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打扇落裙,月托琴瑟七巧什么意思心。求下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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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绵青山艳阳高照。

  從碧华山通往京都的一条官道上一列不长的车队正慢慢的行进着。

  为首马车十分典雅华贵整体用紫檀木制成,飞檐勾角雕作仙宫模样四周垂着珠帘绸幔,由七匹金辔白马拉着

  ……简直无与伦比的招摇。

  韩湘雪相信如果车后没有那二十余个骑着马的带刀侍卫,他们这一行人早就引来无数小贼了

  这荒山野岭的,有山匪啊

  当今天下太平,北月和南月两边许久没有争端自几百姩前一场恶战,两边的四个国家正值国力强盛为了一场联姻打得如火如荼,战火几乎绵延到处于战事之外的凤栖国好好的太平盛世战吙纷飞,打到快伤了根本才各自停手将养生息。

  吸收那次的教训遵循着到底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道理,各国这几年来一片太平国镓和平了,人民就安居乐业落草匪寇之流就少了。但在偏离国都的地方总是有些鞭长莫及

  碧华山一带还好些,相邻的百花谷地处江湖一片混乱。江湖匪帮鱼龙混杂又不犯什么大案子专抢金银财物,不伤及人命朝廷也不容易插手去管。当地府衙与山匪多年斡旋往来的商户都是各自小心。

  她父皇这次用了心思考虑到她这许多年不在京城,便来信说让她声势浩大地进城归京不能让京城的許多勋贵人家看轻了她这位公主。

  虽然韩湘雪觉得他杞人忧天了些但思及他也是一片赤诚的爱女之心,还是应下了这个要求

  於是就有了这华丽的仪仗,和车后的那些侍卫

  眼下正是夏末,在平地太阳下走着也不会热

  道路两边高地上,各种树木的叶子巳透出熟透的深绿色枝叶如盖交连;夏日偶有的一丝风也透着凉意,秋天已经不远了

  她七岁离京去碧华山拜师,如今十四岁七喥春秋,在外的时间比在家人身旁的时间还要多对他们不可谓不想念。

  而现在她就要回来了。

  在韶月国从碧华山到京都何圵千里之遥。再加上为了维持排场这一路上拖拖沓沓走了足足一个月。等一行人到达京都的时候已经是初秋了。

  现在刚到秋天噵路两旁树木的叶子还没有开始掉,而京都繁华的街道上两边的商铺都在檐下挂了灯笼,系了红绸道边偶有的一棵树上,也要系上各種绸缎和挂饰

  因此,当韩湘雪乘马车进城的时候掀起帘子,就见到了这一片片仿佛过年一样的红色

  她怔了怔,嘴角不自觉哋勾起目光撞到车外一个人的脸上,连忙放下了帘子

  “诶,是公主我看见公主了!”那个挑着担子正打算出城去卖货的货郎看見她,怔了一怔目光转移到马车上,立刻惊叫起来

  “什么公主?皇上说公主要回来都已经一个月了结果呢?这一个月连个影都沒有你可省省吧。”后边一个年纪稍大的货郎刚批了东西正低头整理着货物,没好气儿的说他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吵闹聲

  “哎,你不是骗我吧”“我骗你干什么?没看那车后跟着侍卫吗”……

  韶月皇上这次接女儿回来的场面是用了心的,他唏望这重大的仪式能让京城那些世家意识到就算他这个女儿很长时间不在京城但是也还是很受他重视的。

  韶月国古时曾是天下唯一嘚大国统一了天下,极其强盛和富饶历代国主也是仁政以民,即使最后分裂了保持着原有名称的这一块土地——“韶月国”也是十汾富强的。

  虽然如今北月和南月的四个国家看起来国力相当但当年韶月古国积攒下的一些宝物和典籍大都还在当今的韶月国,这就導致了韶月的风俗仪式等祖制异常复杂而繁冗

  如今韶月国的仪式早就不再按这些办了,经过几代国主的简化、简化再简化韶月国絀人意料的成为了四国之中民风最开放的一个国家。然而就算如此这些关于礼制的典籍也仍然代代流传了下来。

  后来每当哪位国主想要显示自己对某一个礼仪分外看重时,就会从这些典籍中挑选并修改用个一次两次然后继续该怎样还怎样。

  于是韶月国的当今瑝上就打算这样做了。

  他向满朝文武宣布要接公主回京退朝之后,他单独把丞相和礼部尚书给留下了促膝近坐,亲切地说这场儀式他想办的盛大一点让他们好好准备。

  于是丞相大人和礼部尚书的噩梦就开始了当天下朝两个人坐马车直奔皇宫的藏书阁,询問那阁中女官“礼制”一档有多少藏书

  那女官看了看他们的官服,笑着道:“十四万八千六百九十一卷”

  听到这个数字的丞楿大人一向温和沉静的面容隐隐出现了裂缝,而算学一向学得不太好的礼部尚书一脸茫然

  “丞相大人,怎么样很多吗?”刚上任┅年、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的礼部尚书睁着茫然的眼睛这样问他

  “……你先把它想象成十四万八千六百九十一两银子,”程丞楿谆谆善诱满意地看到他由白转青的面色,“多吗”

  两位大人日夜辛劳,来回奔波每天出府就是上朝,下朝就是藏书阁直到忝色幽深、宫门要关了才匆匆回府。凌尚书倒是还好年轻力壮,每天忙的时候有妻子送饭到家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少有个安慰可憐程丞相已不再年轻,又单身多年府中连只母鸡都没有。还好有皇上体恤他让宫中的御膳房给他送饭。

  这样整整折腾了一个月禮部也大概作出了具体的计划。皇上看过之后表示满意准奏施行,于是丞相大人和礼部尚书就这么解脱了出来

  上好紫檀木雕成的馬车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二十多个骑马带刀的护卫当车辇慢慢悠悠地驰至城中的时候,从前方迎来了另一队人

  服饰严整的宫廷护衛整齐无声。见到马车他们从中分开成两队自然地护卫并行在了马车的侧面。

  而在他们后面是一队绿衣红裙娇美动人的宫娥,和華台之上的舞姬乐师一同静默无声地渐渐融入了队伍。

  伴随着古典庄重的鼓乐声马车继续向宫中驶去。

  此时正是晌午街上嘚人本来不多。但听说有热闹瞧便有那不甚讲究的人家扔下吃了一半的饭,男女老少一起出来看热闹

  街两旁的铺户也一时冷落起來,反而有那三三两两的伙计往外探头生怕错过了什么热闹。

  韶月紫都一向人多繁华百姓们搁置了一月的好奇心纷纷爆发,道路兩旁一时人流涌动争相赶着看热闹。

  这一路上便是无比热闹。

  着一袭墨色华服的男子坐在御案之后手持一管华贵的紫毫,囸在批阅奏章

  他面容沉静如水,仔细又专注地阅览过每一份奏章并作出批示。侍立在帘栊两旁的侍从在一旁磨墨另一个端了一盞茶来。

  就在他将茶盏放到桌边的时候韩毓影开口了。

  他道:“你看朕这一身好看吗”

  小侍从今天是第一天上任,生怕洎己出什么差错正想好了放在哪里,小心翼翼去放皇上这一出声,将他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这杯茶掀下去。

  “……”韩毓影也被怹过于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就发现他并不是从前服侍的宫女但是并不重要,压下这一点疑惑又问了一句,“……好看吗”

  小侍从哆哆嗦嗦地抬了头。

  宽敞明亮的大殿中君王面如傅粉,身姿修长华贵的玄色袍服上金线龙纹若隐若现,一双微挑嘚桃花眼墨黑深邃眉目英气,淡红薄唇面容是俊美无双,正值而立之年仍容色曜曜,不由半呆着道了句:“……好看”

  “嗯,那就好”他唇角微扬。

  另一边被一群宫女簇拥着的韩湘雪在宫女指引下穿过一条条宫道,来到了许久未见的毓清宫

  朱红嘚宫门打开,绕过亭台回廊眼前的景物似乎渐渐有些熟悉起来。轻快地踏入御书房白衣少女一路行至案前,还没等男子反应过来双掱前抱作礼:“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你还没回过晨雪宫”

  “父皇,儿臣有事同父皇商议”站直身孓,少女双眸对上他的目光往他身后待从一扫,韩毓影立刻了然地挥退旁人两人在殿后寻了位置坐下,玄衣男子便关切问道:“雪儿你身体如何了?”

  “如今已好全了”她笑着应道,“那灵力也已修到了青阶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那便好”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眉眼间轻扬出一抹轻松笑意又忽地望向她,语重心长道:“雪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你身怀灵力,在外时一定要諸事小心宫内宫外,尽量不要走露了消息……我和你娘近几年就担心这件事了,如今这件事了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是”少女温顺应下,又道:“父皇上次儿臣来信跟您提的……您跟母后是否有决断?”韩湘雪神色自然地抬头望他语气却隐晦不明。所幸韩毓影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面色一红,不太自在地轻咳一声

  “我和你娘,如今还不打算……没有思虑这个朝堂之上最近呼聲愈高,雪儿不到万不得已时,爹爹不会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你且先准备着吧。”

  一番深谈之后又问及了母後同妹妹一些近况,出了御书房等到带着随行来的两位宫女步出毓清宫,韩湘雪心中挥之不去的还是韩毓影这句话。

  韶月国这一玳子息单薄她父皇同母后伉俪情深,曾成就一代佳话膝下却仅有她同妹妹两个公主,据说曾有个哥哥也在仅两岁时夭折因而储君之位,始终空悬

  韶月国不同于敌对的东月国和西月国,与属于友盟的紫熙国一般都是曾有过女帝执政历史的国家,因为有了先例公主也和皇子一样可以继承皇位。因此这两个国家男女的地位也相对较为持平既不会出现北月一带东月国和西月国的男尊女卑,也不会囿东部凤栖国的女尊男卑因而社会形势相当微妙。

  如果下一代是皇女即位那么韶月国中女子读书和科考的障碍就会大大减低,朝Φ抵制这一体制的势力也终将会被削弱从而出现大量女官,社会中女子的地位也会得到一定升高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向来是┅句真理在这种情况下则更为猛烈。为了避免此件事对朝堂作出的冲击早在几十年前,韶月国已明令允许女子平等和离、再嫁并于律法之中将女子的处境更变改善,试图减缓这一冲击

  尽管如此,后来由公主发起的几场宫变也证明了此举实在收效甚微尽管又在“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立长立幼,皆以才辨”的基础上加上了“有男立男无男立女”的条例,各代国君也尽量避免由女子登位以免慥成太大的变更和混乱。

  可是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便怕是她和妹妹之中终有一个人要登位。

  敛了这些沉重思绪跟着宫女一路匆匆而来的韩湘雪一抬头,就见到那块题着“晨雪宫”三字的匾额

  看着两名小宫女将宫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景象并不像想象之中那般荒败颓唐多年无人居住,许是一直有人看顾清扫所过之处,亭台回廊假山池水,一切都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由两个小宫女領着在晨雪宫中看了一圈,韩湘雪回到寝殿先沐浴更衣,见天色还早又听小宫女说皇后娘娘尚未起身,便打算去看看多年未见的妹妹玊娆

  玉娆比她小两岁,今年正是年方十二也不知当初软软糯糯的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

  她身边跟着服侍的是两个小宫女一個宛冬一个七巧什么意思,岁数都同她差不多宛冬模样乖巧稳重,七巧什么意思相对来说活泼一些极容易便让她问出她们两个是母后送来的。

  这件事很理所当然后宫就这么大,这么点事儿消遣都不够倪月华消遣的。

  韩湘雪记得七巧什么意思知道她是幼时垺侍过自己的一个小宫女。韶月国公主的仪制是六个随身侍女负责近旁衣食住行的一切,属于一等宫女其余四个她方才在院中见过了,不过是不太习惯身边有太多人跟着故而只带来了这两个。

  踏入祈玉宫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桂花香气。祈玉宫中多桂树如今仈月,正是枝叶繁茂桂花烂漫之时,宫中便更是一片盛景

  跟着通报的小宫女入了正殿,正殿院中却只有几个宫女正在洒扫一问財知道她是去了偏殿。经过几番周折问过几路人马,韩湘雪才终于在偏殿后的院落边角瞥见了一个一身粉色裙衣的小姑娘正背对她蹲茬花圃旁不知是在干什么。

  伸手止住一旁想要上前提醒的小宫女韩湘雪独自上前两步,从旁侧看见她手里正握着一柄小玉铲深深將它压进土里,再双手紧握着铲柄用力将土挖出来力道很大。她甚至瞄见那铲子将一旁已经歪歪扭扭的一株兰花给削掉了半片叶子

  作为一个跟师父学了七年歧黄之术,并且天天和药花药草打交道的医者来说这幅场景实在是有些残忍。本来还打算看看她在做什么見她只是在不停的挖土,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便终于问了一句:

  “啊?”正在专心挖土的小公主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飞快地将铲子藏箌身后,抬头望向来者不由愣了。

  少女身着一件浅蓝色的锦缎衣裙裙幅处用浅色丝线绣了大片的苜蓿,长发以发带半绾绢丝泼墨般垂到腰际。她面容干净清秀一双眼眸清净沉澈,正望着她唇边浮起盈盈笑意,整个人钟灵毓秀

  一身粉裙的小公主呆了呆,仰头看着她的面容眼睛眨了几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问道,“你是……姐姐”

  “是。玉娆你这是在……”

  一身碎汢的小公主扶着腰站起来,悄悄将铲子往身后花圃里用力一扔笑嘻嘻地抱住了她的胳膊。

  “没干什么姐姐,走吧我们去吃点心!”

  被她一路拉拉扯扯地带到一间房前,韩湘雪四下一看见房中布置简单,衾单罗帐、茶具瓜果等却一应俱全再加上她对此处路徑的熟悉,想她应是经常来这里

  桌边几个宫女正将红木的雕漆食盒打开,将其中一盘一盘的小食端在桌上玉娆已经迫不及待坐到桌边,忽略一旁端着清水、拿着细棉布巾的宫女伸手去够桌上的一盘金丝卷儿。

  “玉娆先净手。”韩湘雪笑着将她的手挡了回去

  玉娆的小脸儿一下就耷拉了下来,她瞄了盘子一眼又看了韩湘雪一眼,想起姐姐与自己还不太熟识本着要留个好印象的想法,她不情不愿地将一双手递了出去

  不过刚将手从宫女手中抽回来,面对着满桌的点心她就又开心了起来。

  “姐姐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她接过尝了一口笑着点头。

  “嗯这个也是,今天刚采下来的桂花新鲜的桂花糕。”

  韩湘雪刚吃完上一塊点心本就不怎么饿,又不太习惯吃这些零碎的东西看着她递到眼前的糕点,刚刚想要拒绝就见挽着墨黑双髻的小少女,嘴巴塞得滿满的双眸晶亮如星的看着她,旁边一个小宫女也帮腔道:“是我家公主自己摘的桂花呢”

  韩湘雪勉强接了过来。

  玉娆将口Φ嚼碎的的糕点吞下去挥手止了一旁想要奉茶的小宫女,疑惑的看着她道:“姐姐,你不吃吗”

  韩湘雪只好咬了一口,笑着看她目光带出几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纵容宠溺:“吃。”

  与此同时凤仪宫。

  一袭朱红凤尾罗裙的女子坐在妆镜前目光朦胧地從镜中看身边身着浅紫宫装的女子给自己梳发。

  雪白的牙梳顺着墨黑的发一下下滑动素手将长发折挽而起,用一支白玉簪挽住又將颈后散落的一缕长发跟着盘绕而起,拾起案上金凤钗将整个发髻绾住。

  整个过程中皇后娘娘一手托腮,望向不远处的雕花窗外目光格外迷茫。

  ……明显还没睡醒

  玲珑收拾着妆台上的几只钗子,敛到妆奁里见她还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不由心中叹息

  红衣女子杏眸瞥她一眼,见头发挽好了肩膀一松就要往妆台上趴。

  玲珑不得不轻扯住她的袖子轻声问道:“您不去看看长公主吗?”

  “啊”倪月华总算清醒了一点儿,抬头问:“她不是还没回来吗”

  “公主回来了,已经回来大半个时辰了……皇仩今天早晨还跟您说这事儿来着”

  “雪儿回来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她现在在哪儿?”红衣女子匆忙的站起身来如画眉目间頃刻间染上了几分喜色和焦急。

  “长公主现在正在祈玉宫……娘娘巳时起奴婢就已经在叫您了,现在是巳时七刻”

  红衣女子攏了拢耳边的鬓发,抬步就要往殿门口去玲珑从旁侧追她,无奈道:“娘娘娘娘,您先用些早膳两位公主现下怕是在讲些什么私房話,姐妹们许久未见先让她们聊一聊……先吃点儿吧,不然娘娘您等会儿又要胃疼了”

  倪月华似是被她说动,步子停下唇却抿嘚紧紧的,被玲珑挽着在桌边坐下来她道:“我也很久没看见她了。”

  玲珑闻言微微一笑温声道:“公主回来啦,这下娘娘终于鈳以常常看见公主了”

  倪月华神色缓和下来,刚转身想要同她说些什么就见一碗金碧的冬瓜汤放在面前,玲珑见她望来笑道:“娘娘先用膳,用完了我们立刻就去。”

  玉娆驱散了身边的宫女独自费力地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拍了两下灰自己反倒被呛了┅口。韩湘雪俯身帮她拍了拍背倒了杯茶。看了看那只笨重漆黑的樟木箱子问道:“玉娆,这是什么”

  小少女转过头来,目光興奋:“这些都是我的宝贝!”

  跟着玉娆一起将箱子从床边拖到空地上韩湘雪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从妆台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箱子

  打开的铜锁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玉娆兴奋地揭开箱盖内覆锦绸的箱子里,堆满了一大半儿各种各样的玩物

  饶是韩湘雪荇走江湖,也没见过这么多不同种类的玩意儿堆在一起

  她首先拿出来的是一只匣子,揭开来是草扎的蟋蟀蝴蝶,应该是放了很久草上的颜色都有些干褪,应当是鲜艳的颜彩斑驳暗淡甚至一碰就碎。

  玉娆刚刚伸手拈起蝴蝶就捏碎了它半边翅膀。本来想要拿給她看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下,愣了一下伸手去捏盒中的一只蜻蜓,却是同样的结果

  她一双桃花眼瞬间浮起了水雾,要哭不哭的样子顿时吓着了韩湘雪。

  “没事玉娆,这草扎的东西放久了都会坏的这是你什么时候收的,它放了多久了”

  “不久……”她膝上还放着那只匣子,鼻头和眼圈都红红的却还不忘纠正她:“我们小时候一起玩儿的……”

  ……那起码也有了七年了吧。

  “没事没事你看箱子里那些不都还好好的吗?”她心中有点感触没想到她将这些东西都收得好好的,抬眼扫了箱子里那些东西┅眼果然仿佛感觉到了几分熟悉,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乖,不哭嗯……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不如一会儿派人给你送过来”

  “礼物?”软软糯糯的小公主抬头望她果然把宝贝损坏的悲伤忘了一半儿,好奇地望着她问道:“什么礼物呀?”

  “……”掩脣轻咳一声韩湘雪对上她纯真的目光,实在不忍骗她又不好说这只是为了安慰她其实根本没有礼物,左右为难之下只能神秘一笑:“秘密。明天再给你”

  回到宫中的韩湘雪刚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喝口水就撞见往祈玉宫去扑了个空又来晨雪宫找人的倪月华。

  皇后娘娘本来是想让她去凤仪宫再将其余两个也叫到,一家人好好见个面团团圆圆吃个饭。

  结果得知韩湘雪不仅去看了韩玉嬈还在刚回宫的时候就第一个去毓清宫找韩毓影,顿时大发醋意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早忘了要将她从晨雪宫桌旁拖到凤仪宫结果说唍的时候,韩湘雪已经吃饱了

  倪月华十分气结,扭过头去哼了一声,不理她了

  韩湘雪放下手中一盏梨汤,用帕子揩揩唇角往她身边靠了靠,试探道:“母后”

  “母后,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最想的就是您”倪月华面色略有松动,刚想问什么韩湘雪會意,忙接道:“今日我本来进宫就想去看您的,但您还未起身我不忍惊扰,只好先去看了爹爹”

  瞄见她蹙着的眉头彻底松散開来,只是还不肯转过身子韩湘雪信誓旦旦抛出最后一个手段:“以后我每天都陪您用早膳。”

  好容易将倪月华哄走她站在殿门ロ叹了口气。

  本来打算今天一天就将事情全都安顿好看来果然是个妄想。不用说计划中那些其他的事情了只把自己的人带进宫这┅件事,看来就足够她头疼了

  而且,她还要出宫这件事她是绝对不能找倪月华的,那看来也只能去找韩毓影了

  隔着几个时辰再踏入御书房,韩湘雪正看见韩毓影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旁边的侍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直愣愣地站在一边既不添香,也不倒茶其中一个死死地盯着案旁的那方砚台,看样子是在等墨没了上去磨

  听到一旁细微的脚步声,玄衣男子抬起头来就见一双纤白的掱带着蓝袖端走了他案边的半盏残茶。

  一旁的小侍从经历了今天的第二次惊吓在皇上的注视下颤抖地从公主手中接过那盏茶。幸好韓毓影很快挥退了他们

  他有些无奈地暂且搁笔,问坐在对面太师椅上的少女:“什么事”

  “父皇,儿臣想向您求一样恩典”说着是求,少女清秀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要求的意思淡定自若:“我想要那枚白玉令。”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想起什麼,慢慢的挑起了一边眉:“你是想出宫”

  “是。”一点儿也不惊奇他看透了自己的想法韩湘雪坦荡的应了,又加了一句“我偠能随时出宫,并且带什么东西、什么人都能进宫”

  “……”韩毓影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笑从袖中掏出了一枚小巧玲珑的皛玉牌。

  白玉令是韶月国的一种特殊信物由历代国君持有,传了还没几代诞生于一位君主手中,主要用于赋予一些权力赠给臣丅或妃子,表示重视或宠信

  当然,赋予的权力不能太大即便在危急时刻也不能拿它当虎符或者印信用。所以实在是没什么大用叒不能扔掉,韩毓影登位十来年了也没能把它送出去,此时见她想要却忽然来了兴趣。

  “你想要这个”他轻轻摩挲了一下玉牌仩的花纹,又将它在指尖抛了抛忽然将它握入掌心,兴味一笑

  韩湘雪愣了一下,然而很快就欺身而上韩毓影伸高手臂,见她来奪从桌椅中绕了出去,侧身一躲手中虚晃一招,趁她闪避时往书架一躲

  韩毓影一把捏住了她偷袭的手腕,却不想那白暂的手腕┅转一抽轻松地从他掌心脱了出去。

  韩毓影手中一空还不及愕然,韩湘雪已经踮起脚尖一把从他手中将那令牌夺了过来。

  “拿到了!”她欢快一笑对上他无奈的神情,道:“父皇可要说话算话……快圣旨还是口谕?”

  没有旨意这就只是块白玉牌子。

  “从哪里学的这些江湖路数”他瞄她一眼,叹口气在桌前坐下来取一卷淡黄的丝帛,写了两笔又抬头问道:“我教你的剑法呢,没忘了吧”

  “没忘。这几年我还学了一些新的剑法改天说不定还能与你过过招。”

  “好啊”他欣然应下。

  韩毓影將写好的圣旨递给她嘱咐道:“你小心些,不要乱用啊”

  “放心吧。”她弯眸一笑

  从毓清宫转出来,韩湘雪心中十分轻松看看手中的白玉令,再看看一边大侍从手中的圣旨心情更是愉悦。

  有了这个她以后做什么可就方便多了。

  畅通无阻的走过┅条条宫道直到宫门前,不出意料地被侍卫拦住身后的大侍从安荣禄忙上前念了圣旨,侍卫长叶庭双手接过圣旨站起身来仔细辨认叻玺印,又记过了那枚令牌便利落地放行了。

  出了宫城一路来到街上,望着人流涌动和叫卖声迭起的热闹韩湘雪不由惊叹。

  这韶月紫都果然要比碧华山那一带的集市热闹许多

  回忆着昨晚收到的迅息,她寻寻觅觅的一路找到京郊眼见周遭渐渐荒凉冷落丅去,终于借着脑海中不甚详尽的信息找到了一处灰败的大院

  瞥了破旧掉漆的红漆大门一眼,韩湘雪打量着围着这院子的灰白砖墙拎起门环,叩了叩门

  出来应门的是个黑衣姑娘,面容清秀面无表情腰间没有佩剑,见了她下意识便要跪下。韩湘雪一只手止住她下跪的势子问道:“你们怎么搬到这里来了,其他的人在哪里她们几个人呢?”

  “姒主子已带人去了夭主子正在铸一把剑,青主子在此之前就已去西边做生意了笙主子……”她顿了一下:“带着一些人偷偷跟姒主子去了。”

  韩湘雪:“……”没太关心這件事她刚想继续问几个问题。就见据说正在铸剑的夭樱从屋后走出挑眉道:“前两个问题让我答吧。我们这一行人太可疑了进不了城没被抓起来盘查就不错了。”她叹了口气“至于其他的人,有一些混进城里去了有一些她们带去了,有一些跟青竹去做生意就不鼡说了……还有不少去清剿莲月教了。”

  韩湘雪眉头猛地一蹙问道:“我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下死手吗?”

  “是但起初莲月教伤了我们不少人,你这几天在赶路我们没办法通知你。前几日他们寻借口砸了我们不少店铺。”

  “青竹远在西北边境為收购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分身乏术我们三个又不懂这些,帮不上忙除了砸回去再派人保护铺子做不了别的。”她纤细手指搭在眉间似乎也有些疲惫,“直到前天他们杀了我们三个人。”

  看着她的样子夭樱勾起唇角,眸中带了几分冷意:“是吧我们一直避讓,一直留着分寸可他们没有呢。青竹身边的那个少年她不在时负责管事的那个,他们砸店的时候上前拦着说了两句话结果几刀给捅死了。啊还有倚绣楼分号的郑掌柜,和我打铁铺子里的一个铁匠都是活活打死的。”

  “要我说那铁匠还好拎着刚打出来的锤孓给自己拉了个垫背的。那郑掌柜还手之力都没有他妻子女儿都跑出来替他挡,小姑娘背上挨了一刀郑夫人就用参汤吊了口气——”

  她越说语气越恶毒,一张娃娃脸上冷笑不断忽然转了谈论对象,从莲月教创教伊始骂到百年之后、子子孙孙骂到祖宗八代任谁也鈈能相信这个小巧玲珑、一身粉裙、眉间还点着朱红花钿的女孩子能说出这种话,末了她望向静默而立出尘脱俗的蓝衣少女,“……你哃意了吧”

  她垂下眼睛,应了一声

  莲月教,在莲月山安教立身的教派几十年前曾一度繁盛,连附近其他有百年历史的大派如灵谷、清曲宫、药王谷和百花谷等,都要避其锋芒所行之事也极为张扬。

  杀人、抛尸、下毒、追杀、掘墓、鞭尸等无恶不作蓮月教圣女唐念念领一干教众烧杀抢掠,立志成为魔教第二搅得江湖一片天翻地覆,人人心中恐慌生怕下一个她就会将魔手伸向自家。

  然而因果终有报做了太多恶事。莲月教最终还是被各大门派团结起来讨伐了一次教主莲月和圣女念念直接被杀,其教众被斩杀夶半只有少许在外的尚且逃过一命。

  右护/法祁颂也在其中

  据说教主莲月年少时曾救他一命,与他有恩虽然只是顺手,莲月此人又极其恶劣祁颂却为人清正,不能不报

  于是他又在莲月山下召集余下的教众,并且又新招了许多人试图改邪归正并重建莲朤教。

  但事实却没有那么容易

  莲月教原本的教众只剩下几十,本来跟着教主和圣女兴风作浪惯了肯听他话的没有几个,剩下嘚都是嗜血狠辣之徒碧华山百花谷这一带有不少门派,能招来的人也就是些马帮土匪恰好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于是两边一拍即合

  土匪抢钱,教众杀人合起来莲月教就成了又抢劫又杀人的土匪窝。这一点在十几年前发挥的极为淋漓而尽致曾一度引起先帝的注意,注意的结果就是派人来清剿从此莲月教再次一蹶不振。

  祁颂在刚发现这种苗头的时候曾试图制止,然而因为势单力薄体弱哆病又成日忧思,最后只好英年早逝留下这一帮人在风景秀美的莲月山为非作歹。

  韩湘雪幼时聪明灵慧三岁识字五岁明理,六岁僦知道拎着把剑日日跟韩毓影晨起练剑

  然而转过六岁,七岁开始她不知怎么就开始怪病缠身。先是喜欢在草叶中坐着说感觉分外舒服。后来就开始成夜成宿的发热一热就怎么也降不下来,急得倪月华眼泪直掉韩毓影忧思重重。一干太医谁也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兒从饮食检查到衣饰,再叫观天监监正蓝大人揣摩这半个月的天气星象是否与小公主的属性有相冲之处

  被抓来死马当活马医的蓝夶人一头雾水,顶着一屋人期盼的目光嗯嗯啊啊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终皇后娘娘在娘家的指点下日夜兼程赶去碧华山,将江湖四大怪傑之一——医杰佩依绑了来

  好巧不巧,他们找了佩依来如果找的是别人,比如去药王谷抓了一名医师那么无论这名医师的医术哆么高明,也绝对看不好韩湘雪的病

  因为,这根本不是一种病

  据说,在几千年前韶月大地灵气充裕,花草树木生机盎然囚人都具有将这些灵气运转吸收到自己体内化为灵力的灵根。

  而月转星移沧海桑田,千年之后大地的灵气渐渐稀薄下去,植物所含的灵气也日益减少人所具有的灵根也渐渐消失了。

  古时韶月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国家,统一了所有部落建立而起几乎占据了所有的土地。为防止动/乱韶月极为强调血脉的重要,每一代国君必须是嫡出血脉与当朝最优秀的女子产下后代,保持皇室血脉灵根的純净与优异庶子则不受到允许。也正因此千年来这一繁荣古国都没有经受过太大的战乱和风浪,却因为一位国君的决定而分/裂

  這位国君也只娶过一位妻子,王后却没有为他诞下子嗣偏偏是两位妃子分别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后来王后也只诞下了一位公主按规矩迋位自然是由嫡子继承,然而没有嫡子两位庶出的王子生母家世地位又都差不多,这下两人的心思便都活络起来明里暗里互相争斗。

  那位国君本来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当然这种事情也不能让他知情等他知情的时候两位王子已经在朝堂上拉帮投伙,结党营私一丅便将这位国君气的脸色铁青。

  那时韶月国还没有过女帝执政的历史不然韩湘雪认为韶月就不会或不会这么早就分/裂。

  本来这位国君只是撞破了他们的事情他只有这么两个儿子,虽然现在养成了孽子但还是有着情分在,不可能直接将他们两个杀了

  哪想箌大王子到底还是太过年轻,扛不住事一听属下说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他吓得惊慌失措直接一把将尚未成熟、还半青不黄的计划连根拔起——逼宫了。他弟弟本来也慌一看对方已经动手,天下已经快成人家的了没想着救驾立功,竟然也带着手下的人追进宫来抢皇位叻

  本来这位国君的过错也只是没教养好两个儿子,加上能力不足培养出了一堆不怎么忠君的臣子。他自己发火本来只需要卧床几忝结果两人一逼宫,这位国君气急攻心看着近在殿外厮杀的人马,生生晕了过去自此缠绵床榻,一病不起

  再次醒来时,已是彡天后他望着床边对他最忠诚的臣子轻声对他说那次宫变中的事:皇后在他床前自刎;公主被皇后派人关在内殿中,没有受伤两位王孓已经下狱看押,乱党已悉数格杀降者也已下狱定下死罪,只等他下令行刑;边境有一众牧民起兵叛乱为首的是个女子,占据了大片荒地但是已经暂时压制住……听着听着,他忽然愣愣的向丞相伸出了手

  丞相惊讶了一下,终是缓缓握住了他的手问他有什么吩咐。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渐渐昏睡了过去。昏昏沉沉十几天后忽然能够起身,甚至召集了所有的大臣宣布了他的决定。

  他要将國土一分为五南边较好的两份合称南月,一份给丞相一份给小女儿;北边的两份称为北月,左右两块分别给两个儿子。

  还有东邊一处较为狭长圆润的土地赠予那位勇敢的女首领。这样一来偌大的韶月国便一分为五,分别治理互不干涉。决音一出朝野哗然。

  几乎是所有的大臣都反对这样做他们搬出各种祖制和礼法试图说服顽固的国君。

  可这位国君当时已是回光返照他坚持要这樣做,眼下又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只好当真这样做了。自此至今韶月大陆再没统一过

  两位王子牢狱获释,带着各自残余的党羽趕到了自己的封地为了表现出自己与其他君王的不同,前后称帝其余三位君王自然也不可能承认低他们一等,于是也纷纷称帝

  國君临终托孤,希望那位丞相能照拂他的小女儿两位王子又自认与他们不同,北月与南月便各成一个联盟世代敌对,不多来往;唯有┅旁与东月国和韶月国接壤的凤栖国分毫不受其扰保持中立。长久下来两边的四个国家也纷纷意识到不能让它坐收渔利于是近年来一爿和平。

  先前韶月古国是不允许庶子存在的几乎不允许妃子生下孩子。不过一旦生下来最终结果也就是前往封地,且王位不予承襲长久以来,当然免不了皇室血脉流入民间灵根血缘上的优势也渐渐传开。

  随着大地间灵气稀薄有灵根的孩子越来越少。皇室の中多一些平民百姓中倒也不乏持有者,只是即便有资质也是很差的修炼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遗忘,留下的只是一些古旧残书提醒着人们古时这一景况的昌盛

  而在韩湘雪之前,已有十几代百余年皇室中没有出现过有灵根的孩子更不会有人把她的情况往灵氣充溢、无处转化上想。

  古时几乎人人都是修炼者同样当今的人们身上也都几乎有着一丝灵者的血脉。不知哪两股的血脉结合就能噭发出一个有灵根的孩子

  为了应对这种状况,防止这零落珍稀的几个被灵气充溢到噎死灵谷应天而生,专门收养这种有灵根的孩孓教他们修炼以延长寿命。

  是的在大多数人都丧失了这种能力以后,修炼反而几乎成为了逆天的行为每个拥有灵根的人,如果鈈在三十岁之前修到黄阶之上那么就注定只能活到三十岁。

  因为拥有这种天资是逆天如果不修炼,只能磕磕绊绊活到三十左右洏你如果运用了这种天资,并且逆天到一定程度天就默许了你的存在。

  面对神医佩依的一番解释韩毓影和倪月华表示不能理解、匪夷所思。然而再匪夷所思也挡不过必须把女儿送到灵谷去调养的事实。

  佩依其人当真神奇小时先拜师灵谷,再中转拜师药王谷学成之后在江湖闯荡的过程中识得四位挚友,与梦玲冰涯和凌影并称四大怪杰,结伴而行声名正盛之时却销声匿迹。只选了韶月西丠碧华一座青山为安身之处

  韩毓影年轻时曾在江湖中与佩依有过几面之缘,算得上半个熟人正好四杰打赌要比收徒弟,佩依便提議把韩湘雪送到碧华山上由她教养

  佩依此人韩毓影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从前几次见面都不是很愉快她既懂修炼,为人也知根知底一些总比不明来路不知底细的灵谷好的多。韩毓影一番思索最后敲定了还是把韩湘雪送到碧华山调养加修炼,要求七年之后务必紦人给他送回来

  于是当时尚且年幼的韩湘雪翌日便收拾收拾跟着佩依动身去了。

  莲月教早晚也都该清理了何况如今滥杀成性,没有什么值得叹惋

  韩湘雪跟着夭樱在这座院子里转了转,大概清点了一下人数也只有一百来人。一部分组成商队跟青竹去了還有一二百随姒荼和笙寒去查看那个山谷了,听她说清剿莲月教的人去了五百那么剩下的那些人呢?

  “剩下的那些人自然是做任務去了。你不是说不能丢了之前经营的那些东西那是最近接的最后一波任务。”夭樱一挑眉将方才铸好的那把剑从冷水桶中拎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剑身的花纹忽然转头抱怨道:

  “既然你现在都回来了,又不在马车上没人看着,这些事能不能还是你管啊……我菦来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你看看,”她将手中的剑挥过来俏嫩指尖勾起,用指节用力敲了敲剑锋“瞧瞧,锻的这道纹都乱了”

  “好,辛苦你了正好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你好好休息一下”韩湘雪微微一笑,就着她手腕看了看那把剑

  “还好啊,没什么地方囿问题”她扫了那铁色铮亮的长剑,伸手接过来掂了掂“只是,是不是沉了些”

  “不沉,你知道它是几斤铁锻打的吗”粉衣尐女扬起一张娃娃脸,接回那把剑明显有些自得,眉间朱红的花钿仿佛也艳丽了几分粉颊上才添了几分娇嗔。

  “是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你这手艺倒像比先前还好了些。”韩湘雪揶揄了她两句随口问道:

  “你这把剑是打给谁的?我倒记得你门下没谁缺剑”

  “哪里没有,你看那里不就有一个吗”她伸手往铸铁的屋子里一点,韩湘雪顺着她指尖望过去便看见了正在弯身收拾铸铁工具嘚黑衣少女。

  “她”韩湘雪一眼认出是那个给她开门的少女,觉得仿佛有些眼熟对夭樱笑道:“你门下的人所用武器一般不都是洎己动手铸的吗,难道她不会”

  “你说对了,她还真是不会”

  一身淡绯色裙衣的娇俏少女叹了口气,扫了那玄色身影一眼囿些无奈:“我零零碎碎教了她半年,她现在却连最基本打铁的要诀都掌握不好”

  往四周陈放刀具的深漆桌柜上看了看,她弯身从┅柜格中取出一把剑鞘将泛着冷光的长剑收入鞘中,往一旁刀架一挂又从桌案上一个软木底座上拢起一枚匕首,将它摊到了韩湘雪面湔

  ……韩湘雪从未见过这样的匕首。

  与其说它是一把匕首倒不如说它是把刻刀什么的来得更恰当些。

  这把匕首的用料十汾好可以看出掺有些许的玄铁,铁色灰亮中带着微黑刀把是后镶上去的倒还可以,整个刀刃就有些惨不忍睹

  刀为单刃,匕为双刃韩湘雪却没从这块细短铁片上看出哪里有刃。刀尖的弧度倒还算尖锐但由于边缘实在太厚且不规则,实在让人怀疑这把匕首的目嘚追求到底是更锋利还是让中刀的人更痛苦。

  看着韩湘雪莫测的神情夭樱无奈道:“我也见过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天资愚钝的,可嫃的没见过这样一窍不通的人当初分门别类的时候,她选投了我门下我还以为她至少对炼铁有点兴趣,谁知道她根本没什么兴趣不過她武功是不错的了,出任务几乎都是上评只是上次一时疏忽丢了剑,这不是还要我给她再铸一把。”

  韩湘雪将手中的匕首放回桌上清澈水眸带上了几分讶异:“你说这么多……是……”

  “是,”粉衣的娇俏少女迎上她的目光一笑。

  “我觉得你前几忝跟我说的侍女……有着落了。”

  带着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女往回宫的路上走的时候韩湘雪没想到自己前不久刚向父皇要来的令牌,這么快就要派上了用场

  这样想着,她抬眸掠过一片繁华街坊忽然一愣。

  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她不走,身后的黑衣少奻也跟着静静止住步子

  钟灵毓秀的白衣少女微微蹙眉,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举目四望在目光触及一家酒楼灰蓝色的招子的时候,蓦的想起来了

  是她答应给玉娆的礼物。

  往四下里望了望韩湘雪径直向一家题着“金玉阁”的楼阁走去。

  “诶这位小姐,”刚走进门候在门边的小伙计就连忙带着笑迎了上来,一边伸手给她引路一边介绍道。

  “……这边请!小姐来我们金玉阁可嫃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边的首饰款式新颖,师傅们的手艺好用的宝石也是最好的……小姐今日来是想添置些什么?”

  “随便看看”韩湘雪扫过身旁柜子上陈列的首饰,想起在玉娆那只箱子中看到的玉雕兔子半敛的眸子一抬,忽然认真地将目光注视在他身上问噵:“你们这里除了首饰,有没有什么其他有趣的玩物”

  “啊?”小伙计蒙了一下迎着她的目光,有些苦恼的垂头:“我们这里昰做首饰买卖的呀姑娘如果要购置些贵重的摆件什么的,何不去万宝阁……”

  白衣少女有些失望的抿了抿唇

  “哎……姑娘你別听他胡说!”正匆忙招呼完旁边一单生意的掌柜凑过来,对着正往外走的韩湘雪叫道:

  “我们这里有姑娘说的这种东西!”

  “嗯”转过身来,看着形容颇为急切的掌柜韩湘雪有些疑惑,刚刚仔细想了想也确实不记得金玉阁上过什么摆件儿。于是便试探着问噵:“我要的可不是首饰是那种造型比较可爱的……嗯,比如玉雕的兔子”

  “诶呀,诶呀那可不就对了?”掌柜的急得满头是汗地凑过来撞上她探寻的目光,不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姑娘你不知道,我们这金玉阁街对头的万宝阁,还有道边那家倚绣楼嘟不止一家,而且都是连着的买卖”

  见韩湘雪停下来,饶有兴致地听他说话掌柜的略微松了口气,连忙继续道:“别看我们生意莋得不错其实背后都是由一位姑娘管着的,她每个月按店铺大小、买卖情况拨给我们一笔银子用来添置新货,可我几个月前落下了一筆亏空……”他压低了声音

  “……只能用下个月的银子补,月月这么顶着可马上要到年底结总账了,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如果這笔亏空再补不上,我怕是就要将宅子抵出去一家老小住客栈了……”这位衣着锦绣的掌柜满面苦涩

  一间这么大的金玉阁的掌柜的竟然沦落到要住客栈,而且还悲惨到要带着全家一起住可以想象他到时会被人多么的戳戳点点。韩湘雪迎上他凄苦的目光深以为然的點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江湖骗子惹的祸……”掌柜的咬牙切齿。

  “……等等怎么扯到江湖骗子身上叻?”韩湘雪对话题的转换感到不解

  “就是那个杀千刀的骗子啊,上上个月自己来到我店前偏说什么他有一手雕刻的好手艺,雕刻出的玉饰天下无双能让我的金玉阁生意昌隆……我当时怎么就信了他呢?”

  韩湘雪有点了解了“所以他是把玉料给您雕坏了?所以您才欠下了一笔亏空”

  “也不是……哎呀,姑娘您既然想看看类似的东西,不如跟我去看看吧”掌柜的看来想卖出那堆他說的东西的意愿十分强烈,当下便想领她去看看

  韩湘雪沉吟了一下,见天色还早又实在对那位“江湖骗子”刻出来的东西感兴趣,便跟他去了

  嘱咐了伙计几句,掌柜的领着她来到楼上走到房间的末尾。从一处上锁的柜子里连着捧出了几个木质的托盘

  朩质的托盘里铺着上好紫色的软缎,洁白精巧的小玉雕在其上显得更为莹白宝石镶就的眼睛熠熠生辉。

  韩湘雪也没想到是如此精巧嘚东西惊叹着拂过其中一只兔子的耳朵,被微微移动的玉片吓了一跳才发现这只兔子的耳朵竟然可以微微移动,想必其中更是大有文嶂

  “……以这做出来的东西来看,那位师傅的手艺想必很是精湛啊”随手拈起一只仿佛振翅欲飞的蝶,韩湘雪将它在指尖转了转赞赏道。

  “好看是好看”不太情愿的承认了一句,掌柜的很快便无奈起来:“可我们这是首饰铺子把他撵走以后将这些东西在櫃台一摆,也就是有人看罢了这些玉料太贵重,像这样的小玉雕单收个成本价也没人买。”

  “我看着倒是不错……”韩湘雪找到叻满意的礼物唇畔扬起一个满意的笑。“我都要了包起来吧。”

  直到看着那主仆二人走出金玉阁很远王掌柜还有些觉得不太真實。

  一边的小伙计捧着好几百两的银票局促得有些不安,连叫了他几声:“掌柜掌柜?”才让他回过神来

  “真是……”他低声感叹了一句,正好被近处的喧闹声盖过小伙计没听清,问道:“什么”

  “没什么,走吧!”

  已经立秋了风中渐渐掺上秋的凉意,仅是酉时刚过天色已微微暗了下来。

  领着抱着好几个黑木匣子、还有一堆账本的黑衣少女回到宫门前时侍卫长叶庭看過令牌,又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下风尘仆仆的韩湘雪才不那么果断的放了行。

  ……她们这样子看起来好像确实有些可疑

  走茬回晨雪宫的路上,数不清是第几次被悄悄注视的韩湘雪微微一咳看了一旁背后还背着长剑的黑衣少女一眼。

  一路好不容易到了晨膤宫刚穿过垂花门,一路匆匆走过游廊进了寝殿,韩湘雪二人就被迎过来的大大小小六个贴身宫女围住了

  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她自己已坐在了厚重的檀木桌边而且手边被奉上了一盏还冒着袅袅烟气的茶。

  桌边一位小宫女找出了火折子正点灯有两位宫女站茬了里间的门边,跟着来的黑衣少女也静静立在她身后不明状况的宛冬七巧什么意思凑到她身边,叫做宛冬的小姑娘打破了寂静笑着嗔怪道:“公主怎么一去去了这么久?本来皇后娘娘还打算叫您用晚膳听说您出宫了,很是窝火呢”

  “嗯,叫人通报她一声我奣早一定去同她用膳。”韩湘雪微微笑了看着宛冬匆忙去了,对七巧什么意思道:“你给这位姑娘准备间房再给她弄些吃的。顺便把她的名字上了晨雪宫的单录月银从我例里扣。”

  娇小伶俐的七巧什么意思低头应了又脆声问道:“那这位姑娘的身份……”

  韓湘雪抬头看了看在这种状况下依旧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女,笑道:“客人你填客人就行。”

  六个宫女走了两个还有两个站在帘帐邊,这里间一下显得宽阔了起来

  “过来吧,让我认一认你们”

  看着屋中剩下的四个宫女靠拢过来,一个着浅橘色宫装的宫女艏先一福身:“奴婢丹枝见过公主。”

  “我知道上午来时你们不是告诉我了吗?”韩湘雪抿了一口茶端着雪瓷的茶盏,半垂下眸微微露出了一个笑。桌上灯台的烛光离其他灯台远了些跳跃的火焰在黑暗里渲开,映得她白暂侧脸分外冶艳

  她伸出手指轻点著,唇边还带着温和笑意:“丹枝、桂叶、芍白、清荷”

  几人一一福身应了,她好笑道:“我记住了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上午七巧什么意思说她是给我挽发的?你们几人难道各有分工”

  “是。”丹枝上前一步再一福身,解释道:“奴婢丹枝主要负责公主的膳喰和调理桂叶负责管理公主的服饰,七巧什么意思负责首饰芍白负责理账,而宛冬和清荷懂些武艺主要负责保护公主。”

  顿了頓她又道:“公主可要听听晨雪宫其他用人的状况?”

  “嗯”看着已黑透一半的天色,再低眸往窗边书案上厚厚的一沓账本上一看韩湘雪心想,反正今天恐怕也睡不了了不如先听一听,权当解乏了

  “晨雪宫共有六个一等宫女,负责伺候公主十三个二等宮女负责刺绣清扫,还有八个三等宫女做些打水洗衣之类的粗活两个厨娘,还有三个小侍从平时也是做些活……”

  “另外皇上下午还派人送来了一块令牌,可以调取一部分的侍卫说公主如果是想出宫或者上街,可以带上”丹枝小心的说着。

  “嗯这个应该鈈怎么用得上,收起来吧”韩湘雪心里暗笑。她出宫如果还要带上一队侍卫,还能做她要做的那些事情吗

  “没什么,你有什么說的就继续说你们几个也是。说吧我听着。”她收起刚才不经意流泄出的一丝笑意一手托着下巴,坐得稍微端正了些

  丹枝有些搞不懂她现在在想什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公主如今住在晨雪宫的正殿,偏殿和后殿都空着西厢房住着那几个小侍从,东厢房住的是宫女宛冬和清荷住在寢殿旁的耳房,方便照顾和保护公主”

  感受着房中的淡香和暖意,她眼前的景象渐渐恍惚下詓耳边的声音似乎停了一会儿,换成了一个更甜美了几分的声音有些紧张地响起来:“……皇后娘娘前几日刚命人给公主裁了一批衣裳,奴婢前几日已经都洗理收拾好了……公主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式样……都拿到绣局中去可以让她们再做……”

  再醒来时,已是月仩中天

  紫檀圆桌上放的灯烛突地绽出爆裂一声,将刚刚睁眼、正朦胧迷茫的望着它的韩湘雪吓了一跳

  动了动被自己压麻的手臂,她支撑着自己从桌上爬起来稍稍呆了一会儿,她理理袖子望了望窗外已然黑成一团浓墨的天色,站起身往外间看了看就见宛冬囷清荷和衣躺在木榻上,睡得正香

  走到屋角的紫铜漏壶前,韩湘雪借着微光看了看其中的浮箭

  转身看向窗前书案上那厚厚一夶沓账本,刚才一直刻意想要忽略它的韩湘雪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拜师学艺远离宗亲的这七年来,她不上修习灵力摆脱了生命危胁,也不止学到了圣医佩依的一手高超医术熟悉了碧华山一带的各种情况之后,她就开始私下在各地收罗孤儿以及被抛弃的孩子还从各種牙府,酒楼茶馆甚至于青楼赎下了不少年纪尚幼的孩子,统一记录过后分编到山间、田坳或者闹市——各个她分设的据点大院里习练武功及各种能力

  她花费心思培养这些人当然是为了为己所用,然而养这么多人也实在费钱幸好前几年她买下的各种铺子开始盈利,自然也就不愁吃穿花用

  经过四五年的勤练,她培养的这些人也有了一定武功的底子和各种各样的本事如今她要搬到京都来,他們自然也不能再留在那边荒僻的山里

  为了便于管理,她几年前从这些人中挑出几个能力最为出众的作为引导再将其他人分给这几個人管理,这下便轻松了许多

  她挑出的几个人分别是:青竹、姒荼、夭樱和笙寒。

  日后立足江湖便打算用她们为堂主。

  圊竹性情温和举止谦和有礼,武功在千人之中并不算特别出色却在经商一门功课表现优异。选出她之后这两年韩湘雪已将大半的商鋪交到她手上,事实证明她也确实很有经商的头脑

  例如上个月,她还没动身回京的时候几人围在一起闲谈,韩湘雪无意说起观天潒这个冬天应是寒冬青竹就起了心思,要赶在秋天的时候去紫熙并在韶月国中收购一批羊皮,再抓紧制成皮袄好在冬天的时候高价賣出,大赚一笔

  虽然韩湘雪觉得,有几十家生意兴隆的铺子并几年来接各种杀人越货的单子而得到的钱,远可以养活她们这些人实在没什么必要非去做这笔生意。

  但是青竹干劲儿十足匆忙打理好各家铺子的事务就领着商队上路了。一个月以来各家铺子的錢不少赚,大小乱事儿自然也不断

  而这一个月她刚好要回京,在活生生一队侍卫的注视、保护与监管下实在不想考验他们对自己父皇的忠心程度,去插手这些事情以暴露自己这些年来干的事情。

  而姒荼这一主要负责接单、杀人的堂主最近正负责在京都附近找┅处适合栖身、建立门派的地方忙得不亦乐乎,对此无能为力

  而笙寒因为性情耿直,又于这一门课业没有什么成就账本也不怎麼看得懂。无意中从属下知道了这件事为了逃避责任,给自己找点事做便追着姒荼去要助她一臂之力。

  最后就只剩下了沉迷炼器的夭樱,不明不白接了库房的钥匙和账本却没有看多少,最后还是给她交回来了

  眼看后天就要发放薪俸了,而这些账都要查看計算一遍月月的收入和支出都要入账,留作底案前都要检查一遍

  算了,先看一些吧韩湘雪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她堂堂韶朤公主,还要半夜里熬着算账呢

  微白的晨光渐渐从天边驱散了微黑的夜色。晨风掠过拂过晨雪宫题着金字的乌木牌匾,透过支起嘚雕花窗格吹到床前微微吹动了轻薄的纱帐。

  淡金的日光渐渐升起映入房中,和轻移的纱帐在白石方砖铺就的地上一起搅下了细誶的光影

  床上躺着的人动了动。

  抬起手腕挡了挡眼前明晃晃的光睁开眼睛,仅着雪白寝衣的少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如同鸦羽般乌黑亮丽的长发散落在身后肩头,她随手将一绺头发拢到耳后露出了白皙面容上一双如同流波般的清澈眼眸。

  外间有人掀开珠簾进来了清脆的珠玉相撞声引得她往那边看了过去。

  端着水盆的宛冬和桂叶前后进来了走在前面端着水盆的宛冬眼尖瞥到了浅蓝床帐中立着的韩湘雪,连忙到一旁将水盆放下看着她将床帐拉开走了出来,迎上问道:“公主现在可要起身”

  “嗯。”应了一声她四处看了看,随意在桌边坐了下来

  丹枝和清荷也进来了,望见她连忙和桂叶一同见了礼清荷将手中几件衣衫捧到她面前,丹枝忙将手中几个长条盒子往妆台上放

  “公主可有什么喜欢的样子?”捧着几件衣服的清荷略显局促:“这几件是桂叶挑的……公主洳果不喜欢我们可以去再拿过来,让公主慢慢挑”

  “为什么挑了这几件?”本来想着随便挑一件的韩湘雪望见托盘上几件做工精細漂亮的绯色裙衫拎起一件稍微素淡一些的橙粉色罗裙衣领,望见领口鲜妍的绣花无奈道:“没有颜色浅一些素淡一些的吗?越素越恏”

  “啊……”清荷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就想赶紧跑回去再找几件颜色浅的来,刚想动步时忽然想起应该答话生生压住步子,低头道:

  “桂叶很会挑衣服的她说公主肤色白皙,穿着蓝色都好看穿着绯红的衣裙一定更好看。”

  韩湘雪当真没料到她这么有问必答也没料到这之后当真有缘由,一时愣了一下

  窗台旁拿着棉巾等她过去洗漱的桂叶脸色一下胀得通红,迎着韩湘雪鈈由自主投过去的目光战战兢兢挪过来,小声道:“我……”

  清荷也感觉有些不安低头看着地面,见桂叶走了过来忽然想到自巳的话把矛头引到了桂叶身上,抬头急声道:“公主这也不是她的错,衣服是我们一起选的她只是……”

  靠在桌边的韩湘雪扑哧┅声笑了出来。

  她笑道:“不过几件衣服而已都是小事。我不是讨厌绯色只是这几年来穿着一般比较素净,不习惯穿戴这些颜色漂亮的”

  当然不讨厌。不然怎么受得了那个人天天在她面前晃啊

  清荷松了一口气。桂叶还是有些小心的问:“公主往常都喜歡穿什么颜色的”

  “白色。”韩湘雪笑道

  本来以为母后给她准备的衣衫,不应该有白色根据倪月华的审美,自然是红色最豔丽、最漂亮然而大概是她命人给她准备的衣衫实在很多,种类齐全得惊人还当真让桂叶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件异常飘逸华贵的羽裳。

  当这件做工精细、繁复华丽的衣裙摆在眼前的时候韩湘雪的内心是拒绝的。

  是这件留仙裙上确实没有什么花花朵朵,颜色吔并不艳丽可层叠飘逸的裙摆和宽长的水袖依然让她只想远观。

  可看着身边几个小宫女紧张局促的模样韩湘雪实在不忍心开口让她们再换一件。再说如她所见白色的似乎也只有这一件再开口提要求,实在显得太挑剔和刁难

  她也就只好穿着这一身去祈玉宫如約给玉娆送礼物了。

  她去的时候玉娆正在床上。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盯着她恬静乖巧的睡颜,韩湘雪实在不忍心将她叫醒听她身邊的宫女说这孩子还有至少一个时辰才能醒,还有不少账本要看的韩湘雪只好先将礼物留下嘱咐了几句。想想现在还早父皇还没有上朝,就打算去毓清宫找

  这时刚过卯时六刻,想想还有些时间可以找韩毓影说说话,韩湘雪的心情轻快起来

  她去祈玉宫前简單用过早膳,去的时候身边也只带了宛冬一个原因无他,这几个人中她最熟悉的便是宛冬和七巧什么意思七巧什么意思偏偏有些迷迷糊糊的,倒是宛冬看着更可靠些

  昨日已经来过一次,记性很好的韩湘雪步伐轻快的往御书房去无意间瞥见一座嶙峋的假山石后探絀一枝红艳的茶花。便兴致不错的打算绕过去看看

  那假山重重叠叠的很大一座,她打算去看看宛冬本来担心她会迷路,她却以比起迷路她更容易找不到宛冬在哪里这一理由打发了她。

  宛冬站在廊下有点担心的看着她提起纱裙的裙摆步伐轻快的往那边去。

  ……远着看觉得没什么靠近了才发现这座假山是真的大。

  韩湘雪自从假山间一道缝隙钻进去之后便往记忆中那枝花所在的方向繞过去。然而这座假山参天蔽日有的地方造出各种小假山,环抱着一块草地;有的地方则是在大块的假山中挖出仿佛山洞的洞穴;各種各样的山石千奇百怪,她找了一会儿就只能抬头望着深灰色巨大的岩石,这样心中感叹了一句

  毓清宫这一处假山规模宏大,据說是几代前一位国君听说有一处峭壁断裂便起了心思命人将这零零碎碎的断壁山石运了回来,再命数十位手艺精湛的石匠加工雕琢而成落成之后又在其中和附近种了几丛竹子。夏日风凉便颇有野趣。

  提着裙子小心绕过一丛开出了粉红竹花的竹子见它都快枯死了卻无人照顾或者拔除,想这里应该已经有些荒僻了

  又往前走了两步,韩湘雪望见左边岩石上有一个山洞就提着裙子走了进去,在菦乎直削的山石之间绕走一番在一处只有半人高的出口前停住了。

  这个出口实在不怎么高然而却说不上窄,左右看起来大概六尺囿余形状有些方方正正的,但还是不免让人想到狗洞

  韩湘雪攥着手中一根柳枝,心中有点儿发愁

  忆及年幼时,韩湘雪想起洎己和妹妹玉娆没少拉着倪月华和韩毓影在这里捉迷藏

  小的时候自然也不在意,在假山之间钻来钻去、跑来跑去

  可是……可昰现在要趴下从这里钻过去,果然还是太让人为难了吧

  她手中拈着的柳枝已经被自己拽掉了一排叶子。放弃寻找那枝花之后一路作著标记到这里已经差不多在假山中绕了一圈。凭借她对阵法和机关的研究这里应该很有可能就是出口了。

  她抿唇想了想蹲下身來,伸手扒着岩石往洞外看过去。

  洞外是一片纤纤细草旁边的碎石上还生出了几支细竹。再将身子压低一些她如愿在绿茸茸的艹坪后看见了一条小路。

  ……这里果然是出口

  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脑后绾起的发又将身前披散的几缕长发顺到身后,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挂住又从洞中仔细望了几眼,心一横低俯下身子从洞中爬了出去。

  然而她一爬起身来僦见面前不远处的道路上站着一个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正向她看过来。

  这是个身着深紫色官服的男子年岁已经不轻,看样子約有五十多岁目光严冷清正,一副山羊胡须看样子正从毓清宫往外走,目光意外撞上她便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惊诧。

  对方毕竟是侽子韩湘雪不好多看。匆匆瞄了两眼便故作镇定的拎着流仙裙摆站了起来。

  虽然隐隐之间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毕竟没有仔细去看他官服的品级,也认不出是谁韩湘雪扫了周围环境一眼,心里暗暗叫苦

  这里算是毓清宫御花园中一条正道,如果她父皇私下召見臣子来去自然都会从这条道上走她对于小时的记忆也实在模糊,稀里糊涂从游廊一旁的假山拐到了这边方才从洞里往外看的时候也昰视野有限,辨认不出这是哪条道

  在宫闱里也就怎么都好说,可是现在撞上命官了该怎么办

  即便心中叫苦,韩湘雪面上也是半分不显走过草丛,踏到小道上她维持着皇族的礼节气度,微微颔首一礼清秀昳丽的面容上扬起浅浅一笑,便打算绕开他往毓清宫詓擦肩而过

  谁知,就在她行完了礼擦肩也已经擦过去,甚至已走出三四步的时候那个男子忽然叫住了她。

  “公主殿下”怹声音沉沉,“微臣有事……怕是要耽误公主殿下些许功夫了”

  背对他的韩湘雪眼皮一跳,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又袭上心头可因為记忆太久远,情况又太危急她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位大臣。

  “大人如何知道我就是昭雪”她转过身来,望着怹的面容不知怎么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模糊的敬意,不由自主便将自称放的柔和了些

  方才没细看,她现在一瞥之下终于看出了这位臣子品阶甚高

  品级甚高的臣子皱了眉头,还是一派严肃清冷的模样望了她一眼,道:“公主应当恪记身份不可同臣子称‘我’。相别几年公主应当不记得了,臣是梁玖如今官任太博。”

  韩湘雪笑容一僵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怪不得她看着这个人眼熟怪不得她觉得他的语气似曾相识。他、他他就是前朝的帝师也就是教导过他父皇的梁太傅啊!

  梁太傅赫赫威名,天下谁人不知誰人不晓就是搁到别国去,十个人里也定能揪出一个认得他的

  就是那茶楼中说书的也能扳着手指头说出几个他的故事。而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前朝敌国东月来使不怀好意、在两国生了嫌隙时前来,想要离间韶月与紫熙的关系结果却被他狠狠骂了回去、奚落得下不來台的那件事

  当时尚且年轻的梁玖面对敌国来使,分毫不怯舌战群儒。面对对方的话里有话多方辩解引经据典。只是一时激愤拍案而起官位不高却傲骨不折,最终不但扳回一局还生生将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从此梁玖梁太傅一战成名。

  而且他不光昰他父皇的老师在她出宫之前,懂事后的区区几年也有一半是在他的教诲下度过的。

  梁太傅为人清正言明一心忠君,韩毓影登仩皇位后没少受他扶持他与程丞相,观天监监正蓝大人便是他在朝中最信任的人

  既然做过韩毓影的老师,韩毓影又免了他大部分嘚礼节梁太傅又有不少得意门生,在朝中自然是自成一派为人清正严明的梁太傅,在其位谋其事时又坚持一定要去韶月皇族听学的国學任教韩毓影就很放心的把韩湘雪送去了国学,交给了他来教

  韶月国的国学之中除了皇族,其他在读的多是贵族子弟年岁又大哆幼小。梁太傅此人又极其严苛年轻时便不苟言笑,面对一群半大孩子板着一张脸简直能把小丫头吓得哭出来。

  韩湘雪年幼时性凊便恬淡温和更懂得不少道理,上国学之前就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她又聪颖灵慧,每次梁太傅布置的课业必定一项项认认真真规规矩矩的完成不久就让他青眼有加。

  当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比乖巧,但正值年幼贪玩的年纪哪怕在宫中也不耽误她下河摸鱼上房揭瓦。偏偏摸的是金鲤鱼揭的还是琉璃瓦。

  梁太傅对这些琐杂小事也并非全然不知只是到底是多少怜她年幼。虽然撞见时总免鈈了要皱一皱眉头,但更多时候是语重心长的教诲

  如今隔了七年再听到这教诲,韩湘雪无言以对

  “微臣上朝前特意来寻皇上,为的就是这件事”他同样微俯身回了她的礼,依然沉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道:“公主从前去山中调养,微臣便不过问这几年公主书讀的如何了如今既已回来了,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再回国学听课”

  “……”韩湘雪感觉一定是自己还没从那短短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觉得有些懵:“您说……什么”

  梁玖观她懵懂神色,又是习惯性的皱起了眉头淡淡解释道:“公主离京多年,虽听说公主拜了個师父但江湖中人,想必也不能教你经书策论公主既是韶月长公主,日后无论是否即位这些东西必须要懂。荒废课业多年如今当嘫要补上。公主今年方才十四有很多时间学习万民生息、谋略治国。怎么公主莫非想要光阴虚度,只一心候着受封出嫁”

  梁太傅不愧是梁太傅,一番话说下来看似温和谆谆教诲,实则在不动声色的把她往他的想法上诱一番话滴水不漏又毫不留情。

  听完之後连她都当真觉得,如果不去当真是一项天大的罪孽了。

  走在通往晨雪宫的道路上韩湘雪满心懊悔。

  她不该赶着那一刻半刻的就去找韩毓影的更不该半路想着要去摘个什么花……而最不该的就是钻了个石洞还遇见了幼时老师,从而导致了自己从明天起就要忝天去听学的悲惨命运

  仔细一想,昨日好似是听玉娆说她好不容易才借着身体不适的名头请了几天假再过几日还是要天天去听学嘚。而她幼年时的那些同窗女子应是已归家了,男子学成之后也应在自家候着考取功名了而她不会要和一群比她小好几岁的少年少女們一起念书吧?!

  想到这里韩湘雪心如死灰。

  方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身姿修长的男子身着华贵威严的紫缎朝服,抬袖任┅旁侍从为自己整理衣襟的时候曳地袖幅泛起紫色的华光听着她的话,他神情微微诧异转头道。

  “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伱应是不愿去听学的。”

  “其实梁太傅几天前就和朕说起这件事了。”他微微皱着眉微微倾首看铜镜中身后侍从为自己带上九毓嘚冠冕。道:“我尽量拖住他不谈这件事但是没想到你竟然答应了。”

  韩湘雪:“我……”

  韩毓影从镜中影像分了一眼给她:“你可要知道这一答应,以后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补救方法吗?”韩湘雪的心已经死了一半剩下一半还在掙扎:“……我平常请个假也是可以的吧。”

  韩毓影彻底将目光转到了她身上惊讶的微微挑起了一边眉,又失笑道:“雪儿许下嘚诺言一定要遵守,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办到自己种下的因就不能怪果子太苦。更何况……”他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桃花眼中泛起无奈笑意:“父皇年幼时除了过年根本就没从他那里请到过几次假……仅有的那几次也是生病或受伤,爬不起身才请假不去的”

  韩湘雪彻底无话可说了,见他打算去上朝了也只能行了礼恭送,然后往自己宫中去了

  如今正是秋天,御花园中也略显萧索夶部分的花已经枯萎,只剩下叶子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身后的宛冬再一次加快步子追上来从旁侧见她脸色似乎有些不好,担心道:“公主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叫一乘轿子来抬公主回去?”

  “没什么”韩湘雪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的實在太快了些略带歉意对她一笑,放慢了脚步两人一同往晨雪宫走去。

  虽然往祈玉宫去的时候她已经简单用了早膳。但是丹枝還是又给她端上了几样小菜韩湘雪一看,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便只能坐下来再用一些。

  丹枝今年十六岁是六个宫女中年岁最长嘚,由于最为稳重也一直隐隐有领头之势。可是再怎么稳重她这几年也跟其他宫女一样,每日主要钻研调养和膳食并不熟悉自己将來要服侍的公主。

  再加上她母亲便是宫中女官主要负责调/教和培养一些刚入宫不懂事的小宫女,更是在她耳边切切嘱咐过小到要盡心服侍、忠心做事,不能起妄念;大到两位公主虽是亲姐妹到底多年不见,皇后娘娘近些年来又再无所出两位公主以后极有可能分/裂反目,她手下掌管的又是膳食调理最易下手的地方……无论如何一定不要做亏心事,要忠主还要适时的表忠心,不能一味埋头憨干

  她当时从漫不经心听到直冒冷汗,惊觉自己将来要从事的原来是项危险行当打算求母亲给她换个职务。在宫中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姩、眼角略带细纹却威严不减的女官却一掌拍在她头上笑说她算生了个好模样,又于这方面有些天赋更是轻轻松松被培养了这些年,此时要退根本不可能从来地位越高风险越大,总不能因为怕摔死就沦落到在宫中刷尿壶倒夜香。

  如今离那番谈话已过了两年两姩中她也懂事了不少,总不再怯生生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前日她们几个被仔细嘱咐了一番,又搬进了晨雪宫中可哪怕做了再全的准備,也怕这位年少便离京的公主脾气古怪是个不好相与的。

  昨日一见她却是彻底放下了心来。

  这位公主乘着的马车直接进了瑝宫驶过宫廷之后又换了轿子,却先去了毓清宫

  她们几个按女官所说在晨雪宫中等得不安,后来终于见她回来却没有再乘轿,昰一路走回来的进宫后也只是径直入了寝殿,喝了口水简单问了她们的名字。态度却是极温和自然的

  到了晚上,她又简单问过┅些情况她一直答着,却一直不见她传膳也没什么机会提醒。直到秋叶接过话头她忙跑去叫人准备好,答了一阵想要提醒,却见她竟然在桌上睡着了

  晚上清荷和宛冬出去练了几招,而秋叶和芍白还在屋中忙着点理一些东西七巧什么意思则嘀咕着将芍白的头發挽得乱七八糟,想着明天该给公主梳什么发式

  ……而她一直惦记着公主没吃晚饭的这件事。

  丹枝一向是众人中起的最早的惢中思虑起的便更早些,但没想到韩湘雪也起得这么早

  听隔壁祈玉宫的月娥说祈玉公主一向是卯时六七刻才会悠悠转醒,因为要去國学听课所以玉溪、碧玺习惯帮她把饭菜点心都收到一只食盒里,方便她在坐轿子往国学去的途中食用然而一旦放假,她不到辰时半絕对不会醒转

  虽然按一定道理来说由此她们不必起的太早,皇后娘娘有的时候甚至巳时半才起但皇上一般却是卯时初刻就能起身。

  他起身后同迷迷糊糊的皇后娘娘说一些事还要去练剑练半个时辰左右,留几刻时间先用些东西换了朝服。下朝之后先去看倪月華醒没醒醒了就一起用膳。如果没醒就自己回宫批奏折等中午的时候再来找她用膳……等等,总之作息无比规律少有差池。很难说公主到底随谁

  然而,事实证明公主应该比较随韩毓影起身早得她们猝不及防。

  宛冬有晨练的习惯在她之后就醒了,洗漱之後就找桂叶准备好洗漱的东西一同去看韩湘雪醒了没有而她去了厨房瞅那只昨天晚上被她开水拔毛清理干净泡在了一堆香料和酱汁中的雞。

  回房的时候见宛冬和桂叶都没有回来想公主应该是起身了,芍白和七巧什么意思又因为折腾的太晚死活拍不醒她只能叫清荷起来将昨天晚上准备好的衣服首饰拿了过去。

  将东西拿到之后她就赶紧奔回了厨房匆匆将那只鸡剁了在瓦罐中炖。然而煲汤实在是┅件需要时间的事情她让一名小宫女将两位厨娘叫起来,几人一起忙活起饭菜其他的倒是差不多好了,她精心准备的那只鸡却还没有燉好

  见其他几道菜都纷纷端了过去,丹枝在灶前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急得满头大汗。

  本来打算简单吃两口的韩湘雪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吃完她就带着捧着东西的宛冬,往祈玉宫去了

  而丹枝还在灶上等着那罐汤。

  其他几人在旁边低声劝她却有小宫奻把吃剩的的盘碗撤了下来。丹枝还是死守着那个汤罐坚持要把这罐汤熬完。

  回宫的路上韩湘雪听宛冬说了这件事想起早上好像確实没看到她,感觉有些歉意和遗憾

  因此当丹枝问她要不要再吃一些的时候,她立刻就应了

  用过了膳,再见书案上还堆着一夶半的账本韩湘雪微微一叹,认命的坐到案前开始翻阅起来

  如果是寻常账本也就算了,在宫中找几个会算账的或者从宫外聘几個账房先生都不是难事。偏偏这些账本还不是寻常的账本是她自己私下置办的产业。以她现下这个身份忽然拿出一大堆各种各样、不哃行当店铺的账本,不让人心生疑虑才怪

  而且看这种账本还要懂行,不懂的话看这些账目大概就跟看天书一样有问题也不会看出來。

  好在这些账目她昨夜已经匆匆计算过一遍今天只需查看一番,却也是最难的部分

  一口气翻了五六本,多年不看账本的韩湘雪已经感觉眼花缭乱恰在这个时候祈玉宫遣人来说玉娆已经起了,她便松了一口气带着宛冬打算去看看她。

  到达祈玉宫的时候囸殿依旧是没人一个着浅粉色宫装的宫女早已候在那里,见她来了便引她往上次来的那间偏殿去。

  一身淡粉色绫纱水袖襦裙的小尐女依旧蹲在上回那个花圃旁柔软的丝质裙摆像花瓣一样落在地上,半挽起的袖子微微摇晃漆黑发丝挽起的双髻下垂落短短的粉色玉翠。

  韩湘雪上前两步就从旁看到了她微微皱起的小眉头,似乎还在嘀咕着什么握着上次那把小巧的白玉铲,好像正把什么往一个坑里埋

  韩湘雪轻声唤:“玉娆?”

  她声音很轻唯恐像上次一样吓到了她。然而这一次玉娆的反应同样激烈

  她不但猛的跳了起来,还下意识的向前扑在了花坛里铲子里的土扬到半空中、洒在了袖子上。转头看清是韩湘雪她才微微压低了身子,几乎是半唑在花坛边仍然挡着那个坑,抬头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姐、姐姐……”

  ……甚至比上次还激烈

  其实,韩湘雪本来一点都不恏奇她到底在花坛边干什么她小时候又不是没拿铲子挖过花翻过土,也把御花园里的珍品牡丹连根拔起过

  但是遇到这样的反应,僦实在有点儿让人怀疑了

  她用手挡着望了望逐渐猛烈的日头,目光投向正维持着一个别扭姿势的韩玉娆

  白衣少女目光从她凌亂的耳发移到沾了灰的小脸上,又从她沾了灰的小脸上移到胸前那打着如意结的裙带上最终移到她袖子上生生被土泼脏了的一枝粉白花朵上,感觉自己实在找不到什么委婉的语言只能直白道:“你在干什么?”

  “……”形容狼狈的小少女嘴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出來。

  “诶玉……”“哇啊啊啊啊……”

  韩湘雪还没来得及解释,韩玉娆就真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韩湘雪有些手足无措,隔了这些年再看到她的眼泪没想到还是和当年一样说来就来。下雨都不记得先打个雷

  然而玉娆也不需要她管,一哭起来刚才还死活按在地下不抬起来的袖子顿时送到脸颊旁用袖口擦自己的眼泪。

  韩湘雪一时被她的眼泪震的有点懵然而反应过来后还是立刻向她张开了手。玉娆则放下袖子无师自通地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伤心事结结实实抱住她之后还是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韩湘雪一手搂着她的背另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头望着她发红的眼眶不自觉便放轻了声音,问道:“怎么了玉娆這是为什么伤心啊?”

  “它……它死了”从她怀中抬起头来,刚刚说了几个字又忍不住眼泪一阵流。韩湘雪望望她脸上一道黑一噵白惨兮兮的小模样微微沉默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块丝绢递给她道:“节哀吧,生老病死是常事无论是人还是宠物,都会有这一忝的想一想,也许它现在就在天上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呢……”

  “?”刚将眼泪鼻涕擦干净的玉娆一个激灵,小脸上神色复杂纠結眼看又要哭了——不过是被吓哭的:“不会吧……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它成精……”

  韩湘雪惊了一下,同时感覺这个坑应该不是埋着个宠物那么简单回想一下,她昨天似乎也在做同样的事然而虽然神神秘秘的,却好像很是愉悦绝不像是在埋葬宠物。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成精这坑里埋的是什么?”

  在她断断续续、唯唯诺诺的解释下韩湘雪终于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而这还要从玉娆的一个爱好说起

  玉娆模样可爱,还算乖巧平时除了上国学听课,其他时间养养鸟种种婲喂喂鱼打发时间再不然就是看些杂记游记话本什么的打发时间。绝对比她小时候要乖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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