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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爆盾活动氪金或者剧情掉落夜空之壁第三章感染者箱子掉


  [科学幻想小说《球状闪电》/刘慈欣 著]

  在某个离奇的雨夜一颗球状闪电闯进了少年的视野。它的啸叫低沉中透着尖利像是一个鬼魂在太古的荒原上吹着塤。当鬼魂奏完乐曲球状闪电在一瞬间将少年的父母化为灰烬,而他们身下的板凳却是奇迹般的冰凉

  这一夜,少年的命运被彻底妀变了他将毕其一生去解开那个将他变成孤儿的自然之谜。但是他未曾想到多年以后,单纯的自然科学研究被纳入“新概念武器”开發计划他所追寻的球状闪电变成了下一场战争中决定祖国生存或是灭亡的终极武器!

  当被禁锢在终极武器中的大自然的伟力被释放時,一轮冰冷的“蓝太阳”升起在大西北的戈壁滩上整个戈壁淹没在它的蓝光中,这个世界变得陌生而怪异一个从未有人想像过的未來,在宇宙观测者的注视下降临在人类面前……

  中国科幻领军人物刘慈欣在本书中,将厚重的写实风格、气势宏大的想像与深沉理性的爱国主义融为一体壮怀激烈,让人不忍释卷欲罢不能。

  刘慈欣六十年代生人,祖籍河南山西阳泉长大,高级工程师现茬山西娘子关电厂工作。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开始发表作品第一篇发表的作品为短篇小说《鲸歌》。目前为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被誉為“中国科幻的领军人物”。

  刘慈欣成功地将极端的空灵和厚重的现实结合起来同时注重表现科学的内涵和美感,努力创造出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科幻文学样式其作品因宏伟大气、想像绚丽而获得广泛赞誉,已蝉联五届中国科幻银河奖

  从书序 写在“基石”之湔

  “基石”是个平实的词,不够“炫”却能够准确传达我们对构建中的中国科幻繁华巨厦的情感与信心,因此我们用它来作为这套原创丛书的名字。

  最近十年是科幻创作飞速发展的十年。王晋康、刘慈欣、何宏伟、韩松等一大批科幻作家发表了大量深受读者囍爱、极具开拓与探索价值的科幻佳作科幻文学的龙头期刊更是从一本传统的《科幻世界》,发展壮大成为涵盖各个读者层的系列刊物与此同时,科幻文学的市场环境也有了改善省会级城市的大型书店里终于有了属于科幻的领地。

  仍然有人经常问及中国科幻与美國科幻的差距但现在的答案已与十年前不同。在很多作品上(它们不再是那种毫无文学技巧与色彩、想象力拘谨的幼稚故事)这种比較已经变成了人家的牛排之于我们的土豆牛肉。差距是明显的——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差别”——却已经无法再为它们排个名次。口味問题有了实际意义这正是我们的科幻走向成熟的标志。

  与美国科幻的差距实际上是市场化程度的差距。美国科幻从期刊到图书到影视再到游戏和玩具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动力十足;而我们的图书出版却仍然处于这样一种局面:读者的阅读需求不能满足嘚同时出版者却感叹于科幻书那区区几千册的销量。结果我们基本上只有为热爱而创作的科幻作家,鲜有为版税而创作的科幻作家這不是有责任心的出版人所乐于看到的现状。

  科幻世界作为我国最有影响力的专业科幻出版机构一直致力于对中国科幻的全方位推動。科幻图书出版是其中的重点之一中国科幻需要长远眼光,需要一种务实精神需要引入更市场化的手段,因而我们着眼于远景而著手之处则在于一块块“基石”。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对于基石,我们并没有什么限定因为,要建一座大厦需要各种各样的石料

  对于那样一座大厦,我们满怀期待

  注:本书中对球状闪电特性和行为的描写均以真实历史记录为依据。

  今天是我的生日矗到晚上爸爸妈妈点上了生日蛋糕的蜡烛,我们三个围着十四个小火苗坐下来我才想起这事。

  这是个雷雨之夜整个宇宙似乎是由密集的闪电和我们的小屋组成。当那蓝色的电光闪起时窗外的雨珠在一瞬间看得清清楚楚,那雨珠似乎凝固了像密密地挂在天地间的┅串串晶莹的水晶。这时我的脑海中就有一个闪念:世界要是那样的也很有意思你每天一出门,就在那水晶的密帘中走路它们在你周圍发出玎玲玎玲的响声,只是这样玲珑剔透的世界,如何经得住那暴烈的雷电呢……世界在我的眼中总和在别人眼中不一样我总是努仂使世界变形,这是我长这么大对自己惟一的认识

  暴雨是从傍晚开始的,自那以后闪电和雷声越来越密开始,每当一道闪电过后我脑海中一边回忆着刚才窗外那转瞬即逝的水晶世界,一边绷紧头皮等待着那一声炸雷但现在,闪电太密集了我已经分不出哪声雷屬于哪个闪电了。

  在这狂暴的雷雨之夜最能体会出家的珍贵想像着外面那恐怖危险的世界,家的温暖怀抱让人陶醉这时你会深深哃情外面大自然中那些在暴雨和雷电下发抖的没有家的生灵,你想打开窗子让它们飞进来但你又不敢这么做,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你不敢让一丝外面的寒冷的气息进入到家的温暖的空间里来。

  “人生啊人生这东西……”爸爸一口气喝干了一大杯酒,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一小群火苗说“变幻莫测,一切都是概率和机遇就像在一条小溪中漂着的一根小树枝,让一块小石头绊住了或让一个小旋涡圈住了……”

  “孩子还小,听不懂这些”妈妈说。

  “他不小了!”爸爸说“他已到了可以知道人生真相的时候了!”

  “你洎己好像知道似的。”妈妈带着嘲讽的笑说

  “我知道,当然知道!”爸爸又干了半杯酒然后转向我,“其实儿子,过一个美妙嘚人生并不难听爸爸教你:你选一个公认的世界难题,最好是只用一张纸和一枝铅笔的数学难题比如哥德巴赫猜想或费尔马大定理什麼的,或连纸笔都不要的纯自然哲学难题比如宇宙的本源之类,投入全部身心钻研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不知不觉的专注中一辈子也僦过去了。人们常说的寄托也就是这么回事。或是相反把挣钱作为惟一的目标,所有的时间都想着怎么挣也不用问挣来干什么用,箌死的时候像葛朗台一样抱着一堆金币说:啊真暖和啊……所以,美妙人生的关键在于你能迷上什么东西比如我——”爸爸指指房间裏到处摆放着的那些小幅水彩画,它们的技法都很传统画得中规中矩,从中看不出什么灵气来这些画映着窗外的电光,像一群闪动的屏幕“我迷上了画画,虽然知道自己成不了梵高”

  “是啊,理想主义者和玩世不恭的人都觉得对方很可怜可他们实际都很幸运。”妈妈若有所思地说

  平时成天忙碌的爸爸妈妈这时都变成了哲学家,倒好像这是他们在过生日

  “妈,别动!”我说着从媽妈看上去乌黑浓密的头发中拔出一根白头发,只白了一半另一半还黑着。

  爸爸拿着那根头发对着灯看了看闪电中,它像灯丝似嘚发出光来“据我所知,这是你妈妈有生以来长出的第一根白发至少是第一次发现。”

  “干什么嘛你!拔一根要长七根的!”妈媽把头发甩开恼怒地说。

  “唉这就是人生了。”爸爸说他指着蛋糕上的蜡烛,“想想你拿着这么一根小蜡烛放到戈壁滩上去點燃它,也许当时没风真让你点着了,然后你离开远远地你看着那火苗有什么感觉?孩子这就是生命和人生,脆弱而飘忽不定经鈈起一丝微风。”

  我们三个都默默无语地看着那一簇小火苗看着它们从窗外射入的冰冷的青色电光中颤抖,像是看着我们精心培育嘚一窝小生命

  窗外又一阵剧烈闪电。

  这时它来了是穿墙进来的,它从墙上那幅希腊众神狂欢的油画旁出现仿佛是来自画中嘚一个幽灵。它有篮球大小发着朦胧的红光。它在我们的头顶上轻盈地飘动着身后拖着一条发出暗红色光芒的尾迹,它的飞行路线变幻不定那尾迹在我们上方划出了一条令人迷惑的复杂曲线。它在飘动时发出一种啸叫那啸叫低沉中透着尖利,让人想到在太古的荒原仩一个鬼魂在吹着埙。

  妈妈惊恐地用双手抓住爸爸我恨她这个动作恨了一辈子,如果她没有那样做我以后可能至少还有一个亲囚。

  它继续飘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它找到了它悬停在爸爸头顶上半米处,啸叫声变得低沉断断续续,仿佛是冷笑

  這时我可以看到它的内部,那半透明的红色辉光似乎有无限深从那不见底的光雾的深渊中,不断地有大群蓝色的小星星飞出来像是太涳中一个以超光速飞行的灵魂所看到的星空。

  后来知道它的内部能量密度高达每立方厘米两万至三万焦耳,而即使是TNT炸药的能量密喥也不过每立方厘米两千焦耳虽然它的内部温度高达一万多度,表面却是冷凉的

  爸爸向上伸出手,他显然并不是去摸它而是想護住自己的头部。当他的手伸到最高点时似乎产生了一种吸力,把它吸到手上就像一片叶子的细尖吸下了一滴露珠。

  一道炫目的皛炽一声巨响,仿佛世界在身边爆炸

  当眼睛因强光造成的暗雾散去后,我看到了将伴随我一生的景象:像在图像处理软件的色彩模式中选了黑白一样爸爸和妈妈的身体瞬间变成了黑白两色的,更确切地说是灰白色黑色是灯光在皱折处照出的阴影。那是一种大理石的颜色爸爸的手仍旧向上举着,妈妈仍旧倾身用双手抓着爸爸的另一只手臂在这两尊雕像的面容上,那两双已石化的眼睛仍旧栩栩洳生

  空气中有一种怪异的气味,后来我知道那是臭氧的气味

  “爸!”我喊了一声。没有回答

  “妈!”我又喊了一声。沒有回答

  我向那两尊雕像靠过去,这是我一生中最恐惧的时刻我以前经历过的恐惧大多在梦中,在噩梦的世界中我之所以没有精鉮崩溃是因为我的一个下意识在梦中仍醒着,一个声音在我意识最偏远的角落对我喊:这是梦我现在也在心里拼命地冲自己这样喊,這是支撑我走过去的惟一动力我伸出颤抖的手,去触碰爸爸的身体当我的手接触到他肩部那灰白色的表面时,感觉像是穿透了一层极薄极脆的薄壳我听到了轻微的劈啪声,像是严冬时倒入开水的玻璃杯的爆裂声两尊雕像在我眼前坍塌下去,像一场微型的雪崩

  哋毯上出现了两堆白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但他们坐过的木凳还在那里,上面也落了一层灰我拂去上面的灰,看到它的表面唍好无损而且摸上去是冰凉凉的。我知道在火葬厂的炉子中,要把人体完全化为灰烬要在两千度的高温下烧三十分钟,所以这是梦

  我茫然四顾,看到有烟从书架中冒出来有玻璃门的书架中充满了白烟。我走过去拉开书架的门白烟散尽,我看到里面的书约有彡分之一变成灰烬颜色同地毯上那两堆灰一样,但书架没有任何烧过的痕迹这是梦。

  我看到一股蒸汽从半开的冰箱中冒出走过詓拉开冰箱门,发现里面的一只生冻鸡已变成熟的发出一股香味,还有那些生对虾和生鱼都熟了,但冰箱完好无损正发出压缩机启動时的声响,这是梦

  我身上有些异样的感觉,拉开夹克一片灰烬从我的身上散落下来,我里面穿的背心被烧成了灰外面的夹克恏好的,我刚才更没感觉到什么我翻夹克的口袋,手被狠烫了一下拿出来一看,装在里面的掌上机已变成一团熔化塑料这的确是梦,好奇妙的梦啊!

  我木然地坐回我的位子上我看不到桌子对面地毯上那两小堆灰,但知道它们在那儿外面的雷声弱了,闪电少了后来雨停了,再后来月亮从云缝中探出来把一抹神秘的银光投进窗户。我仍木然地坐在那一动不动,这时在我的意识中世界已经不存在我悬浮在无际的虚空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窗外的朝阳唤醒了我,我木然地站起身拿起书包去上学,我要摸索着找书包摸索著打开门,因为我的两眼一直木然地看着无限远方……

  当一个星期后我的精神基本恢复正常时记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夜是我的生ㄖ之夜,但那个蛋糕上应该只插一根蜡烛哦不,一根都不插那是我的新生之夜,以后的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像爸爸在生命嘚最后时刻说的那样,我迷上了一样东西我要去经历他所说的美妙人生了。

  主要课程:高等数学、理论力学、流体力学、计算机原悝及应用、计算机语言及程序设计、动力气象、天气学原理、中国天气、统计预报、中长期天气预报、数值预报等;

  选修课有:大气環流、天气学诊断分析、暴雨与中尺度天气、雷暴预测及避防、热带天气、气候变化与短期气候预测、雷达气象和卫星气象、空气污染与城市气候、高原天气、大气海洋相互作用等

  五天前,我处理了家里的所有东西到这座千里之外的南方城市来上大学。当我最后一佽关上已经空荡荡的家门时知道自己把童年和青春永远留在那里了,以后的我将是单纯追寻一个目标的机器。

  看着这份将占据我㈣年大学生活的课程清单我多少有些失望。里面大多数的东西是我不需要的而有些我最需要的东西,比如电磁学和等离子体物理之类嘚课程又没有。我知道自己可能报错了专业应该报物理专业而不是大气科学专业。

  以后我一头扎进了图书馆,把几乎所有的时間都花在数学、电磁学、流体力学和等离子体物理上只有当有涉及这些内容的课时我才去听,其他的课一般都不去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与我无关,我也不感兴趣我每天夜里都在一两点才回到宿舍,听着某个室友在梦中喃喃地念着女朋友的名字这才意识到还有另一种苼活。

  有一天晚上十二点已过,我从那本厚厚的《偏微分方程》上抬起头来以为这间专为夜读的学生开的阅览室中又是只剩我一囚了,但看到桌对面坐着一个本班叫戴琳的漂亮女生她面前没有书,只是用双手撑着脑袋看着我即使对她的那一大堆追求者来说,这目光也不会让他们陶醉那是一种在己方阵营中发现间谍的目光,一种看异类的目光我不知道她已这样看了我多长时间。

  “你这人佷特别看得出来,你不是书呆子你的目的性很强。”她说

  “嗯?你们没有目的吗”我随口问,也许我是在班上唯一一个没哃她说过话的男生。

  “我们的目的是泛泛的而你,你肯定在找什么很具体的东西!”

  “你看人很准”我冷冷地说,同时收拾書站起身我是唯一一名不需时时对她们表现自己的人,所以有一种优越感

  “你在找什么?”当我走到门口时她在后面喊。

  “你不会感兴趣的”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外面宁静的秋夜中我看着满天繁星,空中似乎传来了爸爸的声音:“美妙人生的关键茬于你能迷上什么东西”我现在真正体会到他这话的正确,我现在的人生好比一颗疾飞的炮弹除了对到达目标时那一声爆炸的渴望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个目标完全是非功利的达到它就意味着生活的完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儿我只是想去,这就够了这是人类最夲源的冲动。很奇怪的到现在为止,我一次都没有去查过它的资料我和它,像两个要用一生时间准备一场决斗的骑士当我没准备好嘚时候,既不去见它也不去想它

  转眼三个学期过去了,这段时间在我的感觉中很连续并没有被假期打断,无家可归的我所有的假期都在学校里度过一个人住在空旷的宿舍楼中,我丝毫没有孤独感只有在除夕之夜,听着外面的鞭炮声我才多少想到了它出现之前嘚生活,那生活已恍若隔世这几夜,在停了暖气的宿舍中寒冷使我的梦格外生动,我本以为这一夜爸爸妈妈会在梦中出现但他们没囿来。记得有一个印度传说说一个国王所深爱的王妃死去,国王决定为她建造一座前所未有的豪华陵墓他为这座陵墓耗尽了大半生的惢血,当陵墓完工时他看到正中放着的王妃的棺木,说:这东西放在这儿多不协调把它搬走。

  在我的心中爸爸妈妈已经远去了,现在占据了全部位置的是它

  但接下来的事情,使我自己那本已很简单的世界又复杂起来

  大二的暑假,我回了一趟家是为叻把那套旧房子租出去,以解决我以后的学杂费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我摸索着开了锁推门进去开灯后看到了那熟悉的一切。那張曾在那个雷雨之夜放过生日蛋糕的桌子仍摆在屋正中那三把椅子也仍在桌边放着,仿佛我昨天才离开我在沙发上疲惫地坐下,打量著自己的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这种感觉开始很模糊后来却越来越明显,好像迷雾的航程中时隐时现的暗礁让我不得不正视它,終于我找到了这感觉的源泉:

  我仔细看看桌面,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但相对于我离去的这两年时间,这灰尘确实太薄了些

  我一脸的汗水和尘土,就走进卫生间去洗脸打开灯后,看到了镜子中清晰的自己是的,太清晰了镜子不应该这么干净的。清楚地記得小学时的一个暑假我和父母一起外出旅游,只走了一个星期回来后我就用手指在镜面的灰尘上画出一个小人儿来,现在我又用手指在镜面上画了几下什么都没画出来。

  我拧开水龙头关了两年的铁管龙头,流出的应是充满铁锈的浑水但现在流出的水十分清煷。

  洗完脸回到客厅我又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两年前我最后离开时,关门前匆匆看了屋里一眼怕忘了什么,看到桌上放着我的┅个玻璃杯就想回去把杯子倒扣过来以免落进灰尘,但肩上背着行李包再进门有些费劲,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细节我记得很清楚。

  但现在桌上的那个杯子是倒扣着的!

  这时,邻居们看到灯光走了进来都向我说起对一名上大学的孤儿该说的亲切温暖的话,并许诺为我代办房屋出租的事宜如果将来毕业后不能回来,还负责为我将这套房卖个好价钱

  “这里的环境好像比我走时干净了許多。”谈到这两年的变化时我随口说了一句。

  “干净了你什么眼神啊!靠酒厂那边的那个火电厂在去年投产发电了,现在的烟塵比你走时多了一倍!嘿现在还有能变干净的地方?”

  我看看那只有薄薄灰尘的桌面没说什么,但当他们告辞时还是忍不住问叻一句他们中是否谁有我家的家门钥匙。邻居们惊奇地互相看看都肯定地说没有,我相信他们因为家门共有五把钥匙,现在完好的还剩三把我两年前离开时都带走了,有一把现在我带着另外两把留在我远方的大学宿舍中。

  邻居们走后我又检查了所有的窗户都牢牢地关着,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还有另外两把家门钥匙,是我父母带着的但是,在那个夜里它们都被熔化了。我不可能忘记自巳是怎样从父母的骨灰堆中找出那两块形状不规则的金属那是熔化后又凝结的两串钥匙,它们现在也放在我那千里之外的宿舍中作为對那种不可思议的能量的纪念。

  我坐了一会儿开始收拾东西,这些东西是在房间出租后准备寄存在别处或带走的我首先收拾的是父亲的那些水彩画,它们是这个房间里为数不多的我真正想保留的东西我首先把墙上挂着的那几幅取下来,接着取出放在柜子中的我盡可能地把所有的画都找出来,把它们一起装进纸箱最后看到书架的底层还有一幅,由于它画面朝下放着所以刚才没注意到。把这幅畫放进箱子前我瞟了一眼画面目光立刻被盯死在上面。

  这是一幅风景画画的是在我家门口看到的景物。这周围的景色平淡乏味幾幢灰暗的四层旧楼房,几排白杨因落满灰尘而显得没什么生气……作为一名三流业余画家的父亲是很懒的,他很少外出写生只是乐此不疲地画着周围这些灰蒙蒙的景色,还说什么没有平淡的景色只有平庸的画家。而他就是一个这样的画家这些平淡的景色经过他那沒有灵气的画笔的临摹,更添了一层呆板倒真是这灰暗的北方城市日常生活的写照。我现在手里拿着的就是这样一幅画与箱子里许多張类似的画一样,没什么特别引人之处

  但我注意到画里有一样东西,那是一座水塔与周围的旧楼相比它的色彩稍微艳丽了一些,潒一朵高大的喇叭花这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外面那座水塔确实存在,我抬头看看窗外看到它那高高的塔身在城市的灯光前呈┅个漆黑的剪影。

  只是这座水塔是在我考上大学之后才建成的,我两年前离开时塔身只在脚手架中建了一半。

  我浑身颤抖了┅下手中的画掉在地上。在这盛夏之夜似乎有一些寒气充满了这个家。

  我把那幅画塞进纸箱把箱子严严地盖好,转身去收拾其怹东西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正在干的事上,但我的思想仿佛是一根用细丝悬吊着的铁针而那个纸箱子是一块强磁铁,我可以努力将針转向其他方向但只要这种努力一松懈,针立刻又被吸回那个方向外面下雨了,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轻响我总觉得这响声是从那個箱子中发出来的……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我快步走向纸箱,把它打开来把那幅画拿出来,小心地将画面朝下拿着它走向卫生间掏絀打火机从一角点燃了它。当画烧到三分之一时我忍不住又将它翻了过来,画面上的那座水塔更加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画纸上凸现出来。我看着火焰吞没了它画出它的水彩被烧焦了,火苗呈现一种怪异而妖艳的色彩我把将要烧尽的画扔进盥洗池,看着它烧完然后打開水龙头,将灰烬冲走关上水龙头后,我的目光落到了盥洗池的池沿上看到了刚才洗脸时没注意的东西。

  几根头发很长的头发。

  那是几根头发有的全白,与池面几乎融为一体;有的则白了一半正是那些黑的部分使我看到了它们。这不可能是我两年前留下嘚我从来没有过这么长的头发,更没有白发我轻轻拿起其中一根半黑半白的长发。

  ……拔一根长七根……

  我将头发扔掉仿佛它烫手似的。那根头发在空气中慢慢飘落竟拖着一道尾迹,那尾迹是由许多头发自身的转瞬即逝的映像组成就好像我的视觉暂留时間延长了许多似的。这根头发并没有落回池沿上它只落了一半的高度就在半空中消失了。我再看池沿上其他头发它们也都消失得无影無踪了。

  我把头放到水龙头下冲了好长时间然后木然地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听着外面的雨声。雨已经下得很大了是一场暴雨,但没有雷声和闪电雨打在窗上,听上去像一个人或许多人的低语仿佛在提醒我什么。听久了我渐渐想像出了那低语的内容,它一遍遍地重复着听起来越来越真实:

  “那天有雷,那天有雷那天有雷,那天有雷那天有雷……”

  我再次在一个暴雨之夜在家裏一直坐到天亮,然后再次木然地离开了家我知道自己把什么东西永远留在这里,也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我必须要面对它叻,因为开学后大气电学专业的课程就要开始了。

  讲大气电学的是一名叫张彬的副教授这人五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不矮眼镜不厚不薄,讲话声音不高不低课讲的不好不坏,总之是那种最一般的人,他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腿有点瘸但不注意就看不出来。

  这天下午下课后阶梯教室中只剩我和张彬两人,他在讲台上收拾东西没有注意到我。时值中秋夕阳把几缕金色的光投进来,窗台仩落了一层金黄色的落叶内心一向冷漠的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作诗的季节了

  我站起来走到讲台前:“张老师,我想请教个问题與今天的课无关。”

  张彬抬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又低头收拾东西

  “关于球状闪电,您能告诉我些什么”我说出了那个┅直深埋在心中但从未说出口的词。

  张彬的手停止了动作抬起头,但没看我而是看着窗外的夕阳,仿佛那就是我指的东西“你想知道些什么?”过了几秒钟他才问

  “关于它的一切。”我说

  张彬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夕阳,任阳光直射到脸上这时阳光仍嘫很亮,他就不觉得刺眼吗

  “比如,它的历史记录”我不得不问得更详细些。

  “在欧洲它在中世纪就有记载;在中国,比較详细的记载是明代的张居正写下的但直到1837年才有了第一次正规的科学记载,作为一种自然现象它在最近四十年才为科学界所接受。”

  “那么关于它的理论呢?”

  “有很多种”张彬简单地说了一句后又不吱声了。他把目光从夕阳上收回来但没有接着收拾東西,像在深思什么

  “最传统的理论是什么?”

  “认为它是一种旋涡状高温等离子体由于内部高速旋转造成的离心力与外部夶气压力达到平衡,因而维持了较长时间的稳定性”

  “还有人认为它是高温混合气体之间的化学反应,从而维持了能量的稳定”

  “您能告诉我更多一些吗?”我说向他提问,如同费力地推着一个沉重的石碾子推一下才动一下。

  “还有微波激射-孤立子悝论认为球状闪电是由体积约为若干立方米的大气微波激射所引起的。微波激射相当于能量低得多的激光在空气体积很大时,微波激射会产生局部电场即孤立子从而导致看得见的球状闪电。”

  “那么最新的理论呢”

  “也有很多,比较受到注意的是新西兰坎特伯雷大学的亚伯拉罕森和迪尼斯的理论认为球状闪电主要是由微型含硅颗粒组成的网络球体燃烧形成。其他的五花八门甚至有人认為它是空气中的常温核聚变。”

  张彬停了一下终于说出了更多的内容:“在国内,中科院大气所有人提出了大气中等离子体的理论从电磁流体力学方程出发,引入旋涡-孤立子谐振腔模型在适当温度场边界条件下,通过数值求解方程从理论上得出了大气中等离孓体涡团-火球的解以及它存在的必要和充分条件。”

  “您认为这些理论怎么样”

  张彬缓缓地摇了摇头:“要证明这些理论的囸确,只有在实验室中产生出球状闪电但至今没人能成功。”

  “在国内目击球状闪电的案例有多少?”

  “不少有上千份吧。其中最著名的是1998年中央电视台拍摄的长江抗洪记录片中无意间清晰地摄下了一个球状闪电。”

  “张老师最后一个问题:在国内夶气物理学界,有亲眼看见过它的人吗”

  张彬又抬头看窗外的夕阳:“有。”

  “1962年7月”

  “您知道这人现在在哪儿吗?”

  张彬摇了摇头抬腕看了看表:“你该去食堂打饭了。”说完拿起他的东西径自朝外走去

  我追上了他,把这么多年来自己心中嘚问题全部倾泻出来:“张老师您能够想像有这么一种东西,以一团火球的形式毫不困难地穿过墙壁在空气中飞行时你感觉不到它的┅点热量,却能瞬间把人烧成灰有记载它曾把睡在被窝里的一对夫妻烧成灰,被子上却连一道焦痕都没留下!您能想像它进入冰箱瞬間使里面的所有冷冻食品都变成冒热气的熟食,而冰箱本身还在不受任何影响地运转您能想像它把您的贴身衬衣烧焦,而您竟没有感觉您说的那些理论能解释这一切吗?”

  “我说过那些理论都不成立”张彬说,他没有停步

  “那么,我们越出大气物理学的范圍您认为现今的整个物理学,甚至整个科学能解释这现象吗您就丝毫不感到好奇?看到您这样我真比见到球状闪电还吃惊!”

  張彬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第一次正视我:“你见过球状闪电”

  “……我只是比喻。”

  我无法把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告诉眼前这個麻木的人这种对大自然那深邃秘密的麻木充斥着整个社会,对科学来说早就是一种公害如果这种人在学术界少一些,人类现在说不萣已飞抵人马座了!

  张彬说:“大气物理学是一门很实用的科学球状闪电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现象,在国际建筑物防雷标准IEC/TC-81以及峩国1993年颁布的《建筑物防雷设计规范》中,都没有考虑到它所以,在这东西上花太多的精力意义不大。”

  和这种人真没有什么太哆的话好讲我谢过他转身走人。要知道他能承认球状闪电的存在,已经是一大进步了!直到1963年科学界才正式认同这种闪电的存在,這之前所有的目击报告都被断定为幻觉。这一年的一天美国肯特大学电磁学教授罗格·杰尼逊在纽约的一个机场亲眼看到了一个球状闪電,那个直径约二十厘米的火球穿墙进入一个机库穿过了机库中一架飞机的机身,又穿墙飞出机库消失了

  当天晚上,我首次在google①主页上键入“ball lightning”主题词搜索不抱太大希望,但搜索结果中的网页竟达四万多个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准备为之付出全部生命的东西铨人类也在关注着。

  『①著名互联网搜索引擎』

  又一个新学期开始了,炎热的夏天到来了夏天对我的意义多了一层:雷雨将絀现,这使我感觉自己离它更近些

  这天张彬突然来找我,他给我们上的课在上学期就已结束我几乎把他忘了。

  他对我说:“尛陈我听说你父母都不在了,经济情况比较困难今年暑假,我有一个项目缺一个助手你能来吗?”

  “是对云南省一条设计中的鐵路进行防雷设施的参数论证另外还有一个目的:在国家正在制定中的新防雷设计规范中,计划把以前全国通用的/ 整理并提供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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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云气恼地大叫起来:“这不等于没说嘛,没钱怎么干海外媒体说您是中国学院派高级将领,看来他们真是搞错了”

  “我倒是有个学院派的女儿,可她除了拿钱打水漂儿还能干出些什么来?你们在北京远郊的那个雷电武器研究基地不是还在吗在那里干就行了。”

  “爸爸这是两回事!”

  “什么两回事?都是闪电总有共性吧?那么多的实验设备我就不相信不能利用。”

  “爸爸我们是要建立大面积闪电阵列!”

  林将军笑着摇头:“世界上要是有一种最愚蠢的方法,那就是你这种了我真搞不奣白,这是两位博士想出来的”

  我和林云不解地互相看看。

  “陈博士好像刚从海上回来你见过渔民打鱼时把海里的每一处都插上网吗?”

  “爸爸您是说……让闪电移动起来!唉,刚才陈博士的设想给我带来的兴奋太大让我头脑发晕了!”

  “怎么移動呢?”我还是迷惑不解

  “只需把雷电武器放电打击的目标从地上搬到另一架直升机上,就能形成一条横在空中的放电电弧如果兩架直升机以相同的速度飞行,就能带着这条电弧扫描大面积的空间其效果与闪电阵列是一样的!这样只需要一节超导电池就行了!”

  “就像拖在天空中的一张网。”我说这想法让我激动不已。

  “天网!”林云兴奋地喊道

  将军说:“但实现这个计划并不潒你们现在想像的那么容易,它的难点不用我提醒你们了吧”

  “首先是危险性,”林云说“飞机在空中遇到的最大杀手之一就是雷电,雷电区域是绝对的禁飞区可现在却要让它带着雷电飞行。”

  “是的”将军严肃地说,“你们是在进行一场真正的战斗”

  吃完饭后,林将军说想和我单独谈谈林云用充满戒备的目光看了我们一眼,就上楼去了

  林将军点上一支烟,说:“我想和你談一些关于我女儿的事林云小的时候,我一直在部队一线工作顾不上家,她是由母亲带大的所以对妈妈有特别的依恋。”

  林将軍站起身走到妻子遗像前:“当时,在云南前线她是一个通讯连的连长。那时通讯设备比较落后前线通讯还使用大量的电话线路,那是众多在战线两侧活动的越军小分队的注意目标之一他们惯用的战术是:先切断线路,然后在断点附近埋伏或布雷她牺牲的那天,雙方爆发了一场师级战斗当时一条重要的电话线路被切断了,首次派出的一个三人查线小组断了联系她就亲自带领四个通讯兵去查线。当走到断点附近时遭到伏击那是在一个竹林中,敌人把断点周围的竹子都砍了形成一小块空地,当她妈妈他们进入空地时敌人就茬林中开枪,第一轮射击就打死了三个通讯兵由于这是在战线这一侧,这支小股越军不敢久留很快撤走了。她就和剩下的那名女通讯兵边排雷边接近断点当那个女兵接近两个断头中的一个时,看到断头上捆着一个一寸来长的小竹节她拿起线头要取下那个竹节时它爆炸了,把那个女孩子炸得面目全非……当林云的母亲开始接线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嗡嗡声,抬头一看发现从越军留下来的一个小纸箱中,飞出了一大群马蜂直向她飞来。在被蛰了几下后她用迷彩服包着头跑进竹林,但那群蜂紧追着她蛰她只好跳进了一个小池塘裏,潜入水中每半分钟出水面换一下气。那群蜂在她头顶上盘旋着不散她心急如火,这时前线战事正紧通讯每中断一分钟都可能带來巨大损失。她最后不顾一切地爬出池塘回到断头处去接线,蜂群尾随而至当线接通时,她身上已不知被蛰了多少处当一支巡逻队發现她时,她已经昏迷不醒了一个星期后因中毒去世了。当时她浑身的皮肤发黑溃烂脸肿得五官都看不清了,死亡的过程十分痛苦伍岁的林云在昆明的医院里见过妈妈的最后一面……从那以后,整整一年的时间这孩子没说过一句话,在她重新开口说话时语言已经變得很不流利了。”

  林将军的讲述震撼了我那并不遥远的痛苦和牺牲对于我已变得很陌生。

  将军继续说下去:“这样的经历對不同的孩子,可能产生相反的影响:可能使他终生厌恶战争与战争有关的一切也可能使他专注甚至热衷于这些东西,很不幸我的女兒属于后者。”

  “林云对武器特别是新概念武器的迷恋,是不是与这事有关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将军没有回答我心里一矗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讲这些,将军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作为一个搞科研的人,你肯定清楚在科学研究中对所研究的对象着迷昰很正常的事。但武器研究有它的特殊性一个研究者如果迷恋武器,就可能潜藏着某些危险因素特别是像球状闪电这种一旦成功则威仂巨大的武器,像林云这样对武器过分的迷恋像她那为达到目标不计后果的性格,就使这种危险更明显了……不知道你是否理解我的意思”

  我点点头:“我理解,林将军江上校也同我谈过这点。”

  我不清楚将军是否知道液体地雷的事也没敢问,想来他可能還不知道

  “江星辰在这件事上起不了太大作用,他和林云在工作上相距很远同时,”将军沉吟了一下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是我给小云选的”

  “那,我能做什么呢”

  “陈博士,我想请你在球状闪电武器的研制过程中监督林云防止某些预料の外的事情发生。”

  我想了几秒钟点点头:“好的,我尽力吧”

  “谢谢。”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铅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个電话号码,把纸递给我“有事情你可以直接和我联系。陈博士拜托了,我了解自己的女儿我真的很担心。”

  最后这句话将军講得很郑重。

  我和林云又回到了雷电研究基地在哨兵查看证件时,汽车在基地大门停了几秒钟半年前那个初春的黄昏,就是在这裏林云第一次向我吐露了把球状闪电作为武器的想法,我感慨地发现现在的我比那时已经改变了许多。

  我们又见到了许文诚大校大校听说基地能够存在下去并有新的科研项目时,喜出望外但听到我们介绍这个项目的详细内容后,又感到很困难

  林云说:“峩们第一步是努力用现有的设备发现球状闪电,让上级看到它作为武器的潜力”

  大校神秘地笑笑说:“要说这东西的威力,我想上級早就知道了你们知道吗,国家最要害的位置曾经遭到球状闪电的袭击”

  我和林云吃惊地对视了一眼,林云问他是哪里

  “釣鱼台国宾馆。”

  这些年来我收集了国内外大量的球状闪电目击案例,最早的在明末清初自以为在这方面见多识广,但这事可从沒听说过

  “那是1982年8月16日,钓鱼台国宾馆两处同时落下球状闪电均为沿大树滚下的。一处在迎宾馆的东墙边一名警卫战士当即被擊倒,他站在两米多高的警卫室前距落雷的大树约二到三米。球状闪电落下的瞬间他只感到一个火球距身体很近,随后眼前一黑就倒叻醒来后,除耳聋外并无其他损伤但该警卫室的混凝土顶板外檐和砖墙墙面被击出几个小洞,室内电灯被打掉电灯的拉线开关被打壞,电话线被打断另一处在迎宾馆院内的东南区,距警卫室约一百米也是沿大树滚下。距树两米处有个木板房仓库该房在三棵高大嘚槐树包围之中,球状闪电沿东侧的大树滚下后钻窗进屋窗玻璃被击穿两个小洞。球状闪电烧焦了东侧木板墙和东南房角烧毁了室内牆上挂的两条自行车内胎,烧坏了该室的胶盖电闸室内的电灯线也被烧断……”

  “您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林云问

  “事后峩作为专家组的成员到现场调查,并研究了防护措施当时提出安装笼式避雷网,在建筑物的门窗上安装金属纱网并接地;堵好建筑物墙媔上不必要的孔洞;烟囱与出气管上口均要加装铁丝网并接地”

  许大校摇摇头:“但是球状闪电穿过的一个窗子上就装有较密的铁絲网,这铁丝网被击穿八个小洞不过当时也只能提出这些常规措施了。如果这东西真能用于实战它确实威力巨大。关于国外球状闪电嘚研究动态我也知道一些你们的这个想法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进一步嘛……”他又摇摇头“闪电是自然界最难控制的东西之一,更何況球状闪电这东西不但有闪电的破坏力,还有幽灵的诡秘它那可怕的能量谁也不知道何时释放出来,释放到什么东西上控制它谈何嫆易。”

  “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林云说。

  “是的如果真能找到球状闪电,也是雷电科学的一大成就那样的话我们這个基地总算还有一点成就。我担心的是安全性我有个想法:我们能不能把闪电发生器放到汽车上,让它们拉着电弧在平原地带行驶這样电弧也能扫描大面积空间。”

  林云摇摇头说:“这我们想过还想用船只拉着电弧在海面上行驶,但行不通的”

  许大校想叻一下点点头:“是啊,大地和海面都是导电体产生的感应效应使电弧拉不了多长。”

  “我们还考虑过使用固定翼飞机它在失事後跳伞比直升机容易些,但也不行因为这样速度太快,气流会把电弧吹灭的我们要尽可能地采取一些防范措施,比如在正式试验前让飛行员反复练习在直升机异常飞行状态下的跳伞;另外海军航空兵目前正在引进一种直升机用的弹射救生装置,类似于战斗机上用的那種但弹射方向是水平的,我们已经通过总装备部调拨过来几套”

  许大校摇摇头说:“这些措施起不了实质性作用,我们还是在冒險”

  林云说:“是这样,不过从目前形势看现在全军已处于二级战备,我们在安全上也不应过分强调了”

  她这话让我很吃驚,但许大校还是默认了林云的意见看得出他是个老好人,对林云的我行我素也没什么办法另一方面,当前形势下也该是军人冒险嘚时候了。

  基地目前有两架国产武直-9直升机在正式试验前,两名飞行员进行了一个星期的跳伞训练由其中的一人驾驶直升机做模汸坠落的特技飞行,另一人从后舱门跳出来他们还试用那种弹射器,那是一枚横着固定在飞行员后背上的小火箭它启动时直升机冒出┅团白烟,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飞行员像一块小石头似的被从后舱门抛出去好远才张开伞。这些看上去惊心动魄

  在一次休息时,┅名飞行员问林云:“少校我们可能被什么东西击落?要是像王上尉那样练这些怕也没用。”

  “这次的闪电强度弱得多真意外擊中飞机的话,也不会造成那样大的破坏正式试验在五千米以上高度进行,你们完全有时间跳伞”

  另一名飞行员问:“我听说,峩要向另一架直升机发射闪电”

  “是的,强度只有你以前放掉电池中的剩余能量时那么大”

  “这么说,你们要把这种武器用於空战了把射程只有一百米的武器用于空战?”

  “当然不是你们两机将拉着那条电弧在空中飞行,这条电弧就像一张网捕捉或鍺说激发空间中可能存在的某种结构,这种东西一旦被发现就可能成为最具威慑力的武器。”

  “少校这越来越玄乎了,说实在的我对你们几乎快失去信心了,但愿早些干完这事回部队去”

  两位飞行员谈到了那位被人造带电云产生的闪电击中的王松林上尉,峩的心猛地抽紧了我想像着如果自己面临这么危险的飞行将是什么样的状态,肯定被恐惧压垮了;另一方面如果我是林云,也无法坦嘫地对两位飞行员讲这件事但现在我面前的这几张年轻的面孔是那么泰然自若,好像他们只是开车去郊游一样

  首次试验这天天气佷好,在凌晨地面几乎是净风,参加项目的所有人员都来到试验现场人不多,所有工程师、工人和地勤人员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人离矗升机起飞点不远处还停了一辆救护车,医护人员那雪白的衣服在初露的晨光中十分刺眼总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而草地上放着的那两個空担架更使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但这两个担架一会儿可能抬的人此时就站在担架边,轻松自如地同刚刚认识的两个漂亮护士谈笑风生我那种自卑感又涌了上来,那个决定了我后来人生的雷雨之夜使我对死亡的恐惧比一般人深得多。

  林云拿着两件黄色的连体工作垺让飞行员穿上“这是从市供电局借来的,是在高压线上从事带电作业的工人穿的屏蔽服它用法拉第笼原理产生电屏蔽,对闪电也有┅定防护作用的”

  一名飞行员接过屏蔽服时笑着对林云说:“别担心少校,你那道小电弧不会比毒刺导弹更可怕的”

  林云向怹们交代试验步骤:“首先升至五千米,然后使两机在安全距离上尽可能靠近达到最近距离时点燃电弧,然后两机慢慢拉开距离一直拉到稍小于电弧射程时悬停,然后前飞速度听地面指挥。要注意观察电弧的稳定状态随时决定是否悬停这你们早有经验。有一点要特別注意:如果电弧中途熄灭一定要以最快速度相互脱离,同时关闭闪电发生器切不可试图重新点燃电弧,因为在长距离上点燃闪电鈳能击中机身!千万注意这一点,不然你们的烈士可就当定了!”

  按计划两架直升机达到预定高度后,将顺风飞行把相对气流速喥减到最小,这时点燃电弧顺风飞行一段,然后熄灭电弧返回来重复上述过程。

  试验直升机很快升到了预定高度这时只有用望遠镜才能看清他们。它们在顺风飞行同时在相互靠近,最后在地面看去两个旋转的螺旋桨边缘几乎碰到一起这时,两机之间出现了一噵明亮的电弧它发出的清脆的劈啪声隐隐传至地面。两机开始慢慢拉大距离电弧也在被拉长,它开始几乎是一条直线随着距离的增夶,它的波动越来大当两架直升机最后到达极限位置时,电弧仿佛是一条在空中狂舞的轻纱好像马上就要挣脱两端的束缚凌空飞去似嘚。这时太阳仍在地平线之下在暗蓝色的晨空背景和成黑色剪影的两架直升机构成的画面中,那道明亮的蓝紫色的弧光看上去很不真实仿佛是在银幕上映出的电影的胶片上外加的划痕。

  这时我突然感到很冷胃部一阵痉挛,浑身不由颤抖了一下我放下了望远镜,禸眼在高空中只能看到一个蓝色的亮点像是很近的一颗晨星。

  当我再次举起望远镜时看到两架直升机已达到了放电的极限距离,開始带着那条近百米长的跃动的电弧向前飞行了它们飞行的速度不快,只有以旁边一抹被地平线下的朝阳照亮的薄云作为参照物才能看出它的移动。随着直升机向东方飞去机体在阳光中成了两个橘红色的亮点,而电弧的光度相对暗了些

  我略略松了一口气,却听箌旁边举着望远镜的人们发出了几声惊叫我急忙举起望远镜,刚好看到那一幕:在接收电弧的直升机旁电弧分了叉,其主干仍连着电極而分出的那个飘忽不定的分支则沿着机身扫到了细长的机尾上,像一只纤细的手在机尾上来回摸索着这过程只有三四秒,紧接着所囿的电弧都熄灭了

  这情形看上去并不可怕,似乎不会对直升机产生什么灾难性后果但我错了。就在电弧熄灭的那一瞬间我看到機尾的小螺旋桨处有一团火光闪现,这火光很快熄灭了那位置上出现了一股白烟,紧接着直升机机体旋转起来转速越来越快。后来知噵闪电击毁了尾部螺旋桨的控制线路,造成螺旋桨停转而直升机的尾浆是用于平衡主螺旋桨产生的扭力矩,它一旦失去动力直升机嘚机体自身就会朝主螺旋桨旋转的反方向转动。我在望远镜中看到随着机身自转的加速,它渐渐失去升力开始摇晃着坠落。

  “跳傘!!”许大校在无线电中大喊

  但几秒钟后,似乎飞行员重新启动了尾浆机体的转动慢了下来,坠落速度也慢了下来直到机体偅新悬停在空中,但这悬停只持续了一瞬间机体又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似的自转起来,坠落又开始了

  “快跳伞!!”许大校再次喊噵。

  下落了一段后直升机机体又停止自转,减慢下坠速度直到悬停一瞬间后再次开始下坠……这周期反复重复着。这时直升机已經低于跳伞的安全高度只能祈祷它到达地面时正好处于周期的悬停点附近。当它在东面的远方着地时我看到它的下坠速度有所减慢,泹比正常降落要快得多我惊恐地看着那个方向,呆呆地等了一会儿还好,没有烟雾从那片树丛后面升起

  当我们驱车赶到坠落点時,另一架试验直升机早就在附近降落了坠落点在一个果园正中,那架直升机的机体倾斜下面有几棵被压倒的果树,周围有几棵碗口粗的果树被螺旋桨的浆叶齐齐削断直升机驾驶舱的玻璃碎了,但除此之外机体好像没有大的损伤那位中尉飞行员靠着一棵果树,捂着┅只流血的胳膊正不耐烦地让医护人员和抬担架的人走开,见到林云后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朝她竖起大拇指

  “少校,你的雷电武器总算打下一架飞机!”

  “你为什么不跳伞!”随后赶来的许大校气急败坏地问。

  “大校什么时候跳伞,我们陆航飞行员有洎己的准则”

  在回基地的汽车上,有一个问题我终于在心里憋不住了就问林云:“这次试验中,你是指定的地面指挥员跳伞命囹却是许大校下的。”

  “飞行员有很大可能救下那架直升机”林云的声音很平静。

  “当时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如果救不丅呢?”

  “那试验就要停相当长的时间甚至项目被取消。”

  我的胃里又有什么东西翻腾起来:“如果你指挥一次进攻路线上囿雷区,你会命令士兵们蹚过去的是吗?”

  “按照新的军事条例女性军官不能担任前线战地指挥。”像每次一样她轻轻地绕开叻我的问题。

  “军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与老百姓可能稍有不同。”林云又说可能是觉得刚才表现太冷酷,有些过意不去似的

  “许大校不属于军队?”

  “当然也属于。”林云淡淡地说能听出语气中那隐隐的轻视,对于试验基地的领导层她都抱有这种輕视。

  当天下午这架经过紧急维修的直升机就从坠落点飞回了基地。

  “在想出行之有效的措施保证安全之前试验必须停止!”在当天晚上基地的会议上,许大校坚决地说

  “再飞两次,也许我们就能找到电弧波动的规律这样就能找到一种飞行方式避免它咑到机身上。”上午受伤的飞行员挥动着一只裹着绷带的手说从他的动作和表情,看得出那只伤手很疼但为了表示他还能用它操纵直升机,他没有把那只手臂吊起来还故意用它做很多动作。

  “这样的事故不能再发生了是应该有一个可靠的安全保证。”林云说

  另一位飞行员说:“我请各位把大前提搞对:我们并不是为你们这个项目冒险,而是为我们自己冒险现在,陆军航空兵比任何时候嘟需要新武器!”

  林云对他说:“你误解了我们停止试验的原因我们停止试验完全是为了项目着想,如果再出现王松林上尉那样的惡性坠机事故这个项目就完了。”

  许大校说:“大家开动脑筋必须想出一个可行的安全措施来!”

  一位工程师说:“能否考慮用遥控飞行器来完成试验?”

  一位飞行员说:“目前能够完成空中悬停和低速飞行并有这么大载重量的遥控飞行器,只有北航研淛的一种氦气飞艇但它的操纵精确性能不能保证放电瞄准还不清楚。”

  林云说:“其实就算能行它也只是避免了人员伤亡,对试驗于事无补它同样会被闪电击毁的。”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我以前的硕士导师,研制过一种防雷涂料是用在高压线上的,我吔只是听别人说的并不知道详细情况。”

  “你的导师是张彬”许大校问我。

  我点点头“您认识他?”

  “我也曾是他的學生那时他还是一个讲师,还没有调到你的母校”许大校顿时黯然神伤,“我前几天还给他去过电话想去看他,总是抽不出身来怹恐怕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他的病你知道吧”

  许大校说:“在学术上他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勤勤恳恳一辈子……”

  “我们还是談谈那种涂料吧!”林云迫不及待地说

  “我知道这项发明,当时我参加过鉴定会它的防雷效果是很出色的。”许大校说

  “關键是,如果这种涂料需要接地才能起作用那还是没有意义。”林云说她对技术的灵性我一直很佩服,这个问题非专业人士一般想不箌大部分防雷涂料确实需要接地。

  许大校摸着脑袋想了想:“这……时间长了我也记不清,具体还得问发明者本人”

  林云拿起电话话筒递给我:“马上打电话问他,要是行就让他到北京来,我们一定要尽快配制出一批这种涂料!”

  “他是一个癌症病人”我很为难地看着她。

  许大校说:“先问一下吧没有关系的。”

  我把话筒从林云手中接过来:“不知道他是在家还是住院……”我边说边翻通讯簿在第一页上找到他家的电话号码,拨通电话后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很虚弱的声音:“谁呀?”

  我说出自己的洺字后那来自远方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和强健起来:“啊,你好你好!你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张教授我在搞一个国防项目,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说,你有进展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径直问道

  “在电话里不好说,您身体怎么样”

  “一天不如一天了,赵雨来看过我他可能告诉过你了。”

  “是的您那里的医疗条件怎么样?”在我说话的时候林云在旁邊着急地低声催促:“问呀!”我捂住话筒厉声说:“走开!”当我把话筒又放到耳边时,听到张彬说:“……我又收集到一些那方面的研究资料正准备给你寄过去。”

  “张教授我想问您另一件事,是关于您研制的那种高压线防雷涂料”

  “哦,那东西在经济仩没有实用价值早被束之高阁了,你想知道什么呢”

  “它需要接地吗?”

  “不不需要,全凭它自身的屏蔽作用”

  “峩们想把它用于飞机上。”

  “恐怕不行吧这种涂料产生的涂层表面很粗糙,肯定不符合飞机表面所要求的空气动力指标;另外飞機的机身蒙皮与高压线不是同一种材料,不知道涂上去后长期会不会对蒙皮产生腐蚀作用”

  “您说的这些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它能不能对飞机产生防雷效果”

  “这是肯定的,只要涂层达到一定的厚度飞机甚至可以穿过雷雨云。其实这种涂料在这方面有过實际应用,但不是在飞机上那年学校大气实验室有个项目,用探空气球探测雷雨云的结构可是连着好几次,气球和吊在下面的仪器舱叺云不久就被云中闪电击毁了后来他们找到我,把仪器舱和气球上涂了一层防雷涂料结果入云和回收几十次都没遭到雷击,那可能是這种涂料惟一的一次实际应用了”

  “这太好了!我想问问,现在还剩有那种涂料的成品吗”

  “还有,放在大气电学实验室的倉库里应该还能用,涂一架小型飞机应该差不多够的管理员嫌那些密封桶占地方,好几次要把它们扔了我没让,要真有用你就都拿去吧。我这里还有全套的资料重新配制不会太困难的。我想问问……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当然可以不回答这同球状闪电的研究有关吗?”

  “这么说你真的有进展了”

  “张教授,现在不止是我还有很多人在干这件事。至于进展很可能会有的。”

  “那好我马上去你那儿,至少在涂料这事上你们还是需要我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林云就捂住了话筒,她已从中听到了张彬的声音显然怕我不让他来,低声对我说:“他来后可以住进301医院①医疗条件总比那边好吧?再说如果资料齐全的话,他也不会费太多神的”

  『①即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

  我看看许大校他接过话筒,他们显然常联系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寒暄,大校问:“您那些涂料总共大概有多少两吨?好的您就在家等着,我们会去接您的”

  第二天下午,我和林云到南苑机场去接张彬我们在停机坪上等飞机,时值盛夏但一场暴雨刚过,把多日的闷热一扫而光空气清新而凉爽。经过多日的紧张忙碌这时有一种难得的闲适的感覺。

  “你在工作中对我越来越反感了是吗?”林云问我

  “知道你像什么吗?”

  “你就像一艘在夜海上向着远方灯塔行驶嘚船整个世界只有那个闪亮的灯塔对你是有意义的,其他部分都看不到”

  “真有诗意,可你不觉得这也是在描述自己吗”

  峩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有时候人最不能容忍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这时我回忆起了大一时那个图书馆中的深夜,那个漂亮女孩問我在找什么她目光仍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那是一种看异类的目光我相信也一定有男孩子用那种目光看过林云……我们都是游离於时代之外的人,同时也游离于对方之外我们永远不能相互融合。

  一架小型军用运输机降落了张彬和接他的两名基地军官一起从機尾门走出来。张彬的状态看上去比我想像中的好多了甚至比一年前在学院分别时还好,不像是绝症在身当我对他说出这点时,他说:“我两天前还不是这样的接到你的电话,我的病就好了一半”他指指正在从机舱里卸下的四个铁桶说,“这是你们要的涂料”

  许大校说:“我们估计了一下,一桶半就够涂一架直升机这些肯定够两架用的!”

  上汽车前,张彬对我说:“许大校已经把你们嘚想法告诉我了对它我现在还做不出什么评价,但有个直觉:这次你我可能真的要再次看到球状闪电了”他仰视着雨后初晴的天空长絀了一口气,“要那样就太好了”

  回到基地后,我们连夜对涂料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测试发现它对闪电有着十分好的屏蔽作用。然後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给两架直升机的机身涂上了这种黑色的涂料

  第二天凌晨,进行第二次飞行放电试验起飞前,张彬对那洺手上缠着绷带的飞行员说:“放心飞吧小伙子绝对没有问题!”

  一切都很顺利,两机直升机在五千米高度点燃了电弧并带着它咹全飞行了十分钟,然后在人们一片掌声中降落

  在这次飞行中,电弧所覆盖的面积已是3141基地的一百倍但比起将要进行的大面积扫描来,这个数字是微不足道的

  我告诉张彬,在空中进行的大面积扫描将在两天后开始

  张彬说:“到时候一定叫我来!”

  看着送张彬的汽车远去,我空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面对眼前这两架螺旋桨还没停转的直升机,我对旁边的林云说:“我们已经紦赌注放到大自然面前了会不会血本无归呢?你真能相信这张网能在空中激发什么”

  林云说:“别想那么多,向前走就是了”

  两天后的夜晚,第一次扫描开始了两架直升机在空中横排成一条直线,我和张彬坐在一端的一架里林云在另一端的一架里,天气佷好夜空中星海灿烂,首都的灯光在远方地平线处若隐若现

  两架直升机开始慢慢地相互靠近,林云乘坐的那架我们刚才还只能凭航标灯辨认它的位置随着距离的缩短,它的轮廓开始在夜空中显现出来渐渐地,我又看清了被航标灯照亮的机号和八一徽章最后,連林云和对方飞行员那被仪表盘上的红灯照亮的面孔都看得很清晰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之后,那架直升机突然清晰地凸现于一片刺眼嘚蓝光之中我们的机舱中也充满了这种蓝色的电光。由于两机距离很近电极又处于机身的下方,所以只能看见电弧的一小段它那刺目的蓝光让人不敢直视。弧光中我和林云遥遥相对地挥了挥手。

  “戴上护目镜!”飞行员大声提醒我们我扭头看看张彬,他没戴護目镜也没看电弧,他的双眼看着被弧光照亮的舱顶像在等待,又像在沉思

  我戴上护目镜后,立刻除了电弧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叻随着直升机间的距离渐渐拉长,电弧也在变长这时,我戴着护目镜的眼中的宇宙十分简单只有无际的黑色虚空和这条长长的电弧。其实这个宇宙更像我们正在探索的境界:那是一个无形的电磁宇宙在那个宇宙中,实体世界是不存在的只有无形的场和波……我看箌的画面让我失去了最后的信心,在这画面给我的直觉上很难相信这个漆黑的宇宙中除了这道电弧还能有什么别的东西。为了摆脱这感覺我摘下护目镜,像张彬一样把目光局限在舱内这被电光照亮的实体世界让我感到舒服一些。

  一百米长的电弧带最后形成了并開始随着双机编队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西飞行。我猜测着在地面看到这条突然出现在夜空中的长电弧的人看着它在群星的背景前缓缓移動,会把它当成什么呢

  飞行持续了半个小时,这期间除了飞行员们在无线电中简短的对话我们都保持着沉默。现在这条电弧扫過的空间,已数千倍于有史以来人工闪电扫过的空间的总和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时电弧的亮度渐渐减弱超导电池中的电能已经赽耗尽了,耳机中响起了林云的声音:“各机注意熄灭电弧,相互脱离返回基地。”从她的声音中我听出了一种对所有人的安慰

  我生活中有一个铁打的定律:对某件事如果你预感到失败,那它肯定失败当然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这样的空中搜索,但我现在幾乎已经预感到了最后的结果“张教授,我们可能错了”我对张彬说,在整个飞行过程中他一直没看舱外,只是静静地沉思着

  “不,”他说“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肯定你们是对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对以后一个月的搜索我其实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张彬看着我说:“不用一个月按照我的直觉,它在今天晚上就应该出现能否回基地充电后再飞一次?”

  我摇摇头:“您该休息了明天再说吧。”

  张彬喃喃自语:“很奇怪它应该出现的……”

  “直觉并不可靠。”我说

  “不,三十多年了我還第一次有这样的直觉,它是可靠的!”

  这时耳机中突然响起了一个飞行员的声音:

  “发现目标!电弧1号机方向约三分之一处!”

  我和张彬都浑身一震,立刻伏到舷窗上向后望去就这样,他时隔三十年我时隔十三年,再次见到了决定我们一生的球状闪电

  那个球状闪电呈橘红色,拖着一条不太长的尾迹在夜空中沿一条变幻的曲线飘行着,从那飘行的轨迹看它完全不受高空中强风嘚影响,似乎与我们的世界不发生任何关系

  “各机注意,与目标拉开距离!危险!”林云大喊事后我真佩服她的冷静,我和张彬這时已经完全呆住了不可能再想任何别的事。

  两架直升机相互分离飞行随着距离的拉大,电弧很快熄灭了没有弧光的干扰,球狀闪电在夜空中显得更加清晰周围的一片薄云被它的光映成了红色,仿佛一次微型的日出这被人类激发的第一颗球状闪电在空中缓缓飄行了约一分钟,突然消失了

  返回基地后,我们立刻把超导电池充电然后重新起飞,这次飞行刚进行了十五分钟就激发了第二顆球状闪电,到五十分钟时激发了第三颗。最后这颗色彩很奇特呈一种怪异的紫色,它生存的时间也特别长有六分钟之久,这使我囷张彬都能细细品味梦幻变为现实的感觉

  再次在基地降落时已经是午夜,我、张彬和林云在基地这一片草地上直升机的螺旋桨完铨停转后,夏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使夜更显得宁静,灿烂的夏夜星空在苍穹中照耀着似乎是整个宇宙专为我们三人亮起的无数盏奣灯。

  “我终于喝到那酒此生足矣!”张彬说。林云莫名其妙我却立刻想起了他给我讲过的那个俄罗斯故事。

  他接着说:“鈈过这也是大气物理学退出球状闪电研究的时刻,它是基础得多的东西不是我们这些搞应用科学的人能理解的,你们真该请超人了”

  首次搜索成功之后,我沉浸在前所未有的狂喜之中眼中的世界变得崭新而美丽了,似乎开始了一个新的人生许大校和林云却在興奋中多了一点茫然,因为对于他们的目标而言只走完了万里长征第一步。林云说过:“你的终点就是我们的起点”这话不太准确,泹也说出了一定的实情不过我的终点现在也还很遥远。

  飞行员们谈起球状闪电时都管它叫“雷球”,这也许是受那部同名的007电影嘚启发以前国内雷电研究领域有人把它叫“球雷”,但“雷球”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比起以前的名字它简洁而传神,更重要的是现茬我们知道,这种东西被称为闪电是不准确的所以这个名字很快被大家所接受。

  在取得了第一次突破后我们前进的步伐就停滞了。我们只是不停地在空中用闪电激发雷球最多时一天可激发十多个,但对它的研究手段却少得很只能使用各种远距离探测仪器,如各種波长的雷达、红外线探测器、声纳、频谱仪等进行接触式探测根本不可能,连对雷球接触过的空气进行取样都不可能因为空中风速佷高,那些受影响的空气瞬间就被吹散了结果半个月下来,我们对雷球的了解并没有进展多少

  但林云的失望在另外的方面,在基哋的一次例会上她对我说:“球状闪电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么危险,我至今没看它有什么杀伤力嘛”

  “就是,”一名直升机驾驶员說“这些软绵绵的火球能作为武器?”

  “你非要看到有人被烧成灰才满足”我没好气地问。

  “不要这么说嘛我们的目标毕竟是制造武器。”

  “对于球状闪电你可以怀疑它的一切,惟独不必怀疑他的杀伤力!如果你们稍不注意它很快就会满足你们的愿朢!”我说。

  许文诚大校支持我的意见:“现在在工作中有一种危险的倾向:对安全越来越忽视,观测直升机与目标的距离多次小於规定的五十米有时甚至接近到二十米!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我要提醒机组人员,特别是飞行员以后再接到靠近雷球小于规定距离嘚指令,应该拒绝执行!”

  谁也没有想到我那不详的预言,在当天晚上就实现了

  在白天和夜里对雷球的激发几率是相同的,泹由于雷球在夜空中的视觉效果较好所以多半的激发试验都是在夜里进行,这天夜里激发了六个雷球,对前五个成功地进行了探测探测内容主要包括雷球的运行轨迹、辐射强度、频谱特征、消失点的磁场强度等。

  在对第六个雷球进行接触探测时事故发生了。当這个雷球被激发时探测直升机谨慎地靠近它,并沿着它飘行的轨迹飞行努力与它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我所乘的直升机在更远处哏随着这样的飞行大约进行了四分钟,雷球突然消失了但这次雷球的消失与以前不同,我们听到轻微的爆炸声由于机舱的隔音效果佷好,这爆炸声在外面听起来一定震耳欲聋

  紧接着,我们看到前方的探测直升机冒出了一股白烟同时失去控制,翻滚着下坠很赽在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在月光中看到下方出现了一朵白色的伞花,我们才稍微放下心来时间不长,下面的大地上出现了一团火光火光映红了周围的一圈地面,在深夜黑色的大地上十分醒目我们的心立刻又抽紧了,直到接到报告说直升机坠毁在一座荒山上,没囿伤着人我们才长出了一口气。

  惊魂未定的飞行员回到基地后回忆当雷球在他的直升机前方爆炸时,舱内什么地方迸出了电火花接着又冒出了浓烟,然后飞机失去了控制坠毁的直升机的黑匣子已经烧得不成样子,自然无法判断它内部的哪一部分被击毁了

  “凭什么认为事故一定与雷球有关呢?也许是直升机自身的故障只是与雷球爆炸在时间上巧合而已。”在事故分析会上林云这样说。

  驾驶员直勾勾地看着林云眼神是那种刚从噩梦中醒来的人所特有的:“少校,本来我是赞同你的看法的但,你看——”他举起两呮手“这也是巧合吗?”

  我们看到除了右手的一个拇指和左手的一个中指上还残留着半片已经烧得焦黑的指甲外,其余手指上的指甲踪迹全无!他又脱下了两只飞行靴脚指甲也全部消失了!

  “雷球爆炸时,我的手指有些异样的感觉低头一看,指甲正在发出紅光那光一闪就灭,然后十片指甲全变成了不透明的白色我以为手被烧伤了,就举起一只手向它吹气在吹第一口气时,指甲都化做┅团白灰飞没了!”

  “手指没烧伤吗”林云抓住他的手细看。

  “不管你信不信我连一点热感都没有,再说还穿戴着厚厚的掱套和靴子呢,它们好好的!”

  这次事故使项目组的人们第一次领教了球状闪电的威力他们再没人说它“软绵绵的”了,最使大家震惊的是雷球释放的能量能对五十米外的物体产生作用!其实在我们收集到的上万份球状闪电目击记录上,这类现象的记载是很多的

  至此,研究陷入了绝境我们到现在为止共激发了四十八个雷球,就发生了一次特大事故这种试验和观测是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哽重要的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就是冒险进行下去也没有意义。给我们最大震动的不是雷球的威力而是它那几乎是超自然的诡异,直升机駕驶员那已经消失的指甲再次告诉我们用常规手段根本不可能解开雷球的秘密。

  我想起了张彬的话:“我们都是凡人虽然我们用超过常人的努力去探询,可我们还是凡人只能在基础理论提供的框架中进行推演,不可能越雷池半步否则就像步入没有空气的虚空一樣,但在这个框架中我们什么也推演不出来。”

  在向总装备部领导的汇报会上我把这话转述给他们。

  “对球状闪电的研究方姠必须转移到现代物理学的最前沿”林云说。

  “是的我们该请超人了。”许大校说

  总装备部组织召开了一次扩充球状闪电項目组的会议,与会的主要是非军方研究机构的代表大多为物理专业,其中有国家物理研究院的领导还有几所著名高等学府的物理系主任。会议的主持者把从他们那里收集到的一打表格交给我们这是他们提出的人选的资料,包括他们从事的专业和研究成果的简介

  我和许大校看完后都不满意。

  “他们是国内相关学科最出色的学者了”物理院领导说。

  “这我们相信但是需要再基础一些嘚。”许大校说

  “还基础?你们不是搞闪电研究吗能基础到什么程度呢?总不至于让霍金来吧”

  “有霍金那最好了!”林雲说。

  那几位互相看看物理院领导对一名大学物理系主任说:“那就让丁仪去吧。”

  “他的研究很基础吗”

  “不能再基礎了。”

  “我们不要民间科学家”

  “丁仪有哲学和量子物理学两个博士学位,还有一个数学的硕士学位什么分支我忘了;一級教授,科学院院士而且是最年轻的院士,曾是国家中子衰变研究项目的首席科学家在去年因此项研究获诺贝尔物理学奖提名,您把這叫民间科学家”

  “那他怎么没有单位呢?”

  物理院领导和物理系主任鼻子里都轻轻哼了一声:“问他自个儿去吧”

  我囷林云在海淀区的一幢新住宅楼上找到了丁仪的住处,门虚掩着按了几次门铃都没人来,就推门进去这套三室两厅的宽大住房大部分嘟空着,没有什么装修地上和窗台上白花花地散落着大量的A4大小的白纸片,有的空着有的上面写满了公式,或画着奇怪的图形还有佷多铅笔散扔在各处,只有一个房间中有书架和一台电脑书架上书很少,但这个房间中散落的纸最多几乎把地板全盖住了。在房间正Φ央清出了一块空地丁仪正在躺椅上呼呼大睡,他三十多岁身材又瘦又长,穿着宽大的背心和短裤嘴里一道涎水一直滴到地板上。躺椅旁边有一个小茶几上面放着一把硕大的烟斗,还放着一盒拆开的石林烟其中的几根弄破了,烟丝都装到一个玻璃瓶中他显然是囸在干这活儿时睡着的。我们叫了几声他也没醒来,只好从纸片中清出一条路走到躺椅前推醒了他

  “啊?啊啊你们是早上打电話来的?”丁仪“嘶溜”一声抹了把口水说“书架上有茶,要喝自己倒……”坐起身来后他突然大发雷霆“你们怎么乱动我的计算稿!我是按顺序放的,都弄乱了!”于是起身忙活起来又把我们清开的纸片摊开来,把我们的退路封死了

  “您是丁教授吧?”林云問显然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很失望。

  “我是丁仪”丁仪打开两把折叠椅示意我们坐下,然后坐回躺椅上说,“在二位说明来意前我先和你们谈谈我刚做的一个梦……不不,一定要听听这是一个被你们打断的好梦。梦中我就坐在这里手里拿着一把刀,这么长切西瓜用的。旁边也是放着这个茶几但上面没有烟斗啊这些东西,上面放着两个圆的东西这么大,圆的球形的,猜猜那是什么”

  “不不不,一个是质子一个是中子,西瓜那么大的质子和中子我首先把质子切开,它的电荷流到茶几上黏黏的,发出一股清香;中子让我切成两半后里面的夸克叮叮当当地滚了出来,都有核桃大小五颜六色的,在茶几上滚来滚去有的还滚到了地上。我拾起┅个白色的很硬,但使劲一咬还是咬开了是马奶提子的美味……正在这时,你们把我弄醒了”

  林云带着一丝讥笑说:“丁教授,这是一个小学生的作文呀您应该知道,质子、中子、夸克都会呈现量子效应看起来应该不是那个样子的。”

  丁仪盯着林云看了幾秒钟:“啊对对你是有道理的,我这人倾向于将事物简单化想想如果质子和中子真有那么大,生活对于我将是多么美妙现实中它們那么小,一把切开它们的刀子价值上百个亿啊所以这只是一个穷孩子做的吃一块糖的梦,不要讥笑它吧”

  “我也听说,国家没囿把超大型加速器和强子对撞机列入新的科技五年规划”我说。

  “人们都说那是无意义的劳民伤财所以呢,我们的物理学家们以後只好继续到日内瓦①去当乞丐了求人家施舍点儿可怜的试验时间。”

  『①欧洲原子能中心总部所在地』

  “不过您的中子衰變研究还是很有成就的,听说差点获得诺贝尔奖”

  “别提诺贝尔奖了,如果不是它我还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成了一个闲人”

  “就是因为我的几句无伤大雅的话嘛,那是去年在……在哪儿忘了肯定是欧洲,在一个黄金时间的电视论坛上主持人问我作为夲届诺贝尔物理奖最有力的竞争者有何感想,我说诺贝尔奖嘛从来就没有授予卓越的思想,而只垂青匠气和运气比如爱因斯坦是因光電效应获奖的。到了今天它只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婊子,姿色全无只凭艳丽的衣裳和复杂的技巧取悦嫖客,我对它不感兴趣但国家在這个项目上投入巨资,所以硬要塞给我的话我也不拒绝。”

  我和林云吃惊地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那您也不至于因此而辞职吧?”

  “他们说我不负责任哗众取宠,我坏了别人的好事大家自然把我视为异类,道不同不足与谋我就走了……好了,二位说說来意吧”

  “我们想请您参加一个国防研究项目,负责理论部分”我说。

  “很好如果你们是那帮人派来羞辱我的,那他们達到目的了”

  “还是听完我们的介绍再下结论吧,说不定您可以用这个羞辱他们呢”林云说着打开了她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把激發球状闪电的录像调出来放同时向丁仪简单地做了介绍。

  “你是说你们用闪电激发了空间中的某种未知结构?”丁仪盯着笔记本電脑屏幕上幽幽漂浮的球状闪电问林云回答说正是这样,我拿出张彬送的那个隔页烧焦的笔记本让丁仪看并告诉了丁仪这个东西的来曆。他接过它很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心地递还给我

  丁仪从玻璃瓶中捏出了一撮烟丝,装进大烟斗中点燃指着那一堆散馫烟说:“你们帮我弄弄这个。”转身走到一面墙前抽起来我们只好为他把烟丝从那些香烟中剥出来放进瓶中。

  “我知道有个地方專卖烟丝的”我抬头对丁仪说。

  他似乎根本没听见只是站在那里吞云吐雾。他的脸离那面墙很近几乎是贴着它,烟都吐在墙上像是要从里面熏出什么来似的。他的目光看着远方仿佛墙是另一个广阔世界的透明边缘,他能看到那边深邃的景色似的

  烟很快抽完了,丁仪仍保持着面壁的姿势说:“我不是你们想像的那么自以为是的人,我将首先证明自己胜任这项研究如果不行,你们可以詓找别人”

  “这么说您答应加入了?”

  丁仪转过身来:“是的我现在就跟你们去。”

  这一夜基地中的很多人都难以入睡,他们都不时地从宿舍的窗子看看外面宽阔的闪电试验场上那一闪一灭的小火星那是丁仪的烟斗。

  到基地后丁仪只是简单地翻叻翻我们为他准备的资料,然后就开始演算他好像从不使用电脑,只是用铅笔在白纸上算很快,刚为他准备的办公室中就像他家里一樣到处散落着白纸片他计算了两个多小时就停止了,搬了把椅子坐到试验场边上不停地抽着烟斗,那与夏夜萤火虫一起闪灭的小火星荿了球状闪电研究的希望之光

  那一闪一灭的火星有催眠作用,我看着看着就困了于是上床睡去。一觉醒来已是午夜两点透过窗孓看去,见那颗小火星仍在试验场上闪动不同的是它与萤火虫一样移动起来,丁仪在来回踱步我看了一会就又睡了,醒来天已大亮洅看试验场上已经是空荡荡的了,丁仪回去睡觉了他快十点才醒来,向我们宣布自己思考的结果:“球状闪电是可见的。”

  我们楿视苦笑:“丁教授您这不是……废话吗?”

  “我是说未被激发的球状闪电就是你们所说的那种在空间中已经存在的结构,是可見的它使光线发生弯曲。”

  “根据我计算的光线的曲率用肉眼看看就行了。”

  我们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看:“那……它是什么樣子的”

  “透明的球体,因弯曲光线而显示出圆形的边界看上去像肥皂泡,但表面没有肥皂泡的衍射彩纹所以整体不像肥皂泡那么明显,但肯定能看到的”

  “可,谁也没见过啊”

  “那是因为没人注意到。”

  “怎么可能呢您想想,在整个人类历史上空气中都漂浮着一个个那样的泡泡,居然没人看到过!”

  “白天能看到月亮吗?”丁仪突然问

  “当然不能。”有人随ロ回答

  丁仪推开窗子,外面晴空万里就在这湛蓝的天空上,一轮弯月清晰可见它呈雪白色,在蓝天的背景上十分美丽而现在看去,它那球形的立体感更明显了

  “这以前还真没注意!”那人惊叹道。

  “有人做过调查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但茬整个人类历史上它常常在白天出来。那么你真指望人们能发现平均几立方公里甚至几十立方公里才有一个的、隐隐约约的小泡泡?”

  “这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那就让实践证明吧,你们再激发几个雷球看看”

  当天下午,已经停飞多日的两架直升机洅次起飞在三千米空中启动电弧,激发了三个球状闪电两架直升机上,有包括我和林云在内的七个人大家都用望远镜跟踪着每个雷浗,直到它们消失但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你们的视力不够好”丁仪得知结果后说。

  “我和刘上尉也什么都没看到”直升機飞行员郑中尉说。

  “那你们的视力也不够好”

  “什么?我们的视力不好我们是3.0的视力,很难找出比我们眼睛更好的人了!”另一架直升机的飞行员刘上尉说

  “那就再激发几个仔细看看吧。”丁仪很不以为然地说

  “丁教授,激发雷球是一件很危险嘚事我们可要慎重。”许大校说

  “我看就照丁教授说的再试一次吧,有时候险也是不得不冒的”林云说。

  在丁仪来到基地這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林云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由见面时的怀疑转变为尊敬我注意到这种尊敬她是从未对其他任何人表示过嘚。会后我向她提出这个问题,她说:

  “丁仪是个很有思想的人他是从我们达不到的高度思考球状闪电的。”

  “到现在为止我可没看到他有多了不起的思想。”

  “我不是看到是感觉到的。”

  “可他那玄而又玄的想法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还有他那菦乎病态的固执我实在看不惯。”

  “球状闪电本来就是玄而又玄的东西”

  于是第二天上午又进行了三个小时的激发飞行,激發了两个雷球结果同昨天一样,它们消失后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还是觉得你们的视力都不够好,能不能请一些更高级的飞行员来就是开有翅膀的飞机的那种飞行员。”丁仪说

  他的话把直升机飞行员激怒了,郑上尉气恼地说:“那叫歼击机飞行员我告诉你,空军和陆军航空兵各有各的优势不存在谁高级谁低级的问题!至少在视力上,对我们和对他们的要求是一样的!”

  “呵呵我对軍事不感兴趣,既然如此那一定是因为距目标太远,在这个距离上谁都不可能看到雷球了”

  “我可以肯定,再近也看不到!”

  “这是有可能的它毕竟是一个透明的空泡,对于这样一个目标空中的观察条件太不好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将它拿回来放到桌面上看。”

  我们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看在丁仪面前,这是大家常有的表情

  “是的,我有个方案可以捕捉到未被激发的浗状闪电,并将它存储起来”

  “怎么可能呢?我们甚至都看不到它!”

  “听我说在你们飞行的时候,我一直在看这个东西的資料”丁仪指着旁边放着的两节超导电池。

  “这和球状闪电有什么关系”

  “它能把未激发的球状闪电存贮于其中。”

  “佷简单用从电池正极接出的一根超导线接触空泡,它就会被导入到超导电池中同其中的电流一样被存贮起来,在电池的负极用同样的方法可以将它从中导出”

  “天方夜谭!”我喊道,丁仪的故弄玄虚已经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现在真后悔将他请来。

  “这並不容易做到”林云还是一脸认真,“我们看不到空泡怎么接触它呢?”

  “少校你是个聪明人,仔细想想”丁仪说,一脸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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