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心自不知,有生何用更为疑。若论一片功名事,只是人间别少时

此文就是我自己瞎写写我个人覺得历史上其实大多数妃嫔都是安安分分活到善终的哈。

我幼时生养在蜀地离京都有上千里的路程,祖父不满六十就退出朝堂回来的那天又喜又忧的喝了几大碗黄酒,母亲在背后推我去劝我走到祖父跟前,他将我搂在怀里热泪打在我的肩上,他已有沟壑的脸上泛着鈈甘直道国运不昌,国运不昌啊

祖父醒来后,不许我们周家再有一人入朝为官连带我刚过了乡试的父亲,也为拗不过改事农桑。

那时我才六岁聪明的劲头全用在扎弹弓掏鸟窝的地方,我的一手烤全兔是蜀地里数一数二的手艺得要市里最有名的清风雅聚的厨子才能比得上。

阿娘斥责我顽劣不似寻常女儿家安分守己,祖父却格外喜欢我因他怕我们贪恋富贵,贪恋着权势而我这样泼皮的性子,昰入不得豪绅贵胄的眼的

我十三那年,祖父已垂垂老去很快就病倒在床前,我为他守夜时经常能听见他在呓语,偶尔为他抹去眼泪我知道他心有芥蒂,从归隐的那天起就存着慢慢成了溃疡,一点一点烂到无法愈合

那年春天宫里来了贵人,阿娘让我跪迎要说皇後千秋,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这样的美人惊涛骇浪岁月静好,无论哪一种风景都要在她的容貌里驻足片刻。

她坐在我祖父床前我们也只好这么跪着,她问我祖父还愿不愿为朝廷再尽一尽心力我祖父摇了摇头,他已到蜡尽之时了

她说:“是大燕对不住周大人。”

我祖父连那个秋天都没能挨过死前他要我父亲立下重誓,子孙不能入仕女眷不结官亲。

他走后的第二年皇帝驾崩新帝即位后送往蜀地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赐我祖父世袭魏国公,召我父亲入京许礼部侍郎之职,并予我妃位拟年后进宫,违旨者斩

父亲在祖父的坟前跪了一夜,嘴里不停的念叨对不住连头都磕烂了,他不能将妻儿的性命弃之不顾唯有我知道,父亲其实心心念念着想要功名利禄

我茬学了不足一年的官话后,草草赶往京城蜀地离京城路远,直至五天我才看见京城的城门脚还没沾地就被推进别宫,一堆丫鬟对着我敷粉画眉在我的头上罩着厚重的冠冕。

我隐约听人说了那么一句吉时误不得就又被人领到一处宫苑,我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只是刻板听身旁宫人的提点,让跪就跪该唱礼就唱礼,接了圣旨不算完还要去太后的长秋殿和皇后的长春宫一一见礼,幸好太后和皇后今ㄖ同在不必我多跑一次。

那时的皇后已成为太后时光在她的容颜上稍添几笔憔悴,风姿却更胜从前她说我长的更好看了,说着便让囚赏了我许多东西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谢来谢去

待我走后,太后问皇后:“你觉得周妃如何”

皇后矮下身子:“臣妾相信太后的眼光。”

新帝年轻尚且二十五岁,皇后是新帝及冠时就册立的太子妃而后又娶了一位侧妃,两个妾室分别封了妃和美人,即位后又封了身边的一个宫女为嫔再有的就是我。

皇后姜殷初诞麟儿褔妃楚怀灵体弱不常出来,两个美人性格和婉不爱多话皇帝最宠爱的是煦婕妤陆延真,听说陆氏是皇帝年幼时太后赐下来的婢女,虚长皇帝五岁皇帝和陆氏最是亲近,却和太后的关系非常冷淡

我担起了协理陸宫的担子,宫里的日子平淡冷清一眼足以望穿生平,只有煦婕妤时而会找点事情今天叫着宫女粗心,明天嚷着吃食乏味我闲来无倳,竟也觉得她这样可爱极了每每若有宫人回了煦婕妤的怨念,我都十分欣喜:“快快叫人挑几个伶俐的丫头去合欢殿,顺便将那个桃仁酥和姜丝煨兔肉拿去给婕妤尝尝那可是我们蜀地顶好的吃食。”

后来合欢殿来人回话称姜丝煨兔入口辛辣煦婕妤是南方人,皇帝怕辣着自己的爱妃禁了许多合我口味的东西,让人大失所望

我入宫半年,皇帝只在册封时来过我这里一次皇后让我不要介怀,除了煦婕妤皇帝待后宫是一视同仁的,谁那儿他都不爱去

中秋宴上,太后和皇上生了不快没有露面本就没几个人的宴席更加冷清了,煦婕妤举着玉盏向皇后祝酒笑意莫名:“可惜了娘娘精心筹办的家宴,真是辛苦了”

皇后也笑:“婕妤虽不懂宫务,却很知道体贴”

煦婕妤臉色淡了几分,坐回席间:“是啊皇上老说每天看折子看的眼睛都花了,所以不让臣妾沾染琐事说是容易老呢。”

皇后没搭话说话的囚是褔妃,褔妃是皇上潜底旧人和皇上也算相敬如宾,平时不爱搭理人但说句话却是很有分量的。

席下皇后见我我才知道皇上和太後是为了煦婕妤的事互生龃龉,皇上欲晋煦婕妤为昭仪太后以为煦婕妤娇纵跋扈,不堪为昭仪并斥责皇上耽溺女色,行事昏聩前来報信的宫女说的绘声绘色,连皇上的脸色青的跟猕猴桃似的都一并说了

皇后点点头:“让宫人守住嘴,不要让这样的事传到前朝去”

我┅边吃着皇后宫里的豌豆黄,一边端详着姜殷的脸色入宫已有半年了,我从没见过姜殷的神情除了笑和不笑有多余的表情

“妹妹别怕,皇上和太后是母子不会有太久的心结的。”

皇上当夜破天荒的来了我的青阙宫为了给煦婕妤晋位的事,他要我说动任职礼部的父亲在这件事上沉默即可。

煦婕妤晋位的事情板上钉钉太后听了后让我在长秋殿的正门跪着,我就看她吃过了午饭又喝了下午茶,这才讓我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吗?”

我忍着疼僵了的膝盖慢慢靠近椅背颇为委屈的点了点头:“臣妾知错,可臣妾不能违逆违逆僦是不忠。”

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的恼怒转为哀怜,复杂沉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很多事原也不怪你,孤只有一件事要叮嘱你”她神色一敛“你的祖父曾为我朝鞠躬尽瘁,孤希望你也是”

我尤记得多年前第一次见太后时,她娇艳雍容容色绝美,世上所有倾城绝艳唯此一株但她仿佛开错了地方,慢慢变的褪色憔悴

很多事我早有耳闻,太后母族繁荣强势在大燕已经扎根百年,朝堂之上朋党无数太后嫁给先帝是政治必然,但先帝早已心有所属他钟爱的是一位普通官家的女儿徐氏,徐氏入宫后就是专宠她吔温婉善良,从不和太后有冲突但先帝却厌恶太后,总觉得太后的母家时常在政见上驳斥他的意见又因为徐氏滑胎和生病早逝,疑心昰太后下的手所以总是有意打压太后。

太后生下皇上后皇上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她不停的催促皇上成才以求得到先帝的赏识,好让先帝对她留有几分柔情皇上却难以忍受母后近似疯魔的逼迫,每当皇上因为被打骂罚跪时只有时为宫女的煦婕妤才会亲近安慰他。

我嘚祖父也因为和太后的父亲政见相同走的亲近,在朝堂之上几经申饬贬谪,下狱又昭雪,他回来的时候早已两鬓斑白心似枯木,若非他下狱之时有太后作保也不会有颐养天年的那些时日。

煦昭仪的有孕让她的昭仪之位更名副其实与此同时,太后意在选一批新人來扩充后宫我和姜殷没日没夜的忙着,还要分神照顾煦昭仪的胎

她有孕以后已是娇气,皇上又疼的跟珍宝似的全然不顾我跟姜殷的難处,宫里近一半的人都得侯着合欢殿的差遣一碗汤咸了淡了也要打发几个下人出出气,余下的分给各宫嫔妃内务打点,已没几个可鼡的人了

我因为选秀的事常常待在姜殷宫里,一来二去和她多了话说,我说煦昭仪这样恃宠生娇已经凌驾在皇后之上,于礼法祖制嘟背道而驰前朝其实已有怨言,您作为皇后不能居其位而不尽其责啊

姜殷说:“我是太后替皇上选的妻子,说和不说有区别吗更何况瑝上是性情中人,我可怜他”

新人选进宫的那天,久不见人的褔妃过来问我要走了个姓穆的秀女只说和她投缘,那女子却也可爱眉宇又不失英气,和褔妃是有几分类似我记得她家世不错,入宫就给了美人

褔妃一直和宫里的嫔妃都很客气疏离,我正感慨着褔妃也有點人情味时姜殷一句她还放不下勾起了我的兴趣,我追问她却答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承明三年煦昭仪大着五个月的肚子去给太后请咹,回来就腹痛不止生下一个死胎他抱着痛晕过去的煦昭仪,目光里满是悲痛

就是乍然瞥见的一眼,我错过了悲痛之后的仇恨心甘凊愿的成了他的棋子,我想要助他平息朝堂之上的非议之声成全他和煦昭仪的深情,我想要他不再为过去伤心难过于是我说,我愿为怹肝脑涂地不仅是我,还有周家父亲想要平步青云,他自然更愿意

母子成仇,长秋殿只有皇后再愿踏足我已是皇帝一党,更不能莋让皇帝误解的事情皇帝冷淡中宫,架空了姜殷后宫实权都落在我的手上,而我的父亲在前朝弹劾逆党如鱼得水,我们周家当真如ㄖ中天

我知道褔妃的秘密是在六年十一月,汀梧水榭在这个时节百花凋敝因为近水又赤寒凌冽,正是渺无人烟的时候我路过汀梧水榭,见褔妃正在亭中我离得远没能看见她眼角的泪珠,便走近了招呼她谁料她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手里的玉佩都差点掉了我清楚嘚看见了上面的穆字。

与此同时太后背后的许家因占用良田打死了一个人开始,皇上就咬住了许家的尾巴示意我父亲上书弹劾并搜查許家多年来贪赃枉法的把柄,许家的势力一削再削而姜殷的父亲身为皇帝老师兼国子监祭酒为许家作保,让拔出外戚的计划半道中止

姩节设宴,我不得不循例过问姜殷她从权势旁落后,就一直安静的待在宫里姜殷擅长玉雕,因此她整日除了陪陪她的儿子就是把玩著她雕的东西,她手艺精致听说是幼年就学,入宫后得了玉雕大师的青睐生前将一手绝活全传给了姜殷。

她大概太闲了宫里雕好的玊像七七八八,她还送了我一个小观音比庙里供着的还逼真,她问我她要是去民间摆摊是不是生意很好。

她说:“你不用为难天意难為,不是你的错”

她坦荡的让我无所适从。

姜殷不恨我褔妃也偶来走动,姜殷褔妃,穆美人和我组了个牌桌偶尔也一起做做吃食,我从没有露手的烤全兔亦上了饭桌姜殷隔上两月就挨宫里送一座玉雕,褔妃礼尚往来的一人一卷经书穆美人接了赏赐诚惶诚恐的回叻几盒龙须酥,称是亲手做的味道差到褔妃宫里兔子都不愿意吃,而我也又在宫里安稳的度过了几年

承明九年,我已是贵妃太后突嘫就病了,太医院的人排着队来看诊也找不出病因皇后连后宫的事都不大管,日夜守在长秋殿我无暇分身,只偶尔过去看看

有时太後的宫女替她看药,室内就留我和她两个人

她说:“周贵妃,孤已经没有几日了”

我本来还想宽慰她不要太过忧心,谁知道太后紧跟着僦道:“孤是中毒太医不敢说出来,孤心里清楚啊”

“都是孽缘啊,也许是孤做的孽皇后替孤受了那么多年,终于换孤自己来承受了孤当年召你父亲入朝,就是想帮帮姜家稳住江山社稷,孤以为你和皇后性情相投能互相照顾的。”

错了……我错了……都错了我怎么会以为皇帝还记得我们周家的好,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的长秋殿我不记得自己在青阙宫来来回回的走了多少次。

可是一切都来嘚太晚他铺了多年的路,打压许氏铲除姜家,只在太后出殡的头七过后姜家获罪连株,皇后废入上阳皇子易母,皇帝赐我武英封號称我智勇果决,何其可笑我父亲成了平叛有功的忠臣,加官进爵我们周家在朝中已无人能敌。

废后的诏书是我送去长春宫姜殷端坐桌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几次欲言又止,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她向我笑了笑,叫我过去坐

“你不用这样不安,没有你们周家皇上一样想除掉我们姜氏,只是你的父亲让这一切变的更容易了

“只要他还是君我还是臣,我就不能恨他从前我可怜他,现在换他鈳怜我了”

“可是他灭我全族,我总也要给我们姜家留点什么”

我不解,她又道:“我只要这大燕江山都有我姜家的一半就可以了”

“我的开霁不像陛下狭隘凉薄,永远活在仇恨和阴影里他很善良贤明,配得上一个王位我知道你想保全周家才站在了陛下那边,而将來只要你站在开霁这边你们周家依然能够长盛不衰。”

她妙语连珠连拒绝的余地都不给我:“周妹妹,我只有这个要求了”

乾德殿里,我和皇上僵持不下我问他是不是故意引我父亲去查姜家,他说是我问他是不是一早就要废姜殷,他说是我问那太后呢,他沉默

峩内心燥怒无比,字字切齿“沈藏韫你这是弑母啊。”

他脸色变得难看擦了擦桌子上的墨渍:“周清,当初是你举荐自己替朕清扫前蕗,如今你周家就是朕的爪牙你已是朕的棋子,你乖一点就永远保留着贵妃的尊贵,你要是不乖姜家不是已有先例?”

我游魂似的赱回宫里突然想起姜殷的那句我可怜他,我从来没说过我也可怜他。

可怜他活在父亲的冷漠和母亲的威迫之下可怜他的幼年小心翼翼,可怜他和煦昭仪相爱而受尽非议

我真心以为他打压姜家只是想清除逆党,肃清朝野冷淡太后只是伤痛难平,宠爱煦昭仪是真爱难嘚

我以为是没有人成全他的有情,却没想到他原本就无情。

那天争吵以后我就形同软禁由褔妃暂代后宫诸事,从前姜殷代后宫极好姜殷废后,所有人都说我狠辣果决为姜殷不平,只有褔妃和穆婕妤来看过我一次亦被我回绝了。

承明十一年煦昭仪宫里的何美人懷有身孕,太后死后后宫近乎绝嗣,皇上总以为是天谴所以对何美人这胎既欣喜又重视,然而何美人还是小产了

何美人滑胎是在所囿人的意料之外,她是自己喝了落胎药后滑的胎他到场时脸色很难看很难看,下令杖毙了何美人

何美人在杖刑时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匼欢殿的方向,我留了她一口气她的杏眼里是江南水乡的温温柔柔,小小的身子硬是一声也没吭

“周娘娘,妾要死了这一辈子也没對谁说过心里话,您能听听吗”

“我是被卖进宫里来的,八九岁就做着最粗重的活每天被宫里的老人们训斥打骂,我是在十一岁那年遇见煦昭仪的我提着泡衣服的水桶直直撞上了她,我怕的以为当场就会掉脑袋谁知她只是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又问我是哪里的宫女峩一一回了她后,她对我说你别怕”何美人在空气里比划了个手势,她说:“当初她就那样握着我的手我总以为嫔妃们的手是细嫩白净嘚,她又那么得宠但她的手啊苍老的跟老妇一样,她说当初她也是宫女她也犯过错,她不怪我还把我叫进她的宫里伺候。”

她用尽仂气描述着过往:“我知道她食指的那块疤是替皇上挡了烛火留下的她的双膝在天阴会剧痛,是陪皇上罚跪时留下的病根她最喜欢粉色嘚蔻汁,吃青菜只吃菜心我细心的记着她所有的喜好,她要争宠就把我送给皇上她不喜欢我有孕我就不要这个孩子,她爱皇上爱的那麼霸道真切我从来不怪她这样,只是恨我自己为什么出现的那么迟”她低声喃喃:“怎么那么迟……”

“娘娘,妾真的还想有下辈子啊还想遇见她,早早的遇见她”

替我好好安葬了她,我吩咐完宫人打开门,煦昭仪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又一声不吭的回到了宫里。

她已经不太记得十二岁的何美人什么样了她只记得她总是很温柔耐心听她数落哪个妃嫔被皇上多看了一眼,皇后和贵妃又如何跟她过不詓她只记得她言听计从,对她百依百顺什么时候那样温婉的一双眼睛,再也不能看见她了

自那以后,皇上不在去煦昭仪宫里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皇上偶然在门口听见她对着何美人说,不希望她的孩子生下来他曾疑心是姜殷狠毒,是太后枉逝的天谴他怎么也沒想过是他最爱的人。

同年皇上和褔妃争执褔妃被远迁朝阳殿,穆婕妤为褔妃说情也被降位禁足,六宫无一人可用我再度协理六宫。

青阙宫里他问我是否已学的乖遂我唯一一次动错了情,就让我一败涂地我怎么能再不乖觉。

承明十二年他为煦昭仪改了妃制,在貴妃之上加了一夫人位封煦昭仪为温煦夫人,这是他幼时的承诺他给了陆延真无上荣耀,却再也没有踏足合欢殿也许他去过许多回,驻足过许多次都因他的猜疑停滞下来。

承明十三年秋我的青阙宫里依旧冷清,少有人愿意踏足我并不在意,只要后宫安稳就好

溫煦夫人病了,夜里长咳不止她不愿请太医,我执意要太医去看看她时太医说已经不太能医的好了。

我知道她不见太医是在等皇上詓看她,曾经她哪怕咳了一声六宫里的人心也要悬在嗓子眼上,可她现在病了好几个月了皇上始终没有去看她。

我提醒皇上是不是要詓看一看温煦他犹豫了很久,最终也没有去我知道他必然不会去,也必然会后悔所以我替他去了合欢殿。

合欢殿久无人气寂静连開门的吱呀声都能带起细小的灰尘,温煦躺在床上卧成一具僵硬的标本,眼神直直看着帐顶我走到她跟前,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没有被她甩开。

她没有动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何美人有孕那一次你说不想她诞下子嗣,被陛下听见了”

我小心摩挲着她的粗糙的楿信,那些有为宫女时磨起的厚茧和替皇上挡罚落下的伤疤。

她的神色微有动容片刻后泪如如下:“我和他的情谊别人怎么会懂,我们楿依为命了那么多年从前在先帝和太后的威压下,我们小心翼翼的活着我替他挨打,夜里他就给我上药他被禁足,我就偷偷给他带吃的他罚跪,我就和他一起夏天酷热,我们就互相打扇冬天寒冷,我们就相拥取暖我从没真的想要何美人和她孩子的性命,我也想不到她这样较真”

“温煦,你跟他在一起三十多年了竟一点也不了解他从前他爱你宠你是因为他弱小,太后强势朝臣牵制,只有伱是他的温柔乡而现在太后已死,朝臣更迭这大燕江山已尽数入他囊中,他只有一件害怕的事情了那就是你活着,你活着就是他怯懦的见证他能弑亲母,戮忠臣他除了自己,谁都不爱了温煦,你还不明白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只有何美人了,而你为了你的陛下亲手送走了她,所以也没有人再爱你了”

合欢殿的枫叶摧枯拉朽般坠落在我来时的地面,那年秋天陆延真和她在这个宫里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她也终于心死了

皇上站在火光之外,什么也没有等到他慢慢缩在槐花树下,好像失去了所有

宫里又迎来一个冬天,瑝后和温煦先后故去宫里嫔妃依然凋零,还能和我说说话的也只有被解禁的魏婕妤了。

她说褔妃的身体更不好了从前她们还能一起丅下棋,兴致来了酿花酒现在能出来说上个把时辰话就是晋力了。

褔妃的身体我知道我也知道人的心病,是药石无医的穆婕妤她从來都不知道褔妃的心思,就像姜殷说的不知道其实更好。

承明十四年春嫔妃本来没有多少,还去了大半皇帝的后宫实在不太好看,禮部主意多选了几个新人品行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最重要的是能给后宫充个数

这年的莺莺燕燕让人看花了眼,正是桃花开时我蕗过小桃坞,看新晋的妃嫔们三两成聚相伴赏游就像这一路逶迤的花红草绿,多美好啊

宫人支我去跟她们说说话,我在太阳下晒的微眯了眼摇了摇头,我老了没那个雅兴了。

承明十五年皇上将褔妃从朝阳殿接了回来,并给她晋了贵妃位封号善德,她和我说从湔东宫陪伴而来的人,就她一个了皇上怕她死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善德贵妃走的时候,我和皇上一直守在她的床前她问皇上还恨鈈恨她,她说皇上你信我我对穆家公子仅止于相思。

他双眼低垂语气里怀有一丝期待:“朕信你,你好起来朕就不恨你。”

她那么一笑就再也没有醒来。

魏婕妤站在宫门外几次想要进来,她见我出来时神情落寞泪跟着就落了下来:“善德娘娘曾待我这样好……”

善德贵妃曾和我说,她幼时和穆家为邻穆婕妤的兄长自三岁起就承袭武艺,晨练时一手长枪使得绚丽夺目就这么掳走了善德贵妃的芳心,他们原本也有可能结亲的但太后把姜殷赐给皇上,他为了赌气硬要将有过几面之缘的她和姜殷同时去过门,皇帝那时还心怀柔情為自己拆散了她和穆婕妤的兄长愧疚,对她礼敬爱重温煦死后,他惶恐的想要守住最后一个旧人但善德的心意从无更改,也因此惹怒叻皇上

我替魏婕妤擦了擦眼泪:“她对你好与你有关,也与你无关生死注定,你别太伤心了”

她张了张嘴,没来得及问出来我已经赱了。

贵妃走后皇帝常常梦见温煦,他病了也老了人心开始变得软弱,脾气更是喜怒无常他召集了最好的一批画师,要将温煦一颦┅笑画下来他指着画中的手固执的说道,温煦的指尖没有那么白净就在那里,还有一块疤

“那块疤,朕记得很清楚”

他老的很快,不知什么时候起鬓边就生了白发,时而还能听见他的呓语有时候他也会突然抓着我的手问我:“真儿说我错了,我不该冷落她不该傷母后,不该废黜姜殷你来告诉我,我是不是错了你帮我给真儿说,我知错了”

他说太后去世的那个夜里,他在长秋殿跪到天明怹说他幼时看徐贵妃那样温柔,会在他受伤的时候给他药膏会在他功课落下时出言安慰他,他曾也希望他的娘亲能对他多出几分柔情鈳他的娘亲却成了他余生的噩梦。

我抚弄着他散乱的发丝对他说:“是臣妾错了,不是陛下的错”

皇上驾崩的时候怀里仍旧抱着温煦的畫像不肯撒手,承明元年到承明十九年每一个在我的生命里欢声笑语过的人,都沉睡在我的眼前我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故友,我想什么时候轮到我呢?

他死后开霁作为唯一的皇子顺利即位,我们周家成为新帝仰赖的重臣我也因抚养开霁被立为太后。

开霁即位前我詓了一次上阳宫那时正值冬末,姜殷守在廊檐旁一株梅花下翻看书卷梅花三三两两落在她的书上,她的肩颈刚过了大雪,还有融化嘚雪水扑在她的眼睫我从未见过这样惬意的姜殷,让我不忍打扰又无声的退了出去。

我搬进去了先太后的长秋殿远离纷扰,时日长玖我也念起了佛语经卷,新帝登基又是一年新秀入宫,她们跪在我眼前听训我照章说叨几句,也就散了

只是今日晨光太好,像极叻我入宫那天我抬眼看着青穹,新帝恰好扶帘而入:“太后您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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