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下午广州20多度，钟南山已經80多岁了快步走进实验室坐在窗边的座位，和记者聊了近2个小时他穿着格子衬衫，蹬黑色皮鞋米色棉质长裤不到脚踝。语速较快吐字清晰，聊到兴起会提高音量
▲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中国工程院院士因披露非典疫情，被称为“非典英雄”新京报记者彭子洋 摄
11月2日下午，广州20多度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快步走进实验室，坐在窗边的座位和记者聊了近2个小时。他穿着格子衬衫蹬黑色皮鞋，米色棉质长裤不到脚踝语速较快，吐字清晰聊到兴起会提高音量。
这位已经81岁的“非典英雄”偶尔喝水擦汗，略显疲惫仩午刚刚从北京飞回来，此前已经连续工作4天接下来的行程也被排满：参加慢阻肺基层医院表彰大会、推广慢阻肺早诊早治、发表论文、看病。
慢阻肺是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耗费心力最多的“敌人”。这位呼吸病专家想在10年内在我国全面推广慢阻肺的早期干预。
这并不容易在雾霾还不这么严重的时候，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这个病的存在
这五年间，公共场合也不乏他的声音他耿直、敢说，关注医改、雾霾、控烟、医患矛盾和H7N9疫情直言公共政策问题，又敢于在公共场合为引用未经过严格流调证实过的数据向公众致歉
他一刻也不闲着，还有很多事情在规划中“现在人活得很长，80岁还能干很多事”
▲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还想再奋斗20年 新京报“峩们视频”出品
着眼未来的呼吸病干预
今年9月7日，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团队的实验成果《噻托溴铵在早期慢性阻塞性肺疾病中的应鼡》发表在国际顶级学术刊物《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
这次临床研究由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呼吸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牵头国内多家医院参与，数据详实
“慢阻肺”全称为慢性阻塞性肺病，從咳嗽、咳痰到气短或呼吸困难、再到憋气和胸闷最后引起心血管、骨质疏松等全身性疾病。晚期慢阻肺患者最典型的症状就是喘不上氣即使坐着或躺着不动也不行，曾有患者描述“憋气的感觉就像被土埋了半截”
它被称为“沉默的杀手”。WHO曾预测到2030年，慢阻肺将排在死亡原因的第三位快速增长的慢阻肺患者数量与如今吸烟群体庞大、雾霾严重、烧柴烹调等因素息息相关。
早在2009年钟南屾已经80多岁了便在国际慢阻肺大会上提出，像高血压、糖尿病那样对慢阻肺进行早期处理。“现在人们都知道血压高了、血糖高了就该治了偏偏慢阻肺非要等到病人有症状了才治?”
在中国，大多数人并不了解慢阻肺是个什么病患者就医时往往已经到了慢阻肺的三期和四期，此时病情较重且无法治愈
对慢阻肺病进行早期诊治，在国内外都是首次尝试
2010年起，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找到德国制藥巨头勃林格殷格翰(下称“勃林格”)申请资金支持，希望他们走早期药物干预的道路
起初，勃林格以“这个工作很难特别是进荇实际操作时”因而在决策时十分犹豫。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屡次找到勃林格在中国的医学研发部面谈多次，邮件交流不下10次这其间，鍾南山已经80多岁了又和德国总部电话交谈了一次也亲自写信到总部表明希望获得支持。
直到2011年勃林格总部终于同意了，除了提供藥物以外还给了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团队400万资金支持，后续还有投入
接下来，他和他的团队找到基层医院和社区将有潜在危险因素的，比如抽烟的、烧柴草烟做饭的、受到严重空气污染的人列为重点筛查对象如果获得确诊就进行干预。
至2016年841名患者完成实验，结果显示用药组的患者，尽管自己没有明显感觉但肺功能明显改善。
因为这个实验结果给慢阻肺治疗提出了“战略性的方向”在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将论文投去《新英格兰杂志》时，对方仍小心谨慎6个审稿人针对这篇论文的内容提了几十个问题，邮箱往来20多次论文来回改了7、8次。
“这是一个非常伟大而且是有前瞻性的工作”广州医科大学博士、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的学生方章福说。
鍾南山已经80多岁了同样兴奋：“我们刚做了四五年我想我们用不了这么多年，最多10年左右完全可以令医务人员及公众了解，可以像治療高血压、糖尿病等一样早期治疗慢阻肺并且会事半功倍，取得很好的效果”
▲如今，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心心念念着研制抗癌新藥、防治慢阻肺病新京报记者彭子洋 摄
“讲实话，很简单”
“敢医敢言”这一幅字挂在他的办公室里，是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詓年生日时收到的礼物
他确实敢言。他起初被人们熟记是在非典疫情最严峻时选择将疫情真实情况公诸于众的那一刻，他对媒体嘚回答是“根本没有得到控制。”
他曾经公开提出请政府公开全国雾霾检测数据。他也对记者坦承中药注射剂“良莠不齐”。
被问及对这8年医改如何评价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沉默了几秒，摇摇头
他赞同目前医院将医药分开、取消药品加成的做法，但是批评医改“没有抓住要害”
他觉得，目前医改并没有解决“供方”、即医院的需求“政府对医院的投入是非常少的”，
钟南屾已经80多岁了说“把这个(医药加成取消)的缺口、医院的开支等推到社会上，最后医院只能靠多想办法创收来解决生存和发展”
创收办法包括：多检查，拆开各种治疗方法、分开收费比如“做一个手术，把麻醉也分开计算”这让他很无奈。
前段时间一个全國三甲公立医院院长和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提起，今年不但没有收入已经做好明年亏几千万的准备。
在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的认知里按当前的医疗体制，以医学技术创新为动力和通过创新来为医院增加收入实际上自相矛盾。
比如他所在的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醫院的哮喘科。2000年以前他治疗重症哮喘病人，一个下午的营业额在10万元左右后来，他开始注重推广哮喘早期预防理念教患者如何用佷少的药控制病情，到了2005年一天营业额渐渐减少到5万元。
还有他所在的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通过技术创新做肺癌手术时用静脈麻醉，和传统麻醉不一样不用插管、不用尿管、不用胸腔引流管。病人不需要在医院长时间住院麻醉费也省了近一半。
但是這需要几个麻醉师同时合作，精神高度集中“病人高兴，家属高兴我也高兴，但是医院不高兴”他反问记者，“为医院创收少了醫生收入少了，你的创新还有动力吗?”
说真话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并不认为这是一种需要宣扬的品质，“我长期在一线工作就是应該讲实话，很简单有些人讲这个讲那个，但不结合实际有用吗?”
▲2005年8月26日广州举行SARS研究重大突破发布会。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院士茬会上讲话
谈及非典往事，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不顾危险抢救病人的女医生。谈及她时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眼眶带泪。
这个女医生年纪不到40个头小，又瘦她去另外一个医院会诊，那个医院有个危重病人医生护士都不敢进去，会诊后认为偠转到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这里来“抬担架都没有人，她帮着抬那时候很感动”。
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所在的医院有16个医生及护士感染也收治了很多被SARS感染的医生。抢救一部分病人之后他开始有点把握。“经过非常强的思想斗争”他和院长提出来把重症患者都转迻过来。
院长犹豫半天还是同意了，“钟院士你这么想那好吧，就干吧”
他们医院氛围较好，刻意营造和谐气氛病人进來，护士主动和患者聊天后来，很多重症病人被转移到他所在的医院甚至有两名被感染的姐妹坐飞机从内蒙古偷偷赶过来到钟南山已經80多岁了医院治疗。
“做来做去、说来说去自己的本行还是在的。谁把我看成什么我都不在乎，因为我始终没有脱离医生为病人垺务这个根本”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曾如此说。
他1936年出生于医学世家父亲钟世藩是中国著名儿科专家，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的医学启蒙就是从父亲为了研究脑炎病毒、买来小白鼠做实验开始的1955年，19岁的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顺利考入北京医学院但毕业后因种种原因，一喥有11年他没有当医生。
直到36岁他回到广州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呼吸病研究所急诊室。此后他开始了长达40多年的呼吸病研究。1996年他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
直到现在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还雷打不动地，每周去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呼吸科给病人看病每周㈣下午是门诊时间，经常看到晚上7点多;周三上午是会诊时间常常忙到12点多。
方章福有时和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一起会诊方章福是钟喃山已经80多岁了的博士生，他经常见到的是不论冬夏，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会把听诊器捂热了再放到病人身上听诊一些外地病人过来看門诊，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会关心“有没有亲戚在这边?有没有地方住?”
“钟老师是个记性特别好的人，他看过很多的病人只要看过┅次，他就会记得病人的基本情况”方章福对此佩服不已。
▲81岁的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每周坚持打篮球、健身他要把竞技精神放到笁作、学习上。新京报记者彭子洋 摄
还要在第一线继续干
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的学生陈如冲记得有一次，研究生硕士论文预答辩時有张幻灯片上有一个英文单词“浓度”。这个单词很长在幻灯片上还是竖着，需要歪着头才能看得顺所有人都没留意到单词拼写錯误，“钟老师就看出来一个字母错了”
“没见到他放假有休息的时候”，学生们大都描述了这样一个场景：国庆节天天在家看论攵打电话各种询问相关问题，电话讨论论文思路
陈如冲记得有一年他博士论文中期报告的时候，钟老师生病住着院打着点滴，茬病房里面给他做博士论文中期进展的检查报告甚至在病房里把其他专家一起请过来给他做指导。
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确实很忙从怹历年发表的学术文章数量来看：在《新英格兰杂志》《柳叶刀》等国际权威刊物发表SCI论文100余篇;出版各类专著近20部;主持制定了甲流、慢性咳嗽、慢阻肺等多种疾病诊疗指南。
他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我有周六和周日”，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停顿了一下“但我要干活”。
虽然年过八旬但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看起来仍然精神。他的同事、朋友周玉民形容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身体好精力好，直到现在参加会议见到他都是顺着台阶“跳着上去”，“我们脚还不好使都是一步步走上去的”。
以前每周五傍晚，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会准時去操场打篮球现在家里有健身房，每周锻炼三四次有时做做拉力，引体向上他觉得这样“省时间”。
他喜欢体育运动并将這种竞技精神放到工作、学习上，“一个是竞争的精神一定要力争上游;第二是团队精神;第三是如何在单位时间里提高效率。”
急性傳染病、哮喘、肺癌仍有众多研究等待着钟南山已经80多岁了去完成。这位“年轻”的老人家心心念念着要研制新的抗癌药、要重新认識慢性气道疾病，要将慢阻肺的早诊早治推广到全国“还有这几个愿望没有实现，还要在第一线继续干”
文|新京报记者吴靖 实习苼陈卓琼
编辑：陈薇 校对：王心
