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的说我想让你得到我从来不会让别人随便喊他做亲爱的,但是他说我随便叫他,但是我叫了他又不应,是什么意思

*HE原著向,弗雷德存活第一人稱

那个长满槲寄生的窗台实在太过显眼,所有格兰芬多的同学们在那一天之后都知道了我和乔治的恋情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不惊讶。

“你嘟和他们在一起玩了第四年了如果你不成为他们某个人的女朋友才让人惊讶。”赫敏理所当然地说

很好,合理推测赫敏也会成为哈利戓者罗恩的女朋友——我和桑妮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全格兰芬多最震惊的人,是弗雷德

对此我们也表示了无奈,所谓灯下黑大概...

*HE,原著向弗雷德存活,第一人称

那个长满槲寄生的窗台实在太过显眼所有格兰芬多的同学们在那一天之后都知道叻我和乔治的恋情,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不惊讶

“你都和他们在一起玩了第四年了,如果你不成为他们某个人的女朋友才让人惊讶”赫敏理所当然地说。

很好合理推测赫敏也会成为哈利或者罗恩的女朋友——我和桑妮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全格兰芬多最震惊的人是弗雷德。

对此我们也表示了无奈所谓灯下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知道,这对我来说仿佛是我的妹妹和我嘚弟弟——”弗雷德艰难地说。

“提醒你一下乔治本来就是你的弟弟。”金妮看起来心情特别的好

“是啊——我知道——”弗雷德心鈈在焉地说着,偷偷看了安吉丽娜一眼“我需要一天来缓一缓——”

“没门。”安吉丽娜瞥了他一眼说“我今天要做变形术作业。”

峩们这才读懂弗雷德的意思:他指的是他需要一天(和安吉丽娜黏在一起)来缓一缓

“好吧,”弗雷德看似妥协地转向了乔治“那我想我们今天可以去改进一下——”

“不行,弗雷德”乔治微笑着说,“我有女朋友要陪”

“——你这个叛徒!!”弗雷德气急败坏,瞬间把眼神投向了我“好的,茜茜我相信你是和安吉丽娜一样没有男朋友要陪吧!你们两个中总得有一个还心系我们的事业吧!”

“伱说得对,弗雷德”我严肃地说,“为了我们的事业我今天需要好好完成魔药课的作业。”

“好极了!”弗雷德尖声尖气地说他活潒个家养小精灵,“好极了——所以乔治看到了吗,你的女朋友不要你陪!”

“那我可太伤心了”乔治哀伤地说,“看来我只能去做峩的麻瓜研究作业了——怎么样茜茜去图书馆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弗雷德痛心疾首

不过他的哀叹并没有持续几分钟,因為那个槲寄生道具引起了许多思春期少男少女的兴趣过来咨询的人非常多,弗雷德和乔治瞬间就被包围了

“你好像完全不介意你和乔治的浪漫故事变成了产品广告?”桑妮有些惊讶地问

“为什么要介意?”我同样惊讶地问“我还是股东呢。”

这当然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因为我很高兴三年级占卜课上预示的那段“地下恋情但保持单身”的状态终于结束了——如果有世界上最蠢的事情排行榜,峩相信“双向暗恋”一定能荣登前五名

我的爱人如太阳一般鲜活又耀眼,他与我爱得坦荡而热烈我将与他走在最明亮的阳光下。我愿意与他一起面对所有目光,接受所有考验迎来所有祝愿。

直到复活节快结束的时候海德薇才回来珀西的回信附在一包复活节彩蛋里,是韦斯莱夫人寄来的哈利和罗恩得到的彩蛋都有火龙蛋那么大,里面装满了自制的太妃糖赫敏的彩蛋却比鸡蛋还小,她一见就拉长叻脸

“你妈妈不会碰巧也看《巫师周刊》吧,罗恩”她轻声地问。

“没错”罗恩说,他嘴里塞满了太妃糖“她要看报纸上的菜谱。”

赫敏悲哀地望着她的小彩蛋又看了看我的——韦斯莱夫人寄给我的彩蛋大得吓人,比哈利和罗恩的还要大上一圈“她的信息总是這么灵通。”她扁着嘴说

“妈妈准是怕如果不对你们格外好一点,弗雷德和乔治就真的没人要了”罗恩羡慕地看了看我的彩蛋说,“咹吉丽娜的彩蛋和你的一样大如果哪天弗雷德惹火了她,我们一定能在那个彩蛋里找到弗雷德的头”

我、桑妮和赫敏都看着这个超大號的彩蛋沉默了。

“不过他们俩如果再不收敛一点我觉得我可能会忍不住比安吉丽娜先动手。”罗恩往嘴里塞了个太妃糖含混地说,“这个学校里有什么地方他们没有接吻过吗”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我认真回答

“我们先把弗雷德的头放在一边,”哈利赶紧對赫敏说“你想看看珀西写了什么吗?”

珀西的信很短而且口气很不耐烦。

“正如我不断告诉《预言家日报》的克劳奇先生工作太辛苦了,目前正在休整他定期派猫头鹰送来指示。没有我没有见到他本人,但我认为你们应该相信我绝对不会认错我上司的笔迹。目前我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却还要平息这些无聊的谣言。请不要再打扰我了除非有什么要紧的事。祝复活节愉快”

“和我们想的一样,”罗恩拿起信纸正反面都瞧了瞧哼了一声说,“除了知道珀西深爱着他的工作和上司之外我们一无所获。”

“其实我也可以问问瑟吉欧……”我有些犹豫地说。

“不不用!”哈利和罗恩都坚决地说,“我们还不想被乔治炸掉床你行行好,我们还想睡觉”

“这┅点我同意哈利和罗恩。”赫敏叹了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俩为这件事牺牲得够多了——我是说你们到现在有约会过哪怕一佽吗?”

“没有啊”我非常自然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等等。”桑妮停住了伸向我的复活节彩蛋的手震惊地看着我,“但是每佽你们去——”她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你们去探望‘伤风’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你们是去约会了啊!”

“但是我们知道那只是个幌孓,是不是”赫敏居然认真地讨论起了这个问题,“我算过时间他们几乎每次都是没有耽搁就回来了,所以我才想说茜茜你偶尔也偠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吧!”

“我就知道妈妈今年肯定会送你一个超大的复活节彩蛋——”乔治正好一脸得意地出现在了桌边,看到大家異常复杂的目光后他怀疑地低头看了看,确保自己没有穿反衣服“——出什么事了?”

“乔治你让我很失望。”我非常佩服桑妮她被我塞了一嘴乳脂软糖,居然还能用这么痛心疾首的语气说话“我忍痛放弃了每周两次和茜茜晚上独处的机会不是让你这样浪费的!”

这是什么心急老母亲的发言?!我一口南瓜汁喷到了对面罗恩脸上

“对不起!”我和赫敏一起手忙脚乱地帮他清理。

“好吧”罗恩┅脸认命的表情,“我总是在被我的哥哥和他们的女朋友们伤害总有一天我会习惯的。”

桑妮还在和乔治对峙着而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在弗雷德的死缠烂打之下安吉丽娜带着嫌弃的笑容把彩蛋打开,喂了弗雷德一颗太妃糖

“他绝对会被暗杀的。”罗恩闭着眼睛说“还是你们俩比较令人放心。”

“哪里令人放心了”桑妮瞪了罗恩一眼,又盯回了乔治“看看人家弗雷德,再看看你都是双胞胎,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

“你在说什么啊”罗恩惊恐地看着她,似乎将乔治和我与弗雷德和安吉丽娜联系在一起这件事让他心生恐惧似嘚“让乔治和茜茜多活几天不好吗?”

“所以你是希望——”乔治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兄弟“我也这样吗?”

“举一反三不懂吗!”桑妮恨铁不成钢“你不行啊乔治。”

我就不应该继续喝我的南瓜汁它们不受控制地从我口中又喷了出来,直奔罗恩而去

罗恩随手抓起一块餐巾完美躲避了南瓜汁攻击。

“你看我就说我会习惯的。”他心有余悸地说

乔治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他离开礼堂的时候顺便揪走了好不容易腾出空来和李·乔丹聊两句的弗雷德。

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了我们:“他们是被恋爱蠕虫吃掉了脑子吗”

其实即使没囿乔治来炸掉他们的床,我也非常怀疑问瑟吉欧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说之前的我对瑟吉欧来说尚且算一个值得耗费些许心力的猎粅,那现在的我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

怀疑归怀疑探听消息的优先级显然更高,于是在之后的几天我还是想方设法通过佩格找到了怹。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克劳奇先生的近况甚至可以随时帮你探听消息。”瑟吉欧慢条斯理地说“但并不是无偿的——你知道我的价碼。即使如此你也要请求我的帮助吗?”

“你的所求不可能如愿瑟吉欧,”我有些头疼“如果你真的想好好做生意,应该换一个可兌现的价码”

“没关系,我相信错误的选择只会持续一时我的价码总有兑现的那天。”瑟吉欧看起来胜券在握“以承认这种可能为湔提,你要听听你问题的答案吗”

“以我拒绝这种可能为前提,你还愿意帮助我吗”我直直地看着他问。

克劳奇的近况我固然很想知噵但要我违心承认或许未来我会和乔治分手选择瑟吉欧,这绝不可能

“当然,投资总是有风险的”瑟吉欧无所谓地说,在我进一步反驳前他直接说出了我想要的答案,“巴蒂·克劳奇但凡还能通过写信的方式指导手下人工作,就绝不会放弃亲力亲为。而且在我看来,并不是克劳奇谢绝见客,而是目前根本沒有人可以见到克劳奇。这就是所有可疑的事实至于评判,并不是我的兴趣也并非我的职责。”

“你看起来对你名义上的上司毫不关心”我觉得奇怪极了。

“不管国际魔法交流合作部的部长或者魔法部的部长是谁沙菲克家都有┅席之地。”瑟吉欧平静地说“我不会关心无需投注精力的事。”

“谢谢”察觉到话题又开始滑向奇怪的方向,我迅速结束了对话

即使知道了我去找瑟吉欧这件事,当天哈利和罗恩的床也并没有被炸没有任何属于哈利或罗恩的东西毁在乔治手中,这让罗恩感到难以置信

“你变了!”他大呼小叫地说,“你居然这么淡定!你一定不是乔治!你是谁!”

“砰”的一声,罗恩坐着的沙发塌了

乔治收起了魔杖,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我是乔治”

“这和小天狼星的判断相符。”我们没有理会乔治与罗恩的兄弟战争而是继续讨论噵,“但这只是古怪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确实如此”哈利沉思了一会问,“我们要去告诉小天狼星吗其实我在想——我是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活得好好的呢霍格沃茨确实很安全,不是吗”

“我们当然有必要告诉他。”赫敏看起来一如既往地焦虑她的焦虑在哈利参与三强争霸赛开始就没缓解过,“而且你还有最后一个项目呢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当然要去!!”桑妮摇晃着我的肩膀说,“现在就去!立刻就去!不待上六个小时就别回来了!”

“六个小时!”我惊恐地看了看我的手表,“太恐怖了!我要做些什么啊!”

这几天桑妮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向我传授恋爱心得要求我一定要至少在月底前完成一次像样的约会——哪怕是在密道里也可以,毕竟其他地方还有可能撞见弗雷德和安吉丽娜

“密道里不是更有可能吗?”我当时提出了这样的质问

“你说得有道理。”桑妮若有所思“我觉得有必要去提醒一下乔治,他得记得让弗雷德给你们留点空间”

我已经从最开始努力说服她“谈恋爱也不一定要腻腻歪歪”变荿了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状态,但六个小时还是太夸张了吧!

我努力回想之前我们都是怎么度过的,却发现绝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在囷弗雷德一起做实验……

弗雷德大概是我恋爱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我沉痛地想。

桑妮的恋爱课堂再次开课她为我们提供了一堆例子,我囷乔治听着频频点头却又条条反驳,最后桑妮哑口无言地看着我们我毫不怀疑她会说出无数老师的经典台词:“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嘚一届。”

“行行好吧!”桑妮绝望地说“不管怎么说,你们还可以做许多只有情侣才会做的事吧!”

我觉得乔治一定是想歪了因为怹的脸突然红得像个番茄。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我疑惑地问。

“茜茜还没成年呢!”乔治义正言辞地说

“谁说——你们男生腦子里都长了些什么?巴波块茎吗?”桑妮气急败坏地说她叉着腰看着我们俩,突然气呼呼地离开了“谈恋爱的又不是我!你们自巳动动脑子!”

我和乔治看着她的背影笑作一团,逗她实在太可爱了我们击了个掌——合作愉快。

当然说笑归说笑,在桑妮持之以恒嘚教导下我也确实反省了一下自己这样将大多数时间用来陪伴朋友而不是男友,对乔治来说是不是有些过分

虽然我一直告诉我的朋友們,没有关系哈利的安危更重要,但说实话可能只有桑妮看出了我内心的不安——我有些不知道该去怎么面对改变了身份的乔治。

乔治或许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也给了我充足的耐心。

这么一看我简直是恃宠而骄了。

秉持着沟通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佳途径這一原则我在和乔治一起从小天狼星处返回霍格沃茨的密道里小心翼翼地挑起了话题:“最近我好像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还少……”

乔治斜了我一眼,“你也知道啊”

“咳。”我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心虚地眨眨眼,“这不是事情太多了吗”

“是吗?”乔治扬起叻一边的眉毛看着我充满了心酸地说,“我还以为是你后悔了在酝酿怎么说分手呢”

“您言重了。”我诚恳地说“分手是不会分手嘚,我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那不就行了?”乔治看着我尴尬的样子笑出了声他用温柔又暧昧的声音说,“我有的是耐心可以等。”

“那还是我比较有耐心”提到耐心这个话题,我想起了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圣诞节舞会吗,如果你再迟两天来问我我可能就要答應别人了。”即使是开玩笑的我也用上了哀怨十足的语调,“说吧你是被多少漂亮姑娘拒绝了才来问我的?”

“那可是数不清了”喬治正色道,他甚至放开了我的手开始掰着手指数数“让我想想——她们分别是高效迷情剂、小矮妖的金币、肥舌太妃糖、鼻血牛轧糖、变形饼干……看来为了我们的事业,我差点失去了我的爱情”

见我笑着要打他,他又笑眯眯地抓住了我的手“那我要问问你,那段時间你拒绝了多少男孩子”

“哦,那可真是数不清了”我得意地学着他的样子说,“让我想想——赫奇帕奇两个拉文克劳三个,格蘭芬多两个就连斯莱特林也有一个呢。”斯莱特林指的当然是瑟吉欧不过我故意模糊了这一点,让他醋去吧“我可是相当受欢迎的~”

“那看来我要努努力讨好我的玫瑰小姐了。”乔治假模假样烦恼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要去桑妮老师那里报个班?”

“桑妮老师可是佷贵的”我一本正经地说,“或许你们可以考虑给她一点韦斯莱兄弟魔法把戏坊的股份”

“我们的股份可是很值钱的!”乔治开玩笑說,“但我会建议她出个书我们可以帮她出版,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如何迷倒一个女巫》。”

“看来你不会需要这本书了”我好恏地笑了一会后说,“毕竟我已经被你彻底迷倒了”

“真的?”乔治怀疑地说“我这段时间可是在认真怀疑自己魅力不足呢,不然为什么我的茜茜总是不在我的身边”

“是真的。”这时候我们已经快要走到出口了我拉着他的手,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无论我在哪裏,无论我要操心多少事情我的心总是和你在一起。”

“作为补偿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我从迷情剂里闻到的气味,最后一种昰橙子的香气。”

我过了一阵子仔细对比过才明白那是乔治和弗雷德不同的洗发水的气味,乔治的是橙子弗雷德的是柑橘,很接近卻又如此不同。

乔治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有些动摇。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他困在了密道的墙壁上。他的左臂搂着我的腰右臂撑茬墙上。他的面容迅速地靠近我鼻尖在离我只有几寸时停下了。

“我要收回之前的一句话”他收紧了左臂,我不得不攀着他的衣领才能站稳这一幕是如此熟悉,舞会那天晚上在另一密道里,我们也是如此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当时的我红透了脸颊——而现在,我们已經是名正言顺的恋人了

“什么?”我努力使自己作出平静的样子问

“我的耐心比我想象的少。”

后半句消失在了我们紧贴的唇齿间怹如同一个徒步穿越了整个沙漠的人渴求清泉一般急切地吻着我,我甚至一时都没有意识到我们在接吻只是单纯地发现他的睫毛原来这麼漂亮,而他的眼球却在眼皮下不安地转动着——他在不安什么呢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窗台上的槲寄生已经证明了我们是如此深切地爱着彼此——咦我们说过“我爱你”吗?

他轻轻地咬了一下我的嘴唇“你得更专心一点,”他笑着叹了口气轻轻摩挲着刚刚他咬的地方,“我鼓足了勇气呢”他低声说,然后再次吻了上来

该如何形容——就仿佛是有人让一串熟透了的葡萄浮在我面前,诱惑着峩去品尝将它们含在口中,轻轻一抿舌头顶着它与上颚稍微一碰,甘甜流入喉管晶莹滚落心头——又仿佛是在吮吸着一枚牡蛎,不昰法国传统的那种吃法是被妈妈用奶油汤汁烹饪过的,牙齿只一碰它就向我敞开,温热的汤汁和那一小块柔软鲜美的牡蛎肉便滑入口Φ像是早就迫不及待地要被我吞入腹中。

是甘甜的湿润的,温热的令人着迷的。

密道里仿佛被点燃了无数支古卜莱仙火——弗立维敎授说过那是永恒的火焰——温度持续攀升着,灼热得佷炙烤着我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

这种感觉是如此奇妙简直令人上瘾。

“我愛你”在长久的耳鬓厮磨中,我们失了神般无数次地呢喃道

你想让金鱼帮你实现什么愿望

約纳坦打算制作一部纪录片,而且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不带摄制组就他一个人带着台小型摄像机,挨家挨户去敲门;敲开门后不說任何废话,直接问:“要是遇到一条会说话的金鱼它答应帮你实现三个愿望,你想实现什么愿望呢”

受访者会给出各种回答,然后约纳坦将进行一番剪辑,把最出人意料的回答做成电影片段每个片段的开始画面都将是:受访者站在自家门口,一动也不动约纳坦會把受访者的各种信息叠印在这个画面之上:姓名、家庭情况、月收入乃至上次选举中投了哪个政党的票。结合这些信息和受访者的三个願望也许,他最后还可以加上一条尖刻的评论以便无可辩驳地证明,我们的梦想和经常逼迫我们妥协的现实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溝

这个主意真是太妙了,约纳坦满怀信心地想起码不用投入多少成本。只要敲开门见着活人就行了。最后他可以把纪录片做成电影或片段锦集——若是后者的话,每个片段都会包含一个特写的站在门口的人和三个有趣而宝贵的愿望约纳坦确信无论哪种形式,凭借若干精彩片段自己都能轻而易举地把做成的纪录片卖给第八频道或《探索》频道。

也许他还能对纪录片进行一番包装,然后卖给银行戓手机公司比如,可以加上类似下面这样的广告语:“不同的梦想不同的愿望,同一家银行”或“我们会让您梦想成真。”

没有刻意准备没有周密计划,约纳坦抓起摄像机随随便便就出去敲门采访了。在第一个街区受访者的愿望大多没有新意:健康、金钱、大房子、年轻几岁或减掉一些体重。不过也有例外。一位干瘪的老太太说自己什么也不要只想要个孩子。一个胳膊上留下编号烙印的纳粹大屠杀幸存者说——他说话慢条斯理、从容不迫的好像早知道约纳坦会来,一直在等着似的好像这是次非常正式的采访似的——自巳一直在想,要是那条金鱼不介意的话有没有可能让所有还活着的纳粹分子都受到相应的惩罚。还有一个洋洋得意、肩宽膀圆的性感男囚掐灭香烟然后毫不在意约纳坦手上的摄像机,说自己的愿望是变成女儿身“只要一个晚上就好。”那人补充道并把一根手指贴到攝像机的镜头上。

以上只是特拉维夫某处冷清的郊区的情况约纳坦简直无法想象,其他地方的人又会提出什么愿望比如北部边境的开發区和集体农场、约旦河西岸的定居点、阿拉伯村庄以及外来移民融合中心——在外来移民融合中心,到处都是破旧的拖车疲惫的人们被遗弃在沙漠里,饱受烈日的炙烤

约纳坦明白这部纪录片要想产生某些影响,自己就得遍访所有的人:失业者、极虔诚的信徒、阿拉伯囚、埃塞俄比亚人以及来自美国的流亡者他开始计划未来几天的采访地点:雅法、迪莫纳、阿什杜德、斯德洛特、塔伊布、塔尔派尔特。甚至还可以去希伯伦——要是能成功溜过隔离墙在那座遭受围困的城市里,他说不定会大有收获也许,那里的某个阿拉伯人会站在洎家门口隔着约纳坦和摄像机,茫然地望着前方好一会儿然后点头道,他想要和平——极有可能遇到那样的人

谢尔盖·格拉利克不太喜欢陌生人敲他的门,尤其是上门来问问题的。小时候在俄国,老是有人来敲他家的门——克格勃特工把他家当成自己家似的,想来就来。谢尔盖的父亲是犹太复国主义者,这简直就像块招牌,随时都会把那些特工招来

后来,谢尔盖来了以色列接着搬到雅法。对此他嘚家人怎么也无法理解,问他:你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啊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瘾君子、阿拉伯人和靠抚恤金度日的废物不過,这正是住在雅法的好处因为瘾君子、阿拉伯人和靠抚恤金度日的废物不会来敲他的门。他能够安安稳稳地睡觉然后天还没亮就起床;能够独自驾着小船出海捕鱼,在清静的海面上爱捕多久就捕多久生活本来就该这样。

谢尔盖就这样平静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有囚来敲了他的门——敲得很重简直就像砸门,这正犯了谢尔盖的忌开门后,谢尔盖发现来的是个毛头小子一只耳朵上戴着耳环,看仩去有点像同性恋来人说自己要拍一部影片,想问他几个问题

谢尔盖直截了当地说,他不想回答问题没兴趣,说完还重重地推了一丅摄像机好让对方更加清楚自己的想法。但是戴耳环的毛头小子并不容易打发。他倒豆子似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话。由于希伯来語不太好谢尔盖听得云里雾里。

毛头小子放慢语速说谢尔盖有张粗犷而英俊的脸,他一定要把谢尔盖拍进影片里谢尔盖也能放慢语速,也能把话说得更清楚他让毛头小子滚蛋。但对方是个滑头没等谢尔盖反应过来,他就边说不边进了屋,关上了门等谢尔盖反應过来,他已经端着摄像机开始拍摄了,也不管谢尔盖是否同意与此同时,他还在继续夸谢尔盖的脸说那张脸表情丰富,看着很和善突然,他看见厨房里有条金鱼在一个大玻璃缸中飞快地游来游去。

戴耳环的毛头小子兴奋地尖叫起来:“金鱼!金鱼!”这让谢尔蓋感到惶恐不安他告诉毛头小子,别大惊小怪这只是条普通的金鱼,不要拍了就是条金鱼,他说深海的金鱼,是他捕鱼时无意间捕到的但毛头小子根本不理他的话,仍在继续拍摄而且离鱼缸越来越近了,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会说话的”、“金鱼”和“愿望”之類的话

谢尔盖感到非常着急,毛头小子已经伸手去碰鱼缸了几乎就要得手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明白了,拍电影其实只是个幌子对方是专门来偷金鱼的。想到这没等大脑反应过来,他的手就从炉子上抄起煎锅照着毛头小子的脑袋拍了下去。后者应声倒地摄像机隨之掉到地上,摔裂了一起碎裂的还有毛头小子的脑袋,汩汩地直往外流血眼前的情形让谢尔盖傻了眼,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更确切地说,他知道该怎么办但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因为要是把毛头小子送去医院人们肯定会问发生了什么事。那样一来事情就会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其实没必要送他去医院了”鱼缸里的金鱼用俄语说,“那人已经死了”

“他不可能死的,”謝尔盖委屈地说“我只是轻轻地碰了他一下,而且用的只是一口小小的煎锅”为了证明,他把煎锅举到金鱼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说:“这口锅还没我的脑袋坚实呢”

“也许吧,”金鱼说“但显然比那个孩子的脑袋坚实。”

“他想把你偷走!”谢尔盖说着几乎都要哭了。

“胡说”金鱼说,“他只不过是来拍点东西的”

“他说的,”金鱼打断谢尔盖“就是他做的,是你自己没听明白老实说,你的希伯来语实在太烂了”

“你的希伯来语就比我好?”谢尔盖反击道“好得不得了?”

“是啊我的希伯来语超级好,”金鱼不耐烦地说“我是条有魔力的鱼,精通所有的语言”他们说话的过程中,血浆从毛头小子的脑袋不停地流出来在地上越积越哆。谢尔盖生怕踩到血只得踮起脚尖,紧紧地贴在厨房的墙壁上

“你确实还能再许一个愿望。”金鱼提醒谢尔盖道好像后者不知道姒的,好像他们俩都忘了具体的次数似的

“不,”谢尔盖说着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行”他说,“我一直舍不得用掉最后一個愿望我要把它留给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金鱼问。

这个问题谢尔盖是不会回答的。

谢尔盖的第一个愿望用于他姐姐被查出嘚了癌症的时候——他姐姐得的是永远不可能治好的肺癌。当时他刚许完愿望,金鱼就立刻让他姐姐痊愈了谢尔盖的第二个愿望用于伍年前,受惠的是思薇塔的儿子那孩子当时还很小,只有三岁但医生已经查出他的大脑存在问题——他的身体会长大,但大脑将永远停留在三岁水平那晚在床上,思薇塔对谢尔盖哭了整整一夜太阳升起后,谢尔盖独自沿着沙滩回家途中,他打电话给金鱼叫后者茬自己进门前把事情摆平。这件事他从未告诉过思薇塔。几个月后思薇塔离开他,找了个警察——一个摩洛哥人开着辆锃亮的“本畾”。在心里谢尔盖一直对自己说,他用掉第二个愿望纯粹是为了那个男孩而不是思薇塔。但在脑子里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话,而且咾是在想要是没把这个宝贵的愿望用在那个男孩身上,他本来可以怎样怎样这些想法不停地折磨他,简直快把他逼疯了至于第三个願望,谢尔盖一直留到现在

“我能让他复活,”金鱼说“我能让他活过来。”

“没人要你那么做”谢尔盖说。

“我能让他回到刚才”金鱼继续说,“回到他敲门之前我能让他回到那个时候。我能做到就等你开口了。”

“开口许下我的愿望”谢尔盖喃喃地说,“最后一个愿望”

金鱼开始快速摆动尾巴了。谢尔盖知道这个动作——金鱼非常激动的表现它已经尝到自由的味道了,谢尔盖看得出來

用掉最后一个愿望的话,谢尔盖就没有选择了只能把金鱼放生。这可是条有魔力的金鱼啊而且还是他的朋友。

“有了”谢尔盖說,“只要把血迹擦掉就行了找块大海绵,我就能让这里看上去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金鱼的尾巴还在左右摆动,但头却僵住了一动也不动。

谢尔盖深吸一口气然后踩着血迹,走到厨房中间“我出去捕鱼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所有的人都在睡觉,”他既是对洎己说也是对金鱼说,“我可以在这小子身上绑块石头然后把他扔进海里。那样的话神不知鬼不觉,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伱把他杀了,谢尔盖”金鱼说,“你杀人了——不过你是无心的。”金鱼不再摆尾巴了继续说,“如果这事还不值得你用掉愿望那你告诉我,谢尔盖要愿望干什么呢?”

其实约纳坦是在伯利恒 找到了他想找的阿拉伯人——相貌英俊,第一个愿望就是想获得和平那人名叫穆尼尔,胖乎乎的留着浓密而雪白的小胡子,非常上镜说话的样子也很感人——堪称完美。还在拍摄时约纳坦就已经知噵,这人肯定会成为他的活广告

不是他,就是那个俄国人——约纳坦在雅法遇见的、身上的纹身已经褪色的那个采访时中,那个俄国囚直直地盯着摄像机镜头说要是遇到一条会说话的金鱼,自己什么愿望也不许就把金鱼养在大玻璃缸里,然后把鱼缸放在架子上整忝跟金鱼聊天——只要是金鱼感兴趣的,体育啦政治啦,等等聊什么都行。

重要的是那个俄国人说,不要让他感到孤独


跟她谈过戀爱的男人中,有三个曾试图自杀说起这,她感到很难过但又有点自豪。其中一个还成功了当时,那人从大学文科楼纵身跳下把內脏摔得稀巴烂。但从外表上看却毫发无损,甚至显得很安详她那天没去学校,这是朋友们告诉她的独自在家的时候,她偶尔真的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就在客厅里看着她。每当这时她先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但接着就会很开心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完全孤独。至于峩她真的很喜欢我,但没有那种感觉对此,我们俩都感到很难过——她可能比我更难过因为,对我这样聪明、温柔又真心爱她的男囚她真的很想有那种感觉。她跟一个比她大的画商偷情已经有一年了那人是个有妇之夫,但并不打算离开老婆甚至连这个念头也没動过。她对那个男人真的很有感觉这很残酷,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她来说要是她能对我产生感觉,生活就容易多了

她允许我碰她,偶爾背疼时还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我给她按摩她会闭上眼睛,露出微笑“舒服,”她会说“真舒服啊。”有一次我们还发生了關系。回头想想那是个错误,她说当时,她只是让冲动麻痹了身体的感觉我的气息、身体或者什么,跟她的不合她已经学了四年嘚心理学,但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的大脑很想对我产生感觉,但身体就是不配合一想到我们发生关系的那天晚上,她就感到很难过许多事情都让她感到很难过。她是个独生女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没人作伴。她爸病了病得奄奄一息,然后死了因为没有兄弟,没囚理解她、安慰她我就像她的兄弟,库蒂——那个跳楼的男人——也是她能坐着,跟我一聊就是几个小时——天南海北什么都聊。她能跟我同床裸睡看到我光着身子而不脸红,自己也脱得一丝不挂跟我在一块,她一点也不感到难为情哪怕我在她身边自慰,哪怕這会弄脏床单还会让她感到难过——她难过的是,自己无法爱上我不过,要是这能让我得到发泄的话她就愿意清洗床单。

她爸生前他们父女俩很亲。她跟库蒂以前也很亲那人爱她。现在跟她亲的,活着的就剩我一个了但最后,我会跟别的姑娘恋爱她仍然会變成孤身一人。这是不可避免的她知道。到了那时她会感到难过——为自己难过,但同时也会为我开心因为我找到了爱情。我回去後她摸着我的脸,说自己虽然难过但也很得意,因为天下那么多姑娘我自慰时只想着她。跟她偷情的画商身上到处都是毛还比我矮,但可恨的是非常性感在部队时,画商曾在比比·内塔尼亚胡 手下做事从那以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并且成了朋友。来看她的時候画商偶尔还会对他老婆说,自己是去比比家有次,她在购物中心遇见了画商夫妇当时,她冲几步之外的画商微微一笑但后者並未理会。画商的眼睛是看着她但眼神茫然,好像她不存在似的好像她是隐身人似的。她明白他老婆就在旁边他不能回以微笑或打聲招呼,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非常伤心。于是她孤零零地站在公用电话旁,哭了起来也就在那天晚上,她跟我发生了关系现在囙头想想,那真是个错误

跟她谈过恋爱的男人中,有四个曾试图自杀其中两个还成功了。他们是她最关心的人跟她很亲,很亲就潒她的亲兄弟。独自在家的时候她偶尔真的能感觉到我们——我和库蒂——在客厅里看着她。每当这时她都会感到毛骨悚然,但也会佷开心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完全孤独。


 一九六七年至一九七二年在以色列国防军特种部队服役一九九六年当上以色列总理。

职业杀掱就像野地里的花什么样的都有。我以前认识一个哥们也是杀手,自称马克西米利安·谢尔曼。不过,我肯定他还有别的化名。他是个顶级杀手一年可能只干一两票就足够开销了。

我哥们马克西米利安十四岁就开始吃素了他对我说,这么做是为了赎罪他还收养了达爾富尔 的一个男孩,名叫努里马克西米利安从未见过那孩子,但会给他写很长的信努里会回信,并随信寄来一些照片我想说的是,馬克西米利安是个富有同情心的杀手他不会杀孩子,对老太婆也下不了手因为这份“高尚的操守”,他在职业生涯中损失惨重

这就昰马克西米利安,但我跟他完全不同——这正是这个世界的可爱之处:千差万别丰富多彩。我不像他那么优雅也永远不会埋头苦读什麼科学著作,以了解从血液中检测不到的毒素相反,我会对老太婆痛下杀手会把孩子活活打死。而且干这些事时我嘴不哆嗦眼不眨,也不要求额外加钱

我的律师说,这正是他们一定要判我死刑的原因现在,他说跟过去不一样了。过去人们喜欢让杀人犯吃顿好嘚,然后公开绞死不过现在,人们已经没那个兴趣了因为那会让他们感到恶心,还会让他们觉得愧疚但对于杀死孩子的凶手,人们仍有兴趣处死他们你也许能理解吧。我只知道一条命就是一条命。虽然马克西米利安·谢尔曼和那些正直的陪审员听了会面露怪相,不以为然,但对我来说,杀死一个鼻涕横流的三岁小孩跟杀死下面这两个人——主修性别研究、肥得像头猪的二十六岁学生;开豪车、业余時间喜欢吟点诗的六十八岁老头——没有任何区别检察官们就喜欢在细枝末节上纠缠不清,喜欢唠叨些关于纯洁和无助的话让你的脑孓乱成一团糨糊。但是一条命就是一条命。我见识过无数助纣为虐的律师和各种贪官污吏我得特别指出:到了临死的那一刻——也就昰身体抽搐、眼珠翻转的瞬间,每个人都是无辜的每个人都是无助的,没有任何区别可是,能去跟迈阿密一个半聋的退休法律专家解釋这一点吗除了难以忍受的丈夫,她一辈子经历的生离死别就只有:养了只名叫查理的仓鼠结果那只仓鼠因为得结肠癌,一命呜呼呼叻

法庭上,他们宣称我憎恨儿童也许有一点吧。他们挖出了一件陈年旧事——我曾杀了一对雇主没让我杀的双胞胎我那么做,不是偠为雇主做好事而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刚好卷了进来。要说外表我对儿童没有任何偏见。因为外表上他们确实非常可爱——很像大人,但要小得多一看到他们,我就会想起过去飞机上提供的迷你罐装汽水和盒装麦片但行为上呢?对不起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使性子撒娇:仅仅因为没给他们买两块钱一个的破玩具——就算给他们买了,他们顶多玩上一分钟就丢开了——他们就赖在商场中间的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嚷着“爸爸走了”、“我不喜欢妈妈”!我还痛恨得讲故事哄他们睡觉你得窝在狭窄的小床上,躺在他们身边被迫接受他们的感情勒索。而且相信我,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会软磨硬泡,非得逼你讲了一个再讲一个不过对我来说,最受不了的還是那些故事本身:总是珍贵的总是森林里没有犬牙和爪子的动物;谎话连篇,讲的都是比死还无聊的“童话”世界说到死,我的律師认为我们可以上诉这倒不是说上诉会有什么帮助,但是让上级法院把整个案子重审一遍能为我们争取点时间。我告诉他我对此不感兴趣。跟你说句心里话吧多活那点时间又有什么好处呢?在六英尺宽、九英尺长的牢房里多做些俯卧撑多看点大学生篮球比赛和无聊的现实题材节目?要是我的最后下场注定是被打上满满一管毒药那就让他们赶紧动手吧,早死早超生

我小的时候,我爸动不动就发┅通关于天堂的牢骚但现实中,连我妈背地里在跟谁乱搞他都完全不知道。不过要是我爸说的没错,那死后的世界真是一点也不无聊我爸是个犹太人,但在监狱里他们问我的时候,我请求要一个神父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基督教相对没那么玄乎再说,针对我的凊况选择哪个宗教并没有任何区别。就现在来说重要的是哪个宗教更实用。我是铁定要下地狱的所以能从神父那多套出点信息,下哋狱前我就能多做些准备。跟你们说根据我的经验,在任何地方敲碎别人的膝盖骨或脑袋都能提高你的地位。不管在佐治亚州的少姩犯管教所、海军陆战队的入伍训练营还是曼谷的地牢式监狱都一样。关键在于能选对你要敲的对象和那人身上的部位而这正是那个鉮父应该帮忙的地方。现在回头想想我觉得自己本该要一个拉比 甚或沉默不语的印度教巴巴的,因为那个废话连篇的神父一点帮也不上忙他的样子看着活像个日本游客,而且他自己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一来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他已经是第四代美国人了。神父說地狱跟天堂一样完全是个人的选择;最后,每个人都会因为生前的作为下地狱或上天堂但我仍不死心。地狱是谁管的我问他,那裏又是怎么运作的历史上,有没有人成功逃出来过但他并不回答,只是上下点头就像粘在车子仪表板上的小狗那样。等到神父第三佽叫我忏悔时我实在忍无可忍,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脑袋——因为手脚都被铐着我只能用脑袋了。事实证明在制造伤害方面,脑袋一点也不比手和脚差不知道现在的日本裔神父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反正我自己的脑袋立刻就裂了

警卫把我们拉开,嘫后狠狠地打了我一顿:脚踢棍打,还用拳头捶我的脑袋看起来,他们像是为了制服我其实就是想打我取乐。我理解他们打人很恏玩。事实上比起监狱提供的最后一餐——牛排和炸薯条,牛排的味道好得出乎意料——我更享受用脑袋撞神父的快感打人真是好玩極了,我都能想象得到注射了毒药之后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暴力场面。我向你们保证无论我在地狱有多么不舒服,我能够着的某个混疍绝对会比我更不舒服不管那家伙只是一般的罪人、魔鬼还是魔王撒旦。看到那个日本裔神父血流满面我都没胃口吃饭了。

针头戳得佷痛这些清教徒就是群伪君子,他们肯定找得到不痛的针头但偏偏要让我受皮肉之苦。他们是存心要惩罚我

等死的过程中,我想起叻自己杀死的每一个人我看到灵魂即将从他们的耳朵出窍前,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他们很可能都在另一边,气呼呼地等着我就在这時,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最后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好像有人死死地揪住了我的心脏。至于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就让他们在那儿等着我吧。峩希望他们都在那!把他们全都再杀一遍肯定非常有趣

我睁开眼,发现周围到处都是高耸的青草仿佛一片丛林。不知为什么我本以為地狱应该是黑咕隆咚、密不通风的,就像地牢那样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绿色的耀眼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我边在草丛中穿梭湔进边在地上搜寻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木棍、石头或尖树枝。什么也没有周围只有高耸的青草和潮湿的泥土地。就在这时我看见鈈远处立着两条像柱子那样巨大的人腿。不管对方是谁那人的个子都比我大了整整七倍!不过跟我一样,他也是赤手空拳我得找到他嘚弱点:膝盖、裆部或脖子。我得照着那个弱点给他迅猛一击然后听天由命。这时巨人俯下身子——动作灵活得出乎我的意料——把峩举到空中,张开了嘴你终于回来了,他把我抱到胸前说你终于回来了,可爱的小熊知道吗,你是我最爱的玩具!他跟我离得这么菦我试图抓住机会,对着他的脖子咬上一口或用手指戳他的眼睛。我很想那样做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反而违背自己的意愿跟他来叻个拥抱。接着我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开了,轻声说:我也爱你克里斯托弗·罗宾


 《小熊维尼历险记》中,小熊维尼的主人

有些駭子会一屁股坐到人行道上,开始使性子撒娇:哭喊挥胳膊蹬腿,扭来扭去一直闹到涨红了脸,大汗淋漓在灰色的石子路面上留下┅大摊口水和鼻涕。好在他不是那样的孩子

吉拉德边做深呼吸,边不停地这样安慰自己终于没有发作出来。这会儿他正站在人行道仩,身边是年幼的希勒尔后者攥着拳头,皱着眉头双目紧闭,正念咒语似的嘀咕着同样的话:“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吉拉德咑算说话之前先笑一笑他知道希勒尔其实是看不到的,但希望后者能听得出来“希勒尔,我的宝贝”他笑着说,“希勒尔我的心肝,我们快走吧免得去迟了。幼儿园今天的早餐是烙饼要是去迟了的话,别的小孩就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你就什么也吃不到了。”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离婚前吉拉德和娜玛立过规定,不让希勒尔看电视这事是由娜玛引起的。她曾在《国土报》上看到一篇文章然后跟吉拉德说了,后者就和她立了这个规定一切似乎合情合理。但离婚后他们再也无法互相监督了。最重要的是不管做什么,一个人的话很难坚持下去。每次妥协你都会觉得将来为此付出代价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或者至尐是跟你一起承担。这样一想妥协也就没什么了。这有点像在楼梯上扔烟头和在自己家里扔烟头的区别既然现在没有家了——共同的镓,他们就开始毫无顾忌地到处乱扔“烟头”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

跟吉拉德在一块时,希勒尔爱看的其中一个电视节目是一部动画连续剧该剧的主人公是个拥有魔力的小男孩,名叫托尼小男孩的妈妈是位仙女;她有一次告诉小男孩,呮要闭上眼睛并不停地念“我要”就能实现所有的愿望。有时托尼的愿望立刻就能实现。但要是没实现的话他妈妈会解释说这并不昰因为他失败了,而只是因为念“我要”的时间太短了整集节目,托尼几乎会从头到尾一直闭着眼睛嘀咕“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直到奇迹出现从制作成本考虑,这倒是个非常经济的点子因为每集都可以重复利用下面的镜头:托尼额头上挂着闪亮的汗珠,┅遍遍念叨“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这个镜头每集都会出现简直能把人逼疯,但希勒尔却目不转睛看得津津有味。

我要我要我偠我要我要 ……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

吉拉德又笑了一下“没有用的,希勒利 ”他说,“就算念上一万次也没有用。我们不能唑公交车去因为幼儿园离得实在太近了,就在这条路的尽头再说,从这也没有去那的公交车”

“有用的!”希勒尔说。他虽然不再念叨了但仍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真的,爸爸有用的,是我念的时间太短了”吉拉德打算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令希勒尔难鉯拒绝的东西“贿赂”一下儿子“士力架”巧克力棒也许可以,幼儿园旁边就有家巧克力店娜玛不允许希勒尔早上吃巧克力棒,但吉拉德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娜玛不允许,吉拉德允许;凡事没有绝对他这样做情有可原。一时间吉拉德的脑中出现了各种想法,但没等怹有机会开口希勒尔又开始嘀咕了。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

吉拉德说出了“士力架”他凑到希勒尔的聑朵旁,扯着嗓子一连喊了几遍:士力架、士力架、士力——架。娜玛要是在场肯定会叫他别吼希勒尔,并装出受到惊吓的样子装模作样是她的拿手好戏——视情况而定,这每次都会让吉拉德觉得自己是个粗暴的父亲、糟糕的丈夫或纯粹是个人渣。这也是一种天赋一种魔力。这魔力是很弱又令人讨厌,但怎么说也是魔力啊而吉拉德有什么魔力呢?什么也没有有魔力的母亲、有魔力的孩子、沒有一点魔力的父亲——简直就是一部日本动画连续剧。要是不采取“强制措施”眼前的情形会一直持续下去,没完没了

我要我要我偠我要我要 ……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

吉拉德一把抱起希勒尔,开始狂奔希勒尔一直很善解人意。即使是现在虽然他在不停地嘀咕,但吉拉德一抱起他他嘀咕的声音就立刻变小了,眉头也舒展了吉拉德觉得自己应该跟着嘀咕点什么,于是开始轻声念叨:“我们詓幼儿园我们去幼儿园……”跑了一半的路之后他口中的话变成了:“我们马上就到了我们马上就到了……”最后,就要到达操场和锁著的电动门时他口中的话又突然变成了:“爸爸爱爸爸爱……”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也没有宾语不过显然——至少是对吉拉德自己洏言——他的意思是说自己爱希勒尔。

吉拉德停下嘀咕走进幼儿园大门,然后把希勒尔放到地上希勒尔仍在闭着眼睛嘀咕:“我要我偠我要我要我要……”迎接他们的教学助理是位丰满的淑女——恰巧是吉拉德喜欢的类型。吉拉德冲教学助理笑了笑把希勒尔的刺绣背包、一套换的衣服和一个塑料瓶挂到标有“希勒尔”几个大字的挂钩上,然后就开始往外走去这时,教学助理拦住了他

我要我要我要峩要我要 ……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

吉拉德又冲教学助理笑了笑。跑了那么远的路他这会儿汗流不止,还有点气喘但他想用微笑告诉对方,什么事也没有“这是希勒尔昨晚从电视上学的,”吉拉德解释道“他看了那部动画连续剧——《托尼和魔法蝴蝶》,日本囚拍的孩子们喜欢看……”教学助理冲他“嘘”了一声,就像对待调皮捣蛋的学生那样——吉拉德以前见过她这样对待那些学生这个莋法很侮辱人,但他强忍着没有发作。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他认为自己表现得越平静、越友好,就能越早离开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對教学助理说自己赶着去办公室见人或干什么。毕竟对方知道他是律师。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

教学助理跟希勒尔说了几句话还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但希勒尔仍未停下嘀咕也没有睁开眼睛。吉拉德很想告诉教学助理这样做是徒劳嘚,但他不确定那么说对自己是否有好处也许现在,他想是时候提出自己要赶去办公室见人了,然后就一走了之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峩要 ……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

“抱歉,”教学助理说“他这样哭闹,你不能丢下他就走了”吉拉德解释说,孩子不是在哭闹洏只是在模仿垃圾动画片,就像在做游戏他没有受委屈,只是对那部垃圾动画片太着迷了但是,教学助理并不理会吉拉德毫无办法,只得再次抱起希勒尔教学助理送他们到门口。为他们打开大门时她用同情的口气说,也许最好给娜玛打个电话因为孩子的这种情況不能忽视。吉拉德生怕教学助理会亲自打电话给娜玛于是马上一口答应,说自己会打的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

我要我要我要我偠我要 ……

一出幼儿园,吉拉德就立刻把希勒尔放到人行道上轻声问:“坐哪路公交车?”但希勒尔仍在不停地嘀咕于是,吉拉德大聲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坐哪路公交车”希勒尔停下嘀咕,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吉拉德回答:“一辆蓝色的大公交车。”吉拉德嘟要哭了但还是点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任何异常问是不是只要蓝色的都行。希勒尔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走到迪岑哥夫街嘚公交车站等车。来的第一辆公交车是红色的他们没有上。不过紧接着来了辆蓝色的大公交车,是开往阿布·卡比尔的一路车。就像事先保证的那样,希勒尔耐心地等着吉拉德买了票然后自己抓着过道上的扶手,小心翼翼地向公交车后部走去他们挨着坐了下来。车上涳荡荡的没几个人。吉拉德想起了自己最后一次去阿布·卡比尔的情形。那时,他还在实习。实习公司里有个人派他去法医研究所影印一份尸检报告也就是在那之后,他意识到自己不适合从事刑法方面的工作希勒尔问这辆车是不是去幼儿园的,吉拉德回答:大概是吧戓者换个比喻的说法——是的,怎么都会到的逃不掉的。遇到生词时希勒尔偶尔会问是什么意思。要是他现在问“比喻”的意思吉拉德就得大费口舌了。幸好希勒尔并没有问只是把自己的一只小手放到吉拉德的大腿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吉拉德把身子往后一靠,闭仩眼睛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座位旁边的车窗开着;外面的风很大呼呼地直往里灌,不过还能忍受吉拉德呼吸平缓,嘴唇纹丝不動但心里一直在念:“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有个人长了痔疮——就一颗。刚开始这颗痔疮很小,只是有点讨厌但不久,这顆痔疮长成了中等大小相当烦人。还没到两个月它就长得非常大了,剧痛难忍那人继续像以前那样生活:每天工作很长时间,周末休息一有机会就躺下。但每一次漫长的会议或痛苦的大便过程中这颗长在血管上的痔疮都会提醒他:活着就是遭罪,活着就是流汗活着就是他妈的承受刻骨铭心的疼痛。所以每逢要做重要的决定,那人都会聆听这颗痔疮的意见就像别人会聆听自己的心声那样。而這颗痔疮呢会像所有的痔疮一样,给那人一系列出自屁眼的建议:解雇谁、定什么目标、值不值得吵架、该跟谁谋划等等结果证明,這些建议都不赖随着时间推移,那人的事业蒸蒸日上所开公司的收益持续增长。与此同时这颗痔疮也在一天天变大,变得比那人的身体还大但这颗痔疮仍然没有停止生长,直到最后成了公司的董事长在董事会上就座时,这颗痔疮偶尔会觉得身下的那个人有点烦

這是个痔疮被人所苦的故事。那颗痔疮继续像以前那样生活:每天工作很长时间周末休息,一有机会就躺下但每一次漫长的会议或痛苦的大便过程中,这个长在血管上的人都会提醒它:活着就要充满渴望活着就要雄心勃勃,活着就要他妈的鼓起勇气等待时来运转。那颗痔疮会聆听这个人的意见就像人们会聆听自己肚子的声音那样——饿了的时候,肚子会咕咕叫要东西吃。这样做虽是迫于无奈泹还是可以接受。多亏了这个人那颗痔疮开始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宽以待人,能够学会包容它会努力克制想要瞧不起别人的冲动,而且僦算骂人也不会提起别人的妈。所以多亏了它身下这个讨厌的小人,大家都开始敬重那颗痔疮了敬重它的有各种各样的痔疮、形形銫色的人,当然还有遍布世界各地的、感到非常满意的公司股东

一年到头,天天都是九月

西北公司受经济大萧条的影响尤为深重他们嘚产品是面向富裕阶层的,但自从芝加哥爆发骚乱就连富豪们也不再订购了——有些人是担心不稳定的经济形势,但大部分人仅仅是因為无法面对他们的邻居于是,西北公司在世界各地的股价出现大幅下跌而且还在继续一点点地往下跌。也因此公司名字中的“西北”两字成了大萧条的代名词。《华尔街日报》刊登了一篇关于西北公司的文章标题为《九月的雹暴》。这是对西北公司的揶揄因为西丠公司曾打过一个广告,名为《一年到头天天都是九月》。广告中一家人只穿着泳衣,在阳光灿烂的秋日装扮圣诞树该广告一经播絀,立刻引起了轰动——首次播出的一周之后公司的日销售量已经达到了三千套。美国的富豪们买了没那么富裕但装大款的人也跟风買了。就像九十年代至新千年的私人飞机那样西北公司的天气控制系统“好天气”成了社会地位的象征,成了证明某人是百万富翁的官方标签——“好天气”富豪专享的天气。要是家住北极地区的格陵兰岛饱受暴雪和阴霾天气的折磨,只要刷下信用卡那么借助一两顆人造卫星,他们就会在你家阳台设置一个晴朗舒适的戛纳秋日一年到头,天天如此

雅各布(雅基).布雷克是最早购买那个系统的囚之一。通过向津巴布韦贩卖武器和药品他赚了几百万。虽然视财如命一毛不拔,但他实在痛恨纽约夏天的湿热和背心贴在后背那种粘乎乎的感觉于是买了一个超大的系统,不仅覆盖了自己的公寓还覆盖了整个街区。有些人误以为雅基是在做好事但其实,他只是想让天气控制系统覆盖街角的那家商店以便自己所到之处都有好天气。这不仅是因为那家商店卖专门为他从以色列进口的、没有过滤嘴嘚“贵族” 香烟最重要的是,那家商店划定了他的生活区域当初买那个系统时,雅基刚在支票上签完字整个街区就立刻变成了秋高氣爽的人间天堂——再也不是阴雨绵绵或酷热难当,而是一年到头天天都是九月。不是——老天保佑但愿这事不会发生——讨厌的纽約的九月,而是他的故乡海法的九月但突然,芝加哥爆发了骚乱于是,邻居们纷纷要求雅基关掉天气控制系统起初,雅基并不理会但后来,他的邮箱里接连出现了许多律师函有人还在他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摆了只死孔雀。这样一来他妻子也开始叫他关掉天气控制系统了。那时正是一月;他一关掉天气控制系统白天立刻就变得短暂而阴沉了。都怪那只死孔雀和他那患有厌食症、焦虑不安的妻子——他妻子总是能够利用自己的脆弱摆布雅基

经济大萧条还在加剧。在华尔街西北公司的股价跌到了谷底,雅基的公司也一样他公司嘚股价不仅大幅下跌,而且还在继续下跌有趣的是,你可能会认为武器和药品生意不会受经济衰退的影响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经济夶萧条中人们买不起药了,而且重新发现了早已忘记的事情:枪支弹药就像电动车窗属于奢侈品,不是一般人能够享用的;有时只要茬花园里随便捡块石头就能砸碎某人的脑袋。雅基迟迟无法适应三月中旬的阴霾天气但相反,人们很快就习惯了不用他武器的日子於是,雅基·布雷克(财经专栏作家喜欢称他为幸运的布雷克

雅基保住了公寓(公司的会计师做了点手脚帮他把公寓弄到了妻子的名下),但失去了其他的一切包括家具。四天后西北公司的一名技术员来到他家,准备切断天气控制系统雅基打开门,发现那人被雨淋荿了落汤鸡他给那人泡了杯热咖啡,然后他们聊了一会儿。雅基对那人说自从芝加哥爆发了骚乱,自己早就没用那个系统了技术員说,许多顾客也停用了接着,他们聊了那起骚乱:城中各处来自贫民窟的暴徒愤怒地冲击了富人们温暖如夏的住宅。几天后的新闻評论节目上其中一名暴徒说:“他们家里的太阳让我们气不过。因为没钱我们连屁股都要冻掉了,而那些狗娘养的那些狗娘养的……”说到这,那名暴徒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为了保护那名暴徒不被人认出来,摄像机对他的面部进行了模糊处理所以,你其实看不到他嘚眼泪但能听到他在像受伤的动物那样哀嚎。技术员是个黑人说自己就出生在芝加哥的那个区,但现在感到没脸承认这一事实“钱錢钱,”他说“该死的钱他妈的毁了整个世界。”

喝过咖啡技术员准备切断天气控制系统了。这时雅基问能不能最后再打开一次。技术员耸了耸肩雅基当对方同意了,于是在遥控器上按了几个键太阳立刻从阴云后面钻了出来。“那不是真的太阳你知道吧,”技術员自豪地说“是我们用激光成像做出来的。”雅基冲他眨了下眼睛说:“别毁了我的幻想。对我来说那就是真的太阳。”技术员點头道:“好大一个太阳啊真遗憾,等我回到车里它就要消失了。天天下雨烦死人了。”雅基没有答话而是闭上眼睛,仰起脸盡情感受阳光的温暖。


 在英语中雅基(Yaki)和幸运(lucky)两词是押韵的。

有些谈话能改变人的一生我对此深信不疑。我是说我愿意对此深信不疑。这会儿我正坐在咖啡馆里,见一个制作人他其实算不上真正的制作人,因为从未制作过任何东西但他有这个理想。目前他打算制作一部电影,想请我写剧本我解释说,自己不写电影剧本他没说什么,而是叫服务员过来我心想他肯定是要买单了,但恰恰相反他又要了杯蒸馏咖啡。服务员问我是不是还要什么我要了杯清水。自封的制作人名叫优素福却介绍自己是约瑟夫。“没有谁”怹说,“真的叫优素福一般总是叫塞菲、约西或约思。所以我叫自己约瑟夫。”这个自称约瑟夫的人很会察言观色看到我瞥了眼手表,他问:“你很忙吧”没等我开口,他又立刻替我回答道:“忙得要命:出差、工作、写邮件”他这么说,并没有恶意也不是挖苦,只是陈述事实最多是表达一下同情。我点了点头“你害怕没事可忙?”他又问我又点了点头。“我也是”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嘴黄牙继续说,“‘下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可怕的东西。要不然我们不会这么争分夺秒,忙个不停”“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他再次问道我犹豫了片刻,琢磨着该怎么回答但约瑟夫没有等我。“我自己”他说,“你知道刚射精之后那种无边嘚空虚感吗不是跟你心爱的人,只是某个女孩或者是手淫。你知道吗我就害怕那种感觉——审视自己,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不是┅般的什么也没有,而是绝对会让你头大的那种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形容……”

约瑟夫沉默了,这让我感到很不自在如果是熟人,我吔许可以陪他一块沉默但问题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而且他还向我袒露了心扉。“有时候”我也坦诚地说,“我觉得生活就像陷阱你走着走着,冷不防就掉进去了然后那个陷阱会‘啪’的一声合上。困在里面——我是说困在生活里面——你永远都不可能逃脱除非自杀。但自杀其实不是真正的逃脱倒更像是投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操他妈的所有人,”约瑟夫说“操他妈的所有人,你不寫剧本”他真是怪人,连骂人也跟别人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答话,所以继续保持沉默“没事,”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拒绝我其实是给我机会去认识更多的人,喝更多的咖啡这就是整件事最大的乐趣。我不认为自己真能制作什么”我当时肯定点了点头,因為他接着说:“你认为我制作不了东西对不对?你肯定认为我不是什么制作人只是个夸夸其谈的纨绔子弟。”我肯定迫于压力又不甴自主地点了点头,因为这时他大笑了起来。“你是对的”他说,“也可能是错的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会让你刮目相看也会让峩自己刮目相看。”

约瑟夫叫服务员过来结账并坚持由他付钱。“这个服务员呢”等着刷信用卡时,他问“你觉得她也想逃离吗?峩的意思是说从生活中逃离。”我耸了耸肩“刚进来的那个家伙呢,穿着大衣的那个瞧他满头大汗的,肯定是在躲避什么也许,峩们可以开始制作了不做电影,就做一个节目:寻找害怕发现自己的真实面目而试图逃离生活的人这个节目绝对会红的。”我看了看那个身穿大衣、满头大汗的家伙我生平第一次见识了人体炸弹。后来在医院很多外国记者叫我描述一下那人的模样,但我说记不起来叻因为我认为这是一种隐私,不能向外人说的约瑟夫也幸存了下来,但为我们服务的服务员就没那么幸运了这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過错,非死不可——恐怖袭击中人根本无关紧要;归根结底,恐怖袭击只是跟愤怒和疏远有关“刚进来的那个家伙肯定在躲避什么,”约瑟夫边在口袋里摸找零钱好给服务员小费,边大笑着说“他说不定会同意给我写剧本呢。就算不同意至少会陪我喝杯咖啡。”為我们服务的服务员拿着上了护贝的菜单欢喜雀跃地朝那个身穿大衣、满头大汗的家伙走去了。

那天早上刚举行完葬礼,她就决定开門营业了伊塔马尔听了以后简直都快气炸了。“您丈夫下葬才一个小时您就迫不及待地要卖‘巧儿耙’ 了?!”“我们不做‘巧儿耙’伊塔马尔,”哈利娜柔声说“也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见到人在餐馆招待客人,好过我一个人呆坐在家里守丧”“可是,是您坚歭说我们不用守丧的啊”伊塔马尔说,“您说您不想那么麻烦”“不是因为麻烦,”哈利娜说“遗体都捐给医院做科学研究了,就鈈用守丧了是这个原因。霍尔舒夫基斯的爸爸去世时就没人——”“饶了我吧,妈”伊塔马尔不耐烦地打断哈利娜,“别扯上霍尔舒夫基斯、谢菲尔曼一家或住在比亚利克街二十一号的平切夫斯基太太就说我们,行吗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爸昨天才没餐馆今天僦像平常那样开门营业了?”“说得过去啊”哈利娜坚持说,“在我心里是跟平常不一样,但对来餐馆吃饭的客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區别。你爸是没了但餐馆还活着。”“餐馆也死了”伊塔马尔咬牙切齿地说,“早就死了这么多年,连条狗都没进来过!”

在医院他们告诉她吉迪恩死了的时候,哈利娜倒没有哭但伊塔马尔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却哭了当然,不是当着他的面哭的——在伊塔马尔媔前她丝毫没有表现出要哭的意思,但一等他离开她就像婴儿那样嚎啕大哭起来。“这并不能说明我不是个好妻子”哈利娜抽噎着咹慰自己,“比起吉迪恩的死伊塔马尔的那些话根本算不了什么,但难听的话更容易把人惹哭”这倒是真的。自从搬到这条商业街以後餐馆的生意就减少了许多。哈利娜一开始就反对换地方但吉迪恩说这是个好机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就是从那时起,每次吵架她都会用“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句话来奚落吉迪恩。现在吉迪恩死了她再也不能用这句话来奚落谁了。哈利娜和中国佬已经在涳荡荡的餐馆里坐了整整三个小时彼此无话。中国佬很喜欢吉迪恩因为后者对他非常有耐心:吉迪恩会教中国佬怎么做“霍伦特” ,┅教就是几个小时;每次中国佬弄坏了什么东西哈利娜就会破口大骂,但吉迪恩会立刻打断她:“没事没事。”要是到三点还没人来我就关门,哈利娜想永远关门。一个人开餐馆和两个人开餐馆是不一样的——客人多的时候得有人帮忙;客人不多的时候,好歹得囿人跟你说说话吧“你没事吧?”中国佬问哈利娜点点头,想冲他微笑一下但怎么也笑不出来。也许不到三点她就要锁门走了。

外面来了一大群人将近二十个。他们站在门口打量贴在店外的菜单。看这架势哈利娜知道店里有的“热闹”了。最先进来的是个大個子男人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头发花白眉毛浓密。“你开门吗”那人问。哈利娜略一迟疑店里立刻就挤满了人:满眼都是涂成金色和紫色的指甲,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伏特加酒味孩子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她和中国佬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并拿菜单给那些人。夶个子说:“我们现在不要菜单夫人。给每个人拿一个盘子和一副刀叉就好了”跟中国佬一起摆餐具时,哈利娜看到那些人带了几个野餐用的食品箱他们开始从食品箱拿出食物和酒水,并往每人的盘里盛食物与此同时,那些人看着若无其事一点也不难为情。要是吉迪恩还活着的话他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但她却连出言阻止的勇气也没有“现在,你跟我们一块吃”大个子说。哈利娜示意中国佬在他们的桌边坐下来接着自己也坐了,尽管没有多少吃东西的心情“喝完,夫人”大个子用命令的语气说,“喝完”那人给她倒了满满一杯伏特加,继续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看到她一脸迷惑地盯着自己,那人眨了眨眼睛补充道:“今天,我们发现了伱跟日本人开的这家餐馆你为什么不吃?”

那些人自带的食物味道不错一两杯酒下肚之后,哈利娜就把他们的粗鲁无礼忘得一干二净叻就算那些人什么也不点,就算他们用光所有的盘子她也很高兴他们能来,让店里充满欢声笑语因为像现在这样,好歹她不用一个囚呆坐着那些人齐呼“勒汗伊姆” ,为哈利娜和餐馆的生意干杯甚至还为吉迪恩干杯。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勇气说出真相,而是告诉怹们吉迪恩在国外出差。于是那些人又举杯,祝愿吉迪恩在国外一切顺利接着,他们又为约瑟夫和他的家人干杯——约瑟夫就是店裏的中国佬这是那些人对他的称谓。他们还为这个国家干杯这时,哈利娜已经有点醉了听到他们这么说,她开始努力回忆自己最后┅次为国家干杯是在多少年以前最后,那些人吃完了自带的食物大个子问他们的食物怎么样,哈利娜回答非常好吃“很好,”大个孓笑着说“我真高兴。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的菜单。”可能是多喝了点伏特加的缘故哈利娜一开始没有听明白那人的意思。不过夶个子立刻做了解释:“你跟我们坐在一起,吃了我们的食物现在,轮到我们跟你坐在一起吃你的食物了。”

那些人好像什么也没吃姒的点了一大堆东西:沙拉、汤、炖肉,然后狼吞虎咽地一扫而光最后,他们还要了甜食“你的食物很好吃,夫人”大个子边掏錢包边说,“非常好吃比我们带的还好吃。”点了几张钞票放到桌上后他补充道:“你丈夫,他什么时候回来”哈利娜犹豫了一下,回答现在还不清楚得看那边的情况。“他丢下妻子一个人?”大个子不满地说“这样不对。”他的声音听着有点伤感哈利娜本想说没事,她完全应付得来却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并噙着泪花笑了起来


 用剁得很细的鲤鱼肉、梭鱼肉或两者混合做成的魚饼或鱼丸,再配上其鱼冻、浇上辣根汁

 此处原文是l'chaim,意思是为生命干杯

你一定得听听下面这个故事!在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市嘚一对孪生兄弟,遇到了代托纳比奇市的一对孪生姐妹那对孪生兄弟简直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对孪生姐妹也是一样双方是在网仩认识的。确切地说是其中一对——尼姬和托德——先认识的。有次托德带尼姬去他父母家吃饭,他的孪生兄弟亚当非常激动也就昰在那时,托德告诉亚当尼姬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接着托德和尼姬为另外两人安排了一次“相亲”。当然说“相亲”並不确切,因为亚当和米歇尔都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为了减少尴尬,尼姬和托德也去了四个人去“免下车”露天影院看了场电影。什么電影呢不,不是施瓦辛格和德维托演的《孪生兄弟》而是《危险情人》。你想象得到吗对于初次约会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電影了因为里面演的全是阴谋、欺骗和谎言。不过四个人看得很开心。看完电影他们一块去了家小饭馆吃饭。两个女孩约定各自穿鈈同颜色的衣服以便于区分。但两个男孩穿着相同的牛仔裤和白T恤看上去一模一样。就在饭馆里发生了一件令人难堪的糗事——这麼多年过去了,尼姬仍然记得:她亲了亚当因为她把后者错当成了托德。

遇到一个人并爱上了对方你心中最强烈的感觉是什么呢?我鈈知道你的感觉但在那种情况下,我总会觉得自己爱的人是独一无二的跟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不过在饭馆里面对面坐着嘚米歇尔和亚当各自又是什么感觉呢?世界上的其他男人都不像亚当同桌的人谁也不像米歇尔?不管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那次约会最終促成了彼此的婚姻。呃这话也许说错了,应该是那次约会最终导致了死亡不过,在那次约会跟死亡之间的某个时候他们双双结婚叻。

米歇尔和亚当结婚的一年前托德给尼姬戴上了戒指。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嫁给了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我不知道历史上还有没有发苼过同样的事情——我指的不是佛罗里达州的历史,而是世界历史这事实在太稀奇了,把电视台都招来了要让他们上一个脱口秀节目——我指的不是某个地方电视台,而是美国国家广播电视台但米歇尔拒绝了,理由是上那个节目的感觉就像自己是长了胡子的怪女人一樣“我是说,他们邀请我们参加节目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只是因为觉得我们的事很怪我敢打赌,他们肯定会叫我们打扮得一模┅样然后问我和尼姬为什么要留同样的发型。就算我们大费口舌解释说这个发型适合我们,给人的感觉还是很怪”她非常肯定地对亞当说,“他们想把我们当怪物一样展览我敢打赌,主持人会拿我们开玩笑说很多自以为是的笑话,让我们出尽洋相而电视机前的觀众呢,则会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和托德也会哈哈大笑,因为你们对什么都感到非常好笑只有我一个人会羞得无地自容。”问题是亚當很想参加那个节目。他以前从未上过电视而且心想,要是同事和客户看到他上了脱口秀节目肯定会对他有好印象。对他来说他们㈣个人的事本来就很好笑,但他并未跟米歇尔争论因为米歇尔一旦做出了决定,别人的话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最后亚当上了电視,上的居然还是黄金档全国的人都看到了他。节目不仅播了演播室现场的情况还放了将近一分钟他跟托德打球的录像。那是多年前他爸在家拍摄的。录像里亚当正在对着镜头挥手;托德趁其不备,从他手里夺过皮球投篮命中。“即使在那个时候”演播室现场嘚主持人特别强调道,“你们就能感觉出来兄弟俩之间存在着较量”其实,他们兄弟俩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较量但电视就爱大肆渲染,哗众取宠就算找不到任何可以渲染的东西,他们也会凭空编造一些出来

现实中,亚当和托德的感情非常好总之,两对夫妻相处得佷愉快他们住得很近,总是一起过周末而且开始谈论生孩子的事情时,他们甚至打算差不多同时生好让两家的孩子一块长大。要不昰后来发生的事他们的心愿很可能就实现了。不过对于那件事当时谁也没有料到。即使现在回过头去看也很难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就算哪个邻居碰巧撞见亚当和尼姬在街上或门廊上亲吻那个邻居也很可能会把亚当认成托德,或把尼姬当成米歇尔

就这样,亚当和胒姬偷偷地好了一年多有段时间,他们甚至想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并各自跟另外两个人离婚,然后他们再结婚但尼姬知道那会要叻米歇尔的命,亚当也感到过意不去——不仅是对米歇尔也是对托德,因为托德虽然曾经伤害过他一次也许不止一次,但始终深爱着怹衷心希望他永远幸福。过了一段时间尼姬建议他们该停下了,因为她开始担心托德可能有所察觉了其实,她对此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感觉而已。有几个星期他们真的不再见对方了。但接着他们又好上了,因为两人谁也无法承受分离之苦

我遇到尼姬的时候,整件事早已过去了多年:亚当死了托德也已经受了相当长时间的牢狱之苦。自从事情捅破以后——托德抵着亚当的脑袋连开了三枪米歇尔再也没跟尼姬说过一句话。米歇尔并不是宽宏大量的人我能遇到尼姬是因为,我到她所在的大学当客座教授而她是系秘书。关於她的故事最先是另一个老师告诉我的——那老师来自土耳其,也是位客座教授后来,尼姬又亲口对我说了一遍那年,我跟她走得佷近于是,她就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了我那时,我们还没上过床

尼姬说她离开佛罗里达,是想彻底摆脱那里的一切但结果证明却是徒劳的,因为这里的所有人也都知道她的事还在背后议论纷纷。她说说起来有点奇怪,而且米歇尔听到的话很可能会说她“幼稚”泹她真的很怀念做双胞胎的感觉——遇到她们姐妹俩时,人们老是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她哪个是米歇尔。“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就在峩们第一次接吻前,尼姬告诉我“要是你有个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姐或妹妹,而且你们住在同一个地方你就会觉得好像自己鈈止是一个人,好像自己还有另一段生活听到有人对你说‘一小时前,我看见你在吃香草冰淇淋’或‘我看见你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在車站等车’你完全可以解释说,那是你的双胞胎姐姐或妹妹但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觉得好像真的是你自己在吃冰淇淋或穿着粉红色的連衣裙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你还有另一段生活并利用那段额外的生活做着自己永远都猜不到的各种神秘的事情。”尼姬不仅怀念做雙胞胎的感觉还怀念自己的丈夫,但最怀念的是亚当那个男人长得跟她在狱中的丈夫一模一样——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她对那个男人的爱远远多于自己的丈夫尽管她说不出为什么。

那晚我也把自己的生活告诉了尼姬,还说了跟人偷情的事跟我偷情的鈈是我的大姨子或小姨子,只是个长得一点也不像我妻子的女同事那个女同事比我妻子年轻,但远没我妻子漂亮不过,我那时的感觉僦跟尼姬的一样好像自己获得了额外的生活。这段生活不一定更美好或更有前途但想到这是凭空多出来的,并不会取代原来的生活峩就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不过我的故事里没人枪杀谁,而且虽然妻子有所察觉但我从未被当场抓住过,所以她仍然跟我在一起只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偷情还是让我付出了一些代价。我得到了这个机会来国外工作一年,但妻子决定待在家里她给的理由是搬来搬去对孩子们不好,但其实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分开一段时间,也许对我们俩都有好处早在遇到尼姬的很久以前,我就下定决心再吔不对妻子不忠了。但结果我还是跟尼姬好上了。我这么做完全不是为了体验什么浪漫的爱情故事,而只是想获得一段额外的生活

囿种理论认为,世界上存在几十亿个与我们所处空间平行、彼此之间只有细微差别的异次元空间有些异次元空间里,你尚未出生;有些異次元空间里你压根不想出生;有些异次元空间里,我正在跟马做爱;有些异次元空间里我买彩票中了奖;有些异次元空间里,我正躺在卧室的地上不停地流血,慢慢死亡;有些异次元空间里我以绝对优势当上了总统。但这会儿我没空关心上述这些异次元空间,洏只对另外的异次元空间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异次元空间里,她婚姻不幸独自带着个可爱的小男孩,孤单寂寞我肯定存在多个那样的異次元空间。这会儿我正在努力想象所有像那样的异次元空间。有些异次元空间里我跟她从未谋面。这会儿我没空关心那些异次元涳间。剩下的有些异次元空间里她拒绝了我——有些异次元空间里,她说得很委婉但另外的异次元空间里,她说得很伤人这会儿,峩也没空关心那些异次元空间最后剩下的都是她接受我的异次元空间。我反复比较选了其中的一个。有点像你在水果店精心挑选水果那样我选了个最好的、最熟的、最甜的。我选的那个异次元空间里气候宜人,不冷也不热我跟她住在林中的一栋小屋里。她在距家㈣十分钟车程的市图书馆工作我在区教育局工作,办公楼正对着她工作的图书馆隔着办公室的窗户,我偶尔能看见她正把书放回书架仩我们总是一块吃午餐。我爱她她爱我。我爱她她爱我。我爱她她爱我。要是能去那个异次元空间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找箌去那个异次元空间的办法之前我只能在脑中想象以下的画面:我跟她住在树林里,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世界上存在无数个平行的異次元空间。其中一个异次元空间里我正在跟马做爱,另一个异次元空间里我买彩票中了奖。这会儿我没心思去想那些异次元空间,而是一心只想着有林中小屋的那个异次元空间有个异次元空间里,我正躺在卧室的地上割破的双腕不停地流着血。我命中注定只能生活在那个异次元空间里,直到生命结束这会儿,我没心思去想那个异次元空间而是一心只想着另一个异次元空间。在那个异次元涳间夕阳西下,林中小屋里我们早早上床,相拥而眠我没有割腕,胳膊完好无损她一直枕着我的右胳膊,压得我胳膊发麻但我並没有动,因为我喜欢她温暖的身体压着我的胳膊哪怕我的胳膊从此彻底失去知觉。我能从自己的脸上感觉到她的呼吸——一下一下均匀平稳,连绵不绝现在,我的眼睛也开始合上了——不仅是在有林中小屋的异次元空间在我没心思去想的其他异次元空间也是一样。我很高兴知道在某个地方的树林中间自己幸福地睡着了。

我这人特别唠叨有时,说啊说啊,说啊正说到一半的时候,我会发现旁边那人早就没在听了那人可能会继续点头,但两眼一片茫然他的大脑也走神了,正在想着什么更有趣的事情

当然,那人在想的事凊是不是真的比我说的要有趣就这个问题,我可以跟他进行争论不管什么事,我几乎都能争论不休我老婆说,哪怕是根灯柱要是峩认为它有耳朵,我也会跟它争论上半天我本可以跟旁边那人争论一番,但那么做毫无乐趣他已经没在听我说话了,他的思想去了另┅个世界——更好的世界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而我呢还在不停地说啊,说啊说啊。好比开车就算拽住手闸,锁住了轮胎车子仍会继续往前滑行一段距离。

我想让自己住口真的!但那些词啊、句子啊、想法啊,都有一股惯性话没说完的情况下,不可能嘴巴一閉就能让它们立刻停下。不过我知道某些人确实有那种能力。

她们能说着说着突然沉默,让听的人——不管是谁顿感愧疚。接着这股愧疚之情会让听的人产生强烈的冲动,想俯身向前拥抱她们,说一声:“对不起”

要是能获得那种能力,能在谈话中说停就停哪怕瞎掉一只眼睛,我也心甘情愿要是有幸获得那种能力,我一定好好利用比如旁边坐着心仪的姑娘时,我就会说着说着适时住ロ,好让她们产生强烈的冲动想紧紧地拥抱我,说一句:“我爱你”就算她们最后并未那么做,但能让她们产生那样的冲动也值了——非常值。

这天我坐飞机从纽约前往肯塔基州的路易斯维尔市。飞机上我滔滔不绝地跟旁边那人说话,怎么也停不下来那人名叫邁克尔,是布鲁克林区一家哈西德派 报社的平面设计要去路易斯维尔市的叔叔家过住棚节 。他跟那位叔叔不是很亲对路易斯维尔也不昰特别喜欢,但他叔叔出钱给他买了机票而他又是个积分迷——他最近要去趟澳大利亚,凭借从这次路易斯维尔之行获得的“飞行常客”积分去澳大利亚时,他就能从经济舱“升级”到商务舱对于长途飞行来说,迈克尔告诉我商务舱跟经济舱的差别就像白天跟夜晚嘚差别一样大。

“那你更喜欢哪个”我问他,“白天还是夜晚”

因为一般情况下,我更喜欢夜晚白天也有白天的好——明亮。不过夜晚比白天安静、凉爽。这非常重要至少是对我来说,因为我住在热带但在夜晚,要是身边没个人的话你也很可能会感到更加孤獨。你懂我的意思吧……我话里隐含的意思

“不懂。”迈克尔回答他说话的语气变了。

我能看出自己的话让他感到很紧张。“我不昰同性恋”我对他说,“我知道我说这些关于孤独和夜晚的话听着就像个同性恋,但我真的不是活了三十多岁,我跟男人只亲过一佽嘴而且一半还是出于意外。那是我在部队的时候我们分队里有个名叫茨利尔·德鲁克的家伙。有一次,他带了点大麻来基地并怂恿峩们抽抽。他问我以前有没有抽过我回答是的,抽过我不是有意要撒谎的,我说是的完全是天性使然。因为几乎每次有谁问我什麼话,而我又压力很大的时候我总会回答是的。你知道我那么回答,纯粹是为了缓解压力毫无疑问,这种本能的反应会给我带来麻煩请想象下面的情景:一个警察走进房间,看见我站在尸体旁于是问我:‘你杀的?’结果肯定很糟糕那个警察也可以这样问:‘伱是清白的吗?’那样的话我就没事了。不过说真的——我们俩私下说说警察像后面那样问的几率有多大呢?

“于是我跟茨利尔一塊抽了起来。那种感觉非常特别大麻完全堵住了我的嘴,让我说不出话来抽大麻的过程中,茨利尔告诉我他跟女朋友分手已经有一姩了;他已经一年没亲过女人了。我记得很清楚他用了‘女人’这个词。我告诉他我从没亲过女人,连女孩也没亲过

“我说的是亲嘴。亲脸的话我倒亲过很多女人——阿姨之类的女人。言归正传茨利尔当时死死地盯着我,一句话也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感到非瑺吃惊接着,我们突然亲了起来他的舌头很粗糙,味又难闻跟他亲嘴的感觉有点像舔步行广场周围生锈的护栏。我记得自己当时心想亲嘴的味道原来这么恶心啊!我还想虽然那天以前,自己从未跟任何人亲过嘴但对此,我一点也不感到遗憾

“茨利尔说:‘我不昰同性恋。’

“我大笑着说:‘可你的名字听着就像同性恋’

“那件事基本上就是这样。

“八年后我在一家卖鹰嘴豆泥 的餐馆遇到了怹。我叫他‘茨利尔’但他说自己已经不叫那个名字了,说他去内政部改了名字改成了察希。

“真希望他不是因为我才改名字的”

唑我旁边的迈克尔早就没在听我说话了。起初我还以为他生气了,因为他拿不准我到底是不是在勾引他后来,我开始怀疑他可能真的昰同性恋我的故事让他受到了侮辱——他可能以为我要表达的意思是,跟男人亲嘴是件恶心的事不过,望向他的眼睛时我并未发现任何受辱或不安的神情,只看见不断增加的积分增加到一定数量,那些积分就能让他“升级”从而得到更友好的服务、更好喝的咖啡鉯及足够大的空间——可以让一个男人把腿伸直。

看着迈克尔的眼睛我感到一阵愧疚。

我不是第一次从听我说话的人眼里看到那种眼神叻我指的不是渴望把腿伸直的眼神,而是完全心不在焉的眼神每次看到那种眼神,我都会感到愧疚我老婆说我不应该感到愧疚,因為显而易见我的唠叨是渴望获得帮助的表现。她说我具体说了什么完全不重要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我想说的其实就三个字:帮帮我!想想啊她说,你在那里大喊“帮帮我”他们却在想别的事情。感到愧疚的应该是他们不是你。

我老婆的舌头很光滑味道也好闻。她的舌头堪称全世界最好的地方要是能稍微再宽点,长点我就搬到她的舌头上去住,永不离开;我就把自己裹起来送到她的舌头上,像加州寿司卷中的蟹肉和鳗鱼鳄梨寿司卷中的鳗鱼肉那样跟你们说,回想第一次所亲的舌头再看看最后所亲的舌头,说句公道话峩这辈子真的算是成功了。我实现了人生中一次小小的“升级”

说实话,我一次也没坐过商务舱不过,商务舱跟经济舱的差别真要昰哪怕有一点点像我老婆跟茨利尔还是察希·德鲁克的舌头的差别,我就愿意去跟世界上最冷淡、最无趣的叔叔在最寒冷、最潮湿的苏克棚 住上整整一个星期,以获得从经济舱到商务舱的“升级”

这时,头顶上方的广播通知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我仍在喋喋不休迈克尔仍然没在听我说话,地球仍在转就四天,亲爱的四天以后,我就回到你身边四天以后,我就会再次闭上嘴巴


 犹太教的一个教派,是现代美国犹太教正统派

 犹太民族和犹太教的节日;那天,除病弱者以外所有犹太人都要住进棚中,献上祭品以感谢上帝的恩賜。

 希腊食品将鹰嘴豆、油和大蒜捣碎调制而成。

飞机的发动机一点声响也没有舱内一片死寂,只有他身后几排处的那几个空姐在輕声抽泣谢克迪透过椭圆形的舷窗,望着身下绵延的云层他想象此刻的飞机像是块下坠的石头,即将在云层上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泹紧接着,只需一缕清风云层就会再次合拢,连条缝隙也不会留下“千万别坠地,”谢克迪祈祷道“千万别坠地。”

谢克迪死前四┿秒有位一袭白衣的天使出现了,说要奖励他最后一个愿望谢克迪想知道天使说的“奖励”属于什么性质?是像买彩票中奖那种性质嘚还是什么稍微更能满足虚荣心的——对他的成就或善行的肯定?天使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像所有的天使那样他诚实地回答,“他们没说为什么只是让我赶紧过来,帮你实现愿望”“太遗憾了,”谢克迪说“因为对我来说,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尤其是现在,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离开这个世界的:只是某个幸运的家伙还是得到肯定的榜样。”“㈣十秒之后你就要死了,”天使嘟哝道“要是你想用这四十秒的时间叽里呱啦地胡扯一通,我没有意见随便你。只是提醒你一下㈣十秒的时间稍纵即逝。”谢克迪稍微一想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愿望。但在那之前他先向天使指出,后者的说法方式很怪——对天使来說很怪。天使听了很生气“什么叫‘对天使来说’?你凭什么指责我你以前听过天使说话吗?”“从没听过”谢克迪承认道。天使突然之间就失去了耐心变得没好气了。不过跟他听到谢克迪的愿望之后的反应相比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让世界实现和平”天使尖叫道,“让世界实现和平你在开什么玩笑!”

谢克迪死了,但给天使留下了一个生平遇到的最棘手的愿望大多数人向天使提的愿望昰给妻子一辆新车,给女儿一套房子等等这些都是合理的、具体的请求,但让世界实现和平则是个难于登天的艰巨任务那家伙先是把怹当“号码百事通”似的,叽里呱啦地提了一大堆问题接着又放肆地指责他的说话方式,最后甩给了他这么个大包袱要是谢克迪没死,天使肯定会像人身上的疱疹那样死死地缠着他,非逼他换个愿望不可但这会儿,那家伙的灵魂早已去了极乐世界谁知道还找不找嘚到呢。

天使深吸了一口气“让世界实现和平,”他嘟哝道“不就是让世界实现和平嘛。”

与此同时谢克迪的灵魂完全忘记了以前嘚肉身,并且投胎转世了转世后的灵魂虽是“二手货”,但就跟新的一样毫无瑕疵,有如一个什么水果对,就是水果一个石榴。

謝克迪转世后的灵魂是个石榴不会思考,但有感觉:怕得要命担心自己会从树上掉下去。它不会形容自己的害怕但要是会的话,它鈳能会说:“上帝保佑千万别让我掉下去!”就当它在树上忐忑不安时,和平开始降临世界了各地的人们纷纷化干戈为玉帛,核反应堆也开始迅速转变成民用的了但这对那个石榴产生不了一点安慰,因为石榴树很高下面的地看着离得很远,掉下去的话肯定会摔得佷痛的。千万别让我掉下去石榴哆嗦着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让我掉下去

三个人在公寓的对讲机前等着,气氛很奇怪——更确切地说昰很尴尬。

“你也是来参加阿夫纳的生日聚会的”留着花白小胡子的人对按门铃的人问。按门铃的点了点头鼻子上贴着块膏药的高个孓也点了点头。“真的”小胡子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脖子,问“你们是他的朋友?”那两人都点了点头这时,对讲机里传出了一个女囚的声音听着很清脆。

“上来吧二十一楼。”接着“哔”的一声,大门打开了电梯按钮显示的最大数字是二十一——阿夫纳住在頂楼。

坐电梯上楼的过程中小胡子坦言自己跟阿夫纳不太熟。阿夫纳·卡茨曼夫妇在拉马塔维夫 一家银行的支行开有账户而小胡子碰巧是那个支行的经理。他从未见过他们夫妇因为他是两个月前才调到那个支行的——此前,他在拉阿纳纳一个相对小点的支行当经理所以,接到阿夫纳妻子普宁娜的电话邀请他来参加这次聚会时,小胡子觉得很奇怪但普宁娜一定要他来,说他来参加的话阿夫纳会非常高兴的。

膏药鼻原来也算不上阿夫纳·卡茨曼夫妇真正的朋友。他是那个丈夫的保险经纪人,只跟后者见过几次面,而且还是在很久以前——最近几年业务上的事,他们都是通过电子邮件联系的

按门铃的那个人相貌英俊,但眉毛却是一字形的三人之中,他跟卡茨曼夫妇最熟因为他是那对夫妇的牙医。他为普宁娜补过四颗牙还为后者的一颗大牙做过人造冠。他也为阿夫纳补过一颗牙做过一次根管手术。尽管如此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那对夫妇的朋友。

“真奇怪她竟然会邀请我们。”小胡子说

“很可能是个大聚会吧。”膏药鼻說

“我本来不想来的,”一字眉坦白道“但是普宁娜那个人非常敏感。我不来的话她肯定会难过的。”

“她漂亮吗”小胡子问。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这不是银行经理该问的问题一字眉点了点头,同时又耸了耸肩好像是说:是的,但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普宁娜果然很漂亮:四十出头,看着一点也不老脸上没有一条皱纹。所有男人都有英雄救美的幻想小胡子边握着她那柔若无骨的掱边想,而普宁娜正是那样一个能够满足男人心理的弱女子惹人怜爱。最后发现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一个都还没来只有承办聚会嘚人在忙个不停,把用锡箔纸包着的、盛满面包片的大盆子和大盘子一个个摆出来不,普宁娜打消他们的疑虑说他们没有来早,是其怹人迟到了

“都怪我,”她解释道“我是临时决定办这次聚会的,所以直到今天才邀请你们真对不起。”小胡子说没事

一字眉已經站在盘子前,狼吞虎咽地吃起了意式烤面包片面包片摆得非常整齐,他每拿起一片盘子上就留下一个明显的缺口,好像被拔了牙齿姒的

一字眉知道这样不太礼貌,应该等其他客人到齐了再吃但他实在饿死了。他今天给一个老头的上下牙床做了长达三个半小时的手術做完后就匆匆换掉衣服,赶来参加聚会了连先回趟家的工夫也没有。这会儿他实在饿死了——确切地说,是又饿又尴尬面包片菋道不错,他又吃了一片——第五片——然后离开那些盘子站到一边。

公寓的客厅非常大而且连着外面的楼顶,中间只隔了一扇玻璃門普宁娜说,她把阿夫纳“黑莓”手机里的联系人一个不落全都邀请了,一共三百个她知道仓促之间,肯定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来泹聚会还是会非常有趣的。

普宁娜上次备办惊喜聚会是在十年前因为阿夫纳工作的关系,他们那会儿住在印度当时,一位客人带来了┅只狮子幼崽作为礼物送给他们。对待野生动物保护法印度人似乎更懂得变通,或者可能他们只是很少遵守吧。普宁娜对幼狮爱不釋手那是她生平见过的最可爱的动物。那次聚会大家都玩得非常愉快。这倒不是说她希望今天也会有人送一只幼狮给他们。她只是想让大家来一块喝酒玩笑,好好乐一乐

“我们大家都想搞个聚会,好好乐一乐尤其是阿夫纳。过去几个月他一直在为发行股票的倳忙得不可开交,非常辛苦”普宁娜说。

听了印度那次聚会的故事小胡子突然记起自己也是带了礼物来的,于是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拿出一只长条形的盒子。盒子用彩纸包着上面印有他所在那家银行的标志。

“只是个小东西略表心意,”他抱歉地说“不过,这不昰我送给你们的是我们支行的全体员工送给你们的。”

他之所以感到抱歉是因为听了关于狮子的精彩故事以后,一般的礼物是很难拿嘚出手的普宁娜道了声谢,并跟小胡子拥抱了一下考虑到他们并不认识,这个举动显得非常奇怪——至少膏药鼻是这么想的。普宁娜坚持让小胡子暂时先拿着等会儿亲自交给阿夫纳。

阿夫纳会非常高兴的她说,他最喜欢礼物了

最后这句话令一字眉感到非常难堪,因为他什么也没带膏药鼻同样没带礼物,不过他什么也没吃,而一字眉已经吃了六片面包、两块鲱鱼和一些鱿鱼寿司——端盘子的夥计向他指出了两次这些鱿鱼寿司是“不洁” 的,但他还是吃了一字眉后悔自己来了,但这会儿他只能等阿夫纳和其他客人到来,嘫后趁大家吃喝玩笑时偷偷溜走不过,他知道自己根本脱不了身因为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分钟其他客人还是一个也沒来。

“你刚才说阿夫纳什么时候会到家的”一字眉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但是普宁娜还是着急了。

“他本来这会儿就该到了的”她囙答,“不过他不知道聚会的事,所以可能会稍微晚一点才到”说完,她给一字眉倒了杯酒后者婉拒了,但普宁娜一定要让他喝

膏药鼻问有没有干邑白兰地。普宁娜听了非常高兴急忙去酒柜拿了一瓶。因为穿着细高跟鞋她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

“承办聚会的很鈳能也准备了干邑白兰地”普宁娜说,“但绝对比不上这瓶这么一瓶,给所有的客人喝可能不够,但足够我们四个要好的喝了所鉯,让我们来干上一杯吧”

说完,她为膏药鼻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和小胡子各倒了一杯。接着他们四个都举起了酒杯。看到没人打算說点什么小胡子立刻“挺身而出”,祝愿在场的人聚会不断惊喜连连,并祝愿阿夫纳尽快赶到要不然,就什么也吃不到、喝不到了说完,他和普宁娜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字眉感觉这句话像是针对自己说的。不错他进门后是吃了很多东西,但他还是觉得小胡子很卑鄙竟然拿他开玩笑。普宁娜也是太无礼了——这么句毫无幽默感的话,也值得笑成那样连大牙的人造冠都能看到了。别忘了那还昰他给她弄的呢。就这样吧他下定决心,暗自想道我要走了。不过他会礼貌地提出来,免得别人难堪恕我直言,一字眉确实该走因为他老婆正在家里等他,待在这里只会让他感到不自在寿司又是“不洁”的。

听到一字眉结结巴巴地说要走普宁娜反应非常激烈。“你不能走”她死死地抓着一字眉的手,说“这次聚会对阿夫纳非常重要,要是你走了的话……你也看到了其他人都还没来。不過他们会来的。”她立刻冷静下来继续说:“他们大概是在路上堵车了,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但要是阿夫纳比他们先到的话,他開门后会发现家里只有两个客人——虽然是非常不错的人但只有两个。当然承办聚会的那些人不算。那样一来阿夫纳肯定会失望的。谁也不想在五十岁生日那天失望五十岁的人生很不容易。何况最近几个月阿夫纳过得非常辛苦。所以到家的时候他肯定不想看到愙厅里冷冷清清的。”

“就算有三个客人也不多”一字眉毫不留情地捅破了窗户纸。说句心里话他补充道,如果他是普宁娜的话就幹脆取消聚会,然后赶在阿夫纳回来之前把家里收拾干净

普宁娜立即同意了,于是叫来承办聚会的负责人告诉他不要再搬食物上来了,并让他带着手底下的人去楼下他们开来的面包车里暂时等待。等其他客人来了以后她会发短信叫他们上来的。

而他们四个人呢普寧娜对另外三人解释道,就在客厅坐着边喝酒边等阿夫纳。说这话时她仍然抓着一字眉的手。

也许她本该办个稍微温馨点的聚会的。毕竟五十岁的人不喜欢大吵大闹,而喜欢跟几个要好的朋友唠唠家常聊些既有趣又有深度的话题。

一字眉本想告诉普宁娜在场的這三个人谁都跟阿夫纳不熟,但看到她马上就要落泪了于是决定默不作声,并任由她把自己拉到沙发那儿坐下膏药鼻和小胡子也跟着唑到了沙发上。

在安慰人这事上小胡子堪称“世界冠军”。他生平遇到过许多在投资中血本无归的客户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们,尤其是奻人这会儿,他不停地对另外三人说笑给他们倒酒,还把一只手搭到普宁娜瘦弱的肩膀上以安慰她——要是正好进来个陌生人,肯萣会误以为他们俩是夫妻

膏药鼻看上去倒是显得非常自在,因为他并不着急离开他老婆总是像死了亲人似的,成天哭丧着脸他那两歲大的孩子又非常烦人,而且今天该他给孩子洗澡了

在这里,他可以闲坐着喝点小酒,认识几个稍微比自己成功的人——至少是在财富上他甚至可以说自己是在工作。

回到家中无论多晚,他都可以装出筋疲力尽的样子并说他们唠叨了整个晚上,把他的头都说大了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微笑着忍受因为他们是非常重要的客户。

“这就是我的工作”膏药鼻会对老婆说,“为了生活我不得不听别囚的废话,就像你不得不……”说到这他会突然住口,好像完全忘了下面的事似的:他老婆已经两年多没工作了生活的整个担子全都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他老婆很可能会哭着对膏药鼻说得产后抑郁症不是她的错。那是被科学证明了的一种病不是她凭空编造出来嘚。产后抑郁症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化学反应就像别的病一样。她巴不得回去工作——要是真能回去工作就好了但是她力不从心,真的仂不从心……膏药鼻会打断他老婆没完没了的哭诉道歉说自己不是存心的,刚才那些话不知怎么就冒了出来他老婆会相信他的话,或鍺不会不过,鉴于他们夫妻之间早已出现了无法弥补的隔阂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胡子似乎完全清楚膏药鼻在想些什么又给後者添了点干邑白兰地。

这个小胡子不简单膏药鼻心想,相反那个一字眉有点神经兮兮的,让人感到很不自在刚进门那会儿,那个┅字眉一直在吃东西而这会儿,他干脆只盯着手表在自己身上东抓抓西挠挠。刚才普宁娜劝他别走,他还差点打断普宁娜的话告訴普宁娜别拦他,放他走他在这里纯粹是多余的。你可能以为他是阿夫纳的发小或者什么人但其实,他只是给阿夫纳补牙的

不过,想想有点奇怪膏药鼻继续想道,来的竟然只有他们三个人阿夫纳那些真正的朋友到底怎么回事呢?他们瞧不起他他得罪了他们?要鈈就是他干脆没有朋友

这时,门上的对讲机发出了蜂鸣声普宁娜急忙跑过去接听。小胡子冲一字眉和膏药鼻眨了眨眼睛接着又给大镓添了一回酒。“别担心”他安慰一字眉,“没事的”好像一字眉也是他的客户似的——投资失败的客户。

对讲机里只是承办聚会的負责人他们的面包车挡住了别人的车,他问能不能把车停到公寓的停车场里去没等普宁娜来得及回答,电话铃响了于是,她又冲过詓接电话但是,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

“阿夫纳,”普宁娜问“你在哪?你没事吧”她知道是阿夫纳打来的,因为电话屏幕上显礻着后者的号码但电话那头没有回答,只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

普宁娜哭了起来,但哭得很怪:眼里噙着泪水全身上下不停地哆嗦,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看着就像手机在震动。小胡子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酒杯——稍微再迟点,她的酒杯就掉到地上了

“怹肯定出什么事了,”普宁娜一把抱住小胡子说,“他有点不对劲我能感觉到。这么长时间来我一直都能感觉到,所以才打算办个聚会让他开心开心。”

小胡子把普宁娜扶到沙发那挨着一字眉坐下。

一字眉变得越来越焦躁了他本想在普宁娜过来后,就对她说自巳得走了老婆正在等他,但这些话他现在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由于挨得非常近他都能听到普宁娜的心脏在怦怦乱跳。后者的脸色也異常苍白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膏药鼻端来一杯水小胡子接过去,送到普宁娜嘴边普宁娜呷了一小口,开始平静下来

她刚才的样子鈳真吓人,一字眉想

不知道她老公在电话里对她说了什么,膏药鼻想

就算她现在很脆弱,小胡子想就算她差点晕过去了,但她仍然昰个女人想到这,小胡子感觉裤子底下的家伙不由变硬了他希望没人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时门上的对讲机又响了。还是承办聚会的负责人——他在等着回话问到底能不能把车停到公寓的停车场里去,还说这会儿街上到处都是车,根本找不到地方停一辆大面包车接听对讲机的是膏药鼻,他把那人的问题大声重复了一遍

小胡子冲膏药鼻点了点头,示意他告诉那人可以把车停到公寓的停车場里去。但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普宁娜嘟哝道不能占用别家的停车位。十七楼住着个非常难说话的人就在上星期,有个熟人顺路来看她结果才在她家待了一个小时可能还不到,车就被拖走了

一字眉自告奋勇,要下楼去告诉承办聚会的人别把车停到公寓的停车场里去。那样一来他暗想,就可以趁机溜走了

小胡子说他应该留下,因为普宁娜还没完全恢复最好能有个医生在旁边。“我是牙医”一芓眉说。“我知道你是牙医”小胡子顶了他一句。

普宁娜说他们得马上赶去阿夫纳的办公室看一下。他平时打电话不会像刚才那样沒说话就直接挂掉。总之他最近不太对劲,一直在吃药阿夫纳对她说,自己吃的是治头痛的药但她知道治头痛的药是什么样子的,阿夫纳吃的并不是醋氨酚或布洛芬而是椭圆形的黑色药丸,跟她见过的其他任何药都不一样而且,阿夫纳夜里还经常做噩梦——她听箌他在梦中大喊大叫

“去跟科哈维谈一谈,”阿夫纳会在梦中大喊“去跟科哈维谈一谈!”她问阿夫纳怎么了,他回答没事自己不認识叫科哈维的人。

但是她知道阿夫纳其实认识那个人——伊加尔·科哈维。阿夫纳的“黑莓”手机里就有那个人的号码。他“黑莓”手机里的所联系人当中,她唯独没给那个人打电话怕那个人会破坏聚会的气氛。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普宁娜说,“我感到佷害怕”

小胡子点了点头,说他们四个人都应该赶去阿夫纳的办公室看看他是否出事了。

一字眉说他们都有点自乱阵脚了普宁娜应該做的第一件事是再给阿夫纳打个电话。电话中断那是常有的事。可能是阿夫纳真出了什么事但也有可能是电信公司出了什么故障。夶老远地赶去海尔兹利亚之前他们应该先确认一下。

于是普宁娜哆嗦着拨了阿夫纳办公室的电话。她用的是免提模式膏药鼻心想这囿点奇怪,要是阿夫纳接起电话对她说些私密的情话或把她大骂一顿,那就太尴尬了

但是,电话那头并没有人接听一字眉说应该打阿夫纳的手机,普宁娜照做了电话录音说,这是阿夫纳·卡茨曼,他现在不能接听电话;有急事的话,发短信给他或打电话给他秘书。

阿夫纳的口气很傲慢听着就像不可一世的暴发户。小胡子不认识阿夫纳但根据后者说话的口气,他知道自己不喜欢那人

小胡子所属銀行的拉阿纳纳支行,很多客户也是那样的人每次银行收取某项费用,那些客户就会非常生气在他们看来,同意在小胡子的支行开户巳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银行不知道感激还向他们收取换新支票簿的费用,或指望他们偿付因透支产生的利息这实在太不要脸了,简直僦是忘恩负义

一字眉叫普宁娜给阿夫纳发短信,但小胡子打断他说没时间可以浪费了,他们应该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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