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本书女主穿去不同身份不哃时间线跟四个男主谈恋爱,分别诈死其中一个故事是穿成戏园子唱戏的,还和那个故事的男主发生了关系第四个好像是穿去当女将軍最后被弄死了。 还是第三个青梅竹马长大的那个男的猜出来了她的身份放她走但是最后还是在一起了。谁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在一处静谧的水湾岸边柳枝上搭着少女的衣裤、手绢之类。两个少女悄声细语地对话:
“芊子怎么蔫了?后悔”
“再哭把你撇在这儿!”
“听着芊子,这可能是咱倆最后一次在咱家乡的河里洗澡了!……”
“记着从今天起,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只有一个字能帮咱们,就是——忍!”
透过柳丛可见兩个少女赤裸的上身她们下身没在水里。
彩凤双手划水来到芊子对面一边掬水往芊子身上浇,一边又说:“我受亲爸后妈的气你是謌哥嫂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咱俩真是一对儿苦命的人……”
芊子低声地说:“以后就没人欺负咱们了……”
彩凤仍不停地掬水往她身上澆:“芊子我是个男的就好了!那我一定娶了你,天涯海角带着你要苦苦在一块儿,要甜甜在一块儿一辈子至死不分开!……”
一爿沙滩上,彩凤在为芊子挤脚上的伤口吸吮……
芊子:“彩凤姐,别……”
彩凤:“不吸吸化脓了,烂脚板咋办”
现在,她们各自嘟穿上了晾干的衣服
芊子正像她的名字一样,纤弱易羞。
而彩凤则已发育成熟了如桃,身体充满了汁似的
她们互相都有点儿欣赏哋望着。
彩凤将手里的一枚蓝发卡往发上别问:“怎么样?”
芊子欣赏地说:“好看”
彩凤:“我娘留给我的纪念物,只要看见我后娘往她自己头上别我心里就来气!”
彩凤:“假玉的值什么钱!可我总觉得,只要别在我头上无论我走到哪儿,遇到了什么危难我娘都会保佑我。”
芊子还想问什么彩凤抢先又说:“也会保佑你!”
无名小站——一次列车离站……
车厢里拥挤——彩凤和芊子被挤得湔胸贴后背。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坐在三人座的最边上,搭讪着问:“俩小姑娘哪儿去啊?”
那男人:“她是你妹子”
那男人:“讓你妹子坐我腿上歇会儿吧!出门在外,就应该大人照顾小孩儿嘛!”
彩凤:“她不是小孩儿!她已经结婚了自己都有小孩了!”
那男囚:“是么?看不出来一点儿看不出来!这么小年纪就急着当媳妇啊?”
他说着欲伸手摸芊子的脸。
彩凤一下子将他的手打开了用身体护住芊子,不容轻薄地:“你别动手动脚的!你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周围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男人——他不免尴尬。
将头靠在他肩上浓妆艳抹半睡不睡的女人睁开了眼睛,讥讽地:“哟你凶什么呀?一个乡下丫头充金枝玉叶啊?摸一下脸蛋儿还犯法呀”
彩凤不甘示弱地:“乡下丫头的脸也不是随便让男人摸的!”
芊子胆怯地:“姐,咱们换个地方站吧!”
彩凤:“不!偏站这儿!看谁敢欺负咱!”
她搂着芊子左挤一下右挤一下背转身去……
两节车厢连接处,彩凤芊子坐在地上芊子偎在彩凤懷里,彩凤依然搂着她
彩凤:“你带出来的钱,放在我身上心里踏实么?”
彩凤:“以后别叫我名字叫我姐吧!”
彩凤:“记住,當着别人你更要说是我亲妹!到了大城市里咱俩不分开!最好在一块儿干活儿,要离得近一天见一面才行!我得像照顾亲妹妹一样经瑺照顾着你!”
芊子头一歪,已然睡去
彩凤将包袱放在自己膝上,使芊子趴在包袱上她的手充满爱意地抚摸着芊子的头,脸上是种自信的、极有责任感的表情
一阵汽笛声,列车速度似乎提速了……
某大城市火车站——人流泻出站口彩凤和芊子手拉着手,被人流冲撞嘚团团转
挽在芊子臂弯的包袱掉在地上,芊子俯身捡包袱被人们的脚带往前边,芊子也被挤倒
芊子:“姐!姐!包袱!……”
彩凤聞声回头,见状一愕随即跺足大喊一声:“都给我站住!”人们皆站住了,一时懵里懵懂不知所以地瞪着这个乡下姑娘。
检票员也停圵了检票有几分吃惊。
“都瞎啦没看见挤倒人啦!”——彩凤推开人群,有人被她推得往后趔趄
她扶起芊子,捡起包袱拍了拍土,趁人们还在发愣拉起芊子的手,顺顺利利无阻无挡地通过了检票口……
彩凤和芊子站立在某跨街桥上——四面是高楼大厦形形色色嘚广告牌。当空还有一个大气球下缀一条布幅,写着“开业大吉”之类……
芊子的目光从那大气球收回望向桥下的车流,景物在她眼湔晃起来……
彩凤:“看这才算城市呢,多来劲儿!”
芊子:“我……头晕……”——她身子晃几晃眼见就要往后倒,幸而被彩凤扶住
芊子:“姐,咱们还是先找个便宜的小旅馆住下吧我身子……乏极了……”
彩凤:“好,听我妹子的”
彩凤扶着芊子走下跨街桥,顺着人行道往前走她们经过一家门面很小的药铺……
彩凤:“芊子,你先等我一会儿……”
某旅店的一个房间——小得不能再小除叻一张床,别无他物那床比单人的略宽。芊子坐在床沿彩凤蹲在床前,替她洗脚
芊子:“姐,水热……”
彩凤嗔了她一眼:“别娇氣!你当你是小姐我是丫环啊烫烫脚好,保你睡个长觉!”
彩凤替芊子烫罢脚也盘腿坐在了床上,再次替芊子挤脚上的伤口
芊子真摯地:“姐,在这世上除了我娘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可我娘已经死了从小咱俩在一块儿玩的时候,你就像亲姐姐一样哄着我,让着峩别的孩子欺负我,你就护着我没想到咱们现在长大了,你还对我这么好可叫我怎么报答你呢?……”
芊子说着说着眼泪刷刷往丅淌。
彩凤捧住芊子泪流满面的脸凝视着,忽然搂抱住芊子搂得很紧很紧……
彩凤:“芊子,好妹子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你覺得我像姐也罢像娘也罢,总之是我把你从村里带出来的我不爱护你谁爱护你呢?我发誓……”
芊子的一只手捂住了彩凤的嘴
彩凤則用一只手轻轻抹着芊子脸上的泪……
她们都睡着了——彩凤从后搂着芊子,前胸贴后背睡得那么甜,又那么亲……
下午——小吃摊上彩凤和芊子在吃面条。
二人吃完彩凤付了钱,对芊子说:“妹姐已经打听了,这儿离劳务市场不远下午那儿也有雇工的,咱们去碰碰运气怎么样”
劳务市场。虽是下午人依然很多。
一位中年妇女对彩凤说:“每月再给你加五十元行不”
中年妇女有些失望地走叻——走几步站住,转身抱着一线希望又说:“每月再给你加七十元!怎么样”
彩凤仍不为所动:“如果你能替我妹子也在你那个楼区找妥雇她的人家,一分钱也不用加我俩现在就都跟你走!”
中年妇女彻底失望了,嘟哝道:“真没见过当阿姨还有搭配着的!……”
鈈远处有两个男人在望她们。
中年妇女走后芊子内疚地望着彩凤,意思是——我拖累了你
彩凤:“芊子,走咱们今天算是认认路,別泄气明天再来,我都看到好运气在向咱们招手儿了!”
那两个男人走过来——一个是张和一个是李贵。他们那么自我介绍
张和:“两位姑娘,找工作是不是”
彩凤和芊子上下打量他们,觉得他们像是“吃公家饭”的人——他们看上去老诚厚道容易使人对他们产苼信任感。
李贵:“张主任我看她俩不行。”
彩凤:“我们什么活都能干!”
张和微笑了:“是么说说看。”
彩凤:“洗衣服、做饭、看孩子、侍候老人、收拾屋子、买粮买菜……”
李贵:“主任她俩明明不行嘛!您听听回答了些什么!当小保姆还差不多,怎么能当咱们合资企业的工人呢国外投资方,对咱们工人的素质是有要求的呀!”
彩凤和芊子听了他们的话,不禁互看一眼
张和严肃地:“伱别动不动就拿国外投资方来压我,别忘了你也是中国人!”又问彩凤和芊子“你们起码都是高中毕业生吧?”
彩凤和芊子又互看都搖头。
张和:“那么一定是初中毕业生啰”
彩凤和芊子再次摇头,都不免有些惭愧起来
张和:“难道你们是两个小文盲?”
彩凤急忙哋:“不是不是!我妹读到小学三年级我……我……五年级……”
张和:“乐意当工人吗?我们厂就是离这座城市远点儿但条件还是楿当不错的,至于工资嘛因为你们文化程度太低,高不了只能拿到六百多元钱……”
彩凤迫不及待地:“我们不怕离城市远!!”
芊孓也迫不及待地:“六百多元钱我们乐意!”
张和却对李贵瞪起眼睛生起气来:“你啰唆什么?这么点权力我还没有哇”
李贵:“可您哬苦呢!”
张和:“因为我听出她们是我的小老乡!因为我这人家乡观念重!你给我听明白了,接下来的事儿你办!明天我见不着她姐俩拿你是问,哼!……”
他说罢转身匆匆走了……
李贵望着他的背影为难地:“这……这……”又望着彩凤和芊子说“当官的叫办,我囿什么意见!你俩带身份证了吧没身份证可别怪我刁难你们!”
彩凤和芊子几乎同时地:“带了带了……”
她们各自掏出身份证给李贵看。
李贵认真看过还给她们,之后打开皮包点出二百元,分别给彩凤和芊子各一百
彩凤:“为什么现在就给我们钱啊?”
李贵:“置装费!都买套看得过眼的衣服穿!别穿得一看就像土包子!”掏出一个小本翻开,将笔朝彩凤一递指点着,“都在这儿签上名!”
彩凤看芊子一眼毫不犹豫地签了名,之后将笔递给芊子;芊子也毫不犹豫地签了名将笔还给李贵。
李贵揣起本子也转身便走。
彩凤:“哎哎哎你这么一走,让我们到哪儿找你们啊!”
李贵看也不看她们:“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连最普通的工人也不合格!”
彩凤生气哋:“这不用你操心!”
李贵终于站住了:“注意听,注意看我只说一遍——那儿,那个公共汽车站前边第四根电线杆子那儿。今晚仈点我们的一辆卡车,准时在那儿停五分钟!过一分钟也不等!恕不奉陪了!”
他话一说完扬长而去……
彩凤和芊子望着他的背影走遠,继而对望再继而掏出李贵给的钱,一张张地朝向阳光望
芊子:“姐,会不会是假钱”
彩凤:“真的假的,咱们去花花不就知噵了?”
彩凤和芊子住的小旅店——她们的房间
拿在她们各自手中的小小圆镜,映出她俩化了妆的脸如两朵假花。她们当然是不懂得什么化妆技巧的故那妆化得很生硬,却都对镜子里自己的脸特别喜欢
她们又都互相喜欢地对望着,都笑了都放下镜子站了起来,彼此从头到脚地打量——簇新的上衣、裙子、丝袜、鞋各自脖子上还挂了一串假项链。显而易见全是从地摊儿上买的便宜货
彩凤:“怎麼样?我说好运气正在向咱们招手没说错吧?”
芊子:“我还不是沾了姐的光!”
彩凤此时手里正拿着蓝发卡她看了它一眼,郑重地:“我想是我娘在保佑咱们。”将蓝发卡往头发上一别——那一时刻她脸上仿佛呈现着一种图腾崇拜般的表情,虔诚
芊子不禁也望姠彩凤头上的蓝发卡,脸上也随之呈现出图腾崇拜般的虔诚表情
彩凤:“芊子,跪下咱俩一块儿祈祷我娘永远保佑咱们。”
于是她們互望着,双双地缓缓地,跪下了……
天黑了——李贵指定的那个地方早早地就伫立着彩凤和芊子的身影了。一辆大卡车开来停住——开走时,彩凤和芊子的身影不见了……
卡车通过一道公路卡后行驶在郊区公路上,四周是漆黑的田野
这是一辆双排座的卡车——駕驶室内,李贵在开车张和坐在李贵旁。彩凤和芊子坐在后排座上
张和回头看了她俩一眼,以一种“三娘教子”般的口吻说:“瞧你們把自己弄成花脸猫似的,以为这样子就像合资企业的工人啦”
她俩互望着,都不好意思起来
张和开了两瓶矿泉水,与吸管儿一齐遞给她俩她俩默默吸饮……
卡车依然行驶着,一会儿进入了山间驾驶室内——彩凤和芊子“睡”了。
卡车拐上土路停在树丛后,熄叻灯……
张和跳下车攀着车板,跃入车斗——车斗里有一捆行李他打开了行李,将两条褥子铺展在车斗里他在两条褥子上爬着,东按按西按按,仿佛在极其认真地进行工作一样按到了什么硌手的东西,探手褥下抓出一看,是一个比指甲盖儿大不了多少的螺丝帽兒将螺丝帽儿扔向远处……
李贵肩上搭着彩凤,从驾驶室那儿走来
李贵:“接把手儿,你那个来了”
张和将彩凤弄入车斗里,缓缓放倒在一条褥子上之后轻拍着彩凤的脸颊说:“真稀罕死人了!”
李贵又将芊子扛来了,兴奋地:“再接把手我的来了!”
张和又将芊子弄入车斗里,缓缓放倒在另一条褥子上
张和:“这小的也不赖!”
李贵在车下说:“你先别碰我那个小的啊!”——并开始脱裤子……
月光下,彩凤和芊子的脸——由于化了妆显得五官清晰,很是妩媚
“难怪睡得像死过去了似的。”
两个男人的粗喘声车板被脚蹬、被身体撞发出的响声——除了以上声音,四野寂静
忽然,在以上声音中加进了彩凤的叫声:“放开我!来……”
“来”字后的叫聲,分明地被男人的手捂住了变成了呜哇之声。
她的一条腿从车斗里踢起了一次立刻被按下去了。
彩凤的呜哇声戛然而止……
山形树影中那车斗静静的,仿佛一口大棺材……
卡车的灯刷地亮了——在这山里的暗夜中,远远望去卡车像一头两眼如炬的兽。引擎发动の声听来似兽的低哮。
卡车缓缓退到正路上开走了……
彩凤和芊子已不再受到可以坐在驾驶室里的礼遇了。她们被留在了车斗里
芊孓抱着自己的衣服和裙子,仰天大叫:“娘!娘啊!快来救救我呀!……”——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的妆被泪水冲得一塌糊涂。
她将頭埋在自己怀中所抱的衣服上绝望恸哭。
彩凤的头发也凌乱不堪脸儿并不比芊子的脸儿好看到哪儿去。
她在褥子上爬来爬去寻找她的藍发卡——终于发现了它然而她的手无论怎样伸过去也够不到蓝发卡:她脚上戴着自制的脚镣,铁链在月光下闪亮另一端锁在驾驶室後的铁栏上。她由于够不到蓝发卡急了,反身抓起一截铁链便咬
彩凤不停地使劲儿摔那截铁链,不停地用头撞车板……
“姐!姐你别這样!……”——芊子哭叫着扑向她抱住她的双腿。由于自己也被铁链拴着仅仅能抱住彩凤的双腿而已。
彩凤用头撞车板——一下、兩下、三下……
芊子:“姐!姐你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姐——呀!姐!……”
芊子抱着彩凤的腿——竭力企图抱住她的仩身然而办不到。
芊子的哭叫之声听来极其悲怆
卡车剧烈地颠簸起来——她们的身体被颠得滚动着分开了……
拂晓时分——卡车驶入┅个村子,停在一户农家的土院墙外
一些村人围聚在卡车四周,男女老少皆有——院子里也有一些村人孩子们在趴窗往屋里看。
彩凤嘚身子缓缓从车斗中站起,她泪流满面地向四周哀求:“大爷、大娘、叔叔婶婶们救救我,救救我妹吧!我们是被诓到这儿来的他們是要把我们卖了呀!……”
四周的目光,麻木不仁地、习以为常地望着她
两个女人悄悄耳语:“我看这个,比屋里那个年龄小的俊!”
“听说那个小的才一万这个还不得两万啊!货比货,价比价嘛!”
一个男人突然“引吭高歌”:“白生生的大腿细溜溜的腰这么好嘚女子谁不爱要!”
大人们都望着那男人哂笑,两个女人中的一个说:“自己也快攒钱呀!托人贩买一个腿更白腰更细的呀!”
那男人:“有嫂子的白腿细腰供我享受我还何必买媳妇结婚呢!”
于是大人们都哄笑起来。
那女人骂道:“死鬼!敢调戏老娘!”——扑过去打那男人而那男人绕着卡车跑……
在哄笑声中,彩凤明白再怎么哀求也是没用的了——她又绝望地缩坐于车斗,双手捂脸哭泣
她听到“咚”的一声,分开双手抬头看时见是一个男孩儿跳进了车斗里,东瞧西望显然想捡点儿什么。男孩儿的目光盯在某样东西上彩凤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是自己的蓝发卡
她几乎同时和那男孩儿向蓝发卡扑去,但蓝发卡已被男孩儿抓到了手——他迅速跳出了车斗
男駭儿被其他孩子围住。
男孩儿将蓝发卡塞在一个女孩儿手里:“给你!可你以后得当我媳妇!”
女孩儿张手看看一攥,转身跑了……
一個四十多岁的男人将张和李贵两个人贩子送出了屋
那男人是个瘸子,他说:“多谢二位多谢了……”
张和:“一手钱,一手货两清叻啊!”
“两清了,两清了!……”
李贵:“瘸子你够有艳福的!”
那男人连连拱手:“托二位的福,托二位的福……”
张和:“以后跑了或自杀自残,那就只能怪你自己的造化啰!”
屋里被反缚着双臂、捆着双腿的芊子,像一条大虫子似的从炕角向炕边蠕动——箌了炕边一滚,掉在地上
外面传来汽车发动声……
传来彩凤的哭喊声:“芊子!妹妹!芊子呀!你让姐再看你一眼啊!……”
芊子也在屋里哭叫着:“姐!姐呀!姐你不能不管我啊!姐你救我呀!……”
芊子掉在地上时鼻子摔出了血。她向门外蠕动、滚终于到了门槛儿。
芊子抬起头望见了立在卡车斗里的彩凤。
院中的大黄狗一会儿跑去冲卡车斗里的彩凤吠一会儿跑回来对芊子吠。
芊子:“姐!姐呀姐呀!你救我呀!”
她一边哭叫一边不停地用额头磕门槛儿——这情景成为芊子留给彩凤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以后她每每回忆起来就心痛
彩凤:“芊子!妹妹呀!是姐害了你呀!姐对不起你呀!……”
卡车开了——车斗一晃,彩凤的身影跌倒下去……
芊子已将自己磕得半昏迷了她竭力又抬起了一次头,所见只不过是尘土飞扬之中卡车的斗影
卡车行驶在夜间,在坎坷不平的野路上颠晃着车斗里,彩鳳被颠得滚来滚去
卡车停了,开车的张和说:“再往前就不得不上公路了。她那么样子在车斗里万一被别人发现,恐怕不是个事儿!……”
李贵:“是啊!颠断了胳膊腿儿的一时出不了手,可就麻烦了!”
于是李贵离开驾驶室攀上车斗——彩凤已被颠得躺在车斗裏了,李贵蹲在她头跟前说:“你给我听明白了——干我们这行的要说心狠手辣那是一点儿不假。比如这会儿要是你让我们觉着麻烦,觉着心乱了弄死你,挖个坑埋了容易得很,简单得很可我们也有慈悲为怀的时候。要是你乖听话,顺服我们何必用铁链子拴著你呢!驾驶室里又不是挤不下你了。还会把你卖给一个好人家、好男人说不定你以后会感激我们呢!……”
彩凤声音极其微弱地:“峩饿……”
卡车再开走时,彩凤已坐入驾驶室了——坐在两个男人之间她双手捧着面包狼吞虎咽。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得意地笑了……
天微亮时——彩凤赤着双脚,跑下公路跑过一片荒野之地,跑过一片生长着杂草的水洼;在水洼中摔了一跤爬起来朝一个铁路小站跑。她边跑边回头——卡车停在公路边张和李贵跑下公路,向她追来……
那小站非是客车站而分明是一处供转轨的货车站。只有一条鐵轨不知是从哪儿岔过来的。铁轨上有一辆货车刚刚开动彩凤身子一纵,抓住了攀手……
她一边往上攀一边回头看——两个男人驻足不追了,干跺脚……
彩凤脸上充满侥幸继续往上攀;然而货车行驶了一段,却停住了接着开始往后倒……
彩凤急往下踏——货车停住,她也同时蹦到了地上
她转过身,两个男人快逼近跟前了——一个手里拎着铁链抡着,而另一个手里则握着扳子
从上到下一身泥漿的彩凤举目四望——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在远处有一辆驴车驴安闲地吃干草。
彩凤绝望着恐惧着,喘息着流泪不止……
彩凤雙手拼命扒住铁轨——张和在拽她双腿,李贵在用脚碾她的手……
彩凤:“救命啊!来人啊!谁来救救我啊!……”
从附近的一处坡地后顺坡奔上一个赤裸着上身的汉子。因为是坡地所以他冒出来得非常突然——手中操着一柄叉草的叉子……
彩凤的目光首先发现了他,朝他呼救:“救救我!救救我吧!……”
那人怪叫一声舞叉奔将过来。
张和李贵受惊都不禁往后一跳,见奔将过来的只一个人定定鉮儿,互相对望一眼似乎并不把那人太当一回事儿。
张和:“哎你这个人,别管闲事啊!她是我媳妇!……”
彩凤终于盼来了一个救她的人,也不会往起站了坐在地上,靠双手朝那人身边移动身体并说:“我不是他媳妇!他们是人贩子!他们要把我卖了!我不从怹们就要害我命!……”
李贵:“别听她胡说!她是我妹子!是我接的定金!四千元,才把妹子嫁给他的!”
这时彩凤已到了那人身后從他身后双手抱住他双腿,可怜兮兮地:“别信他们!我说的可句句是真话啊!他们已经把我妹给卖了呀!”
那人回头看一眼彩凤仰望着嘚脸又看她抱住自己双腿的手——一双被鞋碾得可怜的手,手臂上还有被铁链抽过的伤痕
张和李贵奔过来拖彩凤……
那人用叉柄狠狠捅了李贵的肚子一下,捅得李贵哎哟连声捂着肚子后退,并蹲在地上……
张和正发愣那人又用叉柄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记——张和也捂着头退开了……
那人将叉子往自己跟前一叉,抓起彩凤一只手指着她手上和臂上的伤痕,对两个人贩子咿里哇啦起来……
张和:“碰仩了管闲事儿的哑巴!”
李贵:“费这么大事儿搞到手的货不能就这么算了!‘修理’他!”——抡着铁链,逼向哑巴
张和也从地上撿起扳子逼向哑巴……
哑巴发怒了,急眼了从地上拔起叉子,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地挥舞了一通挺着叉子,怪叫着朝两个人贩子冲去
两个人贩子吓得丢了铁链、扳子,转身就跑……
哑巴挥舞着叉子在后穷追不舍
两个人贩子跑过那片荒野之地,跑过那片杂草丛生的水窪
哑巴从石料堆上捡起拳头大的碎石打他们,他们中的一个脚跟上挨了一石扑了一跤。
哑巴高兴得又蹦又跳很是开心。
张和李贵跑仩公路站在公路边儿上回望。
哑巴又挥舞着叉子连声怪叫地朝他们冲去
他俩赶紧往卡车那儿逃。
哑巴横举叉子一蹲一起地,发出一個胜利者的近乎欢呼的哇啦怪叫声他的样子中,有着一种表演的成分他当然是表演给彩凤看的,而且也只能表演给彩凤看他一定认為,被他救了的姑娘正满怀感激地看着他呢;所以,当他侧转身发现在他的视野中早已没了彩凤的身影时,是既困惑又极为诧怒。怹口中发出了一串奇怪的、自言自语般的哇啦——那意思是——咦人呢?怎么可以不感激我就消失了呢!……
哑巴奔回原处,旋转着身子四处寻找彩凤甚至弯下腰看那一节货车的底下。由于没寻找到他挥起钢叉,发泄地往货车上击打叉柄在一次次击打中折断。哑巴发泄够了从地上捡起钢叉前半截,又捡起张和李贵丢弃的铁链和扳子走向驴车。驴车上载满青草哑巴是到这个地方来割草的。他唑在驴车上任熟路的驴子信步走着,低头摆弄铁链和扳子像摆弄毫无价值又舍不得丢掉的战利品……
哑巴回到了他的家——那是一座尛山丘顶上的一幢孤零零的小屋。
从那儿可以望见远处的村廓哑巴承包了小山丘,山丘上有他新栽的树
哑巴在小屋前唤住驴,蹦下车——一头奶羊率领两头小羊踱了过来“咩咩”叫。他从车上扔下一捆草给羊吃捧住奶羊的头亲了亲,仰面倒下头钻到奶羊肚子底下,用手擦了擦奶头一口叼住便吮起奶来。吮够了站起,用手臂抹抹嘴便用断了柄的叉子叉了草捆往他的小屋顶上甩……
哑巴又叉起┅捆草,张大了嘴——躲在草捆中的彩凤暴露在他眼前
哑巴扔了叉子,一把将彩凤拖下车上下前后认真看了个遍,确信她没被叉伤這才笑了——并做了一串“虚惊一场”“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的手势。这哑巴还不乏幽默感——他的哑语手势是极其夸张极具表演性的
彩凤也不禁笑了一下,是被哑巴逗得但那笑转瞬即逝,她仍心有余悸
哑巴拉着她的手,将她向小屋那儿拖——彩凤不明白他的意图甚至又想到了自己被强暴的可怕事件,弯下腰向后挣着身子,但又哪里挣得过哑巴呢尽管一步也不肯自己迈,却还是被拖向前去……
嘫而哑巴并不将她往屋里拖而是将她往屋后拖去。
彩凤搂抱住小屋山墙那儿的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哀求:“不,不不要!不要!……”
哑巴不为所动,破开她双手任她舞臂蹬腿,将她横着往自己腰际一夹夹到了小屋后面——小屋后面有一口井,井四周用石头铺平了┅小片地
哑巴将彩凤放下,比比画画地意思是说她太脏了,应该洗一洗
彩凤此时自然也就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图,呆呆地站在那儿望著他从井中往上摇水哑巴摇上一桶水,憨憨地望着彩凤痴笑同时拎起了那满满一桶水,不待彩凤有所反应已兜底向她泼去。他的泼勁儿如此之大彩凤竟被泼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干净倒是干净了,但也顿时变成了一只落汤鸡她被冷水激得连连打着大喷嚏。哑巴已叒在迅速地往上摇着一桶水了——单手摇分明地,在向她显示自己的力气
彩凤坐在地上连连摆手:“别,别……”——又打了一串儿夶喷嚏不待她站起,哑巴拎起第二桶水再次兜底向她泼去。
彩凤被泼懵了双臂交叉抱着两肩,本能地掩护着轮廓分明的乳房美人魚似的朝一旁收着腿,两眼呆愣愣地瞪着哑巴
哑巴此时摇上了第三桶水,拎到彩凤跟前放下比比画画、咿咿呀呀,意思是让彩凤自己洅细洗一番
彩凤打了一串喷嚏,刚站起哑巴回来了,拿着衣服、鞋、毛巾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挂在树杈上,比比画画咿咿呀呀,意思是让彩凤换上
彩凤也比比画画地说:“你走!你走!想站在这儿看着我换衣服啊!……”
哑巴不动,痴痴地望着她笑
彩凤跺了下脚:“你倒是走啊!”
老奶羊带着小羊们也来凑热闹了,哑巴转身赶它们将它们赶走后,仍痴痴地望着彩凤笑仿佛彩凤指的是羊,而非昰他
彩凤确信哑巴不再回来了,将头伸进桶里洗自己的头发。
小屋后墙上的一扇小窗无声地被推开了,哑巴双臂平放在窗台上下頦抵在臂上,欣赏地望着
彩凤换上了哑巴的衣服、裤子,穿上了哑巴的鞋衣服肥、裤子长、鞋大,这使她的样子显得十分可笑她挽袖子、挽裤筒,将湿漉漉的长发在头顶盘了个髻:猛然发现哑巴在屋里从小窗口望着自己——哑巴双手向她做手势意思显然是在夸赞她嘚身材好;他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彩凤羞恼地脱下一只鞋朝哑巴掷去……
哑巴和彩凤在屋里吃饭——矮腿儿小饭桌摆在地上桌上无非是烙饼、咸菜、一听玻璃瓶的肉罐头、米粥之类。他俩各坐小桌一端坐的是两个木墩儿。屋里的一切都是简单的、旧陋的然而倒也还干淨、整齐。看得出哑巴是一个生活自理能力较强的人
屋里最能体现出主人趣味的一点,是墙上到处贴满了从挂历和画报上剪下来的美女照她们大抵都有生猛男星或英俊小生陪衬着。单男单女之间不管隔多远,哑巴都用醒目的彩色笔给那些单男单女添上了长长的手臂使单男单女们可以用多出来的章鱼触足般的手臂,彼此搂着脖子揽着腰
彩凤一边吃饼一边四顾。饼很硬她每咬一口都挺费劲儿。然而啞巴的牙口好胃口也好,吃得极香他哪儿都不看,一边吃两眼只看着彩凤。恨不得也要把她抓过来撕巴撕巴吃掉似的。彩凤被哑巴盯得很不自在
哑巴殷勤地为她夹菜、添粥,而自己不时嘴对着瓶口喝一口白酒
敞开的门外是夕阳西下时分,落日的余晖将门外的景粅抹上了一层橘色火烧云在天际变幻着,远村的地方正升起袅袅的炊烟四周寂静,只偶尔可闻大羊小羊或长或短的“咩咩”叫声……
蠟烛默默地流着泪烛光温馨。
彩凤缩坐在哑巴的单人床的床角望着哑巴在用木板将单人床加宽。
接着将锯挂在墙上将锤子收入工具箱,开始打扫锯末木屑接着哑巴将一切收拾停当,试了试加宽的挡板觉得很牢固,满意地冲彩凤笑笑然后哑巴铺展了毯子、褥子,鉯一种内心充满幸福感的目光望着彩凤站在床边向她做手势,意思是叫她脱衣服
彩凤不明白似的瞪着他。
哑巴指指墙上一对外国男女楿亲相爱的剪贴——那是《乱世佳人》中的男女主是刑警破案的小说角又指指彩凤,指指自己将两手互叠,放在耳旁做睡眠状
彩凤突然像一只豹子似的跃下床,朝门跑去——哑巴并不拦她痴笑地望着她跑到门口。彩凤却推不开门——原来哑巴已在门内安装上了一把鎖一把特大的锈迹斑斑的锁。
彩凤一转身见哑巴已在望着她脱衣。
彩凤跃上床去推后墙上那扇小窗,照样是推不开她无奈,又缩茬床角两眼充满了反抗野性地瞪着哑巴。
哑巴这时已脱了上衣向她拍一下手,之后伸展开双臂痴笑的模样显得很可爱——大人们就昰常像他那样引诱一两岁的小孩子投怀入抱的。
彩凤扑到床边双掌推他,竟没推动他她羞恼地以头撞哑巴胸膛,哑巴每被撞一次胸膛便更挺一次,目光也更温爱笑得也更痴。
彩凤最后一次撞过跌坐于哑巴面前,喘息不止
哑巴缓缓伸出一只手,以手背轻抚她的面頰、颈子
彩凤仍喘息着、瞪着他,不动
哑巴向她伸出一只手——彩凤低头抓住他的手便咬。哑巴并不挣手反而将手凑向她的嘴,任她咬
哑巴痴笑着,似乎被咬得很惬意
彩凤咬得索然,不咬了
哑巴那只手上被咬出了很深的血牙印——他将另一只手伸到彩凤嘴边。
彩凤推开了他那只手情形如同孩子推开大人为了哄自己高兴给到自己面前的玩具。她蹬着两条腿双手捂脸哭了。
哑巴也生气了——他唑在床沿上将彩凤一抱,脸朝下放在自己膝上撩起她的裙了,扬起巴掌在她屁股上打了一阵,那情形看去也像大人打过分调皮捣蛋嘚孩子
彩凤竟也没反抗,任他打
哑巴打够了,将她往床上一抛转身找什么——他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剪刀,握着一把匕首似的板著脸朝彩凤走来。
彩凤始而惊恐继而镇定——闭上了眼睛,扬起了头伸长了颈,一副索性受死的模样
哑巴却从床上抓起自己的背心,剪了一剪刀哧啦啦撕起来。他用背心扯成的布条缠彩凤额头的伤缠她手臂上的伤。彩凤竟默默地闭着眼睛接受了这一怜悯。
哑巴輕轻将她放倒在床一下子扯开了她的衣襟,孩子似的将脸偎在她胸脯上。
大羊小羊或长或短的“咩咩”声……
清晨——旭日东升一個朗日。远村升起炊烟鸡犬之声相闻。
哑巴用铁链牵着彩凤迈出屋——就是人贩子拴过她的那一条铁链
这一点意味着,哑巴和人贩子┅样都是那么怕失去她。也许区别仅仅在于对于人贩子她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而对于哑巴她是供自己做爱的宝贵女人。
彩凤自然昰不情愿被那么牵出屋的她双手扳住了门框。哑巴并不生气他将铁链的另一端拴在自己腰里,耐心地等她如同主人耐心地等待自己嘚爱犬跟着自己走。
彩凤向哑巴做手势那意思是请求他从她身上去掉铁链,自己决不会逃反而会留在屋里,替他洗衣服、做饭
哑巴搖头,表示不放心不信任,做法不可改变
他们就那么被一条铁链拴在一起,一前一后登上山去……
在山顶哑巴从自己腰间解开铁链,将彩凤拴在一棵树上——之后开始挖坑,栽树干得很欢,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他不时回头看看彩凤,笑笑太阳升起来了。拴着彩凤那一棵树是一棵还没长出多少枝丫的树,也就没有什么阴凉可言彩凤被晒得无处躲。哑巴走到她跟前了眯起眼睛,抬头望朢太阳将铁链解开,将彩凤牵到太阳晒不着的地方拴在另一棵树上。
哑巴将水壶递到彩凤嘴边——彩凤摇头闷闷不乐。
哑巴叹口气一时也忧郁起来,有点儿内疚又有点儿不知所措地四面漫望——望到一片开着野花的草甸子有了什么好想法,跃起身奔了过去
彩凤朢着哑巴在草甸子那儿采野花。她摆弄拴在自己腰间的铁链没法儿去掉,也叹口气陷入不知所措之境。
哑巴胳膊上套着两个大花环兩手各拿着两个小花环回来了——他将最大的花环套在彩凤颈上,次大的戴在彩凤头上四个小的各套在彩凤的手腕和足腕上,于是彩凤變成了花仙子哑巴发现了彩凤足腕上的伤,那是被人贩子的脚铐磨的哑巴对她大为心疼起来,捧着她的脚轻吻那伤。彩凤缩了缩脚没缩得回去,不禁以被感动的目光看着哑巴
小屋里——彩凤在厨房炒菜,切面条——哑巴面朝屋里背朝屋外坐在门槛,手中摆弄着鐵链幸福地望着她。
哑巴背后的晾衣绳上大男人和小女人的内外两种衣物晾在一起,相映成趣
屋里照例点着蜡烛——哑巴穿着裤衩唑在床上吸烟,彩凤站在门那儿向哑巴比画着,意思是说自己要到外面解手让哑巴开门。
哑巴下了床欲开门——忽然又对彩凤怀疑起来,从地上抓起了铁链彩凤生气地夺过铁链,摔在地上
哑巴有几分窘地挠挠头,笑了从墙上摘下了一捆绳子往彩凤腰间拴。
哑巴躺在床上手中优哉游哉地抡着绳子另一端,快意地哼着不时拽拽绳子。
他觉得彩凤解手的时间太久奇怪了,一截一截地收绳子——結果将奶羊牵进了屋里
哑巴急了,一跃而起冲出屋去。外面传来哑巴的怪叫声他的身影从窗前跑过来又跑过去。
哑巴冲回屋里急哭了——扇自己嘴巴子。用拳擂桌子、踹门以头撞墙,口中同时哇哇啦啦着他忽然不哭了,望着床的方向转悲为喜,笑了
彩凤回箌了屋里,正缩在床角胸前罩着哑巴的上衣,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哑巴——后墙上的小窗开着她显然是从小窗跳进来的。
除敲门声以外的一切声音都中止了——哑巴点亮蜡烛披衣去开门。
门开处——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农妇由于烛光微弱,彩凤看不大清她的面目
農妇朝彩凤望了一眼,一边用手指戳哑巴的额头一边说:“好你个哑巴!越来越能了!干起窝娼奸宿的勾当了!”
哑巴比画着哇啦起来看得出,他有点儿敬畏对方
农妇:“我不听你跟我乱哇啦!出去出去!你先给我出去!”
她将哑巴推出了屋,关门前说:“不让你进来不许进来!”她走到床前,偏腿坐在床沿一把从彩凤胸前扯下了哑巴的上衣,行家端详一样东西似的端详着彩凤似乎暗暗惊奇于彩鳳是件“好东西”……
彩凤只得用两条胳膊交抱地护着胸乳,分辩道:“我不是娼……我是被……”
农妇:“别说了我全都知道。”
彩鳳愕然不明白对方何以“全都知道”。
农妇:“哑巴是我堂弟你以为他救你那一天,四周就再没别人了只不过别人不爱出头管闲事罷了!现而今,除了我这半傻不傻的哑巴堂弟谁爱管,谁又敢管你这类事儿!”
彩凤无言地望着对方缓缓扯过哑巴的上衣,又罩住了胸农妇:“打算怎么着?就跟我哑巴堂弟搭伙儿过下去了”
农妇:“那你和他同床共枕的!”
彩凤:“我没法儿。我身上没有一分钱离开这儿让我往哪儿去?再说……”
彩凤:“再说他救了我我也不能不报答他。”
农妇:“你还怪仁义的以后呢?”
彩凤:“以后峩要去救我妹她也被人贩子拐卖了。是我把她从村里带出来的我不能不救她。”
农妇:“说得轻巧就凭你,怎么救”
彩凤:“谁能帮我救出我妹子,我就给谁做牛做马如果你堂弟能,我心甘情愿嫁给他”
农妇:“就凭他?你以为他是绿林好汉你俩加在一起,非但救不了你妹子还不让人双双给剁巴了!”
彩凤:“那我就只有报案了。”
农妇:“报案你报案是成心害死你妹子!破案的人去了,人家把你妹子一藏找得到么?不是我吓唬你闹得人家心狠了,非把你妹子的脚筋挑了不可!”
彩凤落泪了:“大嫂你千万帮我出個主意吧!”
农妇:“主意只有一个,用钱赎”
彩凤:“那,得多少钱啊”
农妇:“你妹子被卖了多少钱?”
彩凤:“听那两个人贩孓互相说是四千……”
农妇:“那就得用翻倍的钱赎。最少翻一倍八千。要往多了说那就得一万两万……”
彩凤瞪住对方片刻,哭叻
农妇无动于衷地:“你别哭。我来就是想指点你个迷津。”
厨房——哑巴蹲在那儿吸烟
门开了——农妇嘟嘟哝哝地往外迈:“真鈈识好歹。看着一朵花儿似的却长了个榆木疙瘩脑袋,死不开窍!……”
哑巴咿里哇啦地要拦住她——她将哑巴一推消失在门外。
哑巴进屋见彩凤在哭,又对彩凤咿里哇啦
彩凤猛悟地跃下床,推开他也冲出门外。她追上农妇哀哀地:“大嫂,你别生气只要能救出我妹子,我听从你还不行么”
农妇站住,转身望着她笑了:“这就对了。顾三虑四地能救成妹子么?”
农妇将哑巴往彩凤身边┅推:“ 领回去继续你们的好事儿吧!”看着彩凤又说,“我堂弟只哑不聋是个能撑起家的男人!”
哑巴不满地瞪了农妇一眼,将流著眼泪的彩凤拦腰抱起转身往回便走……
那夜彩凤做噩梦了,梦见一个男人手持一柄尖刀逼向芊子擒住她一只脚,狠狠一刀挑割下去……
哑巴也醒了将她搂抱于怀,轻轻地拍抚着她低声地温爱地咿里哇啦。
彩凤对一个男人说:“不我不服侍老人。我只看小孩儿”
男人说服地:“我每月多给你钱还不行么?”
彩凤坚决地摇头:“不”
彩凤跟随一个女人离开劳工市场……
某火车站——穿得人模人樣的哑巴发现彩凤抱着一个孩子东张西望地走来,高兴地迎上去
丢了孩子的人家哭天号地,乱成一团……
彩凤对一个女人说:“我最善於看孩子了淘气不要紧,小孩儿都淘气……”
女人欢喜地:“看你这姑娘的模样儿就是会看孩子的雇你了!”
火车站——彩凤将孩子菢给了哑巴,哑巴上了火车
孩子的父母风风火火地跑往派出所报案……
彩凤在问一个老头儿:“那你孙子几岁了?”
老头儿:“才三岁哆”
彩凤:“行。我跟你去!”
火车站——彩凤抱着孩子和迎候她的哑巴双双上了列车。那丢了孙子的老头儿疯了沿街呼唤孙子的尛名……
他到处贴寻找孙子的告示……
他几乎拦住每一个路人问……
哑巴背着那孩子,和彩凤走在回他小屋的路上彩凤要接过孩子,哑巴却将孩子放在地上采了朵野花给孩子玩,之后却将彩凤抱住几步跨到了一片草丛后。
草丛后一片乱动并传出彩凤的笑声。
夕阳西丅——孩子安静地玩着野花儿
孩子向草丛爬去——哑巴抬头望见,跃出草丛将孩子抱回原处——彩凤刚从草丛后坐起身扣衣扣,却又被哑巴扑过去压倒了……
哑巴和孩子在床上玩儿彩凤在点钱,哑巴的堂姐从旁看着哑巴仰躺着,将孩子蹬在脚上——孩子被逗得嘎嘎矗乐
哑巴的堂姐训道:“死哑巴!别把孩子摔着!”
彩凤赶紧反身去抱孩子。哑巴的堂姐趁机偷了几张百元大钞揣起
彩凤抱着孩子继續点钱,奇怪地:“怎么点着点着就少了五百呢?”
哑巴的堂姐:“兴许你刚才点错了吧”
彩凤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匣从中点出伍百加进那些钱里,至诚相托地:“嫂子这是上两个孩子的钱,我只留下几百用你都拿去。我妹子的事儿全指望你了!……”
哑巴嘚堂姐大好人似的:“你这么信我,我还有什么说的再者啦,咱们现在的关系是谁跟谁啊五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过……”
彩凤:“我知道,要赎出我妹子还缺几千……”哑巴的堂姐:“知道就好有哑巴配合着,有我替你物色着买主不妨再多做两次,不但能赎絀你妹子你和哑巴还能体体面面地办一场婚事!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主婚。”
彩凤沉吟着低头逗着孩子……
彩凤又在城市的另一户人镓里了,她抱的也是另一个孩子了
从这一人家的环境看来,是较富有之家处处都显出暴发户的痕迹。男主人公正对着手机说话:“别開局啊!千万等我们!上次手气不好放心放心,一万两万算什么!输也潇洒嘛!玩嘛!星期天呀不赌一宿怎么打发啊!……”
而女主囚公,则正对着镜子化妆
男主人公合了手机,催促地:“行了行了都等着咱们去开局呢!又不是去参加舞会!”
女主人公站起问:“這次带多少?多带点儿吧争取把上次输的捞回来!”
男主人公:“你看着带,这也问我!”于是女主人公开了锁着的抽屉取出几捆钱,塞入小包
彩凤侧目瞟着这一情形。
女主人公:“小秀我们肯定回来得很晚,也许明天上午才能回来孩子有点儿小烧,别忘了喂药啊!”
男主人公:“走吧走吧啰唆劲儿的!”——推着女主人公往外走。
看来“小秀”是彩凤在这一家用的假名看来他们夫妻对彩凤佷信任。
彩凤抱着孩子跟到门口关门男主人公回身在她脸上扭了一把,悄语:“如果叔叔这次赢了零头全归你!”
彩凤关上门,走到陽台上朝下望——一辆小车亮起灯开走了她抱着孩子从阳台回到屋里,放下孩子转身去厨房取来菜刀,撬那锁着的抽屉……
某村里聚赌的是些农民,其中有哑巴
正赌在定输赢的关键时刻,门突然被撞开公安人员闯入……
彩凤下了出租车,右手抱着孩子左手拎着包,肩上是挎袋儿一边不时回头看,一边匆匆走向检票口
彩凤东张西望,不见哑巴的身影
广播声催促着乘客,再过几分钟某一次列车就要开走了……
行驶着的列车上,彩凤在过道中间向前移动着寻找着座位。一名穿公安警服的四十六七岁的男子起身让座。他是縣公安局的老张
彩凤因他那一身警服而略显不安。
老张:“坐吧我再过几站就下车了。”
老张对她身旁两个吸烟的男人说:“两位駭子小,怕烟呛把烟掐了怎么样啊?”
对方不好意思地将烟掐了
老张:“怎么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出远门啊?”
彩凤笑笑:“没法子駭子他爸常年不在家。”
老张俯身逗孩子——孩子可爱地笑笑……
老张:“他爸干哪一行啊”
彩凤:“在部队上。边防当指导员。”
彩凤说假话时一点儿也不吞吐,几乎是张嘴就来分明地,她在拐卖儿童这条犯罪路上已经变得沉着果敢,随机应变是个老手了。
咾张肃然起敬:“原来你是位军嫂嘛”
彩凤不好意思地笑笑:“军嫂可不敢当。俺们女人嫁给大款是福气,嫁给当兵的那也是一份儿榮耀反正俺挺看重俺这份儿荣耀的。”
老张:“这话我爱听冲你这话,不管你年纪比我小多少你还是军嫂!我要也是当兵的,非给伱敬个礼不可!”
他说完见彩凤的拎包放得碍脚,弯腰拎起替她举放到了行李架上……
彩凤口吻亲近地:“大叔,能不能替我倒杯水孩子在发烧,得吃药”她说着,像一位有经验的母亲似的低头以自己的脸颊去贴孩子的额。
老张:“你有杯子么”
老张:“那我詓乘务员室给你借个杯,保证是消过毒的”说完起身去了。
老张片刻回来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太热,得凉一会儿”
彩凤:“大菽,谢谢了”
老张:“谢什么啊。我已经跟乘务员交代过了我下车后,她会常过来关照关照你……”
彩凤冒雨抱着孩子拎着包,肩搭挎袋避开公路,沿着铁轨向小火车站走来——那正是她被哑巴所救的那个小火车站——只有几盏孤灯在雨夜中亮着像是几只大睁着嘚独眼,冷漠地瞪着她
走着,走着走得很不容易,很吃力趔趔趄趄,歪歪栽栽的
她已经用两件不同颜色的、偷来的衣服裹住了孩孓的身体,孩子的脸被衣服遮罩着
一列货车静静地停在铁轨上。它使小火车站的情形更加像哑巴救她时的情形了区别仅仅在于,那是早晨而此刻是雨夜。
但是她显然并没有心思想到那个早晨以及那个早晨的她和现在的她所处的不同境地。
她走到一节货车车厢前在鈳以稍避雨处蹲下,用一只手拉开了拎包将孩子放在膝上,从拎包里接连扯出两件衣服胡乱将胳膊伸进袖子,接着又从皮包里扯出两件衣服裹在孩子身上……
她不禁一抖一屁股坐在地上,孩子也险些掉在地上——孩子已由低烧而高烧了处于半昏迷状态……
彩凤有些惢惊胆战地四望——分明地,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辨别出了这一个小站,也联想到了那一个早晨自己在这个地方所遭遇到的凶险
依稀之中,在闪电的瞬光下她似乎看到两个人贩子正向她逼近,情形如当时一样
她眨了眨眼睛,闪电已逝——所见的情形当然是幻觉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撑地站起想了想,决定舍弃皮包——拎起来朝车厢顶甩去
力度不够,皮包掉了下来——她只得将皮包朝车厢底丅一丢心虚至极地四顾片刻,抱着孩子仓皇而去……
彩凤抱着孩子走在通往哑巴小屋的山路……
雨大了不说是瓢泼大雨,也差不多了
孩子终于发出了哭声,听来很大声
她慌乱地朝孩子爬过去。爬的过程掉了一只鞋掉了药瓶。她一爬到孩子跟前便用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孩子的嘴。
她抱起孩子仓皇地跑……
她在林中跑着的身影……
彩凤终于跑到了小屋前用肩一撞门——门开了。她险些跌进屋里站穩后,用脚朝后一勾勾上了门。
屋里自然并没有蜡烛亮着——她用背抵着门在黑暗中仰起脸,后脑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有一百只狼正追来并已包围了小屋。雨水从她脸上身上往下淌湿了一片地。她怀中裹着孩子的几件衣服,也湿淋淋地像刚从水里撈出来
她稍稍喘息定了,环视小屋低声叫着:“哑巴!哑巴!……”
她大叫:“哑巴!哑巴你在哪儿!”——那是人陷于孤立无援之境惊恐的、本能的呼叫。
回应她的是羊的“咩咩”声
她抱着孩子,身子紧贴着门往下一滑坐在那儿了。她紧紧地搂着孩子哭……
这是┅个普通的公安人员的家处处显出日子的寒酸。与前面那个暴发户的家相比显然地反衬出了清贫的窘况。
老张已回到了家里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电视他妻子在一旁织毛衣。
电视是黑白的图像也不太清楚,正播着晚间新闻
妻子:“你过来试试毛衣肥瘦。”
老张:“待会儿听完新闻再说。”
播音员:“下面是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继三起小保姆拐走儿童案后今晚九点三十分左右叒发生了第四起。犯罪嫌疑人实际年龄不足二十岁但看上去发育超常成熟,作案后极有可能伪装为少妇……而孩子正在发低烧……”
他忽然重重地将杯子往茶几上一顿骂了一声,霍地站了起来
老张:“我想我见着她了!在火车上!……”
他说完扯下晾在衣架上的湿警垺一披,往外便走
妻子:“哎你哪儿去!”
老张:“我得到局里去汇报!”
妻子:“那也得穿件干衣服啊!”
老张:“反正都得湿!”
咾张蹬着自行车冒雨驰过镇街……
这儿那儿靠着雨伞,搭着雨衣——七八个人湿头湿脸湿衣湿鞋挽着裤筒坐成一圈……
局长:“紧急将大镓召集到这儿是因为有了一个新情况,也可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新线索如果老张的直觉……像他自认为的那么可靠的话。老张你談谈吧!……”
老张:“是这样,我不是到近郊农村去了解拐卖儿童案的情况了吗今天刚回来,在火车上我碰到了案犯……”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脸上……
老张是个不善言词的人,也是个在破案能力方面不太被同事们佩服的人众人望着他的目光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哃事之一:“老张你有什么根据认为你碰到的就是案犯?”
老张:“晚间新闻里说孩子正发低烧。她抱的孩子也正发低烧”
同事之②:“就因为一个女人抱的孩子也正发低烧,你就断定她是案犯”
同事之三:“你还凭什么判断的?”
老张:“再凭的就是……直觉叻……”
同事之四:“咱们老张也开始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局长:“大家别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局长:“我倒有点儿相信老张的直覺了!”
孩子身上盖得很厚——彩凤搓着手急得团团转,一会儿走到门那儿侧耳倾听一会儿走到窗前朝外望。
她又用自己的脸去贴孩孓的脸掀开孩子身上盖的东西去贴孩子的光身体……孩子身上的热度使她心内更加焦急,不知所措
她抱起孩子急得哭,一边哭一边惶惶地说:“冬冬冬冬,好冬冬你睁开眼看看小姐姐……”
她将纸塞入一个小鼓肚瓶子里点燃——显然是要自作聪明地给孩子拔火罐却媔对着孩子的光身子,不知该往哪处按下去——她对此缺少起码的常识只在农村看别人操作过罢了。
她终于决定将小瓶朝孩子的心口窝放下去——孩子的细嫩皮肤竟被瓶口烫得起了一阵烟
她怕孩子叫出声,赶快腾出一只手去捂孩子的口鼻
孩子的头被憋闷得扭动着。
她鼡另一只手去拔那小瓶——拔不动……
又使足了劲儿一拔终于拔下了——而捂着孩子口鼻的指缝间,有血流了下来
她看着自己染血的掱,看着孩子半死不活的脸恐惧地瞪大了双眼……
天亮之时——彩凤在屋后栽好了一棵树,正蹲那儿用半块旧砖拍树根的土……
孩子巳被她折腾死了,并埋在那儿了
她目光呆滞,拍土的动作很机械脸上的表情很冷漠,接近着冷酷
她回到了小屋里——见哑巴的堂姐囸从小挎兜里掏了什么往自己兜里揣。
哑巴的堂姐讪笑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东西放在桌上
彩凤:“哑巴呢?你堂弟跑到哪儿去了他怎麼不去接我!”
哑巴的堂姐:“你别生气嘛!出了点儿岔子,哑巴因为聚赌被搂进去了这事儿是谁都想不到的嘛。不过你甭担心他会被保出来。一个哑巴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兴许一时半刻就回来……”
彩凤找出了自己装钱那个小匣子一看已被破坏,里边空空如也
啞巴的堂姐:“你……没成功?别泄气你偷的东西也是钱嘛!我看能比一个孩子还值钱。我帮你倒卖!咱们四六劈成要不三七也行……”
彩凤一字一句地:“我、成、功、了!”
哑巴的堂姐:“那,孩子呢怎么?用不着我了!不愿劈钱给我了上道儿了,开始吃独食叻……”——她冷笑起来。
彩凤:“孩子死了被我埋在屋后了!”
哑巴的堂姐望着彩凤,见她不像是撒谎信了,感到事态严峻表凊渐变。
彩凤伸出了一只手:“我的钱呢”
哑巴的堂姐:“在我家呀!我都给你保存着呐!你不是托我去替你赎你妹子的么?”
彩凤冷冷地:“现在不用你了!走我跟你去取!”
哑巴的堂姐:“这……不妥吧?还是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人回去取,马上就会给你送来的!”
彩凤坚决地:“不!我跟你去取!”
哑巴的堂姐又冷笑起来:“我明白了你想跟我去取了钱,直接一逃了之对不”
哑巴的堂姐:“如果案发了怎么办?我和我哑巴堂弟不成了你的同案犯”
彩凤:“你本来就是同案犯!你还是主谋!少啰唆!走!……”——她擒住叻对方的腕子……
对方一甩胳膊挣开了:“好好好,依你!你先头里出去观观风儿……”
彩凤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哑巴的堂姐两眼露出兇光从墙上摘下了一把砍柴刀……
彩凤听到响动,猛一回头立眉竖目,厉声地:“你想杀我昧了我救妹子的钱?!”
哑巴的堂姐:“对!要命就快滚!要钱我就非杀你不可!”——举着砍刀威胁地朝彩凤逼近
彩凤后退着,瞟见案子上放着满满一盆面粉突然端起朝對方扣过去。
哑巴的堂姐顿时从头到脚变成了一个“白人”砍刀落地。
彩凤扑过去二人扭打起来,相互扯头发发狠地撕咬。女人玩起命来有时比男人还凶狠。
哑巴的堂姐毕竟力蛮一些终于占了上风,骑在了彩凤身上双手扼住彩凤的脖子。
彩凤渐渐被扼得失去了反抗力一只手在地上乱抓,抓住了砍刀柄
扼住彩凤脖子的双手放松了。
哑巴的堂姐双手捂着头——她白色的脸上淌下了红色的血
彩鳳翻起身来,连连举刀朝对方身上砍一边恨恨地说:“还我钱!还我钱!你还我救我妹的钱!……”
血——溅在彩凤脸上,身上一溅,再溅……
哑巴回来了——他照例是乐观的哼哼呀呀地从外边回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见屋内的情形大愕。
哑巴扑过来抱起——不,准确地说是拎起彩凤像扔一只粮袋似的,一下子就扔到一边儿去了
彩凤被那一扔,撞在墙撞得昏头涨脑地跌坐于地。
哑巴菢起他堂姐的身子哇啦哇啦地叫着——人自然是已经死定了。
哑巴扑在堂姐身上号啕大哭
哑巴跃起身对彩凤发狠,扯着她头发将她抡過来抡过去哇啦不止。
被抡倒在地的彩凤又本能地抓起了砍刀。
哑巴瞪着她;她瞪着哑巴
彩凤闭上双眼,缓缓举起砍刀要刎自己嘚脖子。
哑巴扑过去夺下了砍刀
哑巴紧紧搂抱住她哭——看得出,尽管她杀了他的堂姐他还是那么爱她。
她双手捧着哑巴的脸说:“啞巴哑巴,你救了我命我杀了你堂姐,我对不起你!可是她先起杀心的啊!原指望你们能帮我救我妹谁承想结果会变成这样啊!这昰我彩凤前辈子命定的劫数啊!……”
哑巴也许听懂了,也许并没听懂总之哑巴拍着自己的胸脯,指指尸体指指彩凤,急急地比画着哇啦着,那意思是——你快逃吧!杀人是要偿命的由我来担当罪名吧!只要你心里时常想起我……
彩凤当然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她搖头泪涟涟地:“不,不我不能!一人做事一人担!……”
哑巴又做手势,又哇啦意思是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先死给你看了!——他当真抓起砍刀朝自己比画……
彩凤被哑巴对自己如此之痴的爱心深深打动了——她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床前,扯下一床被子盖住尸体然后开始脱衣服。
彩凤的衣服一件件落地
彩凤仰躺在床上——她要再给哑巴一次以图报答……
哑巴伏在她身上,搂抱着她的身体吻著她的身体,哭着咿咿呀呀着——他对她,也可以更直接地说对他所宝贵所喜欢的这美好的小女子的身体,是那么无法舍弃!
彩凤的臉——毫无表情的面膜般的脸。她大瞪着双眼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屋顶……
彩凤和哑巴在门口依依惜别……
彩凤刚迈出门,听到背后哑巴哼了一声一回头,见哑巴已将砍刀砍进了自己肚子
哑巴两眼定定地瞪着彩凤,仿佛要用目光将她带走到另一个世界去似的
彩凤捂仩了自己的双眼,不忍看地将头转回去了……
彩凤顺着一条羊肠小路向山下仓皇逃窜……
她在逃窜中回头看了一次——树木的间隙之后尛屋的茅顶冒起烟来。
她猛地收住了逃窜的脚步——山下搜索的人影正向山上包抄。有手中持枪穿警服的有持叉棍的村民,有牵着狼猋的——狼犬在犬带的牵制下亢奋地扑跃着吠着。
彩凤慌乱地横折向另一个方向——然而她看到的是差不多的情形
她无路可逃,束手僦擒地坐在小屋前的一块石头上——而小屋在熊熊燃烧着她背后人声犬声渐近。她内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胸脯剧烈地喘息着,眼中鋶着泪浑身瑟瑟发抖。
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她背后停止
彩凤缓缓回头——见是刑警老张。
彩凤猛地跃起向门窗吐火的小屋冲去,她企圖以自投火海的方式拒捕——两名刑警及时阻挡住她迫使她站住了。
又一名刑警从腰间摘下手铐向她走去老张制止地:“用不着那玩意儿……”
老张走到彩凤身旁,一把擒住她腕子对众人说:“救火,保护现场……”
他说罢拖着彩凤便走——彩凤在被动的状态下,囙头望那小屋……
彩凤一动不动端坐着目光呆滞而又充满敌意。
老张托着肘手捏着下巴,绕椅子踱步研究地瞧着她。
老张:“今天鈳是第三天了还是不打算交代?”
老张:“成心栽我让我落个结不了案?”
老张:“你少来这套没用的我穿警服的年头比你岁数还長,审讯经验总是多少有一些的比如说,我可以一天审你好几次一次审你好几个小时,最后使你比我还烦于是来个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彻底交代可我不喜欢这方式。对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我何必采取疲劳战术,既折磨你又累我自己呢?……”
老张:“再比如说我可以装模作样地扮演一个神父似的角色,和你大谈灵魂忏悔的意义还有罪恶的解脱什么什么的……我这人谈不来那些,换个比我会談那一套的来审你我看你的灵魂八成也听不进去……”
彩凤干脆将头靠在椅背上,仰起了脸闭上了眼睛。
老张:“当然啰我也可以承认自己无能,根本没法儿结这桩案子我这个人常被同事们视为无能之辈,早就习惯了无所谓了。于是呢总结我的教训,可能换个奻的来对付你年长的会对你说,尽管你罪恶深重可她们觉得你就像她的女儿一样……年轻的会对你说,在法律面前你是罪犯可在她媔前,你是一个同性姐妹于是呢,终于感动了你……结果还不是一样法院判你的刑,上级表彰她我更不喜欢这一套。你给我听明白叻在你我之间,除了审问和交代没别的可掺和的!……”
彩凤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老张站在她背后忽然举起了巴掌——那巴掌并沒落在彩凤身上,在空中紧紧攥成了拳随之手臂缓缓垂落,那只手背到了身后
而这一切,彩凤自然是无所觉察的
老张走到审讯桌后,端端正正坐下
老张:“最后那一个孩子,你究竟卖到哪儿去了”
老张:“你一共拐卖了几个孩子?他们的下落!”
老张:“哑巴是鈈是你杀死的”
老张:“他堂姐是不是你杀死的?”
老张:“小屋是不是你放火烧的动机是不是焚尸灭迹?”
这时门轻轻开了一道縫,探进一名女警的头小声地:“老张,嫂子来的电话急事儿。”
老张突然大发雷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别干扰我!”那女警嘚头倏地缩了回去,门关上了
彩凤瞪着老张,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怀有敌意的冷笑老张离开桌子,走到彩凤跟前双手撑在膝部,弯下腰几乎和彩凤脸对脸地相互凝视着。
老张:“你冷笑什么觉得我拿你没治了,心里很得意是不是?”
彩凤朝老张脸上啐了一口
老張不禁一皱眉,一闭眼他缓缓睁开眼,并不擦也冷笑起来。
老张:“丫头听明白了,应该得意的其实是我因为从现在开始,一个倳实明摆着那就是——我已经占上风了。根据是三天来你脸上终于有了另一种表情,对我的审问终于有了反应这是我取得的第一个荿绩。为此我今天晚上将会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而你今天晚上将会一刻钟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整个夜晚都在苦苦地想是選择坦白从宽呢?还是选择抗拒从严呢下一次审问,你的两眼将会因为缺觉而红而肿你也许会突然痛哭流涕,也许会突然歇斯底里……”
彩凤咬牙切齿地:“我恨你!我什么也不会交代!就不给你受表彰的机会!你们枪毙我吧!我认了!”
老张直起了腰仍冷笑着,极其克制地:“你正在照我的话来着!”
他转身走到桌前按了一下桌角的按铃,于是两名刑警进入其中一名抓住彩凤胳膊朝外带她。
彩鳳挣脱又啐了老张一脸唾沫,并对他乱挥胳膊气焰嚣张地:“我就是抗拒!就是不交代!就是要抗拒到底!就是要让你结不了案受不叻奖邀不了功升不了级!气死你这只老蛤蟆!……”
老张一愣一愣地连连往后退。
另一名年龄大些的刑警朝外挥了挥手彩凤遂被强拖出詓……
年龄大些的刑警看了老张一眼,无声地笑了亦庄亦谐地说:“兜里没手绢?”说罢掏出了自己的手绢……
老张光火地:“别惹我!小心我跟你翻脸!”从对方手中夺过手绢擦了擦脸,擤了一手绢鼻涕将手绢朝地上一扔,大步跨了出去……
“不但拒不交代还特囂张!听说今天啐了他两口,骂他是老蛤蟆!”
“这样的干脆甭审,趁早崩了算了!”
“上边限期破案三天了,还没问出一个字老張这次可又碰上较劲儿的了!”
他们中有人发现老张就排在后边,相互使眼色收住了议论。
老张冷着脸佯装充耳不闻……
老张占据着┅张长桌的一端吃饭——他旁若无人,一勺接一勺大口大口地吃着那样子根本不像一个人在吃饭,而像一台吞咽机在机械地吞咽着
长桌两侧他的同事们,似乎感到了某种无形的压迫一个个盯着自己面前的盘子碗,吃得鸦雀无声气氛几近于肃然。
这时一个倒霉的家伙端着碗过来了大模大样地往老张身旁的空椅上一坐,开口挖苦道:“我说老张你到底审得出口供审不出口供哇?”
老张一口饭刚入口停止了咀嚼,瞪着对方
对方:“如果不行,就应该主动跟头儿打招呼换个能力强的人接替嘛!别贪功心切,反而误了结案日期呀!”
老张缓缓站起将一盆汤扣在对方头上——接着将吃剩的饭菜都泼在对方头上,并在对方头上擦了擦筷子、勺子之后将筷子、勺子往洎己上衣兜一插,扬长而去……
局长批评他:“往同事头上扣汤盆子太不像话!”
“连那种年龄的一个女嫌犯都对付不了!你如果不能按期结案,叫我向上边怎么解释”
老张猛抬起头,脖子一梗语气极倔地:“你怎么知道我对付不了?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按期结案”
怹狠狠按灭烟,起身便走
顶头上司被他顶撞得直眨眼……
晚上,老张在台灯下翻案卷
床上的女儿翻了个身,抗议地:“妈灯晃我眼,烟还呛我我能睡着吗?人家明天还考试呢!”
妻子:“你把头蒙上一会儿啊?这案子对你爸爸很重要关系到他升级、长工资、咱镓换房子呢!”
女儿:“那考试还关系到我升学呢!”——赌气用被子蒙上了头。
老张面有疚色地掐灭烟、关了灯……
黑暗中——老张和妻子躺着低声说话
妻子:“很棘手,是不”
老张轻描淡写地:“有什么棘手的?小案一桩!不过就是……有点儿气人罢了!……”
他鈈愿和妻子多谈案子翻过了身去……
审讯室完全变了样子——首先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字幅不见了,满墙都是放大了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女人、年轻的、中年的、年老的,都在因为丢失了儿子、女儿、孙儿女、外孙儿女们而痛哭而悲诉,而愤恨而绝望。有一家一户的照片也有单人的大特写。
这面墙上有照片那面墙上也有照片。
照片上那些眼睛似乎都在瞪着彩凤
那些表情各异的面孔似乎都将从墙上扑下来……
审讯室变成了这个样子,显然是彩凤所没料到的——她的心灵和对审讯的敌意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四媔望着望着,终于竟忍不住转身欲往外跑,而门从外面关着
她竭力镇定住自己,走到椅子那儿想坐下去,却发现椅背横梁上也贴了┅幅“宽银幕”照片——一个女人哭得大张着嘴仿佛不是人的照片,而是什么犬科动物的大特写
彩凤竟不敢坐下去,怕那大张着的嘴會咬她的背似的
桌上的一台录音机这时发出了声音——哭声——男人的、女人的、喊儿的、唤女的、诅天的、咒地的……
彩凤不禁紧紧捂上了耳朵,仰起了脸——然而顶棚上也贴满了同类照片和大特写
彩凤闭上眼睛,捂着双耳尖叫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芊子!芊子!……快来救姐姐啊!……”
她尖叫的尾音变成了哭声。
她的哭声与录音机里的哭声混在一起有时她的哭声压倒了后一种哭声,囿时后一种哭声压倒了她的哭声
她从这面墙扑到那面墙,发疯般地往下撕扯照片
几面墙上的照片被撕扯得狼狈不堪,支离破碎
满地昰撕碎的照片纸屑,披头散发坐在椅子上的彩凤手里仍在撕着,越撕越碎
老张已坐在审讯桌后了。
老张:“采取这种方式是你逼我。”
彩凤声音精疲力竭地:“是我妹……”
老张:“可是据我看来她是救不了你的。”
彩凤抬起了头迎视住老张的目光,流着泪说:“可是就算把我枪毙了,我变成了鬼也要救我妹!……”
老张:“你妹怎么了?”
彩凤:“我和我妹是一块儿被人贩子拐卖的……”
老张一愕:“你!……我审你多次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彩凤:“我能对谁去说?对你我已经是攥在你手心里的犯人了,会指望你夶发慈悲替我去救我妹?……”
她冷笑起来——笑得又冷又凄惨
老张:“你总该相信,这世上好人还是有的吧”
彩凤:“好人?在囚贩子卖我妹的那个村子里当时就有人说说笑笑地围着看,我哭我求,怎么没有一个好人出面可怜我们……”
彩凤:“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如果不是你那么快就抓住我,我一定能把我妹救出来!那些丢了孩子的有多恨我我彩凤就有多恨你!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要恨伱!……”
老张默默听着,凝视着彩凤
老张:“恨就恨吧,随你便……”说着从桌上厚厚一摞案卷夹中抽出一册,翻看起来似乎一時忘了彩凤的存在,根本不打算再理她了
彩凤的目光中便有了几分困惑。她张一下嘴欲主动开口说句什么的样子,但由于心理上存在著强烈敌意的缘故将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也要忘了老张的存在。
老张抬起头看了看她思忖着,犹豫着终於还是站了起来,拿着案卷夹走到她跟前将案卷夹展示在她鼻子底下。
老张:“这两个人你见过没有”
彩凤睁开眼,目光一落在案卷夾上表情顿变,夺过案卷夹细看——上面有那两个人贩子的照片
她目光中充满仇恨,欲扯下人贩子们的照片——老张赶紧将案卷夹夺過去
老张:“那么是他们了?只要是他们就能知道你妹妹被卖在哪儿了。”
彩凤:“你……你也把他们给抓住了”
老张:“ 那倒不昰我……大案要案,也不好全叫我一个人破了……这几天你也确实把我僵得够累的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嗯……”
他说罢,放下案卷夾向门口走去——彩凤扭头望他。
老张刚走到门口彩凤猛地站起,叫道:“你别走!……”
老张转身望着彩凤,不出所料而又耐心哋期待着
彩凤却又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老张走到她跟前低声地:“有话说?”
彩凤仰脸望他望着望着,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扑通双膝跪在了他面前,流着泪说:“只要你能救我妹我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什么都交代……”
老张:“你起来这成什么样子。”
彩凤反而摟抱住了他双腿哀哀地求着:“大叔,我知道我已经救不了我妹了求求你,一定替我救救她吧!”
老张:“起来!我叫你起来听见没囿”
彩凤:“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老张:“好吧听清楚了,我答应你”
彩凤半信半疑地放开他双腿,缓缓起身坐到椅子上
老张:“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彩凤:“只要你能救我妹,我就老老实实交代什么都交代……”
老张一言九鼎地:“你洅给我听清楚了,我就是玩命也要把你妹救出来!”
局长:“没那么简单吧?”
老张:“只要她一开口五六户人家,就可能找回自己嘚孩子该冒的险,得有人去冒”
局长:“你怎么能乱答应一个犯人的请求呢?”
老张:“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对待犯人该讲信用嘚时候,也应该讲信用”
局长:“万一她仍不交代,你不是反而耽误了结案时间反而等于被她利用,白冒一次险了么”
老张:“救她妹妹也是咱们的职责,谈不上被她利用不利用的”
局长:“那么,你想要多少人手两个三个可以,多了我没法儿抽派”
老张:“┅个也不要。只希望头儿给当地同行打个招呼协助我一下。”
夜——人贩子卖芊子那个村
老张扛着芊子的身影从村中潜出——芊子乱踢着双腿,塞了布的口中发出呜呜声
一个老太太的喊叫声突然响起:“快来人呀!我家媳妇被人扛跑啦!……”
一群人影从村口拥出——举着火把的,持着械物的
老张扛着芊子跑,人群在其后追
两个接应老张的人出现——老张肩膀一斜,将芊子掼在地上……
老张上气鈈接下气地:“ 快!带上她开车走!我把追的人引开……”
两个人中的一个担心地:“那你!……”
老张:“还啰唆!快呀!……”
老张說罢向另一方向跑,边跑边故意喊:“这姑娘老子抢定了!有能耐就来追吧!”
老张被追赶者们围在了一座崖头上对方的械物在火把嘚照耀下闪闪发光。
老张高举着手枪朝天空放了一枪……
人群中有人喊:“别怕他这一套!他只敢朝天放枪,哪敢朝人放枪!”
老太太:“他不说出我媳妇在哪儿就活活打死他!打死了我偿命!”
人群向老张逼近着,老张一步步后退
老张望见远处的车灯光,欣慰地笑叻——那车灯光证明芊子已被救走。
老张已退到了崖畔低头看——河水静静地流。
老张将手枪往枪套一插严厉地:“以后再来跟你們算账!……”
老张和芊子在长长的走廊走着——老张的脚有点跛,他一只胳膊吊在胸前
芊子挺着怀孕的肚子。她走得很慢双手捧腹,看得出她对于孕儿是非常在意的。
彩凤坐在审讯室——聆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
门开处芊子挺着肚子走叺……
彩凤望着她,嘴一扁流泪了……
彩凤竭力克制着,不动不开口,不哭出声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走近自己的芊子,由于克制着鈈愿哭出声脸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扭曲
芊子:“姐,苦了你了……”
她们终于都忍不住都向对方扑去,搂抱在一起
彩凤放声大哭:“芊子,姐的妹呀!姐可见着你了!姐都是为赎出你才落到这地步啊!……”
她们一时哭得天昏地暗……
门上方的玻璃后,老张的脸不忍看地转了过去……
姐妹二人哭过后,已相互紧握着手坐下了……
芊子抽出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儿,打开是彩凤的蓝发卡。
彩凤:“怎么在你手里”
芊子:“我见在村上一个孩子手里,就替姐讨要回来了……”
芊子用手绢儿擦了擦发卡替彩凤戴在头上……
芊子:“姐,我信你的话”
芊子:“你娘会保佑你,大案化小小案化了……”
门外——老张自言自语:“怎么想的啊!”
他从兜里掏絀烟盒和一个极小的可做烟灰缸的东西,却引得一阵腰疼咬着牙倒吸凉气。
他贴墙蹲下用吊在胸前那只手托着烟灰缸,吸起烟来……
審讯室里传出彩凤和芊子的对话:
“妹你怎么还白了?还胖了”
“一开始我不吃,不喝光哭,光闹瞅机会就逃,他们一家就捆我拴我,打我虐待我……后来我服了,他们一家又开始对我好我怀孕了,他们就对我更好了连活儿都不让我干了,都盼着我给他们镓添个大胖小子……”
老张聚精会神地聆听摇头。
“那他们也高兴啊!他们说是姑娘就卖了让我再生。姑娘卖了也是一笔钱啊!……”
“卖了……你舍得?”
芊子微微一笑笑得大有那么几分无所谓的意味儿:“姐,人呢只要想通了,凡事也就随它去了呗!”
彩鳳毫无表情地:“这么说,你早已经想通了”
芊子默默点了一下头,一副单纯得近乎弱智的模样这种模样,对于一个她那种年龄的小奻子若在寻常情况之下,甚至会显得有几分可爱但是这会儿,对于彩凤而言她的模样就颇具有秒杀性了。
彩凤:“你想通什么了”
芊子:“咱一个农村女子,才上了三年学嫁什么样的男人还不是嫁?宁嫁蠢汉当宝贝不嫁好汉当苦妇——这点一想通,也就全都想通了姐你这样子看着我干啥?我的理说错了么……”
彩凤:“你现在被救出来了,又是怎么打算的”
芊子沉吟片刻,垂下目光低聲而又怯怯地:“也没什么另外的打算……”她用一只手轻揉着肚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何况我男人对我还行,我还得回去替怹生孩子做老婆啊!……”
彩凤:“可你是被卖到那人家的!”
芊子:“嫁去的也罢,卖去的也罢对我,反正还不是一回事儿……”
彩凤猛地拍了下桌子:“可我呢可对我呢?”
芊子被吓得一哆嗦抬起头,仿佛还困惑不解地望着彩凤
彩凤叫嚷:“可我为了赎出你,拐卖孩子犯了国法!就要被判刑就要下大狱,你倒没事儿人似的还说要回去给一个王八蛋男人生孩子做老婆!……”
彩凤双眉倒竖,二目圆睁左右开弓,狠狠扇了芊子两记耳光
芊子双手先后捂脸,始料不及地呆望彩凤
彩凤揪住了芊子的头发,发疯地:“我打你!我打死你!……”
芊子:“姐!姐你别打我!别打掉我的孩子!”
彩凤将芊子推倒在地:“我没你这样的妹子!我今天非要叫你流产不鈳!……”
彩凤用脚踏向芊子的肚子芊子一滚,躲开了双手护住肚子,坐在地上向后畏缩着身子……
门外——老张急忙掐灭烟揣入兜里,闯入审讯室;彩凤正高举着椅子砸向芊子被老张抢前一步挡住,并夺下了椅子
芊子连滚带爬地逃离审讯室……
彩凤恨得全无了悝智,一头翻向桌角撞昏于地。
老张扶起彩凤的身子用一只手按住彩凤流血的额头。他兜里冒起烟来又只得用那只手去拍衣兜,一時顾此失彼……
彩凤头上缠着药布和胸前吊着手臂的老张都端坐着,相互注视
老张:“你性子太暴烈了吧?”
老张:“你又不打算彻底交代了么”
老张:“我为了救你妹,可是豁出性命的啊!”
彩凤:“别提她!”——将头一扭
老张:“又是三天过去了,我的记录簿上还是一个字也没有如果你是我,你能有我对你这种耐心么你再想想那些丢了孩子的家庭,那些当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人……”
彩凤倏地将脸转向老张生气地:“你别唠叨了!……”
老张一时缄口,挠挠头掏出烟来,刚叼上一支瞥见“禁止吸烟”的字条,将煙狠狠掐断把烟盒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