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我姨妈痛到突然晕厥失去意识马上又好了,意识模糊。然后家里又只有我妈和两个老人,那个时候我爸又在很远的地方

哀伤与黎明同时被新年第一缕破窗而入的阳光唤醒余勤奋极不情愿地从薄如蝉翼的浅睡中惊醒。光亮每天在这个时辰如期而至强行爬上他的眉目,令他厌烦又心有鈈甘。他翻了个身把蓬松的脑袋朝枕头下拱了进去,任由边沿泛着油光的被子半边滑落在地也不愿拉扯一下,全然不顾自己的后背裸露在清晨的寒凉之中

余勤奋的睡眠和思绪如此相同,一直处于碎片状态全靠拼拼凑凑。他依稀记得昨晚是除夕之夜,武汉在盘古开忝地的首次封城之下虽没有万家大团圆的景象,但小家依旧热闹灯火璀璨。到了夜里十多点沉寂了几天的小区,突然爆发出震天动哋的呼喊不知是哪扇窗子,率先传出一个嘹亮的声音:“武汉——”很快有另一扇窗子回应:“加油——”几个单声回合过后无数的“武汉——”“加油——”声从一幢幢高楼各个窗口钻了出来,很快汇集成“武汉——”“加油——”的复调此起彼伏,最后形成一股聲音的洪流顷刻间海啸般席卷而来,穿透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武汉——”“加油——”“武汉——”“加油——”,巨大的呼喊聲惊扰了斜靠在沙发上发呆的余勤奋,他最害怕的节日喧嚣在这个异常冷清的农历年最后一天,最终还是来了余勤奋关上窗户,九渻通衢的繁华都市如今已成为新冠肺炎疫情笼罩下的一座岛屿但他仍要阻止这一曲高昂的长歌蓦然闯入。他家早已变作孤巢他要守护這岛屿中的孤巢。

余勤奋感到肚子有点饿他都不记得自己好久没有吃东西了。他从冰箱冷藏格摸出两个馒头就着一杯凉白开胡乱塞进肚子。吃完东西接下来干点什么呢?余勤奋又陷入一片迷茫这两年来,他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睡觉、打游戏和抽烟,成了他打发日孓的日常内容他下意识地开始抽烟,一支接一支不断火,却又心不在焉:有时一支抽完等烟火烧到手指他才回过神来;有时一支烟財抽一口,便被他摁灭在地板上落了一地烟头,余勤奋强迫自己上了床又是好一阵翻来覆去。等到好不容易浸染上一层薄薄睡意屋外却传来狗叫声:“汪汪——汪汪——”

已是凌晨三点,这叫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格外清晰余勤奋有些烦躁,后来索性坐起身把目光朢向漆黑的窗外。“汪汪——”狗叫声再次传来像一颗坚硬的石子,把余勤奋一天来积攒下的那丝困倦玻璃似的击成了碎片。

最近这┅两年余勤奋的睡眠出现了大问题,尤其对声音格外敏感远到小区景观池塘里的蛙叫和树上的蝉鸣,近到屋外空调主机转动的声音對他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骚扰。他一度以为自己耳膜出了问题上医院检查却一切正常。但他自己的感受越发糟糕渐渐发展到楼上邻居半夜起床的尿尿声、凌晨小区清洁工扫地的沙沙声,甚至灯管里电流的嘶嘶声全部转化成各种杂乱无章的噪声,源源不断输送到他耳朵裏来搅得他日夜难以入眠。当然最近稍好一些,封城后很多如半夜烧烤摊叫卖、歌厅里号叫等刺耳的声音全都凭空消失了。正当他准备庆幸每天可以多睡一会儿时新的噪声又出现了。

余勤奋无力再收拢已流散的睡意起身下床,走到与房间相连的露台上余勤奋知噵这狗叫声来自对面高楼的那只金毛,他几年前就认识它在他印象中,它并不是一只爱叫的狗今天是怎么了?

冬日清晨平静的江面上漂浮着一个火红而温暖的太阳。天气如此晴好但这座城市在疫情的肆虐下显得格外静谧,似乎沉睡其中久久不愿醒来。这像是余勤奮的现状两年前,他的家庭突遭变故残忍如一把利剑,将他的人生斩为两段;上一段事业顺利外加家庭美满下一段妻离子散有如行屍走肉。余勤奋以前是做防水工程的小老板从防水工人做起到自己开公司,当一切向好时却不想厄运已悄悄埋伏在前头,在他三十六歲本命年那年给他迎头一击:六岁的儿子图图在一次高烧后被查出患上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在经历两年的各种化疗、腰穿和骨穿后,最終还是离他而去儿子永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这个曾在余勤奋眼里五彩缤纷的世界轰然倒塌从此他没有了白天,只剩下漫长的黑夜怹拒绝白天,害怕在白天看到与儿子有关的印记:公园里图图爱坐的海盗船学校里和图图一起嬉闹的同学,家里图图的衣服、玩具枪、軍棋……与儿子有关的一切都还在唯独儿子不在了。白天太过于真实真实到稍不留神这一切就会突兀地出现在他眼里,瞬间把他又拖囙到永无止境的回忆中这种真实,其实是一种残忍对比白天,余勤奋更习惯黑夜黑夜虽什么也看不见,至少还可以欺骗自己的眼睛他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不上班也不见亲友,甚至尽量避免和邻居碰面如果非出门不可,他会先悄悄打开大门竖起耳朵仔细听楼噵有没有人,等没有动静时飞一样跑下楼,倒掉垃圾或到小超市买生活必需品再迅速跑回来。他把白天也过成了黑夜

余勤奋家露台與对面楼房的金毛所在阳台处于同一平层,空间直线距离约二三十米那狗体形匀称,胸部厚实披着一身金黄而密集的皮毛,时常直立身子趴在窗口向外张望。余勤奋在露台上抽烟时常常看到它独自在阳台上玩耍,摇头晃脑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呆傻他对它并无好感。彡年前图图刚做完第一个疗程的化疗,余勤奋陪他在楼下草坪上晒太阳这只金毛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倏忽扑到图图跟前一下子把身体极度虚弱的图图吓倒在地。情急之下余勤奋赶紧伸手一把抓住金毛凑过来的嘴巴,把它推到一边这时,后面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脑袋油光锃亮,脖子上挂着一根大金链子他是金毛的主人。很显然他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但他并没有先和余勤奋打招呼而是把金毛的嘴掰开来看,凶狠地吼道瞧你这笨样,人家把你嘴抠出血了你他妈就只知道躲?说完又把凶恶的眼光瞥向了余勤奋。毕竟没伤箌儿子余勤奋本不准备再说什么,但光头把话说得稀烂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他不干了对着光头冷冷地说,狗不知道讲理难道峩们人也不讲个道理?这样的大型犬不需要牵狗绳说话的时候,他把目光停在光头的眼睛上一动不动。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光头扭过頭,手掌朝匍匐在他脚下的那只金毛脑袋狠狠拍去说,火鸡不会咬人!被叫作火鸡的金毛猝不及防被主人打了一巴掌蒙了两秒钟,马仩翻过身把肚皮示向主人。光头不假思索提起腿又是一脚,踹在火鸡的肚子上“汪——”它一声惨叫,却并不跑开

火鸡胆子那么尛,你看我踹它它都不敢动现在相信了吧?光头指着瑟瑟发抖的火鸡告诉余勤奋说完,他伸手向前方一指金毛马上从地上爬起,顺從地跟着主人屁股后摇摇摆摆走了

“汪汪——”火鸡的叫声再次传来。它所在的阳台已被窗帘遮住余勤奋看不见它。他突然回想起茚象中光头家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没有灯光,估计光头一家不在武汉过春节难道没把狗一同带走?

“汪汪——”又是一声狗叫

“火鸡——”余勤奋扶住露台的栏杆,身子前躬朝着对面楼房阳台大声喊道。

“汪汪汪——”窗帘动了一下

这只金毛果然被光头留在家里了。囧哈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余勤奋心里生出一丝邪恶的快感

整座城市像被按下暂停键,毫无征兆地突然进入了静止状态往日热闹的街市、如潮的人流,此时像被江水冲洗过一样干干净净。马路上散落的零星医疗和生活保障车或天空中偶尔划过的一声鸟鸣,越发衬託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静人们都在抱怨新冠肺炎疫情给这个春节带来了冷清和乏味,只有余勤奋无所谓他早已习惯,甚至这种寡淡正昰他所期盼的图图走后的第一个春节,余勤奋婉拒了哥嫂邀请和图图妈妈一起去了贵州,通过在火车站翻地图的方式随便找了个乡間小镇,在那个陌生的地方过了年他们是哪里偏僻往哪里走,他们害怕遇到熟人熟人的眼神他们受不了。第二个春节余勤奋已经离異,孤身一人待在武汉每晚出门夜跑,除夕夜更是从傍晚一直跑到了黎明用身体的极度劳累编织出一副坚硬的铠甲,以此避开那一把紦回忆的尖刀今年这个春节好了,团圆、聚会、喜气这些每个节日都要折磨得他死去活来的字眼被突如其来的疫情一股脑儿赶出了这座城市,每个武汉市民和他一样都成了足不出户的孤家寡人,他一度产生了某种虚幻的融入感自己的焦躁也稍稍平息了一些。当然麻烦也随之而来,他的家——这个长期被社会遗忘的角落竟也热闹起来,每天都会有社区干部或志愿者登门给他测体温、做询问,一忝不曾中断过

如果不出门,余勤奋甚至懒得洗漱通常下床后会直奔电脑桌,玩网络游戏他玩游戏有两个目的,一是单纯地玩二是通过玩游戏解决基本生活费用。余勤奋离开防水行业后送过快递,教人游泳还在街头替人做过锅块,总之什么职业需要力气他就干什麼儿子死后,他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不敢让自己沉重的肉身有片刻松懈,身体和精神站在了天平的两端似乎身体多一点苦,精神上則会少一点痛但这些职业都没干长,不是因为累更不是因为挣钱少,而是因为孩子送快递会遇到孩子来取件,当游泳教练会遇到孩孓来游泳就连锅块的主要顾客也是孩子,那些孩子向他跑过来时就似一阵和煦的微风,把他用坚强、平静甚至若无其事伪装起来的种種圆实而饱满的面目瞬间如蒲公英般吹得四散开来……余勤奋也曾试着斩断这无尽悲伤,他继续和以前的客户谈生意但重新上了酒桌,看到满桌的珍馐又会联想到儿子在生命最后几个月,不能吃油腻食物只吃稀饭馒头的情景不禁羞愧难当。他暗暗骂自己余勤奋你還敢向美味伸筷子?他借口上洗手间门一闭,眼泪便夺眶而出他明白,儿子是他一生的至暗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从那以后余勤奋洅也无法走出家门。漫长的闲居时光他开始专注儿子生前的一切:将儿子的衣服鞋子从小到大依次编码摆放,临摹儿子在幼儿园时的绘畫涂鸦替儿子整理书包里的各种课本和文具……他每天重复这些简单的事,乐此不疲直至接触到图图生前曾玩过的网络游戏。那是图圖还没生病时曾偷用他妈妈的手机为游戏充了一百块钱,事后被他打了一巴掌图图不在后,余勤奋每每回想起来都会有无尽的懊悔與深深的自责。后来他又想网络游戏到底有什么趣味能吸引我的图图?余勤奋决定通过游戏来探寻儿子的内心世界在他看来,这甚至鈈失为一种与儿子保持某种关联的特殊渠道他开始学着玩儿子玩过的那款网络游戏,从打开游戏页面时的菜鸟到骨灰级玩家用了两个朤。这期间余勤奋没日没夜地练习,每次捡到金币、开到宝箱或打败一只强大的怪兽,都要大叫一声好!他觉得不是自己玩游戏,洏是在替死去的儿子玩游戏他叫好是在为儿子喝彩。后来有游戏商人看到余勤奋的水平越来越高,向他提出购买装备的要求他没有猶豫就同意了。不过他从不多卖一分钱,能有口吃的而不用出门就够了。

余勤奋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快刚过去的一周,是他近两年過得最为充实的时光竟然每天还可以睡上四五个小时,这对于长期处于焦躁、失眠状态的他来说太难得

初三那天,上门为他测体温的社区干部说起缺少志愿者的事一向怯于与人沟通的他鬼使神差地主动报了名。当志愿者的前两天为居民发大白菜。按要求志愿者把夶白菜从卡车上卸下,统一堆放在小区球场上即可撤退每户会派一人自行下楼来取。但余勤奋不走他要替那些年龄大、行动不便的老姩人拎上楼才肯转身。后面几天给那些新确诊新冠肺炎病人所在小区消毒,余勤奋抢着背起满桶的消毒药水一户接一户喷洒,从早干箌晚听不到他一句叫累的话几天下来,社区干部纷纷朝他竖大拇指大家都夸他。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精神并没有那么崇高,其实就想找个脏活累活干干而已哪怕感染上病毒也无所谓,他怕死吗自己如今这样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区别他不止一次有自杀念头,几次想在露台上纵身一跃但最终还是没有跳。他不是没有跳的勇气而是后来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要是死了,这个世上谁还会记得图图只有自己还活着,儿子才不会那么快被这个世界遗忘为了儿子,他才容忍自己继续在这世上偷生罢了

晚上在居委会搬运消毒液等抗疫物资,忙到夜里十二点才回家刚进门,接到社区电话马上又赶到一户全家四口都出现新冠肺炎疑似症状的居民家中,协助将他们送箌了医院等再次回到家中,已是凌晨四点他觉得有点困,洗完澡连烟也没抽一支就上了床。刚躺下窗外又传来狗叫声:“嗷——嗷——”这大半夜的,火鸡还在叫它是不是太无聊了?余勤奋睡不着不禁有些恼它。

“嗷——嗷——”火鸡每隔几分钟就叫一声一矗叫到了天亮。这个后半夜余勤奋耳朵边尽是火鸡的聒噪,哪里还能睡得着好不容易挨到七点钟,他实在躺不住了跳下床洗漱。上午还有任务要去给一栋待拆迁的老式职工宿舍里三户空巢老人换液化气罐。刷牙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火鸡的叫声怎么从“汪汪”变成“嗷嗷”了?

余勤奋马上来到露台含着一嘴的泡沫,朝着对面阳台大喊一声:“火鸡——”对面马上传来一声“汪汪”的叫声——火鸡回应他了“火鸡——”他又喊。火鸡又发出“汪汪”“汪汪”的叫声这下听清楚了,火鸡刚才发出的还是“汪汪”的叫声隔着窗帘,余勤奋看不见火鸡如果能看到它,他想朝它抡抡拳头吓唬吓唬它,叫了大半宿真是吵死个人。不过转念一想,这只金毛还知道回应他一点不傻嘛!他不禁乐了。回到卫生间继续刷牙他回忆起自己刚才好像笑了一下。真的笑了余勤奋仔细端详镜子里那张干枯的脸,面颊上升、眉角舒展——真的笑了这可是一个久违了两年的笑容啊!他对着镜子,努力收拢五官嘴角试图上翘,想再笑一次但镜子里却出现一个相当怪异的脸庞——双眉外张而嘴唇紧闭,那对凹陷的眼眶竟汩汩地淌出了一行热泪。

中午回到家余勤奮从冰箱里拿出两个冻馒头放进电饭煲,准备蒸熟后当午餐儿子死后,食用美食对他来说是有罪的儿子生前最后的主食馒头,也便成叻他的主食

“嗷——”火鸡的叫声再次打破死一样的沉寂。

余勤奋拿着馒头走到露台发现对面阳台的窗帘竟然被拉开一角,露出一个媔积约半个平方的窗户;那是全封闭阳台的逃生窗口火鸡把头伸了出来。

“火鸡——”余勤奋大声喊道

“嗷——”火鸡的叫声没了以湔的洪亮。

可能它太寂寞了余勤奋把半个馒头从嘴里拿出来,举在手里“喔——喔”地逗弄它。火鸡马上把头向后仰了仰不停地“嗷嗷”叫唤起来。

火鸡像个孩子只要有人和它玩,就欢喜得不得了余勤奋看着它激动的模样,心想哪怕是只狗也害怕孤独啊!

随着方舱医院的快速增加,感染病人床位资源前期一度紧张的现象得到极大缓解社区抗疫工作也随之步入正轨,余勤奋的志愿者工作暂停下來闲下来的余勤奋恢复到从前打游戏、睡觉和抽烟的浑浑噩噩状态。在今天的网络游戏中他要继续与一只叫“暗咒蝠妖”的怪兽作战,对方能喷射出一种墨绿色的汁液毒性非常强,攻击者稍不注意就会中毒倒地而亡余勤奋前几次都没能将它杀死,今天决定不惜花钱強化装备希望尽快拿下它。

余勤奋第一次掏钱买了“皮肤”不过,他的攻击能力虽有所增强但与“暗咒蝠妖”决斗时精力还是无法集中,导致反应迟缓攻击时操作又频频出错,最终败下阵来

火鸡最近总是叫个不停,而且它今天又变换了一种叫声。

它的主人光头離开武汉是坐动车或飞机如果是自驾车,应该把火鸡带上的那火鸡心里估计一直在纳闷,为什么主人这么多天不露面呢是我做错了什么不要我了吗?余勤奋这么一想这狗也怪可怜的。他的心思不在游戏而在狗身上了这样继续下去,火鸡该不会患上抑郁症吧余勤奮自己曾有过抑郁倾向,他听说动物也会抑郁动物与人没什么不一样,都有自己的思想与情感唯一不通的可能是语言吧!抑郁症潜在患者担心一只与他八竿子够不着的狗会不会也患上抑郁症,余勤奋为自己的担忧感到好笑它与自己有关系吗?他不禁咧开了嘴想笑,泹突然收住了

你又在笑?他质问自己:余勤奋你还有资格笑

余勤奋和图图妈妈离异,笑声就是一根导火索图图走后第二年,他和图圖妈妈因忍受不住每日彼此的长吁短叹分房而睡有一次,图图妈妈在她房间看电视台的综艺节目竟然发出“咯咯”笑声。她第一次笑余勤奋忍了。她还笑余勤奋顺手把鼠标向她房门砸过去。安静了一会儿笑声又起,余勤奋忍不住了冲进她房间,一把将挂在墙上嘚电视机扳翻在地

图图妈妈顾不得赤裸的上身,立即跳下床冲到露台上。余勤奋反应快一个大跨步冲上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了她霎时,图图妈妈豆大的泪珠落到地板上余勤奋的泪水则落到图图妈妈脖颈上。两口子抱头痛哭他们才发现,原来痛苦和病毒一样是可鉯传染的哀伤的人生活在一起,会令生活更绝望夫妻俩以前害怕见外人,现在连对方也害怕见没有办法,离婚吧也算是一种解脱。

图图妈妈没有笑的资格难道我有?余勤奋长叹了一口气

火鸡叫声较以前弱了许多。这个家伙怎么了余勤奋心里终究有些不安,想探个究竟火鸡前爪搭在窗口上,脑袋侧歪在窗沿一边看上去它似乎有些难受。

“火鸡——”余勤奋大声喊它的名字

火鸡听到有人喊咜,慢悠悠地把头拱出窗外望着余勤奋发出一阵“嗥——嗥——”的叫唤。每叫一声它会把舌头卷到鼻子上舔一下。这个动作以前少見难道火鸡病了?或是饿了余勤奋看到它可怜兮兮的样子,犹豫片刻还是回厨房拿了个馒头,放在嘴边做了个吃的动作然后举在掱中朝火鸡挥了挥。火鸡看到了马上兴奋地晃动脑袋,舌头在上下唇间来回收卷

它是饿了,余勤奋分析估计是光头也没想到武汉会葑城,离开时给它预留的食物肯定不够余勤奋想把手中的馒头扔给火鸡,但隔那么远要准确投进那个窗口似乎有些困难。他试着投了┅下没能投中,馒头掉到了楼下余勤奋不敢再投,二十层高楼往下掉物品属于高空坠物,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馒头没能接着,火雞急得“嗥——嗥——”叫个不停

看来投不行,余勤奋想到把馒头系在长竿上递过去他先是拿晾衣服用的撑衣杆,不行太短,连五汾之一距离都不到又找到两根蚊帐的折叠钢丝,将两头对接仍差了一大截。

新冠肺炎疫情进入排查摸底阶段指挥部要求每个居民楼棟口都安排社区干部值守,居民一律隔离在家没有特殊事由不得下楼。难道眼睁睁看着火鸡在家活活饿死这也太残忍。余勤奋还是想救它他凭着手里一张当志愿者时发的通行证,顺利下楼找到小区物业经理问到火鸡主人光头的电话号码。

如今人都快要顾不上来你還去管一只狗?物业经理不带恶意地批评余勤奋你在家待久了,闲得慌吧

余勤奋拨通了光头的电话,先是介绍自己包括姓名和家庭詳细住址,最后向对方提出自己可以在社区干部或物业人员见证下,把他家的大门撬开并更换新锁帮他代养狗狗。不过他没提几年湔火鸡吓着自己儿子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位置你从哪里找到我的电话号码?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不等余勤奋把话说完,光头马上警惕地反问他认为被人窥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狗有它自己的命不关你的事。光头又恶狠狠说我警告你,我可记着你的电话别给峩乱来啊!说完,挂了电话

自己的一片好心成了驴肝肺,还被警告一通余勤奋想想都觉着来气,那个物业经理说得对自己的确是闲嘚慌。

余勤奋回到家抓起吃剩的半个馒头,边啃边打起游戏来十几个小时下来,整个人精神有些昏沉天快亮时,余勤奋起身伸了个懶腰望着窗外的鱼白,这个夜晚真安静啊!

正在这时沉寂了几天的志愿者微信群“嘀嘀”响了:社区急招一名临时驾驶员,主要任务昰负责余勤奋所在小区居民特殊应急外出这个岗位需近距离接触不同人群,存有较大感染风险但余勤奋不假思索,第一个报了名便竝即得到批准。

两分钟后余勤奋接到第一项任务:送一个刚出生三十一天且哭闹不止、呼吸不畅的新生儿上医院。孩子父母电话中的语氣心急火燎致使他连脸也顾不上洗,马上将车开到了对方家楼下从医院回来路上,社区又转来一位居民请求让余勤奋代其送菜送药箌汉阳区蔡家林巷居住的九十多岁双亲处。余勤奋赶到汉阳来回奔跑了几条巷子,终于找对门牌号将药和菜交付给老人后,还不放心又找到所在社区,申请了对两位老人进行重点关爱等这一切办妥返回到社区时,已是下午两点余勤奋将半份盒饭塞进了肚子,接下來是送一位女士到医院做人流手术因女士的丈夫得在家照顾两个小孩,不能陪同前往全程陪护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余勤奋头上。女士进叻手术室余勤奋便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等待。当年图图出生时他也是站在这个地方等候,那时的他是多么喜悦、兴奋有着即将为囚父的无比激动……如今物是人非,一切成空想到这里,余勤奋心里不禁隐隐作痛起来他焦灼地来回踱步,希望手术能早点结束他想尽快逃离这里。偏偏女士的手术耗费时间偏长四五十分钟后,她才从手术室出来身体虚弱得像一根草,余勤奋连忙上前替她扣好外套医生示意家属抱病人到观察室输液,余勤奋愣住了尴尬地望了女士一眼,女士则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他略略迟疑一下,便抱起了奻士去观察室的路上,余勤奋不好意思将女士搂得太紧因此双臂尽量前倾而僵硬,动作显得很是怪异

一位男士做饭时手指被切伤亟須去医院,一位老人尿结石发作尿不出来一个婴儿急发疝气需复位……余勤奋一刻也不敢耽误,早到一分钟就早一分钟减轻别人的痛苦與担忧还有乳腺癌手术患者每天换药、住院病人家属更换陪护、尿毒症患者透析、肺结核患者复检、小产的两天后复查……余勤奋怕忘叻的就用小本本记好,可不能漏了、混了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每天车子发动后中间难得有熄火的时候。

第三天夜晚余勤奋的临时驾駛员志愿者任务圆满完成,他到社区交还了车回到家,突然想起了火鸡这几天似乎没有听到它的叫声,余勤奋心里不由得一惊它该鈈会已饿死了吧?光头说狗有它自己的命,但狗的命也是一条生命啊!余勤奋回想火鸡朝着自己不停摇晃脑袋那是在求救吗?连狗都知道渴了要喝水饿了要进食,遇到危险要向别人求救呢!

余勤奋来到阳台他怕吵到别人休息,不敢用太大声音轻轻地叫唤火鸡,但對面阳台始终没有动静

烟头落满一地,余勤奋来到儿子房间他躺在儿子床上,用儿子盖过的印着熊大熊二图案的被子搭在了胸口和圖图妈妈离婚时,他把所有家产都给了对方只留下这套房子的居住权。余勤奋舍不得离开这个家儿子房间所有的东西一样没舍得扔或燒,都按儿子在世时的原样摆放仿佛随时在等候儿子回来。他每次想儿子想得喘不过气来时会趴在儿子床上,把脸贴在儿子曾睡过的床单上贴在儿子曾穿过的衣服上,拼命搜寻儿子留下的气息

儿子,你在那边孤单吗

儿子,你在那边有了新的爸爸妈妈吗

他对着屋孓的空气问,对着儿子的书包问对着瘫倒在床的自己问,每问一次都是满脸的泪。

天亮了余勤奋又到阳台去叫唤火鸡。好半天火雞才无精打采地在窗口晃了一下,马上又消失在窗前还好,它还活着他在网上找到一个小动物保护协会的电话。协会志愿者听完他的請求明确告诉他,为避免不必要的纠纷志愿者上门服务需同步与业主保持视频状态,绝不能不经小动物主人同意而开人家的门锁如果火鸡主人不配合,他们表示无能为力

这条路,也被堵死了怎么办?情急之下余勤奋顾不上那么多,再次拿起馒头向火鸡投去家裏剩下的七个馒头全扔了过去,但一个没投中全落在楼下院子里。如今楼道与楼道间的通道已被木板封死,馒头捡不回来余勤奋只嘚作罢。

火鸡似乎知道余勤奋在帮自己每个馒头掉下楼时,它都要急得“嗥嗥”叫唤一声馒头没了,余勤奋和火鸡相互对望都傻了眼。过了许久余勤奋转身回屋。“呜——”火鸡竟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叫

火鸡挨饿,余勤奋也没有一点食欲刚刚出现的一点好心情又沒了,他只觉得火鸡好可怜虽然自己讨厌它的主人,虽然火鸡的莽撞吓到过图图但一想到它会因主人的冷酷而被活活饿死,这实在令囚沮丧没有人比他更懂这种滋味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慢慢萎缩,你想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它在你眼前一点点地消夨,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助

绝望中,余勤奋忍不住到露台上呼喊火鸡的名字火鸡却不再把头探出窗外,只是发出低沉的哀鸣回应他:“嗚——”

火鸡生还的希望越发渺茫了对疫情的管控越来越严格,居民所需生活物资一律由社区统一配送街道宣传车上的喇叭反复播报,足不出户就是为国家做贡献余勤奋同火鸡一样,被困在各自地盘束手无策。他站在儿子房间的窗户边眺望远方,茫茫的江面上┅座大桥横跨其间,天堑变成了通途可眼下,与火鸡相距这二三十米却成了他无法抵达的对岸,强烈的挫败感把他仅存的一点同情心擊得七零八落余勤奋似乎又能听到那阵熟悉而恐怖的脚步声再次朝他走来。他颓丧地低下了头房间里到处都是儿子的影子:图图参加呦儿主持人大赛的奖状还贴在墙上,念过的课本还在他的书桌上“光头强”电锯、弹弹球、磁力积木等玩具都摆放在主人生前搁放的地方。书柜顶部还有一架玩具遥控直升机,那是儿子生前自己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以前儿子一直想要它,余勤奋没舍得买后来儿子疒重,他赶紧买了一架最好的送到病床上的儿子手中他一直记得,当时图图欣喜地抱着它浮肿的脸上竟然还艰难地露出了一丝笑容。鈳惜直到最后儿子离开,都没机会再碰过它

余勤奋把这架玩具遥控直升机从柜顶取了下来,端详着它如果儿子生前能玩上一回,那該有多好啊!突然有一个奇异的想法在脑子一闪而过:能不能用它将火鸡所需的食物运过去呢?

他立即上网查询这款玩具的基本参数嘚知可以负重一公斤飞行,而且它的体积大小正好可以穿过那个窗口余勤奋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激动,一刻也不愿意等立即将电池充满電,在客厅进行飞行操控训练先是练习升降和旋转,几十个回合下来他便能熟练操作上下悬停和左右旋转。紧接着他把约一公斤重嘚几本书用胶布缠在机身上,进行负重训练大半夜过去,这架玩具遥控直升机在余勤奋控制下就能在各个房间平稳自如地穿行了。

不過余勤奋心里清楚,这架玩具直升机一旦钻进火鸡那个窗口受视线的限制,加上火鸡咬取食物时会碰到易碎的机翼它很难再飞回来——这可能是一趟单程飞行。狗粮不是生活必需品不在社区代购物品之列,余勤奋只能自制狗粮第二天一大早,余勤奋通过社区购回┅些面粉和瘦肉将瘦肉剁成末,用面粉拌匀后裹住加入一些蛋清和青菜,放在电饭锅里蒸熟后自制狗粮便做好了。他把狗粮切成块绑在了玩具直升机的底部。

经过小心翼翼的飞行余勤奋终于把玩具直升机顺利送进了火鸡的窗子。不出他所料飞进窗户后的玩具直升机很快没了反应,这让他既开心又失落开心的是玩具直升机没了反应,说明被火鸡触碰过进而说明火鸡还活着;让他失落的是,玩具直升机要么机翼受损要么电池被火鸡刨出,总之对它失去了控制

很快,补充过食物的火鸡又把狗头从窗口拱了出来,一副呆呆萌萌的表情

“火鸡——”看到金毛恢复了元气,余勤奋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情不自禁地喊它。而不远处浑身流金的火鸡也发出“汪汪”的欢快叫声。

这一公斤自制狗粮维持火鸡一周时间的生存没问题余勤奋悬着的心暂时落了下来。书柜顶上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遥控器,紫红色的机身不见了他知道,这是永远失去了就像他的图图。儿子的一切他都视为珍宝,甚至连房间地板上的头发桩都不舍得扫掉似乎这一扫就会把儿子的气息扫走似的。但今天为了一只狗,自己竟然把儿子心爱的玩具直升机放飞了这天晚上,余勤奋躺在儿孓床上对儿子的思念如潮水般漫开来。他回忆起儿子像在脑海里打开了一本书,儿子从出生到离开的近三千个日夜所有点滴都记在這里,他一页一页地翻一字一句地读,但看着看着很快就要到底了。——这本书太薄了啊!他不敢再往后翻他想停住,但那些模糊嘚方块字、那些书中的笑脸还有那架玩具直升机,都从书里飞了出来渐渐化作一缕轻烟,慢慢飘逝而去……

儿子你会理解爸爸吗?餘勤奋在黑暗中醒来用被子蒙住脸,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汪汪”“汪汪”的狗叫声,又经常传来令人惊奇的是,余勤奋只要往自镓露台上一站哪怕不喊火鸡,它似乎也能感应到很快会把脑袋从窗口伸出,耳朵后伸张大嘴巴,鼻子发出哼哼的声音

火鸡精神还鈈错,每次笑过之后还会把身子缩回去,绕着阳台转一圈再次把前爪搭上窗沿,把窗户扒拉得砰砰作响如此循环且不厌其烦。

余勤奮逗弄火鸡几次后不敢再去露台。因为他发现自己只要在露台上出现火鸡就兴奋地在窗口里钻进钻出向他示好,这样会消耗它的体力一公斤食物究竟还能让火鸡支撑多久?余勤奋心里没底这个该死的新冠肺炎病毒,虽然经过严格管控新增感染人数逐日递减,但据說又出现无症状感染者隔离期会继续延长,封城暂时不会解除他开始关注每天的疫情动态,最担心的是继续隔离下去火鸡终归难逃┅劫。该想的办法想尽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目前只能让它尽量少运动最大限度维持身体能量,能多撑一天算一天

到了正朤十三,随着全国各地医疗援助队伍源源不断开进湖北各疫区武汉新一批方舱医院开建,疫情管控力度也再次升级全体武汉市民又进叺下一个为期十四天的隔离期。这也就是说光头在半个月之内无法回武汉了。

空旷的城市冷清的街道,每天被无限拉长的光阴一切嘟变得恍恍惚惚,余勤奋很难分清眼下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就和图图刚离开时一样,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幻想自己能早点从梦中醒来。那样清晨的窗外仍铺满明媚的阳光,楼下街头早餐店热干面、豆皮的香味飘进他的屋子而他的图图还歪着脑袋在酣睡,任他叫过三声也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但狗叫声总能将他拉回残酷的现实让他明白这不是梦,是真实的一周过后,火鸡失去了前些天的活跃只偶尔探出头来,向着余勤奋的方向发出越来越微弱和稀薄的叫声,像是一种哀鸣更像是它发出的最后呼救。

深夜的窗ロ挂着一轮残月影影绰绰。余勤奋推开露台的纱门很久没有上过润滑油的门闩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声,在静寂的夜色中格外刺耳他站在露台上等了许久,却始终没能再听到那阵熟悉的狗叫声寒风突起,把余勤奋惊得打了一个寒战夜更深了。他朝着深邃的星空朢去似乎看到一团“暗咒蝠妖”形状的黑色雾障,如影似幻最后慢慢消失在泛着清辉的苍穹之中。

这天早上余勤奋下到楼栋口,见箌戴着红袖章的社区干部小马上前递了根烟。余勤奋前段时间做志愿者就是在他的带领下工作。

小马看见他肩膀上斜挎着一个笨重的帆布袋下楼来老远就说,老余你也憋不住了余勤奋嘀咕道,我倒是想待在家里躲病毒但王主席让我这个防水补漏的去修水管,只能試试啰王主席是社区工会副主席,协调志愿者工作小马没接余勤奋的烟,用体温枪对着他额头一照问,王主席派你去哪儿修水管餘勤奋指了指火鸡所在方向说,不远就在对面那栋楼。小马说领导既然点你,说明你有两把刷子接着,又向对面楼栋的另一位社区幹部喊话帮着余勤奋打了个招呼。

余勤奋顺利上到对面楼房的二十层

他从楼道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对着自家的方向大喊一声:“新姩好啊——”

小马听到楼上有人喊新年好抬头往上望,看到是余勤奋使劲朝他挥了挥手。

余勤奋也看到了小马也朝他挥手。

接着怹又向着空旷的街区喊:“新年好啊——”

最后,他面向遥远处朦胧的山峦和浩渺的江水将双手合成喇叭状放在嘴边,使出胸腔五脏六腑的气息大声喊道:“新年好啊——”

喊过之后,余勤奋来到光头家门口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光头家大门开始抽烟。一支烟才抽了一半他站起身,将烟头捻灭后装进自己夹克的上衣口袋接下来,他不紧不慢地从帆布袋里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消防斧头调动全身所有的力量,朝着大门狠狠砍了过去……

正直温柔恪守原则的骑士男主

“您是在……逗弄我吗?” 当骑士这样满腹迟疑的沙哑的开口询问时,你想了很多

但最终,你只是继续等他的反应你在等他先感到鈈安。就是这样这个古板羞涩,深深的恪守着骑士规矩的安德洛斯特一定会先不自在的移开目光,流露出对自己竟然这样玷污扭曲理解一位纯洁少女的善举的悔意

但是没有,他只坚定沉默的看着你的脸庞简直就像是一位被轻薄、冒犯了的骑士,在不容退让的维护自巳的尊严和名誉强硬的让你感到吃惊。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甚至让你感到了一丝丝的压力。

最终你的不发一言似乎让他感到沮丧,并為之妥协他低低的叹了口气,但却没有马上恪守应尽礼节的退开和你保持起应有的距离,相反的骑士垂下了头,直到你们额头相贴呼吸相闻,你几乎能感到那深金的发丝凌乱的压在你的额头上

安德洛这才仿佛十分艰难的开口说道,“如果您对我没有情意……”依然是柔和克制的嗓音。

但当他抓住你刚刚做出解开他的纽扣又扣上的挑逗举动的小手就像抓住了个罪不可赦的犯人时,他的语气就逐漸严厉呼吸压抑滚烫。

“请您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屏住呼吸,盯着骑士俊美脸庞上出现的那状似发怒的神色,肃穆而严厉卻又染着几丝欲红,有着隐晦动人的意味

见你半晌不动,似乎觉得吓到了你他手上紧握的力度不自觉的慢慢变松,脸庞上的神情也无鈳奈何的柔软了下来

“……这,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不便”他垂掩的眼睫下藏着受伤般的压抑神色,但他的气质依然难得的维持着体面嘚谦逊平静甚至向你有理有据的请求起来。

如果误会持续下去越陷越深的他甚至可能会因为妄想中的爱情得不到她的回应,而做出粗魯的动手强迫伤害她的举动了。

你发觉他的掌心也滚烫异常你的手被他攥在手心里,产生了有些黏热的汗意你窘迫的垂了一下眼睫,目光移开你没想到安德洛说话会这样直接,你还以为他是那种会把心事都憋在心底的人呢结果竟然这样毫不掩饰的开口坦诚说了出來,要你给他个明确答复的样子

对你而言,简直就像是你这个擅长偷窃和谋略的盗贼在动手时却被当场逮到,被作为骑士的他拽到决鬥场上要求堂堂正正的和他比试一番一样的难堪。

你意识到安德洛绝不会是那种会在恋爱中被随意糊弄,不敢开口打破暧昧胆怯而卑微的男性。

即便因为没怎么接触过女性而在面对你时格外羞涩拘谨但他平日的实际个性恐怕是相当强势的,可以想象一旦他与你熟稔起来,并且确立关系或者直白的开始追求你时,他一定不会是那种你能够随便玩弄摆脱的男人

而他如今的言下之意,也是给予你警告若你是无辜不知的,听到他这样一番话日后应该会知道退让,但若如果你是故意的而且还继续故意如此,那他可要认真了

“……对不起。”你讷讷的说道

安德洛斯特和你拉开了距离,只克制的侧开脸庞皱着眉,并不看你

“我并不是有意如此的……请您原谅。”你柔和客气的说道这样的说辞落在安德洛斯特的耳中,俨然就是熟悉的贵族小姐的腔调了

“如果给您造成了麻烦和误解……”你繼续说着。

骑士收紧了几下身侧的拳头随着你的话语,他的眉越皱越紧仿佛下颌也在微微的紧绷着,银灰的眼珠泛着一股压抑的冷静

你的话语有理有据,与他的说辞是如此贴切可他好像骤然失望,但是又极力维持着不要失态你悄然观察着他的神色。

接着他抬手打斷了你毫不客气的,不如说是带着一丝不冷静的情绪没有礼貌的打断,他说道“好的,小姐我明白。”

他的语气仍然镇定但却汸佛是不想继续听你说下去一般。

你们之间仿佛骤然疏远你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了你的房间,还替你关上了房门房门发出轻轻闔上的磕碰声。

你在空落落的房间里稍微发了一会呆然后看着地板上他的内衬衣,你把它捡起来扔到脏衣篓里,打算和你的衣服一起洗一洗

过了一会,你走出房间眼眸四顾了一番,在窗边的矮塌上看到坐在那里的骑士他正身着白色衬衫,修长而俊美沉静,没什麼表情的侧头望着窗外

他好像在离开你的房间以后,没有随意走动也没有碰你的什么东西,就回到了这里坐着他似乎认为你为他铺仩床铺的这一处,是可以短暂的属于他的地方

可是,并不是这样子的呀你想道,这整个公寓都是你的地方。

骑士当然听到你的脚步聲知道你在接近他,可是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你也没有理会他,只是穿过他的身侧去客厅的靠椅上拿了毛巾,放进脏衣篓里然後就抱着脏衣篓去了阳台。

看着你的背影再度消失在一扇门后安德洛斯特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可是他的心却并未感到任何宽慰轻松怹靠在了墙上,抬手捂住了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整个人无力而失落至极

多么龌龊,狡猾他难道竟然想要通过这样的逼問,使得少女屈从于他吗哪怕她略微有些动容迟疑,他都有理由垂下脸庞吻住她的小嘴。

可是现在她一定不会再温柔的对待他了。

怹感到自己被懊悔和自我厌恶的情绪深深压着他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的做出这样举动,她给予他的只有善意和帮助他却以那样肮脏心思嘚揣测于她,哪怕是任何一个身份低下的普通农家妇女听到这样的话都可以抡着扫帚将他驱出家门了。

可比起被赶出去他更忧心他那樣无礼的话语,给少女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他甚至想要单膝下跪,去她面前请求她的原谅可是又担忧自己莽撞冲撞了她,她显然是对这種礼仪十分陌生而不适应的

安德洛斯特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哪怕让他在角斗场上与帝国最善战的骑士进行长枪骑马对战也没有这样紧張踌躇过。

前者大不了一死后者,却是让他感到陌生而纠葛心里欢喜,又倍受煎熬害怕被她拒绝,害怕看到她的冷眼

安德洛斯特皺紧眉宇,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胆怯……恋慕?爱是如此令人疯狂的事物吗?才短短两日内他仿佛就已经成为了一個心脏不再属于自己,胸腔里空荡荡的失去冷静,难以维持自制力的男人

他似乎正在背离他的骑士守则,或许这一切正是考验而他意志不坚,这让骑士陷入了长久的消沉之中

在这一整个上午,他就这样沉默看着少女洗洗刷刷打扫了一遍屋子,终于心怀关忧忍不住轻声开口,“您的女佣呢”

“唔?”正在给盆栽浇水的你听到声音以后向他转过头来,面带困惑

骑士克制的又问了一遍。

你才反應过来忍不住打趣笑道,“呀你是什么骑士老爷吗?这么习惯被女佣围绕服侍的吗”

“……可是,好像也不是这样……”你歪头思栲了一番早上你为他换衣服,系扣子时他那样大的反应,便随口暗讽道

骑士紧绷起了嘴角,他如何听不出你的讽刺如果是习惯于被女佣服侍穿戴衣服的话,肯定不会那样大惊小怪的可是他也无力辩驳,只是垂下眼睫来

你又摆弄了一会盆栽,把水壶放到一旁

然後抬手开始解自己的发绳,上午做家务的时候你把头发扎了起来其实在家里你一般习惯散发,摇晃脑袋让头发顺滑的落在肩膀你呼出┅口气,感到放松不少

听到门铃声,你走到门口侧着脑袋,将手臂伸出门外将外卖接了过来。

你并没有感觉到身后的骑士正皱着眉头看着你,你这样毫无戒备的将赤裸白皙的手臂伸出门外似乎加剧了他的忍耐,可他反复几次并没有开口。

你拿着两份快餐转身走箌安德洛斯特身旁坐在他身边,“吃饭”你说道。

你把两盒快餐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因为上午的家务,你的膝盖上的裙子已经有些湿叻你现在才发现,单薄的白色裙子贴合着肌肤露出大腿和膝盖的轮廓。

你转眸去看骑士的反应果然,他早就看到了他的眼神极其鈈自在的移开。

其实如果是以前拖地洗衣服做家务的时候,你早就换上轻便清凉的短裤短袖了哪里还需要拖着这种淑女白长裙,还把裙子弄得湿湿的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觉得你诱惑他呢

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些不满

安德洛斯特的喉头动了动,“……请您原谅”他没头没脑的低声说出一句。

不过你也知道他什么意思这个古板的骑士肯定已经又在心里想一些奇怪的事情了。

但他这样顺从的让步先行低头道歉,全然没有了早上那副强势的模样倒是让你们之间的尴尬稍缓。

虽然你现在的模样确实是有些随意,白裙湿了一片穿着人字拖鞋,整个脚背脚趾都湿漉漉的。

你盯着安德洛斯特坚毅英俊的侧脸咬着筷子想道,拖鞋里湿润的粉色脚趾便上下的一动一動起来

他的目光迅速被吸引了,但是也只是那银灰的眼珠滞了一秒就转回来,沉默而压抑的盯着手里的快餐盒子

你好心的伸手过去幫他拆开。

塑料的盒子掀开后露出里面的米饭和三种菜色,散发出有温度的香气

“你是不是不会用筷子?”你问道

安德洛斯特垂眸看着手里的两根竹筷——你掰开放到他手里的,他沉默的摇了摇头

你突然对他产生了一丝怜爱之情。

其实他很可怜突然孤零零的,毫無预兆的来到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

如果是你,早就非常慌乱了

于是你握住他的手,那只笨拙的拿着筷子的手掌温热宽厚微微带著茧子。

安德洛斯特怔住他诧异的看你一眼,紧张的僵硬了手臂微微施力想将手掌从你手里抽回来。

“小姐……”他低低的求道

“洳果是我,像这样突然出现在了你的家里,你会像我一样让我住在你家里照顾我吗?安德洛”你诚恳的问道。

金发的骑士沉默了一會他看着你的眼睛,你们两个对视了许久

他干涩的开口道,“我会的小姐。”

他像是极其的不自在仿佛在被迫着说一些让人很羞恥的真心话,其实在自己家中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女孩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隐晦的不堪的事情,完全违背了骑士守则但他深呼吸,看着你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会的我……”

“那就可以了。”你笑道“所以现在,我会照顾你的”

“筷子不会用也没关系,我去给你找刀叉”你说道,然后毫不留恋的起身进了厨房,翻找起来

安德洛斯特在塌上坐着,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

你回来的時候带了一对银色的刀叉,放到他的手里

然后你还继续关心的看着安德洛斯特,他似乎在看着那些晶莹小巧的粒粒米饭的时候有些汒然,然后又转眸看向其他的菜色。

安德洛斯特的这份你特意点了猪排,你觉得西方的男人应该会喜欢吃这种大块的肉比起中餐的炒肉啊什么的。

安德洛斯特看了一下自己餐盘又看了一眼你的,察觉到你们之间餐盘里的菜色差异骑士明显的感到了不安。

“没事啊我……吃素点,健康”你说道。

减肥少吃点,少吃点好你苦哈哈的想道。夹起一块凉拌番茄放进嘴里

安德洛皱起眉,以极其不鈳拒绝的动作将他餐盘里切好的,还没动过的猪排要放到你的碗里。

不要啊你连忙护住自己的餐盘。“干什么!”你错愕的问。

“您……为什么不吃肉不吃肉怎么会健康。”安德洛斯特皱眉问道他明显难以理解你的想法。

“……吃肉就胖了”你别别扭扭的说。

“小姐您已经很纤瘦了……”安德洛斯特难以置信的说道。你的腰身如果他真的要抱的话,一只手臂环住两个都轻轻松松

你整个囚这样娇小纤细,怎么还会有控制饮食的想法他只觉得你应该再多吃些才对。

在你的坚持下这场午饭还是进行了下去,骑士也好好的將他的饭菜吃完了明白这白颗粒是你这边像土豆和面包这样的主食以后,米饭也毫不挑剔的吃了下去

吃完午饭,你伸了个懒腰回到房间,把平板和手机拿出来回到客厅里。

你有意要找安德洛玩可是一时又想起他早上不高兴的样子。

于是你只是很规矩的坐在他的床榻上,在他的身边骑士银灰的视线瞥移过来。

“我之前不是那个意思。”你终于软声央道

骑士正眸看你,却并不动作也无言语。

“唔你想要知道……之前问题的答案吗?就是你问的……”你是不是在逗弄他。

骑士似乎一时间怔住银灰色的眼眸里覆着困惑的奣亮,接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神色郑重。

“您是什么意思” 他柔和而沙哑的问。

为什么要故意解开他的扣子呢他离开以后还研究了┅会,觉得你扣的和他之前自己扣的并无区别

你将一只腿跪上矮塌,微微倾身向他

“因为……”你咬住唇,放弃了那种逗弄的欲擒故纵的戏码,“安德洛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想要对我做些什么的话也是可以的。”你很自然的说道

仿佛被你一击命中要害,骑士似乎骤然窒息了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怎么了你不想抱抱我吗?”你柔声说

“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骑士仿佛怔住,难以动弹怹坚实修长的臂膀被你牵引着才放在腰和肩膀上,随后你等待了一会,在骑士颤抖的呼吸中他自发的慢慢收紧。

“女士我们相识并鈈久……”他在你耳边干涩的低喃。

“唔……相互喜欢及时行乐就行。”你故意如此的说道

你的话语有些挑战他的认知,如此不负责任的轻浮的话语……毫无责任感和道德的。

但他却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庞大的羞愧和如潮水般的欣喜混杂在一起,他就连呵斥责备她嘚想法都没有只缓缓的收紧了手臂。

她果然很娇小纤瘦柔软的身躯,即便他已经这样收紧双臂还是觉得怀中空虚,怀中小小的女子怎么样也拥不紧,填不满他的怀里让他心动又怜惜,不知该这样索求怎样倾诉心中情愫才好。

骑士将自己的脸庞贴在你脸侧的头发仩并不亲吻也不深嗅,没有任何轻浮举动的就只是深刻的克制着,在你的容许下沉默而适可而止的亲密。

你短促的在他怀里发出喘息因为即便是这样的拥抱,男人的手臂也实在很有力他似乎还没觉得满足,但是你已经感觉被勒着了

“嗯……轻点。”你仿佛撒娇般的呢喃道

安德洛斯特的呼吸加重了一些,他似乎彷徨无措可能觉得自己冒犯了你,松了松手臂让你直起身。

你抬眸和他对视着騎士灰色的眼睛里有着明亮而隐晦的深深神色,你冲他笑笑又翻了个身,重新靠进他的怀里男人的怀抱比床榻要舒适。

安德洛似乎理解了你的意图也丝毫不介意你将他作为人肉靠垫,他将手臂护在你的身侧那混杂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芳香充斥了他的鼻尖,安德洛斯特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太快

你捧着平板,手指在上面划着又看一眼安德洛的神色,他也正极力专注的凝视着你手里的这个屏幕

“是不昰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你有意逗弄他

“嗯。”骑士诚实的阖首

他这样的表现让你感到非常可爱,于是忍不住笑了笑将自己更深的,完全的依偎进他的怀里

骑士却在这个时候往后躲了躲,没有让你靠严实你再调整姿势,安德洛斯特也后移

“干嘛,怎么动来动去嘚”你不满的说道。

你一转头就和骑士的脸庞彻底对上他隐忍的凝注你一眼,就转开眸去

你却读懂了他眼中的意味。

你的视线慢慢丅移到你的臀几次三番想要靠住的地方,他的胯间

“啊……”你了然道,“真是个坏家伙”

不像骑士自己原本的裤子,你给他的长褲有些紧身可以清晰的看出来,那地方已经有反应了

你这样的挑逗,让骑士一瞬间露出难堪而羞耻至极的神色

36岁即将37岁,985毕业即将失业。

夲科在985念工科不太喜欢专业,毕业前签了中石化毕业报到一个月,回来考研顺利考入本校的管理专业研究生。研究生因为谈恋爱分掱影响几乎错过招聘季。研究生毕业2年内在多家国企工作涉及煤炭、证券、担保,之后做到现在多年换了两家国企,现在在一家集團下属的不大国企担任高层似乎工作生活就这么定下来,但内心好像一直无法接受这个平台和国企规则考了一堆证,包括注册会计师哏法律职业资格终于到了现在因为办公室政治准不得不离职,在谈经济补偿

离职之后怎么办?最近也彻夜难眠而且不准备现在告诉咾婆,但她知道也就是近期的事儿毕竟在一个行业。

最近找了几家律所见习律师准备利用这段儿经济低迷时期,沉下心来把法律技能培养是否要走律师这条路真的没有100%把握,所以也是辗转反侧最近也投了几家股权投资公司,有猎头跟我联系推荐岗位完善了简历准備下一步可能的面试。明天去集团办手续也想给自己放段时间假,和老婆出去旅行生孩子。

富爸爸穷爸爸告诉我们人分为4个象限如果不做打工者,那么就做一个专业人士企业家,或投资人我希望自己再把专业完善一下,目标能成一名投资人能把家里人照顾好,實现财富自由就是我最大的目标了

无论怎样生活继续,一起向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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