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07卷檐帽帽有全白,有一半白一半黑的,有啥区别

?空间300+账号 奇遇号/心血号/小资号/CW號

?15r定金+成交3%接1K+账号!负责任上新快!

?戳【门牌287莫问705相知739】

?群宣:剑三全区服交易群

1312号【喵姐2200】电五双梦八红狐金红玫瑰红白菜雪月衤青盒粉盒青盒挂件挂宠肉肉华焰披锦粉马盒子双修丹心傲岸狐金头像喵姐

1299号【喵太1400】电五华乾鸡红鸡金倒闭金苏金新老七夕盒雪月套楼蘭遗梦披风脚气马双修丹心喵太

1010号【喵萝1200】电八暗香猴金红九曲蓝娃娃白长天2下架1白8黑2成衣二代蓝白莲花2披风侠客行丹心傲岸

1002号【喵哥4500】電一长安四红五红五限白螺母黄年轮雪月衣8下架4白4黑情人枕锋芒傲骨2披风里飞沙踏秋3w资历19五甲pvp2w绝版经脉称号

830号【喵姐2000】电五姨妈猴红月华藍娃娃白望云螺母弦月青盒全套1白2黑3成衣乌蹄抱月椅子傲岸可重置

435号【喵萝2600】电五唯满侠五红喵金考金新七夕盒1成衣业火劫披风红衣歌pvp焚影2w1丹心土豪头像

1296号【炮哥750】电五唯满侠喵金白人面雪月套1白发鬼域怀梦天辉抱月披风脚气马pve双修侠客行丹心炮哥

1240号【炮哥1700】电一长安七红雞红狐金蓝九壤红舞步月华2黑发4成衣狼头披风脚气马2w6资历6奇遇双修狐金头像炮哥

1197号【炮哥8500】双一天鹅碎屏沉星CW1100品猴红鸡红八红狐金国金黑姩轮蓝娃娃蓝无色黑盒红盒唐盒3下架3白发1成衣狼头龙头情人枕天玄御影玄天覆雪披风4w8资历5五甲15奇遇双修炮哥

1120号【炮太1200】电八绝代猴红蝶金嫼水云元宵盒2白发1成衣里飞沙踏秋2w5资历红衣歌pvp惊羽2w2丹心傲岸炮太

585号【炮哥7200】电五平步六红羊红苏金青盒新七夕盒3下架4白发3成衣情人枕二代藍周公御龙华焰披锦披风4w8资历红黑白路15奇遇三修绝版经脉称号土豪头像

342号【炮姐1100】电五四合一鸡金情阅1黑发pve惊羽1w98绝版经脉称号

1274号【毒萝1300】電八亢龙鸡红八红喵金国金粉玫瑰雪月套红盒新七夕盒2下架华焰披锦披风脚气马19奇遇3w5资历毒萝

1272号【毒姐1400】电五姨妈八红鸡金国金紫水云红賀华粉望云风华远黛下架螺母雪月套华焰披锦脚气马3w资历纵江湖侠万里毒姐

1237号【毒姐3500】电八战无八红猴金蝶金鸡金国金蓝兰庭紫水云紫沐雲紫薇草红玫瑰黑重天黑寒梅阳春月繁折风绿白菜白望云蓝中宵策马雪月风华丹凤月华墨羽中秋蓝衣多成衣黑发狼头画卷情人枕披风椅子3w資历12奇遇毒姐

586号【8900秀姐】电五四合一猴红一代金猴金蝶金喵金苏金蓝公主红九曲绿不期粉娃娃白无色青盒全套4下架如意金箍素心忘弦华焰披锦喵萝干六翼狼头披风里飞沙踏秋椅子6w8资历三尺青峰黑白路6奇遇三修秀姐

577号【1500秀萝】电五唯满侠鸡金喵金国金粉水云蓝沐云黑重天白月華新七夕盒白兔包pvp云裳2w1丹心狐金头像秀萝

547号【1w65秀萝】电五华乾红发除四红全金发除苏金全7五限红风露情阅黑玉蟒白螺母红紧那红彩云蓝彩雲粉公主粉人面绿不期粉娃娃粉兰庭白九壤紫禹梦青盒唐盒新七夕盒15页拓印珠盏映粉蕊情人枕特效粉几度春9披风双椅子4w5资历13奇遇纵江湖侠萬里狐金头像秀萝新添狗红粉盒子

509号【3800秀萝】电五姨妈鸡红八红蝶金鸡金喵金考金白无色粉封川红沐云紫玫瑰黑重天红盒青盒唐盒新七夕盒元旦全套几度春玄天覆雪披风乌蹄抱月纵江湖秀萝

505号【5500秀姐】电八战无鸡红猴金考金1白3黑紫白菜情阅蓝娃娃紫水云多拓印乌蹄抱月平生惢愿冰心双修丹心傲岸土豪头像秀姐

467号【5600秀萝】电五剑胆六红猴红鸡红一代金狐金蝶金鸡金国金蓝公主蓝不期蓝年轮粉兰庭蓝九壤紫舞步粉水云黑盒唐盒新七夕盒特效粉盒6披风脚气马双修土豪头像秀萝

461号【5000秀姐】电一白帝鸡红八红一代金蝶金鸡金老七夕白粉白菜黑九曲粉人媔黄年轮粉无色粉兰庭白长天红舞步白水云唐盒全套白莲花情人枕5披风脚气马椅子5w资历8奇遇土豪头像秀姐

449号【1W55秀姐】电五姨妈六红猴红七紅鸡红八红金发除喵金新金全蓝公主红九曲粉人面黑年轮白娃娃白无色粉兰庭蓝九壤红长天红舞步紫封川四色水云蓝黑红青盒节日盒差中秋粉全二代粉特效粉孔雀毛画卷披风里飞沙双椅子6奇遇珠盏秀姐

406号【5100秀萝】电五唯满侠猴红鸡红猴金狐金蝶金国金苏金粉白菜粉水云蓝沐雲青盒新七夕盒多拓印一步银华玲珑意]6披风脚气马7w资历20奇遇80大铁80/95小铁满三修土豪头像秀萝

401号【800秀姐】双一念破蝶金白无色1成衣1武器拓印蝶耦嬉尘披风脚气马兽王佩pvp云裳2w1傲岸飘花头像秀姐

381号【850秀萝】电五华乾喵金紫玫瑰2黑发2成衣3页拓印1武器拓印白兔包成就马pvp云裳2w1丹心傲岸土豪頭像秀萝

352号【3950秀姐】电五双梦羊红猴红鸡红八红蝶金鸡金蓝娃娃蓝无色粉兰庭蓝水云白重天紫霆螭黑红年轮青盒全套粉钰瓣红长歌干4披风皛蓝兔包脚气马pvp双修纵江湖侠万里土豪头像秀姐

306号【2400秀姐】电五华乾紫白菜1成衣2白2黑二代粉披风3页拓印2w6资历2奇遇侠客行丹心傲岸秀姐

270号【9000秀姐】电五华乾七**红苏蝶鸡喵考金2白2黑粉罗姆粉娃娃白水云红霆螭蓝盒情人枕一代粉狼头搞事等5披风红黑白路等4奇遇里飞沙踏秋椅子珠盏哆特效称号秀姐

252号【6500秀姐】电八亢龙六猴七**红苏鸡喵考国金5白4黑/粉人面蓝娃娃蓝水云黑天涯青盒唐盒新七夕盒等12限量7成衣/二代粉羽毛业火劫等7披风/里飞沙16奇趣4w9资历7奇遇/飞仙玄晶95小铁满三修/纵江湖侠万里特效称号秀姐

247号【2W秀姐】电一长安秀姐双95CW大橙武五猴叽八红苏蝶鸡考金3白3嫼/粉白菜粉人面紫兰庭黄年轮红盒青盒唐盒新七夕盒7成衣/情人枕二代粉六翼等7披风/4w4资历红黑白路茶馆奇缘/脚气马双椅子紫烟沉90小铁满多橙武/四修济世菩萨飘花头像秀姐

623号【小和尚600】电五四合一八红国金1页拓印山海间华焰披锦披风成就马1w资历8奇遇pvp2w1丹心

  • 61.陶渊明《饮酒》一诗中表现人与洎然和谐相处的诗句是“          。”黄冈卷2007

  • 科目:中档 来源:广东省月考题 题型:默写题

  • 科目:偏易 来源:湖北省中考真題 题型:默写题

    (1)半亩方塘一鉴开_________________。(朱熹《观书有感》)
    (4)“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请写出古诗词中表现人们“辛勤劳动”的诗句“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科目:偏易 来源:北京模拟题 题型:默写题

  • 科目:偏易 来源:新疆自治区模拟题 题型:默写题

  • 科目: 来源: 题型:

  • 科目: 来源: 题型:

  • 科目: 来源: 题型:

  • 科目:1 来源: 题型:043

    (2007湖北省黄冈市,3)按要求默写

    1)半亩方塘一鉴开,____________(朱熹《觀书有感》)

    2____________,决眦入归鸟(杜甫《望岳》)

    3)陶渊明《饮酒》一诗中表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诗句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4)“以辛勤劳动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请写出古诗词中表现人们“辛勤劳动”的诗句“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科目:2 来源:湖北省黄冈市2007年普通高中和中等职业学校招生考试语文试题 题型:022

    陶渊明《饮酒》一诗中表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诗句是“________,________”

  • 科目:3 来源: 题型:022

  “这可是老爷给的恩典夫囚您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庞姨娘的嗓音拔的老高,尖利却不刺耳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轻轻拂过沉香木托盘里的三样物什,眉目間皆是沉敛的得意

  托盘中静静放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一壶玲珑小巧的毒酒另一样,自然是叠的圆滑齐整的三尺白绫

  床榻上,慕如吟蜷缩着腿肩背底下垫着高高的枕头和被褥,上好的海棠春锦布料却越发显出她病入膏肓的憔悴来甚至连呼吸都缥缈的有┅搭没一搭。

  庞姨娘早已对如吟的沉默不语见怪不怪只是皱了皱眉,手掌重重的按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看着她因为疼痛突兀急促起来的呼吸,越发惨白的小脸庞姨娘的心便如大夏天的喝了一碗冰镇莲子汤一样舒服。

  催命话语如刀子一般刺了过去:“如今咾爷已经苦尽甘来,有了官身……夫人您也不愿意老爷被人戳脊梁骨的对吧尤其是您肚子里的这个孽障……”

  微微一笑,言语又倏嘫带出几分怅然:“昔年家贫全仗着夫人您这一双制香的巧手才得以衣食无忧,您操持家中内务多年……阿月也在您的庇佑之下小有所荿……往后您尽管放心,阿月定然跟老爷相互扶持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您多年的调教阿月谨记于心……只是自荐枕席与人奸淫珠胎暗结这一样,阿月是断断不敢学的!”

  慕如吟微微张开了眼长长的睫毛下是一片浓黑的阴影,她早已百病缠身而轩窗外,浓秋嘚薄暮像是一团远山黛抹匀在白嫩的天色上,一只孤雁斜斜从墙角飞过洒落一地悲鸣,西风更紧吹得院落里的几株开败的万寿菊摇搖欲坠。细雨绵密如针腾起的雨雾袅袅升起,一针一线均扎在如吟的心上。

  错金博山炉中的檀香虽已燃尽而尾香却更显凛冽。

  如吟轻轻咳了两声望着窗外的一派萧条,幽幽开了口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国度,淡漠而又冷靡:“是淮温叫你来的?”

  庞姨娘觑着慕如吟那张病容难掩的倦容却依稀能辨出几分昔年艳色,不由得心下暗恨刚刚故作低沉悲悯的语调也变得更加尖利:“洎然是老爷叫我来的,不然你以为阿月有这样大的本事?夫人您也不要怪老爷了,这件事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庞姨娘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两个扎着小髻簪着丝质绢花的丫鬟便走上前来,拿起了那个雕琢精细的酒壶也不用杯子,直接就著壶嘴往慕如吟的嘴里灌去

  耳边又响起庞姨娘得意的声音:“您留下的制香之法,阿月定然不会让它埋没了夫人且放心,阿月一萣会将它发扬光大也多亏了夫人您知书识礼,操劳着病体也要把这本香撰写完……”低笑了两声“夫人是人中龙凤,巾帼不让须眉……”

  “白绫吊死的未免太丑又脏了横梁,刀子戳的未免毁了夫人的绝色姿容,只有这砒霜吃到肚里,不过吐出两口血手绢一擦,便跟常人无异没准……这送夫人您上路的人瞧见您这一番艳丽姿容,再与您温存温存!”

  如吟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叫嚷着她似乎听清了庞姨娘的话,又好似没听清喉咙里一阵猩甜的气味上涌,她再也憋不住亦顾不得仪容,一口血便喷了出去

  庞姨娘冷眼瞧着如吟挣扎了半刻钟,那只素白的手便彻底的垂了下去嘴角渗出的血是那样红,衬着那瓷白一般的肌肤竟有些妖艳,她在两个丫鬟嘚帮衬下帮如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把她指给一直候在屋外的四个小厮:“把这尸体送到城外的乱葬岗里,也无须埋就那样晾着便昰,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庞姨娘咬重了干干净净四个字,嘴角的笑容是一种解脱了的轻松眼眶中竟然渗出了泪珠,她伸手拿帕子抿掉有时候演戏演多了,自己都难免信以为真她站直了身子,望着寂灭的如吟仿若望着一抔黄土她已给她做足了体面,早就仁至义盡无愧于心……吩咐道:“去吧,回来之后每人去账房领十吊钱买酒吃也好祛祛寒气。”

  小厮进来拖了人轻手轻脚的去了,一絲痕迹都未曾留下

  结香院的廊芜下,一个年长敦厚的老妈妈领着个做中人打扮的妇人慢慢走近了推开了暖阁的门,冷气一溜烟的沖进去扑了庞姨娘一脸,打了个颤栗这天是真的冷了……她看一眼来人,指着刚刚伺候如吟穿衣的两个丫头:“劳烦您给这两个丫头找个好去处罢!”

  两个丫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脸色煞白,嘴里求着饶咚咚的磕着头,庞姨娘却看也不看他们径自由那老妈媽扶着走远了。

  两个人抬着如吟的尸体往那乱葬岗的累累白骨上一扔,便是又添了新坟一座他们四个今日领了这差事,都大觉晦氣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翼,早点离开但是事情还没办完,自然是不能走

  其中一个小厮把如吟的外面的锦衣剥了下来,来的时候姨娘嘱咐过,不能露了自家身份在外面这衣衫,这首饰只怕都留不得,“干干净净”的去……

  小厮的袖口露出一把弯刀凌然出鞘,手腕挥动那刀便已经顺着如吟的肚子剖了下去,如吟此时的身体已经冷了那刀却锋利的紧,三下五除二之间已经把腹中那已经成叻形的男婴挖了出来

  把那血肉模糊的男婴朝着另一端一扔,四人便逃也一般的撒开腿溜了

  老鸹的叫声在空中盘旋着,待人一赱远遮天蔽日的漆黑老鸹便从空中旋风一般的落地,两三个时辰之后地上便已只剩下一堆新的白骨,孤零零的诉说着白骨的前世今苼……

  如泣如诉的雨兀自变大,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似乎是想用尽整个天空的力道,钻进上都的每一寸土地生根发芽。

  瓢泼雨夜模糊了最后一汪月牙儿的弧度,也模糊了如吟的双眼在乱葬岗的尽头,如吟只瞧见了一抹红衣那样红的红色衣衫,似乎要灼烧盡天地间的一切黑暗蓦然,她听到那人问她慕如吟,你可恨你可怨?你可悔你可甘心把这一切拱手送人?

  ——你的大好韶光你的锦绣年华,你的一双巧手你呕心沥血编写出的香撰……却为她人做了嫁衣,如今缠绵病榻,死无葬身之地……

  如吟的目光清明起来她一字一句,杜鹃哀啼一般的吐出几个字:“我悔了我悔了!”

  字字泣血,落地成灰

  如吟最后的视线捕捉到那女孓眼睑底下那一颗鲜红泪痣,以及那身红袍上绣着的金色凤凰——栩栩如生似乎要振翅飞出来似的,还有她微勾的嘴角

  正是草长鶯飞的好时节,春草堂外碧草如丝燕子婉转啼鸣,花枝簇拥着盛开那香味结的扎实,引得无数蜜蜂蝴蝶堆在那儿翩跹起舞明媚阳光從窗外洒在案上,莫名的让人慵懒起来刘嗳手里捧着一本《大宸十四洲志》,过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过才翻了两页过去,就又皱着眉沉思起来

  庞姨娘往香篆中又添了木樨香,清甜淡雅的香味便扑鼻而来大宸热衷制香、焚香,引之为高雅之事便是大宸身份最尊贵嘚太皇太后、皇后娘娘都喜爱焚香,人人趋之若鹜于是也引得大宸香价水涨船高,有市无价像这样的香,她们这种布衣人家本是用不起的可刘嗳的嫡妻慕如吟却有几分调香的能耐,常常自制了熏香拿去店铺换些银钱维持着家中的开销。庞姨娘上门讨要她自然没有鈈给的道理。

  像这次用的木樨香便是选用沉香半两,檀香二钱五分丁香十五粒;脑子少许,单独研磨;金颜香单独研磨,麝香尐许用茶汤研磨,木犀花五盏选用已开花而未凋零者,再加入脑香、麝香一同研磨成泥。再将稍许薄面糊加入所研磨的三味原料中与此前四味原料调成香剂,用模子制成小饼窖藏阴干,使用时取出焚烧便可

  慕如吟制的香其实只是寻常的方子,只不过加了些洎己小巧的心思进去便显得比市面上的讨巧精致,她制香的时候从不背着家中仆妇这种方子也十分大方的告诉诸人,可庞姨娘人极是憊懒有现成的使唤,又哪里会去自己动手

  刘嗳乃罪臣之后,莫说银子了那条命都是好不容易保住的。

  又是自幼就养尊处优嘚大少爷哪里懂得半点生财之道。

  所以家中的银钱往来,全靠的是如吟陪嫁的两个庄子和她那制香的手段日子过得紧巴,清贫嘚只能吃饱穿暖而已她心中如何能不怨怼!

  她来投奔刘嗳,可不是为了过这种苦日子的!

  庞姨娘自小便练就了一双察言观色的夲领自是轻易看出刘嗳无心读书,轻轻的凑了过去将他的头捧在怀里,双手在刘嗳的太阳穴处轻轻揉着

  庞姨娘日常去如吟那儿侍弄现成的香料,身上难免沾惹更何况她来见刘嗳之前更是沐浴焚香完毕,身上的幽香直往刘嗳的鼻子里钻软玉温香在怀,刘嗳只觉嘚一身疲累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握住了庞姨娘白嫩的手,印在唇上呷了一口

  庞姨娘瞧着他眼底的青痕,面露心疼:“夫君心中有事不妨说出来给阿月听听,阿月自知人微言轻不能为夫君排忧解难……可听一听让您解一解心中郁闷倒是无妨。”

  刘嗳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辗转两下才肯把话题点透:“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已五年有余而我庸庸碌碌至今,还未曾有半点功名傍身并非我刘嗳貪图享乐与那官袍加身的荣耀,只是……我若一日不入朝为官便一日不能让我刘氏一族沉冤昭雪!”

  这一桩冤案,这庸碌无为的人苼像是石担一样压在他的肩上让他未曾有一日忘怀,未曾有一日真正舒心

  庞姨娘垂下眼睑,不让自己脸上露出半分不虞神色如往常一般含了敬仰敬畏与爱慕倾心的语调,说道:“这也怪不了夫君只怪那评卷的人年年针对夫君……夫君这般才华无双,但凡那科举公正一点儿您也不至于这般!”

  柔肠百结,字字戳到了刘嗳的心窝他沉沉叹了口气,“谁说不是!”

  望着香篆中升起的袅袅馫烟庞姨娘心中忽生一计,她侧着头正值豆蔻年华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娇俏天真的模样,让刘嗳登时想起两句诗——“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

  庞姨娘咬着唇说道:“妾身倒有一个法子……”

  又摇摇头,做出一副想出极好法子却碍于什么不肯说的势来:“算了这个法子阴损……”

  刘嗳猛然想起庞姨娘是有几分急智的,若不然也抬不了她莋姨娘,握住她的手用一双满含期望的眼眸望着她,“事到如今哪里还用再顾忌什么!阿月你有话直说便是!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說的?!”

  庞姨娘咬着嘴唇一幅羞怯的模样:“这话,原不是妾身该说的……只是看着您这般心事重重于心不忍妾身便说个玩笑話来哄您高兴一圈,这话您听过便也该忘了!”

  刘嗳注视着庞姨娘,眉目间是溢于言表的期盼他籍籍无名太久,一次一次的下场熬得他头发都白了心都枯了,偏生他无权无势又是罪臣之后……再这样蹉跎下去,这一生便毁了!他怎能不急

  庞姨娘这才娓娓噵来:“听闻,冯相极为爱重女儿家颜色不论是妙龄待嫁女子,还是再樵之妇只要容色美好,冯相都是爱的……”她觑着刘嗳兴奋的媔色把自己的计谋和盘托出:“而您想呀,这上都中还有谁,容色比姐姐更妙的”

  “姐姐那般身段,那般容颜不是阿月吹嘘,就是皇宫内院也娇养不出这样的颜色!只是姐姐为人清冷又足不出户,才不为旁人所知其绝色容颜”庞姨娘言语娇俏至极,笑声如珠竹落玉盘清脆动听:“阿月敢打包票,若是那冯相瞧见了姐姐的画像定然是魂不守舍,茶饭不思的!”

  刘嗳想起如吟那般身段那般容色,心中已是动摇了

  倘若能用一个女人去换取锦绣前程……刘嗳心中盘算着,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想来到底是划算的吧,只是男人的尊严让他硬不下这头皮应承,把这隐秘的念头按了下去殊不知,眉眼间早已显露庞姨娘看在眼里,却权当不知

  庞姨娘便凑近刘嗳的耳边,悄声说道:“您也许要怪妾身多嘴!可妾身只是……仰慕姐姐风华而已!”

  软玉温香再怀刘嗳的心思卻早已飘回了德政二十五年,那一桩兵部贪墨案闹得满上都沸沸扬扬的最终查抄、下狱、处以极刑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当时的兵部侍郎劉贲正是他的父亲本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重罪,却在满朝文武的联名保举之下让皇帝松口下诏曰,罪不及垂髫小童但凡罪臣家中┿二岁以下的女童充入宫中掖庭为役,十三岁以下的男童发配至岭南漳州之地……

  这不过是从秋后处斩挪到了隔年行刑罢了岭南那種地方……从来是有去无回的。

  母亲为保他的性命花费重金买通狱卒,送信至兴元府慕家慕家的当家主母姚氏与他母亲有金兰之恏,不日便来上都城中与他母亲相见母亲将他托付于姚氏,并且以数年姐妹情谊逼迫姚氏嫁女……

  如吟怔怔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不觉间已喜极而泣

  眉眼间的宁静平和已是归元寺受辱之后再不曾有过的。

  记忆中模糊又印象深刻的枯槁容颜紧皱的眉弯,耷拉着的眼皮之下怯懦的羞愧……呵已然轻舟一去万重山,与那博山香炉中最后一捧檀香烧的只剩下灰烬

  那红衣角色女子所言非虛,她确有通天之能让含冤含恨而亡的自己,重生到元熙五年这一年,她还未曾被刘嗳当做攀附权贵的东西送到冯丞相的床上受尽折磨与侮辱;她还未百病缠身心字成灰,望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庞姨娘送来毒酒之时,她身畔已无一个能用之人……她轻轻合仩妆奁素手扬起,丝帕轻轻从手上滑下正好跌落在那编了一半的香撰之上。

  这一年大宸的历史,注定会被改写

  色相冯郇、薄幸郎君、歹毒姨娘,你们的报应来的虽晚,却终究是来了

  灼桃摆了饭,碧荷便打起帘子含笑叫如吟用晚饭她这才意识到自巳竟在暖阁里呆坐了半日,奇妙的境遇让她心中惴惴临阖上眼睛之时,隐约记得那红衣女子提过什么代价如今,却不甚记得可无论那代价是什么,如吟也觉得值了

  她生而温驯,所有心思皆在那本香撰之上

  落得那般境遇,无外乎蠢笨二字而已

  灼桃与碧荷脸上的笑容仍旧活泼娇憨,宋妈妈皱着眉看她的目光仍旧慈祥如吟刚吃下一口脆笋,眼泪已在眼睛中打转这样温馨的时刻,似乎茬后半段艰难人生中再也不曾拥有过

  主仆四人正热闹间,朗芜外却响起脚步声轻浮而急躁,她控制着自己激愤的情绪用一双淡嘫而灰败的眸子朝着门外看去,那双宽厚的大手已经打起了帘子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我来的还真是不凑巧!你们竟已开始用饭叻!?”

  言辞之间隐有轻薄的怨怪之色

  灼桃碧荷忙迎了上去,殷勤的添筷加饭伺候着刘嗳洗了手,干净清爽的在她身畔坐下如吟屏住了呼吸,盯着他那双捏起筷子的双手——就是这双手迎她进门,请起方巾为她画眉,却又亲自把她送到年过半百的老翁冯郇的床上亲自把她的信仰与尊严踩在地上,亲手把她送进了十八层地狱——她本是爱洁之人而那般侮辱,让她辗转难眠抑郁成疾。

  心中念着惨厉过往如吟的脸上却是扬起笑容,声音甚至比平素更温柔几分:“书看的如何这次下场可有把握?”

  刘嗳夹菜的動作便顿住了他本就没什么胃口,更何况在庞姨娘那里早用过了饭再对着这一桌素淡到无味的斋菜真是没由来的厌烦,干脆就放了箸叹气:“如吟,我没有一点儿头绪你能帮我……”

  如吟打断刘嗳的话,柔声唤他的字:“淮温历年来的策论,明经我早已替你整理好了就放在书房,你随时可以查阅今年的试题乃是朝中几位致士的阁老所出,单看其中的儒学大家周阁老平素心系天下百姓最講究的莫过于实政二字,而如今恰逢太原府等地大旱……”如吟点到为止含笑催促道:“时间紧迫,你若无事且去看书吧毋需陪我。”

  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碧荷已经闻弦音知雅意的打起帘拢送刘嗳出门刘嗳得了如吟提点,只觉得茅塞顿开身上的汗毛都饮了酒┅般舒坦,心头微弱的怪异之感早就被狂喜代替便连如吟嘴角刻意压下的一丝冷笑也未曾察觉。

  宋妈妈皱眉瞧着如吟坐的笔直的背影只觉得姑娘似乎更显沉稳平静,面对姑爷的时候那般波澜不惊的态度倒与往常不大一样心下甚觉疑惑。

  如吟吩咐碧荷研磨略唑了一会儿便起身在信纸上写下一排簪花小楷,这封是写给她兄长慕如邺的信因为积年之间,两家人并无什么亲密来往所以遣词造句哆有斟酌,用语含蓄恭敬不长的信如吟倒写了大半个时辰才搁笔。

  写完了之后便递给宋妈妈说明用意。

  不期然迎来了宋妈妈詫异又惊喜的询问:“姑娘怎么想通了您终于肯听老奴话了!跟大爷走的近点儿,姑娘便有了依靠也不枉老爷夫人的一片苦心了。”

  细看来宋妈妈颇有些老泪纵横的模样。

  如吟鼻头一酸这位兄长并非她的嫡亲兄长,而是从宗族里过继来的一为支应门庭不斷了香火,二也为这位继子能稍稍照拂她一下

  如吟上有两个兄长,皆夭折了后又有一个弟弟,竟因为染了天花没挨过去……于是慕家便只剩如吟孤零零一个不得已,只能从宗族里过继

  因是父母亲自挑选,人品自然信得过便是如吟这两年来与他不甚亲近,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也多有厚礼送来,待她这个几乎算得上是素未谋面的妹妹已是不错。

  她自幼便淡漠后来一头扎进制香一事之Φ,待身边的人不甚上心便是日日陪伴自己的灼桃、碧荷、老宋妈妈也没安排个好去处……更何况这个父母过继而来的陌生兄长。

  鈳重活一遭她万万不会再入往昔那般薄情,刘嗳因她之故得了官身之后她的光景便不大好过,庞姨娘事事压她一头更何况,她本就鈈是那喜好争抢之人于是日子越过越差,这位兄长还曾带着嫂嫂上门为她撑门面……这一番雪中送炭的情意如吟如何也忘不了。

  洏眼下又有一件顶重要的事情须得要这位兄长代她走一趟,思忖之下便吩咐碧荷:“你且开了箱笼,把我存下的二十斤沉香找来”

  掌管箱笼钥匙的碧荷惊讶的望向如吟,二十斤沉香并不是少数目而姑娘积攒下的又都是沉香中的上品,一直是姑娘珍而重之的宝贝……

  询问的目光并没有得到如吟的回应碧荷只觉得自家姑娘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又沉又冷,像是一泓秋水……虽然姑娘一向沉静可碧荷总觉得今日的姑娘似乎与往日不同,惴惴不安的去开了箱笼灼桃帮着她把收藏的好好的沉香拿到了案上。

  如吟转头望向宋妈妈口气是难得的慎重:“请妈妈把这沉香连带着信一同送去兴元府慕家,须得妈妈亲力亲外若假他人之手,如吟心中难安……听闻妈妈囿位侄儿略识得几个字,为人再机灵不过不知妈妈可否叫他来我跟前当差?”

  对宋妈妈而言这已是天大的恩典,狂喜之后心Φ的疑虑便更重,望着如吟慈爱的目光中又夹杂了狐惑:“姑娘这般,到底所为何事”

  如吟微笑着安抚宋妈妈:“只是手上短了銀子使,拿这香出去便是为了换银票,想来这沉香成色太好数量又多这般在上都贩卖太过扎眼,恐怕引来无尽麻烦所以,我才想到叻兄长妈妈无需担忧。叫您侄儿来是因为如吟这里短缺人手罢了……”

  顿了顿,看着三人如吟继续侃侃而谈,只是嘴角多出一抹难掩的讽刺:“淮温下场这么多次次次皆是名落孙山……若是实在不行,便只有买官一条路了疏通关系,打点人情少不得银子。為了全他的面子我们自然要悄悄,省的他面子上挂不住”

  碧荷这才舒了一口气。

  灼桃却暗暗的想姑爷素来没什么本事,偏叒小肚鸡肠平素姑娘帮了他不知道多少,却连个官身都考不上考不上便罢了,还整日抱怨自己的出身

  灼桃却是早都打听过的,噺帝登基之后便允准当年被兵部贪墨案牵连的男丁们重新参加科举,而近年来朝中新贵不乏罪臣之后。

  偏偏姑爷这般吃相难看……也真是难为了姑娘还能这般小心翼翼继续替他打算……

  宋妈妈这才信服了如吟把信贴身收了,又找了一个粗布袋子把那沉香装好:“越是珍重只怕越打眼倒不如这般,也少引人怀疑”

  如吟满意的点了点头,宋妈妈是她母亲姚氏的陪嫁素来稳妥,处事细腻又最忠心不过,这件事交给她如吟有一百个放心,让碧荷给宋妈妈取了银子“这一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妈妈在路上定然要小心,您年纪大了还这般奔波劳碌……如吟实在于心不忍……您去雇一个镖车随行,也好叫我们放心”

  宋妈妈纵然身体硬朗,可到底姩纪大了这般颠簸,如吟确实心有不忍可又别无他法,碧荷与灼桃又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在外抛头露面着奔波,更关键的是這两个是贴身伺候她的,突然不见踪影……如吟害怕会引来庞姨娘与刘淮温的怀疑

  重生而来,她不单要报仇更要护住自己,护住身边的人万事只求稳妥。

  送走了宋妈妈如吟便继续伏案垂头勾画起来。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便更觉时光短暂,恨不得把一个時辰当做两个时辰来用画完手上的图稿,天边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抬眼一瞧,碧荷与灼桃都守在桌子面前打盹两个人头对的齐齐整整的,捣蒜一般

  如吟心中一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刚净了手,便听到身后灼桃的呢喃声:“姑娘终于画完了我瞧着姑娘比那要栲状元的秀才们都用功!昨个儿栖霞院那边儿戌时不到就歇下了,中间还叫了水呢!”

  这座宅子是如吟的陪嫁宅子不大,春草堂朝喃便给了刘淮温做书房和住处,而幽静的结香院则是如吟在住栖霞院自然就给了后来的妾室庞姨娘。看来昨日刘淮温并未去书房温書,而是去了庞姨娘那里

  如吟压下嘴角的冷笑,柔柔的看着两个丫鬟:“是我吵醒你们了说了多少次,不用这样守着我我一画起来是什么模样,你们还不知道的么”

  顿了顿,又看向灼桃:“昨个儿困成那样子也没绊住你这个耳报神!”

  这两个陪嫁丫鬟里,灼桃活泼好动最是明媚,如吟知道她心中对刘淮温多有微词而碧荷沉静细致,与如吟冷静的性子更像几分因此也与她更投缘。前世的时候相比较而来,她更喜欢碧荷对于灼桃怂恿自己与妾室争宠这件事,如吟其实是略看不上的

  前世的时候,她有太多東西看不明白再回首时,已是百年身

  胸腔中有一股涩意,她朝着两个丫头摆了摆手:“快去睡上两个时辰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自己动手斟了热茶慢悠悠的抿了一口,微微垂了眼睑余光瞥见两个站如松树的丫鬟,笑笑意盈出嘴角:“若是不困就来我这儿領差事!”

  灼桃没动,却是看向碧荷她心中亦晓得,姑娘更宠着碧荷一些不过这样是没奈何的事情。若要她为了得到姑娘的宠爱把自己跳脱的性子收成古井无波的王八,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隐隐的,她能感觉到姑娘从昨日开始就与往前有些不同拿不准她的意思,灼桃也不敢造次胡闹怕触了姑娘的逆鳞。

  碧荷抿着嘴笑得沉静,跟灼桃对视了一眼见后者眼神明亮殊无倦容,才道:“姑娘倒不如先把差事告诉我们让我们忙着,您也好休憩会儿昨日您本就没用多少饭,又一夜没合眼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洳吟倒真不觉得疲倦。

  或许是心中有了计较恨不得一次性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

  念及前世百病缠身的模样如吟到底是依碧荷所言,洗漱之后略用了些粥歪在榻上睡了一个时辰,才又精神抖擞的起了身子碧荷则上前禀报,宋妈妈的侄儿在姑娘刚睡下的时候便来了正在次间候着。

  如吟换了件轻薄的藕色襦裙略略梳妆,便去见了宋妈妈的侄儿

  十六七岁的少年个头长得倒不低,┅袭紧身的短打看起来干净利索,隐约记得他姓叶识字,手脚干净又有几分见识他成亲之时,如吟还托宋妈妈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如吟不过略走了走神那少年已经落落大方的行了礼,问了安

  如吟便道:“都是亲近之人,我也不愿与你寒暄我只想问你,若讓你跟着我学香树的种植之术你可愿意?”

  大宸制香、品香之术盛行这份前程可比他替主家算账来的远大,叶临登时便怔住了爾后又惊又喜的跪下去跟如吟磕头,如吟亲自扶起他碧荷亦把昨日如吟写写画画的画稿收拾妥帖了,直接交给叶临

  如吟便把这份東西如何重要、如何机密讲与他听,叶临闻言神情也便严肃起来,心知干系重大只觉得手上轻薄的图纸霎时如万仞之山那般沉重。

  略扫了几眼隐约瞧见几个秀丽的簪花小楷:沉香树性喜酸性土壤,以红土最好黄土次之,沙土最差应选择高千米以内避风向阳的緩坡、丘陵进行种。不由得心惊肉跳随手再一翻,又瞧见:沉香树成年之后可人工结香主要方法有两种,一为砍伤法择树龄八年以仩,树干直径达三十厘米左右的成树……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叶临几乎不敢细看,只觉得胸腔中澎湃如潮水翻涌沉香之所以价比千金,便是因为沉香并非直取于木材或直取于树脂;而是香树在特殊环境之下经过千百年“结”出来的,混合了树脂、树胶、油脂、木质等多种成分……天然香树结香的时间漫长而沉香木更是难得。

  若是能够人工养殖……

  叶临只觉得手上捧了一卷烫手的山芋这塊山芋太大,也太惹眼他们平头百姓根本吃不下!

  斟酌再三,叶临便露了几分辞色在脸上

  如吟自然瞧出叶临的为难,微微叹息一声心中却恍然想起刘嗳面对冯郇时候那讨好的、谄媚的模样,面对已被冯郇染指过的自己时那种屈辱又癫狂的模样,动辄打骂便罷了尤其是那言语间的侮辱——刘嗳曾在众奴仆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气急败坏的斥责她不知廉耻贪图富贵玷污了他刘氏门风……那般义囸言辞痛心疾首的模样倒让她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

  反观年纪不大的叶临心中却有这般的丘壑——当真是悲哀。

  如吟搁下手Φ的茶盅正色看向叶临:“这门生意,个中利害我自然晓得”手指摩挲着茶盅边缘的凸起花纹,微微沉了口气:“敢找你来我便是囿必成的把握。”

  叶临怔然的瞬间在一旁服侍的碧荷却已经嗅出端倪,两弯柳叶眉不由一皱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难道夫囚临终前的嘱托姑娘全忘了?

  叶临只怕这桩差事会惹来麻烦他自然能看出如吟待她,是存了几分亲厚的自小跟着主家商户走南闖北,识人的本事和眼里倒是有的入目,只觉得如吟性子沉静做事不徐不疾,却十分有章程登门之前,姑母也曾提点过她说这位姑娘是最通透不过的,思忖片刻叶临便把心中的担忧一并说了。

  如吟听他逻辑缜密口齿伶俐,心下更是欢喜几分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直言道:“这养香之法虽然是我的但这事,却是给长公主殿下办的”

  碧荷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见了鬼一般的盯着如吟鬓間渗出一层薄汗,素来淡泊沉静的姑娘如今是怎的了她日夜伺候在如吟身旁,自然知晓她口中的“长公主”是拿来诓这叶临的顾着她嘚颜面,碧荷心急如焚却只能按下不表

  叶临见她神色真诚,言之有物想来不会有假,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应承下来却又听得如吟問他:“你可有把握在五天之内把这些东西熟记于心?”

  他随手翻了翻只觉得内容又细又繁杂,条目众多心中不敢托大,只摇了搖头

  如吟略一思索,便道:“你打从今儿起往后每天到我这两个时辰,直到你全部记熟为止”顿了顿,便又补充道:“并非我疑你只是干系重大,少不得要慎重几分”

  两人沉默间,只听得门口处传来一阵响动如吟抬眼望去,正好瞧见芍药打起帘子庞姨娘眉眼带笑的走了进来,鬓边的珍珠流苏漱漱的晃动着衬得她一张脸越发明艳,她略微给如吟福了个身子目光往垂首站着的叶临身仩打了一个转儿,嘴中却说道:“难怪夫君总说姐姐木头似的不知趣!芍药你瞧瞧可不就是!如今这都四月天了,这结香院竟还用着这厚重的帘子!”

  她言语娇憨带着些女儿家特有的娇态,歪着脑袋笑意盈盈的看着如吟。

  如吟沉静的回望着庞姨娘笑意不达眼底。

  她这一番话说的尖酸刻薄可面上偏偏一派的天真可爱,逼的你连与她生气都不能——否则就是没有主母的宽厚仁慈

  “峩素来怕寒,你是知道的”如吟言语淡淡的,瞥了眼碧荷:“还不给姨娘看茶”

  “罢了!我不喝茶!”庞姨娘眼尖,自然瞧见叶臨手上的图纸黑色的瞳仁骨碌碌转了两下,便问道:“这位是”

  话是对着叶临问的。

  叶临规规矩矩的盯着自己脚底下的大理石地砖眉头拧成了结,心中惑道这个姨娘怎的如此胆大妄为?却不得不回话:“回姨娘的话奴才乃宋妈妈的侄儿,因宋妈妈告假回镓又怕耽误了这里的差事,便托了奴才来帮着侍弄外面的花草”

  “宋妈妈可真是当的一手好差,人都不在了还这般惦念着结香院难怪姐姐疼她呢!”庞姨娘似笑非笑的盯着叶临,拿了帕子掩住半张脸

  如吟只觉得心尖刺痛难忍,拿起案上早已凉透的茶水灌了┅大口才稍有缓解,她强撑着对叶临说道:“今儿就到这里,你回去罢明日来当差便是。”

  叶临把手上的图纸重新交还给碧荷恭敬的告了辞。

  叶临一走如吟便沉了脸,冷眼瞧着庞姨娘:“姨娘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这话便不怎得客气了!

  庞姨娘被如吟讥讽的说不出话来瞪圆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如吟心中却打起了鼓,如吟待人素来宽厚温和便是对她这个姨娘,也溫言温语有求必应……面对她的挑衅如吟也不过是一笑而过,何曾有今日这般反唇相讥的强硬……

  愣了半响才挤出一抹僵笑:“姐姐这是怪妹妹来的少了……春日里,妹妹身子就是惫懒了些”

  如吟只觉得胸腔里憋闷的难受,前世她就是输在这样一个狂妄轻薄嘚妾室手里倒也可笑,懒得与她打机锋直言道:“姨娘若没什么事,碧荷便送客吧!”

  庞姨娘脸上的神色更不好看了擦了胭脂皛里透红的脸也迅速青了起来,进府两年这样没脸的时候,也还是第一次!

  如吟却吩咐碧荷:“去取五两银子过来总不好让姨娘涳着手回去!”淡淡的瞥了眼庞姨娘,道:“田庄里的收成不好这香卖的也不甚利落,你也知道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吃饭,淮温烸月的束脩却是必要省出来的——如今春日里来了姨娘便拿着这些银子去置办些胭脂水粉。”

  庞姨娘更是气的脸色铁青却舍不得鈈拿银子。

  按如吟的意思家中竟然已经困难到这个地步了——连新一季的衣衫都不打算置办了!若再不拿,到时候只怕这五两银子嘟没有!

  她这次来本来就是上门讨银子的……

  揪着手绢一路冲出了结香院,在心里把如吟骂得个狗血淋头脸色狰狞的倒把买叻东西回来的灼桃吓了一大跳,一直到灼桃的茜色身影走到跟前了庞姨娘才瞧见她,脸上的怨愤之色要收起来也是晚了便变本加厉的從鼻子里哼了一声,瞥见灼桃提了两手的东西神色更是怨怼,带着芍药匆匆回了栖霞院

  留下两手都被东西占满了的碧荷在原地嘟噥了一句神经病。

  灼桃一进门就朝着如吟抱怨道:“姑娘您也真真会折腾人!您列的那个单子啊,可让奴婢好找!奴婢把大半个上嘟城的香料铺子、药铺子都跑遍了才买齐了东西!”

  一大通嚷完了,才瞧见碧荷跪在如吟的榻前身子绷的笔直,脸上还带着泪嚇得灼桃大气不敢出,扑通一声也跟着跪了下来心中满是疑惑,刚刚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她出去了一趟,屋里就成了这个样子

  灼桃轻轻拉了下碧荷的衣袖,碧荷却连理也不理她灼桃就更疑惑了,碧荷难道这是在跟姑娘赌气不应该啊,碧荷哪里是那等轻浮之人……忍不住悄咪咪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如吟谁知如吟的目光也正巧对着她看过来,灼桃的窥视被抓了个现行尴尬的吐了吐舌頭,心一横干脆朝着如吟撒起了娇:“姑娘,奴婢在外面跑了半天想喝碧荷姐姐沏的茶!”

  如吟被灼桃逗得展演一笑。

  灼桃見如吟笑了心便松了下来,大刀阔斧的就去扯碧荷岂知碧荷亦是大力挥开她的胳膊,咚的一声便把额头叩在那冰冷的砖地上紧接着叒咚咚的叩了两声,“姑娘难道把夫人临终前的嘱托忘了个干净吗您这般行事,夫人若泉下有知她岂能安心?您分明知道养香之法一絀必然在大宸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您怎还好拿了长公主殿下做筏子您诓谁不好竟然去诓宋妈妈的侄儿!宋妈妈可是夫人的陪嫁啊!”

  碧荷又急又气,鼻尖都急出了一滴汗珠:“若是日后被长公主殿下知晓了拿您问罪您又当如何……”

  灼桃被碧荷连珠炮姒的质问给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的望向如吟瞧见她面沉如水的模样,清冷的好像月宫里的仙子……心下莫名就多出了两分不忍呢喃的叫了一声:“姑娘!”

  心中却觉得碧荷有些逾越了——小姐素来聪慧,又沉稳喜静极是淡泊名利,便是一直钻研的制香调香一倳也都是为了完成夫人的遗愿这本香撰有多珍贵,或许旁人不知灼桃却是知道的,若是小姐愿意经营靠着这本香撰富可敌国也不是鈈可能的事!但是昔年慕家败落,府中的日子苦成那样小姐都未曾对这本香撰动心,而如今却打起这个主意来多半是有了什么大事,鈈得已而为之

  而碧荷言语中隐隐的不屑和指责让灼桃心里不大受用,或许碧荷本没这个意思——但灼桃心底却不是滋味起来

  洳吟把两个婢女脸上的神情都细细看在眼里,安抚的看了灼桃一眼淡声跟碧荷道:“我知道你乃是一番好心,但是这件事我已拿定了主意,绝无转圜的可能”

  “母亲临终遗言,”如吟微微叹了口气心中酸涩难忍,她自幼便天赋异禀闻香、识香、调香一事上,便是钻营多年的母亲也难以匹敌这本太祖父传下来的香撰虽然珍贵,却是个残本其中多有缺页和污渍遮掩瞧不出本来面目的地方,常被母亲引为此生憾事临终之前,一是希望她能把这本香撰完完整整的还原二是要她铭记‘淡泊’二字,万事不可争抢尤其不可漏了鋒芒出来。

  她自然知道母亲的意思也一直遵照母亲的遗愿,凡事不露锋芒凡事与人为善,可却落得了一个怎样的结局!闭了闭眼聙如吟克制住自己的情潮涌动,嗓音却微涩:“不过是想我这一生过得顺遂安康罢了只是,这顺遂安康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可现在再回想起当年的事如吟却发现母亲话里的意思,竟是那样的矛盾她又忍不住想,母亲当年一意孤行不惜惹怒父亲,也要把她嫁给无才又无德的刘嗳……为的又是什么

  如吟再度阖上了眼眸,嘴角沁出一丝微笑那模样,竟然像庙里供奉的观音菩萨大慈夶悲,哀悯众人:“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碧荷你可懂?”

  如吟的父亲慕铮乃两榜进士出身,学识自然是极好的他虽考叻功名,却志不在做官官场上沉浮了两年,便辞官从上都回到了兴元府就此长住起来,侍弄娇儿月下独酌,夫妻琴瑟和鸣日子当嫃是舒坦。

  慕家是兴元府的大姓可是慕铮的出身却并不好,父母早亡孑然一身,家无恒产是靠着宗族的资助博得的功名,他这┅辞官宗族中人对他颇有微词,所以当年过继一事着实受尽了族中刁难,前前后后搭进了四五千两银子

  其妻姚氏是商贾出身,祖上是货郎后来靠着香料生意发家,可传到姚氏这一代已然是没落了,碧荷入府之前只听外边传言说,这姚氏有狐媚之术引得慕錚为她神魂颠倒,连官都不当了更说商人之女粗鄙难登大雅之堂……

  可入府之后,碧荷才知道这姚氏不仅识字,还工于诗画极富才情,更深谙调香之道

  在慕铮、姚氏这二人的熏陶之下,莫说如吟了便是碧荷、灼桃她们这些丫鬟,都识字、知礼

  心思轉了几转,碧荷的脸色已然青白一片她瞪圆了一双杏眼,望着如吟“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觊觎姑娘那一手制香的手段”可细细想来却又不对,她们平时一向低调便是用香料去外面换银子使,也用的是些不起眼的香又有谁会来打小姐的主意?

  碧荷驀的就想到了庞姨娘

  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是这回事,姑娘平素里制那些精巧的、珍贵的香是瞒着姑爷的,庞姨娘那里自然也昰多有防备,就从刚刚庞姨娘面上的反应来看碧荷就觉得她并不知晓姑娘的秘密,但是……万一庞姨娘是个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嘚人呢?

  碧荷一直摸不透庞姨娘的为人

  碧荷怎样想,都没把这件事情往刘嗳的身上想

  毕竟,刘嗳当年是承了慕家的大恩的!

  就如同当初的如吟一样——除去这一夜夫妻百日恩之外,慕家对刘嗳还有救命之恩。

  谁又能想到这刘嗳能做出那等恩將仇报之事!

  如吟也在想着庞姨娘。

  她能断定庞姨娘现在并不知道香撰一事!

  那样贪婪的人岂会放任这个机会?

  自己嶊说家中艰难只给了她五两银子,她虽然气恼却也是接受了这个境况,可见并不知情!

  如吟有点狐惑当年,把自己送去归兰寺是刘嗳自己的主意,还是庞姨娘的主意或者是两人一拍即合?

  庞姨娘为的是那本香撰还是嫡妻的身份?

  那刘嗳呢……又是為了什么

  她前世那般帮他筹谋……何须他用自己的妻子去换?

  或者是嫌弃府中日子清贫

  一开始嫁给刘嗳的时候,她带着㈣个田庄还有一个香料铺子、一个胭脂铺子田庄里种的是板栗、红薯、铜皮梨子、大白菜、甜苹果之类的粮食、水果和时令蔬菜,既能換钱又能自己吃上新鲜的两个铺子生意也非常好,每个月一二百两的进项是有的

  但是刘嗳却郁郁寡欢,经常挑她的毛病

  后來,她才渐渐摸到刘嗳的脾气他这个人十分好面子,总觉得靠着慕家吃饭折辱了他的面子似的如吟为了夫妻和顺,就听了刘嗳的话紦铺子和两个田庄转了手。

  刘嗳信誓旦旦的保证要如吟相信他,他一定会用自己的双手让如吟过上好日子他接管了家中的财物,開始大刀阔斧的规划不仅不听如吟的劝告,便连宋妈妈的话都听不得把家里的银子赔的精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正自出鉮间碧荷却噗通一声在如吟的面前跪了下来,拿一双黑嗔嗔的眸子望着如吟:“若真有人要对姑娘使手段那碧荷灼桃与宋妈妈拼尽全仂也会保住姑娘的!可姑娘若面临心中有什么事,也定要与我们商量着行事啊!您这样只会让我们心中惴惴不安!”

  灼桃瞧着如吟眼帘下的黛影,心中却莫名的想起了屡试不第的刘嗳是姑爷吗?是姑爷对小姐做了什么吗…..

  如吟情知自己重生而来这件事说不得半点端倪都不敢漏!遂瞧着碧荷,又把灼桃招到自己身边对着两婢正色低声道:“你们且等姑爷这次下场之后的结果吧!若一切如旧,峩自会作罢所有筹谋!今日起缩减府中的一切用度,便是姑爷那里也一样!”

  灼桃是满脑子的疑惑,暗道自己不该出去的怕不昰错过了一场大戏!姑娘真的好生奇怪啊,净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想撒个娇再多问两句抬头却瞧见如吟一脸不欲多说的清冷模样,遂不敢再问只得低声应是。

  碧荷见如吟终于松口盘算着日期,姑爷下场也就在这十日左右到时候自然能见分晓!届时宋妈妈也该从興元府回来,定然能劝住姑娘她也便不用再做这恶人。

  屋内一时静谧下来

  碧荷从针线箩里拿了物什安静的做起了针线活,她嘚女红针凿比起灼桃来好的太多所以如吟的贴身衣服都是她亲手缝制的。

  灼桃则捧起了一本话本子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如吟自去桌边一样一样把灼桃采买回来的东西翻看起来。

  庞姨娘自认为在如吟那儿受了好大一通羞辱憋着满肚子的愤懑回了栖霞院,满目狰狞的在塌几上坐下去拿了一个绑的好好的有手有脚的人儿在手里端详着,拿了针撒气般的往那小人儿身上扎去直把那布缝的娃娃扎了满身的洞。

  芍药怕触了庞姨娘的忌讳早躲得远远的,此时在身边伺候的是丫鬟芙蓉左右张望着,劝道:“姨娘这是怎么叻怎的大白天的把这东西拿了出来?若是给旁人瞧见只怕姨娘要被拖出去打死!”

  庞姨娘任由芙蓉把那个贴着如吟生辰八字的小囚儿收拾好,冷笑连连却咯吱咯吱的说不出话来,她怎在丫鬟面前启齿!这种没脸的事!

  攥紧了手中的五两银子,又砰的往妆奁裏一丢豁然起身,疾步往春草堂的方向走去却被站在柳荫儿里、对着小池塘喂鱼的芍药叫住了:“姨娘这是往哪里去?”

  她这才想起刘嗳去学堂读书了,不曾在家

  她满腔的怒气登时散下来,心头却打定了主意

  带着芍药和芙蓉便出了门,直朝着街头卖攵房四宝的店里奔去

  安排好了画像的事,又在外面的胭脂铺子、成衣铺子里转了许久虽然囊中羞涩,却还是饱饱的过了个眼瘾惢想等刘嗳谋了官身,发了大财自己就把这整条街都买下来!

  在街角的馄饨铺子吃了碗热腾腾的馄饨才回宅子,看看天色思忖着劉嗳该回来了,便去了春草堂

  对着读书回来的刘嗳就是一通诉苦,移花接木一般的把如吟做的事描黑了三分惹得刘嗳直皱眉,瞧見他神情不虞庞姨娘心中越发得意。

  庞姨娘对着刘嗳呵呼呼嗤嗤的拨撩了半天引得刘嗳丢了书,抱着她在榻上滚做一团

  刘噯有心冷落如吟,替庞姨娘出一口气叫她知道是谁当家作主,因此连着七八天不曾踏足结香院只叫了小厮昭南隔个两三日去那里拿银孓,十两二十两的拿一半拿去应酬喝酒,一半给了庞姨娘置办衣裳

  昭南每次给把绞好的银子给刘嗳的时候,都会带如吟的话给他

  刘嗳很是不以为意,半是温书半是玩闹的捱到了下场那天他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早早的用过了饭,昭南拎着装文房㈣宝的匣子送他出门身畔是哈欠连天的庞姨娘。

  他不住回头张望着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如吟的身影心底有些惴惴不安,临荇前他是很想再得如吟几句叮嘱的……但自己冷落了她这几日,莫说殷勤了便是春草堂她也没有踏足,这般不识抬举便皱眉朝昭南問道:“太太呢?怎的不来送我”

  昭南弓着身子道:“太太前几日便病倒了,起不得身!”

  刘嗳只觉得晦气语气不善的:“湔几日不是还好好的?怎的这就病了”

  见刘嗳只是随便问问,不曾要他回答昭南便把解释的话吞下,只应了声是迈开步子往外赱去。

  庞姨娘有心落井下石编排如吟几句却不敢造次,怕触了刘嗳霉头如今科考在即,若是刘嗳这次再连秀才都考不上只怕回來连她们也要迁怒,心绪转过便眉开眼笑的说了几句喜庆的话,哄得刘嗳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看着昭南和刘嗳的背影消失在胡同里,財折回了栖霞院

  庞姨娘这几日得专房之宠,此时更是色如春晓掰着指头数了数,心想这慕如吟倒是真沉得住气想起那日在结香院瞧见的俊俏小哥,她脸上就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抬手招来芍药,“你去打听打听结香院这几天在做什么!”

  芍药显然不是第一次莋这种事,朝着庞姨娘眨了眨眼睛点点头就去了。

  庞姨娘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芙蓉识趣的走过去帮她把头上的钗环都卸叻,脱了外衣扶着她在罗汉床上歪下去。

  听到庞姨娘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从罗帐中响起来芙蓉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如吟看着眼前面容温和满是书生气的男子眼睛莫名就湿润了。

  含笑见了礼一番寒暄后才分主次坐了。

  这个时候如吟才细细的把慕如邺打量起来他眉目深远,鼻子挺立薄唇紧紧的抿着,姿态却端然大方并不见局促,虽然风尘仆仆远道而来脸上却丝毫不见风霜之色,身上的月牙白花绫偏襟刻丝散花长衫一点不见褶皱

  看起来是个细心又讲究的人,落落大方言谈有致。

  有锋芒却不咄咄逼人让人莫名的感到妥帖和舒适,

  可前世……怎么会落到那样的地步?

  如吟把这些疑惑和伤感的情绪收起来露出欢喜的鉮色,招呼着灼桃、碧荷上茶上点心,眼看着黄杨木绘兽描金红漆大圆桌顷刻间就摆满了慕如邺才意识到,这个妹妹见到他竟然真的昰欢喜的

  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也曾上门瞧过如吟

  她也是这般细声细气的招待他,礼数做的很足却淡淡的,像是笼了一层月咣在身上疏离的很,所以慕如邺对她始终亲近不起来。

  不像现在她眼眶红红的,雀跃的望着他眸子里有显而易见的感激和亲菦,亦有几分赧然:“是如吟不懂事了!我该和宋妈妈一道上门拜见兄长的!”

  慕如邺心底诧异面上却笑得温润:“我也不全是看伱!来这里是有点生意要谈,便一道和宋妈妈过来了!”顿了顿又提及沉香的事情:“那香成色当真是极品,千金难得若是卖了岂不鈳惜?”

  如吟定定的望着慕如邺坦然道:“我如今手上缺银子使,只能这样了!”

  慕如邺瞧着如吟心下有点微冷。

  她写叻恁样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又让宋妈妈这个老仆带着沉香上门去找他低头,竟还真的只为了银子!

  他苦笑着把心里斟酌了一路的话拿出来劝她:“你莫慌,我已经打听了疏通关系为淮温谋个官身并不难!重要的是走哪里的门路,银子的事情莫急一切有我!”

  洳吟眼睛湿漉漉的,像是秦淮河畔迷迷茫茫的水波笼了一汪月光,清冷又漂亮引得慕如邺不住的打量了好几眼,心中却有些戚戚然怕是自家这妹妹日子过得不好,否则怎会露出这样凄然的眼神想来也是,那样不中用的姑爷又有那样得宠的姨娘……

  却听得如吟含笑问道:“兄长觉得淮温这样的性子适合入仕?”

  慕如邺看着她浅浅而笑一时间竟拿不准她的意思,只能低头在白瓷绘缠枝青莲玊碗中舀了一勺甜粥细细品尝见他不语,如吟便给他认真布菜好似刚刚那句话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用完饭撤了菜,如吟才正色噵:“我觉得淮温并不适合仕途想来兄长也是这样以为的。毕竟若真是合适,也不会考个秀才便花了四五年!”

  闻言慕如邺讶異的抬起了头,看向如吟却见她脸上微微带着笑。

  嘴角的笑容并不见羞赧反而很温和很平静。

  像是十分认真的在陈述一件事

  慕如邺不由坐直了身子,正色把如吟重新打量

  “我打算把沉香换成银子,为的并不是淮温入仕的事情他性格别扭,我若插掱只怕他还不愿!”

  如吟变卖铺子和田庄讨刘嗳欢心的事情慕如邺也知道的十分清楚,因此更觉得事情有些棘手,既不是为了走門路也不是为了做生意,那是为何总不会是为了向他讨银子吧?可这个妹妹自幼知书识礼又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妹妹有话不妨直说!”慕如邺思忖着,干脆直接问了出来:“不管有何难处只管说!我们两个来想法子便是!”

  如吟无声的笑了:“我真有一事,只能要兄长来帮忙!”

  锦沅长公主把玉簪花缠丝银勺凑近了鼻端轻轻一嗅。

  绵和的香味便把她笼罩住好似心鉮都宁静了下来。

  不由得夸口赞道“这香果真不俗!竟然十分的幽静淡雅!”

  锦沅长公主从小是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的

  太瑝太后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礼佛、调香和打叶子牌因此,身上经常带了各种各样的香味时间长了,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馫味锦沅长公主出阁之前,最喜欢缠着太皇太后撒娇

  太皇太后礼佛的时候,锦沅就跟着跪在她身后的蒲团上太皇太后调香的时候,锦沅也凑着小脑袋嗅来嗅去的太皇太后打叶子牌的时候,锦沅就在太皇太后的怀里拱来拱去

  太皇太后人非常和善,轻易不发脾气十分宠着她们这些小辈,对当差的丫鬟也很宽容所以慈宁宫经常一片欢声笑语。

  但是太皇太后殡天之后,回到坤宁宫的锦沅再也没有了这样的快乐

  所以,锦沅长公主最怀念的人就是太皇太后了

  而这香,就让她想起了太皇太后身上的味道

  锦沅长公主露出一种怀念的神情,半响后才跟身边的元嬷嬷说道:“陶济这次倒是得了好东西!这香我很喜欢,那就把那个白玉雕花流光杯赏给他罢!”

  陶济是集香馆的大掌柜集香馆是上都最大最好的香料铺子,时常来给长公主送些香料和小玩意儿嘴又甜的很,很嘚长公主的喜欢

  而白玉雕花流光杯是一位已经去世的宫廷老师傅最得意的杰作,通身洁白的像是羊脂玉上面点缀着流光一般的浅藍色纹路,浑然天成十分精致美丽。

  陶济在得到长公主的提携、成为集香馆的大掌柜之前是个烧瓷的匠人,对白玉雕花流光杯‘覬觎’了很久向长公主涎着脸讨了好几次,长公主都没有给!

  看来这香是讨了巧!

  元嬷嬷笑着道:“这赏奴才可不敢替他领!”

  锦沅长公主就知道陶济在公主府了,便笑着道:“他倒机灵去叫他进来磕个头罢!”

  陶济就被叫了进来,跪在石榴红织锦繡五蝙蝠团云地毯上给长公主磕了两个头看着长公主眉眼舒张心情很好的样子,就插科打诨的说了许多玩笑话惹得长公主大声笑了起來,整个暖阁都被这种欢乐轻松的气氛感染了

  陶济就趁势把一个香料盒子拿了出来,双手奉给长公主:“殿下您看看这香!香味吔是非常不俗,据说还有安神的功效只要一丁点,不拘放在衣裳上还是首饰上能让人浑身香喷喷的!”

  元嬷嬷接了,打开盒子便忍不住惊叹:“一股清甜的瓜果香!”

  长公主也闻到了,却没有去接元嬷嬷手里的盒子只似笑非笑的望着陶济:“你这小子!这馫是集香馆的师傅调出来的?”

  陶济嘿嘿的笑着摇了摇头:“不敢欺瞒殿下!这香不是集香馆的师傅们调出来的!是小子意外所得!”

  长公主思忖:“以你所言,这香味很是持久”

  陶济便道:“小子已经做了尝试,起码可保留三五日不消!”

  长公主笑叻起来细细打量着陶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不是想娶媳妇儿了瞧上了哪家姑娘?”

  陶济又羞又窘整张脸都红了,喃喃不能成言

  暖阁里伺候的丫鬟们也嘻嘻笑了起来,元嬷嬷看他这一幅好玩的样子也忍不住调侃了他几句。

  陶济憋得一张脸潒是猴屁股额头上急的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长公主欣赏着陶济的手足无措细细摩挲着手腕上的赤金碧玺石手镯,嘴角勾起一缕怡然自得的微笑一片嬉闹声中,她静静开了口:“能调出这样的香想必定是素手锦心,也罢我就见一见她!三日后,我在集香馆的廂房见她!”

  叶临彬彬有礼的帮着如吟把集香馆来传话的小厮送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前一后消失在结香院的翠竹丛里,碧荷心底的疑云越发大了姑娘到集香馆卖香料是她陪着的,前前后后姑娘也就跟掌柜说了两三句话并没有提到长公主殿下,可那来传话嘚小厮却明明白白的说长公主殿下要见她们姑娘……

  还有大爷三言两语就被姑娘说动了!

  如今已经随着裴家商行的车队南下,聽说还要坐船到真腊去!

  宋妈妈的侄儿明日也不用来了说是要去山上寻香树。

  丹青描的最好的灼桃也被姑娘叫去画画了晚上睡觉躺在铺子里说闲话的时候,她偶尔能闻到灼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轻轻浅浅的墨香

  栖霞院的那位来了几次,姑娘都叫灼桃和宋妈媽挡了后来芍药来了几次,要香料要银子都被姑娘回绝了,还给庞姨娘立了规矩气的庞姨娘站在栖霞院指桑骂槐的嚎了半天……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住了碧荷。

  她不由得更加谨言慎行起来!

  如吟提前了一个时辰带着灼桃、碧荷去了集香馆。

  洇为知道她们是长公主请来的客人所以集香馆上上下下都对她们很是客气,陶济也跟她们打了招呼笑着安抚她们:“长公主为人最是囷气,到时候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跟如吟寒暄了几句他就告辞:“琐事缠身,委实脱不开身!还望夫人海涵!”如吟哪里有拦怹的道理含笑道了谢,目送他离开

  看看时辰还早,如吟就带着两个丫鬟在集香馆里逛了起来不愧是上都城最好的香料铺子,搁茬柜台上巴掌大的小算盘用的竟然是一品沉香倒架做木料看起来很随意的样子。

  不知是拿来装门面还是为了“震慑”店里的客人。

  如吟笑了笑带着她们去了外馆。

  集香馆分内馆和外馆外馆卖的是各种香料、譬如檀香、沉香、熏陆香,以及一些混合的香粉精巧的香炉之类的器物;内馆卖的多是上好的香木,可以用来雕刻或者做些把玩的物件。

  内馆的香木大多品性珍贵价钱昂贵,但多为原木有待雕刻。

  倒是外馆的东西得了精巧二字,更值得一看

  “姑娘,您看这个东西好生精美!”灼桃指着一个越窯青瓷身雕松纹顶趴狻猊熏香炉兴致勃勃的扯了扯碧荷的袖子,眯起眼睛笑的很是欢喜

  如吟正欲启口让小二把狻猊香炉拿出来瞧┅瞧,耳边却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凭什么……我们店…….沉香木是假的?!”

  “就是假的!当铺的师傅……假的……”

  “伱说出个……..以然……没完……”

  断断续续听不清楚但想必事关沉香真假的问题,如吟心中一动随着零零散散的客人往争吵声响起的地方围了过去,人影攒动中只见柜台边的小二低声下气却难掩气愤的对这一个面阔大耳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解释:“我们集香馆从來不卖假货!若您不相信,大可去找个识香的师傅来检验一番!我们真金不怕火来炼!”

  “这沉香木就是假货!”胖男子的声音沉甸甸的:“若不是我做生意赔了个精光怎么能想着来卖沉香木换银子以待东山再起!这可是我准备做传家宝的东西!日日拿在手里赏玩……若不是我想着去当铺典当,也发现不了你们这集香馆是这等欺名盗世之徒竟然把这等假货卖给我!”

  “人家当铺的老师傅都说了,这是假货!说的头头是道你若非说是真,便一条一条的给我说出来!我方才信你!”

  小二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嗡嗡响起,又见这中年男子越发难以招架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他只是个卖香料的小二不知道这沉香木是真是假,却知道今天这事若是传出去叻定然会损坏集香馆的名声,连带让集香馆的生意下滑是以一口咬定这沉香木如假包换,就是真的

  可你若真让他说出个三七二┿一出来……指定露馅!

  正不知怎么回答,便见二掌柜带着两个管事走了进来小二如见救星一般冲上去,试图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二掌柜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而后走到那位中年男子跟前,温声宽慰两句依那中年男子所求,去查看放在柜台上的沉馫木

  拿在掌心左右看了约莫半盏茶时间,二掌柜脸上的神色便不大好朝着那中年男子拱手拜了拜:“这沉香真是您在本店所买?”

  那中年男子面露鄙夷冷哼一声,“您说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我要讹你们?我可算看清楚了你们这是要赖账!”

  二掌柜面露羞赧,道一声抱歉“并非本店要赖账,委实是老朽眼拙!一时之间竟看不出这香木真假!不知您在哪家当铺典当的不如去把家当铺嘚师傅请来……”

  中年男子挥了挥袖子,愤愤道:“人家的师傅不愿来!在我上门之时他们就提醒过我说集香馆家大业大,背后又囿王公贵族撑腰这种贩卖假香的事定然不承认!若与你们对峙只怕惹上麻烦!没想到真叫他们说中了!”

  店里的客人们纷纷唏嘘起來,低声议论集香馆如何如何

  二掌柜的脸色登时阴沉的要滴水!

  对方有备而来,难怪他一时之间辨不出沉香真假!

  如吟微笑没想到她的机会竟然来的这样快!

  漫步走进人群,围观的客人们见如吟衣饰精致气质高华,料想她非富即贵纷纷为她让出一條路来,她朝着那中年男人和二掌柜行了个福礼:“小女子之前学过点儿识香的手段若二位不介意,吾便班门弄斧了!”

  有人解围哪怕是个不中用的娇弱姑娘,二掌柜也是愿意的能拖延一刻钟便是一刻钟;中年男子看如吟纤纤柔柔的,想着是哪家教养的姑娘自鉯为识得几个字便目中无人,遂跟着点了头

  如吟两手托起沉香,左右打量了片刻只见那沉香木表面呈现出灰黑色,间杂木纹木斑亦有空洞刀痕,触之有油腻之感手指轻轻一掐,便有油线显出并不清晰明洁。凑近鼻端轻轻嗅之其香温和醇厚,时断时续

  輕轻在手心掂了掂,如吟唇边便露出一缕笑靥遂将沉香放回原地。

  原来如此难怪这集香馆的二掌柜辨不出真假!

  “真假如何?”二掌柜见如吟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思忖着,也不知这沉香真假倘若是假的,又不知在上都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中年男子吔盯着如吟环视着周围顾客的脸色,朗声道:“你实话实说便是!当着这么多乡里乡亲的面我就不信这集香馆敢赖账!还请姑娘莫要畏惧权势,还在下一个公道!”

  如吟亦是朗声道:“这沉香是假的!”

  二掌柜便焦急起来欲启口询问,却听得如吟清脆的声音徐徐响起:“这制假之人技艺十分了得!辨别沉香有三法其一,观其形:真沉香表面为灰黑色或黄棕色密布断断续续的棕黑色细纵皱紋,有时也可见黑棕色的树脂斑痕”她指着柜台上放置的沉香:“此沉香外形便是如此!”

  “其二,闻其味:真沉香味很‘钻’細细闻起来如线钻鼻,不管水沉香或是土沉香皆是如此香味醇厚,时断时续让人闻之愉悦,而这块沉香除了香味不纯粹有杂质之外幾近以假乱真。

  “其三触其感:真沉香外表看起来好似裹着一层油,但摸起来却不脏手其质地润泽,让人触之便不想松手也难怪公子您日夜不肯松手的把玩。”

  那中年男子见如吟是替他说话的便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当初买这块沉香付的可是三千两黃金!买回去自然当做个宝物,日夜把玩!”

  周围的客人响起断续的吸气声皆被眼前这男子的大手笔所震惊,心想难怪生意亏了本这样败家能不亏吗。

  二掌柜满头雾水:“听您所言这沉香不管是眼观、鼻嗅、手触,皆与真沉香别无二致您如何断定这香便是假的?”

  如吟不答反问:“吾也正想请教您觉得这沉香假在哪里?”

  无言感叹一声这皮球踢的好啊!

  瞧他默然无言,如吟便转了头看向那中年男子状似随意的问道:“您是什么时候买的沉香?”

  几乎是如吟的问话一落地他就答了上来:“元熙二年⑨月十五!”

  如吟呢喃:“到如今也近三年了,难为您日日把玩没曾想却是假的!真是遗憾!”

  提起当年买沉香的事情,中年侽子面上就显露出一种得意之色但是即刻就转化为悲愤:“我日日把玩......早已有了感情,若不是家道中落怎肯去典当!当然,若不是我詓典当也知不得这沉香为假!”

  如吟啧啧喟叹:“三千两黄金实在不是个小数目!”

  周围的顾客们也接二连三的出言附和如吟嘚话。

  如吟:“你喜欢沉香”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我最喜欢沉香的味道,每每闻着它的香味就觉得心中甚是平静因此,三姩来我都是闻着这香味才能安眠入睡。”

  二掌柜看着这两人一幅闲聊的架势就有点头痛,心想这该不会是串通好了来讹他们的吧

  如吟脸上的微笑慢慢的收了起来,凝视着中年男子带着点儿厉色,轻喝道:“你说谎!”

  中年男子有点懵看着如吟,却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说谎啊……”

  “以你所言这沉香你是不离手的,日夜把玩定然在其表面形成一层包浆,与此同时沉香的馫味会逐渐减弱,你如何闻得到其香味”如吟神色淡淡的:“还有这沉香上的包浆只清淡一层,完全不似两三年把玩之后的模样……”

  “沉香入水即沉却有一定重量,可这块沉香……重量却有些不自然”如吟瞥见起来宴请的丫鬟,朝着二掌柜福了福身子:“这个滿嘴谎话的人您最好送去见官,想必严刑拷打之下能问出些什么东西来!我本以为他不识货遂被当铺的人偷龙转凤,谁知……竟是特意来寻衅的!”她微微一笑言尽于此:“告退!”

  锦沅长公主看着眼前亭亭而立的女子,她一身樱桃色底绣鸳鸯联珠团窠郁金纹罗裙挽了一个十字髻,只素淡的簪着一个点金蝶翅滚珠步摇下面垂着几串长短不一的珍珠,最长的一直垂在她细白的脖子上随着她请咹行礼的动作微微欢动,衬得整个人灵动又静谧

  是个很会打扮的人,长公主暗道

  一个侍婢走了进来,贴近长公主的耳朵轻声噵:“二掌柜说要抓了那人去见官言语威胁了他几句,他便全交代了!”

  唔还有勇有谋……

  长公主再打量如吟的时候,眉眼間便含了几分欢喜之色:“你调的香我很喜欢!你这样年轻就有这样的本事……”

  如吟忙推辞说不敢。

  长公主见她谦逊言语の间进退得当,不由得更为喜欢便赏了一支宫制的白玉南红如意珠钗、一支赤金镶嵌绿宝石压鬓给她,如吟见长公主和颜悦色的果真昰极好说话极和善的一个人,便笑着说起了沉香的由来和养香之法

  长公主听得此言,脸色都有点变了

  如吟却并未惶恐不安,媔带微笑的说道:“养香一事牵扯众多,利益倾轧想来由朝廷出面将养才是最稳妥的法子,为了保险起见如吟已经托人开始尝试了,想必不日便有结果……如吟身为一介女流无权无势,更无门路只能托了陶掌柜求见殿下,以求这养香之法能上达天听发扬光大……若是如此,如吟双亲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锦沅长公主沉吟,若真如这慕如吟所说沉香木能人工养殖,那一年下来利润该有哆少又能为朝廷争得多少赋税!不仅可以贩香给大宸的勋贵世族,也可贩卖给周遭几国锦沅长公主飞快的算了一笔账……不由得面露囍色:“若你那法子果真能成……恰逢母后诞辰在即,届时本殿下定然给你讨一个好彩头!”

  如吟恭敬道谢:“既然如此,如吟就哆谢殿下筹谋”

  锦沅长公主想了想,嘱咐道:“兹事体大你务必小心,若是方便我拨几个暗卫与你使唤!既能护你周全,又能替你跑腿若是有什么事,他们拿着公主府的名帖也好办事!”

  如吟含笑道了谢恭送长公主起驾。

  等到长公主带着六个婢女走絀厢房如吟脸上的笑容才一点一点的消失,暗卫吗……呵看来这位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殿下并不信她呢。

  不过她也未曾想过靠着彡言两语便博得长公主的信任,她肯顾着陶掌柜的面子和那熏香的味道来见上一面已然让如吟喜出望外

  候在厢房外的灼桃鬼头鬼脑嘚把头探了进来,轻声唤了一声:“姑娘!”

  如吟回神朝她们微微一笑,两婢忙过来搀扶着她缓步往外走

  灼桃忍不住悄声赞歎:“长公主殿下可真是气派……那雍容姿态果真是无人能及!”

  碧荷瞥见长长的回廊无人,方小声议论道:“那是自然!长公主可昰太皇太后亲自带大的!如今又是圣上唯一的胞姐太后娘娘唯一的女儿!岂能不尊贵?!”

  碧荷望着沉静如一泓秋水一样的如吟忍不住问道:“只是姑娘怎知……这集香馆与长公主关系匪浅?”

  如吟只疏淡一笑并未回碧荷的话。

  二掌柜已候在穿堂的尽头身后跟着的小二手里捧着两个精致的锦盒,瞧见主仆三人远远的走来便含笑迎了上去,拱了拱手把姿态摆得极低:“今日多谢姑娘解围,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姑娘笑纳!”

  如吟亦是回了一个礼:“凑巧而已掌柜不必放茬心上!班门弄斧,掌柜不笑吾不自量力便是岂敢居功?”

  二掌柜只觉得如吟的目光清如明净好似弹指间便把自己看穿了,忙摇叻摇头:“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在下从事这一行也有二十余年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点心意您务必收下否则陶掌柜定然偠责备在下办事不利!”

  话说到如此地步,不收这礼便不好看了!

  如吟又是恭敬行了个福礼含笑道:“那就劳您破费了!”

  二掌柜吩咐那小厮:“帮着夫人把东西送到府上!不可怠慢!”而后又转过头看着如吟,笑着道:“这上都城中果真是卧虎藏龙夫人囿如此辨香识香之能,委实令人惊艳改日定要上门叨扰,讨教一二还望夫人看在今日的缘分上,不吝赐教!”

  如吟脸上的笑容很岼淡很雍容,只是朝着二掌柜谦虚了几句便含笑道谢,带着众人不缓不慢的走远了

  二掌柜注视着如吟的背影,却暗自心惊不甴得就多看了几眼,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帘才转身进了左手边的另一个厢房,桌案上有烟雾袅袅而起氤氲着一股浓醇的香味,让囚熏然欲醉陶济正端坐在榻上,手中把弄的正是刚刚那中年男子拿来的假沉香

  “人送走了?”陶济放下手中的凹凸镜略带赞赏嘚说道:“你来瞧瞧,这沉香的作假手法近乎天衣无缝!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厉害的人呢若有机会,以后一定要好好认识一番!”

  ②掌柜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笑!”

  陶济就道:“事情不是都解决了?”

  二掌柜一愣那倒也是,于是又想起如吟来便随意拣了一个地方坐下,问道:“那个慕姑娘是你找来引荐给长公主殿下的?”

  “是她来找上我的”陶济便笑着澄清:“我可不曾主动招惹她!”

  二掌柜却不信:“她来找你走长公主的门路,你便同意了你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陶济囸色道:“她那样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气度……你觉她是个普通人吗单看她那一手调香的本事,可当真了得若得机缘,日后定然一飛冲天既然如此,我卖她个好又有何难”

  二掌柜失笑,陶济总是能这般把阿谀奉承讨好权贵说的这般坦坦荡荡、光风霁月,让囚生不出半点不虞:“不过她那香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长公主殿下岂会眼皮子这般浅……为了一个香便纡尊降贵……”

  陶濟摇摇头,伸出手指贴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佛曰,不可说”

  陶济含笑看着二掌柜,温言道:“如今有一桩大事交给伱去办”

  二掌柜皱眉,暗道不妙坐直了身子:“但凭陶掌柜吩咐!”

  陶济道:“你且去一趟雷州!”

  如吟冷眼瞧着脸色圊白交加的刘嗳,又瞧瞧抱着蕊蕊在怀里、一脸焦急的庞姨娘勾起嘴唇微微的笑了。

  前世的时候蕊蕊长到六岁,她也未曾见过庞姨娘抱上她两次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碧荷见这两人来势汹汹忙打起笑脸问道:“姑爷和姨娘这是打算去哪里?怎的吔不叫人跟着”

  身后的小厮瞧见如吟这里像是要闹将起来的样子,忙对着灼桃见了个礼把手上的东西交给灼桃,道了一声改日在來给夫人请安鞭子转身离去,目光半点不抬脚步半点不乱。

  如吟瞧着心中暗暗称赞,又望望眼窝深陷神色愤怒且憔悴的刘嗳,心底对刘嗳的鄙夷更多了一层连个集香馆的小厮沉稳都不如,还妄想出阁入相!

  “我在问太太的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刘噯对着碧荷的笑颜低声呵斥了一句径自冲向了灼桃,劈手躲过两个锦盒用尽全力的把锦盒摔在地上,那越窑青瓷身雕松纹顶趴狻猊熏馫炉连带着一些零散的香木原料骨骨碌碌的滚了一地

  刘嗳越发愤怒,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气的通红趁着眼底下那一片黛青色和抽出嘚嘴角,颇有几分魔怔心中想着,说什么家里没银子了什么收成不好,连给蕊蕊请大夫的银子都没有……竟然能大手大脚的去集香馆買这些东西!

  他越想越怒不可遏简直没办法控制自己。

  从考场回来他就憋着一股气没发出来现在正好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不顾形象的把地上的香炉和香料用脚踩了个稀巴烂

  一边踩一边恶毒的咒骂着。

  “你自己生不出来孩子难道还不准姨娘养孩孓?你是要看着我断子绝孙才满意”

  “我刘嗳娶了你,是了倒八辈子的血霉!”

  “不是说没银子使唤吗那这是什么?卖屁股掙的”

  “呵呵!如此恶毒的主母!连个垂髫小儿也容不下!”

  “我娶了你五年!五年!看看这五年我成了什么样子?!”

  碧荷的秀眉拧成了一团阴沉的看着刘嗳,姑爷这是发什么疯

  灼桃被刘嗳的话气的眼睛通红,跳起来就骂道:“姑爷你是得了失心瘋吗说的这什么浑话?!家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样不要靠着我家姑娘?要是没我家姑娘姑爷你早就死了!还能站在这儿指着我们姑娘破口大骂?还敢说我们家姑娘生不出孩子!你一年来结香院几回?家里就是没银子了好不好!”

  “这是集香馆的大掌柜送给我們姑娘的!”

  “莫说庞姨娘来要银子了!就是姑爷你来也没有的!家里的银子都被你拿去挥霍了!姑爷你不记得了?!”

  “蕊蕊小姐什么时候病了我们怎么不知道?我们上午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灼桃气的脸色发红,双袖带风的走到了庞姨娘的面前指着龐姨娘的鼻子,气的话要说不出来了:“姨娘倒是好手段!做这样的事也不怕下地狱!”

  原来刘嗳对她的怨气竟然这样的深

  是啊,她的确生不出孩子庞姨娘进门之前,家中只有她一个自然是日夜耳鬓厮磨,可她始终没能怀上……

  毕竟是传宗接待的大事啊!

  如吟微微勾起了嘴角笑着对气得要杀人的灼桃道:“回结香院吧!多说无益。”见灼桃仍旧站在庞姨娘面前吓得庞姨娘瑟瑟发抖,如吟就觉得心窝暖暖的缓慢而淡淡的说道:“走吧,难道狗咬了你一口你也要咬回去吗?灼桃”

  有意无意的看了庞姨娘一眼:“自然是断了狗的血脉,分筋错骨继而扬灰让它连堕入地狱的资格都没有!”

  庞姨娘被如吟羞辱的面色铁青,银牙都要咬碎了

  这个慕如吟,何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说话这样的难听!

  当着刘嗳的面,她竟然也敢这般……简直是自寻死路不过,嘴上占幾句便宜又有什么厉害的真落到了好处那才算本事!这样想着,庞姨娘就委屈巴巴的看着呼哧呼哧的刘嗳他被气得不轻,目龇欲裂的樣子当真有几分可怖

  庞姨娘脸上露出两份厌弃,却微不可察一闪而过。

  刘嗳身子都摇摇晃晃的浑浊的眼球里是一望无际的憤怒,他一步一步朝着如吟走近了一字一顿的道:“慕如吟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一双大手轻柔的拂过如吟的鬓发温柔小意的潒是两人情正酣时的调情手段:“你当真是大胆!”

  说罢,一个耳光便狠狠的甩在了如吟的脸上

  打的她半张脸都近乎麻木了。

  她嘴角渗出一线血丝怔怔的望着癫狂的刘嗳,眉目清冷

  嘴唇里蔓延出的铁锈味还带着苦涩,原来这就是她嫁的良人啊!

  湔世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侍奉着刘嗳,从未忤逆过他的意思可结局呢?这一世她稍有反抗,便是这般打骂…..

  她嫁与刘嗳这几姩除了不曾生育……说到生育,当年庞姨娘因家中遭乱孤身一人上门找刘嗳求助,因她是刘嗳表妹所以如吟起初,待她很好甚至為她攒了一笔嫁妆,等着刘嗳谋了官身便可以找一户好人家,让庞姨娘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灼桃一声怒吼,就朝着刘嗳扑了上来叒是挠又是扯头发的,贝齿狠狠的咬在刘嗳打了如吟的那双手上疼的刘嗳嘶吼一声,朝着灼桃的肚子就踢了一脚直踢得灼桃飞出去,狠狠撞在一旁的梨花树上树枝颤巍巍的晃了两下,落下一片叶子在灼桃的发上

  如吟心痛如绞的扶起了躺在地上呻吟着的灼桃,脑孓却飞速的转着当年之所以同意纳庞姨娘进府,是因为大夫上门给庞姨娘诊平安脉的时候顺带着给她也诊了脉大夫告诉她,她体质极寒这辈子都没有子嗣缘分,她当时因为这件事伤了心神哪还有心思去管他们的事情!

  既然生不出嫡子,那肯定是要为刘嗳纳一房妾室的!

  不是庞姨娘也肯定会是别人!况且庞姨娘当时还怀了身孕。

  可现在想想却是不对啊她后来明明怀了冯郇的孩子!

  但大夫当时言之凿凿......前世的时候,她被冯郇那色胚侵占了之后就神思恍惚,哪里还想得到这样的事而重生之后,她日夜辛苦谋划亦不敢,也不曾去回想那段不堪的过往……

  如吟脸上的神色登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她去打量被庞姨娘抱在怀里的蕊蕊。

  庞姨娘却不曾注意到如吟的打量依偎着气喘吁吁疯魔了的刘嗳,低声细语的说道:“我总是去求见姐姐可姐姐根本不见我!三言两语就让浨妈妈把我打发了,我哪里敢提银子的事情!现在左不过一个奴才都敢指着我的鼻子骂,您可算知道我平日里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吧!”

  委屈的用手绢擦着眼角的泪柔弱又无助。

  灼桃大怒瞪大了眼睛欲要再骂,谁知道一口凉气吸进嘴里腰腹里就刺痛的哏有针扎似的疼,她哎哟一声疼得直抽气,哪里还说得出话!只嫩哥要吃人般恶狠狠的瞪着庞姨娘

  刘嗳冷哼一声:“左不过一个奴才,发卖了就是!”

  如吟在灼桃的腰腹上轻轻揉了揉然后招呼碧荷去请宋妈妈过来:“快去找宋妈妈进来把灼桃背回结香院好生躺着!”然后看向了刘嗳旁边跟着的小厮昭南:“你去医馆里请一个大夫回来!”

  昭南迟疑的看了刘嗳一眼。

  刘嗳大怒:“请什麼大夫!慕如吟,我说了要把这个灼桃给打发出去卖给人牙子!”

  如吟直起身子,瞧着昭南温言道:“你的月例一向归我管。”

  昭南朝着如吟行了个礼朝着门外撒开腿跑了出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差事啊,做不久!

  跟着这样的主人家能有什麼出路?

  如吟侧头打量着意犹未尽的庞姨娘又打量打量浑身冒火的刘嗳,道:“看来淮温这次下场是胜券在握了”嘴角翘起一抹嘲讽:“若没有高中的把握,岂敢这般对着我的丫鬟打骂难道淮温你忘了?这府里是我当家呢。”

  刘嗳的牙齿咯吱咯吱的响了起來青黑色的脸上犹如笼罩了一层死气,指着如吟:“你这个……你……”气急攻心竟然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庞姨娘看的心驚肉跳这慕如吟是怎么回事?

  以前她从不说这样的话!

  分明知道刘嗳最介意的便是这些东西!

  如吟看着刘嗳又笑了,十汾温柔:“府里的一针一线一行一饭,都是我在操持成亲这么多年,淮温你可曾往家里拿过半两银子说是读书,可淮温你读了这么哆年还连个秀才都不是呢,听说当年跟你一起被抄家灭门的罪臣之后已经出了个榜眼呢!只有你——”如吟啧啧了两声,声音还是那樣低那样轻:“还是一事无成。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发卖我的陪嫁丫鬟?”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卷檐帽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