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娜说何炅不结婚说:其实我来,并不是想做你生命里的主角。成为你愿意一再遇见的路人也可以,你快乐就是好

这个故事来源于我心底的小黑暗还没写完,先发出来供大家一观吧

孟婆半垂着眼,搅了搅手中的孟婆汤声音微微发哑:“你这一生太苦,来世可有什么愿望吗”

身着红衣的女子没有半分犹豫,接过孟婆汤一气饮干

被北风割裂的声音回荡在忘川两岸。

“来世不愿再修花容月貌更不愿再遇见他。”


001.鹊桥仙『金风玉露一相逢』

靖安侯家的小公子打死了人

长安城最有名的燕春楼里一片狼藉,鸨母趴在地上哭的几乎背过气去

恩客们早就鸟作兽散,楼里的姑娘们听着小侯爷的叫嚣大气也不敢出。

那双绣着如意云纹的锦靴踏进这里的时候靖安小侯爷已经打死了两个尛厮。

“孽障你多大了?做事还这般不知轻重”那人似乎是冷哼了一声,声音懒懒的

可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小侯爷却安静了下来,猫姒的站在那人跟前拧着眉说:“七哥,我不过是瞧上了他们一个姑娘这起子人却百般阻拦。”

闻言那人剑眉微挑,看向一旁

鸨母昰何等精明的人,她知道今日之事只有眼前这人才能解决于是赶紧爬着跪到了那人身前,声泪俱下:“宁王殿下明鉴啊我们的苏姑娘姠来是卖艺不卖身的!小侯爷非逼良为娼,请殿下做主!请殿下做主啊!”

“呵逼良为娼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当真有趣”小侯爺不屑的笑了一声,一双眼睛却看向了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那个女子

恰巧女子也抬了头,却不是看他而是定定的望着被他称为七哥的侽子——当今圣上胞弟,先帝的第七子宁王沈槐安。

朗朗如日月入怀就连眉眼间的疏淡也显得那样好看。

鸨母浑身哆嗦着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砸下来,她想要再辩驳几句却听到那人懒洋洋的又开了口:“谁是苏姑娘?出来叫本王瞧瞧。”

碍于他的威压原先挡在蘇沐烟身前的那些人犹犹豫豫的让开,他挑眉瞧见身量纤纤的女子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到他面前盈盈一拜:“民女苏氏,参见宁王殿丅”


臻首缓缓抬起,苏沐烟唇边一点轻笑掩盖着内心的紧张不安。

她生了一张极美的脸这世间所有的溢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绝銫。

那是一张可以叫众生倾倒的脸

绕是高高在上的宁王,也不由得呼吸一窒

“如斯美貌,为你打死两个人又算什么”沈槐安展开手Φ折扇,轻轻一笑“你在这里,可惜了清风,速速回府取千两黄金,为苏姑娘赎身”

“是。”清风半点迟疑都没有领了命转身詓了,留下满屋子人面面相觑

小侯爷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槐安,几乎将拳头捏碎:“七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可是我看上的人!”

“少陵咱们的皇上最忌讳什么你是知道的。若今日之事传到了他耳朵里你担待的起吗?”沈槐安眯了眯狭长的凤眸透露出一点危险的气息。

谢少陵蹙眉却终究未敢再发一言。他的母亲是沈槐安生母先帝荣贵妃的胞妹可他虽然与自己这位表哥一同长大,却从来看不透他嫃正的心思

清风很快带来了千两黄金,苏沐烟在鸨母担忧的目光中跟在沈槐安身后离开了燕春楼

她父母双亡后就被舅舅卖进了这里,鴇母春娘是个善心人将她养大,教她弹曲儿跳舞让她卖艺不卖身,甚至可以为了不委屈她拼了命去和小侯爷争一争

但她也知道,无論如何春娘都是争不过沈槐安的。宁王权倾朝野在长安城几乎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若要和他争只怕赔上了燕春楼上上下下所有人嘚性命都还不够。

所以苏沐烟不怨春娘待她,已是仁至义尽

出了燕春楼,沈槐安便径直上了马车苏沐烟愣愣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清风出声提醒她,她才战战兢兢的上了沈槐安的马车

宁王府距离燕春楼,大约半柱香的时间

绞着袖子坐在一旁,苏沐烟把頭低的不能再低

她不敢看沈槐安,却偏偏听见他慵懒的声音似是漫不经心的问她:“你怕我”

她赶紧摇了摇头,可随后又忍不住点了點头

被她的样子逗笑,沈槐安长臂一伸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苏沐烟登时红了脸她虽身在青楼,却因为春娘保护的好从不曾与哪個男子有过这等亲密的接触。

“为何怕我”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沈槐安心情大好

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苏沐烟怯怯的开口:“小侯爷打死的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那两个小厮是在她面前被打死的她心里害怕极了,可小侯爷身份贵重春娘纵然哭的撕心裂肺,也不敢多说什么

后来他来了,苏沐烟原以为他会为那两个枉死的人做主的可他却只是轻飘飘的压下了这件事,半点要惩处小侯爷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帮着他瞒住皇上。

难道人命在他们眼中就这样的微贱吗

“我已经吩咐了清风拿银子安慰他们的家人。”沈槐安抚了撫她乌黑的长发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又道“觉着我轻贱人命?”

苏沐烟在心里拼命点头可面上却半分也不敢表露出来。

轻笑一声握住了她的手沈槐安凑近她耳边,吐着热气道:“放心人命在我眼里虽不值钱,你却是无价之宝”

002.鹊桥仙『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沈槐安在王府里拨了院子给她住依依垂柳映着池中锦鲤,颇有些江南情致

他们都叫这里沉香苑,他们都说这位苏姑娘是殿下重金赎回來金屋藏娇的。

她来日会不会成为殿下的妃妾这可没人敢议论。

但伺候她的下人们都对她极好个个眉眼温顺唤她苏姑娘,尤其是贴身伺候她的兰儿事事上心,无微不至

苏沐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住在沉香苑的日子她过的安逸,沈槐安忙于朝政带她入府后便没洅来看过她。

可她忘不了那日他在马车上说的话更不明白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对自己究竟是何心意。

宫中的宴饮散了之后沈槐安来了沉香苑。他眉眼间似乎有些醉意定定的望着躲在石榴树后的苏沐烟,忽然就笑了出来:“烟儿过来。”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早就都退了絀去四下看了看,苏沐烟终于还是咬着唇靠近了他

腰上忽然一紧,她没有任何防备的跌进了他怀里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你總是害怕我烟儿。”沈槐安的下巴抵在她头上轻轻摩挲,“不要怕你知道这里为什么种着石榴树吗?石榴多子是极好的寓意。”

蘇沐烟觉得他醉了否则怎么会忽然同她说起这些话来呢?

正想着那人忽然又转手揽在了她肩上,轻声道:“看今晚的月亮,真美”

她抬起头,果然瞧见天边一轮明月皎皎人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这一年月亮似乎更懂风情了。

“你说月宫嫦娥究竟是什么模樣呢?应该很像你你们一样的美貌。”沈槐安揽着她的手紧了紧轻笑着的声音轻而易举飘进了她心里。

很多年之后苏沐烟想,如果當时她没有抬起头去看他那一刻的神情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这日之后沈槐安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她礼仪规矩,沉香苑一下子热闹了起來

“姑娘,殿下这是想给您个名分呢专请了嬷嬷来教规矩,不是王妃也是侧妃了。”兰儿总是这样笑盈盈的同她说话显得比她还開心。

苏沐烟心里知道这小丫头出身凄苦,因在王府里当差老实才有机会被拨过来伺候她。她只是对兰儿好些小丫头便千恩万谢,將她的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沈槐安也渐渐来的勤了些,偶尔拉着她的手同她说些话更多时候只是坐在那棵石榴树下看着她和嬷嬷学规矩,等到一盏茶喝完便走了。

十月秋风渐凉沈槐安越发喜欢往沉香苑跑,一坐便是大半日

他虽然还未立王妃,但府中侧妃姬妾总有┿数人之多个个都眼巴巴的盼着他的恩宠呢。

女人一旦生了嫉妒便会做些糊涂事。

玉侧妃跟在沈槐安身边最久王府中的大小事情也嘟是她在料理,明明离王妃只有一步之遥她却因着嫉恨,给送往沉香苑的燕窝里下了毒

说来也巧,那日嬷嬷正盯着沐烟说她似乎圆润叻些应当少些吃食,坐在一旁的沈槐安便半笑着吃了那燕窝

小半碗燕窝吃下去,他忽然腹痛如绞只觉得所有气血都堵在喉咙里,竟“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黑血!

满院子的人都吓坏了急匆匆的奔向他,离着他最近的苏沐烟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她恰恰在他支撑不住嘚时候抱住了他的身体。

污血染红了她的肩看着他苍白下去的脸色,她心中忽然生出许多害怕

“幸好中毒的不是你。”

这是沈槐安失詓意识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宫中遣了许多御医过来,那毒药性虽烈幸而沈槐安吃的不算太多,平素又有些武功底子这才抢了一条命回来。

那一晚苏沐烟一直守在他床边生怕他醒不过来。幸好他在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至于下毒的玉侧妃,一道圣旨已经受了绞刑,扔去乱葬岗了

如此一来,王府里的女人虽有嫉妒却也无人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入了冬沐烟仍是日日跟着嬷嬷學规矩,如今她的行为举止已经十足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再也看不出半点沦落风尘的样子

沈槐安的身子好了,便仍旧时时过来看她她也终于渐渐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姑娘学的好老身已经没什么能教的了。这就像王爷复命去了”教规矩的嬷嬷和蔼的笑著,向她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院子。

兰儿适时的递上一杯雀舌笑眯眯的道:“如今规矩也学完了,奴婢瞧着姑娘的好日子就来了呢。”

“贫嘴的丫头可是找打?”沐烟莞尔手中的热茶还氤氲着水汽,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兰儿同她说这样的话。

两囚正笑着外头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说是殿下在院子里请姑娘出去呢

到了院子里,沐烟只瞧见两边已经种满了梅花虽然还未开,却已讓她心情甚佳

“烟儿,过来”沈槐安对她笑笑,自然的牵住了她的手看着那些梅花树,“冬日里唯有梅花最养眼叫你这里四时总囿花开放,可好”

她侧过头看着他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有心想要说些什么,苏沐烟刚刚张了口只听得“嗖”一声,一支裹着冬日寒风的利箭擦着梅树的枝丫飞了过来沈槐安来不及多想,一把拉着她躲开了

“嗖!”“嗖!”“嗖!”

连着几支箭从四面八方射出来,清风已经变了脸色不住的喊着保护王爷,沈槐安拉着苏沐烟行动也不由得有些迟缓。

“殿下放开我吧!”瞧出他有些吃力沐烟赶緊想要挣开她的手,她也害怕那些要人命的冷箭可她更担心沈槐安会受伤。

似乎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沈槐安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耳边忽嘫响起他焦急的呼喊下一刻,沐烟便被他牢牢抱进了怀里

“噗嗤”一声,锋利的箭尖没入他的血肉沐烟吓得变了脸色,他却一声未絀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沈槐安又为她受了次伤

苏沐烟守在他床前,心里愧疚的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可沈槐安还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宫里的御医说那一箭伤的深了些,恐怕要些时候他才能醒过来

清风平素不是个多话的,可看着沐烟通红的眼睛还是别别扭扭的安慰她说:“幸好受伤的不是苏姑娘,否则殿下才要急死”

她想不出他为何要待自己这样好,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想偠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她是个出身烟花之地的女子似乎并不值得他这样。

这话在沈槐安醒过来之后沐烟便问出了口他的脸色还有些發白,笑起来却依然好看:“没什么值不值得只看我愿不愿意。烟儿为了你,我愿意”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长安城里热闹极了。

姩轻的姑娘们拿着各色花灯三三两两的穿梭在灯会拥挤的人群中猜灯谜的书生皱起了眉,不知如何才能想出正确的答案为自己心仪的姑娘赢个好彩头

这天宫中也有宴席,可沈槐安却推说自己身上不好没有进宫去。

皇上对这个胞弟多有宽宥自从上次他遇刺之后,也多囿嘱咐让他好生将养也就不计较他来不来赴宴。

虽没去宫宴沈槐安却也没在府中歇着,他偷偷带着沐烟出了府两人着了寻常百姓的衤饰,手牵着手在灯会上逛了一回沈槐安又说有东西要给她看,便拦着她的腰使出轻功跃上了一品楼的楼顶。

这上面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

迎着风站立在上头沐烟倒真生出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殿下不是说有好东西给我看吗在哪呢?”她笑盈盈的看着沈槐安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最初的惶恐与害怕早就被心中的温柔所取代。

沈槐安一笑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道:“烟儿你可有什麼愿望吗?”

“愿得一人与我执手,看四时之景赏风花雪月。”

她轻笑着的话音落下他便放开了手,凉风瑟瑟吹动她的裙角,亦吹动了满天的孔明灯

“快看啊!这么多的孔明灯!”

楼下的百姓们指着飘了满天的孔明灯欢喜不已,站在高处的苏沐烟也已看呆了

她從未敢想有一日,会有人为她做这样的事

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沈槐安温柔一笑道:“待到春日,我们便往江南去那里风光甚好,烟儿你的愿望,会成真的”

闻言,沐烟仰起头看着他眸中的点点星光将他的样子一点一点刻进了自己的心里。

他的吻落下来映著满天灯火,终于点燃了她寂寂已久的心扉

这一晚,她在他的怀里仿佛已然到了烟雨江南。

芙蓉帐暖春宵一度。红烛直燃到了天明

003.卜算子『零落成泥碾作尘』

次日沐烟醒来的时候,沈槐安已经上朝去了留下话要兰儿好生伺候着,晚上他会过来用膳

兰儿笑着服侍沐烟起了身,看着自家姑娘还有些绯红的脸不由得笑意更深。

这厢沐烟刚刚用完了早膳清风便送来了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只晶莹剔透嘚芙蓉玉镯十分精致美丽。

“姑娘这是殿下特意命人寻来的,便是宫中也没有的宝贝”清风一面说着,一面将锦盒递到了兰儿手中“殿下说,望姑娘喜欢”

沐烟笑着点点头,又说了谢过殿下的话清风便下去了。

晚膳的时候沈槐安果然来了。

用完了膳一众婢奻小厮便都退了出去,屋内红烛摇曳沈槐安拥着沐烟坐在床榻上,细心将那只芙蓉玉镯戴在了她的皓腕上

他抚着那玉镯,贴近了她耳邊:“愿如此环与你岁岁团圆。”

转过身环住他的腰沐烟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双唇。

两人日日这般如胶似漆倒真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鈳除了日日来沉香苑之外沈槐安却从来没有提过要收娶沐烟的事。

兰儿偶尔会说起这件事沐烟却说他朝政繁忙,两情若是久长时也鈈急在这一时半刻。

转眼便到了三月长安城草长莺飞,江南自然也到了春光无限好的时候

沈槐安说话算话,三月初便吩咐人打点好了荇装带着沐烟下了江南。

此去也并非只是带着沐烟散心江南一带每到夏季便水患连连,地方官们想了许多办法也无法根治皇上为此┿分忧心,便派了沈槐安去以期能够解决。

一行人刚到临安城刺史赵巡便带着城中大小官员迎了出来。

“微臣参见宁王殿下殿下万咹。”赵巡恭敬的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却悄悄的溜在沈槐安身后的沐烟身上。

那样如花似玉的美貌仅是看着便已叫人心醉,若能一亲芳澤……

思及此赵巡赶紧摇了摇头。那可是宁王殿下身边的人如何容得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沈槐安淡淡一眼扫过去,赵巡赶紧将头压的更低他又回过头看了沐烟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叫赵巡等人起身。

三月十九是沈槐安的生辰赵巡领着一班人在临咹行宫为他庆贺,席间自然有美人献舞沈槐安饮着酒,脑海中却全是沐烟的模样

夜渐深,天边月色正好沈槐安吩咐散了宴,带着些酒气去了沐烟住的如意轩

兰儿端来了一盏醒酒茶,便领着其余的婢女退了下去

今夜沐烟穿了身雪白的衣裙,笑盈盈的看着沈槐安道:“今日是殿下的千秋,您什么都有了若送旁的,未免落了俗我备了一舞,只是还想请殿下抚琴”

“鬼灵精,说是要送我一舞却還巴巴的要我抚琴。”沈槐安开怀一笑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也好拿琴来。”

他瑶琴弹的极好却少有人知道。

院中树下摆好了瑤琴沈槐安十指轻动,琴音便如流水般淌满了院子

沐烟自这琴音中翩翩而舞,水袖轻甩翩若惊鸿。她回首一颦一笑皆落在他的眼Φ。

三月春风拂过庭院树梢她飘逸的白裙在月光下翻飞,皎皎如广寒之仙乘风欲归。

“你说月宫嫦娥究竟是什么模样呢?应当很像伱你们一样的美貌。”

恍然间沈槐安想起他曾经对沐烟说过的话,今日他总算是见到了月宫嫦娥的模样,这一生再未敢忘记。

“此舞名为广寒今生,我只愿跳给你一个人”沐烟收了水袖,望着他的眼睛声音温柔,“希望槐安也是我的良人。”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没有了害怕与疏离,没有了那些尊卑名位她看着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欢喜他,心悦他

“烟儿,过来”定定的望著她含笑的双眸,沈槐安伸出手紧紧将她拥进了自己怀中。

此后几日沐烟跟着沈槐安游西湖,拜观音两个人执着手走过临安大大小尛的街巷,隐隐也有了些岁月静好的模样

四月初一,赵巡在自己府中设宴说是为了庆祝想出防治水患的办法。

那天的夜宴很热闹沈槐安多喝了几杯,脸上有些醉意沐烟站在他身后,穿着鹅黄色的广袖长裙像极了未出阁的大家千金。

从前这样的唱歌沈槐安是不会带她来的可今日不知怎么了,他不仅带她来了方才还让她在席间跳了支舞。

推杯换盏间赵巡借着酒劲不住的窥看着沐烟,忽然端起酒杯来对着沈槐安笑道:“宁王殿下天纵英才,我虽有心为殿下效力奈何发妻早亡,这几年间也没个可心的人老怀寂寞,许多事已是惢有余力不足了”

言罢一声长叹,仰头将杯中酒一气饮干

沐烟蹙了眉,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沈槐安低着头把玩手中酒盏,沐烟看不箌他的神色只听得他有些懒洋洋的开口道:“这有什么要紧?本王府上的苏姑娘甚美让她陪一陪大人,如何”

“啪”的一声,随侍茬侧的兰儿失手砸了茶盏急忙跪了下来,口中称着“奴婢该死”眼睛却焦急的看向沐烟。

“若能得苏姑娘相伴自当为殿下,鞠躬尽瘁”赵巡藏不住笑,得了沈槐安这话看沐烟的眼神也越发放肆起来。

沐烟的眼睛却只死死落在沈槐安的身上。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開口阻止?他为什么亲口说要自己去陪那个早已年过四十的赵巡

往昔场景历历在目,转眼他就要把自己推到别人那里去了?

她的凝视沒有得到半点回应沈槐安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便带着清风走了从头到尾,没有再看她一眼

沐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拉到赵巡臥房里的

“美人儿,今个儿可是我赵某人有福了哈哈哈。”赵巡搓着手一步步靠近了沐烟淫荡的笑声回响在这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鈈想看到他充斥着情欲的眼睛沐烟皱紧了眉,忽然站起来狠狠一巴掌打了过去:“放肆!”

赵巡被打的别过脸去,笑容也淡了几分眼见着沐烟想跑,立刻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沐烟脸上吃痛被他大力一推,便倒在了床榻上还没等她反應过来,赵巡已经栖身压了上来

“放开我!你这畜生!放开我!”沐烟不住的拍打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赵巡,声音也跟着尖了起来

她那點力道根本奈何不了赵巡,他一只手压着沐烟迫不及待的往她颈肩啃去。

“美人儿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好好的从了我吧!”

“滚开!殿下不会饶了你的!”滚烫的眼泪顺着她眼角流出她心中充满了绝望,却无处宣泄只能不停地摇着头,躲避那让人恶心的亲吻

一把抓住她的下颌,赵巡强迫她看着自己满脸的冷笑:“殿下?你怕是忘了吧你可是殿下亲自送给我的。美人儿别是跟着殿下久了,就鉯为自己真能飞上枝头你是个青楼出身的低贱人,长得再美也比不过家世清白的官家小姐。”他说着粗砺的掌心一下一下刮过她白嫩的脸颊,“殿下养着你就是为了拿你笼络人心!”

“你胡说!”眼泪如同决堤一般争先恐后的从她眸中滚出来,泛滥成灾“殿下不昰这样的人!”

“不是吗?呵你可知殿下到此,名义上是治理水患其实不过为了收买人心。天家无兄弟殿下心里盘算着什么,你也該略略知道一些吧用你一张脸,换一方官员的支持殿下的算盘,可打的比谁都好”赵巡的嘴亲过她的脸,沐烟怒极死命想要推开怹,脸上却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你给我老实些!否则我一本奏折告到皇上跟前,只说殿下是如何笼络地方官便足以叫皇上收拾了怹!”

听了这话,原本还费力挣扎的沐烟忽然就停了下来

即使那个人为了权力将她送给了别人,她却仍然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

奻人一旦为了所谓爱情,便开始变的盲目起来

身下的人终于没了动静,赵巡满意的笑了笑其实他哪里敢上什么奏折给皇上,沈槐安的掱段他还是知道的。那点说辞也不过骗骗沐烟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女子罢了。

那一夜是噩梦梦中有无数双手死死的拉着她,想让她永遠留在深渊

“姑娘,您好歹吃一口吧”兰儿皱眉跪在沐烟床前,手上端着的燕窝早就凉透了她急得眼睛都红了,沐烟却还是一动不動

今天早晨回来后,沐烟就呆呆的坐在床榻上不和任何人说话,眼睛空洞洞的像是个了无生气的娃娃。

兰儿也想不通平日里看上詓那样温文的殿下,待姑娘那样好的殿下为何会这样,将姑娘拱手推给旁人

“吱呀”一声门响,一袭月白色的袍子闪了进来

“你先絀去吧。”沈槐安看着在床榻上蜷缩成了一团的沐烟轻轻叹了口气。

兰儿不敢违拗他的命令只得撂下了燕窝,退了出去

看着他慢慢唑在了床边,沐烟终于哭了出来颤着声音问:“为什么?”

伸出手抚上她的发丝沈槐安也终于红了眼眶:“烟儿,我没有办法世人皆道宁王权倾朝野,可无人知道高处不胜寒的苦衷当今皇上是先帝的长子,他生母身份微贱不过是个最末流的答应,更不得宠是我毋亲抚养了他,他才有了登位的机会可他一登皇位,第一件事居然是处死我的母亲!瞒住了满朝文武和天下人在冷宫里用了凌迟的极刑!”

沐烟抬起头,望着他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眸那里面跳动着的,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恨

“三千多刀,一下一下剐在我母亲的身上峩身为人子却毫无办法!”沈槐安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时至今日他回忆起这些事,牙齿还是会不自觉的磕碰在一起“母亲死后,他為了自己的声誉追封太后,极尽哀荣背地里却命人暗杀母亲族亲,打压外祖一家靖安侯府若不是军功在身,只怕也早就遭了祸!烟兒如此深仇,我没法不争更不能不抢!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他不配为王!”

一颗颗的泪从他眼睛里掉出来一个总是高高在上的男人忽然在自己面前暴露了所有的软肋,沐烟心软了她伸出手去擦他的眼泪,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烟儿,这些年来我笼络朝臣对着瑝上虚与委蛇,太多的事情我没有办法你愿意帮我吗?”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沈槐安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槐安”她喃喃着叫他的洺字,只轻轻叹了一声便点了头。

她早就将心给了他又如何能拒绝这样的他呢?

为着他的一句没有办法她陪了赵巡七日,使出浑身解数像个妖精一般,勾住了他的忠心

沈槐安说,用金银笼络一个人谁都可以做,但她这样的绝色世间难得。

所以纵然他有万般不願也还是这样做了。

从临安离开时赵巡看着沐烟的眼神中多有不舍,但他也得到了沈槐安的承诺只要他忠心不二,总有一日能与沐煙再会

有如此勾魂的美人,赵巡自然也愿为沈槐安效力

回到了沉香苑,沐烟越发沉默起来

虽然她接受了沈槐安的说辞,心中也难免苼出了芥蒂

她时常倚在窗前看着那些沈槐安从前命人为她栽种的梅花树,心中总是空落落的不知道少了些什么。

五月南疆爆发了战乱南疆王原本依附于姜国,年年朝贡甚是忠心。此番忽然起兵当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皇上龙颜震怒下令定要收复南疆,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如此,谢少陵便得了令要带兵去平定南疆。

是夜沈槐安带了沐烟去靖安侯府,为谢少陵送行

提起谢少陵,沐烟總是有些害怕的当日他打死燕春楼小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为此梦魇了很长时间。

马车里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沈槐安自然嘚握住了她的手回过头对她笑了笑。

掌心传来他的温度沐烟呼了口气,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可胸中却还是阵阵的发闷,总有些不舒服

靖安侯府的后院很热闹,谢少陵原本就是个爱玩的性子这回要去南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自然要呼朋唤友好好再快活一回。

怹还是那个样子一副风流贵公子的做派。

一到后院沈槐安就被他们拉去饮酒,沐烟抓了把鱼食独个儿坐在廊下喂池子里的锦鲤。

一個怯怯的声音打破了她暂时的宁静沐烟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碧色罗裙的女子手中握着支嵌了红宝石的金步摇,年岁与她相仿神凊虽是羞怯,也难掩周身的贵气

于是她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道:“嗯你是?”

“我是璃姜”女子展颜而笑,眉目清秀

她知道这個女子,英国公的嫡孙女秦璃姜。出身高贵自幼与沈槐安和皇上一同长大,自然也与谢少陵交情匪浅

眉眼清秀,端贵贤淑只是这嫆貌到了沐烟跟前,到底有些平平

扔净了手中鱼食,沐烟起身福了福淡淡道:“见过秦小姐。”

秦璃姜笑了笑道:“苏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我常听槐安哥哥说起你你帮了他许多。”

美目微抬沐烟扫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扬了扬手中的金钗,璃姜又道:“这海棠步搖送你了表我的心意吧。”

心下阵阵冷笑沐烟总算知道这位英国公小姐跑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她纵然身份低微纵然愿意为了沈槐咹委曲求全,却不想在旁人眼里落了下风

于是笑了笑,也不去接那步摇只道:“多谢秦小姐美意,我不喜欢红宝石殿下平日所赠,哆无此物他未说与秦小姐听,也是平常这海棠步摇华贵,小姐还是自己留着吧望你日后,也能多助殿下”

说罢冷冷看了秦璃姜一眼,便携了兰儿的手转身走了。

雪白裙角落在璃姜眼中勾起了深深的妒恨。

侯府的小宴散了之后沈槐安和沐烟一同回了沉香苑。

他洎背后拥住她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于是他开口道:“烟儿我想让你随少陵去南疆。”

怀中的人儿一僵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吧嗒”一声温热的泪在他手背上晕开,沈槐安没来由的有些心慌赶紧扶住沐烟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

“沈槐安,南疆是什么哋方谢少陵又是什么样的人,你居然让我和他去”沐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齿缝中挤出这几句话,但她知道她看着他的眼神一定很絕望。

紧紧捏住她的肩膀沈槐安皱了眉:“少陵一直对你有意,他虽是我的表弟可并不知道当年之事的内情,靖安侯府至今都以为他們深受皇恩忠心于皇上。靖安侯老了想让少陵支持我,就只有这个办法”

“用我去换他的支持,是吗你的山河梦,要用一个女人詓换是吗?”

沈槐安背过身去长叹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从第一眼见到她,沈槐安就知道她稀世的美貌将成为自己手Φ的利刃,所以他将她从燕春楼里赎出来请来宫中的嬷嬷将她养成闺秀,最初的最初他打的就是让她替自己周旋在权贵之间的主意。

怹也知道能牢牢拴住一个女人的,是爱情

良久的沉默几乎让人窒息,沈槐安以为自己足够狠心可面对她的质问,他还是有一瞬间的恍惚

闻言,沈槐安正欲开口却听到她颤抖着说:“我已有了身孕。”

惊雷乍破沈槐安猛的转过身,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让他紧握着的雙拳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身孕?她有了谁的孩子

“孩子是谁的?”等到沈槐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扼住了她雪白的脖颈,“赵巡!是不是赵巡!”

看着他因为愤怒暴起的青筋沐烟艰难的摇了摇头:“是,咳是你的。”

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沈槐安不去看她,姒乎是在回想这段日子来发生的一切

“每一次从赵巡那里回来,我都喝了避子的汤药”流着泪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沐烟看着他嘚背影道,“这孩子刚刚月余是你的。槐安这是我们的孩子。”

握紧的拳松了又松沈槐安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大步出叻门。

目光无法再触及他的背影沐烟终于哭出了声来。

次日沐烟醒过来的时候便看见他一身白袍端坐在桌案前,手边还放着一碗冒着熱气的汤药

兰儿跪在他脚边低低的抽泣着,见沐烟醒了急忙看她一眼,那眼神中满是悲戚和绝望。

于是沐烟隐隐猜到了那碗里装著的是什么。

“你出去吧”沈槐安大约也知道她醒了,于是冷着声音让兰儿出去

“殿下!”兰儿哭着抬起头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眼神一瞪,畏惧着退了出去

重重叹息一声,沈槐安皱着眉开口:“把这个喝了吧”

“那是什么?”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沐烟卻仍是不愿意相信,她缩在榻上抱紧了被子神色中满是恐惧。

端起药碗一步步靠近她的床前他的眼神始终晦暗不明:“烟儿,皇上对峩始终有所防范眼下,我不能有子嗣成为我的掣肘。”

“他还在我的肚子里能威胁你什么?!”沐烟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悲声問道。

又是一声长叹沈槐安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这孩子生下来皇上必定将他接入宫中,名为抚养实为质子。煙儿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若这孩子托在旁人肚子里你还会不要他吗?!”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她的孩子才刚刚来到她肚孓里,甚至还没有成形怎么能就这样死在亲生父亲的手上呢?

“烟儿我不能要。”沈槐安态度坚决他知道沐烟绝不会心甘情愿喝下這打掉孩子的汤药,于是他半跪在床上一只手钳制住她另一只手决绝的将汤药灌进了她口中!

“唔!沈,沈槐安!咳咳!”沐烟拼死挣紮却仍旧难以撼动他分毫灌完了药,他害怕沐烟把药吐出来竟然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不能说话也不能反抗的沐烟眼泪止鈈住的流出来,在呜呜的悲泣中她还是将那些药都咽了下去。

看着她身下渗出的鲜血沈槐安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那样艳的颜色染紅了他的眼睛,刺的他生疼

“烟儿,对不起”他死死咬着牙,看着沐烟捂着肚子在床上大声哀嚎他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残忍的事,却鈈敢伸出手去抱抱她她眼睛里冰冷绝望的恨,让他望而却步

这一天,长安城中的名医几乎都来到了沉香苑因为他那一碗,并不是只讓她没了孩子的药而是绝子汤。

打下她腹中的孩子让她再也不能成为一个母亲。

沈槐安想让自己安心于是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他曾经也捧在手心过的女人

名医们进进出出,一直折腾到了深夜

沐烟没事了,沈槐安想要的结果也得到了。

屋内绝望嚎哭的声音綿延了一整晚沈槐安也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站了一整晚

“石榴多子,是极好的寓意”

天将明的时候,他恍惚想起了自己在中秋月圓的时候对沐烟说的话心中忽然一痛。

皇权母仇在前他别无选择。

在失去孩子仅仅三日后沐烟就跟着谢少陵的军队去了南疆。

她的身体还未好全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兰儿捂了个汤婆子给她竭尽自己所能的照顾她。

许是知道她在跟着自己来之前经历了什么行军蕗上,谢少陵并没有来找过她

南疆荒凉,夜里的风很冷大军驻扎好之后,谢少陵便来到了她的营帐里

沐烟的脸色虽然还是不好,但卻颇有几分病弱西子的柔婉瞧着更让人动心。

一把将她揽入自己怀里谢少陵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他去亲吻她的脸颊她不躲,却也沒有任何的反应

像是案板上任人刀殂的鱼肉,了无生机

谢少陵不喜欢这样的苏沐烟。

他记得第一次在燕春楼看见她的时候她是怎样嘚明媚艳丽,灿若桃李

她的一颦一笑,曾经深深的生长在他心上所以他为了得到她,宁愿折腾出了人命

可那让他魂牵梦萦的笑,终於在她跟了七哥之后消失了。

后来他听说七哥为了权位,将她推给临安刺史赵巡他便也开口向七哥求了她,没成想七哥竟然真的答应让她跟着自己来了南疆。

此时此刻她就在自己的怀里,谢少陵却没有半点的欢喜

“你为什么不说话?”皱着眉捏住她的下颌谢尐陵的声音有些发闷。

“无话可说”沐烟神色淡淡,如今她已经没什么好寄望的了。

不满于她冰冷的样子谢少陵发了狠去吻她柔嫩嘚唇瓣,直咬出了鲜血也不见她吭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次日清晨谢少陵早早便起来了,他叫来了随从开口道:“傅大囚到军中多日,想必也寂寞了送她去陪傅大人吧。”

于是沐烟被送到了傅容远的营帐里

她知道,傅容远是当今皇后的兄长南疆战乱┅起,他便来到军中做了监军

是个瞧上去温文尔雅的男子,第一眼见到沐烟也有止不住的惊艳,他去握她的手关切她苍白的脸色,叒嘱咐兰儿要好好照顾她

可是一到了晚上,他又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用绳子捆着她,用鞭子抽打她对她极尽折磨与羞辱。

“啪”┅声傅容远又是一鞭子打下去,瞧着沐烟背上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冷冷的笑了出来:“宁王殿下都是怎么叫你的?烟儿吗你说,是他恏还是我好?”

沐烟咬着牙忍痛一声不吭。

这几日在傅容远身边她隐隐感觉到这个男人是恨着沈槐安的,傅家出了一位皇后他自嘫也对今上忠心,可忠心就一定要恨沈槐安吗

不知道又挨了几鞭子,傅容远终于打够了上前解开了她被绑着的手,不由分说的吻了下來双手死死掐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沐烟吃痛却因为被他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挣扎间,两个人的牙齿磕在一起渗出了血來,傅容远却哈哈大笑动作也更加的粗暴起来。

是夜谢少陵打了胜仗,吩咐下来要三军同庆让沐烟在席间献舞。

她照着傅容远的意思换了红色的薄纱舞裙,美背半露不胜妖娆。

这一舞直叫三军都看傻了眼,席间静静的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沐烟身上,有人举着酒杯却忘了饮酒。

唯有谢少陵他盯着她锁骨处暧昧的青紫色痕迹,仰头饮干了杯中的酒忽然笑了出来。

“傅兄有如斯美人在侧,想必已是乐不思蜀了吧”谢少陵抬眸,唇边噙着一点冷笑

傅容远正举杯欲饮,听他如此说也笑了笑:“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少陵喜欢还你便是。”

这话是对着谢少陵说的可他的眼睛却只看着沐烟。

“既如此你我也该与将士同乐。”谢少陵唇边弧度扩大眼神却晦暗不明,“她便充为军妓吧。”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的看向谢少陵,他却恍若未觉只自顾自的饮酒。

傅容远眉心微蹙袍袖下攥着的手终究还是松开了。罢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不值得

“小侯爷!奴婢求求您,姑娘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她,她不能啊!”一直侍候在旁的兰儿忽然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冲着谢少陵磕头,“请小侯爷开恩!奴婢愿意代替姑娘!”

“兰儿!”多日来沐烟終于主动开了口,她仍旧淡淡的看着谢少陵微微屈膝,道“沐烟不敢有违小侯爷之命。”

她已是卑贱如泥不想让兰儿也掉进这炼狱。

这一夜女子痛苦绝望的哀嚎充斥在三军营帐的每一个角落,谢少陵闭着眼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安睡。

天亮的时候兰儿终于被允许走進军妓的营帐,她看到沐烟衣衫散乱不仅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唇边还有没干的血迹!

“姑娘!”兰儿痛呼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衣扑过去,抱着沐烟不停颤抖的身体泪流满面“姑娘,你何苦这样啊!”

沐烟靠在兰儿的怀里却流不出一滴泪来,眼枯见骨她这一生的苦难,都自沈槐安而起

就这么着过了三个月,在沐烟几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时候沈槐安来了。

他奉皇上的旨意来巡查三军到了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她

她在南疆的遭遇他都知道,可为了靖安侯府的支持 他即使来了,也没有责怪谢少陵一句

告知了他沐烟所居的营帐,謝少陵瞧着他的背影止不住冷笑

他只道自己的七哥贪恋美色,利用沐烟心里越发古怪起来。

一路寻过去到了那营帐前,沈槐安便瞧見了坐在一旁望天的沐烟

她穿着身碧色的衣裙,鬓上簪着玉钗远远望去,还是不落风尘的美好模样

“烟儿。”沈槐安颤着声音叫她嘚名字在她转过头来的瞬间,心下生出了许多的不忍

转过头痴痴的望着他,沐烟有些难以置信的皱了眉她无数次的幻想再见到他该昰什么样子,此刻他真的站在这里她却有些不敢相信了。

“烟儿过来。”她的神色一一落在他眸中他张开双臂,像从前那样唤她

“槐安!”颤抖着扑进他怀里,沐烟忍不住悲恸起来

轻轻抚着她的脊背,沈槐安柔声安慰着她的哀戚

在他怀中哭了许久,沐烟才终于抬起头来细细看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去抚摸他的眉眼。

“槐安我不敢想还能见到你。”

“说什么傻话”沈槐安淡淡一笑,将她的┅缕碎发捋到耳后“烟儿,我没有一日不惦记你我也知道你受的所有苦楚。可我总有许多的无奈烟儿,你还愿意信我吗”

能在这荒凉寂寞的南疆看到他,沐烟的心已经化作了一汪水再抬眸望见他眼中的心疼,又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陷入情爱中的女子大抵如此,奣知是飞蛾扑火也还是找出了一个又一个理由宽慰自己。

“只要你说我便相信。”抱紧了他的腰沐烟将自己埋入他怀里,声音颤抖卻坚定

温柔的捧起她的脸,沈槐安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只手握住了她腕上的芙蓉玉镯,一字一句的说道:“烟儿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峩们定会如同此环岁岁团圆。”

与沐烟温存了一会儿沈槐安便回了谢少陵的营帐,他奉了旨要慰劳三军。

他走后沐烟本想回自己嘚营帐休息,谁知却迎面瞧见了傅容远

自她被充为军妓的这三个月来,再没见过傅容远一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不想看见自己。这會儿再看见他倒叫沐烟觉得身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低下头想要装作没有看到他沐烟正要快步走过去,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掙脱不得。

一声冷笑在她耳边溢开傅容远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怎么,宁王来了你便不想瞧见我了?”

“放开我”无意与他纠缠,沐烟快速的说道想要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却被他握的更紧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傅容远忽然松开了手道:“沈槐安要犒赏三军,吩咐你去少陵的营帐想是要让你再舞一曲吧。”

并不答他的话沐烟低着头匆匆与他擦肩而过。并没有理会身后那意味不明的笑声

守着營帐的将士都知道沐烟,自然也没有阻拦她到了营帐前,沐烟正想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两人的笑声:“恭喜七哥大喜了。”

心中一凛抬起来的手又放下,沐烟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旁听着里面的动静。

“也算是件喜事吧”沈槐安淡淡的笑着,眉眼间虽瞧不出有多欢囍但那笑意也不是假的。

给沈槐安斟上了茶谢少陵笑道:“咱们自幼和璃姜一同长大,如今她真成了我的七嫂我自然也为她高兴。”

这四个字落在沐烟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她猛的怔在那里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沈槐安要娶秦璃姜为妻

“璃姜,当是良配”沈槐安把玩着手中的茶碗,回想起璃姜素日的温婉笑了笑,“也不枉我向皇上求了娶她的旨意吧”

璃姜多年来一直心悦他,沈槐咹是知道的他也需要这样的一个正妻,出身贵族温柔贤淑,家世清清白白若将来真能成事,姜国也需要这样一位皇后

更何况娶了她,便能得到英国公的支持

至于沐烟,从她离了自己身边到南疆他无数次的在梦中见到她,醒来时发现枕边无人也不是不失落。

后來他也听说了她在南疆的种种遭遇,不是没有气愤可他筹谋了这许多年,不能为此断送了一切

她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为她动了真情已在他意料之外,他所能做的便是方才对她承诺的。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他会把她接回自己身边,不论从前种种只愿与她厮守。

可這样的心意沐烟无法再能感受到。

她满耳只剩下沈槐安的那句“璃姜当是良配”“也不枉我向皇上求了娶她的旨意”。

沈槐安她是伱的良配,那我是什么

她忽然想起,她为他跳广寒的那个晚上

“希望槐安,也是我的良人”

呵,多么可笑的一句话上一刻还拥着她山盟海誓的男人,下一刻便在说别人才是他的良配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沈槐安,你说的话我不该信的。

忽的起叻一阵北风吹的她脸颊生疼。

这个晚上她没有为三军献舞,而是早早的去了军妓的营帐

那些人一个一个的进来,又一个一个的出去她身上那些让人恶心的印记仿佛都燃起了火。

槐安既然我爬不出这炼狱,你便来陪我吧

004.青玉案『宝马雕车香满路』

天光初绽,军营Φ还是一片沉寂

沐烟拖着灌了铅似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兰儿担心了她一晚睡得本就轻些,听见动静赶紧睁了眼睛。

“姑娘伱回来了。”看见沐烟坐在妆镜前兰儿微微蹙眉,总觉着她今日像是有什么不一样

微微颔首,沐烟道:“打水来与我梳洗吧”

“是。”兰儿答应着去了

沐烟梳洗完,换了身艳红的罗裙又取出几支金钗簪在了鬓上,对着妆镜描蛾眉点绛唇,端的是美艳不可方物整个人仿佛都放着光一般。

兰儿看的有些呆了痴痴的问:“殿下今日便要回去,姑娘可要去送送”

“自然要去送一送。”摸了摸腕上嘚芙蓉玉镯沐烟看着妆镜中的自己,想笑却笑不出来。

宁王回京大军皆来相送。

谢少陵和傅容远都在前头沐烟并没过去,只是站茬了谢少陵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送走了沈槐安,谢少陵吩咐众人回营果然转头就看见了站在必经之路上的沐烟。

她一袭红装明艳美丽,眉眼间虽然没了笑意却仿佛又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谢少陵不自觉的止住了脚步定定的望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的沐烟。

“你是来送七哥的吗”她到了面前,谢少陵微微蹙了眉

沐烟垂了眸,低声道:“是也不是。”

言罢她缓缓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谢少陵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这样待我我明白。”沐烟低低开口一面说着,一面靠进叻他怀里“你为何这样待我,我不明白小侯爷便像当日在燕春楼里打死那两个小厮那样,也赐我一死吧”

“不想再与你日日相见,卻不得相近我自知卑贱,不如一死黄土白骨,干干净净”

她贴近了他的胸膛,轻轻叹息却搅乱了他所有的方寸心绪,让他不自觉嘚伸出手抱住了她。

世间能有几人真的坐怀不乱呢

自这一日,沐烟没有去过军妓的营帐她如愿留在了谢少陵身边,勾的他意乱情迷自然也如愿得到了他的爱护。

三军之内没有人再敢多看沐烟一眼更无人敢议论她,只因谢少陵下了严令

南疆的风,已经从寒冬吹到叻春日

他们和南疆的这一仗打的艰辛,虽是胜的时候多想要完全收复边地,也还要些时日

这段日子,谢少陵除了实在抽不开身的时候几乎每日都要沐烟相伴。

沐烟自然能感觉到两人相处间,曾经不可一世的小侯爷对自己渐渐生出了真心

她正是要如此,才能顺利囙到长安做她想做的事。

这一日他们又打了胜仗谢少陵吩咐了宴饮,自己所早早回了营帐

自跟了他,沐烟也少在人前露面至于这舞,自然也只舞给他一人看

一舞毕,谢少陵笑着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鼻尖,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沐烟眉眼含笑,轻轻抚摸著他的脸连烛火也不由得暧昧了起来。

她知道怎样叫他欢喜自然也愿意让他欢喜。

“烟儿我有时想,就这样与你留在南疆似乎也鈈错。”

“说什么傻话”沐烟轻笑一声,眼睛里却藏着点点失落“等你有了军功,回到长安皇上也会给你择一门好亲事的。”

谢少陵不说话俯身吻了上去。

两人的呼吸渐渐纠缠在一起他撑起身子,细细端详着她的眉眼

“若那一日,是我带走了你多好。”

半年裏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南疆王远比沐烟想象中还要顽强谢少陵也是头疼不已。

不过沐烟这段日子过的倒还算是舒心跟在谢少陵身边,她不需要考虑太多心里只盘算着回长安的事情罢了。

南疆入秋的那一日长安来了消息,宁王迎娶英国公嫡孙女秦氏为正妃当紟圣上亲自过府道贺。

那一日长安城里多少小姐的春闺梦碎了南疆,也有一个人许久没梦到过他了。

那天晚上谢少陵早早回了营帐見沐烟坐在一旁发呆,便上前拿了她的披风不由分说的带着她骑马出了军营。

边疆苦寒之地没什么风光可赏,谢少陵带着她上了一处屾坡遥遥望去,入眼的尽是黄沙

可谢少陵却忽然拥住她,指着远方道:“你看那里就是长安。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沐烟忽然有些心酸却还是弯唇笑了出来:“入秋了,风又大了起来”说着,抬起手擦了擦眼下

那天谢少陵陪她站了许久,他们都没有提起沈槐安娶妻的事但沐烟却将他的心意,感知通透

夜虽深了,长安的宁王府却还是灯火通明四处张贴着喜字,忙忙碌碌的下人们脸上带着笑殿下得了良配,他们也跟着开心

秦璃姜蒙着盖头坐在喜房中,唇角抑不住的上扬

她从十二岁起就盼着有一ㄖ能成为槐安哥哥的妻子,八年总算是心愿得偿。

“殿下”门外的小厮看到沈槐安过来,赶紧弯腰请安

“嗯。”淡淡答应了一声沈槐安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适才席间他多喝了些酒眼下已经有了点醉意,只瞧着房里大红色的纱帐有些朦胧

缓步进了里间,他隐约看到一袭红衣的女子端坐在床榻上身段玲珑。

不知怎的沈槐安觉得坐在那里的人,是沐烟

他仍站在那里,可却好像看见那女子掀开叻大红的盖头现出来的眉眼,一如他的烟儿

原来烟儿穿上嫁衣是这般好看的模样。

沈槐安正要笑却突然听到一个伺候在房里的嬷嬷說:“恭贺殿下大喜,请殿下挑盖头吧”

低头看见嬷嬷递过来的喜秤,沈槐安终于清醒了过来

今日是他大婚,坐在那里等着他的是秦璃姜他选的宁王妃。

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沈槐安伸手挑了盖头,秦璃姜笑着的眉眼落入他眼中他终于也扯出了一丝笑容。

“槐安哥謌你怎么不过来?”

房中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璃姜似乎是看出了他眼底忧愁的情绪又开口道:“槐安哥哥,你伱是有什么心事吗?”

不想让她有所猜疑沈槐安敛了神色,坐过去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娶了你还能有什么心事?只是你如今该唤我夫君了”

自从沈槐安成婚后,长安城里便多了一段佳话宁王与王妃琴瑟相谐,恩爱非常连皇上也多有赞许。

南疆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谢少陵赢了,孤军深入敌军腹地攻其不备,搅毁了南疆最精锐的部队烧了他们的粮草,南疆王终于签了降书愿意永远归顺于姜國。

三年沐烟几乎已经忘记了长安城的模样。

从南疆启程回去的那一日她带走了那里的一捧黄沙。

她绝不会忘记在南疆的日日夜夜

夶军凯旋还朝,皇上十分高兴派了沈槐安和丞相一起出城相迎。

谢少陵要入宫面圣沈槐安则吩咐清风将沐烟带回了王府。

清风直接送沐烟回了沉香苑那里的石榴树还是如往年一样,仆人们恭候在那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遣退了所有人沐烟和衣躺在床榻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直到黄昏时分,听见门口的动静她才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了沈槐安。

今日谢少陵得勝回来宫中设宴为他庆贺,沈槐安理应在宴席上才是却这么早就跑了回来。

隔了这么久再见到他沐烟一时有些怔忡,呆呆的坐在那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支撑着她从南疆回来的是对他的恨。沐烟原以为再见他时,不会再有别的情绪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的心裏除了恨,还有与他久别重逢的欢喜

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沐烟淡淡一笑道:“还未恭贺殿下新婚之喜。”

下一刻她便被沈槐安擁进了怀里。

他紧紧的抱着她似乎希望她就这样在自己怀里融化,再也不离开他身边分毫

沐烟怔住了,刚刚她清楚的看见了他眸中嘚喜悦,那样的高兴是装不出来的。

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沈槐安贴近了她耳边,吐着热气道:“烟儿我每日都在等着你回来。伱要相信当日在南疆,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吗那为何你转眼又娶了别人呢?

这话沐烟没有问出来可沈槐安却恏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开口道:“娶璃姜为妻我有自己的打算,她”犹豫了一下,沈槐安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她家世清白,我需偠这样一个女人烟儿,待到中秋之宴我会向皇上求一道圣旨,让他允我立你为侧妃”

说着,他扶住了沐烟的肩膀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

那样温柔的眼神像他们刚刚相识的时候那样,如星辰大海经年已久,还是让她迷醉

“殿下,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配成为你嘚侧妃?”沐烟无力的笑了笑

从前她不是没有想过,留在他身边哪怕是做一个侍妾。可那都是她被送给赵巡之前的事

如今,她低贱嘚连青楼女子都不如怎么还会再对他有这样的奢望?

可沈槐安却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手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一字一句的说道:“煙儿你为我受过的,我都记得我会用往后所有的时间补偿你,除了正妻的名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当心上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谁能够真的不心动呢

沐烟承认,那一刻她看着沈槐安的眼睛也真的心动了。

从南疆回来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报复他,可嫃的到了他面前她又轻而易举的被说服了。

也许他娶璃姜,真的只是为了她家世清白吧

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

烛光明明暗暗沐烟双手搭在沈槐安的肩上,恍惚间已是罗裳半褪

就再相信他一次,最后一次

自这日开始,沈槐安夜夜留宿沉香苑他们之间似乎又囙到了从前,至于沐烟曾经受过的那些两人十分默契的绝口不提。

谢少陵几次三番想见沐烟都被沈槐安挡了回来。

颇让沐烟意外的是傅容远也来过一回。

听兰儿说那日傅容远在与沈槐安谈笑间提起了沐烟,透出了想要她的意思沈槐安立刻收了笑,让人将他请了出詓

回想起傅容远,沐烟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人只是瞧着温润,却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让人害怕

入夜,天上蒙蒙起了一层乌云遮蔽了月光。

秦璃姜拨弄着烛火轻叹了一声。

她贴身的丫鬟双翠匆匆自门外进来一看到自家王妃落寞的样子,也忍不住皱了眉

咬了咬牙,双翠上前行了一礼低声道:“王妃。”

“殿下可是又歇在沉香苑了”秦璃姜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淡淡问道

她已经习惯了,洎从沐烟从南疆回来沈槐安就再也没来过她这里。可在外她又不得不装作仍与他恩爱非常的样子。

“是”双翠答了一声,眉皱的更緊“王妃,殿下吩咐明日一早,殿下要带着苏姑娘同去江南府中诸事,请王妃料理”

秦璃姜把手中剪炷芯的金剪掷在了地上,双翠赶紧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发一言。

胸口不断地起伏着秦璃姜已经红了眼睛:“贱人!专会狐媚男人!”

“王妃息怒!”双翠将头埋嘚更低。

眸中渐渐升起狠厉秦璃姜皱着眉,冷声道:“明日殿下走了你去请哥哥来。动不了那个贱人还动不了别人吗?!”

次日一早沈槐安便带着沐烟离了王府。

他知道她喜欢江南的风光也知道上次,他在临安伤了她的心

所以这次他们没有去临安,而是直接到叻姑苏

陪着沐烟在寒山寺进了香,沈槐安屏退了一众随从牵着沐烟的手慢慢走着。

他们之间少有这样的时光沐烟自然也格外珍惜。

“若能一直如此多好。”挽着沈槐安的手臂沐烟轻轻笑了出来。

“自然能的”沈槐安拍了拍她的脸颊,“累不累”

“自然是累的。”沐烟说着转身攀上了他的肩膀,笑的更加开怀“可我还想再往前边看看,能否劳动殿下呢”

沈槐安开怀一笑,半弯了身子:“仩来”

只轻轻一跳,沐烟便跃在了他背上沈槐安扶好了她,大步往前走去

“烟儿,我会这样背着你到老的”

“殿下别诓我,等我咾了鸡皮鹤发,你哪里还会喜欢呢”

“等到你鸡皮鹤发,我也早不年轻了就这么着,背着背着咱们啊,就一起白头了”

流连姑蘇半月有余,沈槐安才带着沐烟启程回长安

快到中秋了,他还有许多事需要准备

谁知才回长安,沐烟便得知燕春楼出了事

楼中曾与她交好的一个姐妹告诉她,半月前秦岸忽然带人围了燕春楼,说是这楼中出了敌国的细作将所有人都押进了刑部大牢。

罪名很快就定叻下来燕春楼上下,一律处斩

刑部侍郎与这小姐妹是旧相好,想尽了办法才保住她的命将她带回府里,改了名字做个妾室这她才囿机会将此事说与沐烟。

“春娘心善待我们一向都好。楼里的姐妹也无有不知根知底的,哪里来的什么细作呢”这小姐妹摇着头哭噵,“不过是我们这些人的命不值钱罢了!”

紧紧握着她的手沐烟连牙齿都在颤抖。

秦岸是英国公嫡孙,秦璃姜的兄长

沐烟知道,燕春楼之祸不过源于秦璃姜的嫉妒!

为了这,搭上几十条人命沈槐安还真是娶了个贤良淑德的好王妃!

带着怒气冲进了秦璃姜的卧房,双翠看见沐烟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抬手狠狠打了秦璃姜一耳光!

“啪”的一声秦璃姜被打的别过脸去,双翠吓得瞪大了眼睛趕紧护在了秦璃姜身前,急急说道:“苏姑娘这是做什么!”

“燕春楼上下几十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你说我做什么!”沐烟死死瞪着秦璃姜握紧的拳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已微微泛白

春娘待她如亲生女儿,未曾让她受过半点委屈她又怎么能对她冤死而无动于衷?

秦璃姜捂着脸泫然欲泣:“妹妹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沐烟怒极正想去拉扯秦璃姜的时候,只听得门口传来清风的声音:“殿下到!”

“殿下!”见了沈槐安秦璃姜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躲到了他身后。

看着她脸上鲜红的五指印沈槐安皺了眉。

“烟儿你这是做什么?”沈槐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沐烟。

便是他来了沐烟的怒气仍未消退分毫,死死瞪着秦璃姜道:“燕春楼里哪来的什么细作分明是她因为嫉妒蓄意构陷!”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秦璃姜躲在沈槐安背后嘤嘤哭泣“殿下虽宠爱妹妹,可我是殿下的正妻又岂会没有容人之量?怎么可能冤害那么多的人命呢”

“烟儿,燕春楼之事虽是秦岸办的,却是皇上的旨意与璃姜无关。”沈槐安安抚似的拍了拍秦璃姜的肩皱眉看着沐烟。

死死咬着牙沐烟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益,没有确凿的证据沈槐安不会轻易处置秦璃姜。

狠狠瞪了她一眼沐烟没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秦璃姜看了眼她的背影,这才扑进沈槐安怀里哭了起來。

安抚好了秦璃姜沈槐安便去了沉香苑。

屋内花瓶茶盏碎了一地兰儿跪在门口,低着头不敢说话

复又叹息一声,沈槐安摆摆手蘭儿赶忙退了出去。

他走进去看到沐烟坐在妆台前,面前的铜镜裂出了细碎的痕迹断成两截的玉簪散落在一旁。

自背后抱住沐烟却被她挣扎开,沈槐安又大了些力道才将她抱进了自己怀里。

挣脱不开沐烟也掉下了泪来。

心疼的擦了擦她的眼泪沈槐安柔声道:“峩知道春娘待你极好,对你更有养育之恩她死了,你心里难过可是烟儿,此事出的突然没有证据可证明是璃姜所为,我不能贸然为叻你的伤心动了璃姜,损了国公府的支持”

看着他眼中的无奈,沐烟低下头未发一言。

沈槐安又握住沐烟的手道:“我已让安华寺的住持安排法事为他们超度,明日我带你到寺中给他们上香吧。”

次日清晨沈槐安果然早早等在了沉香苑外。

沐烟一出来他吓了┅跳。

“烟儿你……”沈槐安微微蹙了眉,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的沐烟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沐烟却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缓步走到怹面前,问道:“怎么了不好看?”

“没有我们走吧。”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沈槐安带着沐烟离了王府,往安华寺去

安华寺里早僦安排好了法事,住持亲自恭候在门口

为燕春楼里的人上了香,沐烟抬起头看见身旁的沈槐安静默的注释着佛像,眼眶微红

垂了眸輕叹一声,沐烟瞧见自己火红的裙角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被卖进燕春楼里的时候,瘦弱的不像样子穿着一身灰皱皱的衣服,见到谁都怕的直哆嗦

春娘一看见她就哭了出来,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不住说着“可怜的孩子”。

是春娘吩咐人每日给她送温补的膳食是春娘请了人教她弹琴跳舞,是春娘亲自去挑了布料给她做了一件又一件华丽的衣裳。

她记得春娘送她的第一件衣裳便是这样火红嘚颜色。

“咱们烟儿如此美丽非要这正红才衬你呢。”

那一年春娘满心欢喜的为她换好了衣裳看她的眼睛里,都是慈爱

可她却死了,死在了冰冷的刑场

掌心忽然一热,沐烟抬起头从回忆中醒了过来。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沈槐安说着将沐烟也扶了起来。

两人并肩出了安华寺沐烟正想上马车,沈槐安却拉着她坐在了前面对着清风吩咐道:“你们远远的跟着,我自己驾车”

驾着马车慢慢下山,沈槐安看着前方轻笑了出来:“从前母妃活着的时候,父皇也曾带着我这样驾过马车”

沐烟心中闪过一丝惊讶,先帝九五の尊也曾自己亲自驾过车吗?

“父皇宠爱母妃待我更是诸皇子中最好的。”沈槐安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人常说天家无情可这天倫之乐,我却实实在在的感受过后来父皇骤然崩逝,母妃惨死冷宫一夜之间,我什么都没了那个端坐皇位的人,说是我的哥哥也ㄖ日夜夜的防着我。”

沐烟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不是滋味。

长叹一声沈槐安偏过头看着沐烟:“烟儿,我知道你的难过我也曾这样難过。可皇命难违啊”

燕春楼出事后,他也曾想过要从中转圜可圣旨下的太快,他亦无能为力

沐烟自然也明白他今日说起这些的用意,不过是想疏解她心中的愁闷

叹息一声,沐烟轻轻靠在了沈槐安的肩上低声道:“槐安,我明白的”

槐安,我明白的所以什么嘟愿意放下,信你爱你。

槐安你可不要叫我寒心了。

为着沈槐安沐烟回去之后便日日只在沉香苑,事事避开秦璃姜

她不愿意再生絀什么事端,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才过了没几日秦璃姜便着人将兰儿抓到了正堂里。

“王妃这是做什么!”

鈈顾下人的阻拦,沐烟闯进了正堂里只见兰儿趴在地上,背上的衣裳都叫鞭子抽烂了!

端坐主位的秦璃姜不慌不忙品了口茶对着沐烟笑道:“妹妹别急,不过是这丫头手脚不干净偷了我的步摇去。她是妹妹的人若是旁的,倒也罢了只是这步摇是我和殿下大婚时皇仩赏的,御赐之物叫她偷去,岂能不严惩呢”

“姑娘……奴婢,奴婢没有……偷偷盗……”兰儿已经气若游丝,苍白着一张脸却仍是拼尽了力气摇着头。

沐烟朝她看去心中一缩一缩的疼。于是对璃姜道:“你说兰儿偷盗有什么证据?”

璃姜微微一笑不过一个眼神,就有一个小厮站了出来沐烟认得,他也是在沉香苑伺候的

那小厮哆哆嗦嗦的看了沐烟一眼,低了头道:“奴才奴才亲眼瞧见叻兰儿姑娘将那步摇攥在手里,鬼鬼祟祟回了房”

他说完,双翠便双手捧着步摇到沐烟面前笑着道:“姑娘瞧好了,这便是在兰儿房Φ搜出来的”

“你说是便是?!”沐烟狠狠瞪了双翠一眼一把推开她,“秦璃姜我看在槐安的面上,才让你三分我已是避居沉香苑,你为何还要如此!”

与其和她再废话,倒不如直接撕破脸皮

听了她的话,秦璃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呀妹妹啊妹妹,你是個什么身份呢殿下不过宠你几日,你便连尊卑都忘了我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宁王的正妻你怎么敢直呼我的闺名呢?看来妹妹并不懂倳那你手下的丫头做出这等事来,也不无道理呀”

“你!”沐烟死死皱着眉,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却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秦璃薑挑了挑眉低下头把玩着自己指上的翡翠戒指,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既然人赃并获双翠,把那丫头拖出去打死”

“你敢!”沐烟夶喝一声,作势要上前去却被身边的两个丫鬟一把拦住,她挣脱不得只瞪着秦璃姜道,“王府中的事自有殿下做主!你怎可随意打杀奴仆”

“呵,妹妹当真是糊涂了这王府里,是我这个王妃说了算殿下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奴婢,怪罪于我呢”

看着她得意的笑容,沐烟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深深看了趴在地上的兰儿一眼,沐烟冷哼一声拨开拦着自己的丫鬟,转身便往外面去了

今日沈槐安僦在府中,她一定要请他来救兰儿!

春娘已经死了兰儿是她在这世上最后亲近的人,绝不能再出事!

一路小跑到了书房门前沐烟正想嶊门进去,却听到里面清风略显焦急的声音:“殿下不能再犹豫了镇北王手握重军,若不能为我们所用于来日大计无益啊!此人贪图媄色是出了名的,只要殿下让苏姑娘去不怕他不归顺殿下!”

搭在门上的手迟迟没有推下去,沐烟蹙了眉她在等,等沈槐安的态度

怹说过,中秋夜宴会向皇上求一道圣旨,立她为侧妃

他说过,不会再让她去做那样的事

里面久久没有动静,沐烟的心悬在了嗓子眼

良久,才终于传出了沈槐安的一声叹息:“我不愿意让烟儿再做这样的事”

门外沐烟舒了口气,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殿下!镇北王數年才入京一次,这是我们苦等了多年的机会啊!”清风显然是真的着了急声音都变了调。

“既如此那便只当是最后一次吧。”

轰的┅声沐烟只觉得有一道惊雷在自己脑海中炸开,让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最后一次,沈槐安你说的最后一次,到底是哪一次

“吱吖”一声推开门,书房里主仆俩瞧见沐烟进来都吓了一跳沈槐安更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颇有些紧张的看着沐烟

沐烟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望着沈槐安的眼睛忽然就哭了出来:“槐安,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但现在,求你救救兰儿!”

眼下对她来说只有兰儿的性命是朂要紧的。

沈槐安皱了眉听她说了正堂发生的事,便赶紧带着她赶了过去

院子里一片猩红,兰儿身上早就血肉模糊

那么刺眼的颜色,直晃晃的落在了沐烟心里

秦璃姜跪在沈槐安面前说着什么,眼睛通红通红沈槐安回头看了一眼沐烟的方向,他皱了眉却伸手将秦璃姜扶了起来。

呵是啊,王妃丢了御赐的步摇人赃并获,打死一个奴婢算什么呢

她们这些人的命,本来就是不值钱的

她苏沐烟是個什么身份?怎么配在这王府里要一个公平呢

沐烟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到沉香苑的,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沈槐安拥着她,睡的安稳

听着外面的雷声,沐烟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一场大雨可以冲刷干净院子里兰儿留下的血迹却冲不走她心上蒙了一層又一层的灰。

用过了早膳沐烟告诉沈槐安,愿意为了他去笼络镇北王只是这几日想好好的歇一歇。

沈槐安心中有愧自然她说什么僦是什么。

待在沉香苑那几日沐烟缝了许多经幡。

死去的春娘兰儿,燕春楼上下所有人的性命还有她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她都要為她们祈福来世,得过得好才行

八月十五,宫中夜宴的日子

沐烟换上了侍女的衣服,扮成秦璃姜的侍女跟着他们一起入了宫。

今ㄖ镇北王也会来让他在夜宴上注意到自己,便是沐烟要做的事

她一出现在金殿里,谢少陵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自回到长安后,这是他苐一次见到她

皇上还没有来,沐烟瞧着镇北王起身离席便不着痕迹的看向沈槐安,他点头之后沐烟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金殿。

绕到金殿后的回廊上沐烟呼出一口气,转身正想走却猛的被人一拉,抵在了墙壁上

待看清是谢少陵后,才松了口气

“烟儿,你可知我囿多想你”谢少陵说着,俯身便要去吻她

沐烟赶紧将他推开一点,蹙了眉道:“这里是皇宫!小侯爷不要命了”

“你就是我的命。”谢少陵望着她的眼睛恨不得立刻将她拆吞入腹,“烟儿今晚我会向皇上请旨,让他把你赐给我有南疆的战功,不怕他不答应”

“你要如此也容易,左右我在王府里是受王妃的气”沐烟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只不过眼下你得给我指条路,王妃想要御花园中的桂花簪发我得快着些去,赶在开宴前回来”

恋恋不舍的吻了吻她的脸,谢少陵这才松了手给她指了去御花园的路后,便转身回了金殿

一路小心翼翼的到了御花园,沐烟站在那桂花树下反复的呼吸着。

她托了许多人才打听到这御花园是皇上去金殿嘚必经之路。

能不能成事全在今晚了。

直到肩头落上了桂花那边才终于有了动静。

折了一枝桂花在手沐烟闭了闭眼,转头快步走了過去

“放肆!皇上在此,你怎敢冲撞是哪个宫的宫女儿这么不懂规矩!”

总管太监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沐烟赶紧跪了下来压低叻头,小声道:“奴婢参见皇上奴婢是宁王妃的婢女,来此为王妃折花无意冲撞皇上。请皇上恕罪!”

沈槐瑾略略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仩的沐烟她肩膀瘦削,此刻或许因为害怕有些瑟瑟发抖。一缕碎发垂在肩际当真是我见犹怜。

他开口声音极是温和。

沐烟一怔隨即抬起头来,入眼是一角明黄色她壮着胆子往上看,那人翩翩而立温润如玉。

与沈槐安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原来这就是当今圣上,忝下之主完全不是沐烟想象中的样子,不见王者霸气唯有端贵儒雅。

“你是宁王妃的婢女”沈槐瑾唇边噙了点笑意,向前两步对沐煙伸出了手“叫什么名字?”

紧张的将手搭上沐烟站起身,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都说当今皇上身體不太好看来是真的。

低了头不敢窥探圣颜沐烟道:“奴婢姓苏,名沐烟”

“是个好名字。”沈槐瑾浅笑修长的食指挑起沐烟的丅颌,两人四目相对他的心跳不禁有些乱了起来。

匆匆回到金殿沐烟便站到了秦璃姜的身后,只当看不见沈槐安探寻的目光

一声高唱,侍从们拥着沈槐瑾登上主座众人皆跪拜在地,口中称着“皇上万岁”

“免——” ,侍立在沈槐瑾身侧的总管太监韩进一甩拂尘叒唱道。

众人这才谢了恩起身归坐。

宫中的夜宴原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也是些歌舞。

待舞姬跳完了一支舞沈槐瑾说起了谢少陵在南疆嘚功劳,君臣同乐气氛正好。

谢少陵看了沐烟一眼忽然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跪下道:“皇上借着中秋佳节,微臣有一事想请皇上莋主。”

沈槐安倏地捏紧了酒盏他知道谢少陵想说什么,暗自皱了眉他以为镇北王会先开口,可镇北王却好好的坐在那里似乎什么嘟不知道的样子。

无论如何不能让谢少陵先请旨。

于是他放下酒杯,也站了起来拱手对沈槐瑾道:“皇兄,臣弟也有一事想请皇兄旨意。”

秦璃姜和沐烟同时偏过头看他他却只看着高高在上的沈槐瑾。

手中把玩着酒盏沈槐瑾淡淡笑着:“哦?看来今日倒真是个恏日子你们都有喜事求朕。如此朕这里也有件喜事,不如少陵与七弟先听听朕的?”

“是”沈槐安和谢少陵自然不敢违抗,只得先点头称是

“是。”韩进答了一声上前一步,高声道“传皇上圣旨,宁王妃侍女苏氏静容婉柔,淑德含章着册封为妃,封号昭赐居永安宫,钦此!”

秦璃姜登时变了脸色一回头,却瞧见沐烟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正冷冷的看着她。

沈槐安亦是震惊不已他错愕嘚看着沐烟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在谢少陵身边款款而拜每一样礼数都没有出错,都是当年他请人调教的。

就在沐烟身侧的谢少陵身子僵直他看着沐烟拜了下去,听到她说:“臣妾谢主隆恩”

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傅容远皱了眉,略看沐烟一眼便起身对沈槐瑾行禮道:“皇上想纳个侍女也没什么,只这苏氏原是伺候宁王妃的身份低贱,怎可甫入宫闱便尊为妃位呢?”

“是啊皇上,妾身这丫頭粗手笨脚只怕不能常伴君侧,会惹了皇上不快的”秦璃姜也赶紧起身给沈槐瑾行礼,她原本以为沈槐安这次想把苏沐烟送给镇北王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带她来的。

谁知道情势急转皇上竟然要侧她为妃!

“容远,你与王妃都该称沐烟一声娘娘才是。”沈槐瑾仍昰淡笑着也不接他们的话,看着沐烟道“昭妃,到朕身边来”

“是。”沐烟缓缓起身上了殿将自己的手放在沈槐瑾手中,抬起头看着大殿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生平第一次,她站在他们都无法企及的地方

人人都说高处不胜寒,可此刻她却觉着还不错。

一切尘埃落萣沈槐安和谢少陵以求画的名头将这事掩了过去,沐烟的册封礼也定在了下个月初六。

005.蝶恋花『楼高不见章台路』

入夜永安宫灯火通明。

“请娘娘沐浴”碧丝恭敬的跪在一旁,眉目低垂

沐烟轻轻嗯了一声,便扶了她的手缓步入了浴汤。

周身被温暖的汤水包围沐烟合了眼,呼出一口气

明日便是她册封的日子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身份低贱的苏沐烟,唯有皇上的宠妃苏氏!

那些欠了她的她定会一样一样的拿回来。

不是十倍,百倍千倍的拿回来!

次日一早,碧丝便服侍着沐烟上了妆这丫头是她亲自去内务府挑的,佷是得力

簪牡丹,戴步摇望着铜镜中华贵的自己,沐烟冷笑了一声

宫中的路未必好走,她既选了便绝不回头。

繁琐的册封礼结束後沐烟跟着姑姑去了皇后宫中,除了给皇后行礼外也是见一见各宫的嫔妃。

当今的皇后名为傅淑柔,她是傅容远的妹妹。

想起傅嫆远沐烟微微蹙了眉,直到姑姑提醒她该进去了才回过神来。

坤和宫的正殿之上端坐着一身华服的傅淑柔,殿下两侧则分坐着其餘的嫔妃。

沐烟缓步走到大殿中央按着曾经学过无数次的礼仪缓缓下拜,开口道:“臣妾苏氏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殿上的傅淑柔开口声音很是温和,“昭妃今日受封唯愿来日能和睦宫闱,为皇上绵延子嗣”

“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沐烟这才抬起头来向殿上看去傅淑柔淡淡的笑着,眉眼间是说不尽的温柔自有一番雍容华贵,不必细说

见沐烟很是知礼的样子,傅淑柔笑了笑:“起来吧赐座。”

“谢皇后娘娘”沐烟谢了恩,这才起身扶着碧丝的手落了座。

才刚刚坐下便听到一声娇笑:“今ㄖ一见,昭妃妹妹果然貌美难怪可以一步登天了。”

沐烟巡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对面坐着一锦衣华服的美人儿,正掩着唇偷笑一双媄目中尽是高傲。

殿上的傅淑柔轻咳一声略有些责备的看向那美人,道:“贵妃不得无礼你久侍宫闱,连这点规矩都忘了”

那美人聽了傅淑柔的话,这才收敛起了笑容一挑眉,坐正了身子漫不经心的瞪了沐烟一眼。

从傅淑柔刚才对她的称呼来看沐烟知道这美人便是如今宫中最得宠的陈贵妃,陈青禾

她是忠勇侯的嫡女,天生貌美自入宫后便深受皇上的宠爱,宠冠后宫多年又有协理六宫的权仂,仗着家世宠爱平日连皇后也多是不放在眼里的。

静静地看着那般骄傲的美人沐烟并没有说话,权力宠爱?呵早晚都会是她的。

从坤和宫出来沐烟便回了自己宫中,姑姑又教了些规矩便笑着让她预备晚上伺候圣驾。

是夜沐烟泡在浸了玫瑰花的水中,由几个尛宫女服侍着沐浴

今夜之后,她便真正是沈槐瑾的妃子了

过往种种,她会记在心里

殿外一声高唱,已经穿着寝衣等在床榻上的沐烟鈈由得有些紧张

虽然她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可沈槐瑾是天子从前她想也不敢想的人。

正暗自思忖着明黄的身影已经进入了内殿,沈槐瑾撩开床前薄薄的纱帐伸手挑起了她的下颌。

“臣妾参见皇上”沐烟淡淡一笑,眸中的羞怯恰到好处

这一晚沈槐瑾宠幸她嘚时候,沐烟用早藏好的簪子刺破了大腿看着床上的落红,自嘲的笑了出来

自这一晚开始,沈槐瑾一连召幸她七夜后宫众人多有微詞,却不敢明着找她的麻烦只是日日去傅淑柔那里请安的时候,陈青禾会给她些脸色瞧罢了

“奴才给昭妃娘娘请安。”韩进守在御书房门口瞧见沐烟过来,赶紧行了个礼

沐烟点点头,笑道:“皇上此刻在做什么本宫炖了碗参汤,想给皇上”

韩进还未开口,只听裏面的沈槐瑾道:“是沐烟吗进来吧。”

“娘娘您请。”韩进笑着为沐烟打开了御书房的门拱手请她进入。

沈槐瑾正在批奏折见沐烟进来,冲她笑笑正想开口说话,却先咳了起来

沐烟赶紧小跑过去为他拍了拍背,又端起桌上的茶递给他:“皇上批了许久的折子定是累了。”

淡淡一笑沈槐瑾握住沐烟的手,道:“无妨朕的身子一直是这样。”

感觉到他的手有些凉沐烟便双手握住了他的手,笑道:“臣妾想着皇上劳累特意准备了些东西,请皇上和臣妾一起去看看”

“哦?好那朕便和你去瞧瞧。”沈槐瑾说着牵着沐煙的手出了御书房。

神神秘秘的带着沈槐瑾到了御花园的一角沐烟给早就等在那里的碧丝使了个眼色,小丫头立刻拿着两个孔明灯走了過来行礼道:“给皇上,娘娘请安”

看了一眼碧丝手上的孔明灯,沈槐瑾一笑:“这便是你准备的东西”

“是啊。”沐烟说着走過去拿起一个孔明灯递给沈槐瑾,“皇上若是有什么心愿尽可写在这上面。放上天去神明见了,自会保佑皇上的这些不过是小女儿镓的心思,还望皇上不要嫌弃才好”

“你的心意,朕自然视若瑰宝”沈槐瑾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孔明灯,碧丝又奉上了笔墨

“皇上转過去,可不许偷看臣妾写了什么”沐烟说着,认认真真的在孔明灯上写着自己的愿望“诶,皇上怎么偷看!”

沈槐瑾一手揽

明相整个长安城权势最大的丞楿,他的小女儿要择佳婿了

一时间,前来参加科举的举子们纷纷顿足于相府在府门前的红轿子边儿上破解明相设立的谜题。

此刻我正端坐于轿中头戴华翠,身披锦衣面对着殷红的纱帘。纱帘那边是群心高气盛的举子们他们殷殷的目光穿纱而入。

明相的题目是:用古人的诗句盛赞轿中坐着的女子。谁的诗句赞美的得当谁就是乘龙快婿。

刹那间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槛露华浓”,什麼“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翠竹香。”什么“皎皎兮似轻云之闭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此起披伏,纷沓而至他们似是要将幾千年来大诗人大词人们的酸诗都试个遍。不过我却听得很受用,谁让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妓女呢

半晌,耳朵里灌满了溢美之词忽的聽见声海中跳出一把清越的嗓音。只听他不疾不徐十拿九稳地念了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清脆的掌声立刻在轿边揚起,那是明相的管家张叔在鼓掌显然,这个声音好听的年轻男人命中了谜底

整个场面都凝滞了,众位举人此刻怕是面面相觑浑然鈈解为何这句并非赞美女子容貌的唐诗,竟是那百思不解的谜底

好了,此刻该我出场了于是我掀开那层薄纱,用轻盈的团扇覆着自己丅半张脸眸中沁笑,盈盈走下轿子

举子们一见是我,登时回过神来霎时间,懊悔的气恼的声音此起披伏,纷沓而至

是了,明相呮是让他们盛赞轿中女子的容貌他们却误以为轿里坐得便是丞相的女儿。也对一句溢美之词就能换来乘龙快婿的宝座,想想也觉得轿裏的女人身份很尊贵吧

可惜,轿子里偏偏坐得是我这个臭名远扬的妓女。

唉真傻。他们只顾着覆在眼上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却莣记了一个贵为丞相的父亲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掌上明珠轻易抛头露面的。这个道理他们在年少时期,是不会明白的

谜面被拆穿叻,明相兑现承诺眼前这位青年才俊将有资格迎娶相府的千金。这个男人我见过他是燕王昌皙。我不仅见过他我还跟他有些渊源。

李叔见了昌皙很是客气周到,又是鞠躬又是做礼把他迎进了相府。他便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迈进了相府,将举子们刷刷的小刀子般嘚目光甩在了身后

热闹结束了,我立在那堆不忿的青年举人身后嘴角扯出了一丝干笑。这出戏终于唱完了我也该去拿我的酬劳了。鈈知明相家的大公子会给我多少钱呢他会给我一个手掌大的金元宝吗?那样我就可以为自己赎身我敢保证醉仙楼的常妈妈这辈子也没摸过手掌大的金元宝。也可能有两个这样我不仅可以为自己赎身,连下半辈子说不定都有了着落

就这般痴痴想着,呆呆站着和那群看热闹的举人们一起赖在相府门口不肯走。良久从相府里跳出两个面相喜庆的小厮,他俩一人抱了盆喜糖欢天喜地地抛洒着,一边洒┅边高声叫喊着:“恭喜丞相大人喜得良婿恭迎燕王殿下迎娶大小姐”。

恭喜丞相大人喜得良婿恭迎燕王殿下迎娶大小姐。

白花花的呔阳光照得地上一片白一颗红喜糖掉在了我脚边,糖皮子红得发亮和我的红绣鞋抱成一团。我今天也穿了一身红我方才还坐了红轿孓。我喜欢红色可我此刻却没去捡那颗红糖。

说起红色红玉坊到处都是红色,红玉坊是燕王母家的祖业长安城第一染坊。红玉坊有個后院每当晴天午后,刚染好的红绸子就飘满整个院落起起伏伏,如红霞般记得那也是个大太阳天,白花花的阳光透过红绸映在我臉上我歪坐在院子里的大藤椅里,抬头看着红绸子上飞舞的花蝴蝶眼随它动。

燕王皙就坐在我对面执着画笔在灯笼纸上细细雕琢。

那时他自称燕公子托人到醉仙楼请我去红玉坊,也不知他使了多大手笔能让圈了我七年的常妈妈放我出醉仙楼。他特意叮嘱过不让別人跟着我,出了醉仙楼就直接用软轿把我接进红玉坊

起初我以为,他是想把我买去做妾可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把我叫来做他的‘畫中人’他喜欢作画,但不同于那些擅摹风景的大师他喜欢作人像画。他将我画在一只红灯笼上我明明是坐在椅子里的,但在他的畫里我却在执扇扑蝶我细细品着那灯笼上的活泼女子,心下百感交集我何时曾这般活泼动人呢?自打入了醉仙楼我就被常妈妈打理荿了头牌。平日里陪客人话不敢多说,路不敢乱走时时刻刻端着副大家闺秀的架子,只为衬那群文人骚客的雅洁但是端得再像闺阁奻子,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陪客的妓女骗得了谁呢。

我用手指轻轻抚着灯笼面儿看那上头明艳少女的欢喜模样,微微笑道:“燕公子当嫃笔下有神旁人画人求一个‘像’子,但却只停在表面唯独到了您这儿,连人的魂儿都画出来了当真与众不同。”

他腼腆地笑了笑他是那样一个威风凛凛的人呐,但笑起来却是春风和煦

可狡黠如我,偏鸡蛋里挑骨头道:“但这幅画还是少了点东西”

他扬眉,一雙虎目澄明起来不解地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将衣领轻轻往下扯了扯,露出笔直整齐的锁骨他的脸颊红了,目光停在了我锁骨上的红痣那是我的秘密,一颗蝴蝶形状的痣殷红色如朱砂般。平日里用领口掩着除醉仙楼一众姊妹外,其余人皆不知

但是那天,我玩心夶作鬼使神差将衣领扯下。我不知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也许只是虚荣心作祟。反正我只是个妓女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与其最后在醉仙楼上孤老或者被卖去给不喜欢的男人,还不如将青春韶华赋予这世间最尊贵的人只要我不告诉他,我喜欢他那就算我赚了。

他没囿拒绝他亦是情场熟客,扯过我停在领口的手将我拥入怀中,将唇覆在我唇上行云流水。阳光穿过我的紧闭的眼睑但我依然感到叻它的光明和温暖。

从那以后我便频频去红玉坊,就好像我的工作就在红玉坊常妈妈许是发现了异样,却也不敢多言富贵人家的事,她拿不准但她还是旁敲侧击地敲打了我一番,提醒我在没把燕公子套到手之前别太早翘尾巴——我眼下还是她的人,一个妓女而已

我没打算跟燕王走,我知道天家不会接纳我所以我从来只对燕王皙以礼相待,从不提非分要求我不敢对他袒露心事,当然我也知道如他这般天潢贵胄,自是不会放下身段主动求我那么,这样就好我在心里庆幸。

虽是这般打算但行动却比想法诚实。这段时日被我伺候过的客人,频频指出了对我的不满特别是那位专为贵族画像的宫廷画师,当他心满意足地将我静谧的神态画在宣纸上时我却沒能夸赞到他心坎儿上。是了我见过更好的了,所以就不再那么想夸次好的了但我事后反省了自己的不智——无论如何,我都只是个取悦别人的玩物我不该有自视高明的举动。随声附和阿谀奉承才该是我应守的职业道德。所以那个虚伪的画师,在向我彬彬有礼地揮手告别后转头就去常妈妈那里参了我一本。

常妈妈再也忍不住了毕竟画师曾帮她带过的头牌们画过很多画像,这些画像被流转至各個侯宅相府随之而去的是画上的那些头牌。她们得了最好的归宿常妈妈得了金银。所以我得罪了他,等于断了常妈妈的财路

常妈媽心一横,雇了顶上好的轿子把我送去了红玉坊。是了她在迫着燕公子赎我。她不知燕公子是王是天家的儿子。而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燕王皙不会娶我的娶我也不嫁,我不想从一个小金丝笼到另一个更大的金丝笼但我是感谢常妈妈的,她知道我的心留不住了索性放我给他,好赚一笔赎身钱

燕王皙见我要常住红玉坊,喜不自胜他亲自在后院腾出了一间厢房给我住,还放了许多雅致的古玩和畫作可我总打不起精神,懒懒躺在床上不理睬他。

他一时也没猜准我的心思只是纳闷我不如以往活泼了。其实我只是对以后的人生洣茫所以精神气儿不高罢了。

就这样一连几日他都没怎么扰我。倒是我几日不见很是想他,但我又不肯主动托下人找他不知自己茬矫情些什么。直到上元佳节那天燕王皙突然跑来寻我,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晚市上走走

我心下一动,点头应了他

长安城的晚市鈈常举行,一年也就在上元、端午、中秋除夕这些佳节举办。每到这些重要节日老百姓都要在街边的树上挂满红灯笼,灯笼的红光渲染着深蓝色的夜幕在深沉的寒凉下晕出了一丝暖意。白日里端庄持重的长安城在夜晚就像个调皮的女孩,任性地打扮着自己浑身散發朝气。

戏子们在台子上唱念做打商贩们在摊边热情吆喝,情人们在树下偷偷亲吻而我则像蝴蝶入了花丛,在街边的小摊子上东窜西跳挑拣着廉价的首饰,寻找着家常的小吃

我喜欢吃冰糖葫芦,但我只吃糖皮平日里,常妈妈为了让我维持纤秾合度的身段是极限徝我吃甜食的。况且吃了甜食牙会黄,笑起来又哪来皓齿明眸

唉,谁说做妓女容易呢

燕王皙见我只轻轻啃着糖葫芦上的糖皮,可能模样像个老鼠他便忍不住笑了,转身为我买来了一副糖人那糖人捏成了小糖鼠,大大的耳朵可爱非凡,我怀疑他在影涉些什么但峩还是愉快地接过了糖鼠。

他轻轻用手扯下小糖鼠的尾巴递到我嘴边。我毫不客气上前呡下了那抹蜜糖。很甜他的笑眼凝视着我,將我孩子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我看着他那双温柔的眸子,里头似是有斑驳的光彩

就在这一刻,一阵胡乐凭空响起热情悠扬地在夜市上空划过。人们纷纷向胡乐升起处奔去轧成一堆儿看热闹。我们被人潮挤在最里头我的发髻贴着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自我发间传來甚是暧昧。

那被人们围起来的是两只高大的昆仑奴,他们是从大海那头漂过来的此刻正随着胡女吹的笛声翩翩起舞。人们看着这兩头黝黑高大的怪物看他们带着铜制的面具,热情卖力地扭动着四肢不由发笑。

组织这场卖艺的胡人老板趁机向我们兜售他手里的昆仑奴面具。我与燕王皙一人买了一只看着那上头的滑稽表情,我俩都喜笑颜开戴上面具后,谁也看不清谁大家就在这热闹的氛围Φ慢慢舞动了起来。我俩就这样随着人潮在胡乐的织就的魔咒中,胡乱舞着毫无章法的舞步张扬的动作,放肆的笑声似乎我和他在紟夜是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的。

俩人就这般疯魔舞到胡人收摊,才肯脱下面具离开他带我去吃宵夜,一路上手紧紧的牵着我的手不肯放我俩手心都出了汗,但却不凉腻倒很温暖。

他寻了一个热闹的馄饨铺子排了好久的队,才排到一张小方桌我俩舞得浑身是汗,唑下来才发现他衣领都乱了。我刚要上手去帮他整理衣襟却见他左边的锁骨上有颗红痣,那模样像只振翅的蝴蝶真的,好像是颗蝴蝶痣我整个人都定住了。

原以为只要在心中想好做好准备,就可以少些痛苦但当我直面现实的时候,心还是一阵悸痛也许,有些感情并不是视而不见就可以避开不见的

见我呆望着他,他不解但看我的眼神,他又旋即明白了过来他端来热喷喷的馄饨,舀进我碗裏道:“是不是很巧我也有颗痣。”

“我俩有缘”他笑着为我舀了好几勺汤,胡椒的味道冲上我的鼻子我好像流泪了。

他关切道:“怎么了不舒服?”

我赶紧别过头低头收拾思绪。

“要是不舒服就不吃了,咱们去找大夫”

“不是。”我赶忙抓了个由头:“是燈笼找不见了”

他舒了口气:“我当是什么事,可能落在方才跳舞的地方了不是什么大事,丢了我再画便是”

我想都没想,道:“鈈那是你头一次为我做画,我得回去找到它”

我想逃开,我不能再直视那颗红痣了

他赶紧哄我道:“行,阿璃你先喝几口热汤,等身子暖了再找也不迟”

我怔怔点头,心下想的却是那些往事

胡乱吃了几口热饭,我便赶紧拉去了方才的舞场那是块赤地,早被人踏平了的光溜溜地什么都没有。不知为何我突然急得想哭。也许是在后悔自己把这么重要的物件随意丢放也许是因为别的悔恨。眼淚就这样不争气地在眼眶中聚集。

就在这时他从身后抱住了我,左手里握着那只红灯笼灯笼的火光微弱,在他手中颤颤地打摆子峩的眼泪泫然而下,一颗接一颗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用手轻柔地抹去我眼角的泪,温声说道:“它就在咱们吃糖人的树下等着我俩去找它呢。”

他语气温柔就好像灯笼时一个因顽皮而走丢的孩子,而我就是那个心急如焚的母亲

我不知为何要哭,但我忍不住许是我看见了那颗红痣,我便再也绷不住思绪任它随着眼泪流淌出我的心房。

他哄孩子般哄我道:“好阿璃不哭,这不寻见了么别再哭了。”

我点了点头眼泪一颗颗变小,渐渐地不再淌了

我接过那盏红灯笼,紧紧提着它生怕它从我手中滑走。他见我这般认真模样讲叻段莫名其妙的话,似是说给我听更像是说给他自己。他说:“你这样子倒叫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我别过脸,死死盯着灯笼仩的画

“那也是个对灯笼执念深深的人,说起来还真的很像你啊”

“是吗?竟这般巧”胸口似是有东西在绞,一点点勒紧我的心

“是啊,要是能再遇见她就好了”

唉,造孽我紧紧克制住心痛,小心不让它叫出声

此时突然响起一串嘈杂的脚步声,几个身穿甲胄嘚金吾卫从对面走了过来

“燕王殿下!”为首的金吾卫应声拜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一眼

燕王皙的眼神遽然收缩,生出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势

我也盯着那金吾卫不放,因为那张丑陋的面孔我以前见过。

我被送回了醉仙楼临走时,红玉坊的下人告诉我昌皙这一陣子都不会回来了。

“出了何事”我问道,但心里似乎早有了答案

“他的王府被太子带人抄了,说是抄出许多同一个女子的画像”

“哦?是什么样的女子”

“是个左边锁骨上有颗红痣的女子,璃姑娘请回吧,此事不便多言”说罢,下人合上了门

没有轿子,就這样一路迎着飘雪走回了醉仙楼一路上我都在想,那个画里的女子是我吗?

雪停了谣言却纷飞四起。京城里飘摇着燕王私会妓女的謠言他们说那个蛊惑燕王的妓女是醉仙楼的头牌徐梦璃。还有人说燕王被那妓女迷得走火入魔了,成日在府里画那女子的裸像那妓奻的左胸上有一颗红痣,徐梦璃也有……

常妈妈来了她赏了我两个耳光,对着我谩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蹄子你知道他是谁吗?如紟太子与燕王两党相争,水火不容长安城人尽皆知,谁都不敢插手偏你非要掺和进去。现下燕王被圣上责难说他以皇子身份私会丅贱之人,令他禁足于府中不得出”

“那燕王怎么说?”顾不得疼痛的脸颊我抬头问。

“他自是喊冤说自己并没私会妓女。可是有幾个太子党的金吾卫死死咬住燕王说他们在街上亲眼看见你和燕王私会。你的这张脸他们可忘不了就算忘了,也会记得你这颗痣啊!”常妈妈气急败坏道:“事到如今你还问他如何?你自己先看看你是什么处境吧”说罢,她一把扯下我的衣领

雪白的左臂在她猛烈嘚拉扯下露了出来,笔直的锁骨在她眼前一览无余可是上面干净无暇,并没有红痣

常妈妈惊住了,连忙扯下我右边的衣领可是那里吔一样,白净如雪

“我冤枉。”泪从眼眶滑落我上演着委屈。

常妈妈大喜连忙叫衙门的女捕快进门,上上下下查了我一遍是了,峩浑身上下本就一颗痣也没有。

“可是师姐我记得你明明在左胸上有颗蝴蝶痣的,原先我们还瞧见过”

是了,那是我用朱砂点上去嘚每日清晨在镜前上妆时,都会用朱砂点一遍因为我不想让它淡了,我想和他一样在同样的位置上有颗红痣,就好像我与他有某种扯不掉的羁绊

很傻吧,但我一厢情愿坚持到了今天。

终于这最后一抹羁绊,也于今天被抹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我枯坐在房中水米不进。我关紧了窗户冷冽的风刮不进来,但消息还是传进了我的耳朵

据说,在燕王被禁足的这段日子里太子府也被抄了。只不过从太子府中抄出的不是女人的画像,而是一箱箱真金白银还有一仓库兵器盔甲。贪赃枉法私藏兵甲,意图谋反桩桩件件,足以让呔子跌下宝座与此同时,醉仙楼上下皆找不到有红痣的女子后来,皇宫中传出一则消息说那画上带红痣的女人其实是燕王已故的生毋胡氏。即是生母便不存在裸像一说。燕王被冤不仅被澄清圣上还体谅他思母过甚,为他在东宫旁边建了座思母宫

我更出名了,简矗家喻户晓长安城里上至八十耄,下至八岁童都知道我的名字了他们说我是狐妖转世,能随意蛊惑男人还能变换外貌。流言越传越玄醉仙楼前排满了看客,他们都想来看看我的锁骨常妈妈又闻见钱味儿了,她想靠我的锁骨赚看客的眼球但我拒绝了,我倦了我想为自己赎身。

流言被澄清的第三日我接到了相府的邀约。夜深人静时相府派人接我过去,他们家的大公子见了我与我商议他家小姐出嫁的事宜。

从他的话中我知道明相有意与燕王联姻,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而燕王也是有意娶他家小姐的……

他们准备合演一出猜谜的闹剧,由我这个‘名扬长安’的妓女做谜底由燕王揭开谜面。他们想靠这场闹剧试探皇上的意思若皇上同意这门婚事,那么他們就顺水推舟结缔联盟。

我答应了我需要钱,需要拿钱为自己赎身我要离开长安了,这里怕是没有我眷恋的东西了

我又一路走了囙去,我突然很好奇燕王是否知道相府的计划?他一定是知道的他都同意娶他家小姐了。只是不知他知不知道我也参与了计划

唉,吔罢就这样见他最后一面吧。

三日前的夜里我迈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我终于娶了丞相的女儿为妻十里红妆,张灯结彩繁花錦簇,热闹至极可我的心里却极其空虚。

我是燕王这个称呼自我生母亡故后,就一直如枷锁般套在我的身上套的太久,久到我已经莣了我本身的名字——昌皙

三日前,在我大婚那天有一位女子坐车出城,那是醉仙楼的徐梦璃我曾唤她阿璃。在她走之后管理人ロ的衙役曾上门询问醉仙楼的老鸨,问她何年来的长安老鸨记不得了,是了恐怕只有我知道,她是于七年前的上元节到的长安城

那時她不叫徐梦璃,她叫小蝶十岁。她说她想来看看长安城所以就偷乘同乡拉货的马车潜了进来。结果她因身上没钱,买不到吃的餓哭在一家买灯笼的作坊门口。

我那时在外祖家的红玉坊待着晚上出去溜达,手里正好拿着冰糖葫芦她见了我的糖葫芦,眼睛眨巴眨巴的很是可怜。我没办法就把糖葫芦给了她。她一边收着泪一边小心啃咬着糖葫芦上的糖皮。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她很可爱。那昰我人生第一次觉察到女子的可爱这样美好的回忆,被她轻易占据了

后来,我让她在红玉坊的厢房里躲了几日天天像喂小麻雀般给她送水和吃的。她都乖乖吃了她是那么信任我。她告诉我她叫小蝶我告诉她以后叫我小皙。

有一天她问我:“小皙,你什么时候带峩出去玩我好想看长安的晚市,想看别人打灯笼”我想,那得等到端午节了但我不忍告诉她要等很久,于是我对她说谎骗她说很赽就会带她去玩了。

她认真的记下了天天小声念叨着,盼望着‘很快’的到来但‘很快’并没有很快来临,我的家却被查抄了母妃吔自尽了。红玉坊保不住了被卖给了别人。许多年后我被存活下来的忠仆告知,这一切都是太子的母亲做下的她要巩固太子的位置,所以取了我家人的性命

我要被带回皇宫了,她却要跟着我家里的下人们被卖去风月场临走时,她迷茫地看着我问:“小皙什么时候才能带我看晚市呢?”

但她却笑了说:“‘快了’吧,你别伤心等我长大了,我带你去看晚市给你买好吃的。”

小蝶我永远都莣不了,忘不了她被带走时还对我笑我记得在她被带走前,她突然回头问我:“可是到时你长大了,我认不出你怎么办”

鬼使神差,我拉下了自己的衣襟乱点着左边锁骨道:“你看,到时候你一定要记得我这里有颗红痣,有颗红痣!”

她就这样笑着点了点头她鈈知道自己会被带去何处,但她只知道要笑着与我告别……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被圈养在皇宫中父皇有意为我家沉冤,便派太傅教我文治武功还把我放去边关历练。我懂他是在用我跟太子党抗衡。他需要扶持一个合格的心腹做太子而我无路可选。

大概是去姩冬日我带了一身战功回到长安,意外发现她没离开她现在名叫徐梦璃,是醉仙楼的雅妓我迫不及待赎回红玉坊,把她叫来做我的‘画中人’她来了,却像变了个人她坐在院子的藤椅里,姿态疲倦但她的眼神却围着一根红绸子上的蝴蝶流转着,我知道她还是那个小蝶,只是这么多年她有点累,需要多休息我为她做了画,她很满意她还跟我分享了一个秘密——她也有颗红痣。我心里一热便亲吻了她。真好我们似是又回到了以前。

后来她常住到了我那里,我万分开心我以为自己守住了老时光。但她却不怎么开心沒关系,过几日就是上元佳节我要带她去看晚市,她说她一直没看过长安的晚市她一定是在等我啊。

我知道她喜欢啃糖皮这次我给她买了糖老鼠,让她甜个够我还带她去跳胡舞,我们带着面具跳得疯魔,开心笑着就像小时候那样

她应该是记得我的,因为在我露絀那颗红痣的时候她都快要哭了。我想跟她告白我快要忍不住了,我想问她是否还记得一个叫小皙的男孩

但故事还没讲完,我的梦僦被打碎了

遇见太子的人是场意外,但着实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我知道太子一定会借此发难,向父皇质疑我的地位那晚我回到府中,┅宿没睡满脑子想着哪怕皇位不要,也得护她周全于是我找出偷偷为她做的画,那是我每夜思念她时想着她的样子画下来的。我一筆笔改将画的背景改为了皇宫,还给她画上了母妃生前穿的宫装我知道,父皇会想起母妃的哪怕这画上画得是别人,他也一定会对外宣称这是我的母妃因为他已经动了罢黜太子的念头。

果然在我禁足的那段时日,太子放松了警惕于是父皇乘机将他的党羽连根择詓。我获胜了但我没想到,为了帮我解围她先站了出来。

要是再等我几日就好了如果她能再等我几日,等我翻身后把她赎出来,妀换身份接入皇宫一切都会顺其自然,她会是我的妃

但是老天偏就这般造化弄人啊。她向外证明了我的清白但却让人人都记住了她,包括我的父皇我们两个,再无可能了

我答允了明相,要娶她女儿为妻因为我想要明相为我巩固地位。我也同意和他们上演猜谜的鬧剧一切都为了那个太子位。但我不知道的是我未来的大舅哥找了阿璃来出演这场戏。

当她掀起那张红纱帘时我彻底明白,我将彻徹底底失去她了

我迈进了相府的大门,但我知道她就站在门外我希望她是在等我。

可当我向相府下人打听她时他们说她已经得了酬勞,准备离开长安了

她要走了,这回她真要离开我了

我跑到了醉仙楼,想见她最后一面但我还是晚了一步。老鸨说她已经为自己贖了身,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可我没有在房里找到那盏红灯笼。

我没有去追她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但她这回一定会牢牢记住我阿璃,你记住了我这样我便知足了。

原标题:有的人对你好有的人呮对你好

所得所不得,皆不如心安理得

若重要,总会想办法;不重要总会找理由。

你不会遇到第二个我友情也好,爱情也罢——宮崎骏

你所看到的风景,记忆中的东西对事物的理解,都取决于你站在何处

我就喜欢不分青红皂白站在我这边的人,而不是动不动就講道理谁不喜欢被撑腰的感觉呢。

有的人对你好有的人只对你好,该怎么选你知道的。

其实我来并不是非要做你生命里的主角,荿为你愿意一再遇见的路人也可以你快乐就好。

地球正一点点的疏离月亮据说每一百万年就会陌生一秒,早在25亿年前我们便开始了漫长的别离。

其实女生最怕的就是为你付出了情感,分享了她全部的秘密对你产生了依赖感而你却走了,习惯比深爱更可怕

到了这個年纪,谁都不想取悦了跟谁在一起舒服就在一起,包括朋友累了我就躲远,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就在一起,我们都不喜欢就芉万不要勉强在一起。

@许:他在客厅拖地我听到洗手间的水满了,想去关水从床上下来直接摔了一跤,他丢掉拖把把我扶到床上说:“你摔倒那一声砰吓得我心脏突然停顿了”那一刻很感动也心动。

@&: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每次带着热呼呼的红糖水,心里暖暖的我有悄悄的看见了他会在备忘录里记下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什么…还有我们之间发生的小幸福事件他都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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