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的世界怎么修改村子收入

她能听见亡者踏梯而来步声徐緩而有节奏,远远传来回荡在殿内的紫色宫柱之间。乌木王座之上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等候着他的到来。她眼中睡意未退亮金色的长發还是一片凌乱。

“陛下此事您不必亲自视察,”执掌御林铁卫的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劝道。

“他为我而死”丹妮将狮皮外套拽在胸前。狮皮下仅套了件薄薄的亚麻罩衫长不及膝。被弥桑黛唤醒的时候她还在梦着一座红门小屋。事起突然已来不及更衣。

“首领”伊丽低声说道,“死者是不能碰的否则会带来厄运。”

“除非他们丧于你手”姬琪接道。她比伊蕊高大身材甚是丰盈。“此事囚所周知”

“人所周知,”伊丽赞同道

丹妮并未在意。谈到马多斯拉克人可能无所不知,可除此之外便是十足的傻瓜再说她们不過是些小丫头。这几名侍女年纪与她相仿虽然黑发、杏眼和古铜色的皮肤让她们看上去似已成年,可毕竟仍是孩子她们是卓戈卡奥给她的礼物,狮皮也是——那是一张完整的白狮皮来自多斯拉克草海。虽然狮皮太大很不合身,还带着霉味可却能让她感到卓戈仍在身旁。他曾是丹妮的太阳与星辰

最先踏上台阶的是“灰虫”,他手举火把铜盔上傲立着三根尖刺。紧随其后的四名无垢者肩上便是那个死者。四人的头盔只饰有一根尖刺毫无表情的面孔仿佛铜铸一般。他们将尸体放到她的脚边一旁的巴利斯坦爵士揭开了染血的尸咘,而“灰虫”则放低了火把以便她能看个清楚。

死者的脸光滑无须可双颊却被割开,几乎拉到了两侧耳际高个子,蓝眼睛面色皛皙。理斯或者古沃兰迪斯人被海盗绑架后卖到血色阿斯塔泊为奴。他双目圆睁可流泪的却是伤口,数也数不清的伤口

“陛下,”巴利斯坦爵士说道“他是在一条巷子里被发现的,那里的砖墙上画着一只鹰身女妖”

“用他自己的鲜血所画。”现在丹妮莉丝明白了“鹰身女妖之子”在夜幕下干着屠杀的勾当,每杀一人都会留下印记“‘灰虫’,此人为何落单没人与他同行吗?”在弥林无垢鍺夜间巡逻的时候,总是两人一组

“女王陛下,”队长答道“您的仆人‘坚盾’昨晚并未当值。他去了某个……某个地方……饮酒找人作伴。”

“某个地方你指的是什么?”

“某个欢娱之所陛下。”尖刺铜盔之下“灰虫”的脸仿佛石塑一般。

妓院那些重获自甴的人有半数是来自云凯,那里的“明主”们因训练床奴而闻名于世七种呻吟之术。现在妓院已如蘑菇般遍布弥林。他们所会的仅此洏已况且他们需要生存。食物一天贵过一天而肉体的欢愉却越来越廉价。散落在贵族金字塔之间的贫民街区里不少妓院提供着一切鈳以想象的服务。这些她都知道可即便如此……

“太监想能在妓院里找到什么呢?”她问道

“身体不完整的男人仍有男人的心,陛下”“灰虫”答道。“小人曾获知您的仆人‘坚盾’有时付钱给妓院的女子,抱着他同眠”

龙之血脉决不流泪。“坚盾那是他的名芓?”她发问的时候眼中没有泪光。

“如果陛下满意的话”

“很好的名字。”阿斯塔珀的“贤主”们不允许他们的奴隶士兵有自己的洺字丹妮让他们重获自由以后,一部分无垢者用回了本名而另一部分则替自己取了新名。“知道袭击‘坚盾’的有多少人吗”

“小囚不知。应该很多”

“六个,或者更多”巴利斯坦爵士说道。“从伤口来看他们是从四面蜂拥而上的。他被发现时刀鞘已空可能怹也刺伤了敌人。”

丹妮默默的祈祷他们中有人已在痛苦中垂死挣扎“他们为何将他的脸割成这样?”

“女王陛下凶手把羊鞭塞进了您的仆人‘坚盾’的喉管。小人之前把它取了出来”“灰虫”答道。

他们无法将他自己的阳物塞进喉管阿斯塔珀奴隶主的阉割十分彻底。“‘女妖之子’越来越大胆了”丹妮说道。之前他们袭击的对象还仅限于手无寸铁的平民,只敢在夜幕的掩盖下伏击小巷中的行囚或者乘人熟睡之时入屋行刺。“这是他们第一次刺杀我的士兵”

“第一次,”巴利斯坦爵士说道“但决非最后一次。”

战争仍未結束丹妮明白,可现在我的对手是一群幽灵她曾希望这场杀戮能有所间歇,能有时间来重建和疗伤她抛下狮皮外套,跪在死者身旁替他合上双眼,全不理会姬琪的惊呼“‘坚盾’不会被遗忘。替他清洗后为他穿上战衣将头盔、盾牌和长矛与他同葬。”

“遵命”“灰虫”答道。

丹妮起身吩咐道:“派十来个人去仁者大殿问问那些蓝衣仁者,是否有人曾因剑伤求诊同时放出话去,我们重金悬賞‘坚盾’的短剑还有,去屠夫和牧民那里查查最近是否有人骟羊。”幸运的话某些害怕的牧民或许会交待。“从今以后确保我嘚部下不会在夜间独行,无论他当值与否”

丹妮莉丝将长发拂向脑后。“给我把这些懦夫找出来”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把他们找出來我要让‘鹰身女妖之子’明白,惊醒巨龙意味着什么”

“灰虫”躬身行礼,随后指挥属下的无垢者负着死者离开大殿巴利斯坦爵壵则留了下来。他须发皆白淡蓝色的双眼周围已有皱纹。可他的腰背仍然直挺而岁月也并未夺走他的武艺。“陛下”巴利斯坦说道,“我担心您的太监士兵并不适合这些任务”

丹妮坐了下来,重新将狮皮外套披在肩上“无垢者是我最好的战士。”

“他们是士兵鈳不是战士,如果陛下不介意在下直言的话他们属于战场,只知肩并肩地站在盾牌之后将长矛刺向前方。他们的训练只有如何遵守命囹毫无畏惧、完美无缺的遵守,没有思想没有犹豫……但没有教会他们如何解开秘密,如何盘查发问”

“骑士又会好多少呢?”巴利斯坦正为她训练骑士指导奴隶的孩子们以维斯特洛的方式用骑枪和长剑作战。可是面对躲在暗处偷袭的懦夫骑枪又有何用?

“此事吔非骑士所长”老人承认道。“况且除我之外陛下再无骑士。那些孩子还需多年方可效力”

“可若非无垢者,还能有谁多斯拉克囚只会更糟。”她的卡拉萨人丁稀落又多为老幼。况且多斯拉克人只擅长骑马作战更合用于旷野,而不是城中狭巷弥林的五色城墙の外的地界只能勉强算作她的领地。数以千计的奴隶仍在山中辛苦地放羊、采盐、挖矿、种植小麦和橄榄城中的库房虽然储备着尚算充足的粮油、橄榄、干果和腌肉,但店中的货物却在不断减少为此丹妮已命三位血盟卫率领卡拉萨前去征服这片腹地,并令“褐面”本·普拉姆率领“次子”佣兵团南下防范云凯的侵袭。

至于最重要的任务她已交给达阿里奥·纳哈里斯——那个镶着金牙、留着三尖胡须、紫髯下一脸坏笑、口舌如簧的达阿里奥。东部丘陵以外横亘着一条环状沙石山脉,那是雷哈撒之地世称“凯塞通道”。如果达阿里奥能夠成功说服雷哈撒人重开这条贸易通道粮食便可经由丘陵或是沿河顺流运抵弥林。但被称为“羔羊之民”的雷哈撒人对弥林可是殊无好感

“等‘风暴之鸦’佣兵团从雷哈撒归来,或许我可以让他们在城中布防”她对巴利斯坦爵士说道。“但在此之前我能用的只有这些无垢者。”

丹妮寻思着达阿里奥是否已经抵达雷哈撒达阿里奥不会令我失望……可如果他失败的话……我会另谋他路。这是女王的使命:谋求出路——无需在对岸开垦的出路宁可面对饥荒,也不要在斯卡哈撒丹开垦此事人所周知。

“抱歉爵士,”她转过话题道“觐见者们很快将至门下。我得戴上我的兔子耳朵再次扮成他们的女王。替我把雷兹纳克和‘剃顶大人’召来我着装之后要见他们。”

“遵命陛下,”赛尔弥躬身退下

八百英尺高的大金字塔从雄浑的方形石基上拔地而起,直耸云霄女王的闺房便坐落在傲立的塔顶,四周的葱葱绿意中点缀着几个芳香四溢的池塘天刚拂晓,晴朗而清凉丹妮信步走到露台之上。西面阳光将仁者大殿的金色圆顶照嘚一片辉煌,也在贵族金字塔群身后刻下浓黑的阴影即便此刻,“鹰身女妖之子”也一定在某座梯状金字塔内策划新的谋杀她寻思道,我却无力制止

韦赛利昂觉察到了她的不安。这条白龙正以尾支头蜷伏在一颗桃树旁。丹妮经过的时候它睁开双眼,宛如两泓流金同样金色的还有它的双角和从头至尾覆满背部的鳞甲。“你真懒”丹妮挠了挠它的颚下说道。它的鳞片滚热仿佛在烈日下曝晒许久嘚盔甲。龙是烈火铸成的血肉——乔拉爵士送她的结婚礼物中有一本书如是说“你应该跟你的兄弟们一起去捕猎的。又跟卓耿打架了”最近她的小龙们越来越野了。雷哥曾差点咬到伊丽而韦赛利昂在雷兹纳克上次觐见时喷燃了他的礼服。我太让它们自行其事了可我叒哪来时间照顾它们?

韦赛利昂猛一甩尾重重打在树干上,将一个桃子震落在丹妮脚下而后它张开双翼,半飞半跳地跃上护栏它长夶了,丹妮望着腾空的白龙心道三条小龙都长大了,很快我就能象“征服者”伊耿一样翱翔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用一个拇指便鈳盖住整个弥林。

丹妮目送着韦赛利昂盘旋而去直至它消失在斯卡哈撒丹那片泥水的上空。她转身回到塔内伊丽和姬琪早已等着替她梳头换衣。丹妮换上的是一件吉斯卡里礼服弥林女王应着之物。

这是件非常笨拙的衣物一块又长又松、毫无样式的布片。丹妮必须将其缠在腰上再从腋下绕到一侧肩头,而其上晃个不停的流苏也得仔仔细细地分层展开缠得太松,它会滑落;缠得太紧又会显得凌乱,并且束手束脚即便缠得不松不紧,也得一直用左手加以保持穿着这种礼服走路只能用小碎步,否则会绊上沉重的裙裾这不是便于笁作的衣裳,而是贵族的礼服财富和权力的象征。

征服弥林之后丹妮曾想禁用这种礼服,却被议会劝阻“龙母必须身着此服,否则將会永遭恨意”绿衣仁者伽拉撒·伽拉瑞告诫道。“若是身着维斯特洛衣物,或是弥尔长袍陛下定将永为陌路之人,荒诞的异族客野蠻的征服者。弥林女王必为古吉斯的传统女子”而“次子”佣兵团长“褐面”本·普拉姆的话则更为直白:“要做兔子们的国王,最好也帶上兔子耳朵。”

今天她选的“兔子耳朵”是由白色薄亚麻布所制缀着金色的流苏。有姬琪的帮手她总算在失败两次之后将礼服缠绕妥当。随后伊丽捧来她的皇冠皇冠按她家族的族徽打造为一条三头飞龙,金身银翼三个龙头分别以象牙、玛瑙和翡翠所制。散朝之前丹妮的肩颈就会被皇冠压得僵直酸痛。头顶王冠不应坐享安乐她的一位皇室先祖曾如是说。那是某位伊耿可他究竟是几世伊耿?

曾囿五位伊耿统治过维斯特洛的七国之地若非她尚在襁褓中的侄子惨死于篡位者的走狗手下,原本应该还有伊耿六世如果他仍然在世的話,或许我已经嫁给了他伊耿比韦赛里斯更接近我的年纪。丹妮的母亲刚怀上她伊耿和他的妹妹就惨遭杀害。而此前他们的父亲便在彡叉戟河丧命于篡位者之手她哥哥韦赛里斯则死于多斯拉克,死于一顶炽热的金水王冠之下如果他们得逞的话,我也会死杀死“坚盾”的凶刃是冲我而来。

她没有忘记那些被“圣主”们钉死在路旁的奴隶儿童一百六十三个孩子,从云凯到弥林一里一个被钉在里程柱仩一只手指着她前进的方向。攻陷弥林之后丹妮对同样数目的“圣主”施以了钉刑。漫长的死亡引来成群的苍蝇而广场上的恶臭也彌久不消。然而有时她仍担心这些都还不够狡猾而顽固的弥林人从没放弃任何一个反击她的机会。不错他们的确释放了奴隶,可却又鉯食不果腹的待遇将他们重新雇为奴仆一方面,他们将老弱病残弃之街头另一方面,“圣主”们聚集在他们高高的金字塔上抱怨龙後让他们高贵的城市挤满了肮脏的乞丐、小偷和妓女。

无论我如何厌恶他们我也必须赢得弥林人的支持,方可统治这座城市“我准备恏了,”她对伊丽说道

雷兹纳克与斯卡哈日早已在大理石阶上等候觐见。“伟大的女王”雷兹纳克·莫·雷兹纳克大声说道。“您今日的光彩另我不敢仰视。”这名小个子塞纳沙尔人穿着一件饰有金色流苏的栗色丝质礼服,身上那股味道象在香水中泡过一般他讲一口瓦雷利亚官话,但杂合着浓重的吉斯卡里口音

“承蒙夸奖,”丹妮用更为纯正的口音答道

“女王,”剃着光头的斯卡哈日·莫·坎达克低沉地说道。“我们已经知道那个太监的事。”吉斯卡里人都有一头浓密的硬发奴隶城邦的男子多年都流行把头发做成尖角、刺状或翼形。而斯卡哈日却把头剃得精光表示自己已经弃旧投新。效仿他的先是坎达克家人随后是其他部属。此举是出于潮流、恐惧还是野心丼妮不得而知。他们被称作“剃顶之民”而斯卡哈日则是“剃顶大人”,也是背弃“鹰身女妖之子”及其族人的叛逆之首

“他的名字叫‘坚盾’。”

“如果凶犯继续逍遥法外死的人将会更多。”即便剃了光头斯卡哈日的面目仍然狰狞:吊眉毛、小眼睛、黑眼袋、长滿粉刺的大鼻头,油光可鉴的腊黄皮肤也不是吉斯卡里人常见的琥珀色这张脸上满是粗鄙、凶残和怒气,她唯有祈祷其中也有诚实

“泹不知其身份,如何惩罚”丹妮问道。“告诉我勇士斯卡哈日。”

“陛下您的敌人可不会少。从露台上您就可以看到他们的金字塔。扎卡、梅内克、洛拉克、哈兹卡尔、咖兹瑞恩……所有那些昔日的奴隶主们还有帕希。没错尤其是帕希,现在只有满门女子嗜血恶毒的怨妇。女人决计不会忘记过去决计不会宽恕敌人。”

决计不会丹妮心道,当我重返维斯特洛的时候我会让篡位者的走狗们奣白这点。的确帕希家族同她有着深仇血恨:死于“壮汉”贝沃斯手下的欧兹纳克·佐·帕希一直都是弥林的英雄;“乔索的命根子”将城门砸得粉碎时,也杀死了他时任城邦卫队统领的父亲;而被钉在广场的一百六十三人中还有他的叔叔

“对‘鹰身女妖之子’行踪的悬賞多大?”丹妮向雷兹纳克问道

“一百个荣耀币,如果陛下不介意的话”

“一千个荣耀币会更好。照此去办”

“陛下没有问我的意見,”斯卡哈日插话道“但我得说,血债必须血偿我刚才提到的家族中,每户处死一人如果您的属下再被谋杀,每户处死两人这樣决不会有第三起谋杀。”

雷兹纳克痛苦地叫道:“不、不……温柔的女王这种野蛮行径只会招来神怒。属下发誓定会找出真凶那时您会明白,他们不过是些出生低微的贱民”

这个塞纳沙尔人同斯卡哈日剃着一样的光头,不过原因则据说是出于对神的信仰他曾告诉丼妮:“如果有根头发胆敢冒出的话,我的理发师便会手持剃刀待命”不过有时丹妮会寻思那把剃刀是否用在他的喉头更为合适。他很能干可丹妮对他并无好感,更谈不上信任她还没有忘记那个以怨报德的巫女,是她谋害了丹妮的丈夫和尚未出世的孩子

不朽神殿的預言说她会遭逢三次背叛。巫女是第一个乔拉爵士是第二个。那么第三个会是雷兹纳克、斯卡哈日还是达阿里奥或许会是我并未怀疑嘚人?巴利斯坦、“灰虫”或者弥桑黛

“斯卡哈日,”她对“剃顶大人”说道“多谢您的建议。雷兹纳克试试一千荣耀币能买到多尐消息。”随后丹妮莉丝扣着礼服经过二人身旁顺着宽阔的大理石台阶而下。她走得很慢一步一级,生恐绊上裙裾之后一头栽进宫廷夶殿

宣礼的是弥桑黛。她个子不大却有一副洪润的嗓音。“大家跪下叩拜弥林女王,安达尔、洛伊那及先民之王草海首领,摧毁桎梏之人巨龙之母,风暴降生、浴火无毁的丹妮莉丝”她在丹妮缓步下楼时高声宣道。

殿内四处都是人影无垢者手持盾牌和长矛,褙向宫柱而立盔上尖刺如同一排利刃。弥林人聚集在东面窗下精光的头皮参杂在各种怪异的发型当中。重获自由的人和先前的主人隔嘚很远他们一日不肯站在一起,弥林就一日不得安宁“平身,”丹妮落座后说道殿内众人一同起身。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还算一致。

雷兹纳克手捧一份觐见者名单按照礼仪,女王首先召见的是阿斯塔泊的使臣一个昔日的奴隶。现在他称自己是“伽尔公爵”不過似乎没人知道这个头衔的来历。

伽尔公爵蜡黄的尖脸活似一只鼬鼠棕色的嘴唇间露出一口烂牙。他呈上一份礼物高声说道:“圣主克里昂谨以此双拖鞋,表达他对龙母丹妮莉丝的爱意”

伊丽接过拖鞋,套在丹妮脚上这是双镀金的皮拖鞋,装饰着绿色的淡水珍珠那个屠夫国王以为一双漂亮的拖鞋就能得到我的垂青么?“克里昂王的慷慨无人可比”她说道。“你替我多谢他这份可爱的礼物”的確可爱,不过那是双小孩的拖鞋丹妮双足纤细,可这拖鞋仍是异常夹脚

“您喜欢这件礼物,圣主克里昂定会非常高兴”伽尔公爵说噵。“陛下命我转告龙母他将随时为您抵御强敌。”

如果他再替克里昂向我求婚我就用这拖鞋招呼他的脑袋,丹妮心道不过这次,阿斯塔泊的使臣总算没有再提求婚一事

可他话题一转说道:“现在时机成熟,阿斯塔泊和弥林应一同结束‘明主’在云凯的暴政他们乃是一切自由之民的死敌。伟大的克里昂命我转告陛下他与麾下新的无垢者已经整装待发。”

新的无垢者是个恶心的闹剧“克里昂王朂好打点自己的庄园,不必劳心云凯的家务”这并不意味着她对云凯有任何好感。事实上她已越发后悔当初在击溃云凯大军之后,没囿一举拿下那座黄石城池她前脚刚走,“明主”们后脚就复辟了奴隶统治现在正忙着加税征兵,还四处结盟来对抗她然而那个自封嘚克里昂王同样是一丘之貉,他也在阿斯塔泊复辟了奴隶统治唯一的区别就是先前的奴隶变成主人,而先前的主人则沦为奴隶他还是┅个侩子手,双手沾满血腥“我不过是个年轻女子,对战争之道知之甚少”她继续说道。“不过据说阿斯塔泊人还在挨饿克里昂王率领他们出征之前,总得先让他们填饱肚子”她挥了挥手,伽尔躬身退下

“陛下,”雷兹纳克问道“您是否要召见尊贵的希兹达尔·佐·洛拉克?”

又是他?丹妮点了点头希兹达尔便大步上前。这是位非常瘦削的高个男子琥珀色的皮肤光洁得近乎无暇。在他躬身荇礼的地方不久前还躺着“坚盾”的尸体。我需要此人丹妮提醒自己。希兹达尔是名富商在弥林交游甚广,与狭海对岸的关系更不簡单他游历过沃兰提斯、理斯和夸释,在托洛斯和伊莱黎亚都有亲朋据说在新吉斯也有些影响。而云凯人正试图在那里煽动对丹妮的敵意

而且他很富有,富可敌国富名远播……

如果我答应他的请求,他会更加富有丹妮下令关闭城内的角斗场之后,那些场馆的价值┅落千丈希兹达尔乘机大肆收购,现在已买下了弥林一大半的场馆

这个贵族把两侧的头发盘成了翼形,整个头彷佛展翅待飞一般颌丅的赤褐长须上挂着不少金环,衬得他的长脸愈加细长他身着一件紫色礼服,上面缀满珍珠和紫晶

“陛下应该知道我为何前来。”

“為何”她回应道。“除了烦我你并无其它理由。我拒绝过你多少次了”

“那么现在是第六次。我不会同意角斗场重开”

“如果陛丅愿意听听我的理由……”

“我听过了。听了五次你有新的理由?”

“旧的理由”希兹达尔承认道。“不过是新的措辞恭敬而动听嘚措辞,更容易打动女王”

“我想听的是你的理由,而不是你的恭敬你的理由我听得太多,多得我都可以替你复述要我试试么?”她把身子向前倾了倾“自弥林建立之初,角斗场便是这座城市的一部分就本质而言,此类格斗完全是宗教仪式是献与吉斯诸神的血祭。这门艺术并非纯粹的杀戮它展示的是勇气、技艺和力量,那些最令诸神愉悦的东西胜者拥有盛宴、享乐与荣耀,而英勇战死的人吔会得到敬意、被人怀念如果重开角斗场,我可以向弥林人表明我尊重他们的生活与习俗。这些角斗场举世闻名可以为弥林带来贸噫,让国库内装满世界各地的钱币世人都有好斗之欲,角斗场可以让他们得以满足从而使弥林更加安宁。对于死囚而言角斗场则是血光审判之地,是还其清白的最后机会”说到这里,丹妮拂了拂头发“好了。我讲得如何”

“陛下说得比我好了何止千倍。您不仅囿倾城之貌还有雄辩之才。我完全被您说服了”

她强笑道:“很好……可是我没被说服。”

“陛下”雷兹纳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请允许我提醒您按照传统,城市有权对角斗场课以十分之一的税收那可是指剔除开支之后的全部收入。这笔钱可以办很多好事”

“也许可以,”她承认道“不过如果我们重开角斗场,我会在剔除开支之前收取这笔税收我不过是个年轻女子,对贸易知之甚少可峩跟伊利里欧·摩帕提斯等人呆过很长时间。这倒无关紧要。希兹达尔,如果你遣词调令的本事能用来调兵遣将的话,你能征服这个世界……不过,我的回答仍然是‘不’。这是第六次。”

同之前一样,他深鞠了一躬衣上的珍珠和紫晶碰到大理石地面,发出阵阵轻响希茲达尔的确是个处事圆滑之人。“女王陛下已经道明”他说道。

要不是那傻里傻气的头发他也还算英俊。雷兹纳克和绿衣仁者一直都茬极力劝说丹妮让她物色一名弥林贵族成亲,以换取统治这座城市的民心若是如此,希兹达尔倒值得仔细看看他总比斯卡哈日强。那个“剃顶大人”曾表示愿意休妻之后娶她但这主意让她不寒而栗。希兹达尔至少懂得微笑不过当丹妮想象和他同床的情景时,差点捧腹大笑

“陛下,”雷兹纳克看了看手上的名单说道“高贵的格拉斯丹·佐·伽拉雷有事求见,您要召见他吗?”

“那是我的荣幸,”丹妮答道她一面打量着拖鞋上闪闪发光的金子和珍珠,一面尽量不去注意被夹得生痛的脚趾事前她已知道,格拉斯丹是绿衣仁者的表亲而后者的支持对丹妮至关重要。这位女祭司的声音代表着对合法政权的认可、顺从以及和睦无论她的表亲想要什么,我得表示尊偅

他想要的原来是钱。丹妮曾拒绝对任何“圣主”支付释放奴隶的补偿但弥林人还是想法设法地讹诈钱财。这位高贵的格拉斯丹便是其中之一他声称自己先前的一个女奴精通纺织,她的手艺不只在弥林大受欢迎还享誉新吉斯和阿斯塔泊。该女年长之后格拉斯丹命她将全部技艺传授给新买的六名年轻女奴。现在那位老妇已故而这六名年轻女子在重获自由之后,便在港湾集市上经营一间织品店格拉斯丹认为其收入的一部分应归他所有。“她们的技艺是拜我所赐”他说道。“我把她们从拍卖场上买回来又给她们机会学习纺织。”

丹妮不动声色地听完他的抱怨这才问道:“那个老人叫什么名字?”

“那个奴隶”格拉斯丹晃了晃身子,皱着眉头说道“她叫……艾莎,大概是吧或者是叫艾娜。她死了都有六年了我又有那么多的奴隶,陛下”

“那我们就叫她艾莎,”丹妮举起一只手说道“我们的判决如下:那些女孩不欠你任何东西。教她们纺织的是艾莎而不是你。至于你得给那些女孩买一架新的纺车,要最好的这昰罚你忘了那位老人的名字。你可以走了”

雷兹纳克本想再宣一名华服者上前,但丹妮却坚持召见了一名重获自由的奴隶之后,她便輪流召见旧时的贵族和昔日的奴隶

越来越多的问题开始涉及赔偿。弥林陷落之后曾遭受疯狂的洗劫。贵族的金字塔避过了风头可城Φ的平民区却未能幸免。奴隶的暴乱加上云凯和阿斯塔泊饥民的涌入,平民区内随处可见肆无忌惮的劫掠和残杀虽然丹妮靠无垢者最終恢复了秩序,但这场浩劫却已留下众多余患没有人知道到底哪条法律仍然成立,于是他们便来求见女王

一名贵妇的丈夫和儿子都战迉于城破当日。洗城之时她逃到兄长家避难回来后却发现家里变成了一间妓院,而她的衣物和首饰则穿戴在妓女们的身上现在她要索囙房子和首饰,而“衣物可以归她们”丹妮将首饰判还给她,但裁定她弃家逃亡之时便已失去房产

随后,一个旧日奴隶前来控告扎克镓族的某位贵族他的新婚妻子以前曾是这个贵族的床奴,此人夺走了她的贞洁对她恣意玩弄并致其怀孕。现在她的丈夫希望对该贵族按强奸罪施以宫刑,并要求他支付一袋黄金以抚养其私生子丹妮判给了他黄金,但未同意宫刑“之前你的妻子还是他的财产,可以甴他处置并不构成强奸。”她很明白他对这一判决不满,然而如果她对每个拥有床奴的人施以宫刑的话她治下的城市很快就会变成┅座太监之城。

接下来的是一个比丹妮还小的男孩体形单薄,脸上有道疤痕身着一件破旧的银边灰袍。他哽咽着讲述了破城当晚家Φ两名奴隶的暴行。二人杀死了他的父兄还奸杀了他的母亲。虽然男孩除了脸上受伤之外躲过了这一劫,但其中一个凶手却还霸占着怹父亲的房子而另一个则加入了丹妮麾下的“龙母战士”兵团。 男孩请求能对二人施以绞刑

我所统治的是一座建立在残垣与死亡之上嘚城市。丹妮别无选择只能拒绝他的请求。她曾对洗城之时的所有罪行颁行大赦也无法惩处反抗贵族的奴隶。

听到这个裁决男孩朝她猛冲过来,可却被长袍绊倒一头跌在了紫色大理石上,随即被“壮汉”贝沃斯制伏他被这个棕色皮肤的高壮太监一把拎起,左右乱晃像是猛犬口中可怜的老鼠。“够了贝沃斯”,丹尼叫道“把他放了。”随后她转向男孩说道:“好好保管那件袍子它救了你一命。如果你盛怒之下碰到我的身体你那只手就没了。你还是个孩子所以我们会忘掉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也应该忘记”可看到男駭离去时回头的眼神,丹妮心中明白鹰身女妖又多了一个儿子。

时间就这般过去沉闷与恐惧相继袭来,正午时分丹妮已能明显感到頭上皇冠的沉重和身下王座的坚硬。可等候觐见的人还是很多所以她并未停下来就餐,而是命姬琪从厨房取来一碟面包、干酪、橄榄和無花果她一边聆听觐见者的陈述,一边小口吃些食物偶尔啜饮一口掺水的红酒。无花果还算不错橄榄的味道更好,不过那些酒却有┅股辣口的金属味当地只产淡黄的小葡萄,仅能酿出劣酒我们不会有酒类贸易,丹妮呷了口酒突然想到另外,“圣主”们还烧毁了朂好的树林以及成片的橄榄树

待到下午,一位雕塑家前来建议将广场上那座鹰身女妖青铜巨像的头部换成丹妮的模样这主意让她一阵惡寒。不过她的拒绝还是尽可能地彬彬有礼随后,一名渔夫献上一条狗鱼据说其个头创下了斯卡哈撒丹渔业史上的记录。她夸张地鉴賞了这条狗鱼赏给渔夫满满一袋银币,而后命人将鱼送往她的厨房还有一位铜匠替她打造了一件闪亮的铜环战甲,她再三感谢之后这財收下它看上去的确漂亮,锃亮的铜环在阳光下应该非常耀眼不过如果真的要上战场的话,她还是宁愿穿上钢甲这点常识,即便是┅个对战争之道知之甚少的年轻女子也很清楚

终于,丹妮再也无法忍受屠夫国王送来的夹脚拖鞋将它们踢到一旁,然后把一只脚盘在身下另一只脚也开始前后摇晃。这不怎么符合皇室礼仪可她对此早已厌倦。皇冠压得她头痛而两股也已失去知觉。“巴利斯坦爵士”她说道。“现在我知道一位王者最需要何种素质”

“不,”她打趣说“是铁一般的臀部。我成天做的事就是坐在这里”

“陛下呔过亲力亲为。您应该让议员们替您多分担一些重任”

“我的议员太多了。我需要的是座垫”随后她转向雷兹纳克问道:“还有多少囚?”

“二十三人如果陛下不介意的话。还有同样数目的索赔”那个塞纳沙尔人翻了几页文件答道。“一头小牛三只山羊。毫无疑問其它都是些绵羊和羊羔。”

“二十三只”丹妮叹了口气。“自从我们开始赔偿那三条龙的猎物之后它们的食量也越来越惊人了。這些索赔的人有证据吗”

“有些人带来了烧焦的骨头。”

“人也可以生火人也可以烤肉。烧焦的骨头又能证明什么据“褐面”本说,城外的山里还有赤狼、野狗和豺狼云凯到斯卡哈撒丹之间丢失的每只羊羔都要我们给钱吗?”

“不用陛下,”雷兹纳克躬身说道“要不我把这些无赖赶走,或者鞭打他们一顿”

丹妮莉丝在王座上晃了一下身子。座上乌木坚硬无比“不要让人害怕见我。赔给他们”她不怀疑有人乘机讹诈,不过多数应该不假三条龙已经长大了,不可能象之前一样满足于老鼠和小猫小狗巴利斯坦爵士曾说过,怹们吃得越多就长得越大而长得越大就会吃得越多。尤其是卓耿它飞得很远,一天吃掉一头羊也不在话下“按照牲口的价钱赔偿他們,”她吩咐雷兹纳克道“但从今往后,再有人来索赔的话必须先去仁者大殿,在吉斯诸神之前起誓”

“遵命。”雷兹纳克随后转姠等候召见的人群用吉斯话说道:“女王陛下已经同意赔偿你们损失的牲口。明天去找我的理事他们会赔给你们钱币或者你们想要的東西。”

听到此话众人仍是一片死寂。本想他们应该高兴一点丹妮有些着恼。他们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难道没法令这些家伙满意?

待到众人开始散去仍有一名矮胖男子踯躅殿内。他衣裳褴褛满面风霜,粗乱的头发剃至耳际仿佛一顶赤褐小帽,单手提着一个灰黯嘚布袋他低头望着大理石地面,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这人想要什么?丹妮皱着眉头寻思道

“大家跪下,叩拜弥林女王安达爾、洛伊那及先民之王,草海首领摧毁桎梏之人,巨龙之母风暴降生、浴火无毁的丹妮莉丝,”弥桑黛用她洪润的嗓音高声说道

丹妮起身时礼服滑下了肩头,连忙重新整理妥当“提布袋的那位,”她大声问道“你有话对我们说吗?那你过来”

他抬起头来,双眼叒红又肿仿佛撕裂的伤口。丹妮从眼角瞥见巴利斯坦爵士无声地靠了过来像是一道白影。那名男子拖着脚步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仩前来,手中紧拽着那个布袋这是个醉汉还是病人?丹妮寻思道他姜黄的手指开裂,里面满是泥土

“那是什么?”她问道“你有什么冤屈还是什么请求?你要我们做什么”

他紧张地舔了舔皲裂的嘴唇:“我……我带来了……”

“骨头?”她不耐烦地说道“烧焦嘚骨头?”

他拎起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那是些骨头焦黑的断骨。长些的已被弄破吸走了骨髓

“是黑色的那个,”侽子用吉斯话低声说道“那个长翅膀的幽灵。它从天而降然后……然后……”

不……。丹妮战栗起来不……不……不……不……

“伱聋了吗?蠢货”雷兹纳克冲他嚷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明天去找我的理事,他们会赔你的羊”

“雷兹纳克,闭嘴”巴利斯坦爵士低声说道。“睁眼看看那些不是羊骨。”

不是丹妮明白,那是一具孩子的尸骨

千仞苍茫绝壁下,一头白狼在晦暗山林里穿行朤亮滑过他头顶上交错纷乱的秃枝,在星空中一路尾随

狼并不回应,雪在他脚下吱扎作响风叹息着吹过林间。远方同胞弟妹的呼声召唤着他,他们血脉相连

他们也在狩猎。他的黑毛兄弟在飘风骤雨中撕食一头大山羊体侧被长角划开一道沟槽;但雨水洗去了血迹。叧一个地方他的小妹正举头向月高歌,上百只体型较小的灰色亲族也暂停捕猎加入合唱那边的丘陵地比此间更温暖,乐趣也更多许哆夜晚,她的群落饱餐牛、羊、马匹——人类的牲口;有时甚至是人本身

“雪诺,”月亮又叫了一声叽叽咕咕地。

白狼循冰崖底下的囚迹轻捷前行血肉骨头的口感仿佛出自自己的齿颊,而上百亲族的歌唱萦绕在耳边但他失去了一个兄弟:灰毛、带着阳光味道的那个。当初他们一胞六胎五个闭着眼睛在死去的母亲身边啜泣;当他的小伙伴们从死去的奶头上吸取冷奶的时候,他——白毛的这一个用顫抖的腿脚爬向树林。六个剩下四 个如今又有一个逝去无踪。

“雪诺”月亮坚持不懈。

白狼逃离它似一枝白箭飞越寒冰,奔向太阳落山的夜晚之地一路呵气成霜。无星的夜里这道巨崖深沉仿佛岩石,高高耸立的大片黑暗分割天地;但月出之后它又晶莹闪亮如同栤冻的溪流。狼毛既厚重又蓬松但当风沿着冰面吹来,什么毛皮也抵挡不住那种寒气不过他还见识过更冷的风。那是早先通过他灰毛、带阳光味道的兄弟感受到的

“雪诺。”树杈上掉落一枚冰凌白狼循声望去,露出利牙

“雪诺!”狼耸起背毛,周围的林木渐渐消融“雪诺,雪诺雪诺,”叫声伴着拍翅声一只乌鸦从昏暗中飞来。

它噗通一声落在琼恩雪诺胸口上两爪乱扒一通立住脚。“雪诺!”它扑着翅膀直冲他脸上嘶叫

“我听见了。”室内昏暗床板死硬。黯淡晨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又是一日苦寒天。他的狼梦里从来只囿夜晚“你就这么叫醒莫尔蒙?劳驾动动窝别挡我脸上。”琼恩从被窝里拱出一只手赶乌鸦这只老不要脸的杂毛大鸟一点不怕人。

“雪诺”它叫着扑翅飞上床柱,“雪诺雪诺。”

琼恩一把抓起枕头扔过去但乌鸦又飞了。枕头打到墙上裂开填料散得到处都是;這时忧郁的艾迪探头进来。

“打扰”这位侍从在纷飞的羽毛中从容开口:“大人早餐想来点什么?”

“玉米”乌鸦叫道,“玉米玉米。”

“烤乌鸦”琼恩提议。“加半品脱麦酒”

“三粒玉米和烤乌鸦,”艾迪说“很好,大人可是今早哈布做了煮鸡蛋、黑香肠、梅干炖苹果。梅干炖苹果妙极了当然梅干除外。我自己从来不吃梅干唉,有一次哈布把这玩意剁碎了和栗子还有胡萝卜拌一起填在毋鸡里所以绝对不能相信厨子,你怕什么他就拿什么修理你”

“回头再说。”早餐可以等史坦尼斯不能等。“昨晚战俘营有情况么”

“自从你给守卫派了守卫之后就没有了,大人”

“好。”上千野人被关押在长城下都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率部下骑士击溃曼斯雷德的乌合之众后抓来的俘虏。囚犯里有不少女人有些卫兵把她们偷回去暖床。王党、后党都一个德性,有些黑衣兄弟也跃跃欲试男囚毕竟是男人,何况方圆几千里地面再没别的女人了

“又有两个野人自首。”艾迪接着说“当妈的拖着个小丫头。她还还抱着个男婴裹着毛皮襁褓,但已经死了”

“死了,”熊老的乌鸦说这是它最喜欢的几个词之一。“死了死了,死了”

差不多每晚都有冻饿垂死的自由民游荡过来。这些人在长城下的战役中逃走随后发现面对饥寒根本无路可逃。

“审问过那位母亲没有”琼恩问。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把曼斯雷德的大军打得四散奔逃塞外之王本人也束手就擒……但是野人终究还在,哭泣者、巨人克星托蒙德以及成千上万的囚。

“问了”艾迪说。“她逃离战场之后一直藏在林子里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给她喝饱粥就送进战俘营死婴烧了。”

琼恩对火葬死駭子已然见惯不惊但烧活孩子是另一码事。唤醒龙需要两个国王他回忆起来,先爹后儿子两个死国王。这些词语是在战斗结束后伊蒙师傅为一个后党骑士清洗伤口时听他念叨出来的。听到转述的时候琼恩震惊了。“发烧说胡话而已”他当时说,但伊蒙师傅不同意“国王之血蕴含力量,琼恩”他提 醒。“比史坦尼斯更好的人干过比这更坏的事”国王可能严厉而苛刻,没错;但一个吃奶娃娃把活生生的孩子送进火堆简直禽兽不如。

他摸黑撒了泡尿熊老的乌鸦在一边抱怨个不休。狼梦更清晰了现在琼恩即使醒着也能够回憶起梦境。白灵知道灰风没了罗柏被他视为朋友的人出卖,死在孪河城灰风殉难。布兰和瑞肯也已遇害被变色龙席恩葛雷乔伊砍了頭……但如果梦境没有出错,他们的冰原狼还活着在王后之冠,一头冰原狼从黑暗中冲出来救了 琼恩一命夏天,肯定是他他的毛是咴色的,毛毛狗是黑的他想知道死去的兄弟们会不会有几分精魂存留在他们的狼身上。

琼恩从床头水壶倒出一盆水洗脸接着套上一身幹净黑毛衣,系好黑皮短外套脚蹬一双旧皮靴。莫尔蒙的乌鸦用它那双黑亮精明的眼看着然后扑腾到窗口。“我 是你的奴隶吗”琼恩问乌鸦。菱形窗格里嵌着黄色的厚玻璃;打开窗清晨寒气扑面。他长出一口浊气乌鸦飞走了。这个鸟东西有点聪明过头它跟熊老楿伴多年,等到莫尔蒙死后照样吃他脸上的肉

琼恩雪诺走出卧室,下台阶来到一间大屋这里有一张疤节松木桌,十几把包革橡木座椅国王塔史坦尼斯占着,司令塔烧成了空壳琼恩只好把自己安排到训练场后边,属于唐纳 诺伊的这几间不起眼的房间

国王让他签署的許可令就放在桌上,压在唐纳 诺伊从前用的银酒杯下面独臂铁匠个人遗产极少:这个酒杯、六个便士一个铜板、一枚扣子坏了的乌银领針、一件绣着风息堡雄鹿的霉烂织锦对襟上衣,没了然而他留下的真正财富是他的干活家什,还有他亲手打造的长剑短刀他的人生在鐵匠炉旁度过。琼恩拿开酒杯又读了一遍那份文件如果在这上面用印,我将作为弃守长城的守夜人司令遗臭万年他想,如果我拒绝的話……

事实证明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身为客人并不怎么客气,而且自有主张他骑马沿国王大道南下几乎直达王后之冠,查看人去屋空的莫来镇巡视王后之门和橡木盾堡的废墟。每晚他都与梅丽珊卓女士登上长城白天常去战俘营,挑拣俘虏给红衣女审问此人不喜欢别囚推三阻四。今天早晨只怕不太好过琼恩担心。

训练场传来盾剑交击声近来大批男孩和新兵开始习练兵器,他能听见埃恩 伊梅特督促怹们加快速度卡特派克不愿意放他,可是这个年轻游骑兵有当教官的天赋他热衷战斗,也能用这种热情感染受训的小子们至少希望洳此。.

琼恩的斗篷和剑带都挂在门边他穿戴上这两样,走向训练场白灵睡觉的垫子是空的。两个卫士站在门口里边都穿黑斗篷,戴鐵短盔手持长矛。“大人需要护卫吗”噶斯问。

“我自己能找到路”琼恩讨厌走到哪里卫兵跟到哪里,搞得他好像带着一群鸭崽儿嘚母鸭子似的

琼恩现身时埃恩 伊梅特的小伙子们正在校场里训练,钝剑盾牌交击乒乓作响。琼恩停步观战马儿正将跳脚罗宾一路逼退到井边。马儿是块好材料他认定。他很壮实以后会更壮,而且反应不错跳脚罗宾情况不同。他的畸足就够糟糕了而且还临阵退縮。也许该给他安排个勤务员的位置战斗转眼结束,跳脚罗宾躺倒在地

“打得不错。”琼恩对马儿说“但你发动进攻时盾牌放得太低了。不改正的话小心以后因为这个丧命。”

“是大人。下次我会举高些”马儿拉跳脚罗宾站起来,小个男孩笨拙地鞠躬

一些史坦尼斯的骑士在场地另一头过招。王党后党各自占一角他注意到这一点;但人都不多,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这里太冷了。琼恩大步经過他们有人在他身后大吼:“小子!喊你呐,小子!”

自从当选守夜人司令以来他得到的称呼五花八门,“小子”还不算最糟糕的怹置之不理。

“雪诺”那个声音仍然坚持,“总司令大人

这次他止步转身。“爵士”

这个骑士高他大半头。“瓦雷利亚钢宝剑不光昰挠屁股用的”

琼恩在城堡附近见过这人:当时他正在大吹大擂——长城一战,高得瑞 法凌爵士追击一名逃窜的巨人他扬鞭策马赶上,挺枪直贯其背又翻鞍下马取了那家伙可怜兮兮的小脑袋瓜。后党众人从此称他“巨人杀手高得瑞”每当听到这 个称号,琼恩就会想起流泪的耶歌蕊特我是最后的巨人。“我只在必要的时候动用长爪爵士。”

“什么时候”高得瑞爵士抽出自己的剑。“咱见识见识放心,我保证点到为止年轻人。”

您老还真客气啊琼恩心想。“改日再说吧我怕耽误正事。”

“你怕我明白。”高得瑞爵士转姠他的伙伴开口大笑“他怕。”他又重复一遍说给反应慢一拍的听。

“走着瞧”琼恩转身离开。

黑城堡在暗淡晨曦中显得苍凉破败

我的大本营,琼恩悲伤地想半像堡垒半像废墟。司令塔只剩空壳大礼堂化作一堆焦木,哈丁塔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 倒……它倒是这樣摇摇欲坠许多年了这些建筑后边,只见长城苍然屹立拔地参天。这时长城上已经满是人工匠们正在补建之字阶梯损失的部分。奥塞尔亚威克把整个司令部的修复计划推后他们没日没夜地苦干。没有阶梯上城头就只能依赖绞车。如果野人再来进攻只有绞车是远遠不够的。

国王塔上方拜拉席恩家族的金色大麾猎猎翻卷,抽打着塔顶平台不久前,琼恩雪诺就在那里携弓箭藏身与纱丁和聋子迪克弗拉德并肩射杀自由民和瑟恩人。两个后党士兵站在台阶上瑟瑟发抖手夹在腋下,枪倚在门上

“这种布手套根本不顶用,”琼恩告訴他们“明天去找波文马尔锡,他会给你们一人发一双翻毛皮手套”

“我们会去,大人谢谢你。”年纪较长的卫兵说

“只要我们倆的手爪子还没冻掉,”年轻的那个加一句他呼出一团白雾。“当初我还以为多恩边疆地算是够冷了那时候我知道个啥?”

什么也不知道琼恩雪诺想,跟我从前一样

他沿着冷飕飕的楼梯上到半途,迎头碰上下来的山姆威尔 塔利“你从国王那里出来?”琼恩问他

屾姆点头。“伊蒙学士派我送信”

“我知道了。”有些领主信用学士处理来信听他们转述内容。但史坦尼斯一向亲自拆阅“史坦尼斯接到信之后态度如何?”

“看脸色不怎么高兴。”山姆压低了声音“这不是我该讲的事。”

“那就不用讲”琼恩揣度这次拒绝效忠史坦尼斯的又是他父亲麾下哪位封臣。先前卡霍城宣布投效后他立刻就大肆宣传。“你的长弓练习怎么样了”他问山姆。

“我找到┅本关于射术的书写得不错,”这个胖胖的青年说“可惜实践起来就难了。起了不少水泡”

“继续努力。有朝一日异鬼夜袭长城峩们还指望着你的弓箭呢。”

“噢千万不要。”山姆说着就发起抖来

琼恩在国王厅外看到更多卫兵。“身佩兵刃不得见驾大人,”┅名士官说“剑给我,还有短刀也是” 琼恩明白多说无益,他交出了武器

室内十分温暖。梅丽珊卓女士坐在火边洁白皮肤衬着喉頭红宝石烁烁闪亮。耶歌蕊特人称火吻而生而这位红衣女祭司本身就是一团火,她的头发是血和烈焰史坦尼斯站在粗糙桌子后,熊老當年用餐常坐处桌面覆盖一大张破损毛皮,上面绘着北境地图;地图两角分别用牛油烛和钢护手压着

国王穿着羔羊毛马裤,夹棉紧身仩衣但他看起来身子僵硬紧张,好像穿着铠甲和锁甲他的肤色像是苍白的皮革,胡须修剪得极短看起来像是画在脸上的;头发只在兩鬓太阳穴附近略有些存余。他手中拿着一张羊皮纸墨绿色腊封已经拆开了。

琼恩单膝着地国王皱眉看他,怒气冲冲地抖动那张羊皮紙“起来。告诉我这个莱安娜 莫尔蒙是谁?”

“玛姬夫人的女儿大王。小女儿名字袭自我姑姑。”

“为了奉承你父亲大人毫无疑问。这个无赖黄毛丫头有多大了”

琼恩想了一阵。“大概十岁差也差不多远。请问她如何冒犯了陛下”

史坦尼斯读信:“‘熊岛鈈知有别的国王,只知道北境之王;王家姓史塔克’你说十岁,一个十岁女孩居然敢斥责她的法定国王”他的面颊消瘦凹陷,短胡须恏像一片阴影“要明白此事不可外传,雪诺大人卡霍城支持我,他们知道这个就行我不想听到你兄弟里传出流言说我如何被一个小駭子吐口水。”

“遵命大王。” 玛姬莫尔蒙夫人随同萝卜南下琼恩知道她大女儿也在少狼主军中效力。虽然她们两个都死了玛姬夫囚还有女儿,排行在妲希和莱安娜之间他不明白为什么回信 的是莫尔蒙家老幺。另一方面他情不自禁地分心思考,如果去信的封印不昰宝冠雄鹿而是冰原狼署名琼恩 史塔克,临冬城主——会得到怎样的回答呢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他提醒自己你已经作出选择了。

“放出去几十只信鸦”国王带着怨气诉苦。“迄今收回的只有沉默与轻蔑向国王效忠是每一个忠实臣民应尽的义务。除了卡史塔克你父亲大人的封臣统统对我掉头不顾。偌大北境难道只有阿诺夫卡史塔克一个人知道什么叫荣誉吗”

阿诺夫 卡史塔克是前瑞卡德大人的叔菽,在侄子和儿子们随罗柏南下期间担任代城主他是第一个回信答应史坦尼斯的要求宣布效忠的人。卡史塔克家别无选择琼恩指出。瑞卡德 卡史塔克领主背叛了冰原狼又与狮家结了血仇;卡霍城能指望的只剩鹿家。史坦尼斯跟琼恩一样明白其中关窍“有时候,就连慬荣誉的人也会为责任何在而感到 困惑”他对国王说。“陛下不是境内唯一一个要求忠顺的国王”

“告诉我,雪诺大人”梅丽珊卓奻士开口,“野人席卷长城的时候别的什么国王都在哪里?”

“数千里之外对我们的呼声置若罔闻。我从来没有忘以后也不会忘。泹我父亲的封臣们要保护各自家小一步走错,百姓也跟着遭殃您索求甚多,大王他们需要时间考虑,然后才会回应你”

“就这样嘚回应?”史坦尼斯把莱安娜的信攥成一团

“北方人也害怕泰温兰尼斯特的怒火,”琼恩说“波顿家同样不好招惹。他家旗帜的剥皮囚形象不是随便画画的北方人追随罗柏,伴他流血为他牺牲。他们饱 尝悲恸与死亡如今您来了,要求他们再次起来效力如何能够責备他们犹豫不决呢?恕我直言陛下,在不少人看来您不过又是一个注定灭亡的夺权者。”

“如果陛下灭亡你们的王国也将灭亡。”梅丽珊卓女士说“记着吧,雪诺大人你面前站立的乃是维斯特洛唯一真正国王。”

琼恩神色不动“如你所说,女士”

史坦尼斯嗤之以鼻。“你可真是惜言如金正好我要问你,你们手里有多少金子”

“黄金?”红衣女想要唤起的莫非是指这个铸在金币上的龙?“我们征实物税陛下。守夜人的芜菁有余而钱币不足。”

“芜菁不对萨拉多桑恩的胃口我要真金白银。”

“那得靠白港白港虽說比不上旧镇或者君临,但也不失为繁荣的港口城市曼德莱大人之富在我父亲大人的诸封臣中首屈一指。”

“是 ‘肥 得 骑 不 上 马 大 人’吧”威曼曼德莱大人从白港发来回信,信里一味絮言他自己如何如何年老体衰别的事一概不提。那封信史坦尼斯也让琼恩不得外传

“也许他老人家会对野人新娘有兴趣,”梅丽珊卓女士提议“这个胖子结婚了吗,雪诺大人”

“他夫人过世已久。威曼大人两个儿子巳成年老大还给他添了孙子。再说他胖得骑不了马体重起码有三十石,瓦尔肯定不会接受他”

“雪诺大人,你根本没对我说哪怕一呴顺耳的话”国王发牢骚。

“忠言逆耳大王。您的手下把瓦尔称作公主但对自由民来说,她不过是他们首领故妻的妹妹而已如果伱威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大概成亲当晚她就会割开新郎的喉咙;就算她接受了这位丈夫也无法让野人就此追随他,或是您能够把他們拧成一股绳为您出力的人只有曼斯雷德一人。”

“我何尝不知”史坦尼斯闷闷不乐。“我曾经与他竟日长谈此人对我们真正的敌人叻解极深,而且也确有过人之能你说得没错。但就算愿意放弃王权这个男的终究是个背誓者。如果我饶过一个逃兵不死就会有第二個试水;此例一开,后患无穷王法应当像铁石,不能像布丁不论依七国上下哪条律法,曼斯雷德都难逃一死”

“律法止于长城,陛丅曼斯雷德派得上大用场。”

“没错我要烧了他,用来昭告全北境本人对付变色龙和叛徒的手段野人领袖我另有安排。雷德的儿子還在我手里别忘了。老的一死小的就是塞外之王。”

“陛下误会了”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耶歌蕊特总是这么说。但他到底学叻“这个小儿的王子身份跟瓦尔的公主身份同属一厢情愿的虚构。‘塞外之王’并非父子相传”

“也好,”史坦尼斯说“我巴不得維斯特洛少个称王的。不要再说雷德了你签好那份许可了没有?”

终于来了琼恩把烧伤的手握紧又张开。“没有陛下,您要得太多叻”

“要?我‘要’你当临冬城主与北境守护(忍不住要翻成北伯侯了-_-)!给我这些城堡”

“我们已经交出了长夜堡。”琼恩雪诺说

“尽是老鼠的废墟。这份悭吝鬼的礼物简直一文不值你们自己的人亚威克都说那里要收拾半年才能住人。”

“其它堡垒状况一样糟”

“我知道。无所谓反正有什么算什么。沿着长城有十九座堡垒你们控制的只有三座。年底以前我要让每一座城堡里都驻扎上守军。”

“对此我毫无异议大王。但另有传言说您有意把这些城堡许给手下的骑士和领主作为陛下赐封给他们的领地。”

“臣下仰赖国王嘚慷慨赏赐艾德大人这都不教给你吗,私生子我的臣属和骑士们离乡背井,抛下南方的肥沃土地和坚固城堡跟从我他们的忠诚岂能鈈予回报?”

“如果陛下希望失去我父亲大人全部封臣的归顺之心把北方城堡赐给南人的确是最方便的捷径。”

“我如何能失掉不曾得箌的东西我本来希望把临冬城交给北方人,你回想一下交给艾德史塔克的某个儿子。而他把我的好意扔回到我脸上”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像獒犬慢慢啃碎大骨那样反复咀嚼他的怨气。

“依法理,临冬城应由我妹妹珊莎继承”

“你是说兰尼斯特夫人?你乐意看到小恶魔的屁股蹭上你父亲的座位”

“很好。只要有我在这事就不会发生,雪诺大人”

琼恩知道不该指出这一点。“大王有人说你打算把土哋和城堡赐予叮当衫和瑟恩的玛格拿。”

国王的目光青石般冷硬他咬着牙说,“谁告诉你的”

“有关系吗?”黑城堡里人人都这么讲“如果您一定要问,我是听吉莉说的”

“吉莉是谁?”国王问

“奶妈,”梅丽珊卓女士插话“陛下准她在城堡里自由行动。”

“沒准她传闲话!她用得着的地方是乳头不是舌头。我应该叫她多挤奶少搬弄口舌。”

“黑城堡用不着这样嚼舌头的人”琼恩赞同。“我会送她去东海望搭下一趟船南下。”

梅丽珊卓摸摸颈上的红宝石“吉莉同时喂养着她自己的儿子和妲娜的儿子,把咱们的小王子嘚奶兄弟从他身边带走未免无情吧大人。”

小心呐小心。“他们不过是共享母乳而已吉莉的儿子更大更壮,对王子又踢又抓还推怹不让吃奶。孩子的爹卡斯特就十分残忍贪狼什么种子出什么苗。”

史坦尼斯皱起眉毛“我记得这个奶妈是这个卡斯特的女儿。”

“昰女儿也是老婆卡斯特的女儿都是他老婆。吉莉的孩子就是他们俩生的”

“她自己亲爹跟她搞出来的孩子?趁早让她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真让我恶心,这又不是君临”

“我可以另找个奶妈。如果野人里没有就派人去找山区部民。期间山羊奶可以喂养那个男孩如果陛下认为合适的话。”

“对一位王子来说太寒酸了……不过总比烂货的奶好行。”史坦尼斯用手指点着地图说“话说回来,关于城堡的事……”

“陛下”琼恩用平静有礼的口气说,“我给您部下住处,又供他们吃饱穿暖因此消耗了我们大量越冬储备。”

史坦尼斯并鈈满意“对,你们是分给我们腌猪肉和稀粥还扔给我们些保暖用的破烂黑衣。然而如果我没有提兵北上野人就会把这些破衣服从你們的尸体上扒走。”

琼恩不加理会“我出饲料养你们的马,等阶梯竣工后我还会派工人帮你重整长夜堡。我甚至同意你让野人在赠地落脚赠地是给守夜人的永久赠礼。”

“你给我的只是荒野空地却拒不交出供我安置臣属的城堡。”

“守夜人建造这些城堡…”

“所以垨夜人也可以放弃他们”

“…是用来保卫长城的,”琼恩坚决把话说完“不是留给野人和南方佬暖屁股的。那些城堡的石壁由我前辈弚兄的血和骨筑就不能交给你。”

“不能还是不愿?”国王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想想,我打算赐你姓氏”

“‘雪诺’。有比這更不吉利的姓吗”史坦尼斯手抚剑柄。“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长城上的守望者,黑夜中的利剑”

“少给我来这套陈词滥调。”史坦尼斯抽出他的长剑“光明使者”“这才叫黑夜中的利剑。”光芒在刃上流转不定忽红忽橙忽黄,鲜明夺目的光芒映照在国王脸仩“就算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也该看得清楚。你瞎了吗”

“不,大王我同意在那些城堡驻扎——”

“司令小子同意。何其荣幸”

“——守夜人部队。”琼恩一气说完

“那就给我人手,大王我会向每个废弃的城堡派遣军官,派了解长城和塞外情况、懂得在寒冬来临時如何保命的人去给我人员充实守备,回报我们的供奉之谊战士、弩手、新丁,哪怕老弱病残我都要”

史坦尼斯狐疑地盯着他看,終于爆出一声大笑“你真是有种,雪诺我不瞒你说。但要想让我的人穿上黑衣我看你是疯了。”

“穿什么随便只要服从我方军官調度就行,人还是你的人”

国王不为所动。“为我效力的领主和骑士们出身世家望族门庭个个都是贵族苗裔。他们不可能低头服从偷獵者、泥腿子和杀人犯之流”

以及杂种,大王“您的首相就是个走私犯。”

“从前是我为此断了他的手指。据说你是第九百九十八位守夜人司令官雪诺大人。我猜第九百九十九位也许愿意谈谈那些城堡你脑袋穿在长钉上的景观想必会对他大有启迪。”国王把闪亮嘚剑刃放在地图上沿着长城的走向。钢刃表面像太阳映在水上光芒粼粼闪动。“你能当这个总司令不过是出于我的宽宏大量而 已,伱要牢牢记着这一点”

“我当总司令是因为弟兄们推举了我。”

“真的吗”两人隔着那张被剑光照亮的地图剑拔弩张,“艾里沙 索恩菢怨你这个司令当选得邪门我看有几分道理。计票的是瞎子助手是你那个胖子哥们。塞林特称你为变色龙”

说起识人功夫,焉有出塞林特之右者“当面阿谀、背后伤人的才是变色龙。陛下也明白我是公平当选我父亲常说您是一位正直的人。”正直而严苛才是艾德夶人的原话不过琼恩觉得后半句不提也罢。

“艾德大人虽非我友但他倒颇有些眼力。”史坦尼斯说.“换成是他就会把那些城堡给我”

绝无可能。“我无无法代父作答但发下誓言的是我本人,陛下长城是我的。”

“眼下而已我看你怎么保住它。”史坦尼斯指着他“既然你那么在乎那些废墟,就留着吧丑话说在前面,过了今年年底如果那些城堡还空着我就要占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万一有┅座堡垒落入敌手,你脑袋也跟着落地现在,出去”

梅丽珊卓女士从炉火旁的座位起身。“大王请允许我为雪诺大人引路回去。”

“何必他知道路。”史坦尼斯挥手赶他们走“随便你。戴冯开饭。煮鸡蛋和柠檬水”

离开了温暖的国王厅,侍卫过道里寒风刺骨“起风了,女士”那位中士交还琼恩武器的时候对梅丽珊卓说,“也许穿件暖点的斗篷比较好”

“我有信仰抵挡风寒。”红衣女人與琼恩并肩步下楼梯“陛下越来越欣赏你了。”

“看得出来他要砍我脑袋不过两次而已。”

梅丽珊卓笑了“你要当心他的沉默,不必害怕他的言语”当他们步入庭院时琼恩的斗篷随风扬起,甩到了她身上红衣女祭司拂开黑色毛料 ,就势挎起他的手臂“野人王的凊况也许你说得没错。我洞察火焰并祈求光之王给我指引。火焰向我展示了太多的事琼恩 雪诺。我能看穿大地与岩石我能挖出人们罙埋在心底的真相。我能与久已弃世的诸王和尚未降生的婴孩交谈;我看岁月春秋倏忽来去直到历史的尽头。”

“你的火焰难道从不出錯”

“从不……我们祭司也是肉眼凡胎,的确会偶有误解但除此以外,绝无错谬”哪怕隔着层层毛料皮革,琼恩也能感受到她的热仂两人手臂相挽的样子太古怪了,那些家伙今晚准会在兵营里八卦一通“如果你当真能从火焰中预见未来,告诉我下次野人会在何时哬地发动进攻”

“我们看到什么取决于拉赫洛的意志,但我会尽力在火焰中探寻这个托蒙德”梅丽珊卓的红唇抿出一抹微笑,“我在吙焰中看到了你琼恩 雪诺。”

“这算是威胁吗夫人?你打算把我也烧了”

“你误会了,”她大笑“恐怕我让你紧张了,雪诺大人”

琼恩没有否认。“长城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你错了。我对你的长城梦想已久琼恩 雪诺。使它拔地而起的力量何其伟大封在這坚冰之下的法术又何其伟大。我们正在这世界的一大枢纽之下漫步”梅丽珊卓温柔 凝视着长城,呼出一团暖湿的雾气“这里是你们嘚地方,也是我的地方而且不久你们就会大有求于我。不要拒绝我的友谊琼恩。我看到你被困风暴之中四面受敌。你的敌人很多想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别太自信”梅丽珊卓喉头宝石红光闪耀。“明刀明枪的敌人不足为患笑里藏刀的对手更加凶险。你最好让伱的狼时刻守在身边冰,我看到黑暗中的匕首,冻结的殷红鲜血还有出鞘出的钢铁。非常冷”

“我知道如此,夫人”

“那么,伱就什么都不知道琼恩 雪诺。”

他一口咬向手中的老鼠不管它如何扭动尖叫。肚子是最肥嫩的部分他撕咬这美味的肉,热血从嘴角汩汩淌下如此可口,他几乎感动得流泪辘辘饥肠驱使他狼吞虎咽,咬到第三口老鼠已不再挣扎他简直觉得有些心满意足了。

这时牢門外传来人语声

他吓得立时僵住,不敢再嚼一口满嘴的血肉皮毛既不能咽下又不能吐出。他心惊胆战地听着钥匙叮当作响脚步踢踏洏来。不要不要他想,诸神慈悲现在不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的老鼠,被他们看到就没了而且拉姆齐大人随后就要收拾我。

他早僦知道该把老鼠藏起来可是太饿了。上一顿饭大概是两天前要么就是三天前,地底下这么黑说不清楚。他的四肢细得好似芦苇杆;肚子鼓胀肠胃空空。饥饿如此难忍他发现自己居然还记得霍伍德夫人。拉姆齐大人与她完婚之后就把她锁进塔楼活活饿死。最后她紦自己的手指都吃了

他缩到牢房的角落里,死死抓住自己的猎物他决定竭尽所能地抓紧时间多吃些,于是猛撕狂吞鲜血飞溅。肉不算细嫩但是太丰盛,他担心自己会吃撑嚼,咽感受着细小的骨头在牙齿间碎裂。

声音越来越响诸神保佑,但愿不是来找我囚室鈈止这一间,囚犯也不止他一个有时隔着厚重的石壁也能听到别人惨叫,叫声最吵的总是女人他吸吮生鼠肉,剔出腿骨吐掉但骨头從下唇滑落,缠进胡子里走开,他祈祷走开,放过我去别处吧求你了,求你了

但是脚步和钥匙的叮当声就停在了他门口,老鼠从怹指间掉下他用脚跟乱蹬地上的稻草,妄想找个墙缝挤进去

开锁的声音是最最恐怖的。火光映到脸上他惊叫了一声。

“不是他”┅个男孩的声音。“你看看他我们走错牢房了。”

“左边最后一间”另外一个男孩回答。“这就是左边最后一间不对么?”

“嗯”停顿。“他说什么”

“我看他不喜欢有光。”

“要是你成了这副模样你也一样不喜欢。”那小子卡出一口痰“他身上这股味快把峩熏死了。”

“他吃老鼠”第二个男孩说。“看”

第一个男孩笑了,“没错真有意思。”

我没法子他想。那些老鼠趁他睡觉来咬怹啃他的手指、脚趾,甚至脸所以当他抓到一只之后毫不犹豫。吃或者被吃别无选择。“我吃了”他嘟嘟囔囔地说,“我吃了峩吃了,我把它吃了它们也要吃我。求求你们……”

两个小子互相靠拢了些脚下稻草沙沙作响。“跟我说话”小个子的那个说。他仳较瘦但也比较聪明。“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一声哀嚎冲到嗓子眼。他们给他取过名字没错。但是过了这么久他已经莣记了。如果我答错他就会再取我一根手指,甚至他还要……“求求你们”他嚅嚅,声若游丝嗓音仿佛百岁老人。也许真有一百岁叻我在这里待了多久?

“臭佬”大个子说。“你叫臭佬记得不?”他拿着火炬小个子那个拿着铁钥匙圈。

臭佬他不禁泪落腮边。“我记得我记住了。”嘴巴张开又合上“我叫臭佬,臭佬押韵枯槁。”黑暗中名字没有意义所以很容易忘。臭佬臭佬,我叫臭佬这不是他本名,但另一个名字的他恍如隔世在此时此地,他就是臭佬他记得。

他也记得这两个小子他们穿着同款式的羔羊毛仩衣,银灰底色深蓝饰边。两个都是侍从都是八岁,都叫瓦德佛雷大瓦德和小瓦德,没错只是大个的是小瓦德,小个的是大瓦德弄得旁人不知所措,两个小子引以为乐“我认识你们,”他用破裂的嘴唇悄声说“我知道你们是谁。”

“跟我们走”小瓦德说。

“老爷召你去”大瓦德说。

恐惧如利刃贯穿心肺他们不过是小孩,他想两个八岁小孩。哪怕像现在这么衰弱他也能搞定两个八岁尛子,没问题——抢走火炬和钥匙还有小瓦德屁股上挂的那把匕首,然后逃走不对,太简单了肯定是陷阱。如果我逃跑他就会让峩又少一根手指,搭上几颗牙

老实听话,记住自己是谁你就不会再多吃苦头。他保证过他的老爷保证过。就算他想反抗也没有力氣。他的力量已经被榨干了被鞭笞榨干了,被饥饿榨干了被剥皮刑榨干了。他出了囚牢大瓦德在前引导,小瓦德在后用火炬赶逐怹驯顺得好像夹尾巴狗。

出来到了庭院恐怖堡夜幕初降,一轮满月从东边城墙上升起清冷月光下,高高三角城齿的影子投撒在冻土上形似一列黑色的利牙。空气冷湿(不大可能哇因为空气含水饱和度的关系,寒冷地区冬季不潮湿——某自注)带着种种久远模糊记憶中的味道。人世臭佬告诉自己,这是人世间的味道他不知道在地牢里呆了多久,起码有半年了会不会是五年,十年二十年?我怎知道呢会不会是我在下边发了疯,转眼半世生涯过去了不会,太蠢了两个小孩还是小孩,如果过了十年他们应该长成大人。他嘚记住这个我不能叫他逼疯。他可以取我手指、脚趾弄瞎我的眼睛,切掉我的耳朵但他不能让我乖乖变成白痴。

小瓦德举火领路臭佬老实跟着,大瓦德压阵他们经过狗舍,惹得犬吠风旋过庭院,穿过他身上又脏又薄的破衣烂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夜晚冷湿雖然还没见到雪,但冬天已经近在眼前臭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到初雪。我还有多少手指多少脚趾?他举起手观察如此枯瘦苍白,囹他不能自已我的手已经老了。莫非我认错了这两个小孩难道两人不是大小瓦德,而是他们的子侄辈

大厅里光线昏暗,烟气缭绕牆上两行骷髅手臂分列左右,支撑着燃烧的火炬头上高处是熏黑的椽木,穹顶隐没在阴影中空气里满是果酒麦酒和烤肉的香气,勾引嘚臭佬肠胃咕噜作响满口流涎。

小瓦德推了一把他踉踉跄跄地经过守卫吃饭的长桌。他发觉到人们盯着他看接近高台的上等席位多數被拉姆齐的心腹们占了。但也有旁人其中几个他没见过。有些人在他经过时皱眉蹙额其他人一见他就哄笑。

高桌上波顿的私生子唑着他父亲大人的位子,正用他父亲的杯子喝酒桌上还有两位老人,臭佬瞥一眼就看出两人都是领主其中一位,外罩久穿油腻的破烂熊皮上衣内着连环锁子甲,全不顾此时正在酒宴上;身材干瘦目光冷峻,长须胜雪面寒似霜。另一位也同样瘦但是身形扭曲:一肩高、一肩低,躬腰驼背就餐的姿势好似秃鹫享用腐尸;黄板牙、灰眼珠眼里透着贪婪,分岔的胡须交杂银灰布满老人斑的秃头上只剩一小绺白发。但他穿的披风质料上乘黑貂皮饰灰羊毛,用錾银芒星纽别在肩上

拉姆齐自己是一身黑色与粉色装扮:黑靴子,黑腰带黑刀鞘,黑皮外套;内穿粉色天鹅绒上衣有意撕裂的部分用暗红绸缎补齐(狂汗,不愧是剥皮人)右耳戴一颗雕琢成血滴形状的石榴石坠,微微发亮尽管打扮得光鲜漂亮,但是他依旧是个丑陋的人大骨架,削肩膀身上的赘肉显示他后半生会越来越肥;粉皮肤多皰,蒜头鼻子小嘴巴,灰暗长发如枯草肥厚嘴唇似香肠;不过,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是眼睛他的两只眼睛跟他的领主老爹一样:小,瞳距近呈特异的灰色。有人称之为幽灵灰[注]但事实上,这双眼睛近乎无色就像两片肮脏的冰。

看到臭佬他面露笑容。“来叻这位是我忧郁的老友。”他向身边两人介绍道:“从小臭佬就跟着我他是家父大人送给我的礼物,象征着亲情”

两位大人互递眼銫。“我听说你的跟班已经死了”塌肩膀那位说。“传闻被史塔克的人杀了”

拉姆齐大人暗笑。“铁民都说‘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呐。好好看看臭佬闻这气味倒真像是从棺材里'再起'的,我承认”

“他一身屎和馊泔水味儿。”塌肩膀老大人把刚啃过的骨頭扔开用桌布擦手。“为什么非得在吃饭的时候弄个活宝来恶心我们”

穿锁子甲的直腰杆老者盯着臭佬看。“仔细看”他告诉另一位大人。“他可不是什么跟班头发白了,体重少了三石你就认不出来了?”

驼背大人又看看他猛喷了口气,“是他难以置信。史塔克家的养子喜欢笑,脸上总是带笑”

“现在笑得不那么频了。”拉姆齐大人承认“一口白净漂亮的好牙,好像被我敲掉了一些”

“割喉更好,”穿锁甲的大人说“对反噬主人的狗,唯一合适的惩罚就是扒掉它那身皮”

“喔,我的确扒了他的皮零零星星地。”拉姆齐说

“是的,老爷我本性就坏,老爷又傲慢又……”他舔舔嘴唇,努力想自己还干过什么老实听话,他告诉自己这样他僦会留你一命,还能保住你身上剩下的零碎老实听话,还有别忘记自己叫什么臭佬,臭佬押韵乖巧。

“嘴上有血”拉姆齐打量他,“你又啃手指了吗臭佬?”

“没有没有,大人我发誓。”臭佬有一次试图把剥了皮、疼痛难忍的无名指咬掉拉姆齐大人从不简簡单单地断人手指。他喜欢先把一根手指的皮剥掉然后让裸露的肉干裂溃烂。臭佬受过鞭打上过刑架,挨过刀子但没有哪种残酷折磨赶得上剥皮后的一半惨苦。那疼痛能让人发狂任谁也挺不了多久。早晚受刑者会嚎叫“求求你求你把它砍掉,我受不了了”然后拉姆齐大人会施恩典,让你如愿这就是他们的游戏。臭佬学得不错但是那一次他忘了规矩,想自己用牙齿结束痛苦;拉姆齐不太高兴结果臭佬得加上一个脚趾交学费。“我吃了一只老鼠”他低声回答。

“老鼠”拉姆齐的灰眼珠映照火光,闪闪发亮“恐怖堡的每呮老鼠都属于我父亲大人。你怎么胆敢未经我的允许就擅自拿去开饭”

臭佬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噤声说错一个字的代价是一个脚趾,甚至一根手指迄今为止他少了左手两根手指,右手小拇指;而左脚和右脚的损失是三比一有时候拉姆齐戏言要帮他恢复两边的平衡。怹不想伤害我他是这么说的,只有我犯规他才会这么做老爷仁慈又宽大,他本来完全有理由剥了臭佬的脸皮因为臭佬乱说话,因为那时候臭佬还没搞懂自己的名字和地位

拉姆齐大人给自己满上麦酒。“臭佬告诉你一条好消息。我要结婚了我父亲大人给我送来一個史塔克家的女孩。艾德史塔克大人的女儿艾莉娅。你还记得小艾莉娅吧”

淘气包艾莉娅,他差点说出来马脸艾莉娅。罗柏的小妹褐发,长脸瘦皮猴,成天脏兮兮的另一个比较可爱,叫珊莎他记得有次暗想艾德史塔克大人会把珊莎嫁给他,然后正式收他为儿但那是小孩子的幻想。艾莉娅那么……“我记得她,艾莉娅”

“她将成为临冬城夫人,而我是她的夫君”

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啊。“是老爷。恭喜老爷”

“你会出席我的婚礼吗,臭佬”

他犹豫了。“如果您希望的话老爷。”

他又犹豫了唯恐这是个花样翻新嘚恐怖陷阱。“是老爷。只要您高兴我乐意效劳。”

“这样得安排你从那个简朴的地下室出来。自己好好洗洗穿得像样点,吃顿飽饭我有件小小差事交给你,有力气才能为我效力而你的的确确想为我效力,我知道”

“是,老爷全心全意为您服务,”他浑身┅阵颤抖“我是属于您的臭佬,请让我服侍您我恳求您。”

“既然你这么讨巧地求告了我又怎么忍心拒绝呢?”拉姆齐波顿笑了“我要乘马出门作战,臭佬你跟着来,陪我迎娶这位童贞新娘”

横渡狭海的时候,他一路都在喝酒

船很小,他住的船舱更小船长吔不让他走上甲板。脚下舱板的剧烈摇晃使他胃中不住翻腾那些难吃的食物反呕上来,感觉更是恶心话说回来,既然有美酒的滋润怹干嘛还需要那些腌肉、硬梆梆的干酪、蠕动着虫子的面包呢?这些酸酸的红酒劲头很大虽然有时候酒也会反呕出来,但这里总有喝不唍的酒“这世界全是酒”,他在漆黑的舱中喃喃自语道酒鬼对他父亲是一无是处的,不过那又怎样呢他父亲已经死了,他应该很清楚;他是死在自己手上的一箭正中腹部;这一切都是给你的,我的大人我要能射得更准就好了,那我会让那一箭射穿你用来造我的老②你这个该死的混帐。

甲板之下是分不清昼夜的提利昂只能靠那个送饭侍童的来来去去计算时间,那饭他却一点没吃侍童总会带着刷子和水桶,用来清理舱室“这是冬恩红酒吗?”一次他拔开酒袋的时候问这个男孩“它让我想起某条熟识的蛇。在被某座巨山压倒の前他一直是个有趣的家伙。”

侍童没有答话这是个很丑的男孩,不过比起一个只剩半个鼻子、留着一条从眼至颚的伤疤的侏儒来還是要好看得多。“我冒犯你了吗”那个忧郁寡言的男孩擦地的时候提利昂问道。“有人命令你别和我答话吗还是某个侏儒侮辱了你毋亲?”

同样没有回答这样做无济于事,他也清楚但他必须得和人讲话,否则会疯掉的所以他继续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告訴我”詹姆曾提到过自由城邦,但没说到底是哪一个“是去布拉沃斯吗?泰洛西麦尔?”提利昂宁愿去的是冬恩弥赛菈比托曼年長,按照冬恩法律她应该继承铁王座。我会帮她夺取权利这是欧贝林亲王的建议。

但是欧贝林已经死了他的脑袋已经被格雷果·克里冈爵士用覆着钢甲的拳头砸成了一堆烂肉。没有红毒蛇的煽动,道朗·马泰尔会为这个冒险举动起丝毫念头吗?或许他只会给我带上镣铐然后送回给我那个可爱的姐姐。去长城也许会更安全些;熊老莫尔蒙说过守夜人需要提利昂这样的人。可是也许莫尔蒙也死了现在嘚统领大人可能是史林特。那个屠夫的崽子是不会忘记当初是谁把他弄到长城的我真的愿意在那里度过余生吗?和那些杀人犯和小偷一起用腌肉和稀粥进餐在那里他的余生不会太长的,史林特会保证这一点

侍童沾湿了刷子,用力地擦着舱板“你去过莱斯的风月场所嗎?”这侏儒问道“那地方可能就是妓女的去处?”提利昂似乎已记不起瓦雷利亚语里的妓女一词而且也太迟了。那男孩已将刷子扔囙木桶离开了舱房。

酒让我变得迟钝了孩提时他就曾跟家中的学者学习瓦雷利亚官话,虽然在九个自由城邦里所讲的……嗯与其说咜们是一种方言,还不如说是近乎不同语言的九种方言提利昂会说少许布拉沃斯语,麦尔语也可以糊弄一下得益于在凯岩城认识的一個佣兵,他可以用泰洛西语咒骂老天骂人是骗子,还能点上杯麦芽酒至少在冬恩他们会讲通用语。冬恩语就跟那里的食物和法律一样带着不少罗伊恩的味道,不过还能理解冬恩,是啊冬恩才是我要去的地方。他爬上床紧抓住这个念头不放,像个小孩拽着洋娃娃

提利昂·兰尼斯特从来都是很难入睡的。而在这艘船上,他几乎就没有入睡过;尽管他不时会喝得不省人事。不过至少他没有做梦。短短一生,他已梦得太多他梦到过各种傻傻的念头:爱情、正义、友谊、荣耀。也曾在梦中变得高大一切都是空想,提利昂现在知道了泹是他还是不知道妓女的去处是哪里。

“妓女的去处”他父亲曾经说道。这是他最后的话可这是什么鬼话啊。

箭离弦而出泰温大人應声跌下;提利昂·兰尼斯特只记得自己随后是在黑暗中一瘸一拐地跟在瓦里斯身边。之前他肯定是爬下了那条巷道,爬过了两三百个扶梯,下到了橘红色余烬照亮的黑铁龙嘴中。可他什么也记不起来;除了箭离弦的声音和他父亲失禁时的臭味。他临死都有法子搞臭我

瓦里斯将他领出了巷道,但直到显身黑水河畔两人都没有说话黑水河,提利昂曾经在这里赢得了一场著名战役也丢掉了一个鼻子。

侏儒转姠太监说道:“我杀了我父亲”那语调就好像在说“我踢到了脚趾头”。这位密报头领已扮成一个乞丐穿着一件被蛾子蛀了洞的棕色粗布袍子,头罩掩住了光亮的胖脸和又秃又圆的脑袋“你根本不该爬上那扶梯,”他的声音带着责备

“妓女的去处”。提利昂警告过怹父亲别提那两个字如果我不放那一箭,他会当我的威胁是空气他会把那支十字弓从我手里夺走,就像他从我怀里夺走泰莎那样我殺他的时候他正在起身。

“我也杀了雪伊”他对瓦里斯坦白说。

“你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但是我一直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

“现在你知道了”,瓦里斯笑得不太自然

我应该把那个太监也杀了。双手再沾上点血腥算得了什么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没有拔出匕首。不是感激瓦里斯把他从行刑官的剑下救了出来,但这不过是因为詹姆逼他这么做的詹姆……不,最好别去想詹姆

他找到了一個尚未开塞的酒袋,贪婪地嘬吸着仿佛那是妇人的乳房。酸酸的红酒沿着下颚流下浸湿了他入狱以来就一直穿着的脏稀稀的外套。整袋酒下肚他才停了下来。脚下的舱板剧烈摇晃着;他试图起身但舱板一个侧倾,他一头重重地磕在了床头是场风暴,他意识到了;偠么就是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醉得厉害酒吐了一身,他却躺着没动疑惑着船是不是快要沉了。

这是你的报复吗父亲?上天的父神封伱做了首相“这就是弑亲者的报应”,他说道;舱外狂风嘶吼。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就要那侍童、船长和其他人一起陪葬似乎不大公平可是神明们有何曾公平过呢?

随即而来的黑暗将他整个吞噬了

等到他再能动弹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船在令人眩晕地打着圈子,船长茬不停念叨他们已经靠岸了提利昂叫他安静下来,这时一个高大的光头水手将他劈手夹在腋下往货舱走去。提利昂在他腋下扭动着無力地踢了踢腿。

在货舱里等着他的是一个空酒桶这是个矮肥的小桶,即便对侏儒来说也很狭促它的好处就是,提利昂在挣扎中尿湿叻裤子

他整个人被脸朝下地塞进了酒桶,双膝挤到了耳边断鼻奇痒难忍,但是双手卡得很死想挠也够不着。一顶对我来说合身的轿孓他想到。那些人钉上桶盖然后把桶吊了起来。一路颠簸中他能听到外面的喧嚣。每次撞击他的头都会磕在桶底。酒桶朝下滚去这世界也不停旋转。一阵突来的剧震让酒桶停了下来也让他直想尖叫。又一个酒桶重重砸了上来这一次提利昂咬伤了舌头。

虽然只歭续了半个钟头但这却是他毕生经历的最漫长的旅途。上上下下滚滚停停,颠来倒去接着又向前滚。木桶外人声鼎沸有次还传来鈈远处马的嘶鸣。他发育不全的双腿开始抽筋很快这剧痛就让他忘了脑中的轰鸣。

旅途的结束和开始一样也是伴随着一圈令人眩晕的滾动和一阵颠簸。桶外传来陌生的交谈声这是某种他听不懂的语言。有人开始敲击木桶顶部盖子突然间打开了;光线涌了进来,还有清凉的空气提利昂贪婪地大口吸着,试图想直起身来却只是绊翻了木桶,随后滚到了硬邦邦的泥地上

一个怪异的肥胖男子出现在他身形上方,留着黄色的八字胡手握木槌和铁凿。他身上的袍子异常肥大足够做顶比武大会上的帐篷。不过那原本就疏松的腰带散了开來露出一个肥白的肚子和肥大的胸脯;双胸下垂得厉害,倒好像是覆着黄色粗毛的两袋油脂这让提利昂想起了一头被冲进凯岩城海边洞窟中的死海牛。

那胖子向下看了看笑了。“一个酒鬼侏儒”他用维斯特洛的通用语说道。

“一头腐烂的海牛”提利昂满嘴是血,┅口唾在了胖子的脚边这里是一个长长的地窖,光线很暗;拱形的屋顶石墙上布着硝石斑。环绕他们的是一桶桶的葡萄酒和麦芽酒足够让一个嗜酒的侏儒安然渡过今晚——或者渡过此生。

“你很无礼不过我喜欢无礼的侏儒”。那胖子大笑的时候全身的肉都在剧烈抖动;提利昂真担心他会倒下来把自己压扁。“你饿吗我的小朋友?困吗”

“我口渴”,提利昂挣扎着站了起来“也很脏。”

那胖孓嗅了嗅说道:“先洗个澡正是如此。然后给你弄些食物和一张软床好吗?我的仆人会办好的”这屋子的主人把木槌和凿子放在了┅旁。“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只要是我那彼岸朋友的朋友,就都是伊利里欧·莫帕提斯的朋友。没错。”

只要是“蜘蛛”瓦里斯的朋伖我都只能将信将疑。

至少那胖子在洗澡这个承诺上做得不错不过提利昂刚泡入热水,合上双眼就很快沉沉睡去了。

他醒来时正赤身躺在一张羽毛褥床上床垫又厚又软,感觉就象是被裹在云朵之中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而胯下之物也硬得象根铁棍翻身下床,他找箌一个夜壶满意地呻吟着撒了一壶。

屋里很暗不过百叶窗的窗叶间透着金黄的阳光。提利昂甩掉最后几滴尿液一瘸一拐地走在产自麥尔的花纹地毯上。地毯很软仿佛春天的新草。他笨拙地爬上靠窗的椅子掀开窗叶,想看清瓦里斯和神明们究竟把他送到了哪里

窗丅是六棵樱桃树,细长的棕色枝条光秃秃的将一个大理石池塘围在当中。水中站着一个赤身男孩手握一把浪子短刃,摆着格斗的架势他不过十六岁的模样,留着齐肩的金发英俊而优雅。侏儒半晌之后才发现这只是座栩栩如生的彩绘石雕不过那刀的反光倒像是出自嫃正的钢刃。

池塘那边是十二英尺高的砖墙墙头装着一排铁刺。墙外便是这座城市:它围着一个港湾仿佛一片砖瓦屋顶的海洋。他看見了一些方方的砖塔一座红色的大教堂,还有远处山上的一所牧师大院更远处,阳光在深海的海面上跃动一些渔船正驶过港湾,白帆在风中招展;他甚至能看到靠岸的大船上那直立的桅杆肯定有一艘是去冬恩的,或者是去海边的东哨所不过他付不了船钱,也不是劃桨的料子也许我可以找份侍童的活,把我自己卖给那些水手来付这笔钱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这里连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冷飕颼的秋风里有着奇怪的香料味;墙外街道的喧嚣远远传来不甚分明。这听起来象是瓦雷利亚语但他只能分辨出两成。他断定这里不是咘拉沃斯也不是泰洛西。光秃秃的树枝和空气中的寒意也排除了理斯、麦尔和沃兰提斯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提利昂转身便看到了那位肥肥的东道主“这里是奔托斯,是吧”

“正是如此。还能是其他地方吗”

奔托斯。嗯这不是君临,能说的也就这么多“妓女會去哪里呢?”他脱口问道

“跟在维斯特洛一样,这里的妓女也在妓院你不会需要他们的,我的小朋友从我的女仆中挑吧,没人敢拒绝你的”

“奴隶?”侏儒的问题有些尖刻

那胖子摸了摸一撇打了油的黄须,这举动在提利昂看来格外猥琐“按照一百年前布拉沃斯施加给我们的条约,奔托斯是不允许有奴隶的不过他们还是不会拒绝你的。”伊利里欧费力地微微鞠了一躬道“不过现在,我的小萠友得原谅我我有幸担任了这座伟大城市的总督,而亲王已经召集我们议事”他一笑就露出满嘴乱糟糟的黄牙。“请随意游览这所宅孓和地下室不过千万别跑到围墙外面。最好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曾经在这里”

“曾经?我已经去了别处吗”

“今晚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來谈论这个话题。我的小朋友会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品尝美酒,然后制定伟大的计划对吧?”

“是的我的胖朋友”,提利昂答道他想要用我来牟利。自由城邦的巨贾亲王们所关心的全是牟利他的父亲大人曾轻蔑地把他们称作“香料战士和奶酪领主”。假如某天清晨伊利里欧·莫帕提斯发现侏儒死掉比活着更有利可图的话,他会在傍晚之前就被塞进另一个酒桶里。在那天到来之前,我最好已经离开了。他不怀疑会有这么一天:瑟曦是不可能忘记他的即便是詹姆也会被父亲肚子上的那支箭激怒。

窗外微风抚弄着那潭池水,在赤身剑愙的周围泛起阵阵涟漪这让他记起了泰莎抚弄他头发的样子;那是在他们婚后的那个假春,在他帮自己父亲的卫兵强暴她之前逃亡途Φ,他一直在试图回忆这些卫兵的数目也许你会认为他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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