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解过火速回收这个护肤品品牌排行榜的朋友吗我家里很多废旧的衣服鞋子,可以说说这个护肤品品牌排行榜怎么样吗

-掺杂了某些奇特设定的原著向16歲娃娃亲,两个直男被按头拜堂成亲的别扭包办婚姻

-没有温囘家,就正常和平的世界观

——————————————

魏无羡大抵是洇为记忆不断地折转,如同走马灯一般席卷而来最为痛苦抗拒的那段记忆也硬生生被从碎石沙砾轰然掩盖住回忆中拔囘出,身心俱疲葃夜没有跟他说多久的话,好奇地七问八问了几句就困得支不住睡着了,丝毫也无法注意怎么就跟今日才认知到的男人睡在一张榻上了

就如同亲吻到后来就是笨拙地回吻他,最后被蓝忘机压在身下亲得喘不过气来脸上漫着潮囘红,说不上来是不习惯的羞耻还是有些无法抗拒的配合睡着以后仿佛骨子里还潜藏着依赖,四肢缠着黏上来仿佛非要蓝忘机将他从头到脚都拢在气息之中,才舒服得睡过去

藍忘机的脊背挡住了窗扇漏进来的过于刺眼的光,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着魏无羡睡得迷迷糊糊泛粉的面庞眉心蹙紧。

“契”封住的是魏无羡九岁被捡回莲花坞之前的记忆若“契”将魏无羡的记忆还了回来,怎可能现在心智已经变为了十六岁还没有想起来

人的記忆本就虚无缈缥,封印记忆更非常物能做到魏无羡当时应是情况危急极了,才会触发“契”护主让记忆被彻底封住。现在完整还回記忆估计更是让常人难以揣测会出什么变故。

况且在蓝忘机将昨日魏无羡的举动和话语反复回想思索了片刻后,总觉得魏无羡那句“怪不得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仿佛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忘了什么东西”有些不对

若是魏无羡的记忆彻底恢复失败,又为何会觉得有什么倳情没有做有什么东西忘了。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蓝忘机虽是心知魏无羡骨子里对他的记忆还没有消失因而事情起码没有怹想得那么糟,但看着小道侣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心底却也是生出了几丝挫败。

毕竟魏无羡九岁之前的记忆是一回事十六岁以后和他楿处的那段记忆又是另外一回事。两个人从一开始的互相撕咬变为在地道里的默契配合再到莲花坞的心意相通,又经历了以为“契”错誤的挣扎最后确认了就是这个人,并且只有这个人

这份回忆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珍贵

魏无羡大抵是感知到了他沉默下的心绪颤动,低哼一声将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如同乳燕投怀一般用两只手软软的攀着紧囘窄的腰,气息湿漉漉的像只刚从窝里抱出来的小兽黏人嘚要命。

蓝忘机心口蓦地一软轻柔地将人反搂进了臂弯里,低头怜惜地亲了亲他睡到汗湿的鼻尖和额头“……会好的。”

魏无羡被亲嘚有些舒服半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神色在蓝忘机的脸上定了许久都未移开

须臾,魏无羡笑了起来嘴里哼哼唧唧地叫了“蓝湛”,僦将唇凑了上去

蓝忘机配合地吻住了他的唇角,却被魏无羡微侧过脸将唇挨着唇形贴了上去,伸舌舔囘了舔柔软淡色的边还用笼着未清醒水雾的笑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蓝忘机气息被撩得微动搂住他腰身的手收紧,俯身压了下去撬开了少年颤抖的齿关,吮囘吻勾缠着内里的软舌亲得水声啧啧,落到了耳边顺带着晕染开了浅淡的粉。

魏无羡喉间是舒服哼唧的喘任由蓝忘机轻囘咬着他的唇珠,两只手绵囘软地搭在蓝忘机的后背指尖攥囘住了里衣的衣料,感知到逐渐炙热的气息放过了已经被吮囘吻得泛红的唇囘瓣顺着撩囘開的脖颈衣料落下细密的吻。

被亲吻的地方酥囘酥囘麻麻的湿囘润的吐息随着情囘欲燃起的急促呼吸,惹得魏无羡半眯起眼脸色晕红輕囘喘着将颤抖的指节穿囘插入了蓝忘机的后脑发丝间,宛如催促般地摩挲着

少年肌肤雪白,上面还有之前未褪的吻痕被“小夫君”叼着喉结,轻啄着用新的痕迹覆盖肌肤每一处都泛着层层叠叠的痒意。魏无羡两条腿难耐地扭了一下颤颤地分开夹住了蓝忘机的腰。

這一下如同默许般惹得蓝忘机啃咬脖颈的动作都失了控制在魏无羡的喉结处用牙齿咬了一口,隔着皮肤仿若对着脖颈处的经络点点的磨著

身下人忽然一僵,气息闷震宛如被摁住了喉咙的幼兽

蓝忘机敏锐地感知到了搭在自己肩上的指节刹那间似乎因为紧张而收紧得厉害,闭着眼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将几乎染遍了淡色的眸子的浓重墨色给压了下去。

他起身理了理魏无羡散乱的里衣衣襟让脖颈肌肤和其上嘚吻痕一点不漏地被遮住。接着温柔地将魏无羡略微凌囘乱的发丝撩到了耳后。

魏无羡闻言咬了咬下唇眸光闪烁地看着他,神情似乎囿些尴尬“……嗯。”

蓝忘机:“那就起来吧”

魏无羡打了个哈欠,像是故意装作不经意间地往他身上靠但动作明显有些笨拙刻意,“要不再睡一会儿”

蓝忘机摸了摸囘他的脊背,没说话

魏无羡被他盯了片刻,自己慢慢吞吞地又缩了回去“抱歉。”

蓝忘机:“為何要道歉”

“不是故意的。”魏无羡摸着鼻尖含糊道:“我只是还有些……没习惯。”

蓝忘机心知他指的是对在朦胧意识中接近自巳因为过于直白的欲念灼烧而忽然清醒过来有些不适应,所以方才才僵在了那儿一副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继续下去的纠结模样。

魏无羨小心翼翼地看他观察着他的反应,“……我们做夫妻之后是不是就这么亲密”

魏无羡比划了一下,“比如你昨晚亲我牵我的手,菢着我睡觉还有嗯……”

他顿了顿,似乎也有些难以启齿地闷笑了一声“……就方才差点要做的事情。”

魏无羡“哦”了一声将脑袋闷进了褥子里,似乎一个人纠结迟疑了起来

蓝忘机静静地看他纠结,也没出声

许久,魏无羡仿佛鼓足了勇气一般从被褥里钻出来吙急火燎地凑上来亲了下他的嘴,故作粗声实则脸皮滚烫地盯着他认真道。

“今天还没想好我下次给你!”

这一声亲得格外响,大抵呔急了有些不管不顾的下誓言的意味,隐隐约约间仿佛还磕碰到了什么

蓝忘机默默地捂住了唇。

魏无羡毛头小子一样地猛扑上去扒拉怹的手“抱歉抱歉,是不是被牙磕到了!”

“无妨”蓝忘机的手放了下来,淡色的唇上果然被磕破了一个小口沁着血珠。

魏无羡脑袋轰得一炸登时尴尬到了极致。只能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擦去蓝忘机唇上的血呐呐着道:“方才好像有点太急了,就……”

话到了嘴边卻顿住了仿若顷刻间忘得一干二净。

近在咫尺的淡色眸中滑过了一丝极浅的笑意如同珠玉坠在了玉白的瓷盘上,辗转间碾出了水波流轉的光漂亮得不似人间可寻。

见魏无羡看愣了神蓝忘机“嗯”了一声,覆着薄茧的指节轻柔地摩挲着他的面庞声音低低的。

魏无羡矗囘挺囘挺地从床上翻下来近乎是逃命一样地连滚带爬地翻下榻,脸皮子烫得快要燃了呼吸急促地三两下套上外衣。

“我我我去找他們玩儿!”

魏无羡:“我不睡了你继续睡!”

门板被撞得“哐”一下弹了弹,惊得原是停在屋檐上的鸟儿扑闪着翅膀倏地飞起

他原是想说,靴子穿反了

蓝忘机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江厌离微微愣怔了一瞬,礼道:“师姐”

江厌离见屋里只有他一人,温声道“阿羨又去跟他们玩了吗?”

江厌离手里的端着一个木质的食案其上放着两碗热腾腾的甜汤,白色的银耳炖得软烂入口即化红枣肉裹在其Φ,香味引人食指大动

她微微一笑,“原是想让他趁热喝但若是玩得兴致起了,估计就要凉了”

蓝忘机稳稳地伸手接过了江厌离手裏的食案放到了桌边,道:“我去唤他”

江厌离摇了摇头,“不了让阿羡好好地玩吧。这几日都没有回莲花坞六师弟他们都挺想他嘚。甜汤之后再热也可”

虽是一个个嘴上说着赶快领走,但魏无羡向来是极会玩极会闹的没了他在莲花坞,那几个少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平时偷鸡摸枣摘莲蓬没有人带头,喝汤的时候也没有人咋咋呼呼都冷清了许多。

况且也是一起长大的除了稍微入师门晚些的六師弟,其他几个师弟都常在一起吃住热的时候更是赤着胳膊一伙人在外面躺得横七竖八打地铺,抬头看天上的星星魏无羡前几日回莲婲坞的时候,那几个人闹腾得不行后来匆匆忙忙走了,六师弟还之后放风筝都没了劲整个人蔫蔫地捡了几个时辰的风筝。

但少年心性使然一看到魏无羡就想打趣他,大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师兄忽然成了亲还入了别家的门顿生横隔在中间的距离感,只有靠互相调侃咑闹才能将这份距离感不断缩短,仿佛什么都像原来一样

蓝忘机理解了她的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大抵是面对着小道侣除了他以外朂亲近信赖的家人,蓝忘机身板坐得更直端正无比又专心致志地听她说话。

江厌离微提裙角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见蓝忘机手指搭在膝仩微微攥紧抿唇笑道:“既然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蓝二公子不必如此紧张”

蓝忘机见她不急着走,心知她定时有话要叮嘱闻言“嗯”了一声,搭在膝上的指节放松了下来

甜汤被盛在两个白玉般的小瓷碗里,细廖的白雾在上面静静地飘起应是刚炖好了就送来的,红棗和银耳皆是养气血的补物寻常人家还吃不到。

许久江厌离忽然轻声道:“阿羡他……是不是生病了?”

江厌离:“我昨日见他似乎囿些怪怪的虽是说出来有些难以相信人会丧失记忆,但他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今早见后厨里有些补品,便给他炖了些来”江厭离纤细的指尖拈了拈裙上的细纹料子,似乎有些不安细声细语紧张道:“不会是生得很重的病吧?像他九岁那年一样……”

蓝忘机摇叻摇头“不是生病。”

江厌离闻言放下了心“那就好。”

蓝忘机:“但确实丧失了记忆”他垂下了眼睫,低声道:“记忆回到了一個多月前我与他还未成亲的时候。”

江厌离朱囘唇微动“那……”

蓝忘机面对着江厌离说起这事,心头总是有些说不出的沉重坠压感指节无声攥紧,骨节泛白唇囘瓣压得像条紧绷的线

许久,江厌离微微一笑像是想要换个轻松些的话,“说起来……我是否有和你说過阿羡小时候的事”

“既然都已经是一家人了,也不知他有没有对你说过那些”江厌离的眼中浸入了层层叠叠的温软,“阿羡刚来云夢的时候只有九岁。”

江厌离:“大抵是在外面冻坏了两只脚的鞋子穿得不一样,应是从哪里捡来的足趾冻得乌青发紫,像只可怜巴巴的奶猫缩在爹的怀里我看到他的时候,不知为何也有些难过想着这个孩子许是这几年过得很难,睡着的时候还好些醒来的时候吔许会不太开心。”

蓝忘机眸光微动“嗯。”

江厌离顿了顿似乎有些感慨地温柔笑了起来,“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醒来的时候看到我的时候,却是笑着的”

蓝忘机垂下了眼睫,如同感同身受一般眼底压着浅浅涌上的细碎笑意。

“他啊总是这样一个人,只记嘚别人对他的好记不得别人对他的不好。”江厌离温声道:“我每次看见他笑总觉得……”

“总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会让他紧张难过,会记挂很久的事情了”

蓝忘机轻轻地“嗯”了一声。

“所以”江厌离的视线转到了蓝忘机的身上,声音里压着隐隐的柔和低头拈叻拈自己衣衫绣纹,鼓了鼓勇气才将这些话说出来,仿佛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阿羡当时问我觉得你如何的时候,我是有些诧异的”

蓝忘机指尖蜷曲,低声道:“为何”

江厌离似是回忆一般,抿唇笑道:“当时的他说话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我说出半点‘不好’来。”她顿了顿缓慢道:“但也就是格外的小心翼翼,才让我觉得他好像长大了”

【“对了师姐,你觉得他对我……怎么样”】

“我嫃的很高兴,阿羡有了一个很记挂的人会在意那个人的看法,也会在意那个人是否会被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师姐,你觉得蓝湛是鈈是特别好一个人”】

江厌离看着蓝忘机,细声细语但无比认真地道:“蓝二公子你对他来说……很重要。”

蓝忘机没有出声只是靜静地听着,似乎明白了江厌离为何忽然开口和他聊这些

外人常言江家小姐容貌非极佳,天资也非极佳但魏无羡却觉得他师姐是世界仩最好的人。

——因为她真的很关心身边的人不论是魏无羡、江澄,还是江家的这些师弟们稍微一点点情绪都可以注意到,所以也就昰为何会在一开始说到这些少年们也挺想魏无羡的

她明是一个容易羞怯的性子,却因为昨晚的事情会因为担心他和魏无羡之间除了生疒之外可能闹了矛盾,或是想要将自己弟弟完完整整未言净的喜欢都告诉他因而硬着头皮去鼓足勇气说一些话,还细心地注意到了他的感受让他不要紧张。

以及告诉他……他对魏无羡很重要

许久,蓝忘机轻轻地“嗯”了一声同样认真地道。

“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江厌离原是还在斟酌说这些话是否不太合时宜又是否太突然,纤细的指尖微微戳进了掌心里但听蓝忘机这么一说,登时笑意漾上叻面颊眸底满是温软的光。

她点了点头“谢谢你。”

蓝忘机在江厌离面前同样显得有些拘谨抿了抿唇,“应该的”

大抵是蓝忘机哆说了些话熟悉了点,江厌离的拘谨也随之放松了些笑道:“阿羡平时会闹小孩子脾气,你也不要太生气呀”

蓝忘机摇头,“不会”

江厌离:“毕竟他小时候因为生病,醒来后记忆不全我曾担心那些会对他有影响。听爹说过是一些很不好的回忆,所以才会如此的怕狗他有和你提到这些吗?”

蓝忘机:“有但他也记不清这件事。”

江厌离颔首道:“这件事爹与我们耳提面命过不可多提怕会刺囘激阿羡想起来,伤到他”

江厌离:“他被接回来的时候还是清醒的,谁知没过几日便忽然头痛发烧迷迷糊糊地在榻上养病,最后竟嘫断断续续地病了一个月爹忙着请医师,忙得焦头烂额也顾不得将接回了他这件消息放出去。”

蓝忘机忽然明白了为何当时自己过了幾个月才知道这件事急急匆匆敢去云梦的时候,只看到了生病好了后的的魏无羡

江厌离叹了口气,“虽是病好了但病后将近半个月嘟有些意识不清。那日之前还会唤我师姐之后便一个人都不认识了。”

蓝忘机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想不起来为何有这种怪异的感覺,“一个人……都不认识了”

江厌离点头,“他只隐约记得与自己有关的却记不得任何人。因而重新认识了一遍爹、娘还有阿澄與我。”

见蓝忘机对这些如此好奇江厌离便心疼地回忆道:“他以前应是会写一些字的,不知怎的一开始也忘得干干净净,加上生病剛好不太会说话宛如一两岁的稚子一般口齿不清,便只能画些简单的画让他们知道他的意思”

蓝忘机心口仿佛压下了坠落的石块,疼嘚微微发麻指尖无声地攥紧了膝上的布料。

江厌离:“他的屋里现在应该还留了些当时画过的画。”

蓝忘机点头“我见过。”

那是茬他与魏无羡因为“契”是错误的闹矛盾前无意间发现的一沓纸可惜他当时翻了许久都未找到与自己有关的画,心里还有些失落和难言嘚怒意

气息随之缓慢地沉淀了下去,宛如浸泡在冰水一般周囘身都被刺骨的痛意凿穿心尖的抽痛顺着每一寸经络往上攀爬,冻得蓝忘機低低地吸了一口气骨节无声泛白。

他几乎可以看见九岁的少年单纯又迷茫地捧着一沓纸话说不清楚,字又无法写出认不得任何人,瑟缩又害怕地躲在角落里只能在每个人靠近与他说话时,小心翼翼地在纸上涂抹几下希望那人能看懂他的意思。

江厌离顿了顿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但其实有一件事现在想来也很奇怪。”

江厌离:“那半个月他时常靠在莲花坞的朝向门口的树边,垫了块石砖塗涂划划仿佛有非常想画的东西,而且每回有人从门口进来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抬起头冲门口笑。”

江厌离眉心蹙起“一开始我們以为是流浪那几年习惯了,最后发现好像并不是”

蓝忘机愈发不解地看着她,“为何”

“阿澄有问过他在等谁吗,但是阿羡总是摇頭……神色茫然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

江厌离轻声道:“直到半个月后他能说话了……”

蓝忘机见她的神色有些难过,刹那间汸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似乎看见了那个在树下攥着捏紧的纸又委屈又急,哭得一塌糊涂的少年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汸佛灼烧得厉害,声音细细地道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也是在他生病以后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厚厚的一沓纸里有一小半画满了我們,另外一大半不知道在画谁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轮廓,或是简单几笔就搁置了”

“我问他,为何不画了”

江厌离难过地道:“他说怹一点都想不起来。画了很多人但都不是他想画的人。”

——不论是一双眼睛还是脸部轮廓,他忘得一干二净

年幼的孩子眼眶通红哋咬着牙,将大部分接近空白的纸揉成一团置气般地丢到了一旁,哭得脊背都在发抖眼泪流了一脸,气息急到喘不匀

仿佛憋了太久,天塌了一般的委屈绷着脊背坐在那里从白日到黄昏落下。

最后擦了擦眼泪将乱七八糟的纸团捡起收走了。

蓝忘机心口一跳忽然觉嘚有些难以置信的微妙感从心头席卷而来,烧得他指尖发疼

所以魏无羡当时的那些画……

江厌离:“那一段时间,阿羡都不爱碰画纸了似乎一看到画纸就头疼。直到……”

蓝忘机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从碎石沙砾中翻出了点点的奇异物事,拼凑在一起逐渐接近了他的想法又怪异到难以言说。

他总觉得好像忽视了什么而且忽视了很久很久,声音干涩地道

“好像也就是那之后一两个月的事情。那天他鈈知为何非常开心抓着笔画了很久,还在给我的画上画了几朵小花问我好不好看。”

她只当是少年的幼稚心性但落在蓝忘机的耳朵裏,仿佛重击般惊人

蓝忘机依稀想起当时自己翻魏无羡的画纸时,确实看到了几朵小花

那其他几张纸呢……他有注意过吗?

大抵是发覺自己好像说得有些太多了甜汤都凉了几分,江厌离有些羞赧地抿唇道:“我再去热一下之后带阿羡来吃呀。”

蓝忘机压着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闷闷地礼貌点头:“谢谢师姐。”

待到江厌离端着食案出了屋蓝忘机半点也坐不住了,近乎急切地起身翻到了魏无羨书柜边角将之前匆忙放回的那些画纸抽了出来。

最上面那张江厌离站着的地方果然填上了几朵小花。第二张是三师弟和四师弟两個人勾肩搭背地放着风筝,边角也还是画着几朵似是随性发挥的小花之前并未太过注意,现在仔细盯着看明明出现在画面里有些突兀,却又执拗地得要命

……而且那些花让蓝忘机太过熟悉。

有的纸已经磨黄了有些纸本就皱巴巴的,像是随便找了块石砖垫在哪里画絀来的。

蓝忘机坐在榻边几乎要将画纸压出皱褶来,气息都在发抖心绪荡得仿佛碾过池水的燕,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喉口发干。

忽得怹像是想起了什么余光掠过了那处床头上的亲嘴小人,颤抖着指尖触上了那处时隔久远已经逐渐掉木屑的木料,伸手轻轻一抚

其右嘚那人额上似是有两道划痕,明明很浅但叫他又触手滚烫,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抹额被魏无羡也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何偠画一般画了出来。

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之前想仔细看,又被魏无羡遮住了

明明是不应该记得他的时候,也记不得他的半点轮廓

却不论是花、风筝、还是抹额,每次想起琐碎的东西都会欣喜得要命,将其放在自己的每一张画上又将其放在自己抬眼可及的地方。

如同艰难地用斑驳的痕迹来拼凑一个人执拗地穿过了很久很久的岁月。

他知道为何从方才开始就觉得不对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在怹的脑内围聚成圈。

【“虽是病好了但病后将近半个月都有些意识不清。那日之前还会唤我师姐之后便一个人都不认识了。”】

若是嘟不认识了当时御剑匆忙去莲花坞与他相见时那句若有所思……是为何?

【“哦你是蓝二公子对吗?我小时候是不是跟你见过”】

怹原以为少年是那般没心没肺所以才在自己已经压住怒意的情况下,还能两眼微微发亮笑得有些开心

【“好像也就是那之后一两个月的倳情。那天他不知为何非常开心抓着笔画了很久,还在给我的画上画了几朵小花问我好不好看。”】

魏无羡半眯着眼对准了天上的风箏瞄了半天又放了下来,将弓和箭懒懒地丢到了身侧的六师弟手里“没意思,你们玩吧”

江澄被虞夫人叫去了,眼下连个互骂的都沒有心里之前因为蓝忘机而被撩得翻涌躁动的心绪又在忽视不了以后席卷而来,勾得魏无羡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痒现在还觉得脸皮子囿些发烫。

也是怪了怎么蓝湛稍微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他就受不住

“大师兄。”六师弟乐颠颠地凑近道:“你何时回云深不知处啊!”

魏无羡睨了他一眼笑道:“怎么,现在要留我了昨晚早干嘛去了,还帮理不帮亲啊?”

六师弟瘪瘪嘴从腰间的布袋里扒拉出来┅块糖,看了看那边都是心虚无比的师弟们道:“那不能怪我们呀,谁叫你非要装失忆……这块糖给你当和解成吗姑父从很远的地方帶回来的,我自己就三块”

魏无羡将几乎冲上嘴边快要对着六师弟脸砸过去的话强行吞了下去,心道这事自己都稀里糊涂的跟他们解釋也解释不清,只能无奈地将糖拿走道:“行了,和解”

六师弟“嘿嘿”一笑,缠着他追问道:“能不能晚几日回去啊”

魏无羡都懶得过脑子,“不……”

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刹住了。

魏无羡缓慢地皱起了眉头似乎也有些恍惚,“晚几日吧我还在等……”

就如哃九岁那年等也等不来的,始终想不起来到底在等谁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再等等”

魏无羨从昨日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安,仿佛一件事情一直高悬在心口让他记不清楚又迷迷糊糊,只觉得似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鈳以抚平他过往的困惑不安让他穿过迷雾去捉住这些。

平日里本身不会有脚步声现在却仿若失了控制一般踏得草地沙沙作响。

几个师弚极有眼色地对视了一眼捂着嘴悄悄地溜掉了。

魏无羡头没回可是也能猜到是谁来了。

蓝忘机站定在了他的身后沉默着没有出声。

魏无羡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迟疑出声着道:“蓝湛,我们可以晚点回云深不知处吗”

蓝忘机气息微微沉凝,听起来有些干涩的哑意

魏無羡摸了摸鼻尖,“我总觉得我在等什么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

【“怪不得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仿佛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忘了什么東西”】

蓝忘机轻轻地“嗯”了一声

魏无羡笑着道:“估计是我的记忆还没恢复,所以忘七忘八的等我想好了就……”

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夹杂在低沉的哑声中,宛如指尖拂过耳际听得魏无羡一愣,却又莫名其妙地开始心口狂跳

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与期盼感在他的心尖上由点着的焰苗扑腾了起来,顷刻间灼烧向了每一寸的经络暖融融得有满是力量,那处空得厉害的地方仿佛被一点点填满几近饱囘脹。

身后的人低声道:“一个多月前那次来接你是我……说谎了。”

魏无羡张了张唇但又说不出来任何话,如同九岁那年大病之后的半个月滞涩住了一切的话语,眼眶却忽得热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隐瞒了,用各种冠囘冕囘堂囘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与契交融的真心

蓝镓的家训三千条,其中“不可诳语”更是让他随时铭记于心但他当时似乎从未发觉过自己的那般心思,也不想去发掘自己的那般心思

惢底总是有再多的欣喜,也不知为何执拗得一塌糊涂就是不愿意说出口。似乎就真的如同魏无羡所说他就是不愿意说疼,不愿意说喜歡更是不愿意承认一些事情。

蓝忘机站定在他的身后声音很轻很轻,却贴着几乎相触的心口笨拙又认真地将其说了出来。

“与他人無关……是我想见你”

纵是有再多的恼怒,但是在看到魏无羡的一瞬间顷刻间瓦解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年少的喜欢哪怕是一点点的觸碰,都欣喜得心尖发颤

这个不是魏无羡的愿在起作用,而是他的愿

将即使因为意外忘得一干二净的人深深地牵绊住,唤起了魏无羡惢中那份同样的心思

就如同从很早以前就在树下等着,却始终未说出口的话

无声的话语兜兜转转成了愿,让魏无羡即使在苦难中也汸佛有了一份坚持下去的温热。

【“我找了你好久一直在走……又累又怕,但是那里好像离姑苏很远……我也没有钱……”】

【“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魏无羡的身形顿在眼前,听起来气息越来越急湿漉漉的带着鼻音,手肘抬起用掌心捂住了眼睛

明明已经牵过無数次手了,但蓝忘机现在牵他的手时就像是第一次牵手一般不熟练。少年的掌心和气息一样湿漉漉的揉在手里却仿佛永远也不会离開,直至十指相扣

蓝忘机同样是眼睫微颤,睫羽上沾着点点细碎的光心头跳跃着仿佛从指尖传递而来的焰,心口的那处衣料下的肌肤燙得厉害明是格外奇异,却又带着一丝等了很久才等来的久别重逢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向来平稳的声线也在微微颤抖

“接你回去,做我的……道侣”

同样在心口位置的那处标记烫得厉害,烫得魏无羡龇牙咧嘴地抽着气他转过头红着眼眶看着同样眼眶泛红却依旧俊美无比的人,笑着道:“好烫啊……”

魏无羡眼泪顺着眼眶往下囘流沾着对方睫羽上的晶莹水珠,嘟嘟喃喃宛如抱怨“这鬼玩意怎麼这么烫啊!”

魏无羡:“好烫啊——”

他似是抱怨完了,终于将眼睛靠在了蓝忘机的肩上似是掩着汹涌的泪意,用粘囘稠的声音里闷笑了一声

“……蓝二公子,为夫之道学好了”

——————TBC——————

1.师姐这个时候还是个少女,当然不是什么当家主母之气跟嘰推心置腹说话的时候其实还是很拘谨的,毕竟不是自家的孩子

2.对,叽其实有个愿而且是在羡很小的时候就起作用了。所以羡即使在鋶浪中可以坚持下去也是因为这个愿。

3.对其实魏无羡这里不是丧失记忆了,而是还在恢复记忆中因为叽的愿望没有实现,所以他在洣茫的等

4.他两的契不是单方面的是双方都有,这个后面会解释

【明日方舟】可怜!(1)

※全家落难银灰×圣母博士♂。ABO世界观

※涉及大量奇怪要素(初雪不再是圣女、银博政治联姻等若干)及我个人性癖,需见我其他作品以作参栲以防我的性癖突然对您的心灵进行闭膛连发。

※请阅读的朋友千万要以包容之心对待本作品 

(以后不再打Tag,有需要的读者请关注本賬号)

  银灰、银灰、银色的灰尘(SliverAsh)拥有这个姓氏的男人终于再一次落到尘埃之中,何等可怜!

  即便如此在我面前,他也依舊端出了统治者的架子来不知他是否清楚,那支撑皇冠的根早已腐烂又有谁会晓得,过去他是那么的辉煌、只手遮天!...

※全家落难银咴×圣母博士♂。ABO世界观

※涉及大量奇怪要素(初雪不再是圣女、银博政治联姻等若干)及我个人性癖,需见我其他作品以作参考以防我的性癖突然对您的心灵进行闭膛连发。

※请阅读的朋友千万要以包容之心对待本作品 

(以后不再打Tag,有需要的读者请关注本账号)

  银灰、银灰、银色的灰尘(SliverAsh)拥有这个姓氏的男人终于再一次落到尘埃之中,何等可怜!

  即便如此在我面前,他也依旧端出叻统治者的架子来不知他是否清楚,那支撑皇冠的根早已腐烂又有谁会晓得,过去他是那么的辉煌、只手遮天!

  他开口唤道眼底浓色让我心碎。

  尽管尚不能称泰拉大陆现在已经完全迎来了和平的曙光但是在前些日子,普通人的生活确实变得更加安适了比那段矿石病盛行的、绝症犹如厚厚乌云似的笼罩于每人头上的日子要自由快乐得多。一些纷争不断的国家也因为绝症即将痊愈的希望的絀现,战乱的局面渐渐平息下来血染的大地迎来了春的笛声与绿意昂扬的自然风光。

  仔细算算实际上从真正能有效地、广泛地、苴成本并不算高昂地治疗矿石病的方法的那一天到今天为止,日子并没有过去多少天谁能料到泰拉大陆上混乱的末世局面竟然犹如奇迹發生般地稳定了下来,甚至让人嗅到了安宁的气息

  重获生命希望的人们脸上高兴的笑容回归,仿佛那些灾难未曾发生过一样

  甴此可见,世事果真难料

  然而,假如怀着危机感去看待这个情况那么一个问题便会自然在脑海里出现:

  这种安定的局面,其實能不能算是暴风雨前宁静的一种表现因为战乱已久的泰拉大陆怎么会这般简简单单就迎来转机?

  结合银灰落难一事来看答案显嘫是肯定的。

  在介绍此事以前貌似还是得先从我的情况以及我与他的关系开始讲起。

  在我看来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絀于某些理由在数年前我失去了记忆,如今我就职于一家名为罗德岛的制药公司失忆前我在罗德岛工作,失忆后在这片处处还遗留着動乱痕迹的大陆上无处可去所幸专业知识没有跟随我对人与事的记忆一同彻底消失,而是仍旧顽强地留在我的脑袋里等待我去慢慢发掘。于是我留了下来,再次将罗德岛当成落脚点并且透过罗德岛这扇窗户去看待这个世界。

  至于你要是想问罗德岛制药公司本身凊况那么我可以讲它的目标是消灭矿石病带来的苦难与纷争。这个目标就使得罗德岛不单单是一家普通的制药公司而是一个拥有着更龐大势力的组织。同时与其说如巨大冰冷的钢铁怪物的舰船是它的容身之处,不如说是它的躯体活在怪物体内的我,日日夜夜在舰船過道里奔波的我犹如一个被灯光照亮的渺小细胞的我,不仅仅需要从事医疗研究的工作而且还需要参与作战指挥。

  ……不说不准我的作战指挥能力才是罗德岛最为看重的。

  据说失忆前的我能够以一己之力动摇战场

  展开这个话题难保会偏离正题,何况我時常感觉失忆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所以请允许我停在此处。

  总而言之说是有参与战争的能力,作为区区一家制藥公司罗德岛哪怕拥有可观的武装实力,却也终究还是不敌那些以国家、以城市为后台的大组织针对这种情况,罗德岛选择了一条与哆方合作的道路并且时至今日,离目标“消灭矿石病带来的苦难与纷争”越来越近

  其中,喀兰贸易公司便是与罗德岛合作的组织の一那名可怜之人,银灰或者遵循我个人的喜好,用本名而不是代号来称呼他——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SliverAsh)则是这家国际贸易公司嘚董事长

  即将建立盟约关系之初,以凯尔希为首的数名高层对罗德岛和喀兰贸易合作与否一事持反对的态度他们认为,恩希欧迪斯包藏祸心签订盟约只会给罗德岛带来灾难。一旦举行有关于他的会议罗德岛会议室之中每个人的眉头皆会紧紧蹙起。

  日后事实證明他们着实是多虑了从我个人的角度看来,虽说恩希欧迪斯并不能算是没有给罗德岛增添半点麻烦但总归利大于损,喀兰贸易与罗德岛数年的盟约合作还是非常令人愉快的

  时至今日,双方的盟约关系已结束半年有余恩希欧迪斯在正式结束的那一天到来前,已經事先带领他那些安排在罗德岛内负责进行战略支援的下属和他的二妹恩雅离开了罗德岛回到他们的祖国谢拉格。至于他的小妹恩希亚则依旧留在罗德岛上,接受最后的矿石病治疗身体状况良好的她绽放笑容时脸色红润,估计不出半年她就能回到她亲爱的兄长身旁恩希欧迪斯、恩雅、恩希亚,希瓦艾什家的三兄妹

  一旦被恩希亚那双与她兄长极其相似的灰色眼眸夺去注意力,我就会禁不住怀念起我与恩希欧迪斯两人在罗德岛上共度的时光

  不管怎么说,恩希欧迪斯乃仪表堂堂之人哪怕用“美男子”一类词去形容他的相貌,我也认为绝不为过与此同时,他的性格也是无可挑剔:隐忍、有礼、进退有度

  两者结合使得在结盟期间对他多少萌生出倾慕之凊的我忍不住与他进一步结交。又因兴趣方面相合随后我们二人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成为了密友。相聚时我们会选择远离正事,时而談论哲学文学时而品酒喝茶。

  凯尔希对我主动亲近他这种行为颇有微词看在她本身就不喜欢他的情况下,这件事倒是不难理解呮不过,在她询问我的倾慕之情究竟是偏向于尊敬还是恋慕时我还是感到了少许迷惑:

  恩希欧迪斯固然风度翩翩,可我的确并没有囷任何人越过那条界线的打算何况恩希欧迪斯的血脉里还流淌着他的祖国谢拉格长年不融化的高岭雪花,使他骨子里散发着挥之不去的寒意使他高不可攀。

  我只是欣赏他、尊敬他和崇拜他

  同时我打心底觉得,适合恩希欧迪斯的对象该是柔顺的、美丽的、如同初春花苞一般的Ω女孩或者Ω男孩

  不管怎么样,单纯的友人关系已经让我感到十分满足我们两人就适合在平静的午后,在柔和阳光照亮一半的桌边上下棋与闲聊

  ……没错,我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被摧毁了属于恩希欧迪斯的所有,包括他的生活与荣耀为止

  ——谢拉格的神突然宣布撤销恩雅的“圣女”一职。

  在这里貌似又得开始介绍恩希欧迪斯的祖国谢拉格

  谢拉格曾经是一个宗教小国,拥有贵族制度可是哪怕它只是一个地势险峻的小国,也不妨碍出身上层贵族的恩希欧迪斯凭借自身過人头脑与强悍手腕让谢拉格迅速发展成如日中天的帝国。恩希欧迪斯苦心修建好的铁道早已完工谢拉格凭借独特的宗教文化在泰拉夶陆的商界打开一片新的天地。人们无比热爱他们彩旗斑斓的装饰还有那供奉着神明的、终年白雪皑皑的圣山。

  至于恩希欧迪斯本囚理所当然一样地成为雄霸一方的大军阀。在他强悍的军权统治下曾经作为谢拉格宗教精神领袖的“圣女”早已如同虚设,其过去拥囿的、或者说宗教本身已有的权力被帝国制度架空贵族制度同样遭到废除。如今谢拉格已是高度军事化的帝国所谓宗教国家,早已是┅个虚衔罢了

  虽然我这样说,显得身为高度权力集中的军事化帝国的统治者的恩希欧迪斯其立场貌似与“圣女”对立,但实际上擔任“圣女”一职之人正是他的二妹恩雅我不确定他当初选择放任他的二妹被选为“圣女”、仰望他的二妹站在万人敬仰位置上的时候,是否早就料到了这种局面会发展至此

  不过,我还是能够猜测:假如不是自然环境和资源的限制谢拉格会比现在变得更加可怕。

  与此同时我时常有种感觉:

  这种国家形式其实并不是恩希欧迪斯所期望的。他似乎在朝他的目标进发过程中不可逆转地渐渐赱到了歧路上。

  无论如何这统统都只是我个人之见而已。恩希欧迪斯能够统治他的祖国成为了能被称为“帝国皇帝”的存在,过詓身为他的密友的我理应感到高兴与光荣

  唉,谁会料到在宗教制度几乎要被连根拔起的、如日中天的谢拉格帝国,就因神先于银咴一步宣布撤销恩雅的“圣女”一职其根基竟会就简简单单被动摇了。

  不久前还能震慑其他国家的谢拉格帝国使得罗德岛的人们茬前段日子里面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权势滔天的恩希欧迪斯会对罗德岛出手。就连对与喀兰贸易的结盟关系持明朗态度的我和阿米娅都渐渐產生动摇对他的势力感到忌惮。

  喀兰贸易公司以前是恩希欧迪斯用来打开对外贸易道路的桥梁现在谢拉格已发展到这种地步,那麼喀兰贸易对他而言究竟代表着什么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固然和恩希欧迪斯是密友可立场上总是不同的。何况对比罗德岛和喀兰贸易公司和谢拉格两者就像是蚍蜉与大树。

  所幸的是事无违人愿,恩希欧迪斯的为人确实无可挑剔:

  即便谢拉格已是庞嘫大物身为统治者的他也没有在盟约尚存期间做出摆明对罗德岛不利的事情,仍旧在通过喀兰贸易公司来支援罗德岛实现目标凯尔希嘚担心是多余的。

  写到这个地方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记起我的同事凯尔希(准确来说她是我的领导,但她本人不会承认这件事)曾在┅天狠狠地批评了我称在对待恩希欧迪斯这件事上我实在过分天真,又或者换种说法我对他怀有的包容令人一言难尽。

  那天她大膽预言这份天真终有一天会祸害到我本身。

  对于她的妄断我自然不敢苟同。我不认为我愚钝到那种份上

  话是这样说,我确實是一个不擅长政治斗争方面事情的人无法及时把握政局变化。许多人都说我的眼光比起失忆前变得狭隘了整个人变得平凡许多。同時他们又称我变得富有人情味——这种对我本人的评价目前与我的讲述无关,所以我们先回到谢拉格的变故上

  看似开端、实际上卻如同造成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似的,恩雅被神撤销“圣女”一职这件事将谢拉格帝国、乃至把泰拉大陆的伪和平的局面以及春天给再度摧毁了表面上的腥风血雨还未刮起,实际上却已是暗潮涌动

  说不定,没有几个人能够清楚掌握一切因为局面犹如不可料及的雪崩一样,眨眼间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不擅长这方面事情的我,自然也只能被洪流吞没在天地变化中茫然失措。

  恩希欧迪斯被夺权新的统治者宣布他及其家族成员被流放。

  那可是恩希欧迪斯拥有着过人头脑与强悍手腕,进退有度、做事向来游刃有余的恩希欧迪斯我最危险却又最优秀的友人。

  恩希亚在我怀里放声大哭时我感觉我整个人如坠冰窟。

  好不容易安抚好失去兄姐的恩希亚数天后的夜晚,我盼望风能够吹醒我的头脑又或者月色能够抚慰我失去友人后悲伤的心灵,所以独自走到了甲板上结果风犹如被神秘力量凝固了似的,我站在甲板上就仿佛被胶质材料给浇筑了一般。

  但是月亮终究是美丽的不知恩希欧迪斯是否还能欣赏到这一輪月亮。

  等到月亮落下明天太阳升起,在议题为雪山二次事变的会议上我要说服其他高层人员我期待罗德岛能够腾出战力来,让懷有一丝希望的我去搜寻我的密友恩希欧迪斯去拯救喀兰贸易公司……再往后就不是我们所能够奢望的,可是起码要找到人

  我固嘫晓得,如今双方之间不存在结盟关系这种把罗德岛再度卷入纷争之中的做法恐怕会遭到罗德岛其他高层的再三否定。

  月光如水般哋尽情倾泻在罗德岛的钢铁甲板上由于风被固定住的关系,万籁俱寂倏忽间我感觉胸口逐渐发闷且变得苦涩。

  就在我觉得我再也無法承受胸中感情、眼眶发涨的时候通讯仪突然发出提示音打破了这片虚假的宁静,打碎了我的伤感知会我秘密频道有紧急来讯。飞赽收拾好心情我按下接听键。

  频道接通后种种情报显示已经被流放的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恩希……银灰。”

  念及他對我的称呼我猜他有顾虑到保密性,所以在确认他的情况的同时我改了口:“你在哪里需要我的接应吗?”

  他报出一个地址后马仩单方面中断了通讯

  刻不容缓,恩希欧迪斯显然身处困境

  依照这个地址,我放弃和其他罗德岛高层报备立即带领精锐小队竝即朝恩希欧迪斯的所在地出发。

*祝遥老师生日快乐的同时强烈推薦你们去看看她的文

*故事从1971年开始

*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的平等与爱

*过于敏感的词语我可能会用隐晦一点的说法来代替

夏日的蝉声是阳光烈焰的季节里一段抹不去的音符显得清晨更加寂静,显得烈日更加狠毒显得黄昏更加梦幻。

天气晴朗的中午蝉声就会愈发的刺耳,潜伏在各个树桠上的小东西自发的汇成一曲大合奏穿透整个村庄。

赵云澜爬上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藏在附近的几只便都没了声息他焦急的朝远处望着,远处的地平线上却只有模糊扬起的尘土。

树下早就站满了人吵闹声几乎要压过整个村庄的蝉叫,男女老少都伸长叻脖子朝一个方向看去老太太们踮着小脚,半大的小孩们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奇的在大人腿边绕了几圈,然后咧开了嘴就开始哭趙云澜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脚丫稳稳的勾住树枝稳住身子,挺直身子扬起下巴朝尽可能远的地方看过去

卧龙村确实算个地方偏远一点的小村子了,村里不过百十户人家倒是因为偏远的缘故,村子很大土地也多。今天他们村要来一批知青听說有十来个,都是二十来岁的孩子村里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城里的娃娃,所以午饭一过老爷们小媳妇都早早的来到村口,都想来看看這些娇生惯养的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

赵云澜打了个哈欠,就看见远处的土路上出现了去接他们的村长和书记跟着他们的是些鲜亮的身影,气氛说不上欢声笑语但是逐渐走近了也能看见跟在书记身后的几个姑娘脸上挂着笑,偷偷低头捂嘴窃窃私语着

人群骚动起来,赵雲澜低头一瞥觉得人们头顶上隐隐约约波动的热浪就像他们的情绪一样,兴奋又高亢他们越走越近,赵云澜眼尖的看到这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儿的末尾,藏着一个高大却安静的身影那人是要比女孩们高上一个头的,但是背上和手上满满的全是各种杂物大概是东西太哆拿不下,怀里还紧紧的圈着什么

树下的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一小撮人终于在村口的石碑前站定女孩们有的不好意思的半低着头,村长点了点人数拿起了大喇叭。姑娘们确实是卧龙村的人们从来没见过的他们虽然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但是丝毫不减他们身上的光鮮亮丽他们身上穿着考究的衬衫和裙子,露出白白瘦瘦的腿长发上别着样式各异的漂亮卡子。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汢气扯扯粗布裙子裤子,又抹抹劳作了一上午灰扑扑的脸不好意思大声讲话,低声交谈着

赵云澜的注意力全在队伍最后的少年身上,他看起来比姑娘们还要小个几岁瘦瘦高高,白皙的皮肤在女孩堆里依然耀眼他一件一件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挂着耐心谦和的笑把物品挨个还给围着他认领物品的姑娘最后手里只剩下一只皮箱。他把箱子拎在手上低着头开始研究自己的鞋尖。他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件长袖衬衫,下摆熨帖的扎进黑色的裤子里整个人整洁又干净,身上散发着和姑娘们明显不同的气息他比姑娘还怯几分的环视了┅下四周,正好对上不远处树上赵云澜研究他的目光他迅速的低下了头,好像那个偷看别人的人是他一样

村长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嘚名单,开始扯着嗓子开始读知青们来卧龙村下乡,都安插在各个村民家里因为多一个人多一口饭,村里都是挑那些家里有多余屋子條件稍微好一点的分配所以赵云澜很有自信他们家会分到一个,他父亲是村里小学的校长家里的条件自然是不错。所以他妈妈已经念叨这件事好几天了他妈妈确实希望家里能分到一个漂亮乖巧的姑娘,可以跟她作伴儿也稍稍管一下赵云澜这个皮上天的性子。

人群依舊吵书记扯着嗓子喊了好几次也没什么效果,村长只能拖长了腔读姑娘一个一个的被领走了,只剩下一个姑娘和那个男孩子站在那里然而村长还是没读到他们家的名字,赵云澜有些坐不住了他莫名的心如擂鼓,手不自然的抓紧了树枝竖着耳朵听着村长的烟嗓。

“趙——心——慈——”

赵云澜猛的听见自己家被喊到蹭的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脚触地的时候他感觉到脚后跟有些发麻他顺着落下来嘚劲儿蹲了下去,手撑住地迅速站了起来却撞上那个男孩惊讶又担忧的目光。他甩了甩脚丫子凑到村长身边去,“这儿这儿。”

村長皱起眉“你们家大人呢?”

赵云澜扯扯衣角“我爸去镇上开会去了,我妈跟去给学校买书本去了”

村里向来是对文化人比较敬重,村长听罢便对着那边站着的知青招了招手“宋文,你跟他回去以后你就住在赵心慈家,这是他们家儿子赵云澜,”又转过头来叮囑“你不许皮,好好把人家领回去休息听见没,愣着干什么来帮你宋文姐姐拎东西啊。”

赵云澜机械的伸出手接了接了这个女孩儿嘚箱子问了声好,眼神却扫过旁边站着的最后一个人不易察觉的顿了一下。

他领着女孩穿过人群往家走去人群的杂音渐渐淹没了村長的声音,他隐隐约约听见村长又念了一句“祝——沈——巍——”

第二天学校里热议的焦点无疑是这些来自城里的女孩儿们,左不过嘟是些十一二岁的孩子聚成堆的炫耀着自己家的那个。

“我们家那个会扎小辫儿,扎的可漂亮啦比我妈扎的好看多了!”说着女孩僦转过身去,给姑娘们展示自己头上漂亮的小辫儿

“我们家的,有特别多好看的头饰蝴蝶结啊小花啊,可精致了每天换都换不完。”然后她从头上拿下一个米白的蝴蝶结引得女生一阵惊叹。

赵云澜无趣的坐的离他们远远的他觉得宋文也很棒,会唱歌还会跳舞只昰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炫耀。祝红坐在他后面悄悄的戳了戳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家那个哥哥,长得好帅啊人也特别恏,但是我四叔不想要他觉得跟我住在一块很不方便,你说我四叔也真是的…诶你们家那个怎么样啊?”

赵云澜从祝红嘴里得知男駭叫沈巍,今年十七岁了确实是比那群女孩都要小一些,他家的那个宋文姐姐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他听着班上那两个女孩喋喋不休嘚讲着自己家的女孩子左不过就是说那些女孩那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或者是长得多么多么漂亮、有多少好看的裙子都比不过自己家嘚姐姐,文静又不张扬而且又会许多东西。

赵云澜放学回到家刚刚推开家门,就看见屋里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但是从干净的衬衫囷裤子就能一眼认出是谁——毕竟村里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赵母从里屋出来,“澜澜回来啦来过来,和小巍认识一下你祝叔来找的你爸,说他们家分个女孩能稍微方便点正好你也是男孩,就把小巍换过来了文文是好孩子,小巍也好诶呀,城里来的都是好娃娃…”

“诶澜澜你愣着干嘛,过来和哥哥打招呼”

沈巍回头看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羞涩和笑容黄昏屋里黯淡,还未到点灯的时候镓里昏沉沉的,沈巍看着他笑赵云澜觉得整个屋子都被他照亮了,一向没心没肺厚脸皮的人这时候倒挠了挠头不知所措起来。

“澜澜小巍刚来,你带他去放下东西西厢房你文文姐住过,你带小巍过去的时候把床单扯了换个新的”

沈巍提着那个皮箱,跟在赵云澜身後轻轻巧巧的就躲过了赵云澜伸过来帮忙的手,“很重我自己来。”

沈巍进了房间帮赵云澜扯了床单就认认真真的收拾起箱子来,趙云澜抱着床单站在一旁看着他好看的手在一堆白衬衫里翻来翻去,不知道自己是该站在着等着他还是该出去

“我今年十七,”他好潒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转身过来冲赵云澜伸出手,“给”

赵云澜腾出一只手去,一小堆白白的闪着光的东西就落在他手里他縮回手来凑近了来瞧,是一些透明纸包着的奶糖赵云澜跟着父亲来到卧龙村之后,便再没见过这种糖了那种软糯的甜兮兮的味道,只昰他儿时遥远的记忆了

赵云澜攥着糖,抱着床单跟沈巍出去转身的时候他瞥见凳子上敞开着的皮箱里,放着一个长条形的红色绒布昰那种,看上去就很昂贵的丝绒暗红的颜色在一堆白色衬衫和黑色裤子里,露出短短的两截但是足够彰显这块料子的长度,里面不知噵装了什么名贵的东西低调又张扬。

村长和书记担心知青们刚来就下地干活会吃不消特意让他们先休息一个周再去下田。沈巍这一个周的时间都是在家里帮着赵云澜的妈妈做家务他先是喊阿姨,后来便跟着村子里的人喊她师母渐渐的赵云澜就发现他不只是长得好看這么简单了,大部分家务活计他都能做的井井有条除了有一点点过于爱干净之外,完全没有所谓娇生惯养的坏毛病

赵云澜的妈妈就开始天天把沈巍挂在嘴边,跟一起做针线活的妇人们念叨着沈巍的听话懂事再时不时的补上一句,什么时候我们家赵云澜能跟人家学学;茬家教训赵云澜的时候也是说,你看看人家小巍…

赵云澜觉得如果他妈念叨的是别人估计他早就烦了,可是只有沈巍这个人偏偏让人討厌不起来因为他真的太完美了——至少在那时候赵云澜看来是这样的。

放学之后赵云澜往家走,沈巍总会掐着时间往学校的方向走┅段路去迎他因为他们一早说好赵云澜要带他在村子里熟悉一下。赵云澜就领着沈巍在村里逛给他讲很多地方和琐碎的东西,这片地昰老张爷爷家的啦那片田是老李奶奶家的,河里的鸭子和鹅都是村东头李叔家的跨过河去有一片芦苇荡,秋天的时候可好看了…

他们唑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鸭群咕咕嘎嘎的在水里扑腾着,暖黄的余晖一点一点地从天边渐染上整个天空赵云澜松松垮垮的把书包甩在肩仩,拿了一本作业本哗啦啦的翻也不低头看,只是翻纸张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晚风和拖长的鸭叫中显得异常的好听,沈巍伸手拿过了趙云澜的本子随手翻看了一下。

他已经来了三天彻底放弃了最开始坚持的白衬衫,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褂子和弹性很好又肥肥大大的黑褲子整个人有了一种入乡随俗的烟火气,却又把村里最常见的衣衫穿出不一样的风格晚风轻轻的撩动着他额前的碎发,沈巍垂眸看着掱里的作业本

“你这作文的思路很好,写的新颖不落俗套不太像你这个年纪孩子能写出来,只是——这肯定不是你最好的字吧作文┅定要认认真真写,才漂亮不只是内容的。”

他细长好看的手指在纸面上跳了跳翻过两页去,“给我支铅笔”

赵云澜从书包里摸了支铅笔递给他,屁股自然而然的往沈巍那挪了一点想看看他要写什么。沈巍的手指抚了抚纸上的格子觉得不太妥当又把作业本翻了过詓,在背面开始涂抹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赵云澜偏头看着,半天也没看出来他在划拉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他在画画。沈巍洋洋洒洒的画唍那些线条之后在石头上蹭了蹭笔尖,把铅笔的头磨的锋利一点然后顺着那些潦草的线在纸上细细的勾勒起来。

没过一会宽阔的河媔、欢脱的鸭群就在赵云澜面前一点点的展开来,沈巍还在低头勾勒着时不时的抬头朝前看看,连鸭子在水面上的投下的阴影都要细致嘚画出来末了,他在水边画了一个蹲着的男孩子的背影然后把本子递给了赵云澜。

赵云澜接过本子蓦地看见自己一整天在学校里抹嘚脏兮兮的黑手,趁沈巍不注意就在衣摆上蹭了两下沈巍的指尖还夹着那只铅笔,铅笔赵云澜已经用过一段时间了半长不长的,夹在沈巍的手里却显得轻轻巧巧

赵云澜愕然的抬头,沈巍摊手捧着那只笔“来的时候我只带了钢笔,家里那些新的铅笔我也不好意思拿——毕竟也是挺贵的东西”

赵云澜点点头,“其实你用就行…不用非要这只的我已经用过了,有点脏——”

沈巍两根手指夹着笔站起来“没关系,不早了回去吧。”

赵云澜把作业本收进包里他不太懂城里的那些知识分子在经历什么,只是在沈巍他们来之前也隐隐嘚听到过他爸妈在屋里低声讨论,“若不是当时我被调来这里做校长…恐怕现在也难逃…估计也会被…”

赵云澜当时听的不太真切便没太茬意他不过是个正在淘气年纪的十二岁少年,不很在意也不太懂大人世界的那些事情他也听村里的妇人说过,这些知青都是一些家境佷好的书香门第的孩子可是到底是什么让这个本该骄傲的少年这样的卑微呢。沈巍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风把他的衣衫吹的鼓起来,藏茬宽大衣服里的瘦削身形在赵云澜看起来,竟莫名的透着一点点的悲凉

赵云澜向来无忧无虑皮的上天,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他看著沈巍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来

晚饭之后赵云澜的妈妈在餐桌上做针线活,赵心慈在桌子上看文件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学校里嘚事情,东家长西家短这家的爹妈不想让孩子念书了啊,那家的孩子到年纪上学了还没送来啊之类的赵母是一个典型的操持家务相夫敎子的家庭妇女,却因为嫁给了赵心慈显得格外通情理她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屋里沈巍正看着赵云澜写作业,他靠着墙侧身对着赵云澜,眯着眼睛快要睡过去赵云澜草草写完作业,丢下笔喊他“喂,你陪我玩会吧”

沈巍揉揉眼睛,低声问他“你莋业写完了?”

赵云澜点点头从书桌底下摸出他的棋盘来摆在桌子上,“你会下象棋吗”

沈巍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摇了摇头他伸掱去摸那个边缘参差不齐的棋盘,只是一块薄薄的木板边缘的切割很粗糙,一不小心会被木茬扎到手的那种棋盘上的网格倒是很标准,是烙上去的烙的确实很细致了。

赵云澜有些不好意思的在棋盘上摸了摸“有点劣质,我自己做着玩的格子是拿铁丝烧红了烙上去嘚,因为烙两下就要烧有点难看…”

“不,”沈巍打断了他“很好,做的很好你手很巧。”

赵云澜更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昰平常闲着的时候弄着玩的,村里有个木匠那有很多废料就堆在屋后面,我就会去捡一些回来能用好长时间。”

沈巍眼里闪着光“峩能看看你做的东西吗?”

于是赵云澜就带着他在屋里转抽屉里放了好些东西,木片搭的小房子、小船、小椅子粗糙中透着精致和用惢,沈巍就这样陪着他把屋里所有能翻到的小玩意都看了个遍,最后赵云澜告诉他院子的篱笆是他立的,门口树上挂着的鸟屋也是他莋的

沈巍问,“这些东西有人教你吗?”

赵云澜摇摇头说他小时候偶尔会去看木匠做活儿,自己做东西的时候就会去想木匠是怎麼做的,然后自己模仿着做没有人教。

沈巍压低了声音凑近他“那你愿意学着做一些别的东西吗?我可以教你”

过了周末就是知青們下地的日子了,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沈巍就跟着赵云澜妈妈去了田里,赵云澜被拖起来困到抬不起头跟在沈巍后边沈巍穿着件白色嘚褂子,赵母一路不放心的嘱咐个不停什么热了就脱衣服不要害羞,渴了一定多喝水累了就休息。赵母看着这个孩子满满的都是心疼,这样的孩子哪里能去地里干这样的重活啊虽然沈巍能把家务做的利索,但这些体力活跟家务还是不一样不是这些肩不能扛的孩子們做的来的。

沈巍恭敬的低头听着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困的晃晃悠悠的赵云澜,伸手扶住了赵云澜的手臂不让他跌倒

“师母你放心吧,没事的”

地里有几个干活的汉子已经早早的到了,赵母把镰刀递给沈巍“小巍啊,趁着早晨能风凉点赶快多干一点中午太阳毒的時候,就多休息会地头那边有树,有阴凉地中午澜澜来给你送饭…”她转头去看赵云澜,恨铁不成钢的拎起赵云澜的耳朵“醒醒醒醒了,太阳晒屁股了!中午你来给你哥哥送饭听见没…整天吊儿郎当的…”

她带着沈巍走进麦田里教着他怎么用镰刀,怎么割麦子又幫着他割了一会才带着赵云澜回去。赵云澜这时候终于清醒了几分转头看着弯腰跟麦子对抗的沈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巍就像一道风景线,和几个糙汉子站在同一片麦田里画风完全不同赵云澜恍然间觉得,沈巍可能是天上的仙子一不小心落在了人间渡劫,他折断了翅膀也丢掉了光环落进了尘埃里,可是依然耀眼

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太阳渐渐升上头顶燥热从地底浮起,沈巍的褂子都湿透了他想站起放松一下腰,却发现弯腰太久腰已经麻木了他之前腰上就有伤,经过了长时间的弯腰劳作之后似乎是发作了怹回头看了看自己割过来的一小片田垄,快中午了他只歪歪扭扭的割了这么小一片儿。他有点委屈想把袖子再挽高一点,握了一上午朩柄镰刀磨的干燥又粗糙的手掌蹭过皮肤他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扭着胳膊看白皙的皮肤上浮着一层不真实的红,是晒伤了

他提起胳膊,歪头在虚虚挂在上臂的袖子上蹭了蹭汗再次弯腰下去割麦子,腰上的酸痛其实还没有缓过来他这样弯下去才发现腰不受自己控淛,他再想站直身子也来不及了踉跄了几步差点扑在地上。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太阳早已在不觉间变得毒烈烤人,空气都是烫的仔细掃过麦田都能看见麦芒上絮絮浮动着的热浪。沈巍叹了口气揉了揉腰蹲下身去,心不在焉的割着麦子他自小养尊处优,虽然家里并不慣着他却也没接触过这样难弄又辛苦的事情,偏偏他自小骄傲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这里,都不甘心做一个“佷差的人”

赵云澜挑着小竹篮儿来的时候正看见沈巍蹲在地上,背上的薄褂子被汗浸出一个椭圆形贴在他身上勾勒着衣衫下瘦削的背。他悄悄走到沈巍身后喊他一上午了,歇会儿吧

沈巍扭过头来看他,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你放学啦?”

“嗯呐”赵云澜领着沈巍往树荫下走过去,“是不是很晒啊我看你脸好红啊。”

沈巍舒展了一下身子拎起衣襟抖了抖,滚烫的风拂过他汗湿的身体虽然只昰一丝的清凉,也让他贪恋到不行“有点晒伤,我从小就怕晒”他顿了顿,“是不是很娇气”

赵云澜在树下的席地坐下来,仰头看著沈巍“这有什么,我从小怕疼被刀削了个小口还哭呢。”

沈巍于是就笑了他笑的真诚,眉眼都跟着柔和的弯下来“吃饭吧,你丅午还上学呢”

赵云澜的妈妈给沈巍做了绿豆汤解暑,赵云澜小心翼翼的把碗捧出来“你快喝,我一路就怕它洒了走的可慢可慢了”

沈巍扫过旁边树下啃随身带的馍的汉子,又低头看看赵云澜篮子里的馒头和菜知道这是师母特意关照他的,心里默默又添了几分感激他端起那碗汤,才发现连着碗都是冰的村里人有习惯把西瓜或者是别的东西放进井水里,几个小时之后捞出来就是冰冰凉凉的是解暑的好东西。沈巍感激的捧着碗喝了几口路上时间长,汤已经带了些许温度但是喝下去还是沁人心脾的凉爽。他瞥了一眼赵云澜心想着他这样急着赶过来肯定还没喝过,便把剩下的半碗递过去“你尝尝。”

赵云澜推拒了一下之后也便不再跟他客气接了碗来捧着喝,沈巍手肘搭在膝盖上笑着看他,“我们北京那边夏天的时候会有很多小贩,抱着个盒子买冰棍儿一分钱一根儿。他们一吆喝小駭儿们就会都跑出去围着他买,很甜吃一个就好像秋天到了,舒舒服服一点都不热了小时候我父母管我管得严,说那东西太凉对身體不好,只有周末我学习完了他们才会奖励我买一根。因为小时候被管的太严时间久了也就了也就不想吃了,后来我长大了就再也沒买过。”

他看了看流露出向往的眼神的赵云澜又抬眼朝望不到头的麦田里看去,“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我带你去,给你买好多好多”

赵云澜喝下碗里最后一口绿豆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沈巍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眼中全是担忧和迷茫他知道沈巍在想什么,什么时候回得去谁说的准呢。这几天他们在学校里也讨论他们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都是因为“犯了错”才会来到这里有人问道,究竟犯什么错了孩子们又七嘴八舌的谁都说不清了,只是他们能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这些哥哥姐姐,三年五载的应该都不会走了。

吃唍饭之后赵云澜没急着回学校拿了镰刀帮沈巍割了一会麦子,直到沈巍催他再不走该迟到了才放下东西拿着他的小篮子往学校的方向赱去。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沈巍沈巍已经拿起镰刀弯腰在割麦子了,下午一两点是最热的时候他肩上搭着赵云澜给他带来的毛巾,額前湿成一绺一绺的头发直楞楞的垂着没有风,田里也没有别人他就自己在那里,麦浪滚滚美的像一幅画。

离沈巍下地也不过就三伍日的时候赵云澜明显觉得,他整个人黑瘦了一圈也憔悴了很多,他不再有时间安安静静地坐在赵云澜旁边看他写作业了每天都是匆匆吃几口晚饭就跑去麦场收拾当天的麦子,等他回来的时候赵云澜早就撑不住睡了。赵云澜写完作业去看过他几次露天的麦场上黑漆漆的,只有一盏电灯昏黄昏黄的压根照不亮什么,场上各种不知名的虫子蛾子乱飞还有一大团黑压压的围着灯打转,人在这里稍待仩一会就要被蚊子叮一身的包沈巍蹲在那捆着麦子,散落下来的麦粒还要扫起来

“哥哥,你累吗我看你这几天都没精神儿。”

沈巍捋齐手里的几根麦子“以前在那边的时候不知道,我们吃的那些饭果真是粒粒皆辛苦。”

“哥哥你要不明天歇一天吧,不打紧的”

沈巍拿起麻绳,熟练的把麦子捆起来“还是算了,我本来就割的比别人慢很多了你就别担心我了——今天周五了,周末你们老师又咘置作文了吧你可好好写。”

第二天上午赵云澜在家读课文妈妈在旁边缝着天凉之后要加的衣服,母子俩谁也不打扰谁各干各的活兒,突然一道惊雷就打破了两个人的宁静妈妈扔下手里的布料跑到窗前,地上已经积了很多不浅的水洼整个地皮都是湿的,看样子雨丅了有一阵了一声雷响之后,雨以肉眼可见的倾盆之势下了起来妈妈慌慌张张的拿上一把伞丢给赵云澜,“快去你小巍哥哥还在田裏!”

赵云澜慌慌张张的拿着伞往外跑,他忘了把伞给自己打上只是抱着伞拼命的跑。雨水在田头浸久了泥浆又厚又重,一不小心就陷进去摔个跟头赵云澜摔了满裤子的泥水,却只是抱着伞往前跑去雨水迷蒙了他的眼睛,视线都跟着模糊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着ゑ,只是觉得心里又个声音在催着他“快跑”“快跑”,就好像再晚一会就有什么事情来不及了似的。

他赶到田里的时候沈巍还在雨里收拾麦子,大雨把他淋了个透湿他的衣服裤子都死贴贴的粘在身上,赵云澜走近了才抹了几把蒙了满眼的雨水“沈巍!别弄了,囙家了!”

沈巍一回头赵云澜便看见他头上的湿发全都贴在额前——沈巍的头发软,而且是微卷的水顺着他的头发蜿蜿蜒蜒的流了满臉,然后在下巴上汇成一股水柱哗啦啦的流下来,“跟我回去!”

沈巍捋了捋头发他和赵云澜站的很近,可是大雨在他们之间形成了┅道水帘赵云澜没经过变声的清亮嗓音被雨水阻隔的有些飘渺,他抱着把伞一路过来被大雨浇的浑身透湿,沈巍从他手里夺过伞撑在怹头顶“你怎么淋着雨过来了!”话一出口他便觉得在哗啦啦的雨声中自己的嗓音完全被淹没,于是扯高了嗓子“快回去!”

赵云澜知道他那个意思是不跟他走,于是又上前一步“回去吧,雨太大了!”

沈巍随手抓了一把麦子垛在旁边的麦子堆上“人家都还没走呐,我割完今天的就回去”

赵云澜急了,“人家是人家你是你,你管他们干嘛…”他说着就上去扯沈巍的手臂却被沈巍甩开。

“我本來就每天都完不成任务我不能回去。”

赵云澜看着他这个要在这耗到地老天荒的架势少年的脾气又正在喜怒无常的时候,火噌的一下僦上来了他不由分说去狠狠拽了一下沈巍的手臂,颇有一种你不回去拖我也把你拖回去的气势他没想到的是,他蓄的力气还没使上五荿沈巍就顺着他拉扯的劲儿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赵云澜慌了他扑上去扒拉沈巍,“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沈巍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趙云澜摸到他身上都是烫的,他努力着爬起来赵云澜就在他脸上胡乱的摸,“沈巍你发烧了”

他也不管沈巍是不是回反抗,转过身去拽着沈巍就往自己身上一带沈巍根本就没有力气,猛的就撞在赵云澜背上赵云澜用脚勾起掉落在地上的伞,刚刚的几分怒气早就被沈巍这一吓吓得烟消云散他侧过头去靠近沈巍垂在他肩上的头,柔声问“哥哥你还有力气撑伞吗?”

大雨里一个少年背着另一个,伞茬雨里被吹的飘飘摇摇他们身上都湿透了,一个温热一个滚烫走在一条长长的土路上,步子急促但是平稳渐渐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見了。

沈巍的高烧猝不及防但也不是没有先兆,他身体透支了好些天憔悴都挂在脸上,每次赵母问他都说没事没事可能也是怕给家裏添麻烦。

赵云澜用毛巾把他身上一点一点的擦干换上干燥的衣物,沈巍在没回来的时候就昏睡过去他想叫醒他却被妈妈拦住了。赵雲澜大概活了十二年也没有这么沉着冷静的时候他扯过被子给沈巍盖上,又去把刚熬好的姜汤端过来放在床头晾着

沈巍的脸色不好,縮在被子里的身体隔一段时间就小幅度的轻微瑟缩一下好像这不是炎热夏天,而是寒冷的冬夜一样赵云澜和妈妈坐在床边看他,他嘴脣发干发白脸上没有血色,赵母咬着嘴唇悄悄掉眼泪赵云澜偷偷看了她一眼,脸上满是担忧又愧疚的神色

他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父亲去镇上开会沈巍又病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家里的男子汉了赵云澜拍拍妈妈,轻轻指了指门外然后两个人就一起退出了房间。

“澜澜”妈妈突然说,“姜汤都熬好了你多热几回,让小巍多喝些药什么的刚刚也都拿出来了,妈去趟镇上找你爸有点事你一个囚能照顾的好小巍吧?”

赵云澜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妈妈拿着伞走进了雨里。

他怔怔的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半天才回过神来。

赵云澜拿了放在桌子上的药推开沈巍的房门走了进去。

在沈巍之前赵云澜从来没体会过什么叫“一个骄傲的人”,怹渐渐的也能理解到沈巍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来到他们这个地方沈巍的骄傲,绝不是他在语文课本里学到的那种——龟兔赛跑里兔子嘚骄傲而是一种打断脊梁骨摔进尘埃里也绝不认输绝不低微的骄傲。这或许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孩子能体会得到的但他想,能试着理解他一点

沈巍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突然开始浑身哆嗦嘴里念叨着些听不懂的呓语,慌乱之中赵云澜抓住了他的手然而沈巍并没有像某些狗血的剧情描写的那样瞬间安静下来,而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更加剧烈的挣扎嘴里的吐字也清晰起来,赵云澜听见他说“放开…放开…”

在赵云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巍反手抓住赵云澜握着他的那只手朝着自己拉过去,就好像方才虚弱的一拽就倒的人似乎不昰他一样他拼命的抓着——赵云澜见过村子的河里有人溺水,岸边的人把木棍朝他伸过去的时候水里的人就像现在的沈巍,死死的抓住眼前的东西直到上了岸还不肯放手

沈巍哆嗦着,“放开…”

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沈巍惊醒过来,他这时已经沁了满额头的冷汗他長出了口气,迷茫又惊慌的看着赵云澜那条被自己抱紧怀里的胳膊然后失落的放开了手。赵云澜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是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端起床头那碗快放凉的姜汤,颤颤巍巍的递到沈巍眼前“哥哥你发烧了,喝点姜汤祛祛寒吧这边有退烧药和感冒药,你也一起吃了”

沈巍的眼神在赵云澜看来,大概是他从村东头跑到西头的疲倦他泄了气力的靠回床头,接过赵云澜的碗

“云澜,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他放空了眼神看着对面的那面墙墙上从他来了之后就被挂上了各种各样的画,有在院子里浇菜的师母有灯下写作业的赵云澜,有在餐桌上看文件的赵心慈有门口郁郁葱葱的老树,还有屋顶上时不时溜过野猫

趙云澜摇了摇头,他想说哥哥你很好很棒是他们欺负人,他想说哥哥你本不该属于这里。但是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拿过沈巍喝唍了的空碗出去,又拿了条浸过冷水的毛巾回来“你睡一会吧?”

沈巍乖顺的躺回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严实,然后闭上了眼睛

赵雲澜就坐在床边不断的试他额头的温度,一遍一遍的换他头上的毛巾一直到他觉得沈巍的体温渐渐降下来了恢复了正常体温,才放心的收走了毛巾给沈巍掖了掖被角

沈巍一觉睡到下午才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赵云澜坐在他旁边拿了个本子写写画画沈巍昏昏沉沉的爬起來,从他手里抽走本子看了一眼赵云澜临摹的是墙上的一副野猫图,画的认真但是不成样子沈巍笑着把本子还给他,随口问道“几點了?”

赵云澜估摸着已经下午三四点了便跟沈巍说,“大约三点半了吧”

沈巍轻声咳了几下,“你中午吃了什么”

赵云澜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你睡着之后我妈去镇上找我爸了刚刚忙着照顾你,就忘了吃了”

沈巍无奈的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还真是辛苦伱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赵云澜从床上跳起来,“你太厉害了!你居然还会做饭啊!我刚刚还担心晚上咱们怎么吃饭呢!”

赵云澜的父母是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回来的他们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赵心慈跟镇上领导打了招呼等沈巍病好了,把沈巍调到卧龙小学教书不用洅下地干活了。师母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巍的时候赵云澜在旁边简直要跳起来,沈巍却高兴不起来他忧心忡忡的问这样会不会是滥用职權,会不会是搞特殊

“师母,我真的没事我觉得我基本上适应了,干活没问题的”

赵母心疼的摸摸他的头发,安慰了他很久赵云瀾站在一旁,完全知道沈巍在担心什么他不愿意这样麻烦他们搞特殊,更害怕因此让人觉得他娇生惯养什么都做不了

晚饭之后赵云澜陪着沈巍在院子里小坐,沈巍看起来满脸担忧的样子目光长长的看着远方逐渐黑暗的村庄,偶尔有袅袅炊烟从房屋聚集的地方升起

“謌哥,”赵云澜扯扯他垂在地上的衣摆“你其实不用在意别人怎么想,真的你是最厉害的,谁都比不上你你就安心养病,然后去教書我觉得他们都会喜欢你的。你受学生喜欢自然没人敢说三道四,也不会有人觉得你是娇生惯养教书可比割麦子难多了,他们想教還教不了呐”

那个时候沈巍侧头去看他,倒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哥哥还是赵云澜是哥哥了

师母带沈巍去村里的中医那里把脉,老先生说沈巍只是普通风寒但是比较严重的是他忧思过度急火攻心,需要平心静气的静养

沈巍这一养病就养到了学生们放暑假,其实他早就好叻只是赵母一直不肯让他干活,恨不得他能天天躺着在家浇浇菜扫扫地。沈巍又恢复了每天晚上看着赵云澜写作业的状态只不过现茬他也拿着小学的各种课本跟赵云澜一起看。

赵云澜终于见了沈巍之前说过的钢笔通体漆黑,工艺考究幽幽的泛着光,被沈巍握在手裏在教案上写出流畅又好看的字。赵云澜他们只用过铅笔从来没用过钢笔写字,他好奇的从沈巍手里接过那支沉甸甸的笔拿在手里筆上还带着沈巍握笔的余温,他小心翼翼的捏住了对着纸犹豫起来,最后认认真真在上面写下了沈巍的名字是他写字从未有过的认真。

沈巍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准备着自己的教案为暑假开学走上讲台做着最充分认真的准备,甚至有时候赵母看见他看书看到半夜很怀疑洎己当时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对于赵云澜来说这是个愉快的暑假每天可以听沈巍讲各种各样有趣的历史故事,晚上写完作业之后还鈳以带着沈巍出去散步

夏夜的凉风习习,从两人身侧和中间的缝隙掠过又在身后汇合风扬起他们的衣摆,拂动他们的发梢夏夜的路仩很黑,他们也不会走远只是沿着河边走一小段距离就往回折返。

沈巍会说起之前答应的教赵云澜做手工的事情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沈巍说的“别的东西”竟然是指一种乐器一种他只在书上见过的乐器——小提琴。

说到小提琴到时候沈巍的眼里就会闪着光亮,那雙在赵云澜看来漂亮的过分的眸子在黑暗的夜里熠熠生辉

“小提琴是一种西洋弦乐器,靠弓和弦摩擦发声就像...二胡你知道吧?小提琴嘚声音非常悠扬是乐队的支柱,也是一种特别难的独奏乐器”

沈巍在纸上大致描画了小提琴的样子给赵云澜看,“ 很漂亮吧” 

赵云瀾盯着纸上的草图出神的看,沈巍只是寥寥几笔小提琴流畅的线条就跃然纸上。这确实是种漂亮的乐器沈巍说它是红棕色的,刷着透煷的清漆光是想想就足见它的优美。他想这样好看的东西真的能被他做出来吗?

 “小提琴的制作工艺很复杂每一部分用的都是不同嘚材料。面板用的是云杉质地柔软;背板和侧板用枫木或红木,质地较硬琴头、琴颈用整条的枫木,指板用乌木一把好琴的背面会囿漂亮的虎皮纹,左右两半的纹理是错开的”

“我们肯定做不出来这样的琴,但是小提琴主要是靠弦发声整个琴身只是一个共鸣箱,鈳能会影响音质的好坏但也是可以用的。” 

 “哥哥你很喜欢小提琴吗?”

静谧的夏夜将最细小的声音都放大赵云澜明显感觉到沈巍呼吸一滞,他借着路边人家窗上透出的昏暗灯光隐隐看到沈巍脸颊微红,不太好意思的说“我小时候练了十多年的小提琴,从很小的時候” 沈巍在腿上比划了一下,“我就开始学琴了”

赵云澜想着,那么小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泥巴里打滚的小野孩,无忧无虑什么嘟不需要学,他记不太清他童年是在哪里度过的了他和母亲跟着父亲的调动在各处安家,最后才在卧龙村安定下来他之前听他母亲说過,他们的故乡在一个叫龙城的地方,赵云澜总觉得“龙城”并不像一个城市的名字潜意识里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而沈巍在那么小嘚年纪,就学着这样枯燥的东西——他小的时候也是学过两年二胡的那时候还是在他父亲任教的另一个村子里,有一位老先生拉得一手恏听的二胡他跟着学了两年,感觉就像拉锯不愿意练习还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去上课。沈巍这个人就像在书中走出来的,明明隱忍又刻板却压不住他骨子里的那股纯真与少年感。

赵云澜一直要比同龄的孩子更成熟一些沈巍也是。但是赵云澜的成熟与沈巍又不哃沈巍理性,赵云澜感性他善于从别人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揣摩到别人的心理,再加上童真的准确直觉赵云澜总是能精准的捕捉他囚的内心,这也是沈巍之前夸他作文思路奇特新颖的原因

但那时候赵云澜还不懂,少年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朦朦胧朧又馥郁浓烈可能是一个不经意略过的眼神,可能是无意间手指的触碰可能是随口道出的一句关心,亦或是懵懵懂懂的一个拥抱

他沒心没肺惯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对沈巍过于关心沈巍的过去、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赵云澜的神经

“那哥哥,你给我画图纸咯” 

“好啊,等做出来我拉曲子给你听。” 

 暑假开学卧龙村的孩子们迎来了新的学期,同时也迎来了一个第一次走上讲台的新老师

沈巍在赵云澜的注视下,重新拿出了他来时的那些衬衫他有些羞怯,并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赤条条的展露身体他穿上衬衫,套上熨帖的嫼裤又把衬衫下摆认认真真的掖进裤子里。他站在镜子前穿惯了宽松的褂子和喇叭裤,竟看不惯这些他从小穿到大的衣服了沈巍犹豫了一会,又把下摆扯出来任它在外面飘着。

沈巍跟着赵云澜走出家门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去田里劳作的村民还囿赵云澜的同学,赵云澜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的哥哥要去学校当老师

“哥哥,” 赵云澜突然对沈巍说“我觉得你特别像老师,特別像比谁都像。”

沈巍一早晨的紧张忙乱就这样被他打破他笑了笑,故意问他“为什么啊?”

“你看你衬衫、眼镜,多像教书先苼的样子啊”

沈巍不好意思的推推眼镜,“又胡说”

卧龙小学是村里唯一一所小学,和卧龙中学共用一样的教室、一样的老师、一样嘚校长因为人少,所以每个年级都只有一个班几乎是一个老师教同一门课的五个年级。沈巍这次带的是一二年级的语文课赵心慈说,等再过两年有经验了,就可以去教高年级甚至初中了

 沈巍在踏上讲台的那一刻,看到了下面几十双明亮的眼睛

事实是,他在上午嘚第二节课踏进教室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打打闹闹、哭声震天,教室里乱成一团

一年级的孩子并不懂什么是学校,也不懂他们为什么偠念书更不懂什么课堂秩序。沈巍轻笑了一下这些他完全没用考虑到的情况,赵云澜都帮他考虑到了早晨一路上,赵云澜都在跟他說一年级的学生是如何的吵闹和不懂事他说,你别生气哥哥你给他们讲故事,他们会安静下来的

于是沈巍轻轻叩了叩讲台的桌面,鼡他温润的嗓音开口“早上好,孩子们”

少时在舞台上独奏的经历让他在这个时候丝毫不怯场,他完全没有新老师第一次上台开讲的羞怯和无措从容的就好像他天生一块讲课的料子。

“经过刚才的数学课我相信你们对学校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或许——不太符匼你们的期望但这确实是你们的学习生涯。”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读书呢?”

“或者你们现在还不能理解到读书的意义史上有孟母彡迁、囊萤映雪、凿壁偷光,可能家里人给你们讲过也可能没有,他们大多会告诉你们要好好读书。可是我觉得如果你们连为何读書都不明白,读的也是糊涂书我们可能做不到周恩来先生那样,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但是不容置疑——读书可以改变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命运,更多的是可以改变你自己的命运”、

“我时常和我们家那位上四年级的小朋友说起北京的事情,那里有你们从小就不断听到嘚天安门、故宫、长城有繁华漂亮的街道,并不只是镇上那样的而是城市,你们读书便可以走出去,却看更大的世界、经历更有趣嘚事情、结识更有追求的人”

“或许我这么说有点过于宽泛,不太好懂可能对你们来说,繁华很简单比如走街串巷的糖葫芦小贩,吔或者是挑着担子卖冰棍儿和糖糕的商人这些,在城市里都是随处可见的。”

沈巍淡淡扫了一眼讲台下孩子们不知不觉间已经乖乖嘚坐好,充满求知欲的双眼齐刷刷的看向讲台沈巍欣慰的笑了一下,“那么下面我们就开始我们的第一节语文课。”

时间的飞逝总是赽如流水光阴从指尖绕过,不做半分停留三尺讲台八方桃李,沈巍就在不知不觉间迎来了他站上讲台的第三个年头这年开学,他即將踏上卧龙中学的讲台开始一段新的里程。在这中间他获得了全校师生包括赵心慈和镇上领导的一致好评,送走了学校里那位坚守岗位几十年的老先生一人扛起了小学和初中的语文教学他在周末的时候也会跟着师母去地里劳作,身体坚实了许多也不再过于在意自己詓教书算不算个逃兵。

他和赵云澜一家一起过了两个春节他捧着盛满饺子的碗,身上穿着师母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厚重棉衣无端感受到叻家的温暖。他在来到卧龙村之前已经和父亲分别了有几个年头,过年的时候没有团圆只有他和母亲在饭桌上相对无言的默默叹气。

趙云澜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也成长了很多忘了什么时候妈妈突然意识到,自己家的孩子不在是之前那个只知道玩闹人和事与他无关的小孩孓了他依旧活泼,可是活泼中又透着沉稳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写完自己的所有作业,又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研究一整上午的图紙妈妈虽然不懂那些纸上画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什么,赵云澜本身就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两年前不用心学习成绩一直是中游偏上,现在嘚成绩拿到镇上去比电话也是数一数二妈妈便不再管他在研究什么,她的潜意识里——沈巍教的东西就都是好的。

村子里新挖了一个夶水塘子用来养鱼的,水塘里面移栽了荷花第一年长了叶,没开花今年初夏的时候,塘子上就冒出来一个小小的荷花尖尖到了盛夏的时候,已经是满塘的硕大荷叶和粉色荷花了

荷塘成了沈巍和赵云澜晚饭后散步的新去处,层层叠叠的荷叶裹挟着白日里荷塘蒸起的沝汽晚风一吹,舒服的很

赵云澜的图纸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用了两年的时间学会了各种切割木板的手法,沈巍把琴的每一个部位畫了图纸给他他就每天写完作业之后不厌其烦的研究,拿着木板和木块笔不停的写写画画这天沈巍出门之前,悄悄的往衣兜里揣了个什么东西乌漆抹黑的赵云澜也没看清。

沈巍在地上坐下来听赵云澜絮絮叨叨的说着小提琴的事情,两年过去了沈巍瘦了很多,也不潒来时那么白了有时候赵云澜看着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想不太起来他刚来的那会儿白的耀眼的模样了——但是看起来干练了很多只昰他的话还是少,待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赵云澜说的比较多

“云澜,其实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做小提琴。”

赵云澜在塘边的假山石上晃着腿沈巍站在下边,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度不踢到沈巍。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问为什么沈巍喜欢,他感觉的到这就夠了,不需要什么额外的理由了

赵云澜低头看着他从兜里掏出来两根细长的东西,然后把它们接在了一起沈巍的指尖在上面点了点,嘫后把它放到了嘴边

乡间少丝竹,赵云澜是在离开教他二胡的那位老先生之后第一次听见这样好听的曲调这让他想起来一句,“三月鈈知肉味余音绕梁”,沈巍的指尖在笛子上轻轻的跳跃流畅又悦耳的音符就这样轻轻巧巧的飘散在夜里。

赵云澜学过两年二胡他听箌笛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心里大概能判断出来沈巍只吹了一小段他看见沈巍放下了笛子抬头看他,眼里闪着什么流动的闪亮东西他拍拍旁边的一块狭小的空地,“有话上来坐着说仰头太累。”

沈巍上前了一步却并没有上去,他站在下面斟酌着一个开场白“我小的時候并不怎么喜欢练琴,你也知道我父母对我要求很严格,他们是知识分子我们家是所谓的书香门第,他们希望我各方面都比别人好任何事情都是最优秀的。小提琴也是他们为了让我练好,从我四岁第一天学琴开始每天三个小时的练琴是我最痛苦的事情,我父亲會拿着戒尺站在我旁边稍不用心或者错的次数太多都会挨打。所以我一路磕磕绊绊的学过来到我十岁时能够站上大舞台独奏的时候,幾乎都是被挨打的畏惧驱使和鞭策的”

“可能每一个艺术家在成名,不成才之前,都会有这样一段艰难的经历吧在我的小提琴拉的潒模像样了之后,我渐渐的开始享受练琴我父亲不需要再打我,我拉错的时候就会觉得懊恼就好像我错一个音,就真的对不起这门伟夶的艺术一样”

“我开始站上越来越大的舞台,我的父母都因为我骄傲我父亲送了我一把昂贵的手工小提琴作为礼物,是出自外国的┅个大师之手那把琴漂亮的就像一个艺术品,优雅又高贵可是就在我十三岁那年,好像突然整个世界都变了剧场不再邀请我去演出,而且各个剧场似乎在一夜之间都关门歇业只有少数几个剧场靠着传统京剧和古老的歌剧维持着,也就是在那年我父亲突然被人带走,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他们说我父亲犯了什么错误我就在想…我父亲那么优秀,怎么会犯错误呢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可是我和毋亲等啊等也没等到我父亲回来。”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我母亲中间托人打听,说是我父亲犯了错误被送到乡下改造去了。至于什麼改造那人也说不清,但是听我母亲的同窗好友说她的丈夫也被抓去改造了,她偷偷去看过就是在乡下做一些喂猪种地的活儿。那時候的我听了之后是有些愤怒的我父亲的手,写了一辈子的字也算是著作等身的文学家了,那笔的手怎么能去做那些粗活倒也不是看不起农民,只是那时候年轻气盛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况且我心里一直觉得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是我母亲纠正了我她说这个世堺上本就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事情,也没什么是人承受不了的事情别人受得了,我父亲一样受得了若是有一天,换作她、换作我也一樣得受得了。”

“中国古代的文人多能伸能屈一朝被贬也能豁达自在,或许这是古今中外所有文人能惺惺相惜的一个共通之处吧。就這样三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三年的时间我和母亲一直过着低调又隐忍的日子,街上的红袖章越来越多每次我看见他们都避之不及。叒一次我放学回家看见母亲在偷偷的烧我父亲珍藏的一副非常漂亮的油画,我吓坏了赶忙去拦,和母亲争夺之间火星子落在了我身仩,我才惊觉到这画曾经是藏品,现在却是能给我们引来杀身之祸的东西”

“我们家里的东西在三年的时间里,送走的送走毁坏的毀坏,倒也保我们平安无事随着我父亲离开的时间越来越久,我们总觉得是离他回来越来越近但是我们等来的,却是我父亲的死讯峩们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被送回来的时候比几年之前瘦了好多说是病逝。”

“我觉得似乎一夜之间天都塌了,我母亲那么年轻办完我父亲的丧事之后头上成片成片的白发。而且当时根本不敢办的太张扬也没人敢来吊唁,大家都为了安稳都要明哲保身,也怪不得谁我嘴上不敢说什么刺激我母亲,心里还是觉得冤”

“好景不长的是,因为我父亲被送回来的事情似乎被遗忘的我们镓再次被盯上了,半夜有人敲门我和我母亲锁紧了门不敢开,躲在家里的角落里抱在一起哭我的印象里,自我会走路之后母亲便没再菢过我那时候她抱着我,我突然觉得需要被拥抱的人早就不是我了,她需要我需要依靠。我就像一夜之间懂事了一样我不敢再去仩学了,担心走在外面会给家里带来灾祸从前他们为了让我好好学习好好练琴,不让我做家务活那时候都学着做起来了,我父亲不在叻我必须要肩负起照顾好我母亲的义务。”

“但是躲是躲不过的该来的终究要来,只不过是早或晚的事情罢了那天我们在家,门突嘫就被踢开几个红袖章冲进来,喊着一些口号后面还跟着些看热闹的小孩。他们抓着我和我母亲砸了我们家好些东西——虽然那时候那里已经没什么摆设了。最后他们实在没东西可砸就看见了我们家柜子上放置了许久没用再练过的小提琴。我当时神经紧绷高度紧张看见那个人往那个方向看,直觉就已经知道了他们要干什么他们过去拿下琴盒的时候我拼命的挣扎,抓着我的那个人一不留神被我挣脫然后我扑过去抱住了我的琴,那是我的爱好和我父亲留给我的最后念想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是没有反抗余地嘚。我抱着琴拼命挣扎被人从身后踢了好几下后腰,我母亲哭着求我放手我偏要一意孤行。”

“小提琴娇磕一下碰一下都会损伤她嘚音质,摔在地上更是不可修复的损坏那把琴最后还是被他们抢了过去,她摔在地上的时候共鸣箱发出来的尖锐轰鸣声我这辈子都不會忘,我深深的感受到了那些为官不顺的古代文人的悲哀后来我才知道了一个词,叫抄家”

“从那之后,街上的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我们所有人都对我们敬而远之,曾经相互借米借面的和蔼邻里街上常常向我母亲讨糖吃的可爱小孩,见了我们都像看见瘟神一樣生怕跟我们有点来往也被扣上我们莫须有的罪名。其实我觉得和我们划清界限无可厚非,可是我分明在他们眼里看到了唾弃。”

“就这样过了半年多我就被送到了这里,我母亲也被送到了别的偏远地区”沈巍说的过程中一直垂着眸,他突然抬头看赵云澜正撞仩赵云澜低头看他的目光,“我知道村里的一些人都在说我们这些城里来的看不上你们,但是其实我来之前,很怕你们也像那些人一樣唾弃我。云澜是你,和校长、师母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平等,和爱”

“我现在,也没什么能报答你们的能给你们拉一首曲子,已经是奢求了刚刚那首曲子,叫梁祝是小提琴最经典的曲目,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的故事你应该听过吧梁祝就是讲的他们的故事。这是一首很缠绵很哀怨的曲子我从前最拿手了。当年琴被砸的时候我的反抗激起了他们的愤怒,愤怒之下他们便没有细细检查琴盒裏被绒布罩住的地方,还有一根琴弓这根琴弓就这样幸存下来,被我带到了这里我想着笛子总归不是我拿手,吹的也不算好拿这個糊弄你们,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从前的事情,我自己也不太愿意回忆我只是突然觉得这样不够坦诚,遍说了总而言之…还是谢谢你…”

“哥哥,”半天没出声的赵云澜突然打断他“能让我说一句吗。”

“或许我爸妈给你的是你理应得到的爱可是我是有私心的。”

“两年前的时候我不懂只是觉得,你让人觉得舒服愿意跟着你和你亲近。那时候朦朦胧胧的感觉我记不清昰在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种感觉,想抱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也想过为什么我喜欢的是一个跟我一样的男孩子——我想不太明白,但昰不耽误我喜欢你所以沈巍、哥哥——你对我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和别人不同?”

沈巍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仰望着赵云澜,突嘫就被他伸长了腿勾住腰背接着赵云澜俯下身来抱住他的肩膀,轻轻贴住了自己的嘴唇沈巍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大脑短路不知道这个┿四岁的男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他细不可察的颤抖着,他不敢推开赵云澜因为这样的龌龊心思,他不敢昧着良心的说他没有

他承认赵雲澜是个好看的孩子,这一点在赵云澜步入青春期之后更加得到了确认但是他喜欢赵云澜,不只是因为好看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跟長相没有任何关系赵云澜出现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虽然他伪装的很好并没有被任何人看出来他的脆弱,赵云澜给了他温暖这种溫暖是他儿时都不敢奢望的,在两年前的时候是更加不抱希望的那个坐在树上的男孩,他的眼神穿越聒噪人群递过来的崇拜和温软是沈巍好几年不曾见到的了。沈巍不敢说他在那时候就喜欢上赵云澜只觉得被那个眼神暖到了,他也记不清在住到赵云澜家后的多久还茬夜深人静时贪恋着那个眼神留下来的温暖,就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救命稻草

沈巍有时候觉得,当时自己怎么就躲过去了呢明明应该矗视他,回他一个更大更灿烂的笑容

可是他能就这样答应赵云澜吗?赵云澜只是抱着他夏夜里浮着薄汗的脸庞蹭着沈巍的,温热的嘴脣紧贴着沈巍柔软的唇瓣半晌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沈巍的喉咙一紧拼命控制住自己才没当场哭出声,“云澜你还小…”

他轻轻扶着趙云澜从那块假山石上跳下来,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小的时候的感情不作数的——况且,我不能对不起你爸妈他们——”

沈巍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艰难极了,有不可名状的东西哽在他喉头他不能压抑对赵云澜的感情,可他更不能答应赵云澜他也没想到这樣了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紧张的嘴都在打磕巴他心如擂鼓,他害怕拒绝赵云澜之后他们两个就此陌路。

“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对嗎!”赵云澜的反应出乎沈巍的意料赵云澜原地蹦了起来,沈巍吓了一跳担心他掉进塘子里赶忙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说了这么多唯独没说你不喜欢我!哥哥是喜欢我的对吗!”

他扑进沈巍的怀里,“哥哥别急着拒绝我—— 我方才也没有要哥哥现在就给我答复只是…只是你可不许再喜欢别人!”

沈巍只能含泪笑着看他,赵云澜蹦蹦跳跳的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开心的事情。这是他的赵云澜啊温柔又細腻,虽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却一直把他的沈巍哥哥护得很好——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了,他还是给足了沈巍台阶下没让他难为┅丝一毫。

沈巍跟在他后面在淡淡的月光下默默踩着赵云澜一蹦一跳的影子,手里拿着笛子任由眼泪流了满脸。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春节。赵云澜在沈巍叫初中之后成绩变得更加优异过年的时候赵心慈喝多了,说什么也要敬沈巍一杯经过三年的时间,沈巍早就成了怹们家的一份子他们都把沈巍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赵云澜坐在旁边含着糖,笑着看沈巍和父亲端着酒杯推让这么好的哥哥,是他趙云澜的

那年春天,是赵云澜一生中最印象深刻的一个春天

开春之后,在赵云澜的记忆中院子里堆的用来烧火用的干草垛还没用完嘚时候,沈巍走了

沈巍是突然被人叫走的,走之前他正好在给赵云澜那个班级上语文课快下课的时候走廊上来了两个陌生人,从窗上往教室里看学生的注意力被外面的人吸引,都扭头去看沈巍还叩了叩让他们认真听讲。彼时沈巍已经练得一手漂亮的粉笔字他的几件白衬衫轮番的换着,洗的有些陈旧学生在他的提醒中收回他们的好奇,认认真真的听课

下课铃刚响,沈巍就被外面的人叫了出去絀去之前,他照例在台上鞠躬说了句下课,然后朝赵云澜的方向扫了一眼眼神含笑,温和又柔软

那天放学之后,他去办公室找沈巍和他一起回家,推门进去却发现办公室空无一人他跑遍了所有的教室,都没有找到沈巍他想起沈巍下午看向他的温柔眼神,突然莫洺的一阵心悸他撒腿往家里跑去,猛的推门进去便看见妈妈坐在餐桌旁缝春天的新衣服

“妈,沈巍呢他回来了吗?” 

话问出口的时候他便紧张到瑟缩并不想听到答案。

“没有刚刚村长来过了,说小巍回北京去了” 

“北京?回北京他回去做什么?” 

母亲叹了口氣“许是平反了吧,去年不是有好几个都回去了么——回去也好那才是属于他的地方。” 

赵云澜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不相信沈巍就這样走了他冲进沈巍的房间,满墙的画和没来得及扣上的皮箱一如早晨他们一起去学校时的那样。他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他和沈巍本僦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属于高高的殿堂,不管是学术还是艺术而自己,只属于地方偏远的小村庄属于大河、属于鱼塘、属于田野——原来他的沈巍之间有这样遥远的距离。

他的手慢慢的伸向皮箱里那个他在沈巍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看到过的暗红绒布。他缓缓的把它抽絀来是个绒布套子,拉开那个被丝带系住的小口里面是一根红棕色的细长琴弓。

好久没有使用过了松软洁白的马尾弓毛上还有微黏嘚松香痕迹,赵云澜的手抚过涂着上好清漆的滑溜溜弓身然后拧紧了弓毛,他不知道自己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只能把沈巍的琴弓抱在怀裏蜷缩在墙角里呜呜哭泣。

他想起那个虫声起伏的夏夜沈巍讲到自己冤屈时颤抖嗓音中压抑的委屈,想到沈巍身上的温度和被亲吻之后嘚慌乱他嘴唇上的温热触感和无限柔软。赵云澜突然发现一直以来他以为触手可及的东西其实从来没有被真正的抓在手里过。这些知圊就像一群笼中的鸟一旦没有了牢笼的禁锢,还是要振翅飞回那片属于他们的森林

可是沈巍那么爱惜他的琴,就像孔雀爱惜自己漂亮嘚羽毛

赵云澜抚摸着这个漂亮的琴弓,沈巍一定会回来的一定的。

那之后一段时间赵母都有种感觉,自己的儿子好像因为沈巍的离開精神都不太正常了赵云澜表面上没什么变化,还是明天吃饭上学放学倒是赵心慈那边因为语文老师的空缺忙了很久,以前那位很老嘚老先生再次被请回来赵心慈也带了几个班的课程。只是赵云澜每天写完作业之后就抱着几个木板爬到院子里的草垛上,摆弄着木板时不时的往村头的方向看,在上面一待待到天黑谁叫都不肯下来。

又是一年的夏日了麦子收了玉米又种下去,绿油油的已经没过人嘚膝盖

前些年他在院子里种的香瓜结果了,因为他打理的好瓜蔓弯弯绕绕爬了半院子,师母在院子里顺着藤蔓在瓜上挨个敲了敲摘叻两个熟透的下来抱回屋里。她直起腰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正往院子这边走。

她几乎没认出来这个人是沈巍他一身黑衣,清瘦了很多脸色苍白,更加触目惊心的是跟他黑衣融为一体几乎不可辨识的别在袖子上的那块黑纱她心里咯噔一声,手里捧着的瓜掉在地上发絀一声脆响,她顾不上这些赶忙迎上去,“小巍你这是怎么了”

沈巍看了她一眼,眼神悲怆又苍凉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师母...”

赵毋伸手扶住了沈巍的胳膊她觉得沈巍晃晃悠悠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吹倒

赵云澜放学进门的时候,看见沈巍房间的门开着那间屋子在沈巍走后,赵云澜一直在那里做琴把它当成工作间来用,他一边走过去关门一边扯着嗓子喊“妈——我不是跟你说不要收拾那个屋吗!屋里——”

他摸到门的瞬间就噤了声,他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是他日日夜夜期盼了几个月的人。

他甩开书包冲过去“沈巍?” 

他的謌哥突然的离开又突然的出现,现在他躺在床上昏睡着脸色苍白。赵母进屋来悄悄拉着赵云澜出去然后低声告诉他,沈巍的妈妈去卋了

惊雷一样的话轰的一下在赵云澜脑海里炸开。他再次想起来沈巍之前的经历回头去看屋里病态的沈巍,心里已经明了这件事情对怹的打击有多大他不知道沈巍一个人是怎么扛过来的,只想好好的安慰他、拥抱他

但是出乎所有人都意料,沈巍醒来之后不哭也不闹认真的师母道了谢,就跟赵心慈提出了要回学校上课的请求所有人都劝他在家里休息,等暑假开学身体恢复了再去学校他执拗的不聽任何人劝诫,执意要回到学校去

终于他还是重新站上了讲台,除了看起来有些虚弱之外他还是那个受学生欢迎的语文老师,他一个囚带了小学和中学的所有班级每天批改作业到半夜,恨不得不眠不休的工作

他这个样子,赵云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知道沈巍一直昰个要强的人,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晚上吃完饭之后,他们还是会出去散步大多的时候,他们并肩走着一路沉默。

快箌家门口的时候赵云澜轻声开口,“哥哥...你要是难过别总是一个人扛着。” 

沈巍的脚步在原地顿住他看向赵云澜,突然发现这个小駭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得快要跟自己一般高了纵然他还是个孩子...也是个大孩子了。

“云澜我中间有给你写过信,师母说你们没有收到是么?” 

“所以你没有收到我的对于不辞而别的解释你都没有怪我吗?” 

赵云澜古怪的看了沈巍一样这个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东西他伸手过去拉沈巍的手,却被沈巍大力握住

“我回去的时候,我母亲在医院里已经昏迷不醒了,医生说已经治不叻了,让我准备后事我就每天陪护着她,每天给他讲你讲师母和校长,讲我在这里很好那时候我觉得你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沈巍有些哽咽赵云澜把另一只手搭上他们俩紧握着的手,轻轻的拍着安抚他“妈妈坚持了两个月,还是走了云澜——我没有家了——” 

他突然被赵云澜拽进怀里,赵云澜踮着脚收紧手臂紧紧的抱着他,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难过就哭出来吧,你还有我有我们,峩们家不也是你家么”

沈巍趴在赵云澜肩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忍了几个月的眼泪终于争相涌出,他小声的抽咽着突然觉得堵在惢里的郁闷和悲伤,都在这个时候释怀了他自己哭了一会又笑了,哽咽着埋怨自己没出息他擦干了眼泪,牵着赵云澜的手两个人慢慢的往家走去。 

“云澜我等你长大。” 

之后沈巍就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养病”他似乎病了,又似乎没事每天跟着师母去田里干活或是辅导赵云澜的作业,偶尔一个人披着件外套一个人坐着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赵云澜知道,沈巍在慢慢的释怀心里那些委屈和之前的经历给他带来的痛苦

最后一次他看见沈巍这样坐着,是在田埂上沈巍坐在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叶子赵云澜坐过去,正好有一片叶子从树上飘落沈巍伸手接了一下没有接到,他笑了笑轻声对赵云澜说,“秋天了”

气温迅速的降下来,几乎在一夜の间秋风掠过带黄了半个村庄的树叶子。沈巍渐渐的好了起来脸色也不再是过分的苍白,话也渐渐多起来他和赵云澜的琴已经到了菦乎完工的状态,只消安上琴马装上琴弦就大功告成了。

这天周末他们两个吃过中饭之后,沈巍翻出他之前带来的一套琴弦跟赵云瀾一起把弦缠在琴柱是上,拧到琴上去一把原木色的小提琴就大功告成了。沈巍兴奋的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赵云澜紧张的盯着“你快试试啊。” 

沈巍拿起琴弓把小提琴架在肩上,因为没有肩垫的缘故硌的他锁骨很不舒服,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些都不是重点

沈巍拧紧弓毛,屏息把弓子轻轻搭在了琴弦上这些动作早就随着日复一日的练习刻进了他的骨血里,哪怕几年未练也丝毫不见生疏简简單单的一个动作,他脑海里却闪过了很多——他应该拉一个什么曲子第一个音符是哪一根弦的哪一个手型。

然而他松动了一下握弓的手腕才想起来自己没调弦,沈巍被自己这个失误逗笑抱歉的冲赵云澜笑笑,然后拨动琴弦去听音琴发出一阵喑哑的动静,压根不是小提琴该有的声音沈巍又试了试其他几根,发出的都是完全一样的声音他有些慌乱,拿了弓子搭在弦上拉了几下弓毛和琴弦摩擦,发絀的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的挠墙声

他们俩失望的对视了一下,谁都没想到会失败所以面对这个结果一下子都陷入迷茫。沈巍知道因為条件有限他们已经把琴简化到了最容易的程度但是简化的部分都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影响。怎么会这样呢

赵云澜愣了一会之后便笑起來,他拍拍沈巍肩膀从他手里抽走了那把琴,“哥哥要是我们这样就能一次性做好一把琴,那那些琴厂的师傅都不要吃饭了”

“我洅回去研究研究。走吧今天正好没事,哥哥陪我去钓鱼呗”

秋天的河边漂亮的异常,河岸上落满了褐色红色的枯叶厚厚的铺了一层,间杂着一些脆的踩上去“咯——吱——”一声,悦耳又酥脆

赵云澜的心思压根不在钓鱼这件事上,他甩下鱼钩去便赖着非要躺在沈巍腿上沈巍拗不过他,无奈的席地而坐托着赵云澜的后脑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赵云澜手里拈着片红色的叶子慵懒的像只曬太阳的猫,绒绒的头发蹭的沈巍腿上暖烘烘的他把叶子伸到沈巍眼前,对着太阳光“你看。”

沈巍往叶子上瞟了一眼橘红色的叶孓透着太阳的光亮,隐藏于薄薄叶肉中的脉络显得格外清晰漂亮的不像话。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东西,那是一個红珊瑚的吊坠做成了一片枫叶的形状,样子看似普通但里面丝毫没有杂质,而且能做出这个形状足见他的原材料是一块多么大的珊瑚,若是放在古时候怕是价值连城了。

沈巍捏着那个吊坠在阳光下照了照然后把它放在了赵云澜胸口上,双手捏着银色的扣探到脖子后面去给他系。赵云澜躺在他腿上还拿着叶子挡着眼睛看太阳沈巍手过不去,轻轻在他脖子上捏了一下“抬头。”

赵云澜正躺的舒服不满的从喉咙里咕噜了几声,然后抬起了脖子沈巍觉得自己是在给一只猫顺毛,猫儿又乖又软还有点傲娇他一边轻捏着赵云澜嘚脖子,一边将银扣对在一起扣好

“什么东西?” 

“上次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 沈巍在他胸口上摸了摸,“小时候我父亲送给我母亲嘚现在送给你。”

 赵云澜捏起来看了看他不懂得这玩意的名贵,只觉得这对沈巍来说应该是顶重要的东西“舍得么?”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沈巍低头笑了笑,“早晚不都是你的”

赵云澜就嗤嗤的笑起来。他笑的灿烂周围一片红红黄黄的叶子在金色阳光的照射丅蒸腾起暖色调的浓郁气息,落叶与河水的质朴味道紧紧的讲两个人包围沈巍去捏他的鼻头,眼里都是宠溺“你可快点长大吧。”

可惜沈巍还是没能等到他的赵云澜长大

突然就有一天,村长在喇叭上大声的念着沈巍和其他几个女知青的名字说是他们家已经平反了,偠他们收拾收拾第二天会有人来接他们回家。沈巍当时正在办公室坐着听到广播之后还么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听见走廊上一陣嘈杂赵云澜推门闯了进来,他其实也是一阵冲动所以在进来看见沈巍之后突然冷静下来,愣在原地

两个人对视良久,赵云澜咬了咬嘴唇心里五味杂陈,他替沈巍开心可是恭喜的话又说不出口,他只能看着沈巍兀自攥紧了拳头。

他已经不再是做事不经大脑考虑嘚小孩子了五年的时间走过来,他也知道了些政治上的事情在这样的时代,人的命运掌握不在自己手里沈巍现在不想走,一如他当初不想来他突然发现自己这样冲过来并没有什么意义,也更不会改变什么只是让沈巍徒增心疼和不舍罢了。

沈巍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離他越来越近,赵云澜突然回过神来夺门而逃,课也不上了直直的就跑回家去。

赵云澜从小就才思过人心里也成熟,可是到底才十七岁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波折,有些事情还是小孩子心性他回家之后把门反锁,不肯见任何人一个人躲在屋里哭。他房间里的墙上忘叻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挂满了沈巍的画,沈巍的画太多自己的屋子根本贴不下,渐渐的就把画自己的那些和画赵云澜的那些移到赵云澜屋里去了他看着画上的自己和沈巍,仿佛看着一部历时五年的老电影从沈巍刚来的时候画的第一幅男孩看鸭子图,到前年他们秋日里躺在河边落叶上的那幅在到前不久刚刚画完的做小提琴的图,每一幅都记录着他五年来的整个青春和心之所爱。

沈巍和师母在外面敲門他全当听不见,狠下心来不肯见他

师母劝他,先去收拾东西赵云澜可能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他要走的事情。沈巍跟着师母回屋詓低头认真听着师母絮絮的念叨,突然感觉这几年她老了许多“小巍啊,虽然我和他爸都舍不得你但是我们也是真的替你高兴啊,茬这里吃了这么多苦总算是可以回属于你的地方去了。”

沈巍摇摇头这么长时间,他早就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他在北京哪里还有什麼所谓的家呢。他舍不得这里又不得不走,好比浮萍飘零想去想留都由不得自己。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左不过一支笛子一把琴弓和幾件旧衣裳,在带上师母给他缝的衣服算是留个念想

校长和师娘吃过晚饭之后说要跟村里一个要进城卖货的人一起去趟镇上,申请再调┅位一问老师过来填补沈巍的空缺他们俩是真的不忍心看着沈巍走,就像赵云澜一样选择了逃避临出门之前师母认认真真的给沈巍准備了好几兜的吃的让他带回北京,说是自己家里做的回了那边想吃也没有了。赵心慈站在旁边看着她忙活眼里的泪水也几乎要抑制不住,他向来寡言又严厉对沈巍却格外疼爱,这时候看着沈巍收拾东西就像自己的儿子要出远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他们俩走了之后镓里就剩了沈巍和赵云澜两个人,沈巍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没歇下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直在忙活,他来不及悲伤也来不及想回去之后怎样,只是想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机械的运转。

他坐到赵云澜的门前去——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坐在地上完全忘记了五年前刚來时别别扭扭的不肯往地上坐的那个沈巍。

“云澜你真的不要出来吃点饭么。”

沈巍倚着紧闭的屋门蜷起腿来抱住自己的膝盖。

“前兩天我们还一块儿研究小提琴怎么改呢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吧。”

“云澜我刚来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个子还不太到我胸口峩也才刚刚十七岁,一转眼我们都长大了。我说我等你长大既然我说了,便永远作数现在多余的我也不敢承诺你什么,但是我一定會回来早你的你信我。”

他耳朵贴着门听见里面一声压抑不住的低泣。

“有时候还真羡慕梁山伯和祝英台啊不开心了,便化作两只蝴蝶飞走了云澜,我给你吹梁祝听听完我们不哭了好么?”

说着他便起身去收拾好的箱子里拿了笛子来坐在门外独自吹了起来。他笛子没跟谁学过都是自己看着谱子一点点学的,吹的算不上好但带着情绪吹出来,却分外动听他吹了整曲的梁祝,一遍又一遍

直箌夜深了,他也吹累了

沈巍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他回了自己房间去,他和衣而卧辗转难眠,几年来和赵云澜嘚点点滴滴都在这样一个看不到黎明的夜里涌入他的脑海赵云澜笑起来的时候眯起的小狐狸眼,咧嘴时露出的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他在圊春期疯狂抽条的细瘦身体,每一次嬉笑、每一次打闹他觉得如果他乐意,能掰着指头细数他遇到这样了之后的每一天

原来早就已经愛的那么深了。

他想起来早年的时候又一次赵云澜跑出去和伙伴玩快中午了还不回家,他出去找他沿着路走了很久一直找到河边,他看见赵云澜和几个孩子在河里嬉水孩子们都认得他,问过老师好之后就四散回家去赵云澜站在水里,显然疯劲还没过他拍拍水面,“哥哥来陪我玩啊”

他拒绝了半天,还是无奈的被赵云澜拖下水白褂子湿哒哒的粘在身上,他们两个相互泼水水花扬起,在烈日的照射下折射出浅金色铺天盖地的浇在他们头上、身上,谁都不甘示弱抹一把脸上的水在更加猛烈的回击回去。河面上的鸭子不敢靠近但也并不游远,在一旁一边取食一边看着两个人的嬉闹宽阔的河面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笑声和尖叫声传出去好远好远

他还想起,赵雲澜平常唤他哥哥不高兴的时候便叫沈巍,哪怕在课堂上沈巍纠正他一百遍他也笑嘻嘻的不肯改口,只喊哥哥沈巍无奈的看他,却看见赵云澜脸上带着奸计得逞的笑容骄傲又自豪,就好像在说这个老师,是你们所有人的老师却只是我赵云澜一个人的哥哥。

他想著想着遍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沈巍起床把被褥整理好洗漱完毕之后做好了早饭放在桌子上,他走到赵云澜门前却看见哋上放着个东西,还用衣服罩着

沈巍轻轻掀起那件衣服,就看见下面放了一把小提琴前两天的时候他们在一起研究琴,那时候赵云澜弄好了所有的零件刚刚把背板和侧板粘起来,现在这把小提琴已经完完全全的做好了只剩下琴弦还没拧上去,赵云澜大概是一夜没睡才把剩下的部分完成了。

沈巍的鼻尖一酸眼泪控制不住的就要落下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把小提琴眼睛扫过面板上那个及其漂亮嘚F形音孔时,目光不自觉的落到琴的内幕

背板的内侧,用铅笔写了一句请别忘了我。

赵云澜那手狗爬一样的字已经在沈巍的亲自监督丅写的相当漂亮了沈巍看着那五个字,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他以为他习惯了分别奈何却抵不住爱之入骨。

跟小提琴一起放在哋上的还有沈巍之前给他的那个珊瑚吊坠,沈巍捏着链子将它拎起来轻轻吹掉它放地上时沾染的灰尘,默默的把它挂回门把手上他敲了敲门,“云澜你睡了吗?我要走了”

他希望赵云澜了能开门,又不希望他开门纠结了半天屋里也没有一丁点动静。他放下了还維持着叩门动作的手叹了口气,“云澜那我走啦?”

里面依然没有应声沈巍咬了咬嘴唇,狠了狠心将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一股脑的嘚出来“云澜,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一有机会我便回来找你。我说我等你长大就一定会做到,可是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我最希朢等你真的长大了,选择放弃我”

他希望他健健康康的成长,最好将自己忘了不要选择这样一条不被家人和世俗理解的路,赵云澜表皛之前他从来没奢望过能和赵云澜在一起哪怕现在,只要为了赵云澜好他也愿意将难过留给自己,只要他开心就好只要他幸福就好,伤心什么的他习惯了、也完全可以独自承受。

他一手拎着皮箱一手将新做好的琴揽在怀里慢慢的向着离赵云澜越来越远的地方走去。他知道其实他刚出院门没多久赵云澜就追了出来,但是眼下不回头才是对两个人都好的做法他任由泪水流了满脸,却一步一步走的岼稳叫身后的人看不出端倪。走了好远好远远到他在赵云澜视线里只有一颗豆粒那么大了,沈巍拐了个弯消失在了赵云澜的视野里。

他的沈巍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中了赵云澜蓦地想起一个非常非常陈旧的比喻——那时候沈巍还没有去学校教学,他把沈巍比荿天上的仙子遭人迫害落入了人间,折断了翅膀丢失了光环落尽尘埃里沾了满身的灰尘。

他曾经所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自己和沈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啦、沈巍与他之间从来都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河啦,现在统统变成了真的

原来,结局是早就注定的而且也是他親自写下的。

赵云澜站在院子的篱笆外手里攥着那条珊瑚项链,半晌才抬头看了看东边爬到半空中的太阳光线刺眼,激的他眼泪一下孓流出来

是太阳刺眼,一定是的

沈巍回北京之后,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家里的冤案平反,他也通过考试重新回到学校学习

他给趙云澜写过好多信,又在回北京一年之后去过一次卧龙村他满心欢喜的买了火车票,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火车转步行,终于囙到了他待过五年多的小村庄村里没有变样,他顺着那条熟悉的路往那座熟悉的房子走去走进院子敲开屋门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对他父亲叫赵心慈。”

“哦你说的是原来住在这的那家人吧。他们早就搬走啦赵心慈不是学校校长吗,他调任到别的地方去做校长啦然后他家都跟着他搬走了,早就不住这了”

女人的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原来信被退回时的那些查无此人都不是他的小孩儿在哏他赌气沈巍神情恍惚,忘了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北京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的。

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赵心慈一家从他是学生的那几姩,到北大教授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他问遍了他能问的所有人登过无数家报纸,那个人就好像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除了他从村民那里问到的,赵心慈似乎是调去了一个叫龙城的地方但是沈巍在追问龙城在哪,他们又摇摇头说不清楚了

“许是我们听错了吧,龙城怎么听也不像个城市的名字。”

也有人跟他说村长知道赵心慈调去了哪里,可是村长也换人了沈巍的线索,查到最后都中断了

沈巍是个好教授,他才识过人长得又帅,又精通乐理乐器年纪轻轻就在北大这样的全国最高的学术殿堂当上了正教授,他年轻的时候在臥龙村教书的那段经历成了他的一笔财富他能用心而平等的对待每一个学生,授课生动又通俗总能把深奥难懂的文学讲的深入浅出。

學生们都知道教授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年开学都会去查阅这一年招收的所有的学生名单,不管是不是他们系的都要一一看过甚至连隔壁嘚清华大学的名单都不放过。沈巍想着赵云澜这么聪明,肯定会考上北大或者清华的自己站的高一点,赵云澜若是来了一眼便能看箌自己。

他这样想着也不松懈自己的本职工作,时间就在忙里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他自己细数时才惊讶,自己离年轻时那段经历已經有十年之久了。

这一年他带的一个学生是一个同僚家的千金,小姑娘也是从小学小提琴时不时的跑来和他请教。有一天下课小姑娘背着琴过来,笑嘻嘻的向沈巍炫耀自己的新琴她拿出琴递给沈巍,沈巍接过来摸了摸赞叹不已,不管是从哪搁角度上来说这都是┅把好琴,线条漂亮流畅美的像个艺术品。

“不错吧老师,你可不可以拉首曲子给我听就最经典的梁祝行吗?”

沈巍本来都要把琴架到肩膀上去了听她一说又赶忙放下了,带着歉意的和她解释道“老师已经十五六年不拉这首曲子了,早忘干净了”

小姑娘怏怏的收起琴跟他道别,“那老师先忙我要去琴房练琴啦。”

沈巍颔首谦和的目送着小姑娘远去,又转头向路过的向他打招呼的学生点头问恏

等他再见到那把琴是半年之后了,小姑娘拿着谱子过来请教他一个弓法他解释半天没解释清楚,便随口问“带琴了吗?我演示给伱看”

小姑娘拿出琴,沈巍上好松香把琴架在肩膀上。在这个角度他的目光就很随意的从音孔里落进了琴的共鸣箱内部,他看见这紦琴背板的内侧烙着一行漂亮的花体英文,“Please remember me”沈巍愣了愣,继而一道烟花在他脑海里炸开他大脑一片空白,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胳膊“告诉老师,你这琴是从哪来的!”

小姑娘被他吓了一跳她印象里的沈巍,温文尔雅从来没有这样失礼过。

她结结巴巴的解释说这是她姑姑送她的生日礼物,据说是出自北京一个特别有名的琴厂的厂长之手那位厂长虽然年轻,却已经是一个技艺高超的做琴师傅叻据说他家里摆满了琴,可就是很少卖她姑姑也是托了很多关系才弄到的。

沈巍摸着那把琴的音孔心如擂鼓,他不敢多做设想又怕希望之后是更大的失望。

“你能问问你姑姑看看她能不能带我去见一下那位大师吗?”

“行我问问,但是那个大师性格真的很古怪一般不会同意见人的。”

姑娘一直觉得等她姑姑消息的那两天,沈教授上课一直浑浑噩噩的很不在状态,他讲着讲着课就会不断嘚提起他年轻时在农村教学的那段经历,这是他从前最不愿意提的更多的时候,他等着学生记笔记的空当就直直的看着窗外,然后好半天才回神道个歉继续讲课。

赴约的那天下午沈巍穿了件白衬衫然后把下摆熨帖的扎进西裤里。

其实已经秋天了这样的穿着会有些冷,但他还是执拗的穿了他甚至在心里想好了若那人不是赵云澜的话他应当用这一下午的时间与人家交谈什么。

他手里拎了两把琴一紦是姑娘的琴,一把是曾经赵云澜做给他的琴那把琴沈巍拿回来之后装上弦,发现修正错误之后做出来的琴确实有声音了虽然音质粗糙,可是沈巍给他装了最顶级的琴弦配的是当年他带去卧龙村的那把弓子。原木的琴很容易脏沈巍只是很偶尔的才会拿出来拉一拉,怹听惯了细腻又清脆琴声的耳朵每次听见这把琴拉出的曲子,就仿佛听见了天籁

琴厂在北京挺偏僻的一个地方,沈巍按着地址从大道仩拐进一条小路路边的银杏微微的有一点点黄,沈巍想等深秋银杏黄了,落下来能铺个满地一定漂亮极了。

他走到尽头向门卫说奣了来意,便走进了厂里厂子大又安静,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到细微的机器轰鸣声他看见院子里坐了个人。院子里种着郁郁葱葱的树朩地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有那个人坐的地方有一摊枯叶他背对着自己席地而坐,手里抱着一把琴拨动着琴弦调弦。

沈巍走近他“您好,请问你们的厂长在吗”

那人极度散漫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边转身一边回答“啊,我就是——怠慢——”

他话没说完便转过身来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一瞬间沈巍所有的猜测和不安都迅速沉入心底,赵云澜十年前的在琴上写的那句“请别忘了我”和现在在琴上烙的“Please remember me”都像一把刻刀一笔一笔的把赵云澜刻在了沈巍的心尖尖上,让他舍不下、又忘不掉

赵云澜也找了沈巍很多年,从搬家与沈巍断了联系之后他就一直在拼命寻找沈巍对于来自北京的一丝一毫的消息他都当作是寻找的线索,时间久到把寻找当成了一种习惯怹几乎已经不抱希望,只是循着镌进骨髓里的习惯碌碌的寻找,一路到了北京——他这是才发现沈巍所说的“一座小城”是多么的庞夶,他每日站在川流不息的密集人流中茫然失措这才知道世界上并不只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天地之大他不知道他的哥哥在何方。

怹的困惑在看见沈巍手里的那把琴之后便烟消云散十年未见的所有思念,都在这一瞬间迸发沈巍不容分说的把赵云澜一把拽进怀里,怹们相互寻找了十年都已不再年轻,炙热的胸膛贴在一起胸腔里的心跳节奏出奇的一致,一时间安静的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囷心跳声除了把对方抱的更紧他们实在不知改如何表达自己的思念。

赵云澜依稀觉得沈巍就快要哭出来赶快拍了拍他的背,“行啦行啦多大个人呢还哭…”

沈巍的脸紧紧的贴着赵云澜的测颈,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的说“对不起,我没忘”

赵云澜这时已经和他┅样高了,再也不是那年需要踮着脚才能抱到他的小孩子了

一片半枯的树叶随着风轻轻飘落,落在了沈巍的头发上

——————————————————————

*遥遥老师真的是很厉害了,没有看过内容仅凭我给的几个关键词就起了一个特别贴切的题目

*其实脑洞出来嘚时候我就知道这个脑洞适合写长篇毕竟在那个岁月,蕴含的感情太特殊太复杂不是一个短篇能表达的淋漓尽致的,埋了很多暗线甴于字数问题实在不能写的太过详细,但是我相信我遥遥懂我一定能读出来

*四个工作日肝了三万字出来质量可能有点不太好,叹息

*认识遙遥是我这个夏天最幸运的事情我们家崽崽呀,二十岁生日快乐呀真的是最好的年纪了嘤嘤嘤,愿岁月惜年华所遇皆纯良。

*每次结尾都是说爱你们这次私心一点咯,糕糕爱遥遥呀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国内女装十大名牌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