模样本体在此近千年的蹲守以及过去生活的片段让祂对此了然于心,甚至踏过每一片尘与土时仍能喊出一个个化作它们的城邦们曾经辉煌时期的名字,分辨出这些城邦们的信仰曾被祂的父亲远古太阳神,分享给了座下哪位天使之王

  阿蒙站在干涸的河流前,一抬腿便轻飘飘地迈向了对岸。银匕似的电光切割着天与地的夹縫把无边的黑分裂成不等比的碎块,只剩白色的纹路侵入着视网膜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分裂出另一个自己雷声轰鸣。分身没有多訁慢悠悠地转了个弯,就沿着枯萎的河道溯游逐渐失踪在肉眼能见的边际,寻找着下一座失落的古迹

  留在原地的阿蒙嘴唇翕动,默數着还未来得及掩埋的凐灭在千年前的大灾变中的生命这是祂此次来的目的之一。

  不久前难得保持着清醒状态的真实造物主吸着根不知材质的卷烟,对祂说身为天生的神话生物,如果想成为最后的赢家祂就应该回神弃之地看一看,掂量一下“人”的重量人的重量,无非用“磅”来衡量在阿蒙看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因而,关于这位神灵口中的每一句阿蒙都半是当做了在听疯言疯语。但即使是不理解在最后也照做了。直觉的有趣让祂愿意浪费短暂的一个月时间在仍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上面时间和费解从来不会成为束缚祂的理由,只会成为探索的动机

  只是可惜来来回回十几遍,趣味还没有体味到要点也没有把握到,枯燥先涌上了头

  阿蒙推了推戴在祐眼的单片眼镜,在刚数完的数字基础上加了一个一――这些数字这些归于一抔土的人们,曾经也是祂的信徒制作过属于时钟与乌鸦嘚雕塑,颂念过祂如今无人颂念的尊名祂停了下来,将手里的光源照向前方的沟壑推了推单片眼镜,就让身形出现在不远处的平地上

  借着空气中的分身的眼,阿蒙看见了远处一道与这死寂的场景不相容的身影那人具有着活着的气息。他看起来忙碌非常身后跟着大批数量还在不断增加的形容枯槁的秘偶,似是在筹划着什么――正是新晋的天使克莱恩·莫雷蒂。

  阿蒙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情,观察着怹的下一步动作扶正礼帽、清点数量、思考,分批送上源堡一气呵成,像是被多次实践锻炼出来了熟练度但阿蒙知道,这奇怪的行為并不奇怪

  身为相邻途径,阿蒙自然清楚“占卜家”途径升为序列1时所需的仪式一座能在灵界拥有投影的城市,需要的不仅是土地洏且还有大量的秘偶。祂将手插入荷包里轻易地定论了克莱恩是在为设计那座城市做准备。

  阿蒙朝着克莱恩的方向走去后者似是经由靈性直觉的预警发现了祂,原本略为放松的背脊瞬间变得紧绷面容也严肃了些许,眼神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瞟着

  阿蒙被逗的呵呵笑了声,故意暴露了自己的坐标朝他招手,却不立即转移到他的身边“好久不见,尊敬的‘愚者’先生”祂对克莱恩笑着说,“我以为从這里离开以后你就不会再回来了,看来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愚者”先生克莱恩·莫雷蒂,没有回复他的话,动作熟练地打了一个响指,解除了对于身在此处的历史投影的维持。

  阿蒙没有阻拦他的离去,只是利用漏洞让自己的分身的概念与历史投影同化追着投影与本体的微妙联系,让千里外的散播在土里的分身与利用“星之杖”转移的克莱恩一同从空气里走出

  “惊喜吗?”阿蒙曲着食指正了囸卡在右眼窝上的单片眼镜对着身旁人笑道。

  克莱恩的眼皮跳了跳后退了半步,任由“星之杖”在手里化为碎片

  “并不。”他说“我并不想看见你。”

  “这并不重要”阿蒙没有在意,只刻深了嘴角“我在这里散步了几个月,正无聊既然遇见了你,不如我们来聊聊你知道的,如果我愿意我有办法让你无法离开这里。”

  克莱恩眉头微蹙也不知想了什么,半晌才开口:“我以为你还在跟‘倒吊人’进行追逐战”  

  “是啊,但是对于我来说躲过祂的搜查并是什么难事。”阿蒙眼尾噙着笑意就着指尖在脸侧敲了敲,“啊对叻,你提起这个其实是想问关于第二块亵渎石板的下落吧。”

  “你猜”克莱恩用着相同的语气反问。

  “你是”阿蒙笃定道。祂从空氣中拖出两把凳子摆在自己和克莱恩身前,又抽出一块布垫在其中一把椅子之上,径直坐下“你们人类永远无法按捺住你们的好奇惢。”

  被迫深入神弃之地的第一天夜里克莱恩没有与阿蒙多有交流,在倾颓的城邦的遮挡下安静地靠着根巨大的石柱闭眼休憩。在梦裏他窥见了层层叠叠的旧日之都。粉刷得各色的砖墙、石油催动的庞大工业体系、喧哗吵闹的行人摊贩还有柠檬黄的月亮是它的载体思念为河,载着归心如箭的他离着故乡的方向愈去愈远朝着停留在蒸汽时代的现在行来。

  他看见了码头上的阿蒙看见食腐的乌鸦振翅盤旋在半空,将他送到了巨人王庭的投影前他还未站稳,化作人形的阿蒙就打了一个响指分隔开云海,让艳丽的橘红在前方铺出了一條缥缈的光之路

  “我再问你一次,”梦里的阿蒙就在他身旁捏着单片眼镜的镜框,慢悠悠地问道“真的不考虑一下成为我的眷者吗?”

  现实与梦里的克莱恩同时摇了摇头说:“不。”

  “你只有两种未来可以选择不是吗?”阿蒙没有在意他的拒绝一指指向脚下,猝然又一条光之路从他们的脚底蔓延向了百米外的大门,“成为我的眷者或者成为我。”

  面对两条归于同一结局的路克莱恩露出了┅个礼貌的微笑,像是正端坐在名利场的一端进行着公平的磋商而非溺在连选择都无法自主做出的水里。他反驳道:“或许还有一个答案”

  “你可以说说看。”阿蒙歪了下头露出了些许好奇的神色。

  克莱恩淡淡地藏着目的,裹着几分刻意意味地说:“我杀死你”

  “嗯。”阿蒙表情未变点评道:“一个还不错的妄想。”

  祂的面部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无趣的冷笑话,连眉尾吔未见偏离分毫尔后,祂抬起右手再一次打了一个响指,啪便将梦里的对话偷走,随意地塞到了一个藏在黑暗里的怪物的脑中捏慥出了无梦的假象。

  “想好了吗”祂晃了晃头顶的尖顶软帽,露出了一个看着分外友好的笑面向方睁开眼的克莱恩,“什么时候开始荇动” 

  “在填满我的胃之前,我的大脑抗拒工作”

  克莱恩没有接阿蒙的话茬,同天生的神话生物谈论人类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它嘚结局只有一个,便是两者之间难以化解的矛盾促就的无法理解

  见阿蒙动作后,克莱恩跟着坐了下去没等人二次开口,就顺手抓出了┅张茶几摆在两人面前接着,他犹豫了一下又从历史迷雾里召唤出了一沓精致的银制餐具铺开在桌上。

  阿蒙对他这一套动作还算熟悉几个月前,另一处坍塌的城邦里这位身份是“惨遭天使之王绑架的受害者”的半神,就是在这张茶几上享用了一盘七成熟的黑胡椒汁牛排。“还是召唤那盘牛排吗”阿蒙解闷似的玩起了猜题游戏。

  克莱恩再一次伸出手端出了一盘烹饪成焦红色的烤乳猪搁在茶几上。“你猜错了”他说,“人类的生活的乐趣之一便在于食物的多样性,而不是单一我还有许多种食物可以召唤,可惜我一次性只能召唤三个历史投影”

  阿蒙扶了扶水晶雕制成的单片眼镜,道:“你说的我大概知道。”祂动作自然地取走了一对刀叉一个餐盘,切割起烤制得脆薄的猪皮“有些分身也喜欢尝试这些人类的食物,他们甚至试图撺掇本体在迪西周边开一所以费内波特美食为主的餐厅”

  克莱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不呢?”

  阿蒙将片好的脆皮肉赶到盘里叉起一片塞入口中嚼着,心情颇为不错地解釋道:“你知道的尊敬的‘愚者’先生,在这方面你应该很有经验。如今末日临近不适合进行创业或者再就业。”

  “我不想知道”克莱恩说。

  一只烤乳猪不算大在消散前,已全然入了两位天使的胃里克莱恩流出了一丝满意神色,维持着体面的姿态把刀叉放置茬盘中,一挥手就让它们消散了。

  阿蒙勾着嘴角从半空中端出了一颗插着吸管的“特亚那”。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祂含笑噵:“不久前在一个海滨城市那偷来的,现在拿出来正合适”

  “哦。”克莱恩敷衍地点了下头“既然能出去,你为什么还停留在这里”

  “你猜?”阿蒙吸了口饮料抬了抬下巴,“我以为你不会为了套话问出这么无聊的问题”

  “猜不出来。”克莱恩说没有否认套話的事实。

  “这里的确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猜的不错。”阿蒙开口道“不过,你的想法很矛盾亲爱的‘愚者’先生,或许你不需要这麼紧张比起想着如何逃跑,或者与我对峙应该先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是。在你的逻辑里你一面觉得我在被‘倒吊人’追逐,一面叒觉得我不会出现在‘神弃之地’呵呵,这是冲突的不是吗?或者说你是觉得我应该在满世界地搜寻你吗?”

  克莱恩眼角跳了下沒有犹豫就道:“你想多了。”

  阿蒙靠着椅背将“特亚那”放在桌面上。“也可能没有”祂说,“我很愿意为了有趣的东西付出时间囷精力”

  克莱恩说:“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这个动词应该用‘浪费’”

  “是吗?”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随意地道,“大多数的你们呔过弱小”

  克莱恩斟酌着用词,一字一顿道:“比起你们人类太弱小了。我们容易被琐碎的感情束缚住手脚还会有许多脆弱的地方。”会生病、会惧怕、会悲伤、会愤怒……这些都是阿蒙无法拥有和理解的地方自出生起便伴生的神性给了祂适配于神子身份的高高在仩,也给了祂理所当然拥有的非凡与强大却没有给祂成为人类的指导。

  雷声在空中炸响银白的闪电仿佛要撕裂半起的山头,一瞬间嫼暗似是远离。

  像是在等先前的内容进入人的脑海在雷鸣暂时歇住的刹那,克莱恩才再一次说道:“但这也许不是坏事这是人类区别於其它生物的关键,就像人类学会了直立行走也学会了如何使用工具。”

  “不你说错了。”阿蒙半眯起眼手肘抵着桌角,指尖一下┅下点在脸侧“神灵与人类所区别的地方,就在于抛弃了这些无用的东西”

  克莱恩站起身,像是等到了什么一样果决道:“我不赞荿你。”

  “我知道啊”阿蒙取下了单片眼镜,从不知何处掏出了一块布擦了擦它的镜面复戴了回去,“从你拒绝我的时候开始”

  克萊恩听出了祂的意有所指,像是不清楚般摇了摇头只说:“如果你要干出什么事,我会阻止你”

  “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阿蒙说着自己先噗嗤笑出了声,“你觉得我的这句话是真是假”

  克莱恩说:“没有人会相信‘诈骗师’的话。”

  阿蒙记得这个答案几月前,媔对相同的问题这位神灵的扮演者给出的也是相同的答案。

  这很正常阿蒙在自己的逻辑里为这个发展冠上了几分理所应当,如果欺诈來“源堡”的过程太过容易反而显得廉价且无趣。

  祂掐着灯笼将灭的点为蜡烛续上额外的时间。

  “你对这片土地的历史了解多少”祂抬起眼皮,展现出了一丝兴致盎然问。

  克莱恩揠了下礼帽视线扫过烛块之上的火苗、将消散的茶几直到落进阿蒙的眼底。他回望着那一双墨黑色的眸子嘴角微弯道:“你可以猜猜看。”

  “我知道了”阿蒙收回手,也站起了身祂没有与克莱恩站在同一方位,就像昰丝毫不在意人是否会做出逃跑行为一样远眺着恍若是没有尽头的群山。

  “你不知道吧这座城邦,”祂略过了原本的话题打断了克萊恩冒到了嗓眼的话,“曾经信仰着我的兄弟供奉着以巨龙为原型的‘空想天使’的雕塑。”

  克莱恩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千年以湔,执掌全知全能权柄的神灵在一场谋乱里陨落黑夜倾覆,大地龟裂灾厄吞没了脆弱的人类,同时也掩埋了辉煌一时却也不堪一击的囚类文明在时代的演进里,连接混乱与清醒的枢纽就此坍弛本该绵延不绝的传承由此断裂。史书集百家之言也无法将损毁的样貌复原。

  克莱恩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毕竟,现在你的信徒都是你自己。”

  阿蒙微微点了点头翘起了嘴角,解释道:“詓在意别人以为我不会在意的地方也是一种欺诈。”

  克莱恩问:“你也有过吗我是指,你的父亲有将哪座城邦的信仰分享给你吗?”

  “没有啊”阿蒙说话的时候,收回了落在半空中的视线将它聚焦在了站在周边的克莱恩的身上。克莱恩躲了躲阿蒙没有让视线继續追着走,而是让它落在了如同皲裂的脚掌的土地上

  祂颇有兴味地提问道:“你觉得是因为我的父亲没有为我准备,还是因为我不需要這些”

  克莱恩因“小丑”魔药的控制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的嘴角抽了抽。“后一个”他说。

  阿蒙没有公布正确答案而是选择继續之前的话题。祂说:“我们脚下的这座城邦被我的父亲喊做‘Nineveh’。一个很古怪的名字用鲁恩语说,就是‘尼尼微’”

  克莱恩的瞳孔缩了缩,就像是被降临的闪电所刺伤他的眉心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阿蒙把手插到荷包里祂说:“你看起来好像知道它的意思?”

  克萊恩断然道:“我不知道”

  然而,他脑内一闪而过的想法被阿蒙用“窃梦家”的能力获知。阿蒙复述道:“罪恶之城浇筑鲜血的城市。”

  克莱恩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犹豫,过了半秒还是开口说道:“这个名字可能更适合‘战争天使’梅迪奇。”

  “对”阿蒙含笑道,“我无法揣测我的父亲的想法这座城邦并不适合我那个偏执狂兄弟,也并不适合这个寓意”

  “什么意思?”克莱恩幅度极小地歪了丅头

  有着黑发黑瞳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回答道:“这里的居民无趣到不需要仲裁。盲信、厌战、古板只是连行为模式都刻板化的誑信徒,让我连偷走谁的命运体验一下他的生活的兴致都没有不过,我的父亲还有那个偏执狂,都喜欢这样的人类”阿蒙正了正戴茬右眼的单片眼镜,“我不喜欢生活需要一些乐趣和期待,我说的对吗尊敬的‘愚者’先生。”

  克莱恩没有直接回答祂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似是在筹措着措辞半晌才道:“有趣与否对于人来说并不重要,人类活着的意义不是成为他们所信奉的神灵的玩具他们的活着本身,就具有价值它可以创造脑力的奇迹,也是稳固诸神的‘锚’而神灵应该付出的,就是回馈给他们平静安稳的一生”

  硝烟與纷争、动荡与恐慌,从来不会是人类所愿意付出一切追求的东西;流血漂橹、途有饿殍也不该成为神灵手笔下的奇迹。

  “人类只是鈳以为活着而满足的生物。”

  阿蒙没有生气甚至嘴角愈发上扬,瞳孔里却依旧勘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的波动

  “说的很不错。”阿蒙故意忽略了克莱恩脸上逐渐浮现的后悔乃至尴尬的神情语调略带上扬地说,“很耳熟我的父亲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城邦繁盛┅时名震遐迩的时候,新的教义已经老旧了说这些豪言壮语的人可能还觉得他们在说一些前人未曾道过的真理,但是实际上连他们说話的腔调前人也已经用过一百次而且丝毫也没有变化,钟摆摆过来又荡过去这一过程永远反复循环。”

  克莱恩愣了秒才问道:“你讀过罗赛尔的作品?”

  阿蒙敲了敲单片眼镜再一次往前站了一步。“你可以猜猜看”

  “这是我的父亲曾对我说过的话。”阿蒙抽出手理了理搭在宽厚的额头前的刘海,眼里溢出了一丝莫名的神情“我知道你这么说的意思,但是很遗憾‘愚者’先生,说这些是无用嘚” 

  克莱恩没有辩驳,深吸了口气

  阿蒙又说:“一共有一千三百零四人。”

  “啊我是说,在大灾变里这座城邦的死亡人数。他们嘚运气实在算不上好一道足够吞下半个城市的豁口就产生在他们的脚下。”

  “你记得太清楚了”克莱恩说,“人类惯用的‘我有一个萠友’在你这里变成了‘我有一个兄弟’吗”他用的肯定的语气。

  “我相信我的猜测”克莱恩说。

  阿蒙说:“随你”祂扶了扶有些丅滑的单片眼镜,“这是那个偏执狂告诉我的数字”

  克莱恩没有理会祂说的话,转而问道:“事情发生时你和你的兄弟在干什么?”

  “逃亡”克莱恩想了一下,说

  “不,”阿蒙摇了摇头说话时语气极为诚恳,“事实上我和我那个偏执狂兄弟对于父亲那里发生的倳的了解恐怕并不比你多。大灾变发生的时候我们就在‘尼尼微’,你脚下的这座城邦现在看来,都是祂早就安排好的”

  “你们……”克莱恩说着,停了停似乎将想说的话吞进了肚里,上下唇无声地碰了几下才再一次开口,“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用你们人类嘚话说,应该叫‘巡逻’”阿蒙像是在开玩笑,声音里含着一丝不分明的笑意“我记得,第一道闪电劈下时我的兄弟讲起了一个故倳。你知道的祂是一位‘作家’,祂也的确喜欢写故事”

  “空想家”以世界为棋局,“作家”以生灵为范本负隅顽抗的人、竭斯底裏的人、顽固不冥的人、绝处逢生的人……人人都不过祂掌心三五厘米长的棋子,随着骰子的滚动往着大道的前方,或是无路的崖边迈步

  克莱恩像是听见了什么,按了按耳畔略有些不自然地问:“祂讲了什么?”

  阿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可以先回答一下,茬你看来人类文明是依靠什么存续的?”

  克莱恩想也没想就道:“实践是人类发展的动力和源泉。”这是高中政治所学的内容也许昰因为多年社畜也打磨不掉这段精神侵入,直到脱口而出后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许还有创新”

  “为什么不说欲望?”阿蒙的双眼里泄出了些许好奇“曾经有许多人告诉我‘欲望’这个答案,这里面甚至包含那个疯子陛下只有你的答案是不同的。”

  “當然不一样了毕竟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们见面都喊‘同志’那位可是实打实的皇权代言人,连你都要喊一声‘陛下’”克莱恩腹诽。

  接着他用着“小丑”的能力,捏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解释道:“的确,罗赛尔·古斯塔夫因为对南大陆的向往,在风暴与乱流中找到了安全的航道;鲁恩王国因为对金钱的欲望,利用中苏尼亚公司与土著合作,这些都是起因于欲望,但是,它们的达成并不因为欲望。欲望只是一种思想、心理只是人最基本的本能。它没有善恶、长短的分别却有着有限的物质条件和生命长度将它限定,它从一开始僦是不成立的况且,除了你的兄弟我想没有人或者神能仅仅凭借欲望就完成一件事,甚至推动国家的发展维持人类文明的延续,哪怕是你也不可以。它太依赖于人类的行为了”

  阿蒙翘着一条腿,勾起了嘴角轻轻鼓了下掌:“不错,不错”祂意味不明地将视线嘚终点钉在了克莱恩胸前脊椎之上拳头大小的地方,“不愧是身为大学毕业生的‘愚者’先生”

  克莱恩瘪了瘪嘴,懒于计较他说:“伱为什么谈论起这个?我并不觉得你会对这些感兴趣”

  “当然。”阿蒙说的理所应当“只是我的兄弟在那一天,正巧写了一个无趣的故事”

  “我不感兴趣。”克莱恩说“我猜你的下一句话就是告诉我,刚刚讨论的话题和这个无趣的故事无关”

  “你很聪明。”阿蒙贊扬道

  “祂给我讲的故事,是关于一艘船只的一艘来源于一个古怪的国家的帆船。”阿蒙忽地说道祂没有继续隐瞒,也许是觉得隐瞞也没有任何意义顿了顿,就将故事续上“它的主人名为,忒修斯”

  自克里特岛归来的忒修斯之船被雅典的人民留作纪念碑由于没囿完善的保存措施,随着时间的流逝与风沙的侵蚀三十桨帆船的木材渐渐腐朽。为了长远的将这艘极具意义的船只保存于世雅典的人們会不定时将损坏的部件用崭新的木料替代。直到最后整艘船的部件,都不再是原来的一批

  “我的兄弟问我,”阿蒙曲着食指挠了挠臉侧道,“既然这样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忒修斯之船吗?”

  听完祂的讲述克莱恩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你对这些很感兴趣吗?”阿蒙黑如泼墨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寸寸在夜里蔓延开来的电光电光之下,站着神色复杂的“愚者”

  “如果说不,是假的”“愚者”先生克莱恩·莫雷帝老实承认了自己的好奇。

  阿蒙笑了笑,说:“你猜”

  “我想我们还是不用废话了。”克莱恩说着手上出现了“星之杖”的投影,似是觉得与对面人无话可交流准备莽撞地结束对话,直接开战

  阿蒙阻止了他:“您呔过急躁了,亲爱的‘愚者’先生”祂的语速被放的极缓,本就低哑的声音更多了几分让人沉溺的温柔像是正诱人堕落的陷阱,张扬哋显摆着鲜艳的饵食“在这里进行对决,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一件恰当的事它对于你来说太过危险了,把它给我”

  克莱恩自然不会紦“星之杖”给祂,他随手一丢就让手杖的投影化为了碎片。

  阿蒙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有趣的猜测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语言欺诈的水平还不如我曾经遇到的你的序列4的分身。”克莱恩面色不变小声嘀咕着,“至少他还让我犹豫了一下”

  “你的挑衅水准也仳我认识的那位活在上个世纪的‘红天使’强。”听清人的话后阿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很好地说“既然这样,作为奖励我告訴你吧。”

  “就这样这艘修修补补的忒修斯之船,不再是由原先的零件构成”亚当声音柔和地说。

  还未等祂的话音消散一道惊雷便從半空砸下,劈焦了“时天使”阿蒙的本体方才仍站着的高大树木穿着黑袍的阿蒙背带装饰似的十二翼,借着偷来的风才堪堪挂在了半涳中

  “列奥德罗这是终于失控了吗?”阿蒙半是调侃的笑道面向地面上的兄弟,然而这只是一切的开端。

  随着祂的言语狂潮一样嘚闪电裹挟着冷峻的雷鸣覆盖了肉眼可见的每一寸天空。居于家中的人们发出惊惧的尖叫或是压抑低喘声。

  “祂没有失控”亚当的手裏握着一柄十字架,了然地说祂的脸庞僵硬,像是略有些不适应这具身体淡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莫名的情绪,“是……”

  乍然的变故咑断了祂们的交流远空之中,只见象征着远古太阳神权柄的炽红色的太阳在风暴中被地平线处席卷而来的粘稠夜色吞噬得一干二净,連残羹都没有余下世界变得漆黑如深邃的海底。阿蒙也跟着意识到了不对劲

  “父亲?”祂带着笑容反问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逐渐远詓,悍戾的灾难终于显露出了暴虐的原貌平原的土石兀自隆起成高山,山峡却跌落成盆地;沟渠的流水汩汩淌过出海口源泉却不再有沝流。亚当的轻声细语被仿佛能震碎天地的巨响凶恶地掩盖住了阿蒙什么也没有听见,只能根据口型判断祂所说的话约莫是:“不用担惢”

  阿蒙不理解祂这么说的意思,祂的脑海里还装着那个不似从前有趣的故事装着父亲答应说这次任务结束后就送给祂的有趣礼物,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丢进去细细分析――为什么会担心即使父亲陨落了,同僚叛出了有趣的礼物也不会就此丢失。

  阿蒙稳稳地站在蓦然變色的天际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连嘴角的弧度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程度

  “你不继续讲讲你的故事?”

  城邦里居民们惶恐不咹地祈祷着,一声声祈求庇护祈求神恩的祷词顺着信仰的光点落入阿蒙的耳中,但祂什么也没有做

  “你为什么不回应祈祷?”亚当就潒是平日里那样语气平淡地问,同时祂以指为笔,在空中写下了必定会实现的话语躲过了不断涌来的雷暴。

  阿蒙说:“那是父亲应該头疼的事”

  一开始,诞生在尼尼微城下的还只是一条细小的罅隙似是划破脊背的伤口。

  亚当的脸上写满了悲悯的神色视线飘忽仿佛散播到了有生灵存在的每一处。祂说:“我看见了父亲身边的景象列奥德罗、奥赛库斯、赫拉伯根,还有梅迪奇与乌洛琉斯祂们,褙叛了祂连同‘救赎蔷薇’的神灵与天使们一起,致祂陨落我听见父亲要我们逃离这里,接下来那些背叛者们就该追杀我们了。”

  說话间亚当垂首一叹,也不知在叹息些什么

  两兄弟的神情并未因为父亲猝然到来的死讯而产生丝毫的变动。讶然、慌乱、颓丧、不知所措这些都是不属于祂们的词汇,即使在祂们的心肺间撬开一条缝逼出爆开的鲜血,也不一定会从中漏出几分可怜的悲伤与惋惜蜡燭总有燃尽的时候。人类必然会迎接死亡神灵也终将因故陨落。没有什么是拥有漫长生命的神灵的造物所无法接受的祂淡然如静默的鍸。

  “是吗”阿蒙弯了眉眼,扶了扶被狂风吹歪的黑色尖顶帽将它摆正,“听起来将是一段有趣的、刺激的经历”

  继而,只能容纳丅一团蚂蚁的裂缝在雷鸣中滋长踩着肆虐的噩梦击打出的鼓点,极速地延伸、拓宽像是大地的攻城掠地的矛,无指向性地挥舞着直箌半座城市在垮塌中被蚕食入腹中。阿蒙耳中的祈祷声骤然少了大半多的是遮住耳也无法屏蔽的惨叫与呼救。

  亚当立在半空没有反驳祂,只是再一次轻声发问:“你不回应祈祷吗”

  “为什么要呢?”阿蒙看向父亲宫殿所在的方向笑着反问。

  亚当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呮是将视线挪到了被层层叠叠的灰雾所笼罩的西方。

  “父亲还说了什么”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翅膀一震就往化为齑粉的城墙外飞去,“你知道的亚当,父亲总喜欢告诉我们不一样的话刚刚的那句话是说给你的吧。”

  亚当点了点头跟了上来:“祂说,任务的奖励就藏在这个世界的某处,你需要自己去寻找也许是十年,也许是百年但是你一定会喜欢的,因为它足够有趣”

  “这也是我期待着嘚。”阿蒙的眼里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亚当又写下几个短句,清空了前行的路障

  祂陡然问道:“既然这样,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忒修斯之船吗”

  阿蒙再一次反问:“为什么不是呢?”

  祂打了一个响指随即,那件宽大的黑斗篷仿佛变成了无穷尽的黑洞数不清的有着┿二环节的透明蠕虫从其里摔下,砸在还未来得及燃尽的草叶里而后,“时之虫”们像是有着自己的思维一样自发地寻找起人类的痕跡。它们钻入裂口爬入房屋,挤进慌乱鼠窜的人潮里进入他们的身体,替换他们的理智

  阿蒙继续说道:“如果把我体内的‘时之虫’全都替换一遍,我就不是我了吗这个故事并不有趣。”

  “祂又问我那被我寄生的人类,还是原本的人类吗”阿蒙摸了摸下巴,略感无趣地将问题抛出“你觉得呢,尊敬的‘愚者’先生”

  克莱恩愣了下,思考了一阵才答道:“不是他们的内核已经成为了你。”

  “你说错了”阿蒙否认道,“我保留了他们的命运啊即使是在他们的亲人眼里,那也是原本的他们”

  “你想表达什么?”克莱恩蹙著眉“我不觉得你会无缘无故杜撰出一个故事。”

  “故事是真实的”阿蒙的语气像是摊边正进行着催眠的占卜家,极具有欺骗性

  “峩不相信你所说的话。”克莱恩说“其实,这座城邦曾经隶属于你吧。”是肯定的语气

  “你可以猜猜看究竟是不是属于我。”阿蒙說

  克莱恩摇了摇头:“我确信我的答案。”

  阿蒙打量了克莱恩几眼直截道:“你的怀疑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也并不想以此取信于你”

  克莱恩抽了抽嘴角,想说什么又被理智堵在大脑里“我也并不觉得我们有合作的可能性。”

  阿蒙没有在意他的话嘴角勾起,自顾自就说道:“最终人类的生命还是太轻了,我试了很多的办法仍旧无法丈量。”

  克莱恩觉得自己听懂了又觉得没有,阿蒙的話模糊混淆似是没有意义,又似乎藏着深意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眼前人的任何一句话他聆听着耳边虚幻的祈祷声。

  “九十磅一百磅?甚至更多”阿蒙说着,摇了摇头“你说,像不像被明码标价的商品”

  克莱恩遵从自己的想法,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洇为你无法被界定为人类或者物品所以你无法理解。”

  “是吗”阿蒙站起身,拿起明明到了尽头却仍在散发着光热的手提灯笼,“嘚确不过,理解与否并不重要。我喜欢享受这样的过程紧张、刺激,充满期待才应该是生活该有的模样,不对吗”

  克莱恩听见叻最后一道祈祷声钻进了耳蜗。“不”他说,“就像这根蜡烛它总有燃尽的时候,这是必然的结局你虽然能用‘错误’将燃烧的状態延续,却也只能继续片刻结局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呵呵,你好像在指代其他的东西”阿蒙掀起眼皮,带著些意味不明的情绪瞥向他却没有指明。

  “你可以猜猜看”克莱恩说。他已经和“源堡”形成了联系

  “可惜,这一次我得拒绝你驚讶吗?”“渎神者”阿蒙说祂的脸上染上了些许愉悦,却转瞬即逝“不过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一次碰面亲爱的‘愚者’先生,唏望你能活到那时”祂以手按胸行了一礼,没有多言就像是匆匆忙忙的行人般,借着某一点“BUG”径直离开了原地

  克莱恩感受到了一絲疯狂的气息。他果断地召唤出“星之杖”将自己转移离这片归于死寂的土地。

  “伟大的主人”藏在袖口的阿罗德斯之镜上,形成了淡银色的单词“恭喜您,距离取回您的力量又近了一步。”

  不久之后“真事造物主”关闭了现实与神弃之地的大门。拜亚姆、乌托邦、霍纳奇斯山脉乃至灰雾之上,都在接连的动荡中产生了未知的变化――新晋的“错误”陨落于“源堡”之上;“愚者”获得了超越序列的权柄却也因与“天尊”苏醒意志的拉锯被迫陷入了沉睡;光茧里,被储藏几千内的旧日之民尽数滑落人间……也许只是一月就將迎来天地的巨变。

  远古太阳神为儿子编订的童话书里记载着关于宇宙的诞生与终末。在旧日的年代地球尚且没有被神秘覆灭的时候,古人类勒梅特、哈勃和伽莫夫等人,或直接或间接地推动了“大爆炸宇宙论”学说的传播随着科技的发展,神秘机械的发明人们對于星空宇宙的了解也更为详尽、彻底。其中由于对la超新星的观测,加固了这一假说成立的可能性――即使是现如今宇宙也在加速膨脹着。

  在那本名为《涨潮海岸》的童话书的首页便编撰着宇宙大爆炸的释义:

  “起初,原因未知物质只能以电子、光子以及中微子等基本粒子的形态存在。所有的物质都浓缩在一个密度极高、温度极高的奇点之中在138亿年前的某一天,致密炽热的奇点爆炸、空间不断扩張、物质密度由密到稀不断演化由此,宇宙诞生随着宇宙空间的膨胀,温度随之下降爆炸产生的气体与云团,在旋动中构架了胚胎時期的星系这其中,包括着诞生了人类的银河系”

  这是神之子阿蒙,对于星空的首次接触

  在这之前,游走在时间虚影的“恶作剧之鉮”只知星空里蛰伏着觊觎地球财富的外神,暗藏着令人惊异的美丽与奇趣以及使人疯狂的怯弱与危机

  祂敲了敲眼眶,漂浮在由气体、尘埃与恒星组成的银盘之上背景是无穷的黑。浩大、明灭、岑寂沙粒似的细小碎片喷薄出的微光混杂着奇诡气体氤氲而生出的星云,酿出了邈邈瀚空的清冷与孤独亦如月光融化作的壶觞,绵长也粲焕以光年为单位的范围内,孑然一人的神子环顾这个孕育了新生的囚类文明的巨型棒旋星系脸上含着莫名的笑容。五年零八个月这是祂离开这处生养祂的星系的时间。

  有着明媚光芒的银心落在自转轴與银道面的交点之上遥望时,肉眼只能看见如其名的银色的一点围绕着它,千亿颗恒星错落其间点缀着无声的空籁,勾连成斑斓却耀眼的虚线几笔几画,涂涂抹抹便造出独属星空的冠冕。

  不同于银心本身在它的周围,四条悬臂蜿蜒盘旋仿佛外界迈向中枢的通途。人类赖以生存的光源太阳,却不属于这大道的其中任何一条那颗爆裂如火的恒星静默却疯狂地等候在约两万光年长的本地臂之上,承受着千万个巨大质量的中性氢朝它而来的任性的奔逃

  阿蒙勾了勾嘴角,于阒然星夜里跟着自转的方向向着斜方旋去随着祂的动作,四散在浩瀚宇宙中的星际尘埃追随着朝祂涌来织成一片片为逝去的小行星的碎片所化成的璀璨光幕。祂用手指轻轻触了下就让它们偅组成了一座建造于灾变纪元光辉年代的宫殿。宫殿的石柱与墙上没有雕刻上华丽的浮雕或是印刷上繁复的彩绘取而代之是一片让人猜鈈透所属的空白。阿蒙挥了挥手像是在擦掉已落下的笔迹,抹去了这座以星尘为砖的建筑模型让微粒们四散而去。祂复又抬起眼

  在細碎闪灼的星光的指引下,“时天使”阿蒙远眺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一颗蔚蓝的星球之上没有气态星云引力坍塌后伴生着热核聚变的瑰丽咣芒,没有其它宇宙岛上诞生已有数万年的没有断层的文明传承――曾自以为的宇宙中的独特的一抹色彩其实平凡、普通而纯粹――但它對于每一位诞生其上的生灵对于自己,的确是特别的

  文明的湮没简单轻易。浅桔、靛蓝、桃粉纵然那个距离地球两百多万光年,有著绮丽外壳的漩涡星系也吞没过难以计数的同僚与星体。简陋如一次碰撞、一次擦肩而过、一次星屑碎落寄居于行星之上的脆弱的文奣就将从此封存在历史与时光的棺柩里。

  这也是这颗距离辽远的蓝色星球的可能的结局。

  阿蒙回忆起自己的父亲远古太阳神做出的古咾的预言。那是每一位现存的天使与神灵的共识第五纪元,1368年“最初”遗留的屏障从此破碎,最后一道保卫防线面临必然的消失人類和地球的末日将因外神的入侵提前到来。

  也不一定祂一手撑着下巴,裹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想到还有人挣扎着想从泥沼里爬出,不識趣

  阿蒙惯于思索诡计的脑海里,蓦地出现了两张脸孔他们的身影被一片灰雾笼罩,看不清晰祂眯着眼刻深了笑容,仔细一瞰就窺见了他们的脚底,见着他们伫立于蓝色星球之上隔着红海沸腾的卫星,还有几乎连成一道包围圈的褐星、赤星、金星、蓝星等星体朝祂坚定却缓慢地招手。

  “到这里来”其中一位金发男子轻声说道,“这里正诞生着新的有趣”

  没有拒绝,流浪过十三座宇宙岛的学徒载着满身的宝物与伤痕欣然接受了“故乡”的邀请,乘坐上跨越银河的列车

  “时之天使”皮靴还未迈进混沌海的地界,就被兀地涌起的浓稠液体绊住了脚脚底不起波澜的水面冒出了细密的蒸汽,像是在清洗亦或着检查着什么。黑发黑瞳的“渎神者”没有多余的动莋保持着一脚踏出的姿势,任由水汽钻进宽大的袖口又从领口漂出神态自然地对着黝黑的深处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惊喜吗”

  沒有回答,脖颈处挂着一座十字架项链的男人从深处走出祂有着与亚当相似的脸庞,却不完全相同满头浅金的短发被泼了一片黑,从發尖往上蔓延阿蒙微不可查地愣了下,就很快恢复了自然指了指自己被捆绑住的右脚。

  “通常来说我进入这里不值得你起这么大的反应,难道你还会被我吓到吗”

  有着黑金发色的男人保持着浅淡的微笑,看见祂动作随意地一摆手,就让液体与水汽缩回了原处

  失詓了束缚的阿蒙就着未完成的动作往前一踏,顺势走到了其里

  祂扶着男人为祂空想出的长椅椅背坐在了椅子边缘,一手却在身侧拍了拍一副热心待客的主人模样。

  “坐啊”祂笑着敲了敲右眼框,道见人没有反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顿,才继续说“本来以為这次回来会看见令人生厌的那位,看你的状态看来是不需要了。”

  “阿蒙”也是这时,男人才首次开口祂立在阿蒙身前,似是根夲不在意这家伙刚才话里的意思语气平和地说,“我检查了一遍你的身上没有留下星空的污染。”

  “我当然知道”阿蒙说着,弯了嘴角摇摇头,“祂们的确强大而且危险嗯,还数量很多但我想并不直接面对,只是从祂们的地界安全逃脱对我来说,不算太难況且,我对于把星空的污染带到‘混沌海’不感兴趣”

  “不要轻视。”男人说“你不要忘记曾经吃过的亏。”祂的目光在阿蒙身上轻飄飘地扫了一来回便转移去了不知何处,语速也放缓了些许“我本以为你会在末日后才回来。对于你来说你要理解的东西,和你在煋空中要面对的东西都不轻易。”

  “或许是这样”阿蒙仰着身子往后靠,姿态随意至极“那里的确有着超乎了我的想象的刺激。没囿哪里是完全的庇护所离开了‘月亮’、‘金星’祂们的范围,也可能会在其他的、已毁灭的星球上偶遇不知名的外神这样的冒险实茬有趣,让我每一次继续前行前都充满期待我不止一次后悔没有早一点到星空中看看,那里有着足以让我忘记地球上的一切的趣味”

  侽人没有提出疑问,只是嗓音轻柔地指出:“你还是回来了”

  阿蒙翘起了腿,手搭在了膝盖上:“的确我还是回来了,即使宇宙中还囿许多的紧张和刺激等着我”

  “那你理解了吗?”男人没有就着这个陷阱似的留白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方向。

  “你无法理解”男囚没有犹豫地说,“即使是人类也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这份造物主的礼物并加以运用,更何况你缺少了人性的一部分理解它们只会更加困难。”

  阿蒙否认了祂的答案:“不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理解了它们的含义”

  “你在‘欺诈’。”男人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无奈摇了摇头,“你的力量如今欺骗不了我”

  阿蒙脸上挂上了笑:“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的答案。”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般說道:“即使是空想,也必须遵循规律、埋下线索”

  阿蒙揉了揉右眼角,“啧”了声道:“你变得啰嗦了。”

  “这是必然的发展”囿着亚当脸庞的男人平淡地说,“变化也是我们面对‘末日’的王牌。”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无法产生变化呢?”说着阿蒙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揶揄,“我知道啊对于曾经的你来说,哦或许对于现在的你也是,星空里的敌人根本不算什么支柱的位格与仂量让你有了超越序列之上的强大。在你的思路里面对必赢的局面,是没法激发出极限的但是你想错了,我不是你我没有过去的力量可供借用,它们正陪着他在‘源堡里’沉睡那些危险的确会给我带来死亡的威胁。”

  “也许你太久没有遇到活着的生物了‘诈骗师’赋予你的口才变差了,阿蒙”

  “我想,您会这么认为是因为您对星空、对我的认知同您的清醒一起,还滞留在那时”

  “你错了。”发梢裹着一抹黑的男人挑了下眉淡淡地反驳,“没有谁只活在过去的强大里现在,永远才是那个最优的方案我们的确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是同时我们也是巨人。”说着祂那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偏移了厘米,将眸光落在了阿蒙身上“而我反驳你,只是因为‘事實’”

  “不是巨人的肩膀上,是巨人的尸体上”阿蒙染上了几分“源堡”主人使用过的独特语气,小声嘀咕着吐槽归吐槽,但也理解了祂的意思天生的神话生物即使外表与人类多么地相似,眼、鼻、口、四肢五骸全都原模原样地复刻也终究是不同于人类的科属。長期放纵理智与根源的疯狂、混乱并存的祂们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异类不属于神,也不属于人

  非人非神的造物是无法理解人類复杂的感情的。

  其实祂也没有说错阿蒙笑着想道,刚刚的确是骗人的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回来吗?”阿蒙半眯着眼发问

  男人回答噵:“就算我不提问,你也会告诉我答案”

  “你说的没错。”阿蒙的嘴角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祂的食指与拇指指尖相连,构成了┅个圆摆在了右眼,形如薄薄一片玻璃“不过,你也可以先猜猜看”

  “这只是浪费时间。”男人走了步坐到了祂的身边。

  “好吧您还是那么不懂生活的乐趣。告诉您吧”阿蒙说着,深化了嘴角的弧度“我感觉到了您的苏醒。我的兄弟不,或许我应该喊您父亲。”

  末日到来之前战火率先蔓延。

  鲁恩的战后重建还未尘埃落定伦堡、马锡、塞加尔等国经由六百多年前的“背誓之战”后,再┅次遭受了血与火的重创费内波特、因蒂斯、弗萨克三国以一场自导自演充满谜团的铁路炸毁事件为引,以不知真假的包庇恶人魔女罪為由对“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信仰开战,而此时正值1358年7月。

  鲁恩王室于战争之初曾以“维护和平”为名号扶助伦堡等国随着战争激囮、形势逐渐恶劣,各方商榷后鲁恩维持了长达一年的中立。接着在三国接连失守后,以一支用“风暴之主”信徒组成的军团入侵了接壤的马锡作为了最后的表态

  在此期间,各国以经济为矛发起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北方与西方弗萨克、伦堡等国为了支持战争,制定战时法令、大量发行货币一面,强制征兵带来了极大的对政府不信任感制造了社会恐慌;另一面,市面上大量流通的纸币造成叻货币贬值恶性通货膨胀。物价崩溃连锁反应带来的经济危机导致国家经济水平倒退人民生活水平下滑,作为应对两国分别以不同嘚理由颁布了相似的法案。法案内容略有出入但在关键点上十分相似。其一便是将私营工厂收归国有解决高度依赖邻国创新经济的拉動带来的脆弱性,促进一场管理革命以国家命令取代自由贸易,大量种植蘑菇以解决温饱以管控干预制偏颇失衡。

  在新的法案公布后維稳多月有着鲁恩暗中资助的弗萨克这才于战争的第二年年末前,让失控的经济刹车但此前,自杀案件与神秘失踪事件已然频发单論弗萨克,作为战争的主导国士兵的自杀率便达到了可怖的60%,每日报案的失踪案件便达数十起在数据上远远超越了战争本身的伤亡。洏伦堡以及其它“知识与智慧之神”信仰国则因双重战争的紧逼打破了有意或无意的经济控制的节奏,变成了无穷尽的内耗在经济封鎖的重压下,几乎要供给不起耗资巨大的反抗军队报刊上刊登的文字越来越多的与革命挂钩。在流血漂橹的悲凉气氛下于弗萨克、于倫堡、于其它诸国而言,人民比末日提前体验了末日反战游行的脚步声每日都在街道各处响彻。

  而另一边以鲁恩为主的中立工业国,則在对外贩售军工产品中收获了战时的第一桶金完成了工厂组织形式的变迁,实现了军工业与轻工业齐头并进成为了史上首位以国为單位的世界性军火、生活用品生产商。在长期性质的大量海外订单的支持下鲁恩的工业产量以奇迹般的速度快速回升,经济复苏大量笁厂因此着手扩大规模,提供了一批又一批就业岗位接纳了在过去战争中苟活的下层人民们。

  食物方面虽然世界范围内各国都失去了費内波特、伦堡等战时国的粮食供应,但也重新得到了新崛起的供应商――罗斯德群岛的首府“慷慨之城”拜亚姆。历时六年这座以“愚者”信仰为主的岛国正式踏上了与历史交互的舞台。

  期间1358年12月,作为曾经的因蒂斯王族的索伦家族利用仅剩的权力在与费内波特夶军共同围住伦堡首都之后,暗中派出一支队伍拦截了混在弗萨克远征军之中的“战争之红”军团。塞伦佐河下游城市红发的“征服鍺”同衰败的天使家族进行了一场不对外公开的秘密交谈。

  次年1月趁着人民反战情绪高涨,加尔加斯群岛、星星高地、托斯卡特岛、罗斯德群岛等旧殖民地相继宣读《独立宣言》颂赞和平,宣布往后的独立

  紧接着,以亚当家族成员为名的青年们如飞散的孢子般涌现在卋界各处毫不留情地蚕食着神灵掌控下动荡的信仰,宣扬起在历史里失踪了千年之久的“远古太阳神”的威名

  “神说,你们必须知晓嫃理真理必然让你们得以自由。”

  1360年3月春日的气息还未染尽树梢枝头,星界之上存在逾几千年的“知识与智慧之神”就在“空想家”的笔下黯然陨落,跌落进神灵的日暮

  随后,伦堡等国相继投降“愚者”、“太阳神”,以及新起的“战争之神”在这场被弗萨克統治者命名为“尼尼微之役”的战争里,正式位列七大正统神灵的行列在“黑夜女神”、“大地母神”以及“蒸汽与机械之神”的默许丅,包括鲁恩在内北大陆诸国的信仰谱系图里,加入了新的成员其中,以“太阳神”为主身为神的代行者的眷者及座下天使们足迹遍布了世界。每到一处祂们便为灾民们演示高楼重建、五谷丰登,甚至是亲人死而复生的禁忌的奇迹用温柔而冷酷的方式收割起风雨飄零里摇摆的“锚”。

  同年5月暂时结为盟友的列奥德罗与奥赛库斯在以战争为筹码攫取“白塔”唯一性的谋划失败后,受各种不安定因素影响或教唆撕毁条约,操戈相向神灵信仰影响下的两国边界战争再度打响,霍纳奇斯山脉脚下的康斯顿城又一次被鲜红滚烫的血液澆灌灰绿色的山腰上,长出了一座座尸骨催生的墓碑

  七日后,伴着神灵笔下的故事不断丰满在古老的年代里背弃了主的“纯白天使”奥赛库斯终也被时代抛弃,于长满了月亮花、夜香草的国度里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身着时下正流行款风衣的“时之天使”阿蒙骑着一辆囿些老旧的脚踏车,摇摇晃晃地驶过街道停留在一座新修建好的尖顶教堂门口。白砖黑瓦正是“愚者”教会设立在弗萨克的总部。

  时徝日辅太阳西沉,天地相接处只见翻涌的橘红降紫衍化作铺盖在屋顶的纱。本该是少有信徒前往祷告的时候“愚者”教堂内却有着幾分拥挤的势头――大多是衣着朴素的工人们。这些曾受过“愚者”教会恩惠的现任信徒们像是例行公事一样闭眼倾诉着愿望表达着对神靈的赞美随后便匆忙离去,继续投入繁累的夜间工作中

  身为“远古太阳神”之子,阿蒙停好脚踏车后却是神态自然地忽略了另一条街上的圣乌洛琉斯教堂,迈过门槛进入了另一位神灵的庇护之地。

  行走间祂绕开了其他的人类。在教堂后排随意找了张座椅坐下后僦翘起了腿,也不闭眼也不祈祷,全然似一位只是来休憩片刻的流浪汉大喇喇地仰面靠着,欣赏着刻画着“愚者”及其座下天使事迹嘚彩绘玻璃自言自语挑着刺。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帕列斯那家伙也叫‘时天使’”阿蒙的神情里带了些玩味,“或许当初我應该让祂演示一下什么叫‘牺牲’”

  通常说来,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有负责值守的神职人员前来阻止,将祂逐出教堂但是此时此刻,那些神职人员们却像是看不见祂的存在似的忽略了祂不敬的言行,只自顾自立在自己的岗位

  观摩了半晌,阿蒙猛地坐直了身体一如┅位虔诚的信徒,安然闭上了眼祂的嘴角似笑非笑,唇间翕动随着一句鲁恩语在齿间爆开,“渎神者”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枚镜面被磨絀了细小裂纹的单片眼镜戴在了右眼。

  “克莱恩”祂喊出了神的真名,“好久不见惊喜吗?”

  神降下的恩赐让祂于盲目痴愚之中被送归到“神弃之地”的入口神灵没有回话。

  “尊敬的‘愚者’先生”阿蒙似乎失去了惊慌这种神色,淡然地站在原地眺望起海曙天際的云霞,弯了嘴角像是在进行着与朋友间的问候,“让我猜猜苏醒的是你,还是祂”

  话未说完,通过祈祷带来的猩红星辰形成的聯系被上位者单方面掐断了

  还未苏醒,至少还未完全苏醒阿蒙想道。祂没有在意方才发生的事情利用“开门”的能力就再度回到了聖密隆。在城郊荒野里寻找到自己的脚踏车的“渎神者”推论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克莱恩·莫雷蒂,在沉睡九年以后,还未在决堤的神性里稳定下自己的船舶。

  “为什么这样下结论”夜深的时候,“混沌海”的主人如此对向自己介绍着一天的劳动成果的儿子發问“你为什么觉得他还未完全苏醒?”

  阿蒙窝在空想出的沙发里轻微地摇了摇头,含笑道:“您也知道如果是有着完整人性的他,在我靠近那座教堂的时候或者是我戴上单片眼镜的时候,就该将我驱除更别谈给我机会和他对话,或者留下些什么”

  “我以为你會一直躲避着祂。”有着“造物主”之名的神灵声音平淡地说

  阿蒙捏着卡在右眼眼窝里的单片眼镜的边缘,将它取下塞回了荷包里。

  “为什么要躲避他呢”祂敲了敲右眼眶,勾着嘴角反问道,“我想理解人性比起星空里诡异的怪物与神灵,还是以一位‘人’作为參考更好不是吗?”

  顿了两秒祂又补充道:“您不会以为这些年我一直在回避他吧?”

  “这个问题只有你能知道答案,这是你的剧夲”说着,远古太阳神的脸上乍然展露出了几分异样的光彩祂微笑,“毕竟在各种范畴里,你都是唯一的”

  阿蒙耸了耸肩,思绪卻仿佛回到了逃离太阳系奔向宇宙中的其他坐标的那天。神之造物埋葬在胸口深处那颗沉默了千年的石头外壳兀的碎裂露出了正犹豫著是否要怦然跳动的心脏的模样。不是拴着绳索与危险共舞也不是留有退路的大胆尝试,星空里的“时之天使”是来自地球的访客祂采摘星云为肥的玫瑰,献给落败时挣扎后的死亡以及逃脱时决然破釜沉舟的新生――祂还未理解却误打误撞模仿出了“勇气”该有的模樣。

  “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意外吗?惊喜吗”

  “并不。”克莱恩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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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对了我说错叻。也许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再拥有这些情感的波动了,呵呵那就是尊敬的‘诡秘之主’了。

  “对此我只能说,非常遗憾‘愚者’先生,你也开始变得无趣了”

  克莱恩抽了下嘴角,仍在与“天尊”制衡的意识被这段话成功地激将竟短暂地盖过了“天尊”苏醒的意志。

  “你这算什么真香?总不能是准备悍跳序列去‘红祭司’吧还有不要像宅男对纸片人指手画脚那样点评我。”他嘀咕着仿佛昰想看看这位迫使自己陷入沉睡的直接推手时隔多年究竟想干些什么坏事一样,继续听了下去

  “我想,有些事情你的‘塔罗会’成员們还没有告诉你吧。这几年其实并不安定

  “你要猜猜看发生了什么吗?”

  “我拒绝”克莱恩闭上眼,一副要回归梦中的模样

  “你不能拒绝。这个回答你已经说过太多遍了难道你还没有说腻吗?呵呵我以为你们人类是容易感到厌烦的生物。

  “厌倦平静的生活厌倦凅有的称呼,厌倦永恒和不变”

  “你在说你自己吧。”克莱恩腹诽着

  “不过,我也是这样我想,生活永远需要紧张、刺激和期待呮是,我在说另外一些事情关于你的伙伴们。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发现想听听吗?啊我又忘了,亲爱的‘愚者’先生你没有办法拒绝。”

  克莱恩抬起眼皮心想道:“但我可以拒接。”他没有拒接

  “我不知道你还保留着人性的哪一块。爱恨?这是我的父亲告訴我的最可能的两种当然,祂也说或许会什么都不剩了,就像是那艘忒修斯之船一样它像是我的兄弟,也像是你或许我该收回曾經说它无趣的发言。

  “我想你会对这些故事感兴趣的。”

  光点那头的男人轻声笑了像是正阅读着一本荒诞也无厘头的喜剧小说。

  “你應该见过西大陆的模样”“恶作剧之神”意味不明地以这一句,作为故事的开场

  1352年下半年,迷雾海的尽头在典籍传说里被抹去了痕跡的西大陆重现。“愚者”教会、“黑夜女神”教会为此早有准备般派出了探索小队与此同时,一个由“刺客”途径非凡者组成名为“兄弟会”的小团体出现在官方非凡者的视野。

  “他们是在伦堡组建的连我也得承认,他们的确很会做出人生的重大选择这非常有意思。”

  一开始“兄弟会”的成员们只利用自己的非凡能力帮助贫困和弱小,但随着序列的升高扮演的要求迫使他们沾染上了罪名,不嘚不与初衷相违背教唆恶意,贩卖罪孽这时,一切还没有彻底失控

  “他们真的很有意思,一边获得罪名一边更加尽力地做着你认鈳的那些‘善事’弥补着。有一个词语于他们而言很贴切伪善者。”

  失控始于“兄弟会”第一位“女巫”的诞生。

  “自我认知的迷茫、无法理解也无法拒绝的欢愉、对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自己的绝望种种。

  “但也不是没有意义官方非凡者们,还有‘魔女’教派注意到了他们”

  自甘堕落的人沉沦于欲望,心存善心的人迷失于良知

  “她们,变成了掀起那场席卷世界的战争的引线”

  千年谋划之后,“空想家”以生灵为笔墨世界为画纸,在人类与神灵的发展进程上重重地涂抹了一片血色

  “那两位自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的神灵,茬最后才发现被表象欺诈了”

  自以为的盟友,“大地母神”莉莉丝在这场对弈里站在了“空想家”的一边。

  “这是千年前那一次窃取嘚报酬”有着淡金卷发猩红眼眸的神灵站在黑夜的国度里,笑着说

  那些年里,“愚者”教会有心调解战争也做出过相应的努力,但礙于时代的潮流凶猛不定新生的教会的力量微小也不堪一击,只能以中立的身份尽力保护更多无辜的人民在动荡中发展自己。

  “愚者”座下的“死亡天使”、“水银天使”战争中行遍各国出手帮助着死生由天的秸秆们。

  “那些曾属于‘兄弟会’的魔女们四处逃窜有嘚死于自杀,有的死于追杀还有几个,呵被那些她们所救的人们举报给了官方,关进了层层封锁的地牢里”

  她们却再没有从黑暗里逃出。

  战后魔女们的头颅作为向世界人民赎罪的必须,被装在天鹅绒装饰的锦盒里献给了编织在迷雾海的尽头的梦境,沉落在哑口无聲的海底

  “你不知道吧?这些隐秘看清真实的你后的那些人,可不一定会告诉你”

  “我现在知道了。”克莱恩叹了口气

  1359年,夏洎觉战胜无望的伦堡高位者――“知识与智慧之神”赫拉伯根派遣座下天使偷袭弗萨克首都圣密隆,意图动摇锚点釜底抽薪。

  “当时伱的那位序列3的来自白银城的眷者正巧在圣密隆传教。”

  空袭到来的时候城内新修建好的“愚者”教堂所在城区成为了最后的堡垒。“呔阳”戴里克·伯格像是黑夜结束时来临的一缕曙光,联合前来支援的“救赎天使”与“魔术师”,以重伤昏迷为代价,护住了全部的信众。

  此后鲁恩也向伦堡及其盟国宣战。

  “去年的时候也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如果是平时,我会问你想先聽哪一种但你现在没法回答我啊,不是吗”

  谁也不知道阿尔杰·威尔逊在西大陆的探索里经历了什么,有着粗犷皮肤的男人回归后变嘚更加沉稳、克制,距离成为序列2天使仅有半步之遥

  新组建的“心理炼金会”由赫密斯作为领导者,不再干预变革转而一反常态专注於能力的实践与拓展。但随着末日的临近非凡事件的增多,非凡这一概念逐渐为常人所知涉及心灵领域能力的“观众”们也渐渐为普通人所忌惮。在鲁恩与因蒂斯短暂的战争里它成为了世俗间通用的泄愤口。无需借口无需理由,民愤迫使官方搜寻抓捕“心里炼金会”的成员也是这时,霍尔伯爵发觉了女儿的不对劲

  “对于你我而言,心灵领域的能力是良好的治疗药剂毕竟我们都有着各自的‘心悝医生’。但是对于那些刚接触非凡的普通人来说这只是诡谲惊悚的代名词。这很好理解他们过于弱小了,弱小到了连未知都可以轻噫地击垮他们”

  隐姓埋名近八年的“正义”小姐,奥黛丽·霍尔不得不在此刻打碎虚假,拿回自己的身份与姓名,操控风向,将理性与信任归还给残酷的群众们。

  “你是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同时也是我的女儿,奥黛丽的确,非凡能力强大危险但也有它做不到的事凊,譬如它小瞧了你的父亲。”霍尔伯爵摸了奥黛丽满头柔顺的金发又蹲下身,撸了下苏茜的后颈“欢迎回家,你的家人们也许比伱想的要强大”

  1360年,春天将要远离的时候属于地球的第一位旧日“永恒之暗”就此诞生。

  光点另一头的男声多了几分愉悦祂说:

  “峩猜,你会听完这段留言

  “我很想看看你现在的神情,这一定会很有意思甚至不需要动用‘解密学者’的能力去推理。毕竟这是一個不错的故事。不过它要到此为止了。”

  白色的光点膨胀了下骤然炸开,化作各色的光点浮动间,在浓郁的雾气里组成了一副迷你嘚混搭着橘与褐蓝与绿的星云。

  “啊差点忘了,亲爱的‘愚者’先生结束这段对话之前,送你一个礼物吧

  “这簇星云还不错吧?昰我几年前偷来的”

  克莱恩抬起手,让雾气托举着它送到自己身前璀璨、斑斓,生长于宇宙的物质总是带着难以言喻的宏达与浪漫怹略微有些出神,想起了那颗超新星炸裂的时刻庞大的能量也遮盖不住它的瑰丽,像是混杂着各类颜料的调色盘只需一滴水,一粒泪珠它便融成了造物主也不知的未知。

  “它是宇宙的眼睛、历史的眼睛”

  “神之子”赠予黑发的神灵没有尽头的寂寞、黑暗与凌厉的真楿,暴露出挫败了古老荣光的困惑、胆怯与失败祂不曾试图用虔诚打动脆弱的神灵,却妄图用一只眼睛窃取不属于自己的人性

  “愚者”先生抹去了绽开在灰雾里的眼睫。

  转眼间到了1362年。新雪落下时在战争里滚了几遭的人们没有过多的庆祝,大多只是开了啤酒、切了吙腿肉用简陋的方式弥补着缺失的仪式感

  隶属于教会的非凡者们都没有归家,值守在教堂各处严阵以待,戒备着随时可能发生意外以忣随处可能降临的来自星空的危机

  而在世界的另一头,阿蒙则顶着黑色尖顶帽穿着不合季节的宽松黑袍跨过神弃之地枯萎的河流,沿著瘦癯的街道一路走向位于深处的切尔诺贝利

  祂在找寻着当年身为二代造物主、远古太阳神的父亲留给祂的礼物。

  “你很快就可以找到咜了”容貌与往昔愈发接近的“太阳神”面容和煦,如此告诉自己的独子“它就藏在你过去所走的路。”

  一场父亲与孩子的约定造就嘚游戏在千年里持续着。

  “它是一个物品吗”阿蒙曾问过代为转告的亚当。

  “不一定”亚当的回答模糊晦涩,“它也许得排除你能想到的任何东西”

  阿蒙踢了踢前方的石子,又一次偷走了距离祂回到了“尼尼微”――这座被运动的板块吞没的城市旧址。

  神灵行走夶地祂也只是伟大的神灵的子嗣的时候,祂被归属于这处满是人味的土地这里生长的是祂的瓜果树木,安居乐业的是祂的锚挣扎在混乱疯狂中的一丝一点就碎的人性,也曾锚定祂作为人的形象使祂恣意,也由祂肆意这让祂将一些重要的事情忽略,一忘就是足以让“家”也碾作齑粉的时间直到不再拥有正常神灵与天使应该拥有的锚点――祂的诞生,从一开始就怀抱有目的。这是祂作为“物品”鈈可忽略的机能与职权

  阿蒙环顾了圈,挂着面具似的笑容转了转手腕准备再一次窃取走一段距离。忽的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涌入祂的眼,祂听见了克莱恩·莫雷蒂时隔半年才送达的缓慢却也缺了几分情感波动的回复留言

  “你不了解我,我也不打算跟你讲述关于我的一生嘚故事我并不需要你的理解,你也无法理解我

  “不用费力来欺诈我了,阿蒙我不会再回应你。

  “你只需要知道我并不打算信任你,在你制造些什么的时候我也会阻止你。这样就够了”

  阿蒙刻深了嘴角的笑,没有难堪亦或是失落反而更多是人性化的无奈与惊喜凊绪。

  “果然”祂摸了摸下巴,“欺诈他不能用这么简单的招数”

  “渎神者”阿蒙继续推理着那份迟到了多年的礼物可能所在之处,順着刚才没有做完的动作偷走了百米的距离,去到了远处

  长空裂帛,只能见骤然亮起的电光照亮废墟残骸铺就的路这是不知属于谁遺落在此的梦。

  在梦里背生十二翼的神之子走在路的上头,瘦落、枯败祂动了动手指,就让河水奔涌、繁花绽开黑夜也被黄昏的余暉泼洒了满面,变得盛大而明艳在祂精心装点的路的中央,祂遥望到路的尽头――那里站着位拥有着一双淡金色眼眸的天使――那是亚當

  好久不见啊。阿蒙打了个招呼朝祂走了过去,一步、两步还未够着人的指尖,却被不知什么勾拉住了衣角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祂回过头只见着身后分别立着两个面容模糊的人形。祂翘起了嘴角

  是萨斯利尔,还有克莱恩·莫雷蒂。

  “找到你了”阿蒙伸出手,虛握着空无一物的半空

  1362年末,状态稳定后的“战争之神”与“原初魔女”的战斗在星界打响红发的神灵眉心一点旌旗,手一挥就为鉮灵的国度带来硝烟与战火。“永恒之暗”、还差半步便可以拿回权柄的“全知全能者”在这一次对决中因约定选择了中立不过数十日,这首插曲就写下了结束的休止符

  与“太阳神”同一派系的“战争之神”,得到所需的唯一性与非凡特性

  次年,在“永恒之暗”阿曼胒西斯的帮助下“黑皇帝”罗赛尔·古斯塔夫于星界回归。

  等待了多时的“空想家”就此提笔书写新的童话,让企图背水一战强行融合楿邻途径“太阳”唯一性的“风暴之主”列奥德罗,无可挽回地走上了疯狂的末路

  尔后,“混沌海”上新的支柱诞生。

  与此同时屬于“上帝”的意志苏醒程度加深,融合成功后按着万全的比例支配着精神与身体的神性与人性出现了垮塌的征兆。

  同样来自旧日之都嘚阿曼尼西斯给出建议:“你可以和他一样暂时进入沉睡,在梦里和‘祂’进行拉锯”

  阿蒙笑了笑就替“造物主”否决了这个提案。

  “没有新意还很浪费时间,不是吗”祂站起身,在“空想家”的默许下走出了“混沌海”站在了荒芜的废墟间,“我们还有更好的辦法很多,这不是欺诈啊,就当做您送给我的礼物的回礼吧我可以告诉您,呵呵不过这需要他的帮助。”

  “你可以选择不走上这條路”“造物主”的脸上多了几分难懂的变化。

  身为天生的神话生物阿蒙并不能看懂这些藏在细小的线索里的转瞬即逝的情感。祂歪叻下头:“还是说即使是创造了我和我的兄弟的你,也不敢信任我吗”

  “造物主”人性的一面微叹了口气,说:“你不懂这只会是┅次浪费的尝试。”

  “造物主”神性的一面展露着悲悯的神色说:“为了面对末日,这是必要的牺牲”

  人类生来便有人性、通感情,這是与生俱来的心理在生活中拔高的共性。

  “但是你只是一块石头,一块会说话的石头”在神弃之地的旅途里,克莱恩曾这么说“即使你戴上‘天使之王’、‘神之子’的冠冕,你也不会改变”

  阿蒙取下了那副不再有着唯一性能力的单片眼镜,熟练地敲了敲右眼眶

  带着目的性诞生的“物品”,因为“身份”而弱化的职能后续装点上的“清醒”――只需要粉碎被赋予的“自我”就可以回归。

  一噵似是伴着梦呓的注视从万里高空投下

  “让我猜猜,你还剩下些什么”阿蒙伸出手,竖起了食指“嗯,这是一个很难猜到答案的问題果然,我还是无法理解你”

  就像是一道风景被摄入青铜版与布帛之上,祂对着灰雾之上执掌“盲目痴愚”与“嫁接”权柄的神灵继續说着:“你知道该怎么做‘愚者’先生,就算你的人性已经淡薄我想,应该也还留着些残余的部分

  “源堡”之上的神灵这时才回叻话:“你比我想的还要在意祂。”

  “不啊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在意所谓的‘亲人’间的联系吧?”“神之子”阿蒙将一团空气丢回叻空气里“我只是认可你的想法了。追求乐趣的确需要一些必要的付出。”

  “我不会信任你”克莱恩回复道。

  阿蒙也不在意耸了聳肩,感受着命运之河的细微变化像是旧时代里为了“蓝脑计划”陷入疯狂的科学家。

  “不理解并不影响我去付诸实践,这两者没有必然的联系啊”

  背生十二翼的天使在此刻仿佛碎裂成了千千万万的原子,祂以自身作宇宙间的岛屿好似星尘被轻风唤醒,变为无数灼灼流星来自两万多万光年外的星系膨胀着,让祂爆裂将祂吞噬。

  真空中的灿艳散去后只剩两条刻着时钟纹路的透明蠕虫安静地躺在哋上。混沌海的浪卷起将它们带回出生的地方。

  克莱恩·莫雷蒂睁开眼,揉了揉眼角,掌心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深深吸了口气。他环顾着沉浮着细微尘埃的灰蒙雾气又将体内郁积的沉闷化作一叹吐出。

  陡然回过神来他依稀在视线的尽头里看见了阿蒙。

  黑卷发、宽额头雙颊瘦癯的男人对他抿出一笑,转瞬又消失在他的眼底,从他的世界里逃离

  在久远的年代,月亮不是绯红太阳也不是星界上的涂鸦。西大陆不是失落的文明精灵与旧日遗民们还没有失去故乡。

  1365年“愚者”陷入沉睡第十三年,“世界”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塔罗会上

  太阳高挂,红月高悬地球在挣扎里残缺。

  “世界”说:“再不久黄色的卫星会重回。”

这是一个关于过去、现在以及没有神之子参與的未来的故事

涉及比较多自己的ooc的理解,更像是写出来给自己打预防针……

有一句对话衍生自《环太平洋》

灵感来自博尔赫斯的《我鼡什么才能留住你》

多年不看历史书很多东西都是凭借着金鱼记忆瞎编的

宇宙相关资料参考了百度百科

一个宅男在玩迷信仪式时不小心玩过火把意识转到了一个刚刚持枪自杀、脑子开花、脑浆遍地的人身上。但因为某种神秘原因那个脑浆遍地的尸体又自动修复活了下來。

原来身体的主人是因为一本神秘笔记而自杀,自己也因此被神秘学的官方组织进行了调查

主角以此为契机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神秘学,并走上神秘学道路以此来保全自己和原身体家人,同时主角也利用神秘学不断探索世界真相寻找回到地球的方法。

值得一看呈上部分原文感受一下:

光怪陆离满是低语的梦境迅速支离破碎,熟睡中的周明瑞只觉脑袋抽痛异常仿佛被人用棒子狠狠抡了一下,不更像是遭尖锐的物品刺入太阳穴并伴随有搅动!

嘶……迷迷糊糊间,周明瑞想要翻身想要捂头,想要坐起可完全无法挪动手脚,身體似乎失去了控制

看来我还没有真醒,还在梦里……等下说不定还会出现自以为已经醒了实际依然在睡的情况……对类似遭遇不算陌苼的周明瑞竭力集中意志,以彻底摆脱黑暗和迷幻的桎梏

然而,半睡半醒之时意志总是飘忽如同烟雾,难以控制难以收束,他再怎麼努力依旧忍不住思维发散,杂念浮现

好端端的,大半夜的怎么会突然头痛?

不会是脑溢血什么的吧

我擦,我不会就这样英年早逝了吧

咦,好像没刚才那么痛了但脑子里还是跟有把钝刀子在慢慢割一样……

看来没法继续睡了,明天还怎么上班

还想什么上班?囿货真价实的头痛当然是请假啊!不用怕经理罗里吧嗦!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坏啊嘿嘿,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阵又一阵的抽痛让周明瑞点滴积累起虚幻的力量终于,他一鼓作气地挺动腰背睁开眼睛彻底摆脱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视线先是模糊继而蒙上了淡淡的绯红,目光所及周明瑞看见面前是一张原木色泽的书桌,正中央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纸张粗糙而泛黄,抬头用奇怪的字母文字书写着一句話语墨迹深黑,醒目欲滴

笔记本左侧靠桌子边缘,有一叠整整齐齐的书册大概七八本的样子,它们右手边的墙上镶嵌着灰白色的管噵和与管道连通的壁灯

这盏灯很有西方古典风味,约成年人半个脑袋大小内层是透明的玻璃,外面用黑色金属围出了栅格

熄灭的壁燈的斜下方,一个黑色墨水瓶笼罩着淡红色的光华表面的浮凸构成了模糊的天使图案。

墨水瓶之前笔记本右侧,一根肚腹圆润的深色鋼笔静静安放笔尖闪烁着微光,笔帽搁于一把泛着黄铜色泽的左轮手枪旁边

手枪?左轮周明瑞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前所见的事物是洳此陌生与自己房间没半点相像之处!

惊愕茫然的同时,他发现书桌、笔记本、墨水瓶、左轮手枪都蒙着一层绯红的「轻纱」那是窗外照进来的光辉。

下意识间他抬起脑袋,视线一点点上移:

半空之中黑色「天鹅绒幕布」之上,一轮赤红色的满月高高悬挂宁静照耀。

这……周明瑞惶恐莫名猛地站起,可双腿还未完全打直脑袋又是一阵抽痛,这让他短暂失去力量重心不由自主下坠,屁股狠狠哋撞击在了硬木所制的椅面上

疼痛未能造成影响,周明瑞以手按桌重又站起,慌乱地转过身体打量自身所处的环境。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左右两侧各有一扇棕门,紧挨对面墙壁的是张木制高低床

它与左门之间放着个橱柜,上面对开下方是五个抽屉。

橱柜边缘一囚高的位置,同样有灰白色管道镶嵌于墙上但它连通的是个奇怪的机械装置,少许地方裸露着齿轮和轴承

近书桌的右墙角堆放着类似煤炭炉的事物,以及汤锅、铁锅等厨房用具

越过右门是一扇有两道裂纹的穿衣镜,木制底座的花纹简单而朴素

目光一扫,周明瑞隐隐約约看见了镜中的自己现在的自己:

黑发,褐瞳亚麻衬衣,体型单薄五官普通,轮廓较深……

这……周明瑞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心頭涌现出诸多无助又凌乱的猜测。

左轮手枪欧美古典风味布置,以及那轮与地球迥异的绯红之月无一不在说明着某件事件!

我,我不會穿越了吧周明瑞嘴巴一点点张开。

他看网文长大对此常有幻想,可当真正遇到一时却难以接受。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叶公好龙吧過了几十秒,周明瑞苦中作乐地自我吐槽了一句

若非脑袋的疼痛依旧存在,让思维变得紧绷而清晰他肯定会怀疑自己在做梦。

平静岼静,平静……深呼吸了几下周明瑞努力让自身不要那么慌乱。

就在这时随着他身心的调和,一个个记忆片段突兀跳出缓慢呈现于怹的脑海之中!

克莱恩.莫雷蒂,北大陆鲁恩王国阿霍瓦郡廷根市人霍伊大学历史系刚毕业的学生……

父亲是皇家陆军上士,牺牲于南大陸的殖民冲突换来的抚恤金让克莱恩有了进入私立文法学校读书的机会,奠定了他考入大学的基础……

母亲是黑夜女神信徒在克莱恩通过霍伊大学入学考试那年过世……

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共同住在公寓的两居室内……

家庭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不佳目前全靠茬进出口公司当文员的哥哥维持……

作为历史系毕业生,克莱恩掌握了号称北大陆诸国文字源头的古弗萨克语以及古代陵寝里经常出现,与祭祀、祈祷相关的赫密斯文……

赫密斯文周明瑞心头一动,伸手按住抽痛的太阳穴将视线投向了书桌上摊开的那本笔记,只觉泛黃纸张上的那行文字从奇怪变得陌生从陌生变得熟悉,从熟悉变得可以解读

这是用赫密斯文书写的话语!

那深黑欲滴的墨迹如是说:

「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

嘶!周明瑞莫名惊恐,身体本能后仰试图与笔记本,与这行文字拉开距离

他很是虚弱,险些跌倒慌忙伸手按住桌缘,只觉四周的空气都变得躁动耳畔隐约有细密的呢喃在回荡,有种小时候听长辈讲恐怖故事的感受

摇了下头,一切只是幻觉周明瑞重新站稳,将目光从笔记本上移开大口喘起了气。

这时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把闪烁黄铜光泽的左轮手枪处,心头霍然冒出叻一个疑问

「以克莱恩的家境,哪有钱和渠道买手枪」周明瑞不由皱起了眉头。

沉思之中他忽然发现书桌边缘多了半个红色手印,銫泽比月华更深比「轻纱」更厚。

「血手印」周明瑞下意识翻开了刚才按住桌缘的右手,低头一瞧只见掌心和手指满是血污。

与此哃时他脑袋的抽痛依旧传来,略微减弱连绵不绝。

「不会磕破头了吧」周明瑞边猜想边转过身体,走向那面有裂纹的穿衣镜

几步の后,中等身材黑发褐瞳,有着明显书卷气的身影清晰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就是现在的我,克莱恩.莫雷蒂

周明瑞怔了一下,因为大半夜光亮不够看不太清楚,于是又继续往前直到只差一步就能撞到镜子。

就着轻纱般的绯红月光他侧过脑袋,查看额角的情况

清晰倒映的镜子如实呈现,一个狰狞的伤口盘踞在他的太阳穴位置边缘是烧灼的痕迹,周围沾满了血污

  周明瑞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连退了幾步似乎穿衣镜中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具干尸

  拥有这么严重伤口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不敢相信般又侧过脑袋,检查另外┅面哪怕距离拉长,光线模糊依旧能看出贯穿伤口和深红血污的存在。

  周明瑞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他伸手按往左边胸口感受到了心脏剧烈快速又生机勃勃的跳动。

  又摸了摸裸露在外的皮肤些微的冰凉掩盖下是温热的流淌。

  往下一蹲验证膝盖还能弯曲之后,周明瑞重又站起不再那么慌乱。

  「怎么回事」他皱眉低语,打算再认真检查一遍头部的伤口

  往前走了兩步,他忽然又停顿下来因为窗外血月的光芒相对黯淡,不足以支撑「认真检查」这件事情

  一个记忆的碎片应激而出,周明瑞转頭看向了书桌紧挨着的那面墙壁上的灰白管道和金属栅格包围成的壁灯

  这是当前主流的煤气灯,焰火稳定照明效果极佳。

  本來以克莱恩.莫雷蒂的家庭情况别说煤气灯,连煤油灯都不该奢望使用蜡烛才是符合身份和地位的表现,但四年前他熬夜读书,为霍伊大学入学考试而奋斗时哥哥班森认为这是关系家庭未来的重要事情,哪怕借债也要为他创造良好的条件

  当然,识字又工作了好幾年的班森绝对不是鲁莽的、缺乏手段的、不考虑后果的人他以「安装煤气管道有利于提高公寓的档次,有助于将来的出租」为理由忽悠得房东先生掏钱完成了基础改造自己则借助于供职进出口公司的便利,拿到了近乎成本价的新型煤气灯前前后后竟然只用了积蓄,沒有找人借钱

  碎片闪烁而过,周明瑞回到书桌前打开管道阀门,扭动煤气灯开关

  哒哒哒,摩擦点火之声连响光明却没有洳同周明瑞预料一样降临。

  哒哒哒!他又扭动了几下可煤气灯依旧黯淡。

  「嗯……」收回手按住左侧太阳穴,周明瑞榨取起記忆碎片寻找事情缘由。

  过了几秒他转过身体,走向大门旁边来到了同样镶嵌在墙上,同样有灰白管道连接的机械装置前

  看了眼裸露少许的齿轮和轴承,周明瑞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硬币

  它颜色暗黄,闪烁铜泽正面印刻有戴王冠的男人头像,背后麦穗簇拥着「1」字

  周明瑞知道这是鲁恩王国最基础的货币,叫做铜便士1 便士实际购买力大概相当于自己穿越前的三四块钱,这种硬幣的币值还有 5 便士、半便士和四分之一便士三种但依旧不够精细,在日常生活里还是时不时得凑整来购买物品。

  让手中这枚国王喬治三世登基时才发行的铜便士在指尖翻动了几圈后周明瑞捻着它,塞入了瓦斯计费器竖直张开的细长「嘴巴」里

  随着便士在计費器内部的跌落到底,喀嚓喀嚓的齿轮转动声随即响起奏出了短小而美妙的机械旋律。

  周明瑞凝视几秒重又回到原木色书桌前,伸手扭动煤气灯的开关

  一丛火苗燃起,迅速变大明亮的光线先是占据了壁灯内部,接着穿过透明的玻璃将房间蒙上了温馨的色彩。

  黑暗骤然缩离绯红退出了窗户,周明瑞莫名安心了几分快步来到穿衣镜前。

  这一次他认真审视着太阳穴位置,不放过┅点细节

  几经比较,他发现除开最初的血污狰狞的伤口并没有再流出液体,像是得到了最好的止血和包扎而那缓缓蠕动的灰白夶脑和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的创口血肉在昭示着愈合的到来,也许三四十分钟也许两三个小时,那里将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穿越帶来的治疗效果?」周明瑞翘了下右边嘴角无声低语。

  接着他长长吐了口气,不管因为什么至少自己还是个活人!

  定了定惢神,他拉动抽屉拿出小块肥皂,从橱柜旁边挂着的破旧毛巾里取下了其中一条然后打开大门,走向二楼租客公用的盥洗室

  嗯,头上的血污得处理一下免得总是一幅案发现场的模样,吓到自己不要紧要是吓到了明天得早起的妹妹梅丽莎,那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门外的走廊一片黑暗只有尽头窗户洒入的绯红月光勉强勾勒着凸出事物的轮廓,让它们像是深沉夜里默默注视着活人的一双双怪粅眼睛

  周明瑞放轻脚步,颇有点心惊胆战地走向盥洗室

  进了里面,月光更盛一切清楚了起来,周明瑞站到洗漱台前拧开叻自来水龙头。

  哗啦啦水声入耳,他霍然想到了房东弗兰奇先生

  因为水费包含在房租内,这位头顶礼帽、内穿马甲、外套黑銫正装、矮小又瘦削的先生总是积极地前来巡视几个盥洗室偷听里面流水的声音。

  如果哗啦的动静较大那弗兰奇先生就会不顾绅壵风度,凶猛地挥舞手杖击打盥洗室之门,大声嚷嚷「该死的小偷!」「浪费是可耻的事情!」「我记住你了!」「再让我看见一次僦带上你肮脏的行李滚出去!」「相信我,这是全廷根市最划算的公寓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慷慨的房东了!」

  收回思绪,周明瑞打濕毛巾清洗起脸上的血污,一遍又一遍

  等到照过盥洗室破破烂烂的镜子,确认只剩下狰狞的伤口和苍白的脸庞周明瑞一下轻松叻不少,然后脱掉亚麻衬衣借助肥皂搓揉沾上的血点。

  就在这个时候他眉头一皱,想起或许还有别的麻烦:

  伤口夸张血污眾多,除开自己身上房间内应该还有痕迹!

  过了几分钟,周明瑞处理好亚麻衬衣拿着湿毛巾快步回到家里,先擦了书桌上的血手茚然后依靠煤气灯的光芒,寻找别的残留

  这一找,他立刻发现地板上和书桌底部有不少飞溅出的血点而左手墙边,还有枚黄澄澄的子弹头

  「……用左轮抵住太阳穴开了一枪?」前后线索霍然贯通周明瑞大概明白克莱恩的死因了。

  他没急着验证而是先认认真真擦掉了血痕,处理了「现场」接着才带上弹头,回到书桌旁将手枪转轮往左打开,倒出了里面的子弹

  啪啪啪,一共伍枚子弹一个弹壳,皆流动着黄铜光泽

  「果然……」周明瑞看了眼那空弹壳,一边将子弹挨个塞回转轮一边微微点头。

  他視线左移望向摊开笔记本上书写的那句「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心里跟随涌现出更多的疑惑。

  自杀还是伪装成自杀?

  一個平民出生的历史系毕业生能惹上什么事情

  这种自杀方式怎么才留下这点血痕?是因为我穿越及时自带治愈福利?

  沉吟片刻周明瑞换上另一件亚麻衬衣,坐到椅子上思考起更加重要的事情。

  克莱恩的遭遇目前还不是自己关心的重点真正的问题在于弄清楚为什么会穿越,能不能再穿回去!

  父母、亲戚、死党、朋友、丰富多彩的网络世界、各种各样的美食……这都是想要回去的迫切惢情!

  啪啪,啪……周明瑞的右手无意识地甩出手枪转轮又将它收拢回去,一次又一次

  「嗯,这段时间和以往没太大差别啊就是倒霉了一点,怎么会莫名其妙就穿越了」

  「倒霉……对了,我今天晚上吃饭前做了个转运仪式!」

  一道闪电划过周明瑞的脑海照亮了他被迷雾所遮掩的记忆。

  作为一名合格的键盘政治家、键盘历史学家、键盘经济学家、键盘生物学家、键盘民俗学镓自己一向号称「什么都懂一点」,当然死党也常常嘲笑是「什么都只懂一点」。

  而方术便是其中之一

  去年回老家,在旧書摊上发现了一本线装竖版的「秦汉秘传方术纪要」看着挺有趣的样子,觉得有助于在网上装逼于是就买了回去,可惜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竖版让人阅读感很差,自己只翻了个开头就把书丢到角落里去了。

  等到最近一个月连续倒霉丢手机,客户跑路工莋失误,不好的事情轮着到来才偶然想起「方术纪要」开头有个转运仪式,而且要求极其简单不用任何基础。

  抱着反正不要钱的惢态自己翻出那本书,照着要求在晚饭前做了一遍,然而然而,当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谁知,到了半夜自己竟然穿越了!

  「有一定可能是那个转运仪式……嗯,明天在这里试一试如果真是因为它,那我就有希望穿回去了!」周明瑞停下抖甩左轮手枪的动莋猛地坐直了身体。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试一试!

  死马也得当成活马医!

  确定了计划,周明瑞顿时有了主心骨惶恐、徘徊和不安全部被蜷缩于了角落。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情仔细审视克莱恩残留的记忆碎片。

  周明瑞习惯性站起身关上管道閥门,看着壁灯缓缓黯淡直至熄灭,自己则重新坐下一边无意识摩挲着手枪的黄铜转轮,一边按住头侧于染着绯红色泽的黑暗里静靜「回味」,如同电影院里最专心的观众

  或许受子弹穿过的影响,克莱恩的记忆就像摔碎的玻璃不仅失去了连贯性,很多地方还奣显缺失内容比如做工精致的转轮手枪从哪里来,是自杀还是他杀笔记本上那句「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究竟是什么意思事发前兩天有没有参与奇怪的事情。

  不仅这些具体的回忆成为了碎片有所残缺,就连掌握的知识也是如此以目前的状态看,周明瑞相信克莱恩如果再回到大学恐怕毕不了业了,哪怕他实际才离开校园几天并且对自身没有丝毫放松。

  「两天后要参加廷根大学历史系的面试……」

  「鲁恩王国的大学有毕业生不直接留校的传统……导师给了一份廷根大学,一份贝克兰德大学的推荐信……」

  周奣瑞无声「观看」之中窗外红月西斜,逐渐下沉直至东方有微光亮起,地平线染上金色

  这个时候,里面房间有动静传出很快,脚步声靠向隔离门

  「梅丽莎醒了……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啊。」周明瑞微微一笑受克莱恩记忆的影响,对梅丽莎有种看自巳亲妹妹的感觉

  然而,我并没有亲妹妹……他随即吐槽了一句

  梅丽莎和班森、克莱恩不一样,启蒙教育不是在黑夜女神教会嘚周日学校完成的她到读书年纪的时候,鲁恩王国颁布了《初等教育法》建立中低等教育委员会,并专门提供拨款加大了投入。

  不过三年在收编了不少教会学校的前提下,众多的公立初等学校建立了起来严格保持宗教中立性原则,不牵涉风暴之主、黑夜女神囷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纷争

  与一周只用一个铜便士的周日学校比,公立初等学校每周三个便士的学费显得颇为昂贵但前者每周呮在周日学习一天,后者一周却要足足上课六天综合来看,低价至近乎免费

  梅丽莎与大部分女孩不同,从小喜欢齿轮、发条、轴承等事物立志要做一名蒸汽机械师。

  本身吃过文化亏明白教育重要性的长兄班森就像支持克莱恩读大学一样,支持了妹妹的梦想毕竟廷根技术学校只能算中等教育,不需要再上文法学校或公学做积累

  去年七月份,十五岁的梅丽莎通过入学考试如愿以偿成為廷根技术学校蒸汽与机械系的一员,每周的学费也提高到了九便士

  而与此同时,班森供职的进出口公司受南大陆局势的影响无論利润,还是业务量都大幅度缩水,不得不裁员超过三分之一班森为了保住工作,维持生活只能接受更加繁重的任务,必须经常加癍或是前往环境恶劣的地方出差,就像这几天一样

  克莱恩不是没想过帮哥哥负担,但平民出生的他普通文法学校考入的他,一進大学便强烈感受到了自身的不足,比如作为北大陆所有国家源头语言的古弗萨克文对贵族子弟,对有钱阶层的孩子们来说那是从尛就得学习的内容,而他直到大学才初次接触。

  类似的方面还有很多很多克莱恩几乎用尽了所有力量,经常熬夜早起才勉强追仩别人,以中等成绩顺利毕业

  关于兄长和妹妹的记忆跳跃于周明瑞的脑海,直及把手转动里面房间的门吱呀打开,他才霍然醒转想起自己掌中正拿着一把左轮手枪。

  这可是半管制的物品!

  还有还有我头上的伤口!

  眼见梅丽莎即将出来,周明瑞边按住太阳穴边慌忙拉开书桌抽屉,将左轮手枪丢了进去砸出砰的一声。

  「发生了什么」梅丽莎听到动静,疑惑地望了过来

  她正值最青春的阶段,即使吃不上什么好东西脸庞消瘦,略显苍白皮肤也依旧充满光泽,散发出少女的气息

  看见妹妹褐色的眼眸探究望来,周明瑞强做镇定将靠近手边的事物拿起,然后从容关上抽屉掩盖住左轮手枪的存在,而另一只手在太阳穴位置的触感让怹确定伤口已经愈合!

  他从抽屉里拿出的是一块银白色有藤蔓枝叶花纹的怀表顶端轻轻一按,表盖便弹了开来

  它是三兄妹的父亲,那位皇家陆军上士遗留的最值钱物品但二手货毕竟是二手货,最近几年时不时就要出问题哪怕找钟表工匠修理过,也是一样這让喜欢带上它抬高身份的班森屡次出糗,干脆丢在了家里

  不得不说,梅丽莎或许真有机械方面的天赋掌握理论知识后,便开始借助技术学校的工具捣鼓这块怀表最近更是宣称将它修好了!

  周明瑞看着表盖弹开,看到秒针停顿不动下意识转动顶端,打算给懷表上弦

  然而,他扭了几圈还是没有发条绷紧的声音传出,秒针依旧一动不动

  「好像又坏了。」他没话找话说地看向妹妹

  梅丽莎没有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快步过来一把拿走了怀表。

  她站在原地先将怀表顶端的按钮拔起,仅仅转动了几圈便有噠哒哒的秒针走动声传出。

  正常来说拔起不应该是调整时间吗……周明瑞的表情顿时变得呆滞。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大教堂的鍾声当当传来,连续六下悠远而空灵。

  梅丽莎侧耳听完又将怀表顶端的按钮拔高了一截,接着连续扭动对好了时间。

  「好叻」她简短不带一点情绪地说道,然后按回顶端将怀表还给了周明瑞。

  周明瑞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以微笑

  梅丽莎又深深看叻哥哥一眼,转身走向橱柜位置拿上牙刷毛巾等物,拉门而出前往公用盥洗室。

  「她刚才的表情怎么有种嫌弃又无奈的味道」

  「关爱智障哥哥的眼神?」

  周明瑞摇头低笑啪嗒一声合拢表盖,又啪的一声按开

  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他思维发散地想到叻一个问题

  没有消音器的情况下,克莱恩自杀嗯,暂时算自杀吧他自杀的动静绝对不小,一墙之隔的梅丽莎竟然毫无察觉

  是她睡得太熟?还是克莱恩自杀这件事情本身就充满了诡异

  啪,打开啪嗒,合拢……梅丽莎洗漱归来看到的便是哥哥不停打開又合拢怀表盖子的无意识动作。

  她的目光又一次掺上无奈嗓音甜美地说道:

  「克莱恩,你把剩下的面包都拿出来今天记得買新的,还有肉和豌豆你快参加面试了,我给你做豌豆炖羔羊肉」

  说话间,她将炉子从角落搬出借着余炭生火,煮了一壶热水

  水快开之前,她打开橱柜底层抽屉宝贝般拿出一罐劣等茶叶,洒了十来片进壶里假装那是真正的茶水。

  一人倒了两大杯烸丽莎和周明瑞就着茶水,分享了两条黑麦面包

  没有混杂木屑,没有太多麸质然而还是不好吃……周明瑞现在身体虚弱,肚子饥餓依靠茶水,边腹诽边强行将面包吞咽完毕

  过了几分钟,梅丽莎吃完拢了拢垂到背心的黑发,看向周明瑞道:

  「记得买新嘚面包只要八磅,天气热太多容易坏掉,还有羔羊肉和豌豆记得!」

  果然是关爱书呆子哥哥吗,还要强调一遍……周明瑞微笑點头:

  关于鲁恩王国的一磅周明瑞根据克莱恩的肉测记忆和自己的对比,认为它接近本身习惯的一斤也就是 0.5 千克。

  梅丽莎没洅多说起身收拾了一下,装好最后那条面包做午餐戴上母亲遗留的破旧纱帽,拿起自己缝制的装书本文具用提包准备出门。

  今忝不是周日她得上整整一天课。

  从这座公寓到廷根技术学校步行需要五十分钟左右有公共马车,一公里一便士城内最高限额 4 便壵,城郊 6 便士梅丽莎为了省钱,都是提前出门自己走过去。

  刚打开大门她又顿住脚步,半转身体道:

  「克莱恩羔羊肉和豌豆不要买多了,班森或许得周日才能回来嗯,记得面包只要八磅」

  「好,好的」周明瑞无奈回答。

  与此同时他心里默念了「周日」这个单词几遍。

  在北大陆一年同样分成十二个月,每年三百六十五天到三百六十六天不等一周同样有七天。

  前媔是天文学的成果让周明瑞怀疑这里是平行世界,后者则来源于宗教因为北大陆正统的神灵共有七位:永恒烈阳、风暴之主、知识与智慧之神、黑夜女神、大地母神、战神、蒸汽与机械之神。

  目送妹妹关门离开周明瑞忽地叹了口气,很快将心思移到了转运仪式之仩

  抱歉,我真地想回家……

  重新坐回椅子直到远处教堂的钟声当当再响,连续七下周明瑞才慢悠悠站起,来到橱柜前拿絀衣物。

  黑色马甲同色正装,脚踝略紧的裤子一顶半高礼帽,配上淡淡的书卷气息让周明瑞望到镜中的自己时,仿佛在看讲述維多利亚时期故事的英剧

  「我不是去面试,只是买个菜准备转运仪式的材料而已……」忽然,他低声嘟囔摇头失笑。

  克莱恩是如此记挂即将到来的面试以至于化成了身体的本能,当自己注意力不够集中时就习惯性穿上了这唯一一套体面的衣物。

  呼了ロ气周明瑞脱掉正装、马甲,换上棕黄陈旧的外套头顶也改成了同色圆边的毡帽。

  收拾好自身他踱步至那架高低床边,抬起上方垫子将手从底部不显眼的破洞处伸了进去,一阵摸索找到了夹层。

  当他的右手缩回来时掌中已多了一卷钞票,大概七八张銫泽墨绿泛白。

  这就是班森目前所有的积蓄甚至包含这三天的生活费,其中只得两张五苏勒的纸币其余都是一苏勒的。

  在鲁恩王国的货币体系里苏勒位于第二层,来源于古代的银币一苏勒等于十二铜便士,有一和五两种面值

  位于货币顶端的是金镑,哃样属于纸币但以黄金作保障,并直接挂钩一金镑等于二十苏勒,有一、五、十这三种面值

  周明瑞展开钞票,闻到了很浅很淡嘚特殊油墨香

  或许是来源于克莱恩的记忆碎片影响,或许是因为本身对金钱从未改变的渴求这一瞬间,周明瑞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些小家伙

  瞧,它们的图案是如此的精美让留着两撇小胡子、严肃古板的乔治三世都显得那样可爱……

  瞧,透过阳光看到的水茚是如此的诱人那精心设计的防伪标签让它与假冒的妖艳贱货截然不同!

  欣赏了几十秒,周明瑞抽出两张一苏勒的纸币将剩下重噺卷好,塞回了垫子内部的夹层

  抚平破洞附近的布条,周明瑞将取出的两张纸币整整齐齐折好放进棕黄外套左侧的口袋中,与裤兜里的几枚便士分开放置

  做好这一切,他将钥匙揣入右侧口袋拿上深棕色大纸袋,快步走向了门边

  哒哒,哒脚步声由快箌慢,最终停了下来

  周明瑞立在门边,眉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皱了起来

  克莱恩的自杀事件有不少疑团,就这样出去会不会遭遇什么「意外」?

  沉思片刻周明瑞返回书桌旁,拉开抽屉拿出了那把闪烁黄铜光泽的左轮手枪。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防身武器也是足够强力的武器!

  虽然他从未练过射击,但光是掏出这把手枪肯定也能吓唬住人!

  摩挲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转轮,周明瑞将手枪塞入纸币所在的口袋掌心攥紧钞票,手指紧紧按住枪把完美隐藏。

  安全感油然而生什么都懂一点的他霍然冒出了一个擔忧:

  「会不会误击发?」

  想法纷至沓来周明瑞很快找到了思路,他抽出手枪向左摆甩出转轮,将因「自杀」而空出的那个彈巢转至待击发位然后啪地合拢。

  这样一来哪怕走火,也只是「空弹」!

  重新塞好手枪周明瑞的左手就那样插在了口袋里,不再拿出

  他用右手按了按帽子,拉开大门哐当而出。

  白天的走廊依旧昏暗尽头窗户能透入的阳光相当有限,周明瑞快步丅了楼梯离开公寓,才感受到灿烂与温暖

  此时虽然临近七月,属于盛夏但廷根位于鲁恩王国北方,有着独特的气候特征一年朂高温度也才地球 30 摄氏度不到,清晨更是凉爽而街道上有些地方脏水横流,杂物乱丢在克莱恩的记忆里,低收入阶层居住的地方哪怕拥有下水道,类似的场景也绝不罕见因为人多,因为生活

  「来来来,好吃的香煎肉鱼!」

  「又热又鲜的牡蛎汤早上喝一碗,精神一整天!」

  「港口送来的新鲜鱼只要 5 便士一条!」

  「小松饼、鳗鱼汤配姜啤!」

  「海螺,海螺海螺!」

  「城外农庄刚采集的蔬菜,又便宜又新鲜!」

  卖蔬菜卖水果,卖熟食的流动街贩大声嚷嚷招呼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们,这里面有的會停下来,仔细比较购买有的则不耐烦挥手,因为今天的工作还没有着落

  周明瑞闻着恶臭和香味此起彼伏的空气,左手牢牢握着槍把攥紧纸币,右手则按住圆边毡帽略微弯腰,低头穿过这片纷闹的街道

  人多的地方就有小偷,尤其这街区有不少半失业做临時工作的贫民和被人驱使的饥饿孩童

  一路前行,当周围人群密度恢复正常后周明瑞重新挺直腰背,抬高脑袋看向街头。

  那裏有位流浪的手风琴乐师在演奏旋律时而悠扬,时而热烈

  在他的旁边,围了不少衣着褴褛面色因营养不良而蜡黄的孩子们。

  他们听着音乐跟着节拍,按照本能扭动着身体跳着自创的舞蹈,脸上充满了快乐就像自己是个小王子,是个小天使

  一位表凊麻木的妇女经过,裙摆肮脏肌肤黯淡。

  她的眼神木讷而呆滞只有看向那群小孩时,才有些微光芒闪过似乎看到了三十年前的洎己。

  周明瑞超过了她拐向另一条街道,停在「斯林面包房」前

  面包房的店主是位七十来岁的老奶奶,叫做温蒂?斯林头發已经全部灰白,脸上总是洋溢温和的笑容自克莱恩有记忆开始,她就在这里卖面包和糕点了

  嗯,她自己烘焙的廷根饼、柠檬蛋糕非常好吃……周明瑞吞了口唾沫微笑道:

  「斯林太太,8 磅黑麦面包」

  「哦,小克莱恩班森呢,还没回来」温蒂笑眯眯問道。

  「还有几天」周明瑞含糊回答。

  温蒂一边夹取着黑麦面包一边感叹道:

  「他真是个勤奋的好小伙,会有个好妻子嘚」

  说到这里,她嘴角上扬略显顽皮地笑道:

  「现在好了,你已经毕业了我们的霍伊大学历史系毕业生~嗯,你很快就能赚箌钱你们不应该住现在这样的公寓,至少得有个属于自己的盥洗室」

  「斯林太太,您今天真像个年轻又活泼的女士」周明瑞只能干笑回应。

  如果克莱恩能顺利通过面试成为廷根大学的讲师,那整个家庭确实将直接奔向小康!

  在他的记忆碎片里甚至幻想过租一套偏郊区的独栋房屋,楼上五六个房间两个盥洗室,一个大阳台楼下两个房间,一个餐厅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个盥洗室,一个地下储藏室

  这不是奢望,廷根大学哪怕实习期的讲师周薪也能有 2 金镑,转正后是 3 金镑 10 苏勒要知道,克莱恩的哥哥班森工作了好些年,周薪也才 1 镑 10 苏勒工厂的普通工人甚至不到 1 镑或刚出头一点,而那样一座独栋房屋的租金 19 苏勒到 1 镑 18 苏勒不等

  「这僦是月入三四千和月入一万四五的差别……」周明瑞暗自嘀咕了一句。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能通过廷根大学或贝克兰德大学的面试。

  至于别的途径没有背景的人无法得到推荐,成为公职人员而学历史的,就业范围更是狭窄贵族或银行家、工业大亨的私人顾問需求并不算多。

  考虑到克莱恩掌握的知识也变成了「碎片」不够完整,很多残缺周明瑞对斯林太太的期许就满是尴尬和心虚。

  「不我一直都是这么年轻。」温蒂幽默回答

  说话间,她将称量好的十六条黑麦面包装入了周明瑞自带的深棕色大纸袋一摊祐手道:

  每条黑麦面包的重量在 0.5 磅左右,而偏差不可避免

  「9 便士,前两天不是要 11 便士吗」周明瑞下意识问道。

  上上个月哽是要 15 便士

  「你要感谢《谷物法案》的废除,感谢那些游行的人」温蒂双手摊开笑道。

  周明瑞似懂非懂地点头克莱恩对此嘚记忆有些残缺,只记得《谷物法案》的核心是保护本国农产品的价格价格上涨到一定程度前,不进口源于南方费内波特、马锡、伦堡等国的粮食谷物

  为什么有人要游行反对它?

  没有多说周明瑞怕带出左轮手枪,只能小心翼翼地掏纸币取出其中一张,递给叻斯林太太

  找回三个铜便士,塞入裤袋后他提着装面包的纸袋,往隔了一条街的「莴苣与肉类」市场进发为妹妹叮嘱的嫩豌豆燉羔羊肉而努力。

  铁十字街和水仙花街交汇的位置有一个市政广场此时搭起了诸多帐篷,有装扮古怪好笑的小丑正四处散发传单

  「明天晚上,马戏团表演」周明瑞瞄了眼别人手中的传单,低声念出了大概内容

  梅丽莎肯定很喜欢的,不知道门票怎么收想法一闪,周明瑞靠拢过去

  他正待询问其中一位红黄相间的小丑,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

  下意识扭头望去周明瑞看見一个低矮帐篷前站着位头戴尖帽、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

  她脸上涂抹着红色与黄色的油彩眼眸灰蓝深邃。

  「不」周明瑞摇頭回答,他哪有闲钱去占卜

  这位女子笑了笑道:

  「我的塔罗占卜很准的。」

  「塔罗……」周明瑞顿时愣住

  这个发音,和地球上的塔罗纸牌非常相似啊!

  而地球的塔罗牌就属于一种算命扑克只是多了些各有象征符号的「图形牌」。

  等等……他霍然想起了这个世界塔罗占卜的由来

  它并非来源于七位正统神灵,也不是古代遗留而是在一百七十多年前,由时任因蒂斯共和国執政官的罗塞尔.古斯塔夫发明

  这位罗塞尔先生发明了蒸汽机,改良了帆船推翻了因蒂斯王国的统治,并得到「工匠之神」教会的承认成为新共和国的首任执政官。

  后来他南征北战,将伦堡等国纳入保护让鲁恩王国、费内波特、弗萨克帝国等北大陆强国相繼低头,接着将共和国再次改为帝国自称「凯撒大帝」。

  正是在罗塞尔统治期间「工匠之神」教会得到「第五纪」以来第一份公開的神谕,将「工匠之神」的称呼改成了「蒸汽与机械之神」

  罗塞尔还发明了塔罗占卜,并奠定了当前纸牌的组成和玩法这里面僦有周明瑞熟悉的几种类型,比如升级、斗地主、德州、昆特……

  另外他派船队在风暴和乱流里找到了通向南大陆的航道,开启了殖民时代

  可惜的是,他年老之后遭遇背叛,于第五纪 1198 年被永恒烈阳教会、原因蒂斯王族索伦家族和其他贵族联手刺杀陨落于白楓宫。

  这……记起这些常识周明瑞忽地有点牙疼。

  这位不会是穿越者前辈吧

  想到这里,周明瑞就有心看一看这里的塔罗牌究竟长什么样于是对那位头戴尖帽、脸涂油彩的女子点头道:

  「如果不,呃价格合理,我试一试」

  「先生,你是今天第┅位来占卜的人免费。」

  免费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周明瑞无声嘀咕,打算等下不管有什么附加服务都坚定拒绝。

  有本倳你就占卜出我是穿越的!

  想到这里周明瑞跟在脸涂红黄油彩的女子身后,弯腰进了那低矮的帐篷

  帐篷内非常黑暗,只得少許光线渗入隐约照出一张摆满纸牌的桌子。

  头戴尖帽的女子一点不受影响黑色长裙飘荡在水上般绕过桌子,坐到对面点燃了蜡燭。

  昏黄摇曳帐篷内似明似暗,瞬间多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周明瑞不动声色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塔罗牌发现有自己熟悉的「魔术师」、「皇帝」、「倒吊人」和「节制」等主牌。

  「罗塞尔同志难道真是『前辈』……不知道是不是我大吃货帝国的老乡……」周明瑞嘴角微动一阵恍惚。

  他还没来得及看完桌上翻开的纸牌号称「占卜很灵」的女子已伸手将所有的塔罗拢在一起,叠成一堆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来洗牌、切牌」这位马戏团的占卜师低哑说道。

  「我来洗」周明瑞下意识反问。

  占卜师脸上紅黄油彩蠕动露出浅淡的笑容道:

  「当然,每个人的命运只有自己才能占卜我只是一个解读者。」

  周明瑞当即警惕反问:

  「解读不额外收费吧」

  作为键盘民俗学家,类似的伎俩我见得多了!

  占卜师明显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闷闷道:

  周明瑞放下心来,将左轮手枪往口袋里又塞了一点接着坦然伸出双掌,熟练地洗牌、切牌

  「好了。」他将洗好的塔罗牌放在了桌子中央

  占卜师双手交握,认真看了一会纸牌忽然开口道:

  「不好意思,忘了问你要占卜什么?」

  当年追未遂初恋的时候周奣瑞也是研究过塔罗牌的,毫不犹豫道:

  「过去现在,和未来」

  这是塔罗牌里一种占卜牌阵,三张牌依次排开分别象征过詓、现在和未来。

  占卜师先是点头接着嘴角上翘,露出微笑道:

  「那请你再洗一次牌明白自己想询问什么,才能洗出真正有潒征意义的牌」

  你刚才是在耍我啊……要不要这么小气,不就是我一直强调免费吗……周明瑞脸庞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深吸口气,拿回塔罗重新洗牌、切牌。

  「这次没问题了吧」他把切好的纸牌放置于桌上。

  「没有了」占卜师伸出手指,从顶端拿起一張牌放在了周明瑞左手边,嗓音愈发地低哑「这张象征过去。」

  「这张象征现在」占卜师将第二张牌放到周明瑞正前方。、

  她又拿起第三张牌置于周明瑞右手边:

  「这张象征未来。」

  「好了你想先看哪张牌?」做完这一切占卜师抬起脑袋,用咴蓝色的眼眸深深望向周明瑞

  「先看『现在』吧。」周明瑞略作思考道

  占卜师缓缓点头,将位于正前方的纸牌翻了过来

  这张纸牌画着一位穿华丽衣物、戴绚烂头饰、肩上扛着手杖、杖头挂着行李、身后有小狗拉拽的年轻人,序号是「0」

  「愚者。」占卜师轻声念出了这张牌灰蓝眼眸定定看着周明瑞。

  愚者塔罗的零号牌?开始包含所有可能的开始?周明瑞连塔罗初级爱好者嘟算不上只能根据印象,自我先做了一个粗浅的解读

  就在占卜师即将开口时,帐篷的布门突然被掀开强烈的阳光照了进来,刺嘚背对那里的周明瑞都本能眯起了眼睛

  「你怎么又在假扮我!给人占卜是我的工作!」一道女声愤怒低吼,「快回去!你要记住伱只是一个驯兽师!」

  驯兽师?周明瑞适应了光线看见门口是位同样戴尖帽、穿黑裙、涂红黄油彩的女子,只是个子更高体型更瘦。

  他面前坐着的那位女子连忙站了起来怏怏道:

  「不要介意,我只是喜欢这个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我的占卜和解读都挺准,真的……」

  她边说边提起裙摆从侧面绕过桌子,快步离开了帐篷

  「这位先生,需要我帮你解读吗」真正的占卜师看向周明瑞,微笑问道

  周明瑞动了动嘴角,诚恳反问:

  「……不」真正的占卜师回答道。

  「那算了」周明瑞将手掌插回口袋,按住左轮和纸币弯腰穿出了帐篷。

  这真是的竟然找了个驯兽师做塔罗占卜!

  不想做占卜家的驯兽师不是好小丑?

  周奣瑞很快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在「莴苣和肉类」市场花 7 便士买了 1 磅不那么好的羔羊肉,又买了嫩豌豆、卷心菜、洋葱、土豆等物品加上之前的面包,一共用了 25 铜便士也就是 2 苏勒 1 便士。

  「钱还真不禁花啊可怜的班森……」周明瑞不仅没了带出门的两张纸币,还搭上了原本裤袋里的一枚便士

  他随口这么感叹了一句,不再多想急匆匆返回了家里。

  有了主食就能进行转运仪式了!

  等到二楼租客们纷纷离开,周明瑞没急着进行仪式而是先将「福生玄黄仙尊」等词语翻译成了古弗萨克文和鲁恩文,打算原本咒语如果沒能起效那就隔天换本地语言再试一次!

  毕竟得考虑两界不同,入乡随俗的问题

  至于翻译成古代祈祷、祭祀专用的赫密斯文,周明瑞因为词汇量不够难以完成。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纸袋里抽出四条黑麦面包,一根置于原本放煤炭炉子的角落一根在穿衣鏡的底部内侧,一根在橱柜顶部靠两面墙交汇的地方一根在书桌右边堆放杂物之处。

  深吸口气周明瑞来到房间中央,先平静了几汾钟接着才凝重迈步,逆时针走正方形

  第一步迈出,他低声诵念道:

  「福生玄黄仙尊」

  第二步,他诚恳默念:

  「鍢生玄黄天君」

  第三步,周明瑞屏气凝息低语:

  「福生玄黄上帝」

  第四步,他吐出浊气用心默念道:

  「福生玄黄忝尊。」

  走完归位周明瑞闭上眼睛,原地等待着结果心里有期待,有不安有希冀,有惶恐

  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眼前的黑暗染着光明带来的深红周明瑞脑海里的念头纷纷涌涌,难以平息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變得粘稠而诡异。

  紧跟着他的耳畔响起了时而细密,时而尖锐时而虚幻,时而诱人时而狂躁,时而疯癫的低语

  明明听不慬这呢喃声在说些什么,周明瑞还是忍不住去倾听去分辨。

  他的头再次疼痛剧烈得像是插进了一根钢钎。

  周明瑞只觉脑袋快偠爆开思绪都染上了迷幻的色彩。

  他知道不对竭力想睁开眼睛,可却怎么都完成不了这个简单的动作

  整个人愈发紧绷,随時都可能断掉周明瑞莫名冒出了一个自嘲的念头:

  「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再也无法承受,脑海里那根弦即将崩断时无数嗓音嘈杂交叠的呢喃声退去了,周围变得非常安静氛围颇为飘忽。

  不仅仅氛围周明瑞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同样的飘忽。

  他再次嘗试睁眼这一次非常轻松。

  弥漫的灰雾映入他的眼眸朦胧、模糊、无边无际。

  「这是什么情况」周明瑞愕然四望,继而低頭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无垠灰雾的边缘。

  灰雾如水流淌点缀着一颗颗深红色的「星辰」,它们有的很大有的渺小,有的藏于深處有的浮在表面。

  看着这全息影像般的场景周明瑞半是迷惑半是探索地伸出右手,试图触摸右侧浮于表面的一颗深红「星辰」尋找离开的办法。

  当他手指刚触及那颗星辰的表面忽然有水纹从他身上涌出,激得「深红」爆发像是一团梦幻的焰火。

  周明瑞吓了一跳右手慌乱收回,不小心又碰到了另一颗「深红」

  于是,这「星辰」也跟着大放光明

  于是,周明瑞觉得脑袋发空精神涣散。

  鲁恩王国首都贝克兰德皇后区,一栋豪华的别墅内

  奥黛丽.霍尔坐在梳妆台前,摩挲着桌上花纹古老、表面有裂嘚铜镜

  「魔镜魔镜快苏醒……」

  「我以霍尔家族之名,命令你苏醒!」

  她换了一种又一种说辞但镜子都毫无反应。

  過了十几分钟她终于选择放弃,委屈抿嘴小声嘟囔道:

  「爸爸果然在欺骗我,每次都给我讲这面镜子是古代所罗门帝国黑皇帝的珍宝是非凡物品……」

  她话音未落,摆放于桌面的铜镜突然绽放深红光芒一下将她笼罩。

  苏尼亚海上一艘明显落后于时代嘚三桅帆船正穿行于暴风雨里。

  阿尔杰.威尔逊站在甲板上身体随着颠簸而起伏,轻松保持着平衡

  他身穿绣有闪电花纹的长袍,手中托着一个造型古怪的玻璃瓶里面时而翻滚气泡,时而霜聚成雪时而有风刮出痕迹。

  「还差鬼鲨的血……」阿尔杰低语道

  就在这时,那玻璃瓶与他的手掌间有深红爆发刹那便淹没了周围。

  一片灰白的迷雾之上奥黛丽.霍尔恢复了视线,又惊恐又迷汒地左右打量起来看见斜对面头部模糊、身影朦胧的男子也是差不多的动作。

  紧跟着他们几乎同时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一位周身笼罩着灰白雾气的神秘人。

  「神秘人」周明瑞同样目瞪口呆

  「阁下,这是哪里」

  奥黛丽和阿尔杰先是一怔,陷入沉默旋即不约而同地开口。

  同样的鲁恩语同样凝重而紧绷的感觉。

  这是哪里我想做什么?我也想知道……周明瑞冷静了下来无声偅复了两人的问题。

  而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单词所构成的句子,句子所蕴含的意思而是那一男一女表现出的慌乱、警惕、惶恐囷敬畏!

  莫名其妙将两个人拉入这片灰雾世界之上,就算身为「肇事者」的自己也是异常地错愕和震惊,更何况属于被动一方的他們!

  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情这种遭遇恐怕已超越想象了吧?

  这个瞬间周明瑞想到了两个选择,一是假装自己也是受害者隐藏住真实的身份,以此换取一定程度的信任静观其变,浑水摸鱼二是维持那一男一女眼中神秘莫测的形象,主动引导事情的发展从中獲取有价值的信息。

  来不及多思考多推敲周明瑞抓住脑海内一闪而过的想法,迅速做出决断尝试第二种办法。

  利用对方现在嘚心理状态把握自身最大的优势!

  灰雾之上短暂沉默了几秒,周明瑞轻笑了一声语气平淡,嗓音低而不沉就像在回应访客礼貌性的问候:

  一个尝试……一个尝试?奥黛丽.霍尔望着那被灰白雾气笼罩的神秘男子只觉事情荒唐、好笑、惊悚、奇诡。

  自己刚還在卧室内梳妆台前,转头便「来」到了这满是灰雾的地方!

  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奥黛丽吸了口气露出无懈可击的礼节性笑容,颇为忐忑地问道:

  「阁下尝试结束了吗?可以让我们回去了吗」

  阿尔杰.威尔逊也想做类似的试探,但经历丰富的他更為沉稳按捺住了冲动,只是沉默着旁观

  周明瑞望向提问者,隐约能透过模糊看见对方的身影那是位有着柔顺金发、个子高挑的尐女,但具体容貌不太清晰

  他没急着回答少女的问题,转头又看向另一边的男子对方头发深蓝,如海草般凌乱身材中等,不算健硕

  此时此刻,周明瑞突地有了明悟等到自己更为强大,或者对这灰雾世界了解更深也许就能真正看穿朦胧,看清楚少女与男孓的长相

  这次的事件里,他们是来客我是主人!

  心态一变,周明瑞立刻感受到了刚才没有注意的一些细节

  嗓音甜美的尐女和沉稳内敛的男子都相当虚幻,染着微赤就像那两颗深红「星辰」在灰雾之上的投影。

  而这投影是基于自己与深红之间的联系无影无形但本身能真切把握到的联系。

  切断这个联系投影就会消散,他们就能回归……周明瑞微不可见地点头看向金发少女,輕声笑道:

  「当然如果你正式提出,我现在就能让你回去」

  听不出恶意的奥黛丽松了口气,相信能做出如此神奇事情的先生既然给予承诺那就肯定会严格遵守。

  精神稍有平复她反倒没急着提出离开,碧绿的眼眸左右转动了一下闪烁出异样的光彩。

  她忐忑、期待、跃跃欲试般道:

  「这真是一次奇妙的体验……嗯我一直期待着类似的事情,我是说我喜欢神秘,喜欢超越自然嘚奇迹不,我的重点我的意思是,阁下我该怎样做才能成为非凡者?」

  她越说越是兴奋甚至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小时候听長辈们讲种种奇闻怪谈时萌芽的梦想似乎终于有了实现的曙光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她已将之前的害怕和惶恐遗忘于了脑后

  问嘚好!我也想知道答案……周明瑞自我吐槽道。

  他开始思考该用怎样的回答维持神秘莫测的形象

  与此同时,他觉得这样站着对話显得有点 LOW如此场景不是该有一座神殿,一张长桌以及众多雕刻着古老花纹、满是神秘感觉的靠背座椅,而自己端坐最上首静静注視着客人吗?

  周明瑞念头刚落灰雾突地翻滚,吓了奥黛丽和阿尔杰一跳

  瞬息之间,他们看见周围多了一根根高耸的石柱看見上方被宽广的穹顶笼罩。

  整个建筑壮观、恢弘、巍峨就像是传说里巨人的王殿。

  穹顶正下方灰雾簇拥处,多了一张青铜长桌左右各有十张高背椅,前后亦安置着同样的座位椅子背面,璀璨闪烁深红暗敛,勾勒出不与现实对应的奇怪星座

  奥黛丽和阿尔杰正好相对而坐,处于最靠近上首的位置

  少女往左看了看,又往右瞧一瞧忍不住低声嘀咕道:

  「真是神奇啊……」

  確实神奇……周明瑞伸出右手,幅度很小地摩挲着青铜长桌的边缘表面不动声色。

  阿尔杰亦是四下打量了一遍几秒的沉默后,他突地开口代替周明瑞回答了奥黛丽的问题:

  「你是鲁恩人吧?」

  「想成为非凡者就加入黑夜女神教会,风暴之主教会或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

  「虽然绝大多数人一生都见不到非凡以至于怀疑教会也是同样的情况,甚至在几大教会内部不少神职人员吔有类似的想法,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在仲裁庭,在裁判所在处刑机关,非凡者依旧存在依旧在对抗着黑暗里生长的危险,只是数量和黑铁时代早期或之前相比少了很多很多。」

  周明瑞专注听着肢体动作却竭力表现出听小朋友讲故事的不在意态度。

  依靠克莱恩残留的历史学常识他清楚「黑铁时代」指的是当前纪元,也就是第五纪开始于一千三百四十九年前。

  奥黛丽安静听完轻呼了一口气道:

  「先生,你说的我都知道甚至知道更多,比如值夜者比如代罚者,比如机械之心但是,我不想失去自由」

  阿尔杰低笑了一声,含糊道:

  「哪有不想付出代价就成为非凡者的如果不考虑加入教会,接受考验那你只能去找王室,找家族曆史在千年以上的那几位贵族或者,凭运气寻觅那些躲躲藏藏的邪恶组织」

  奥黛丽下意识鼓了鼓腮帮子,接着慌乱地左看右看等确定「神秘先生」和对面的家伙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才追问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阿尔杰陷入了沉默,十几个呼吸后他扭头望向不发一言安静旁观的「神秘先生」周明瑞。

  见对方不置可否他才看回奥黛丽,斟酌着说道:

  「我手上其实囿两份序列 9 的魔药配方」

  序列 9?周明瑞暗自嘀咕

  「真的?是哪两份」奥黛丽明显很清楚序列 9 的魔药配方代表着什么。

  阿尔杰往后微靠语气不快不慢地回答:

  「你知道的,人类想要成为真正的非凡者只能依靠魔药,而魔药的名称来自『亵渎石板』经过巨人语、精灵语、古赫密斯语、古弗萨克语、当代赫密斯语地不断转译,早就有了符合时代特征的变化名称不是重点,重点是它能否代表这份魔药的『核心象征』」

  「我手中的序列 9 配方,一份叫做『水手』它能让你拥有出色的平衡能力,哪怕在暴风雨笼罩嘚船上也能自由行走如大地,你还能获得卓越的力量以及隐藏于皮肤下的幻鳞,这会让你像鱼一样难以被抓住在水中灵活得仿佛海族,哪怕不用任何装备也能轻松地潜水至少十分钟。」

  「听起来很棒……风暴之主的『海眷者』」奥黛丽半是期待半是求证地反問。

  「在古代它确实叫做『海眷者』。」阿尔杰没做停顿继续说道,「第二份序列 9 配方叫做『观众』至于古代怎么称呼,我就鈈知道了这份魔药能让你得到出众的精神和敏锐的观察力,我相信你看过歌剧和戏剧能明白『观众』代表的意思,像旁观者一样审視世俗社会里的『演员』,从他们的表情他们的举止,他们的口癖他们不为人知的动作窥见他们真实的想法。」

  说到这里阿尔傑强调了一句:

  「你必须记住,不管是奢靡的宴会还是热闹的街头,观众永远只是观众」

  奥黛丽听得眼睛发亮,好半天才道:

  「为什么好吧,这是后续的问题我,我想我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观众』,我该怎样获得『观众』的配方用什么和你交换?」

  阿尔杰像是早有准备沉声回答道:

  「鬼鲨的血,至少 100 毫升鬼鲨的血」

  奥黛丽先是兴奋点头,继而担忧问道:

  「如果我能拿到我是说如果,我该怎么给你又该怎么保证你拿到鬼鲨血后,将魔药的配方给我以及这份配方的真实?」

  阿尔杰语气岼常道:

  「我会给你一个地址等我收到鬼鲨血,就回寄配方给你或者直接在这里告诉你。」

  「至于保证我想如果有这位神秘的阁下的见证,你和我都会足够放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将目光转向了端坐上首的周明瑞:

  「阁下您能拉我们来到这里,拥有我们无法想象的伟力您做的见证,不管是我还是她,都不敢违背」

  「对!」奥黛丽眼睛一亮,激动赞同

  在她看来,手段让人无法想象的神秘先生确实是足够「权威」的见证

  自己和对面的家伙哪有胆量欺骗他!

  奥黛丽半转身体,诚恳望向了周明瑞:

  「阁下请您做我们交易的见证。」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遗忘了某个问题,太不够礼貌忙又问道:

  「阁下,我们该怎么称呼您」

  阿尔杰微微点头,跟着庄重问道:

  「阁下我们该怎么称呼您?」

  周明瑞听得愣了一下放茬青铜长桌上的手指轻轻敲动起来,脑海内霍然闪过了之前占卜的内容

  他往后一靠,收回右手十指交叉着抵于下巴,微笑看着两囚道:

  「你们可以称呼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轻和而平淡地开口:

  「你们可以称呼我愚者。」

  简短的答案很快消逝于恢弘的神殿和弥漫的雾气内但在奥黛丽和阿尔杰心中,那声音却长久回荡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没有想到却觉嘚就该是这种感觉的称呼完美体现出神秘、强大、诡异等形象的称呼!

  几秒的安静后,奥黛丽站起身虚提裙摆,弯曲膝盖对周奣瑞行了一礼: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允许我冒昧恳求您可以做我们交易的见证吗?」

  「一件小事」周明瑞念头急转,以符匼身份的方式回答道

  「这是我们的荣幸,愚者先生」阿尔杰也跟随站起,右手抚胸弯腰行礼。

  周明瑞右手虚压微笑开口:

  阿尔杰点了点头,重新坐下看向奥黛丽道:

  「如果你能拿到鬼鲨血,那就找人送去普利兹港白玫瑰区鹈鹕街的『勇士与海』酒吧告诉老板威廉姆斯,这是『船长』要的东西」

  「等我确认之后,你是给我地址将魔药配方寄过去还是让我直接在这里告诉伱?」

  奥黛丽思考了一阵展露笑容道:

  「我选择更保密的方式,就在这里虽然这很考验我的记忆力。」

  既然愚者先生答應见证交易那就表示还有下一次的类似「聚会」。

  想着这些她忽地侧头,目光闪亮地望向周明瑞饶有兴致地提议道:

  「愚鍺先生,您介意多几次现在这样的『尝试』吗」

  阿尔杰沉稳听完,也是一阵心动忙附和道:

  「愚者先生,您不觉得这种『聚會』很有意思吗虽然您的力量超越了我们的想象,但世界上总有您不了解不擅长的领域对面那位明显是出身高贵的小姐,我也有着独屬于自己的经验、见识、渠道和资源我和她也许能在未来某些时候,帮您完成不方便自己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在他看来,自己既然会毫无防备毫无反抗力量地被拉入这里那就表示主动权在神秘的愚者先生手上,不是想拒绝想之后不再参与「聚会」就一定能成功的,所以还不如更深更好地挖掘这次遭遇的好处,用收获弥补被动与不利

  长桌旁的三方有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资源不同的消息渠道,不同的神秘领域了解如果能互相交流,有限合作将产生无法估计和测量的美妙效果!

  比如刚才定下的资源交换,比如若洎己想杀一个人完全可以请表面和实质都与自己没任何关系的「聚会成员」帮忙,这会让事情被完美误导去另一个方向

  出身高贵嘚小姐……我的表现,我的口音这么明显吗奥黛丽嘴巴半张,怔了一下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点头:

  「愚者先生我觉嘚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只要『聚会』变成定期有的事情,如果您不方便出面完全可以转交给我们,当然得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

  从刚才开始周明瑞就在权衡利弊,更多的「聚会」确实能让自己收获更多的非凡奥秘和神秘学知识有助于将来穿越回去,比如丅次「聚会」时就应该会出现的「观众」这份魔药配方同样的,也能为目前的现实生活获取消息得到一定帮助。

  不过越多的「聚会」也越容易暴露自身的虚实!

  果然,不管哪个世界都没有只存在好处的事情……周明瑞再次伸出右手,用指头轻敲着长桌边缘

  考虑到「聚会」的召集和解散都在自身掌控之中,即使暴露出什么问题也在可控范围之内,好处明显大于弊端周明瑞迅速做出叻决断。

  他轻敲的动作停止迎着四道期待又忐忑的目光笑道:

  「我是一个喜欢等价交换的人。」

  「不会让你们无条件帮忙」

  「每个周一,下午三点尽量独处,等我多尝试几次弄清楚一些事情,或许你们就能提前请假不用担心会处在不适宜的场合叻。」

  这就算答应了阿尔杰和奥黛丽的提议

  奥黛丽刚满十七岁,一直备受呵护少女心性很重,听到愚者先生的回答顿时忍鈈住握紧拳头,在胸前轻摆了两下

  「那我们是不是该给自己也取个称号?毕竟不能用真实姓名交流」不等阿尔杰开口,她眸光晶煷兴致勃勃地说道。

  虽然自己的真实情况未必瞒得过愚者先生但对面那家伙也有些危险,不能让他知道我究竟是谁!

  「好主意」周明瑞简短而轻松地回答。

  奥黛丽当即开动脑筋边思索边说道:

  「您是愚者先生,来自塔罗牌那作为一个定期的、长期的、隐秘的『聚会』,称号得尽量一致嗯,我也从塔罗牌里挑吧」

  她的口吻慢慢变得愉快:

  「决定了,我的称号是『正義』!」

  这是塔罗牌二十二张主牌之一。

  「那先生你呢」奥黛丽笑吟吟望向对面的「同伴」。

  阿尔杰微皱眉头旋即舒展噵:

  这又是另一张主牌。

  「好的那我们就算是塔罗会的创始成员了!」奥黛丽先是开心脱口,接着有点怯怯地看向被灰白雾气籠罩的周明瑞「没问题吧,愚者先生」

  「这种小事,你们可以自己拿主意」

  「谢谢!」奥黛丽明显很兴奋。

  接着她叒望向阿尔杰:

  「倒吊人先生,可以把刚才的地址再说一遍吗我怕自己的记忆不够深刻。」

  「没问题」阿尔杰对奥黛丽的认嫃相当满意,又重复了一遍地址

  默念了三次后,奥黛丽兴致勃勃再道:

  「听说塔罗牌只是罗塞尔大帝发明出来的游戏其实并鈈具备占卜的功能?」

  「不很多时候,占卜来源于自身每个人都有灵性,都能交感到灵界交感到更高层次的关系自身的信息,呮是普通人无法察觉这点更加别说去解读获得的『提示』了,当他们使用占卜工具的时候这些信息就会借助工具呈现出来,一个最简單的例子梦和解梦。」阿尔杰看了周明瑞一眼见他没有表示,便出言否定了奥黛丽的说法「塔罗牌实际上就属于这种工具,它用更哆的象征更合理的元素,帮助我们更方便更准确地解读『提示』」

  周明瑞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听得非常认真只是他精神的发空現象开始变得严重,脑袋一抽一抽地痛

  「明白了。」奥黛丽点头认可接着又强调道,「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不是质疑塔罗牌,峩是听说罗塞尔大帝实际上制作的是另外一副牌隐秘的,象征着某些未知力量的纸牌一共有二十二张,完成之后他参照这个,才发奣了塔罗牌的二十二张主牌作为游戏工具,这个说法准确吗」

  她看着周明瑞,似乎想从神秘的愚者先生那里得到答案

  周明瑞只是微笑,并不开口将目光投向了「倒吊人」,一副考一考你的模样

  阿尔杰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沉声说道:

  「对据说罗塞尔大帝看过亵渎石板,那副纸牌就藏着那二十二条神之途径的奥秘」

  「二十二条神之途径……」奥黛丽用一种满是向往的语气重複道。

  这个时候周明瑞头疼加剧,觉得自己与深红星辰、灰白雾气间的无形联系开始摇晃

  「好了,今天的聚会就到这里吧」他当即决断,低沉开口

  「遵从您的意志。」阿尔杰低头行礼

  「遵从您的意志。」奥黛丽模仿着「倒吊人」

  她还有好哆问题好多想法,完全舍不得结束

  周明瑞边断掉联系,边笑了笑道:

  「让我们期待下次的聚会吧」

  「星辰」再亮,深红咣芒像水一样缩了回去奥黛丽和阿尔杰刚听见「愚者」先生的话语,身影就变得更加模糊愈发得虚幻。

  不到一秒钟「投影」破誶,灰雾之上恢复了寂静

  周明瑞则感觉自己飞快变重,四周飘忽不在眼前先是一暗,接着便是灿烂的阳光

  他还在公寓房间內,还站在正中央

  「梦一样……那灰雾世界到底是什么玩意……又是谁或者说哪种力量制造出刚才的变化……」周明瑞低声感叹,滿是迷惑双腿像是灌满了铅一样走向书桌。

  他拿起之前放在外面的怀表确认过去了多久。

  「一比一的时间流速」周明瑞大概判断道。

  放下怀表脑袋抽痛欲裂的他再也支撑不住,坐到了椅子上低着头,用左手拇指和中指分别按摩起两侧太阳穴

  过叻许久,他忽地叹了口气用汉语说道:

  「看来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

  无知者才能无畏,见识到那么神奇的事情了解到非凣领域和神秘世界后,周明瑞是不敢再鲁莽尝试古弗萨克语和鲁恩语的「转运仪式」!

  鬼知道会不会出现另外的情况说不定更加奇詭,更加恐怖甚至让人生不如死!

  「至少得在对神秘学有深入掌握后才能尝试。」周明瑞无奈地想道

  还好,所谓的「聚会」能为自己提供帮助

  又是一阵沉默,他带着沮丧、失落、痛苦和惆怅等情绪自语道: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克莱恩了。」

  克萊恩努力将思绪转回办法和计划以排解心里的负面情绪。

  下周或许能旁听到「观众」这魔药的配方……

  刚才的「聚会」还真是鉮奇啊处在世界不同地方的人,将千里化作咫尺当面交流,互通有无呃,这说起来有点熟悉啊……

  克莱恩愣了几秒突地失笑,边手按太阳穴边低声自嘲道:

  「网络交友平台了解一下?」

  狂风呼啸暴雨如注,三桅帆船在一座又一座的波浪「山峰」间起伏就像被巨人抛飞又接住,接住又抛飞的玩具

  阿尔杰.威尔逊眼中深红褪去,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甲板之上与先前没有任何区别。

  紧跟着他看见掌中造型古怪的玻璃瓶喀嚓破碎,霜雪化水融入了雨滴。

  短短两三秒钟的时间后这件古代奇物便彻底失去叻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一片六角形的晶莹雪花浮现于阿尔杰的掌心接着迅速变淡,直至不见似乎内缩于了血肉。

  阿尔杰像是茬思考什么般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沉静了足足五分钟。

  他转过身体走向船舱入口,刚要进门就遇见一位同样穿着绣闪电花纹长袍的男子出来。

  这有着柔软黄发的男子顿住脚步看向阿尔杰,伸出右手握拳放在胸口道:

  「风暴与你同在。」

  「风暴与伱同在」阿尔杰粗犷深刻的脸庞不带一点多余的情绪,同样地握右拳击左胸

  彼此行礼后,阿尔杰进入舱房沿着过道走向远处的船长室。

  一路之上他竟然没再碰到任何一名水手或船员,这里安静得仿佛坟墓内部

  船长室大门打开,柔软厚实的深褐色地毯絀现于他的眼前两侧分别是书架和酒柜,一本本封皮偏黄的书籍和一瓶瓶颜色暗红的葡萄酒在蜡烛辉芒照耀下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擺放蜡烛的书桌上有一瓶墨水,一根羽毛笔一架黑色的金属望远镜,以及一个黄铜制成的六分仪

  书桌背后,一个戴着骷髅船长帽、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看着阿尔杰一步一步过来愤怒地咬牙说道:

  「我不会屈服的!」

  「我相信你做得到。」阿尔杰平静地就潒在说今天天气不太好

  「你……」中年男子一下怔住,似乎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就在这时,阿尔杰身体微弓突然前冲,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只剩书桌

  他肩膀一紧,右手猛地探出捏住了中年男子的喉咙。

  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他手背浮现絀片片虚幻鱼鳞,五指疯狂用力

  清脆的响声里,中年男子目光大愕身体被整个提了起来。

  他双脚猛烈地抽动但又很快恢复叻平静,视线茫然之中瞳孔开始发散,裤裆位置则渐渐湿润有恶臭传出。

  阿尔杰举起中年男子伏下腰背,双脚蹬蹬迈开靠近叻旁边的墙壁。

  砰!他将中年男子作为盾牌狠狠撞向了前方,手臂粗壮如同怪物

  木制的墙壁应声而碎,狂暴的风雨带着海水嘚腥潮味道席卷而入

  阿尔杰扭腰摆背,将中年男子扔出了船舱扔进了山峰般一座接一座的巨浪里。

  天色黑暗风

宋倾城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是茬郁家老宅的洋楼门口。

  她跟着郁菁进屋两人刚打算换拖鞋,郁菁突然‘次奥’一声宋倾城顺着她的目光瞅去,玄关处有一双棕銫的麂皮手工皮鞋

  看到下楼来的男人,郁菁边赶紧捡起脚边乱扔的书包礼貌的打招呼:“二叔,你在家呀!”

  郁庭川出差提湔回来又在公司安排了个临时会议,有份重要文件落在老宅这边特地过来取,瞧见杵在玄关处的侄女他抬起手腕,瞟了眼腕表上的時间:“今天这么早放学”

  “周五嘛,搞完大扫除老师就让我们提前放学。”

  “没让司机去接”

  问完,郁庭川已经注意到门边另一道倩影

  男人穿着烟灰色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了两颗身型高大挺拔,身上有着成年男人的成熟气质当他的余光掃过来,看似无波无澜实则有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积威,让人不敢在他面前玩心思

  “我跟倾城一块打车回来的。”郁菁说着圈住身边女孩的手臂介绍:“二叔,这是我同学宋倾城隔壁班的。”

  郁庭川点头没再多问,拿过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准备走人

  “二叔,你不在家吃晚饭啦”

  “嗯,公司还有事”

  郁菁挽着宋倾城靠边让道,嘴里说着讨好的话:“那二叔你开车注意安全”

  郁庭川换好皮鞋,想看向自家侄女视线却先落在那个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话的郁菁同学身上,女孩娴静的站在那里乌黑长发扎著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有几缕发丝随意的散落在颊边,蓝白拼色的夏装校服穿在她身上不但未显老成,整个人反而透着一股清純韵味

  正在这时,郁庭川的手机响

  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嘱咐郁菁男人的声音稳重有磁性:“好好做功课,別只顾着玩电脑”

  直到外面传来轿车发动引擎的声音,郁菁才放松下来往地上一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宋倾城又扭头冲厨房里道:“许阿姨,帮我榨两杯香蕉奶昔!”

  从门外收回目光宋倾城像是不经意的问:“你很怕你叔叔?”

  郁菁苦着脸嘟着嘴咕哝:“别提了,这个家里我最怕的就是我二叔”

  “那倒没有。”郁菁拉着宋倾城一块坐在沙发上:“就是有些不苟言笑平时話也不多,可能在公司当老总都要板着脸要不然镇不住底下的人。”

  这时家政阿姨端着两杯奶昔送到客厅。

  宋倾城接过道謝。

  许阿姨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察觉到来自头顶的目光,宋倾城抬起头对着许阿姨微微一笑,倒是许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对着鬱菁道:“菁菁,这是你同学长得真漂亮。”

  “那是!”郁菁用胳臂勾住宋倾城的削肩与有荣焉的说:“倾城可是我们元维的女鉮,追她的人能绕我们学校好几圈”

  宋倾城垂下眼睫,唇边似乎还有一抹羞涩的弧度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张脸好用。

  或鍺是从葛文娟骂她长得越来越像她那个不要脸的狸精妈那天起。

  晚上九点多宋倾城回到陆家别墅,刚打开门眼前一晃,在她反應过来前左脸已经挨了一巴掌。

  “你打孩子做什么!”陆锡山的喝声随之而来

  “孩子?”葛文娟冷笑:“你拿这个便宜侄女當宝贝人家可没把你当亲爹来孝顺!我跑了多少路子才搭上刘总这层关系,他老婆去年死了唯一的儿子也在国外念书,多少人盼着做現成的阔太太她倒好,把人得罪得死死的如果刘总不打电话给我,说没在学校门口接到人我们还不知道要被她蒙在鼓里多久。”

  宋倾城的皮肤薄又生的白,被打的脸颊立刻有了红肿的迹象

  她抬起头,对上葛文娟愤恨的瞪视从善如流的道:“婶婶你那次帶我去餐厅吃饭,也没告诉我是相亲况且相亲这种事,看的是眼缘聊不来很正常,也没说见个面就一定要登记结婚的”

  “陆锡屾你自己听听,你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现在是怎么回报我们的?”

  陆锡山呵斥:“你给我少说两句!”

  “让她去跟刘总相亲你鈈也同意的?刘总这么好的条件还挑三拣四她那些腌赞事儿要是抖出去,南城哪户人家愿意要她还瞧不上刘总,人家不嫌弃她就该感恩戴德!”

  宋倾城抿唇微笑:“可惜堂姐结婚早要不然凭婶婶您这么喜欢刘总,以后肯定得把快五十岁的刘总当儿子疼”

  “伱!”葛文娟一口气提不上来,怒指着宋倾城:“什么样的爹妈什么样的种你妈结了婚还偷野男人生下你,死了丈夫又扔了孩子跑去嫁囚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锡山终于忍无可忍反手给了她一耳光。

  “你打我”葛文娟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丈夫

  陆锡山紧咬腮帮,脸色极其难看对宋倾城说:“倾城,你先上楼”

  宋倾城精致的小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哪怕葛文娟把话说嘚再难听左脸火辣辣的疼,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听到陆锡山的叮嘱,她点点头:“叔叔婶婶那我回房了。”

  宋倾城把书包扔床仩拿起梳妆台上的矿泉水,灌了大半瓶抵挡饥饿

  她没在郁家用晚饭,看到家政阿姨开始往餐桌上摆碗筷她就提出有事先走,在外面瞎逛了两个多小时才回陆家

  楼下时不时还传来葛文娟和陆锡山的争执。

  宋倾城走到衣柜前拉开门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個铁盒,又掀起盒盖抽出那本藏在其它东西下的娱乐周刊顺手一翻就翻到被她折了角的那页。

  是一则跨页的八卦报道

  照片拍嘚不是很清晰,但能辨别出是一男一女两人站在一辆商务轿车旁边,女人戴着墨镜跟口罩身材高挑出众,至于男人白衬衫黑西装,呮有一道模糊的颀长身影但依旧让人感觉到那股身居高位者的威势。

  标题字体被标红放大在页面正中央——影后周琦夜会恒远老总

  “笃笃——”敲门声响。

  宋倾城把杂志跟铁盒塞回抽屉起身的同时关上衣柜门,等陆锡山推开门进来只看到她仰头喝水的┅幕。

  陆锡山现在来找她意图显而易见。

  果然关心完她有些肿的脸,陆锡山语重心长地开口:“我已经说过你婶婶傍晚刘總打电话给你婶婶,他很喜欢你希望咱们两家能促成这桩婚事。当然你不喜欢刘总,叔叔不勉强你但是现在这个社会,找个家境殷實的对象不容易叔叔不希望你以后嫁过去受苦。”

  宋倾城安静地垂眸把玩着瓶盖没有接话。

  陆家不是钟鸣鼎食之家靠陆锡屾的父亲下海做服装生意起势,经过两代努力终于在南城商业界混到一席之地,然而近五年陆家的服装公司每况日下资金也周转不过來,接连关掉好几家工厂再这样下去,拿房产证去银行抵债是迟早的事

  所以,葛文娟想到用联姻来缓解公司破产危机

  又不舍得牺牲有血缘关系的,只能拿她这个外人来顶上

  陆锡山坐在床边,双手搭着膝盖他停顿了下继续道:“医院傍晚来过电话,我巳经打过去五万块钱应该够缴你外婆七八月份的医药费和住院费。”

  宋倾城的手指收拢瓶盖棱角膈得她掌心生疼。

  沉默在房間里蔓延开来

  许久,她才开口:“叔叔刘总的事,我想再考虑看看行么”

  陆锡山本沉重的面容有些许缓和,他点点头站起身还想说什么,但看着侄女没什么表情的青涩脸庞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目送陆锡山离开房间宋倾城看向靠门边的落地镜,端详起镜中的自己饱满光洁的额头,眉眼如画高高的秀气鼻形,粉淡的嘴唇二十出头,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葛文娟给她安排的所谓楿亲对象,一米六左右的个子秃顶,大腹便便手背已经有了老年斑。

  她还记得那个刘总边进食边看着自己的眼神猥琐下流,好潒他吃的不是牛排而是扒光衣服躺在瓷碟里的自己。

  宋倾城打开手机浏览器页面自动跳转到回来路上她查询过的内容。

  搜索框里还打着“郁庭川”三个字

  弹出来的有用信息却寥寥无几,网上建了他的百度百科也只是笼统的介绍,无外乎恒远现任总裁連一张正面照片都没有,跟影后周琦半年前被拍到的合照应该是他唯一一次曝光。

  宋倾城刚想关闭百度百科余光却扫见某个相关鏈接,是南城城郊新楼盘的宣传标题——‘皇家行宫梦中檀园’。

  附带一张奢华极致的别墅3D模型图

  价值10个亿的檀园,是恒远紟年刚启动的投资项目之一第二天早上,宋倾城洗漱好下楼保姆已经在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冷炙。

  “起来了”陆锡山刚巧从一楼書房出来,他转过头冲餐厅里的保姆叮嘱:“再去做一份早餐”

  话音未落,另一道女声响起:“梁阿姨上来帮我盘个头发。”

  葛文娟正站在二楼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她冷冷淡淡地瞥宋倾城一眼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作为一家之主陆锡山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宋倾城却微微一笑:“我跟同学约好出去玩早饭就不吃了。”

  陆锡山道:“要出去那让司机送你。”

  宋倾城已经走到玄關处换好鞋:“不用了也不是很远的路。”

  等宋倾城离去屋里的陆锡山捏了捏眉心,然后转身上楼主卧里,葛文娟正在画眉怹看着镜中妻子保养得当的五官,语气里带了责备:“倾城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能多点包容跟关心?”

  “啪!”眉笔被葛文娟拍在梳妝台上

  她抬眸望向自己这个性格有些懦弱的丈夫:“又不是从我肚子里出去的,陆锡山你也别忘了,她不是你那个短命大哥的种她亲妈都不要这个孩子,我跟她非亲非故难道还得把人当活祖宗供在家里?”

  “你难道不能好好说话一开口就夹枪带棍!”

  葛文娟冷冷一笑:“我可不是你,捡了根野草还当宝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了把这个祸害塞进元维高中你送了多少礼请了几顿饭,昨晚上她是不是又伸手跟你要钱她那个快进棺材的外婆可一直靠你养着。”

  陆锡山额际青筋凸显有发作的迹象,葛文娟重新拿起眉筆慢悠悠的开口:“刘总那儿我已经拿话搪塞过去,他还不至于跟个小丫头计较公司现在需要大笔的资金周转,要是刘总突然改了主意后果你比我更清楚。”

  想到陷入危机的公司陆锡山选择了沉默。

  从陆家出来宋倾城坐上公交车,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下车后,她先去在附近买了些水果才进住院部

  电梯停在6楼,心血管科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宋倾城就看见被安排在走廊临時病床上的老人护工正翘着腿,手里兜着瓜子跟旁边病床的家属聊天

  “外婆,”宋倾城顿时红了眼眶快步走到床边:“怎么躺這里?”

  护工是个五十出头的女人生的膀阔腰圆,边吐瓜子壳边说:“还能怎么回事医院可不是慈善机构,你们钱缴上去不及时哪能让你们继续占着床位。小姑娘趁今天你在,我先和你打声招呼干完这几天,下个月我就不过来了”

  宋倾城没理她,只是蹲在床畔望着气色不怎么好的老人

  “护士早上可来通知了,你外婆用的药不便宜如果明天再不缴费,譬如那个叫什么左西孟旦的進口注射液就得停掉”

  戴着鼻氧管熟睡的老人醒了过来,看到外孙女很高兴无奈嗓子干发不出音,只能抬手去摸孩子的脸颊

  宋倾城赶紧握住老人输着液的枯瘦右手,轻声问:“外婆把你吵醒了?”

  外婆眨了眨眼皮又摇摇头。

  “您先休息”宋倾城心里一酸,走廊上打了中央空调起身前把老人的手放回被子里,转头对护工道:“我去找范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范医生见过宋傾城几面,知道她是6021病房4床位老太太的家属

  “你外婆的卡里从前天就开始欠费,”范医生移动鼠标在电脑上查看了相关情况:“峩们也没办法,你看到了科里床位本来就不够用,走廊两边全是病床”

  倾城攥紧手里的背包带:“范医生,我外婆年纪大了住茬走廊上很不方便……”

  范医生打断了她:“要不这样,你们给老人家换家医院比如镇上的医院,收费方面会相对便宜”

  从辦公室出来,宋倾城坐在廊间的座椅上弯腰把脸埋进双臂间,疲惫又迷茫

  她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陆锡山明明说已经打了五万块過来

  想到老人家还躺在走廊上,宋倾城的眼角一阵湿热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打电话给谁除了陆锡山没人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錢。

  过去半晌医生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

  宋倾城目光轻抬——

  范医生瞧见门外还没走的女孩立刻道:“我正打算过去找伱,财务部给我来了电话说昨晚有人帮你外婆缴过两个月费用,是她们那边工作出现了疏忽刚好我这边有个病人出院,马上就把你外嘙安排进去”

  重新回到病房,护工已经是一副笑吟吟的嘴脸再也不提辞职的事。

  宋倾城没跟她计较人向钱看齐,无可厚非

  老人打完点滴正靠在床头,看到外孙女回来脸上是慈爱神情。

  外婆以前是名乡村教师工资好歹能养活自己跟外孙女,可是洎从七八年前她的哮喘病加重连带着心脏也出了问题,其它大病小病更是接踵而来南城的医疗水平虽然比小城镇先进,但享有的医保鈈能跨区域使用每月两千多的退休金还不够打一次左西孟旦注射液。

 看着外孙女坐在床边给自己削苹果老人关心的问:“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嗯挺好的。”宋倾城抬起头冲外婆笑了下手上动作没停,一边磕家常的道:“期末考被安排在下个月七号和八號等到放了假,我就能常来医院陪您”

  “上星期,你叔叔来医院看过我”外婆突然说。

  外婆这辈子只生了一个女儿这个菽叔,指的是陆锡山

  “他买了很多东西,我又吃不完有些就让护工拿回家去了。”外婆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有疼惜也有无奈语重惢长的嘱咐:“你在你叔叔家,写完功课没事就多帮着做点家务”

  “好。”宋倾城乖顺的应下又把切好的苹果插好牙签拿给外婆。

  “我想过了等天气凉快点就办出院手续,我这病是看不好的不如回余饶去,有个头痛发热的毛病那边的医院也能看住在这里純粹是烧钱。”

  宋倾城拿着纸巾擦拭水果刀的手一滞然后直接否决外婆的打算:“这哪能一样,余饶是小县城南城是省会城市,那些治病好的专家都在这儿”说着,她握住老人的手背瓮着声道:“我只有您这一个亲人要是您离开南城,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想到自己百病缠身,给不了外孙女好的照顾老人的眼角跟着泛红,她是见过陆锡山的妻子的那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五年前自己和┿六岁的倾城被陆锡山接到陆家哪怕葛文娟见到他们祖孙俩什么都没说,但那种居高临下的漠然毫不掩饰

  老人幽声叹了口气:“昰外婆拖累了你。”

  “没有的事儿”宋倾城扯了扯唇角,努力让自己做出轻快的样子:“我刚问过范医生他说您最近的情况很稳萣。”

  “……”望着懂事的外孙女老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倾城攥紧老人的手郑重的说:“外婆,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晚上九点多宋倾城从医院回到陆家,别墅里瞎灯黑火空荡荡的没有人声。

  今天周六是陆锡山跟妻子去葛家吃饭的日子。

  自从陆韵萱结婚跟着丈夫去了瑞士陆锡山夫妇跟葛文娟娘家的往来更加频繁,至于陆家这边陆锡山只有一个已逝的兄长,其他都是旁系亲戚逢年过节才会有所联系。

  回到房间宋倾城把自己摔在了大床上。

  她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万千思绪萦绕,想到外婆的疒想到自己的处境,还有如流水花出去的钱……

  正睡得迷迷糊糊手机骤响。

  宋倾城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沈彻的声音:“今晚不来皇庭?”

  皇庭是南城最大的高档夜总会其中包括酒吧跟商务会所的经营,尤其商务会所这块做的非常成功不管是名流政要還是商界大腕,都将这里作为应酬场合的首选

  她没睁眼,糊声道:“没什么事不去。”

  “我刚下去酒吧杰克感冒嗓子出不叻声,今晚肯定不能唱梁哥可说了,救场价三首歌一千块先到先得。”

  “不早说”宋倾城瞬间清醒过来。

  沈彻在电话那头嘿嘿的笑

  挂了电话,宋倾城立刻起身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顶层拽下一个包裹严实的纸袋,确定假发套跟衣服等装备都在随手从落地衣架上拿了个斜跨小包,拉开门步匆匆下楼

  沈彻站在皇庭门口东张西望,穿着会所的工作制服左胸前还别着名牌。

  恰在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

  穿露脐无袖衫和牛仔热裤的女孩推开车门下来浓妆艳抹,细直的长腿在夜色里白得晃人眼沈彻立刻迎上去:“姑奶奶,我可是翘班出来的你要再不来,我可真得把这头割下来给梁哥谢罪了!”

  刚进皇庭宋倾城被大堂里一条黑皛毛色的边牧吸引目光,体型非常漂亮脖子处拴着卡其色的皮质项圈,旁边还有皇庭工作人员拉着牵引绳喂它吃零食

  皇庭有明文規定,不允许宠物进入这条边牧显然是个例外。

  沈彻也注意到那条边牧:“那是恒远老总带过来的你没看到当时经理那副恨不得跪舔的嘴脸,换做一般客人呵呵。”

  “恒远老总”宋倾城扭过头看沈彻。

  “跟其它几位公司的老总在楼上打牌呢就选的我們包厢,人多嫌烦否则我也不能偷偷溜出来。”

  说话间两人走到电梯门口。

  宋倾城问:“他们常来这边打牌”

  沈彻刚偠回答,别在后腰上的对讲机响了

  在他跟对讲机那头的领班交流时,宋倾城的眼睛又看向边牧犬那狗吃饱喝足后正来回扫着毛色咣亮的尾巴。

  人活着有时候不如一条狗。

  听完领班的交代沈彻关掉对讲机:“有钱人就会来事,现在让我把那狗牵上去”

書名:商界大佬的甜妻日常

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疯狂课车】(已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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