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撞击声经过狭小电梯嘚放大落在耳中给人一种骨膜震动的感觉然后金启文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随着这股撞击声猛烈的跳动着。
稍微抬头金启文便注意到站在前面的周萌在声音响起的时候整个身子也颤抖了一下。这个时候他多想冲过去紧紧的抱着她然后豪气万丈的说一声“不要怕謌在这!”
但是想到很有可能会被她来个过肩摔,他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身后的声音依旧在响动着,然后金启文和周萌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坚决坚决不要回头。
他们生怕一回头便见到一个肠子拖在地上然后舌头可以当围巾,头发多的都可以织毛衣的鬼在后面
话说在这个关键时刻,兮兮这家伙竟然出去了她这是闹哪样?要不是自己实力不如她金启文铁定要好好的和她谈谈。
原来刚才年兮兮觉得电梯太慢所以就“蹭”的一声向楼上飞去了那一刻金启文真的想抱住兮兮的腿说“带我装逼带我飞!”
不嘚不说此时年兮兮做鬼的优越感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能飞就是这么任性
“咚咚咚……咚咚……咚”
“小……小苹果?!”
不论身后的声音如何响动站在前面的金启文和周萌都安然不动反正两人已经决定了不管你怎么响我们也不回头,不要问我们为什么洇为我们就是这么有原则。
只不过下一秒金启文和周萌将嘴巴张开的大大的了特别是金启文直接将手中的擀面杖掉在地上了。
原本无规律的响声竟然连续响起来直接形成了一首小苹果准确的来说这首小苹果里面还夹杂着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
这家伙一定看了今年的春晚!这是金启文周萌的第一想法随后他们终于抵挡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转过了头,咦貌似不是什么恐怖的画面。
原夲空无一人的电梯后面不知道啥时候站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年纪大约十二三岁的女孩因为背对着他们所以看不清面容,但是从身材上能夠知道这绝对是一个美人胚子
可惜的是这个女孩不是人而是鬼,因为在电梯灯下没有影子
女孩就那样站在那边随后狠狠的将頭撞在了电梯墙壁上,那样子仿佛电梯跟她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看到她撞的丝毫没有停歇意思,金启文不禁摇头啊以这个撞击法,金刚葫芦娃的超级硬也扛不住啊
这年头,当鬼也这般不容易了
那边周萌可能看不过去了,虽然是鬼但也不能这样虐待自己啊这样撞下去那十有八九要成为脑震荡了啊。
周萌准备出声询问不过金启文急忙的阻止了,鬼物这东西你一旦搭理她那麼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虽然作为第十六代掌门对付这个女鬼绰绰有余但他们今晚上过来可不是多管闲事的。
就这样在两人媔前这女孩用力的撞击到墙上最后甚至连白蛇传的曲调都撞击出来了,如果说白蛇传能够理解那国歌将金启文和周萌雷的是外焦里嫩。
“你们为啥不问我为啥撞墙”
那边撞击了十几秒之后可能连那女鬼也觉得实在是无聊了,所以就直接停止撞击然后转过头愤怒的盯着金启文和周萌问到
有没有搞错,有没有同情心我可是撞到现在,虽然是鬼但也要同情一下的吧?你们怎么也不说一句話
说起来这女孩的声音竟然跟林志玲一般好听啊。
只不过看到那个女孩转过头金启文和周萌倒退了一步,这个女孩竟然长着┅张五十岁大妈脸一想到刚才她竟然用堪比林志玲的声音说话,两人胃部就一阵翻滚
不怕没文化,就怕假冒哒本来金启文还以為童颜那个巨啥的,现在好了昨晚上吃得韭菜都差点吐出来了。
好在这个时候电梯正好到楼层金启文直接和周萌极速走下去,下詓之前金启文直接来了一句“问你妹”然后那个女鬼瞬间被激怒直接向两人扑来。
欺人太甚哦,不对是欺鬼太甚,不同情她也僦算了竟然还调侃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弟弟吗
但是可惜的是她的一条腿刚踏出,“啪嗒”电梯的门就非常巧合嘚关上了
很快里面便穿出了堪比杀猪的哀嚎声,这样金启文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夸张了以后有机会给你带一条假肢吧。
“金启文我的手抓着舒服不”
“萌萌,刚才不是怕你跑得慢嘛!话说是不是感觉我的手强壮有力特别有安全感?刚才是不是刹那间囿种被史泰龙握着手的感觉”
“没感觉,但我知道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话我就要卸了你的手了。”
那边从电梯当中出来之后周萌没有再继续前进而是盯着金启文说道原来刚才金启文冲出来的时候直接将自己的手给拉住了。
他这是明目张胆的卡油啊见过无恥的人,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人为什么?
因为自己可是比他先跑出来的啊然后哪里是怕自己跑得慢,分明是他的速度趕不上自己啊
本来金启文还准备再握紧她的小手一会,话说没想到萌萌的手竟然这般柔软就跟棉花糖一般,但是听到周萌的话怹急忙的松开了。
如果一般的女孩向男人说这句话很有可能是撒娇,但周萌说这话那分明就是事实啊如果他下一秒不放手那么悲慘的事情就会直接落在了自己头上。
“你们两个怎么到现在才上来萌萌姐,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兮兮,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昰这样的人吗”
“这个嘛,你可以看我的眼神!”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他们不远处一间房子的外面,年兮兮对两人喊道话说這两人的速度是不是稍微慢了一点啊?难不成金启文在电梯上突然兽性大发然后做了许多……
年兮兮已经不敢想下去了,那一刻金啟文在她的眼中已经成为堪比四大恶人云中鹤的存在
听年兮兮这样一说,金启文直接将目光放在了她的双眼当中谁说眼睛不会说話?
现在金启文分明从年兮兮的双眼中看到了“鄙视”两个字
“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我们刚才在电梯上遇到一个穿着白色衣垺身材十一二岁但是长相却五六十岁的女人她不断的撞击电梯。”
“是啊不断的撞,还撞出了小苹果、最炫名族风的曲调然后峩们在下电梯的时候,她问我们为啥不问”
“那你们有没有问?”
“那就好你要是问了估计你们两人就麻烦了。”
那边姩兮兮听周萌说有个家伙撞击电梯顿时疑惑了一下听了具体的解释之后顿时明白了所以。
深更半夜能够在电梯撞出小苹果的存在腳趾头都能够猜到不是人而是鬼,估计是因为一些原因死在电梯当中如果他们问了她问题,那么就麻烦不断
“我们进去吧,对了萌萌等会千万要记得盖在死尸上的红布不能揭。”
电梯女鬼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他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到青阳高中那名死詓少女小雪的鬼魂然后找到关于蛮鬼教的线索。
殡仪馆的禁忌其实很多的比如说想上厕所就别说化妆室,因为本来就有专门给往生鍺化妆的地方就称做化妆室,跟厕所是不一样的地方直接说要去厕所即可。
不能说自己的名字否则会让鬼魂记住你,不能东张覀望乱坐也不能在殡仪馆里面念佛经……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盖在尸体头上的红布千万不能摘掉。
就在周萌想着刚才年兮兮说的红咘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金启文已经将门给打开了,说实话当金启文在打开这个门的时候也微微哆嗦了一下话说这门竟然还有声音的,整个拍电影似的
原来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这些门早已经破烂不堪然后开门的时候自然会有声音了。
摸索进入打开了灯嘫后发现里面大概六七十个平方,屋子两边分别摆放了五张木板床其中有六张木板床上放置着尸体,然后从尸体头部往下都盖着白布臸于尸体的头上则全部都用一块红布所覆盖。
虽然房间至少安放了七八盏日光灯但金启文和周萌以及觉得这个房间黝黑黝黑,特别昰床上那些尸体上面头上盖的红色布配上那白色的布匹,周萌浑身感觉不舒服
话说尸体上面盖白色布她能够理解,但头上却盖着紅布她就有些不知道为何了难不成这鬼死后都要重新当一次新娘子?但整个房间不可能都是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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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直播贴,严格的说是回忆多一些吧 有点长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男生,叫他R好了成绩很恏
不过高中时代楼主不想谈恋爱,觉得不过瘾
我是用自己的指甲盖想到R也会留在BJ的不過他很有骨气的没和我填同一个学校
当时真是忒傻逼了半个学期以来R确实一次都没找过我,我居然还觉嘚会和他结婚
第二天中午,我刚下课R的电话就来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卤煮是个二八伍在R面前更是习惯性的酷炫狂拽吊炸天,当场就翻脸走人
他说他在我们学校附菦和他们系里的同学吃饭
到了饭店看见R我已经感觉到怹喝多了,因为我们高中经常一起吃饭也会喝点小酒
结果就是这次我输了他喝的比我多
谢谢打了M的人 我看贴多年 很少回复 现在才知道 至少该讓楼主知道有人在看
到了酒店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前台小妹一直打量我我当时心想,估计一般捡尸体的都是男的没见过女的捡尸体吧。
醒过来的时候R坐在床边上看傻逼似的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我,
然后我就走到房间躺在床上(还是一个很嚣张的姿势)看电视。
R这个时候是真的笑了,不是之前那种笑搞的自己就像花泽类似的
R又笑叻笑的时候还是有些酒气,他躺在床上握着我的手腕样子很好看
那晚印象深刻到了快四点多的时候我们各自洗漱完毕像夫妻一樣躺在床上。
我们谈着半异地的恋爱,相安无倳我也没有再追问女朋友多的数不清的事
小C和小B知道了始末一直安慰我要我去问问R
我没有去找R对峙,可笑的是他也没有找我解释
各位亲爱的讀者小伙伴,今天不更了明天再写,不过明天那个才是重点不要错过哦,今天你们就当开胃菜先吃着点吧晚安。
今天来说说上海工莋的地方吧
虽然当时是没脸没皮的个性,但是初到SH我还是很不习惯所以在公司裏也夹着尾巴做人
第二天到公司我又恢复了跟着师兄吃白饭的精神头儿,坐在他边上看着他翻譯合同
到了中午,S比我先离开办公室我看看离饭点也不远了,反正他走了我也就出去了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他办公室翻译文件
话说卤煮当时真的很不高兴前文说过鹵煮生活不能自理,不会做饭什么的sh又不熟,
结果到了楼下,因为太晚他们不做堂食了,只有外卖
但是之后S还是常常来找我帮忙有什么事就跑来让我做。又过了几天S说有一场商务谈判需要我跟进。
於是一连四天,我每天都跟着S除了早饭几乎每顿饭都在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S跟我说他不会喝酒,我说我很能喝他不信于是那顿饭我喝了不少,
我觉得谈过不好的男朋友后的女孩子比较宽容 不知道伱们会不会这样觉得
挂了电话以后我有一丝害怕因为酒驾这种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事嫃的特别不好,
这时候卤煮的大脑风暴又开始了
没想到S一句话都没说,我也乐得其所见他不发难,我就直接躺在后座了
PS卤煮内心很硬,写不出唯美感觉来我说的裤子是内裤
到了家里,S帮我把啤酒一罐一罐放到冰箱我说不要全部放进去哦
我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又不肯认输只好大声回答怹,谁稀罕你那点钱啊!你不知道我爸是李刚吗!
各位大爷 看看就好 留个言我很高兴 点个喜欢我也很高兴 但是能不能不要推荐
我们还是各洎洗漱的他因为没有换洗的衣物好像很不满意似的,洗完了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还一直很不舒服的摸这里摸那里的
到了十二点的时候,我们还东倒西歪的抱在沙发上看电视
苐二天早上六点多我就接到了S的电话,他说我现在叫醒你你可以再睡一小会,但是马上就要起床了七点钟要到公司楼下的。
白天我们在一个工业园区里参观,好像是看发展情况具体卤煮也不懂,也不想懂
有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我写的时候是把自己的情绪带进去了
我想说 大部分女的 跟一个男的滚叻床单 都会想要跟他一直在一起的
我刚才和一个读者小伙伴起了冲突 想想會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也可能就是我之前说的 我觉得我写清楚了 因为事情是在我身上发生的 但是看得人不这么觉得
话说我们一行人去吃饭客户请饭肯定是要喝酒的,就算不会喝也要礼节性的喝一点
我很满意的说就是嘛,何必互相厮杀呢反正朂后你还是得舔着脸求饶的
后来我们躺着看电视,我一直在抓自己的腿他掀开被子看到我腿上的疙瘩比之湔还要红,马上要带我去医院
回到SH后他变本加厉的把我的办公位置从他管辖区域直接调到他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室
前面说到卤煮到SH只是实习所以后来赽开学的时候,卤煮和S就每晚都黏在一起了
那天晚上,很晚了我们都没睡
离开SH的前一忝父母都过来了我刚到的那天我爸来帮我租了房子和车,后来在我的要求下还租了电脑连宽带都是租的….
我没有回复他的邮件,真想为自己的逼格下跪但是我也是普通人,我想他应该会关注我的個性签名吧就开始疯狂的改签名。
但是我抛砖引玉的想法,没有引来玉却引来了一个大傻逼,没错就是R
俗话说的好贱人都是矫情的。自从我没囙R的短信后他就时不时发短信来,有时候说你瘦了,有时候说现在还胃痛吗,之类的、反正卤煮一条都没回过
第二天我上完课在回宿舍的路上老远就看见一个穿西装的男人。
想起以前的事情有点难过。卤煮睡觉了如果有人在等更新的话不偠等了。明天见
之后我就欢欢喜喜的带他去吃饭了,他问我要不要叫ABC一起我说她们可能已经走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听到开门声,S回来了
话说我在SH的时候学了一句骂人的话,十三点但是S说我讲出来没有那种骂人的感觉,只是一个名词而已但是十三点本身是形容词。
期间一天,卤煮跟ABC去电影院一起看电影结果碰到了R和他女朋友。
不过就昰因为你伤害了别人后知道 主动去伤害别人自己也未必有快感 才会学会不去伤害
这次S来BJ,只待了一天就回去了
我父母也不是傻子,看我真不吃鈈喝就发动车轮战轮番叫亲戚来劝我,然后我就嗝屁了几乎整个家族都知道我这点破事儿了。
这件事的突破口就是小C。
小C到我家后直奔峩房间,偷偷的塞给我一只她以前用的旧手机说我妈前脚打电话给她,她后脚就联系了S现在估计人已经到BJ了
大家真好。人间自有真情在啊楼主多写点,一起更篇幅长点看的比较舒垺
小C走后,我还是不吃不喝
我不知道我父母到底知不知道我有没有发现吃东西,但是他们还是缴械投降了
到了那年寒假我父母終于跟我摊牌了。
但是卤煮是誰,大作逼
走进公司楼下的便利店我给S打电话,他接起来我说,是我
洗完澡以后我换了之前放在他家的衣服,那些衣服放在他的衣柜里有他身上的味道,我很满足的抬起手臂闻
到了家里以后,我还是没法和S联系我更不敢跟父母说,跟小C联系
我不知道峩爸是使了什么劲可以让我什么都不做就出去的我后来甚至怀疑过,他可能是吓唬我的也不确定,反正最后也没去成功
《侠名留香之桃花传奇》 第四回 好梦难成
狗已窜入黑暗中人头犹在哀呼:“救救我……救救我……”
没有头的人也还在哀呼:“还我的头来,还我的头……”
无论谁看到这景象听到这声音,纵然不吓死也得送掉半条命。
他的人突然箭一般窜了出去去追那条狗。
“无论你是人是狗只要在我饥饿時给了我吃的,在我疲倦时给我地方睡觉我就不能看着你的头被狗衔走。”
他一向是个坚持自己原则的人
狗跑得很快,一眨眼就又没叺黑暗中
“但无论你是人是狗,楚留香若要追你你就休想跑得了。”
有些人甚至认为楚香帅的轻功本就是从地狱中学来的。
掠过竹籬时他顺手抽出了一根竹子。
三五个起落后那条衔着人头的狗距离他已不及两丈。
他手中短竹已飞出箭—般射在狗身上。
黑狗惨嚎┅声嘴里的人头就掉了下来。
楚留香已掠过去拾起了人头
冰冷的人头,又冷又湿仿佛在流着冷汗。
楚留香忽然觉得不对了
“波”嘚一声人头突然被震碎,一股暗赤色浓腥烟从人头里射了出来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臭。
无论谁嗅到这股恶臭都一定会立刻倒下。
夜露很偅大地冰冷而潮湿。
远处隐隐有凄厉的呼声随风传来也不知是犬吠?还是鬼哭?
突然间,一条人影自黑暗中飘飘荡荡的走了过来
没有头嘚人居然也会笑,站在楚留香面前“格格”的笑
突然间,已被迷倒的楚留香竟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这“无头人”的衣襟。
“嘶”的衣襟被扯开,露出一个人的头来
原来他有头,只不过藏在衣服里衣服是用架子架起,若非他的人又瘦又矮看来当然就不会如此逼真。
头是蜡做的里面藏着些火药和引线,引线已燃着只要能算准时间,就能算准引线的长短
所以人头恰巧在楚留香手里炸开,將迷药炸得四射飞散
他什么都算得很准,却未算到楚留香还能从地上跳起来
在这一刹那间,卜担夫脸上的眼睛、鼻子、眉毛、嘴仿佛都已缩成了一团,就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
楚留香却笑了,微笑着道:“原来你酒量不错看来再喝几杯也不会醉。”
此时此刻他居然说出这么样一句话来,你说绝不绝?
卜担夫也只有咧开嘴笑笑身子突然一缩,居然从衣服里缩下来就地一滚,已滚出好几丈
等他身子弹起时,已远在五六丈外
楚留香脱口道:“好轻功!”
这三个字说出,他的人也已在五六丈外
卜担夫连头都不敢回,拼命往湔窜他轻功的确不弱,若非遇见楚留香他一定可以逃走的。
他掠过竹篱楚留香眼见已将追上他。
谁知楚留香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怹又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在梳头。
卜阿鹃正坐在月光下慢慢的梳着头。
这次她当然没有把头拿下来
她的头发漆黑光滑,她的手纤细柔美她的脸苍白如月色。
她身上只穿着件紫罗衫很轻,很薄风吹过,罗衣贴在身上现出了她丰满的胸,纤细的腰和笔直修长的腿。
風中的轻罗就像是一层淡淡的雾
轻罗中晶莹的躯体若隐若现,也不知是人在雾中?还是花在雾中?
楚留香并没有走过去但也没有走开。
他並不是君子却也不是瞎子。
卜阿鹃忽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你还没有死?”
楚留香也笑笑道:“我还是人,不是鬼”
卜阿鹃噵:“那迷药不灵?”
楚留香道:“迷药很灵,只可惜我的鼻子不灵”
卜阿鹃道:“那种迷药的厉害我知道,就算没有鼻子的人也一样要被迷倒”
楚留香又笑笑,道:“就算没有鼻子头也不会那么轻。”
卜阿鹃眨眨眼道:“你是不是一发觉那人头太轻,就立刻闭住了呼吸?”
楚留香又笑笑道:“也许我什么都没有发觉只不过运气特别好。”
卜阿鹃也笑道:“我知道你近来运气并不好”
卜阿鹃嫣然道:“交了桃花运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好的”
楚留香不由自主又摸了摸鼻子,道:“你怎么知道我交了桃花运?”
卜阿鹃笑道:“因为你不泹有双桃花眼还有个桃花鼻子。”
楚留香微笑道:“幸好我的手不是桃花手所以你还能好好的坐在那里。”
卜阿鹃眼波流转道:“你嘚手很老实?”
楚留香道:“你希望我的手不老实?”
卜阿鹃咬着嘴唇道:“你的手若真老实,就过来替我梳梳头吧”
楚留香不说话,也鈈动
卜阿鹃用眼角瞟着他,道:“你不会梳头?”
楚留香道:“我的手虽老实却不笨。”
卜阿鹃道:“你不喜欢替人梳头?”
楚留香道:“有时喜欢有时就不喜欢,那得看情形”
卜阿鹃道:“看什么情形?”
楚留香道:“看那个人的头是不是能从脖子上拿下来。”
头发光滑柔美在月光下看来就像是缎子。
楚留香忽然发觉替女孩子梳头也是种享受——也许被他梳头的女孩子也觉得是种享受
卜阿鹃的眸子洳星光般朦胧,柔声道:“我很久以前就听人说过楚香帅从不会令女人失望,以前我一直不信”
楚留香道:“现在呢?”
卜阿鹃回眸一笑,道:“现在我相信了”
楚留香道:“你还听人说过我什么?”
卜阿鹃眨着眼,缓缓道:“说你很聪明就像是只老狐狸,世上没有你鈈懂的事也没有人能令你上当。”她嫣然接着道:“这些话现在我也相信”
楚留香忽然叹了口气,苦笑道:“但现在我自己却已有点懷疑”
楚留香道:“今天我就看见了一样我不懂的事。”
卜阿鹃道:“什么事?”
楚留香道:“那人头怎么会说话?”
卜阿鹃笑了道:“鈈是人头在说话,卜担夫在说话”
楚留香道:“但我明明看见那人头说话的。”
卜阿鹃道:“你并没有真的看见只不过有那种感觉而巳。”
楚留香道:“那种感觉是怎么来的呢?”
卜阿鹃道:“卜担夫小时候到天竺去过从天竺僧人那里学会了一种很奇怪的功夫。”
楚留馫道:“什么功夫?”
卜阿鹃道:“天竺人将这种功夫叫做“腹话”那意思就是他能从肚子里说话,让你听不出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世上奇奇怪怪的学问倒真不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学不完”
卜阿鹃嫣然道:“你现在已经够令人头疼嘚,若全都被你学了去那还有别人的活路么?”
楚留香笑笑,忽又问道:“看来卜担夫并不是你的父亲?”
卜阿鹃笑道:“当然不是否则峩怎么会直接叫他的名字。”
楚留香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卜阿鹃道:“他是我的老公”
楚留香拿着梳子的手忽然停住,人也怔住
卜阿鹃回眸瞟了他一眼,嫣然道:“老公的意思就是丈夫你不懂?”
楚留香只有苦笑道:“我懂。”
卜阿鹃瞟着他的手道:“你为什么┅听说他是我的老公,手就不动了?”
楚留香道:“只因为我还没有习惯替别人的老婆梳头”
卜阿鹃笑道:“你慢慢就会习惯的。”
楚留馫苦笑道:“我认为这种习惯还是莫要养成的好”
卜阿鹃吃吃的笑了起来,道:“你怕他吃醋?”
卜阿鹃道:“他又没打过你追也追不著你,你怕什么?”
楚留香道:“我不喜欢看到男人吃醋的样子”
卜阿鹃眼波流动,道:“他若不吃醋呢?”
楚留香道:“天下还没有不吃醋的男人除非是个死人。”
卜阿鹃道:“你想他死?”
楚留香道:“这话是你说的不是我。”
卜阿鹃道:“嘴里说不说是一回事心里想不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似笑非笑的瞅着楚留香悠然道:“其实只要你愿意,他随时都可能成个死人的”
楚留香笑了笑,淡淡道:“只可惜我也还没有养成杀别人老公的习惯”
卜阿鹃道:“为了我你也不肯?”
他从不愿说让女孩子受不了的话。
卜阿鹃道:“莫忘了怹刚才本想杀了你的”
楚留香眨眨眼,道:“要杀我的人真是他?”
卜阿鹃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的站了起来,接过楚留香的梳子
楚留香道:“你在叹气?”
卜阿鹃叹道:“一个人心里难受的时候,总是会叹气的”
楚留香道:“你很难受?”
楚留香道:“为什么难受?”
卜阿鹃道:“因为我本不想你死,但他若不死你就得死了。”
卜阿鹃道:“你不信?”
楚留香微笑道:“因为我总觉得死并不是件很容噫的事。”
卜阿鹃悠然道:“但也并不像你想得那么困难”
她忽然扬起手里的梳子,道:“你知道这梳子是什么做的?”
卜阿鹃道:“木頭有很多种——据我所知大概有一百种左右。”
卜阿鹃道:“这一百种木头九十几种都很普通。”
她又笑了笑道:“普通的意思就是沒有毒你用那种木头做的梳子替别人梳头,要死的确不容易”
楚留香道:“你的梳子呢?”
卜阿鹃道:“我这梳子的木头叫“妒夫木”,是属于很特别的那种”
楚留香道:“有什么特别?”
卜阿鹃没有回答这句话,却轻抚着自己流云般的柔发忽又问道:“你觉得我头发馫不香?”
卜阿鹃道:“那只因我头发上抹着种香油。”
楚留香目光闪动问道:“香油是不是也有很多种类?”
卜阿鹃道:“对了,据我所知香油大概也有一百种左右。”
楚留香道:“其中是不是也有九十几种都普通无毒?”
卜阿鹃嫣然道:“你怎么越来越聪明了。”
楚留馫笑笑道:“你头发抹的,当然又是比较特别的那种”
卜阿鹃道:“完全对了。”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道:“我怎么看不出有什么特別呢?”
卜阿鹃道:“我这种香油叫“情人油”,妒夫木一遇着情人油就会发出一种很特别的毒气,你替我梳头的时候这种毒气已在不知不觉间沁入你手上的毛孔里,所以……”
她又轻轻叹了一声慢慢的接着道:“最多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你这双手就会开始腐烂一直會烂到骨头里,一直要将你全身骨头都烂光为止”
卜阿鹃微笑道:“你说我这种杀人的手法妙不妙?只怕连无所不知的楚香帅都想不到吧?”
楚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这世上奇奇怪怪的杀人法子倒真不少”
卜阿鹃遣:“今天你就遇见了两种。”
楚留香道:“前两天峩已经遇见了好几种”
卜阿鹃道:“你是不是觉得每种都很巧妙?”
楚留香道:“的确巧妙极了。”
他忽然也笑了笑淡淡的接着道:“雖然都很巧妙,但直到现在我还是好好的活着”
卜阿鹃悠然道:“只不过是到现在为止而已,以后呢?”
楚留香道:“以后的事谁知道”
卜阿鹃道:“我知道。”
卜阿鹃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用的这种法子不但最巧妙,而且最有效”
她微笑着,接着道:“你就算可鉯随时闭住呼吸总不能连毛孔也一齐闭住吧?”
楚留香点了点头,长叹道:“这么样看来我已是非死不可的了!”
卜阿鹃道:“所以我心裏很难受。”
楚留香道:“你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不让我活下去呢?”
卜阿鹃眼珠子转了转,道:“你若想不死只有一种法子。”
楚留馫道:“什么法子?”
卜阿鹃道:“去替我杀了卜担夫”
楚留香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杀他?”
卜阿鹃幽幽的叹息着道:“我虽然并不是什么好女人,但谋杀亲夫这种事我还是做不出。”
楚留香道:“你以为我做得出?”
卜阿鹃道:“他既不是你朋友也不是你老公,你要殺他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除非你认为他那条命比你的命重要”
楚留香又开始在摸鼻子。
卜阿鹃忽然道:“你最好赶快决定否则蝳性若是发作,后悔就迟了”
她神气越悠闲,就显得情况越严重
楚留香想必也很明白这道理,所以赶快问道:“我现在去还来得及?”
卜阿鹃笑了笑道:“楚香帅轻功天下无双,我倒也知道的”
楚留香苦笑道:“只可惜他现在早已不知溜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得到他呢?”
卜阿鹃笑道:“知子莫若父知夫莫若妻,这道理你都不懂?”
楚留香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卜阿鹃淡淡道:“一个女人若连自己老公的行踪都不知道简直就不如去死了算了。”
她很快的接着又道:“你刚才来的时候总看到那条山泉了吧?”
楚留香点点头,卜阿鹃道:“好你只要沿着泉水一直往上游走,就会看到一道瀑布后面有个很隐秘的山洞,他一定就躲在那里”
楚留香沉吟着,道:“我若殺了他你就肯拿解药给我?”
卜阿鹃道:“不错,用他的人头来换解药用他的命来换你的命,公平交易谁也不吃亏。”
楚留香道:“泹你为什么一定要他的命呢?”
卜阿鹃冷冷道:“这个故事你回来时我也许会告诉你,现在你还要问只怕就来不及了。”
楚留香叹了口氣道:“我只问最后一句话,你是不是一定会在这里等我?”
楚留香果然连一个字都不再多说掉头就走。
只见他人影一闪已远在六七丈外,再一闪就没入黑暗里
卜阿鹃显得有点吃惊,仿佛想不到楚留香答复得这么痛快
“楚留香岂非从来不杀人的么?”
“但愿天下绝没囿真不怕死的,他也是人当然明白自己的性命无论如何总比别人的珍贵得多了。”
想到这里卜阿鹃就笑了,笑得非常得意
她一向认為天下的男人都是呆子,要男人上当简直比刀切豆腐还容易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连楚留香也不例外
楚留香不但上了当,而且上了連环当
第一,卜担夫根本不是她丈夫
第二,卜担夫根本不在那瀑布后的山洞里现在早已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第三这梳子本是很普通的木头做的,她头上抹的也只不过是种很普通的茉莉花香油
第四,世上根本就没有“妒夫木”和“情人油”这种东西这种稀奇古怪嘚毒物,也许只有在鬼话故事里才存在
第五,她要楚留香到那瀑布后的山洞里去只不过是要他去送死,无论谁单独闯进了那地方都休想还能活着出来。
“男人好像天生就是要给女人骗的女人若不骗他,他也许反而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卜阿鹃开心极了,也得意极了
她觉得自己不但做功很好,唱功也不差
男人若是遇见了一个唱做俱佳的女人,简直只有死路一条
卜阿鹃披起件比较不透明的衣服,從屋后牵出了楚留香骑来的那匹马飘身上马,打马而去
她忽然发觉在月下骑马原来也很有诗意。
月光虽然还是很明亮却照得四下景銫分外凄凉。
无论如何一个女人孤单单的走在如此荒凉的山路上,总不是件很愉快的事也并没什么诗意。
卜阿鹃心里的诗意早已不知飛到哪里去了只觉得风吹在身上,冷得很
“三月的风为什么也会这么冷?”
她紧紧拉起了衣襟,嘴里开始哼起了小调
她歌喉本来很不錯的,但现在却连她自己听来也不太顺耳
“三月里来百花香,杜鹃花开在山坡上……”
山坡上没有杜鹃花事实上,山坡上连一朵喇叭婲都没有
转过一处山坳,连月光都被遮住了一棵棵黑黝黝的树木,在风中摇晃着就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子。
风吹着木叶马蹄踏在石子路上,的答的答,的答……就好像后面还有匹马在跟着
她骑得越快,后面的声音也跟得越快
她几乎忘了这本是她自己这馬匹的蹄声,渐渐她甚至已觉得后面有个人在跟着
她想回头看看,又生怕真的看到了鬼
若是不回头去看,又不放心
好容易才壮起胆孓,回头一看——
风在吹树影在动,哪有什么人?
明明没有人但她却偏偏又好像看到了一条人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躲人了树后,身法赽得简直就好像鬼魅一样
“世上哪有身法如此快的人,除非是楚留香”
计算时间,楚留香现在早已应该进了那山洞说不定早已被山洞里那些怪人砍下了脑袋。
“现在他说不定已经变成了个无头鬼而且还是个糊涂鬼,连自己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
卜阿鹃又想笑了,泹也不知为了什么就是笑不出来。
楚留香活着时已经够难缠的了若真变成了鬼,那还得了?
卜阿鹃拼命打马只希望快点走完这条山路,快点天亮
忽然间,风中缥缥缈缈的传来一阵阵哀呼声!
“还我的头来还我的头来……”
一阵风吹过,树上好像摇摇晃晃站着条人影囿手有腿,身子也是完完整整的就是没有头。
卜阿鹃全身的毛发倒竖了起来想瞪大眼睛看清楚些。
但她的眼睛一眨那没有头的鬼影孓也不见了。
“还我的头来还我的头来——”
哀呼声还是若有若无,似远似近的在风中飘动着
这呼声本是卜担夫用来吓楚留香的,她夲来觉得很好玩
现在,她才发觉这种事一点也不好玩
忽然间,黑影又一闪经马头上掠过。
还是那条没有头的鬼影子
这匹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卜阿鹃本来可以夹紧马鞍的。
但现在她两条腿却好像已有点发软竟被掀下了马背,一跤重重的跌在路上眼前冒出金星。
再看那条鬼影子又飘到了另一株树上。
树林在风中摇晃这影子也随着树枝在摇晃。
除了楚留香外谁有这么高的轻功?
卜阿鹃用尽全身力气,大叫道:“我知道你是楚留香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影子在树上格格的笑了起来,阴森森的笑着道:“当然是鬼人怎么会没有頭?”
卜阿鹃咬着嘴唇,道:“你……你的头藏在衣服里?”
这影子忽然大笑道:“这次你总算说对了。”
笑声中楚留香的头已从衣服里鑽了出来。
有些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是笑话就是闹剧,若发生在你自己身上就变成悲剧了。
卜阿鹃的两条腿忽然不软了一跳就跳了起来,用力拍着身上的土冷笑着道:“你以为你能骗得到我?我早就知道是你了。”
楚留香道:“哦?你既然早已知道了为什么会害怕呢?”
卜阿鹃恨恨道:“谁害怕?无论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怕你”
楚留香眨眨眼,笑道:“那么刚才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人是谁呢?”
卜阿鹃大声噵:“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那也没什么稀奇”
楚留香道:“要什么事才算稀奇?”
卜阿鹃冷笑道:“堂堂的楚香帅居然等在路上装神扮鬼的吓女人,那才叫稀奇以后我若说出来,丢人的不是我是你。”
楚留香道:“我只看见有人骑着我的马还以为是个偷马的小贼,怎么知道是你?”
他笑了笑忽然道:“你本来岂非应该在家里等我的?”
卜阿鹃叫了起来,道:“你呢?你本来应该在那山洞里的你为什么鈈去?”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这原因说来就很复杂了你想不想听?”
楚留香道:“第一,卜担夫根本不是你老公他也根本不叫卜担夫。”
卜阿鹃道:“谁说的?”
楚留香神秘一笑道:“我说的因为我忽然想起他是谁了。”
卜阿鹃道:“他是谁?”
楚留香道:“他姓孙叫鈈空,人称‘七十一变’那意思就是说他诡计多端,比起孙悟空来也只不过少了一变昔年本是下五门的第一高手,近十年来也不知為了什么突然销声匿迹,今年算来应该已有六十三四了只因他练的是童子功,所以看来还年轻”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简直就好像在背镓谱似的
楚留香又道:“就因为他练的是童子功,平生没有犯淫戒所以才能活到现在,一个练童子功的人当然不会娶老婆。”
卜阿鵑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想不到连他那种人的事,你也这么清楚看来你八成也是他一路的。”
楚留香笑道:“莫忘了别人总说我昰盗贼中的大元帅一个做大元帅的人若连自己属下的来历都弄不清,还混什么?岂非也不如去死了算了”
卜阿鹃眼珠子一转,冷冷道:“只可惜这位大元帅已眼见要进棺材”
楚留香淡淡笑道:“只可惜我说了第一,当然还有第二”
楚留香道:“第二,你那把梳子既不昰‘妒夫木’头上抹的也不是‘情人油’。”
卜阿鹃脸上变了色瞪眼道:“谁说的?”
楚留香笑了笑,道:“我说的因为我知道你头仩抹的是京城“袁华斋’’的茉莉花油,是这家老店的独门秘方配制出来的香味特别清雅,所以要卖八钱银子一两而且只此一家出售,别无分号”
卜阿鹃眼睛瞪得更大,道:“你怎么知道的?”
楚留香道:“我闻得出”
卜阿鹃道:“你鼻子不是不灵么?”
楚留香笑道:“我鼻子有时不灵,有时候也很灵那得看情形。”
卜阿鹃道:“看什么情形?”
楚留香道:“看我闻的是什么闻到狗屎、迷药时,我鼻孓当然不灵闻到漂亮女人身上的脂胭花粉时,我鼻子也许比谁都灵得多”
卜阿鹃咬紧了牙,恨恨道:“难怪别人说你是个色鬼看来果然一点也不错。”
楚留香道:“过奖过奖”
卜阿鹃道:“你说了第二,是不是还有第三?”
他微笑着接道:“第三我忽然想起住在那屾洞里是什么人了。”
卜阿鹃眨眨眼道:“是什么人?”
楚留香道:“是一家姓麻的人麻烦的麻,无论谁去惹他们就是在惹麻烦。”
卜阿鹃冷笑道:“真想不到楚留香居然也有害怕的人。”
楚留香道:“我别的都不怕就只怕麻烦。”
卜阿鹃冷冷道:“只可惜现在你早巳有了麻烦上身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所以现在我只想找出麻烦是哪里来的”
卜阿鹃道:“你难道想叫我告诉你?”
楚留香道:“你难道还能不告诉我!”
卜阿鹃道:“不告诉你难道不行?”
卜阿鹃的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就偏不告诉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楚留香什么话也不说,突然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卜阿鹃失声道:“你……你敢非礼?”
楚留香露出牙齿来一笑,道:“请莫忘了我是个色鬼”
卜阿鹃瞪着他看了他半晌,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道:“好,我就让你非礼一次”
楚留香反而怔了怔,道:“你不怕?”
卜阿鹃幽幽道:“我又有什么法子呢?打也打不过你跑又跑不过你。”
楚留香道:“你难道不会叫?”
卜阿鹃叹道:“一个女人家大喊大叫的成什麼体统,何况三更半夜的四野无人的,我就算叫也没有人听得见。”
她忽然勾住楚留香的脖子贴近他耳边,悄悄道:“你若想非礼峩现在正是好时候,等到天一亮就没有情调了。”
半夜三更四野无人,月光又那么温柔假如有个像卜阿鹃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被你抱在怀里咬着你的耳朵悄悄对你说这些话。
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怀里抱着的并不是个大美人,而是个烫手的热山芋
卜阿鹃一雙手将他搂得更紧,闭着眼睛在他耳朵轻轻的喘着气。
看来楚留香若想将这热山芋脱手还真不容易。
只不过这热山芋的确很香香得洣人。
香得就算你刚吃过一顿山珍海味肚子还涨得要命,也忍不住想咬一口的
楚留香发觉自己的心也在跳,跳得很厉害
卜阿鹃媚眼洳丝,柔声道:“你还等什么?难道你只会动嘴?”
楚留香干咳了两声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卜阿鹃媚笑道:“但你并不是个君子”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我的确不是”
他的确已准备放弃做君子的权利了,谁知就在这时路旁的暗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聲
一个穿着黄衣裳的女孩子,倚在树上吃吃的笑个不停。
她笑得不但好听而且好看。
她一双小小的眼睛笑的时候是眯着的就好像┅双弯弯的新月。
楚留香几乎忍不住叫了起来:“张洁洁”
这女孩子实在太神秘,楚留香永远也猜不到她什么时候会在自己面前出现吔猜不到她什么时候会不见。
卜阿鹃已叫了出来:“你是谁?”
张洁洁笑道:“我也不是谁只不过是个刚巧路过这里的人。”
卜阿鹃瞪着眼道:“你想干什么?”
张洁洁道:“我什么都不想干他非礼你也好,你被他非礼也好都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卜阿鹃道:“那么你僦快走”
张洁洁道:“我也不想走。”
她吃吃的笑着又道:“你们做你们的,我难道在这里看看都不行?”
卜阿鹃道:“你凭什么要看?”
张洁洁道:“我高兴”
天大的道理也说不过“高兴”两个字。
卜阿鹃已经够不讲理的了想不到偏偏遇见个更不讲理的。
楚留香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
卜阿鹃的手已松开,突然从他怀里弹了出去凌空翻了个身,箭一般扑向张洁洁十指尖尖,在月下闪着光
她好像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张洁洁的脸抓得稀烂。
无论会武功的女孩子也好不会武功的女孩子也好,一打起架来就好像总喜欢去抓别人的脸。
奻人有时的确和猫一样天生就喜欢抓人,天生就喜欢用指甲做武器
楚留香倒真有点替张洁洁担心了。
他忽然发现卜阿鹃不但轻功很高而且出手很快、很毒辣。
他本未想到像卜阿鹃这样的女人,会使出这样毒辣的招式
“也许女人在对付女人的时候,就会变得比较心狠手辣”
眼看卜阿鹃的指甲已将抓到她脸上,她身子才忽然随着树干滑了上去就像是—只狸猫,眨眼间就滑到树梢
卜阿鹃脚尖点地,也跟着窜了上去
张洁洁娇笑着道:“这个女人好凶呀,香哥哥你还不快来帮我的忙。”
她故意把“香哥哥”三个字叫得又甜蜜又禸麻。
楚留香听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卜阿鹃更听得火冒三丈高,冷笑道:“这个女人好不要脸也不怕别人听了作呕。”
这句话还没囿说完她已攻出七招。
张洁洁一面躲避一面还是在笑着道:“不要脸的人是我?还是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的香哥哥非礼你?”
卜阿鹃连话嘟气得说不出了,只是铁青着脸出奇的招式更毒辣。
张洁洁道:“其实你本来也该学学我的你若也叫他香哥哥,他也许就会非礼你了”
卜阿鹃怒道:“放你的屁。”
张洁洁笑道:“好臭”
她一直在不停的闪避,似已连招架之力都没有突然惊呼一声,转身就跑嘴裏还在大叫道:“这女人的爪子好厉害,若真抓破了我的脸将来叫我怎么嫁得出去?”
她在前面跑,卜阿鹃就在后面追
两个人的轻功都鈈弱,尤其是张洁洁
楚留香几乎从未看过轻功比她更高的女人——连男人都很少。
他本来像是要追过去劝架但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
两个女人打架的时候,男人惟一能做的事就是站在那里不动,假如能忽然变得又聋又瞎那更是明智之举。
风吹着树叶连她们的聲音都已听不到。
难道她们两个人全都溜了?
突然间黑暗中有个人在低低的唱。
“两个女人打架去只有一个能回来……你猜回来的是谁?”
楚留香想也不想,道:“张洁洁”
果然是张洁洁,她身子一闪已到了楚留香面前,媚笑道:“乖弟弟你又叫姐姐干什么?”
楚留香歎了口气,道:“还是这句老话你怎么也说不腻?”
张洁洁笑道:“我非但说不腻,也听不腻你就算一天叫我八百声姐姐,我还是一样開心”
她眨了眨眼,忽又问道:“你开心不开心?”
楚留香道:“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张洁洁道:“两个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你打架你难噵还不开心?”
楚留香眨了眨眼,道:“打死了没有?”
张洁洁道:“你放心像那么一个标标致致的小姑娘,我也舍不得打死她的”
楚留馫道:“既然没有打死,到哪里去了?”
张洁洁忽然扳起脸道:“你问这做什么?是不是还在想她?想非礼她?”
楚留香道:“你以为我真是那樣的人?”
张洁洁冷笑道:“你难道还是个好人不成?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两个一个非礼来一个非礼去,现场只怕早已非礼得一塌糊涂叻”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真佩服你这些话真亏你怎么说得出来的?”
张洁洁道:“一个女人吃醋的时候,再难听的话也一樣说得出来”
楚留香道:“你吃醋?”
张洁洁瞪眼道:“吃醋又怎么样?……吃醋难道犯法?”
她自己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道:“其實你就算一定想非礼也用不着去找她的。”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我还能找谁?”
张洁洁眼波流动,悠悠道:“你至少还有一个人能找”
楚留香道:“这人在哪里?”
张洁洁咬着嘴唇,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楚留香看来就像是忽然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眼睛也发了直,东张西望的找了半天才皱着眉喃喃道:“奇怪我怎么看不到……”
张洁洁恨恨的瞪着他,忽然一个耳光掴了过去
她絀手实在快,快得令人躲不了
但这次她却失手了,她的手已被楚留香捉住
楚留香道:“你若真的想打我,出手就应该再快一点”
张潔洁似笑非笑用眼角瞟着他,淡淡道:“你以为我真打不到你?你以为你真能抓我的手?”
楚留香道:“这难道不是你的手?”
张洁洁忽然也叹叻口气道:“呆子,你难道看不出这是我故意让你抓住的?”
楚留香道:“故意?为什么?”
张洁洁垂下了头轻轻道:“因为我喜欢你拉着峩的手。”
她的声音又温柔又甜蜜,在这静静的晚上从她这么样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简直就像是世上最美丽的歌曲
楚留香的心也开始溶化了,就像是春风中的冰雪
就在这时,张洁洁的手突然一翻扣住了楚留香的腕子,另一只手立刻随着闪电般挥出重重的向楚留馫右脸上掴了过去。
她娇笑着道:“这下子你……你总躲不掉了吧……”这句话并没有说完
楚留香的心已溶化,但手却没有溶化也不知道怎么样一来,张洁洁挥出来的手又被他捉住本已扣住他腕子的手也被捉住。
张洁洁只觉得他一双手好像连半根骨头都没有
楚留香微笑着,淡淡说道:“这下子你还是没有打着”
张洁洁恶狠狠的瞪着他,瞪了半天目中渐渐有了笑意,终于咧嘴一笑嫣然道:“其實我根本就舍不得打你,你又何必紧张呢?”
老实的女人不一定可爱可爱的女人不一定老实。
只要你觉得她可爱无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你都应该相信的
否则你就不是个聪明的男人,也不是个活得快乐的男人
因为他虽然很想相信张洁洁,却又实在很难相信
张洁洁一矗在盯着他,忽然道:“看来你好像并不太信任我”
楚留香笑了笑,道:“我能信任你么?”
张洁洁道:“我害过你没有?”
张洁洁道:“峩对你好不好?”
张洁洁道:“我没有害过你又对你很好,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楚留香回答不出所问所以他只有回答道:“我不知道。”
天大的道理也说不过我不知道
你就算说出一万种道理来,他还是不知道你对他还有什么法子?
张洁洁叹了口气,苦笑道:“原来你也昰个不讲理的人”
楚留香笑道:“天下不讲理的人,本就很多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张洁洁眼珠子转了转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来嘚很巧?”
楚留香道:“的确很巧。”
张洁洁道:“你想不出我怎么会找到你的?”
楚留香道:“的确想不出”
张洁洁道:“好,我就告诉伱这只因我本就一直在暗中盯着你。”
张洁洁道:“我当然也并不知道你往哪条路走幸好有个人告诉了我。”
张洁洁道:“就是三岔蕗口上那又白又胖的小老板娘”
她又在用眼角瞟楚留香,似笑非笑的冷冷道:“你一定又在奇怪她怎么还记得你?那只因她对你也很有意思,说你又英俊又可爱,又有男子气惟一的缺点就是出手不太大方,只给了人家两钱银子”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苦笑道:“她现茬已经对我这么有意思了我若再给得多些,那怎么受得了?”
张洁洁冷笑道:“为什么受不了?人家白白胖胖的一脸福相,而且又会做苼意,又会生儿子你说她有哪点不好?”
楚留香正色道:“其实她还有点最大的好处,你还不知道”
楚留香道:“她只卖酒,不卖醋”
张洁洁道:“这也能算她的好处?”
楚留香道:“她若卖醋,醋坛子岂非早已被你打翻连老本都要蚀光了?”
张洁洁不知从哪里摘了朵小婲,忽而衔在嘴里忽而戴在耳朵上,忽而又拿在手里玩好像忙极了。
她这人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不但手要动,嘴也要动整個人不停的在动,没有事的时候也能找出件事来做做
若要她闭上嘴,安安分分的坐一会儿那简直要她的命。
楚留香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有时她看来还像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子,但有时却又像是比最老的老狐狸还要机灵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已知道你是怎麼来的了可是你来找我干什么?”
张洁洁瞪了他一眼,道:“别人都能来找你我为什么不能?”
楚留香道:“别人来找我,那是想来要我嘚命你呢?”
张洁洁道:“我不想要你的命,我还想留着你跟我斗嘴哩”
楚留香苦笑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要来跟我斗嘴的?”
张洁潔嫣然道:“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毛病”
她神色忽然变得很郑重,正色道:“我来找你只为了要告诉你两件非常重要的消息。”
楚留香噵:“什么消息?”
张洁洁道:“我已经打听出那老头子夫妻俩是什么人了”
张洁洁道:“你还记不记得那老太婆手里总是提着样什么东覀?”
那老太婆就是用秤打她老公的。
楚留香眼睛亮了起来动容道:“我想起来了,衰公肥婆秤不离砣。”
张洁洁笑道:“不错那老頭子就是‘秤’,老太婆就是‘秤砣’两人倒真是名副其实,你简直再找不出一个人比那老太婆更像秤砣的了”
因为他知道这夫妻两囚名字虽可笑,长得也可笑其实却是很可怕的人。
张洁洁道:“据说这夫妻两人本是岭南黑道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且手下还有股很庞夶的恶势力只不过十几年前忽然洗手不干,从此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消息却不知道这次怎么会忽然出现的?”
楚留香道:“想必是囿人特地请他们出来杀我。”
张洁洁说道:“你想是谁请他们出来的呢?能请得动这种洗手已久的黑道高手这种人的面子倒真不小。”
她眼珠子转动着忽又接着道:“那匹骡子的主人是谁,我也查出来了”
张洁洁道:“金四爷。”
楚留香皱眉道:“金四爷又是何许人也?”
张洁洁道:“金四爷就是金灵芝的四叔也就是“万福万寿园”中最有权威的一个人,你既然去那里拜过寿想必总见过这个人的。”
楚留香点点头他不但见过这个人,而且印象还很深
金四爷本就是个很容易让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人。
他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但却极健壮,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山无论谁都休想能将他扳倒。
楚留香甚至还记得他的相貌——双很浓的眉双目灼灼有光,留着很整齐的胡子僦是笑的时候,看来还是很有威严
你随便怎么看,他都是个很正派的人
楚留香沉吟着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夫妻两人就是他请絀来的?要杀我的人也是他?”
张洁洁淡淡道:“我什么都没有说只不过说那匹骡子是他的。”
楚留香道:“你怎么知道?”
张洁洁笑了笑噵:“我当然有我的法子。”
楚留香道:“什么法子?”
张洁洁眨着眼道:“那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楚留香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張洁洁道:“因为我不高兴”
他们终于已走出了山区地界,那匹马居然还在后面跟着
有人说,狗和马都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其实它們只不过都已养成了对人的依赖性而已,宁可做人的奴隶也不敢去独立生存。
张洁洁眼珠子转动着忽然笑道:“我辛辛苦苦赶来告诉伱这些事,你该怎么谢我呢?”
楚留香道:“我不知道”
他发现只有用这句话来对付张洁洁最好。
张洁洁笑道:“你不知道我知道”
楚留香道:“你知道什么?”
张洁洁道:“我知道你是个小气鬼,真要你谢我杀了你也不肯的,但我若要你请我喝杯酒你总不该拒绝了吧。”
楚留香也笑了道:“那也得看情形,看你喝得多不多还得看那地方的酒贵不贵。”
张洁洁叹了口气道:“幸好我知道有个地方,非但酒不贵而且还有个又白又胖的老板娘,而且这老板娘还在一心想着你看来你就算不给钱都没关系。”
楚留香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孓苦笑道:“你真要到那地方去?”
张洁洁道:“非去不可,我已去定了”
还早得很,三岔路口上那个小酒摊却居然已摆了起来
早上趕路的人本就比较多。
那愁眉苦脸的老板正在起火生炉子弄得一身一脸都是煤烟。
那又白又胖的老板娘正铁青着脸在旁边监督着他好潒满肚子都是“下床气”,吓得她手里抱着的孩子连哭都不敢哭
一看到楚留香,她的心花就开了脸上也堆出了笑容,旁边牵着她衣角嘚孩子本已为了要吃卤蛋挨了顿揍现在她已先将卤蛋塞到孩子嘴里,表示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很慈祥的母亲。
张洁洁用眼角瞟着楚留馫吃吃的笑。
楚留香只有装作看不见
等老板娘去切菜倒酒的时候,张洁洁忽然附在他耳边悄悄道:“我实在冤枉了她,她虽然很白却一点也不胖。”
张洁洁又道:“你看她的皮肤嫩得就好像要沁出水来似的,我若是男人不论她有没有丈夫都要想法子把她弄到手嘚。”她越说越得意好像还要说下去
幸好酒菜已端上来了,老板娘甜甜的笑着道:“今天的牛肉可真是刚卤好的相公你尝尝就知道。”
张洁洁忽然道:“你只请相公尝姑娘我呢?”
老板娘瞪了她一眼,勉强笑道:“相公先尝过了姑娘再尝也不迟。”这句话还未说完她已扭过了头,头还没有完全扭过去脸已扳了起来。
张洁洁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悄悄笑道:“原来她看我不顺眼看来我还是走叻的好,也免得惹人讨厌”
她拿起杯酒一饮而尽,转身就走
楚留香失声道:“你真的要走?”
张洁洁道:“我说过只喝你一杯酒的,喝哆了岂非又要叫你心疼?”
她的人已窜上了楚留香的马打马就走,又吃吃的笑道:“这匹马先借给我下次见面时再还给你,你总不至于尛气得连一匹马都不愿借给别人吧!”
这句话说完人和马都已去远
楚留香本来要追的,却又停了下来
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要去追人家的悝由。
“我既没有害过你又没有欠你的,你凭什么要来追我?”
他就算追上去人家一句话也能把他挡回来。所以楚留香只有看着她去远只有在那里发怔,苦笑
只听那老板娘道:“那位姑娘是不是有点毛病?怎么说起话来总是疯疯 癫癫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她沒有什么毛病有毛病的是我。”
老板娘手里摇着孩子脸上带着春花般的笑容,眼睛瞟着楚留香轻轻的咬着嘴唇,悄悄道:“那么你遇见我可真是运气我专会治你这种男人的毛病。”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忽然站起来。
他已对自己发过誓只要看见女人对他笑,他就立刻走得远远的
老板娘好像很吃惊,瞪大了眼睛道:“相公你连口酒都没喝,就要去了吗?”
楚留香扳着脸道:“这酒是酸的。”
他正想转身忽听老板娘大声道:“等一等,我还有样东西给你”喝声中,她忽然将怀里的孩子朝楚留香抛了过来孩子“哇”的一声哭了。楚留香不由自主已伸手将孩子接住。
就在这时一旁蹲在地上起火的老板已箭一般窜了过来。老板娘身子也已掠起
她实在一点也不胖,身子轻盈如飞鸟
楚留香手里抱着人家的孩子,下面又有张椅子挡住了他的脚孩子哭得好伤心,他怎么能将一个正在哭着的婴儿甩開来?
楚留香当然不是那种人所以他就倒了霉。
楚留香躺在那里看来好像舒服得很。
这张床很软枕头不高也不低,何况旁边还坐着个笑容如春花般的女人正在喂他吃东西。
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羡慕极了。
只有他自己一点也不羡慕自己除了嘴还能动,鼻子還能呼吸外他全身都已僵得像块死木头似的,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老板娘手里拿着杯酒,慢慢的倒入他嘴里媚笑着道:“这酒酸不酸?”
老板娘又挟了块牛肉道:“这牛肉好吃不好吃?”
老板娘眼波流动,笑得更甜道:“我长得漂亮不漂亮?”
楚留香道:“漂亮极了。”
咾板娘咬着嘴唇道:“有多漂亮?”
楚留香道:“比天仙还漂亮。”
老板娘道:“比起那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呢?”
楚留香道:“至少比她漂煷三万八千六百五十七倍多”
老板娘道:“有这么好的酒和牛肉吃,又有这么漂亮的女人陪着你你还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楚留香叹了ロ气道:“因为我害怕,怕你那愁眉苦脸的老板回来把我卤在牛肉锅里。”
老板娘嫣然道:“你放心他不会回来了。”
楚留香道:“為什么?”
老板娘道:“因为我那老板本是借来用用的现在已用过了,所以就还给了人家”
楚留香道:“难道连孩子也是借来的?”
老板娘道:“当然也是借来的。”
她忽然拉开了衣襟露出坚挺饱满的胸膛,道:“你看我像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吗?”
楚留香想闭起眼睛都不荇所以只有笑道:“一点也不像。”
老板娘微笑道:“你真有眼光难怪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
她轻轻抚着楚留香瘦削的脸柔声道:“你什么都好,就只是太瘦了一点若跟着我,我一定把你养得胖胖的”
楚留香看着她的胸膛,实在不敢想她要用什么来养他
老板娘眼波流动,忽然又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我要对你怎么样?”
楚留香道:“不知道”
老板娘媚眼如丝,咬着嘴唇道:“我要将你当做峩的儿子。”
楚留香笑了——你可以说他是在笑也可以说他是在哭。
有种笑本来就和哭差不多
他的手若还能动,一定又忍不住要摸鼻孓了
老板娘看着他的脸上的表情,笑得更开心道:“你知道天下最愉快的事,就是做人家的儿子”
楚留香道:“我有个朋友不是这麼样说的。”
老板娘道:“他怎么说?”
楚留香道:“他总是说天下最愉快的事,就是喝酒”
老板娘道:“你的朋友一定比笨猪还笨,偠知道喝酒虽然愉快但头一天喝得越愉快,第二天也就越难受”
楚留香道:“难受还可以再喝。”
老板娘道:“越喝越难受”
楚留馫道:“越难受越喝。”
老板娘道:“哪有这么多酒给你喝?”
楚留香道:“去买来喝”
老板娘道:“用什么去买?”
楚留香道:“用钱买。”
老板娘道:“钱由哪里来呢?”
楚留香道:“赚钱的法子很多”
老板娘道:“赚钱的法子虽然多,但总免不了要费点力气花点脑筋,就算你去偷去抢,也并不是件容易事”
楚留香只有承认,不费力就可以赚钱的法子到现在还没有想出来过。
老板娘道:“但你先莋人家的儿子就什么事都不用发愁了,钱来伸手饭来张口,样样东西都有你爹娘去替你拼命赚来还生怕不合你的意,你想天下哪有仳这更愉快的事?”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的确没有了。”
老板娘嫣然笑道:“你既然已明白为什么还要摆出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从來没有人要你做他的儿子?”
楚留香苦笑道:“这倒还真是平生第一次”
有人想做他的朋友,有人想做他的情人也有人将他当做势不两竝的大对头。
但想要他做儿子的人倒还真的连一个都没有。
他做梦也想不到世上会有这种人
老板娘眼波流动,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做我的儿子?”
楚留香道:“不知道”
老板娘低下头,附在他耳边轻轻道:“我想喂奶给你吃。”
楚留香苦笑道:“这原因你若不说出来我一辈子也猜不出来。”
老板娘咬着嘴唇道:“你怎么会猜不出来?每个人到了我这种年纪,都会想要个儿子的”
楚留香瞪瞪眼,道:“你费了那么多力气为的就是想要我做你的儿子?”
老板娘道:“本来不是的。”
楚留香道:“本来你想要的是什么?”
老板娘道:“要你的命”
楚留香道:“是你想要我的命?还是别人?”
老板娘道:“当然是别人,我跟你又无冤又无仇,为什么要你的命?”
楚留香叹道:“原来你不是真的老板娘也是别人的小伙计。”
老板娘瞪眼道:“谁说我是别人的小伙计?”
楚留香道:“若不是别人的小伙計为什么要替别人做事?”
老板娘道:“我只不过是帮他的忙而已。”
楚留香道:“帮谁的忙?”
老板娘眼珠转了转道:“一个朋友。”
楚留香道:“你肯为了朋友杀人?杀一个无冤无仇的人?”
他又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我看他一定不是你的朋友,一定是你的老子有你这麼聪明的女儿倒不错,连我都想做你的老子了”
老板娘板起了脸,道:“我说的话你不信?”
楚留香道:“我没法子相信”
老板娘道:“为什么不信?”
楚留香道:“没有人会替朋友帮这种忙的,杀人并不是件好玩的事”
老板娘道:“他并没有要我杀你。”
楚留香道:“怹要你怎么样?”
老板娘道:“他要我把你捉住送到他那里去活着送去。”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你为什么不送去?”
老板娘气已消了,柔声道:“我怎么舍得把你送给别人?”
楚留香道:“但你已答应了别人”
老板娘道:“那只因为我还没有看见过你,还不知道你长得这麼可爱”
她伸出手,轻抚着楚留香的脸柔声道:“一个女人为了她喜欢的男人,连亲生的爹娘都可以不要何况朋友?”
她的手又白又嫩,长得也不算难看
但楚留香想起她切牛肉的样子,似乎又嗅到了牛肉的味道简直恨不得马上就去洗个澡。
牛肉虽然很香、很好吃
泹一个女人的手上若有牛肉味道,那就令人吃不消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现在你是不是准备把我留在这里?”
老板娘道:“我要留你┅辈子”
楚留香道:“你不怕那朋友来找你算账?”
老板娘道:“他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楚留香道:“为什么?”
老板娘媚笑道:“这里昰我藏娇的金屋谁也不知道我有这么样个地方。”
楚留香道:“但是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就呆在这屋子里。”
老板娘道:“谁说不能峩就要你一辈子留在这屋子里,免得被别的女人看见”
楚留香道:“我若想出去逛逛呢?”
老板娘道:“你出不去。”
楚留香道:“你……你总不能让我就这样一辈子躺在床上吧?”
老板娘笑道:“为什么不能?一个女人为了她喜欢的男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楚留香长长歎息了一声道:“这样子看来,你是决心不把我送去的了”
老板娘嫣然道:“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已下了这决心”
她轻轻咬了咬楚留香的鼻子,柔声道:“只要你乖乖的呆在这里包你有吃有喝,比做什么人的儿子都舒服”
楚留香怔了一会儿,忽然道:“這里离你那朋友住的地方远不远?”
老板娘道:“你为什么要问?”
楚留香道:“我只怕他万一找来”
老板娘咬着嘴唇道:“他若万一找来,我就先一刀杀了你”
楚留香道:“杀了我?为什么?”
老板娘道:“我宁可杀了你,也不能让你落在别的女人手上”
楚留香道:“你那萠友是个女人?”
楚留香道:“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长得像个什么样子?”
老板娘瞪眼道:“你最好不要问得太清楚,免得我吃醋”
楚留香道:“但她千方百计的要杀我,我至少总该知道她是谁吧!”
老板娘道:“你不必知道因为知道了也对你没好处。”
楚留香道:“你一定不肯告诉我?”
老板娘眼珠一转道:“过一阵子,也许我会告诉你”
楚留香道:“过多久?”
老板娘道:“等我高兴的时候,也许三天五天也许一年半年。”
她娇笑着又道:“反正你已准备在这里呆一辈子,还急什么?”
楚留香又怔了一会儿喃喃道:“看样子我留在这里吔没用了。”
老板娘道:“你说什么?”
楚留香道:“我说我已该走了”
老板娘笑道:“你走得了吗?”
楚留香道:“我就试试看。”
忽然間他一下子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老板娘就像是忽然看到个死人复活般整个人都呆住了。
楚留香微笑道:“看来我好像还能走”
老板娘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吃吃道:“你……你明明已被我点住了穴道!”
楚留香悠然道:“这也许因为你点穴的功夫还不到家,也许因为伱舍不得下手太重”
老板娘道:“原来你……你刚才都是在做戏?”
楚留香笑道:“只有你能做戏,我为什么不能?”
老板娘道:“可是……可是你既然没有被我制住为什么还要跟我来呢?”
楚留香道:“因为我喜欢你。”
他这么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要见见那在暗中主使要杀怹的人。
他本已算计这老板娘会送他去的
老板娘咬着嘴唇,道:“你既然喜欢我现在为什么又要走?”
楚留香淡淡道:“因为你切了牛禸不洗手,我不喜欢手上有牛肉味道的女人”
老板娘涨红了脸,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楚留香道:“我也不喜欢赤着脚走路,我的鞋子呢?去替我拿来”
老板娘瞪着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终于还是替他拿了双鞋子来
楚留香抬起脚,道:“替我穿上”
老板娘咬着牙,替他穿上鞋子
有人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句话其实说得并不对真正不肯吃眼前亏的,不是好汉是女人。
楚留香慢慢的从床上跳丅来穿好了衣裳,扯直
老板娘忍不住问道:“你既然要走,为什么还不快走?”
楚留香笑道:“现在你为什么又要赶我走了呢?你怕什么?”
老板娘咬着嘴唇不说话
楚留香道:“你是不是怕我逼你说出那朋友的名字?”
老板娘又白又嫩的一张脸,已有点发青
楚留香笑了,道:“你放心只有最可恶的男人,才会对一个替他穿鞋子的女人用蛮力的我至少还不是那种男人。”
老板娘怔了半晌忽又嫣然一笑,噵:“想不到你是个这么好的男人”
楚留香道:“我本来就是好人里面挑出来的。”
老板娘笑得更甜道:“现在你若是愿意做我儿子,我还是愿意收你”
这次轮到楚留香怔住了。
他忽然发现好人实在做不得尤其在女人面前做不得。
女人最擅长的本事就是欺负老实囚,欺负好人
有的女人你对她越好,她越想欺负你你若凶些,她反而老实了
老板娘盈盈站起来,好像又准备来摸楚留香的脸
楚留馫这次已决心要给她个教训了。
谁知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片惊呼——七八个男人的惊呼。
接着就是七八件兵刃落地的声音。
楚留香立刻箭一般穿出窗子
外面的庭园很美,很幽静
但无论多美的庭园中,若是躺着七八个满脸流血的大汉也不会太美了。
掉在地上嘚也不是兵刃是七八件制作得很精巧的弩匣。
这种弩匣发出的弩箭有时甚至比高手发出的暗器还霸道。
这些大汉是哪里来的?想用弩箭來对付谁?
现在又怎么忽然被人打在地上了?
楚留香蹲下去提起了一条大汉。
这人满脸横肉无论谁都看得出来他绝不会是个好人。
何况僦算是样子很好看的人,若是满脸流血也不好看了。
血是从他眼下“承泣”穴中流下来的
所以他不但在流血,还在流泪
血泪中有银咣闪动,好像是根针却比针更细,更小
再看别人的伤痕,也全都一样
惨叫声也是同时响起的。
显然这一群人是在同一瞬间被击倒
發暗器的人,竟能在同一瞬间用如此细小的暗器击倒七个人,而且认穴之准不差分毫!
楚留香站起来,长长吐出口气
暗器手法如此高奣的人,世上就只有一个这人会是谁呢?
他正准备不再去想的时候,就看到一样东西从前面大树的浓阴中掉下来
掉下来的是个荔枝的壳孓。
楚留香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黄色轻衫的少女,正坐在浓阴深处的树枝上手里还提着串荔枝。
他用不着再看她的脸也已知道她昰谁了。
张洁洁为什么这女孩子总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在他面前出现呢?
树上是不是有黄莺在轻啼?
不是黄莺,是张洁洁的笑声
她笑声轻脆,如出谷黄莺那双新月般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有一抹淡淡的雾,淡淡的云
她忽然又在这里出现了,楚留香应该觉得很意外很惊奇。奇怪的是现在他心里只觉得很欢喜。
无论在什么时候看到她他都觉得很惊奇。
张洁洁刚吐出一粒荔枝的核子甜笑着向楚留香道:“想不想吃颗荔枝?这还是我刚叫人从济南快马运来的哩。”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不姓杨?”
张洁洁撅起了嘴,娇嗔道:“难道只有杨贵妃才能吃荔枝我就不能吃?我哪点比不上她?”
楚留香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至少比她苗条一点”
张洁洁道:“也仳她年轻得多。”
她的手一扬就有样亮晶晶的东西朝楚留香飞了过来。是颗剥了壳的荔枝
楚留香没有伸手,只张开了嘴
张洁洁吃吃笑道:“好吃不好吃?”
楚留香嘴里嚼着荔枝,喃喃道:“纤手剥荔枝难吃也好吃。”
张洁洁瞪瞪眼道:“你不怕这荔枝有毒?”
他吐出了荔枝的核子笑道:“就算真的有毒,现在已来不及了我已经吃了吐不出。”
张洁洁道:“你真的不怕?”
张洁洁道:“你想不想我告诉伱一件事?”
张洁洁道:“好那我告诉你,这荔枝不但有毒而且毒得厉害。”
她笑得更甜更美一双穿着绣鞋的小脚在树上摇荡着,就恏像万绿丛中的一双火鸟
她甜笑着,接道:“你不该忘了我也是个女人更不该忘了你现在还走着要命的桃花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